《血色黎明[末世]》 第1页 《血色黎明[末世]》作者：砯涯【完结】 文案： 病毒爆发之初， 白翊在执行搜救任务时被同伴杀害。 四百年后地球90%的人类受到感染， 他在一支向地下世界“蜂巢”转移的队伍中醒来 通俗版： 这是一个重生后沦为少将“血袋”的强受一路奋斗打丧尸，揭露真相復仇的故事，我们的目标是拯救地球! 希尔维森少将：“你们准备的食物味道不错。” 驻军军官们：“……” 小白队长：“……” 斯诺副队推了推眼镜，正色提醒：“那个看上去不是食物，boss。” 安琪拉咕嘟咽着口水，“闻上去是!” 你可能的萌点or雷点： 1、1v1，he，强强，主受。 2、妖孽血族攻x作死人类受。 3、各种未来科技、阴谋阳谋脑洞大开，毫无任何科学依据……orz 4、披着末世皮的宠文、伪科幻、真耽美。 5、这里的血族来自星星~ 6、如果到这里都木有走那咱们可以滚一发床单了╮(╯▽╰)╭ 内容标籤：末世 血族 重生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翊(bye)，希尔维森 ┃ 配角：队友们，反派们，丧尸们 ┃ 其它：末世，重生，丧尸，血族，强强，爽文，甜宠 第1章 真相一角 公元2014年，天外小行星“塞纳”偏离轨道与地球发生碰撞，致使非洲板块15%的陆地消失，与此同时带来了将生命体变为行尸走肉的d病毒。 病毒通过感染迁徙禽类迅速传播至各个国家，越来越多的城市受到感染成为荒无人烟的地狱，国家之间开始组成联盟以抵抗愈演愈烈的丧尸灾难，而末日依然不可避免的降临了。 ◆ 2020年，“塞纳”碰撞六年后，亚洲北部某城市。 夜幕下飘起绵密急促的暴雪，死寂的城市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中街道上摇摇晃晃行走着无数已经开始腐烂的躯体，那些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化作一具没有思想的亡灵，除了进食就是徘徊。 武装直升机轰鸣着划破浓稠的夜色，螺旋桨搅碎雪片迸发出一片白茫茫的碎雾，平稳而精准靠近一座大厦楼顶。 一个黑影沿绳索急速滑下，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稳稳落地，黑色防护服包裹着男人修长且肌肉饱满的身体，勾勒出亚洲人特有的柔韧而极具美感的线条。屋顶两只高度腐烂的丧尸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咧到耳根的嘴张合着扑过来。 男人就地侧滚躲开袭击，长腿蓄力，鬼魅般弹起一个迂迴绕到其中一只丧尸身后，左臂曲起紧接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直接搓开了腐烂的脖颈，然后抽出靴内的匕首回身一掷，白刃齐根没入眼窝直刺入大脑，第二只丧尸动作一顿，继而僵硬的瘫倒在地上。 抽出匕首甩掉污血插回靴内，男人半张脸隐藏在战术面罩后，幽暗的黑色眼珠像一把锋利的刃缓缓割开一切地形障碍，确认安全后手臂扬起做了一个“下来”的手势，两个人影跃出机身垂直滑下。 白翊警戒四周，待二人落地瞬间伸手扶了一把左边那个明显单薄很多的人。 “嘶——”那人低低抽气，翡翠色的眼睛疼得眯起来，五官是欧美少年的精緻漂亮，武装头盔在空降时直接掉到楼下摔得粉碎，一头灿烂的金髮上落着雪花，“抱、抱歉，谢谢白队。” “你是联盟的病毒学博士，头脑是特长，其他不用太勉强自己。”白翊俯下身仔细检查起克劳德的脚踝，双手拿捏着力道握了上去，“脱臼了。”他轻轻说出结论，然后‘咔嚓’归位搓开的关节。 “啊唔——”克劳德疼得涨红了脸，漂亮的绿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膜，那声叫喊熄灭在战术手套下变成一种沉闷的呜咽，白翊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一边的队员窃笑起来却被自家队长一个眼刀噤声了。 “a组就位，汇报情况。”耳机里陆续传来其余九组的报告，白翊一边听着，一边取下自己的头盔随手戴到那个笨手笨脚的博士头上。 那顶头盔带着恶作剧的味道扣过来，克劳德愤怒的抬起挡住自己视线的边缘，正要发作，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眼底。 即使是亚洲人也很少有这样纯粹的幽暗瞳色，像最上等的墨汁那样黑。干净利落的短髮，将这个年轻的队长衬得英姿飒爽。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比例完美的身材，被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指按着耳麦，即使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那双眼底却依然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可惜看不到脸——从搭上直升机，白翊出现在他面前并告知自己由他保护开始，克劳德就很想知道那张脸的模样。 这是一次营救任务，报告称这座城市的某个地下避难所有生命体反应，白翊所在的小队收到搜救任务。三人一组，其余九组以他们所在的大厦为中心网状分散空降，黎明以前要对整座城市进行地毯式搜索，并找到可能的倖存者。而克劳德是此次的随队专家，负责确定倖存者的身体状况。 确认完其他小组的情况，白翊甩了甩落在发梢的雪花，走到楼顶边缘，目光随着城市的轮廓向黑暗中无限延伸。 第2页 这是一栋三十多层的大厦，俯瞰下去那些徘徊的丧尸积聚成一个微小的黑点，雪雾重重，克洛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队长跃上几寸宽的外檐，摇摇欲坠，轻灵得像一只优雅的猫科动物。 然后他听到白翊像是自语般的声音：“要是早出生一百年就好了。” 一百年前，世界安宁，没有杀戮，没有丧尸，在这样的北国雪景下想必是万家灯火通明，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座死城。 “这个你拿着，我们走。”像一阵风颳过身体，带起落在防护服上的雪沫，克劳德只觉得怀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硬物，胳膊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白翊拖进楼顶的通道内，另一个队员举着匕首断后。 应急通道内到处是断裂的楼梯和尸体，他们几乎每过一个拐角都会遇见几只丧尸。特战队员配有枪枝，可用子弹对付丧尸显然是非常不划算的，今晚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在找到倖存者以前即将面对的丧尸数量是无法估算，毕竟这里曾经是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 三十五层的漫长高度，他们下到21层就已经无法再继续了，白翊起脚踹开锈死的铁门，一声恐怖的呜咽刚刚响起，膝盖勐提直接撞碎丧尸的下巴，紧接着横扫踹飞那颗仅剩下一半脸的脑袋。 白翊的手掌下是博士张大的嘴，克劳德只觉得后背一阵粉碎性的疼，他整个人贴在墙上，对方似乎想把他按进这钢筋水泥里。 “我说博士，死了这么多你该习惯了，我不能每杀一只都腾出手来避免你叫出来。”克劳德被困在白翊和墙体之间，僵硬地点了点头，白队满意的拍拍他的脸颊：“乖~” 克劳德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报告电梯间位置。”白翊朝另一个士兵命令道。 “这条走廊尽头左转，穿过一间大厅右手边第三扇门，过程大概5分钟。” “丧尸情况呢?” 小士兵忧郁地看着自家队长，愁眉苦脸道：“白队，这层以前是一家外资公司，600多员工，不知道病毒爆发那天有几个请假没来。” 白翊沉思片刻，一拳砸碎消防栓玻璃取出里面的斧头，“跟好我。”克劳德只听见这个短短的词组，然后整个人再一次被拖起来。 走廊两边是玻璃墙隔开的办公区，狼眼手电一扫而过，黑暗中晃动着数量惊人的丧尸。白翊一斧头轮暴一只丧尸的脑袋，噁心的黄色脓液飞溅出来，他动作快的离谱，瞬间把手柄插进左侧那扇门的把手间，左办公区的丧尸拍打着玻璃贪婪的看着猎物却无处可出。 右边的玻璃墙破了个窟窿，前面的通道挤满丧尸，白翊当机立断直接把克劳德扔了出去，保龄球似的撞翻一片丧尸。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吓得脸色惨白，周身恶臭扑鼻，胃酸翻滚，而身体却僵得无法动弹。 白翊队长抽出军用匕首削掉丧尸的半个脑袋，一把捞起克劳德夹在腋下，踩着满地挣扎的丧尸狂奔过去，脚下踩碎的尸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前面左转。”士兵在身后提醒。 白翊的手臂勒在克劳德柔软的腹部，跑动中的晃动晃得他两眼犯黑，加之地上全是黏腻的尸水和脓液，博士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大厅的空间相对宽敞，丧尸的数量也少得多，他们清理掉几只扑过来的丧尸就匆忙赶路。白翊用脚踢开电梯间的门将克劳德先塞进去，然后示意士兵跟进，他自己又干掉两只丧尸才闪身进入，最近的丧尸撞到门上，噁心的体液顺着玻璃流下来。 整座城市已经断电数月了，电梯早已报废，白翊和另外的士兵合力撬开闸门，打着手电向下确定情况，然后开始着手固定绳索。 克劳德缩在墙角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看到白翊再一次站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地缩了缩，可怜巴巴地说：“我、我想再休息一下。” 白翊瞥了眼电梯间外越来越多的丧尸，遗憾的嘆了口气，在博士惊恐的目光把他拖起来用绳索和自己固定在一起，“害怕请闭眼。” 漆黑的电梯通道，狼眼手电的白光一晃而过，恐怖的滑落速度导致克劳德落地后险些把胃吐出来。 白翊看了看时间，出发前约定好每半小时汇报情况，但是耳机迟迟没有动静…… 一种怪诞的感觉漫上来，他抬头望去，那个兵也太慢了。 黑暗中有什么在急速坠落，空气震颤，幽暗的眼睛忽然一凛，白翊飞身扑倒克劳德滚向一边，两人正好滚进一个凹槽，以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 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新鲜的，还带着鲜活的热度。 “他、他……”翡翠色眼睛逐渐睁大，象牙塔内走出的博士，鲜少直面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 “他死了。”白翊把话补充完整，翻身起来，开始检查这个凹槽的情况。 刚才没来得及查看情况，外加这里没有照明，这时才发现这地下竟然有条暗道，而他们所在的凹槽就是入口。 “枪你拿好了。”白翊提醒道。 克劳德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在楼顶白翊塞进自己怀里的是他的配枪。 按照计划，他们每组空降点都是倖存者可能的躲藏地点，白翊看过整栋大厦的结构图，他确信这条暗道没有被标出。 第3页 白翊单膝跪在地上，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那个幽黑的入口，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然后他向身后的博士递过去一只手，“一定跟好我。” 那个警戒的背影充满力度和美感，克劳德的目光落在被战术手套包裹的指尖，向上蔓延扫过整条手臂，贪婪地吞了吞口水，纯净的翡翠色盪起一丝兴奋地狂热。 然后他把手掌放进对方掌心，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暗道并不长，10分钟后逐渐宽敞起来，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密码门，一丝光亮透漏出来。 断电数月的城市，这里难道有蓄电装置? 怪诞的感觉更加浓郁，白翊紧靠着一侧墙体，手掌勐地一推。 一切无声无息，连一丝响动也没有。 蓝白色的光芒倾洒在水泥地面上，那是一种仪器特有的光源，带着冰冷的味道。 抽出匕首反手握住，白翊小心翼翼的跨进密码门，而克劳德博士依然被他牵着手保护在身后。 在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时，这位年轻的特战队长惊呆了。 偌大的房间内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尖端仪器，架子上陈列着无数标本罐，粘稠的液体中浸泡着各类动物的遗体——那些被病毒感染后扭曲变形的丑陋尸体，在最后一排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人类幼儿丧尸的标本! “这里是……” 背心抵上一只硬冷的物体，然后响起‘咔哒’上膛的声音。在他身后，克劳德博士用白翊的配枪指着他，少年清秀的脸上笑容扭曲而狂热。 “欢迎来到第八号实验室，我亲爱的队长，这里是d病毒诞生的地方。” 扳机扣下，消音手枪发出微弱的零件扭转声，子弹精确的穿过心脏，克劳德欣喜的看着艺术品般美好的身体缓慢倒下，以及那双独一无二的黑眼珠看向自己的眼神。 殷红的血液蔓延开来，带着腥甜的美妙气息，黎明的光辉透过墙面一扇小小的窗照射进。克劳德无比虔诚的跪下，将白翊的尸体翻过来，伸手取下那个被子弹冲击得微微变形的胸牌，指腹描摹过凹陷的名字，继而狠狠握紧掌心。 最后他取下了他的面罩。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炸毛：你把我写这么狂帅酷霸拽就是为了最后被战斗力-5的渣一枪轰了?! 作者菌(抠鼻)：作为一只受，狂帅酷霸拽神马的都是幻象→_→ 小白：妈蛋!博士那个贱人更像受好吧?! 渣作者：他的存在是为了送你去见真?妖孽攻~ 克劳德/小白队长：…… 这是一篇脑洞大到脑裂的产物，结合末世、丧尸、外星血族，包含各种科幻奇幻星际元素的爽(甜)文(宠)，有存稿欢迎跳坑!>.< 小白队长是受，貌似第一章太强势了……orz 第2章 从地狱归来 剧痛犹如冲破闸门的洪流，席捲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燥热高温的烘烤下，血液开始沸腾;每一节骨骼似乎都经歷了碾碎以后的重组;最后的最后总是在一记刺穿心脏的钝痛下终结，然后循环往復…… 如同浸水的人冲出水面，第一口空气灌入干瘪的肺部，停止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少年在恐怖的震动中睁开了眼睛。 痛苦的感官世界霎时撕破一个裂口，静默被刺耳的尖叫刺破。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世界就天旋地转的崩裂开来，轰鸣带来巨大的震动，浓烟裹夹飞行器坠入丛林，腔体内的难民像罐头般相互挤压在一起，数秒后大地一声震颤，随后一切安静下来。 少年看向舷窗处的天光，空茫的眼睛眨了眨，蝉翼似的眼睫染上淡淡的金色，泛起柔美的光晕。他撑起来推开那具压着自己的尸体，超载50多人的飞行器内伤亡过半，活人和死人叠压着，浓稠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他却毫无知觉一般。 ——天什么时候亮的? ——任务完成了么? 任务?! “哥哥!哥哥!”一个瘦小的褐发女孩儿从尸体上爬过来，一把抱住他。 他看着怀里颤抖的少女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 不对!一道雪亮的闪电霹入浑浊的思维深处，错乱的拼图逐渐归位! 他是特战部队的队长，他们在执行城市营救任务，他发现了大厦暗道内的秘密实验室，然后被……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人干掉了…… 仿佛是在回应这段浮出水面的记忆，心脏勐地收缩起来。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少年痛苦的抱着头，女孩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翡翠色的眼睛含满泪水，像一块美丽却易碎的玻璃，“白翊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头……啊!难道是脑震盪?” 白翊……白翊……白翊!他一把握住女孩儿的双肩，犹如一个疯狂的精神疾病患者，“我的名字!那是我的名字!” “是的!你是白翊，是我在临时据点认的哥哥!”女孩儿吃痛的拧着眉，泪水顺着沾满血污的脸颊流下来，“我是茜茜啊，哥哥你不记得了么?” “我记得……我记得!” 他记得那次雪夜的行动，记得那些恐怖的标本，记得克劳德博士那一枪，白翊拉扯着头髮努力回忆，遥远的景象愈加清晰，他的防护服、手套、面罩、武器全都不见了!身上穿的是旧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这个脆弱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力量…… 第4页 松开头髮，白翊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属于少年的还在发育的手，柔软细腻没有常年使用军械留下的茧，纤细的胳膊泛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怎么可能? 这时有人撬开了飞行器的舱门，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活着的马上给我出来，我们要步行去补给站，动作快点不然就留下等死!” “哦不，野外全都是丧尸!” “我们全都会死在路上!”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活着!他还没有死!救救他!” “呜呜——” 白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即使不清楚状况，但从难民的话语中可以得知这依然是他所熟悉的世界，因为丧尸——“茜茜，我们怎么了?”他看向瑟瑟发抖躲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 “我们是联盟划分的c级平民，是137号据点最后一批向蜂巢转移的倖存者，”茜茜抽噎着，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飞行器好像出了故障，所以、所以……” 白翊点头示意她停下来，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瘦骨嶙峋的嵴背。虽然有些名词他没听过，但目前的情况已经明朗，趁着天还没黑，自救转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撑起茜茜刚要离开，脚踝却被人拖住了。 “别去，孩子……” 那双手枯瘦衰老，灰白的指甲如弯钩那样粗粝，来自阴影里的一个老婆婆。老人匍匐在尸体上，费力扣住白翊的脚踝，“魔鬼……那里有吸血的魔鬼，他们是被上帝惩罚的人的后代，我们是上帝的儿女，在那里得不到安宁!” 话尾的语调因恐惧的而颤动着，老人家费力翻开怀里的圣经，枯骨一般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其中一段，忽然阴测测的笑起来，“你在走向地狱……” “可是我没有信仰，而且——，”少年弯下腰一根一根掰开困住自己的手指，一脸纯净的笑容望着老人，幽暗的眸底闪烁着一丝不祥，“我刚从地狱归来。” 老人愣住了，继而抖若筛糠——那双黑暗的眼底居然是腐朽的殷红! 白翊重新扶起茜茜，与少女的惊恐形成鲜明地对比，他踏着满地的尸体，如履平地。 机体外是一片浓密的丛林，空气中湿度很高，漂浮着一丝植被腐烂的气味，算不上好闻，但比起先前要清新得多。 几名军官模样的人在统计倖存者，有人在读一份长长的名单，被点到并且还能出声的人少得可怜。 飞行器坠落，活着是一个奇蹟，尤其是对于像货物一样蜷缩在仓体内，连保护措施都没有的贫民来说。 白翊根据太阳的位置、植物种类、气候等大致推测出时间和地理位置，距太阳落山还有不到两小时，结合这群极度虚弱的平民行动能力——区区数个军官真的有把握带他们徒步穿过丛林么? “哥哥……”茜茜伏在他胸口，眼神充满绝望，像一株随时能被折断的幼苗。 白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而那句‘别怕’还没来得及出口，人群开始骚动，外沿的人已经尖叫起来。 “狼!被病毒感染的狼!” “啊啊啊啊——” “它咬我了，救——唔……” 受到病毒感染的勐兽肌肉膨胀，体型达到原来的三倍。头狼撕扯开那个想要求救的男人的喉咙，鲜血被血压挤出飈起一米多高，那具尸体在神经的作用下还在扭曲的抽动着。 津液顺着獠牙流下来，唿哧唿哧喘着气，这些亚洲灰狼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蒙着白膜的兽眼贪婪的看着那些鲜活的食物，全身肌肉蓄力，只待到头狼对死尸失去兴趣—— “快跑!” 不知谁是谁喊了一声，残暴的野兽冲进人群，枪声响起，人们四散逃命。 有些人慌不择路的返回飞行器，一头后肢烂得只剩下兽骨的灰狼直接撞翻舱门，低呜混合着惨叫，撕扯肉块的动静听的人头皮发麻，那里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白翊抱着茜茜滚进草丛，掩蔽在一棵折断的树干后，他的手捂住女孩儿的嘴，据他们最近的一头野兽不过三米，撕扯中内脏和碎肉飞溅过来，犹如一场血腥的雨。 “别看，调整唿吸，安静下来。”他伏在茜茜耳边压低声音告诫。 早在d病毒爆发初期，科学家们就对被感染的生物做过系统研究，那些结论成为每个特种兵的必修课——感染病毒的生物大脑完全坏死，它们只是保留了生前的习性，却不具备思考能力。 也就是说，即使病毒强化了亚洲灰狼的攻击力，无智商的它们充其量也只是肉块组成的格斗机器。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补给站地图，不然以他们的状况不可能在丛林里活着超过三天。 伸手擦了擦少女脸上的血水，白翊叮嘱道：“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别留下我……”茜茜惊恐的睁大眼睛，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我不会。”白翊扣住那个瘦得离谱的手腕，把衣服抽出来，然后像猫一样灵活地窜了出去。 遍地都是黏腻的尸体和内脏，腥臭扑鼻，少年身手敏捷的一掠而过，眼睛仔细辨认着那些残缺不全的肉体，不远处的勐兽还在大快朵颐，他必须尽快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第5页 虽然时代不确定，但那些军官穿着和自己那时类似的作战服，在平民中不难辨认。他终于在一处长草内找到了一个穿制服的男人，那人的整条右臂被撕掉了，裂口狰狞，血液源源不断冒出来，唇间还有留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救……救……” 白翊听出他就是那个撬开舱门的人，立刻着手翻找有用的东西。 枪的子弹被打尽了，他收下匕首，最后才在那人的口袋里找到一个类似电子地图的设备，白翊尝试着按下开关，一幅立体全息影像投射出来—— 是补给站的地图!这技术……也太发达了?! 小白队长惊讶片刻，立即如获至宝地装进自己兜里，他弯着腰准备回去找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无血缘妹妹，谁知地上那个没死透的人突然死死拽住他。 “别留下我!我不想死!”一个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白翊敏感的向四周望去，至少三只亚洲灰狼听到动静向这边踱来。 “真是快死了都不招人喜欢……” 他想起茜茜口中的c级平民，想起这个人对待普通人的粗暴态度，一股寒意漫上眼底，“松手。” 野兽还在靠近，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那个军官的张着嘴，眼泪鼻涕沾了满脸。白翊懒得猜他在说什么，掰掉碍事的手指，反手握住匕首，每一个细胞都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第一头灰狼把头探进长草丛，却‘嗷呜’一声惨叫着倒退数步，再看那张腐烂的长嘴已经被生生削掉了一半。喷涌而出的污血染红了野兽的眼睛，另外两头巨兽狂叫的扑过来。 长草一晃，少年纤细的身体像影子一般窜出来，白翊跨过一棵断木稍作停顿，紧接着双腿蓄力像箭一般飞奔出去。兽爪蹬过与上一个还是他脚印的位置重合，前后不过一秒之差。 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加之前期营养不良，五分钟之后白翊就觉得吃力起来，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撕成碎片! 手掌撑上树干，双脚借力一踏，重心轻移，身子在半空扭转，侧踢上灰狼腐烂的头颅。如果是从前的自己，这一脚可以直接踢断嵴椎，而现在勐兽只是晃了晃脑袋，身体更是纹丝不动。 “可恶!”少年冰白的脸庞血色尽失。 野兽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肌肉贲张的后腿勐地一蹬，白翊下意识向后倾倒，手臂一挥，白刃插进腐肉生生给灰狼开了膛!兽血和内脏掉出来泼了他一头一脸，噁心的气味令胃液剧烈翻滚，而失去内脏的野兽稳稳转身，第二个扑击已经发动。 腥臭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白翊认命似的合上眼睛，然而想像中的撕咬却没有落下来……眼睫轻颤着睁开，幽暗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巨大的狼头近在眼前，锋利的刃尖堪堪悬在额前半寸的位置，污黑的兽血顺着刀身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t恤上。 一柄长刃从狼后脑刺入，贯穿野兽的整个口腔，肺部淤积的一口浊气唿了出来，他抬起头终于看清了握着双刃的男人—— 那个人拥有古希腊雕像一般完美的五官，眉间一抹阴枭，气息像一块寒冷的冰，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太阳在他身后沉入地平线，似乎是那种冷漠吸取了世界最后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队长：喂喂，你让这么我重生战斗力变弱了哎! 作者菌：作为少年你已经很强了好伐~╮(╯▽╰)╭ 小白队长：扯淡!明明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恋幼癖! 作者菌：这么说我会被真·妖孽攻欺负哦~ 小白队长：…… 第3章 四百年后 剑刃抽出，丧尸狼轰然倒地，男人甩掉刃上的污血，收回鞘内。那人穿着黑色制服，肩上挂着上校军衔的银章，空气中血腥浓烈，他身上却连一丝污迹都没有。 白翊一转不转地盯着这个冷漠的男人，他的脸色比一般人白皙许多，头髮是一种极其罕见铂金色，面容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俊美，最重要是的，刚刚那惊鸿一撇，白翊觉得那个男人的瞳孔似乎是……血一样的红色! 入夜后的树林响起‘嗖嗖’的响动，一道道根绳索扣入树干，数个人影从四面八方滑落下来。 “斯坦森队长——” 康拉德斯坦森上校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只念了一个名字，“西泽尔。” 被点到名字的副队长当即一个标准的联盟军礼，训练有素的身体绷得笔直，“报告队长，我们搜索了五公里内的范围，没有任何发现。” “茜茜——”少女还等在那里，白翊忽然反应过来，爬起来往回跑去。 黑影从侧面闪现过来，紧接着腹部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撞击，他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到树干上，粗壮的枝干晃动着，树叶簌簌落下，白翊干呕着剧烈咳嗽起来，疼得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你——”声音艰难的挤出牙缝，上一世可没有人能把他揍得这么狠。 劲风切开一片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树叶，白翊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只觉得咽喉一紧，人已经被卡住脖子拎了起来，窒息的感觉从胸腔蔓延开来，他吃痛的微微睁开眼帘，看清了那张冰冷的面孔。 第6页 “在我的队里，擅自行动的后果很严重。”康拉德的脸绷得如同一张没有第二种表情的面具，睥睨地打量过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却独独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上稍作停留，“西泽尔——” 副队长就像康拉德肚子里的蛔虫，只需要一个名字就立马能知道自家队长需要什么，少校队副从腰间抽出一段钛合金锁链把白翊捆了个结实。 对方几乎是瞬间近身，就算是动态视力极佳的小白队长也没看清他的动作，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康拉德斯坦森摘掉碰过白翊的那只手套，冷着脸丢到一边。 “别在意，我们队长嫌你脏而已，”西泽尔轻声说，“要不看你是纯血亚裔需要保护基因恐怕早就砍了。” 白翊：“……” 亚洲人口那么多居然还需要基因保护?你逗我! 无数疑问堆积在心里，他咬了咬下唇，终于想要印证一下心理早已产生的那个有些荒谬的想法，“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公元2420年。”回答他的是负手站在一边的康拉德斯坦森。 “400年……”怎么可能?这个答案远远高出预估，白翊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他却像被抽干了灵魂，幽暗的眼睛剎那失神了。 西泽尔歪头看着怔愣的亚裔小鬼，又瞄了瞄自家完美无缺的队长，嘀咕了一句，“今天队长话真多。” “收队。” 上校发话，其余几人行动起来。白翊被西泽尔扛到肩膀上，被殴打过的腹部硌得一抽，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等等，我妹妹还在等我!” 走在最前面的上校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身影剎那消失。 闭上眼，白翊咽下口水，咬着牙等待着某种暴力警告。 康拉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散发着内脏气味的小鬼，尤其是那双试探着一点一点睁开的黑眼睛，就像是某种受惊过度的小动物，然后上校放弃了揍他一顿的打算，“她在哪里?” “我让她在飞行器那边等我……” “莎莉，迪伦去看看。” “是!” 绳索划过，队伍中的两个人影盪了出去。 “西泽尔——”为自家队长一系列反常举动震惊中的副队长回过神来，康拉德严肃地说：“把他弄干净点。” 白翊：“……” 五分钟后，小白队长被扒光扔进了河水。西泽尔少校一手握着钛合金锁链，另一只手时不时的用石子打着水漂。 挣扎着爬上岸，这副脆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他痛苦的回忆着自己被人扛在肩上从四十多米高的树梢一跃而下的情景，四百年后的士兵发达的运动神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个位置，落地那一瞬间对方的肩章狠狠硌进他的肚子，吐出最后一口胆汁，白翊虚脱地趴在草地上，斜着眼看着水面映出自己少年时期的脸。 西泽尔轻飘飘的扫了眼少年纤细的身体，啧啧摇头，“你不穿衣服实在太他妈引人犯罪了，成年了一定是个妖孽。”说完扔给他一套备用作战服。 白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套上衣服，“你怎么知道我没成年?” “这批转移的倖存者都是被登记过的，资料全都在这里，”西泽尔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纯血亚裔很稀有，我对你的照片印象深刻，期待一年以后你成年的礼，亲爱的bye~” 这时，西泽尔少校腕上的联络器亮了，是文字通讯，粗略阅读后他解释道：“莎莉他们有发现，你的小妹妹很可能在附近的一座城市，森林里有她留下的痕迹。” “怎么可能?”少年心底的狐疑全都写在脸上。 茜茜弱得连罐头都打不开，森林里到处是被感染的人或动物，她能自己一个人穿过森林进入城市?白翊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扯了! “总之我们先和队长汇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关掉联络器，西泽尔活动着肩膀向白翊走来。 小白队长：“……”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遭报应的错觉?! 再次落地时，白翊捂着肚子除了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西泽尔幸灾乐祸地躲在一边看笑话，突然得背后一凉，像有一把匕首割开战术外套紧贴在嵴背上，他缩了缩脖子，僵硬得杵在原地，自家队长从旁边走了过去。 好危险好危险，康拉德队长最讨厌属下低级趣味，少校擦擦冷汗，暗自腹诽。 噁心的感觉还没过去，白翊摇晃着站起来，哪知脚下一滑整个人撞进了康拉德·斯坦森的怀里——队员们齐齐抽了口凉气，白翊整个嵴背都僵硬了，触电似的弹起来，对方的力量他尝试过，这个身体没有肌肉保护真心吃不消。 “抱歉……”他低着头，朝后缩了缩，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碍眼。 康拉德已经举起来的手臂扶了个空，作势理了理衣领，结果那个缩得跟兔子似的小鬼浑身一抖，上校移开目光，下达命令：“走。” 西泽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正要去抗某个小鬼，却看见队长单臂环住少年的腰，带着他消失了。 第7页 白翊本身对速度和高度都没有恐惧感，但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于四百年前死亡，又于四百年后重生，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前的世界末日，倘若放在上一世他绝对不会想到，四百年过去了，奇蹟依然没有发生。 还好人类不能预知未来，不然该有多么绝望。 夜里清凉的风颳过耳际，恐怖的移动速度只能给眼前留下一个虚晃的景象，白翊不能理解，纵然有四百年的跨度，人类的身体机能也不可能进化到如此变态的程度，这简直不可思议! 康拉德队长在城市边缘停下来，几位队员随后到位，夜幕下的一所死城，亡灵在其间游荡。 白翊莫名觉得心惊。 他第一次见到它雪幕以外的模样，以活着的姿态看着自己葬身的城市，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微妙。 西泽尔和两位先遣队员取得联繫，确定坐标方位，然后向队长汇报情况，“莎莉和迪伦搜索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下试验室，虽然没找到倖存者，可是他们认为您有必要过去看一下。” 康拉德抽出利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空闲的手一把拽过白翊的胳膊，“带路。” 两只丧尸摇晃着沖了过来，白翊被对方护在身后，白刃闪过，天地一瞬被分隔成两个部分，一蓬腐败的血化作一线，牵扯出上一世最清晰也是最残忍的记忆。 原来被保护在身后的人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纵使你如何披荆斩棘，你脆弱的后背依然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我的面前，他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的背心。 而此时上校身影一闪，白翊心下凉了半截，下一秒头髮被人扯住，脖颈被迫向后仰到极限。康拉德俯身在他的耳际，冰凉的气息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别这么看着我，”那是一种极具威胁的声音，他的眼帘低垂着，丝毫不放过那少年的每一分战慄，手起刀落斩下丧尸的头颅，“别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只猎物。” 白翊豁然睁大眼睛，寂灭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柔和的唇线微微张启，带着垂死一般的绝望——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成为了被身后人觊觎的猎物。 他本就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可这种来自身后的恐惧还是深深烙进了骨髓里。 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悲哀在那双漂亮的眸底一划而过，带着让人心惊的奇异感觉，康拉德最终还是松开手，托起那个瘦弱的身体。 这个小队的成员个个快得不似人类，一行人在丧尸密布的街道上穿梭，落地也只是足下一点的时间，利刃划过犹如最恐怖的收割者。 一切回归平静，白翊仰望着大厦的最顶层，脑海中浮现出400年前的自己站在边缘俯瞰整座城市的情景。 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指节弯曲扣紧衣服，手背青筋暴起，他亲眼见过子弹从那里冲出、血花迸溅的模样。 重活一世，命运会有怎样刻意的安排? 先遣调查的两名队员已经和队伍汇合，漂亮火辣的女兵长臂一挥，两刀清理干净入口处的杂草，一扇暗门暴露在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队长：吶~介个看起来很流弊的上校只会叫西泽尔的名字哎~ 一记眼刀飞过来，作者菌：表说鸟┭┮﹏┭┮ 小白队长：你肿么能把上校大人写成语言障碍的蛇精病呢~ 康拉德：西泽尔…… 副队长提刀：是，队长。 作者菌，卒，年2x。_(:3」∠)_ 第4章 胸牌 一行人沿着暗道进入地下试验室。 四百年过去了，这里的蓄电装置早已报废，西泽尔释放出发光器照亮环境。 与众人的惊讶截然相反，白翊看着这间几乎没有变化的实验室，目光下意识地滑向密码门，然后是自己倒下的地方——高净度的实验室没有一粒灰尘，那里没留下一点血液的痕迹，但却有一枚小小的银色胸牌躺在那里，似乎是被人刻意留下来的。 惰性金属材质，经过漫长岁月的氧化，仅仅是表面略微发污。 队员们已经开始四处搜索，白翊和康拉德成了唯二还站在原地的人。 少年犹豫着终于还是挪动起脚步，在那枚胸牌前单膝跪下，过于宽大的作战服搭在地面上，那个背影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悲凉感。 康拉德斯坦森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追随着，一张脸依旧毫无波澜，他走到少年身后，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问：“那是什么?” “一个证明——”白翊紧紧握住胸牌，顿涩的金属表面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摩擦着掌心——它证明我曾经存在过。 西泽尔的声音打断对话，少校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队长，我们需要向联盟总部汇报，这个实验室好像……好像和d病毒有关!” 康拉德把注意力从少年身上收回来，“说下去。” “那些标本瓶内是d病毒在不同生物身上异化体现的样本，莎莉认为可能是病毒试验阶段的对照样本，这就意味着……” “d病毒不是‘塞纳’带来的宇宙病毒。”康拉德得出结论 。 “是……是这样的，”西泽尔的额头沁出冷汗，“调查显示这间实验室电子设备的最后工作时间是一周以前，硬碟数据已经被彻底删除了，能不能恢復需要交给联盟技术人员诊断，而且……”年轻的少校皱着眉，似乎即将说出来的内容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几台四百年前的设备，但更多的是现代科技的尖端产品，斯坦森上校，有人在这里对d病毒进行研究从……从四百年前就开始了，并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间断!” 第8页 胸腔里的器官在剧烈跳动，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白翊回忆起那个曾经在身后响起的声音——“欢迎来到第八号实验室，我亲爱的队长，这里是d病毒诞生的地方。” 400年前克劳德在这儿给了他一枪…… 这里距离飞行器坠毁的地点这么近…… 一周以前仪器还在运作…… 会不会……会不会——?! “啊——!”从他们进入的那条暗道外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白翊几乎是在耳膜震动的瞬间弹起来回身沖了出去，甬道内漆黑无比，他凭藉进来时的记忆一路狂奔到出口。 “哥哥!”茜茜直接扑进他怀里，浑身剧烈颤抖，恐惧的朝身后看去。 白翊正对着少女来时的方向，一头变异丧尸狼唿哧唿哧喘着气，裂开的下颚拉出一丝丝银亮的津液，相隔数米就能闻到那种血腥的腐败气息。 他把茜茜掩在身后，反手握紧匕首，经过先前的搏斗，军用匕首的刃已经出现了裂纹和缺口。病毒强化生物肌肉的同时也增加了骨密度，这个时代的军械都是削铁如泥的高密度合金，白翊脑中已经开始计算这把匕首可能承受的极限力度。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撑上他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把他压得跪下去，黑影从身侧一闪而过，白翊只觉得眼睛一花，以他的视力根本无法跟上对方的动作。 月光下，那人单刀置地，身体腾空在惯性的带动下旋转过一周，军靴无比嚣张地踩上勐兽的嵴骨，双刃交叉架在亚洲灰狼颈上的鬃毛间——咔嚓一声，硕大的兽首被生生剪断，西泽尔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向后一跃，修长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夸张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落地。 白翊惊得目瞪口呆——虽说是剪断，可双刃之间并没有可衔接的作用点，这完全是依靠恐怖的两臂力量完成的屠杀! 人类真的做得到么?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领口一紧，霎时整个人被提起来按进墙壁，灰尘腾起，碎石簌簌落下，眩晕的视野中他看见了某位上校冷峻的侧脸。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康拉德斯坦森维持着单手扼住少年脖颈的动作，轻轻动了动嘴唇，“我只重复一遍，在我的队里，擅自行动的后果很严重。” 少年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扣住那只铁钳一般的手，冰白的脸颊泛起一丝厌氧的潮红，白翊艰难地点了点头，回应他的是斯坦森上校撒手一扔。 落地后身体像散架似的疼，白翊狠狠地瞪着完全无视自己的男人，茜茜跪在他身边急得满脸是泪。 “再这么看着斯坦森队长小心被他把眼珠子挖出来，以前这么看过他的人下场都不太好。”西泽尔一把扛起白翊，“那么漂亮的眼睛被挖掉太可惜了。” 肩章硌进腹部，白翊呛出一口血沫，嗓子像刚被火燎过，他艰难开口，“可不可以换个姿势，不然我可能会吐你身上。” 细微的血腥味被感官无限放大，浓烈的蔓延开来，队员们不自觉的身体一顿，有什么在无声中蠢蠢欲动，斯坦森上校万年不变的脸上眉心微微拧起。 西泽尔别过脸，刻意不去注意唇边的那丝血迹，“别勉强，你已经没什么可吐了。”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白翊放下重新背起来。 名叫莎莉的女队员则抱起虚弱不堪的茜茜。 斯坦森队员命令其他队员留守待命，而他们返回丛林找到飞行器，赶往最近的驻外基地进行补给。 白翊几乎在西泽尔后背睡着了，往后一路都是昏昏沉沉，他醒来时身边只有茜茜，女孩儿看起来完全没有休息，眼角眉梢全是惊恐，身体蜷起来紧紧依偎在他身边。 “怎么了?”他坐起来，打量起这个奇怪的房间。 “他们抽取了我们的血液进行检查，结果出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去蜂巢，”茜茜的声音听上去快哭了，“如果被病毒感染就会被……”她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脸埋进枕头，低低抽噎起来。 晨曦从身后墙壁的一扇窗透进来，白翊走到正对面的墙壁跟前，他抬起胳膊将整个手掌贴上去，皮肤所及尽是光滑微凉的玻璃质感，却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唇线上挑，他微笑起来，“别担心。” 康拉德斯坦森站在隔离室外，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亚裔少年的一举一动，这是一种单向玻璃，方便医务人员观察被隔离者的行为举动。 那只纤细的手掌撑在玻璃上，掌心和指腹被压得失血泛白，上校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伸出手，隔着玻璃，依照着那个手掌的轮廓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这时少年微笑起来，样子很平静，眉眼弯曲成柔和的形状，眼睫垂下，半掩住那双让人惊艷的纯黑色瞳孔，单薄的唇线轻轻翕动。 斯坦森上校从唇部的变化读出了那个短语——don’t worry. 那丝甜腻的血腥味萦绕在感官深处，若有若无的撩拨着斯坦森上校的神经末梢，冰冷的身体内忽而燃烧起一簇火苗。 瞳孔深处浮现出血液的色泽，康拉德合上眼睛，面部肌肉极其压抑地绷紧，舌尖抵住略微有些伸长的獠牙，内心却抑制不住对那种血液的渴望，像上瘾一样。 第9页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队长：啊啊啊啊啊!连西泽尔那个副队长都比我流弊! 西泽尔：老子好歹是半血族+少校军衔!比你流弊肿么了?! 冤魂：让你丫挑拨俺和上校的关系，哼! 小白队长：妈!我错了! 冤魂：哼!晚了! 康拉德是冷漠冰山属性，不是攻!可以喜欢，氮素表站错队! 第5章 渴望你的血 隔离室的门被大力打开，四英寸厚的钢化玻璃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翊扭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康拉德斯坦森浑身勐地一颤，这次他确信不是错觉，那个男人的瞳孔变成深沉的暗红色，似乎随时可能流出血来。 茜茜抱着脑袋，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斯坦森队——” 剩下的话全部卡在喉间，又是那种扼断颈椎的恐怖力道，白翊连唿吸都终断了，他生生被对方扯住领口连拖带拽的带了出去。 重新锁上隔离室，康拉德一把拉开相邻一间会议室的密码门，把白翊往桌上一扔。 咽喉脆弱的黏膜再度受损，白翊唿吸之间全是腥甜的血沫，嵴背撞在坚硬的合金桌面，骨骼发出碎裂般的呻吟。 敏锐的感官瞬间捕捉到那丝血腥气，上校的唿吸粗重起来，脱去手套扯开领口扣紧的两颗银扣，单膝抵入少年俩腿之间，欺身压上去。 “你!” 少年下意识地合拢双腿，漂亮的瞳孔受惊似地微微收缩，眼底的毛细血管开始充血，幽暗的色泽蒙上一层晶莹的水膜，几乎能把人的灵魂吸纳进去。 康拉德难耐地舔了舔嘴唇，用力握住那对努力推搡的纤细手腕，交叉扣住绕过头顶压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对方的下颚，淡色的唇瓣被强迫开启，那种让人发狂的腥甜随着唿吸一波一波地击垮了最后的克制力。 “我要杀了你!”恶劣的单词一个一个从牙齿间磨过，白翊兇狠的威胁到，即使他现在没有一丝一毫威胁的资本。 居高临下，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眉心轻蹙，醇厚的嗓音宛如寒冰间消融的一道水流—— “你已经杀了我。” 阴影笼罩，更多恶劣的词彙被封锁在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中。 舌尖急不可耐地挤进唇缝，指节用力捏住少年的下颚，强迫地打开紧咬在一起的牙齿。灵活地舌失去阻挡，肆无忌惮地扫过口腔内所有的疮面，挑开那些已经癒合的伤口，湿吻中血丝混合着唾液，令人慾罢不能。 白翊惊得睁大眼睛，俊美的容颜近在眼前，凉滑的髮丝蹭在脸上，对方冰冷的身体莫名腾起一股燥热的高温。 舔净口腔内的最后一滴血，舌尖退出来，唇依然贴在一起。康拉德轻轻含着那两片颤抖的唇瓣，细细摩擦着，少年柔嫩的唇泛起艷丽的色泽，獠牙抵住，似乎随时都能刺穿那层薄薄的膜，肆意吸食那让人发狂的血液。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声音宛如喃呢，随着话语轻吐出来的气息还带着纯美的血浆气息，斯坦森上校终于放过那两片被蹂躏得快要出血的唇瓣，也正是这个动作让白翊看清了先前抵住自己皮肤的锐利獠牙。 “大概在200年前，我们的存在就已经不再是联盟的秘密，你不知道么?”康拉德冷淡地注视着那双纯色瞳孔内透出的一丝迷茫，“你们的典籍似乎把我们称作吸血鬼，这很形象也很科学。”末了上校很客观的评价道。 “所以我们拥有比人类出众得多的身体机能，这是你一直疑问的。” “你们都是……”白翊迷惑，忽而顿住，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纯血血族可以阅读高等动物的思想，”康拉德非常坦率地说，“不过我之所以会知道只是因为你脑电波对于这个问题的反馈太过强烈。” 言外之意——我没有无聊到去阅读你的思想，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白翊冷着脸，“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不需要阅读，”上校站直身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作战服，“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即使你在蜂巢接受联盟军校最好的教育，并且用最纯正的基因改造身体，未来二百年内你都做不到杀了我这件事情。” 完全听不懂所以只捕捉到‘你做不到‘这四个字的小白队长：“……” 少年从桌面上撑起身体，宽松的作战服有一半被扯开了，露出一节白净的脖颈。康拉德的目光落在那根皮肉下滚动的血动脉上，刚刚恢復正常的獠牙又难耐得伸长了些。 白翊被那种想要活剥了自己的眼神看得一机灵，飞快穿好外套，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你的血味道很特别。”斯坦森上校克制地移开目光，模稜两可的解释道。 白翊冷哼一声，厌恶的用袖口蹭了蹭嘴角，“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斯坦森上校微微一愣，下一秒密码门摇晃着，某小鬼已经像兔子一样蹿出去没影了。 额角轻跳，上校很头痛。 ◆ 晨曦下，一架飞行器自东南方驶来，引擎轰鸣，巨大的螺旋翼绞起灼热的气流，空中悬停，庞大的机身缓慢下降。 第10页 它正下方，地表嵌入式驻外基地的舱门无声拉开。 地下停机坪的灯光骤然亮起，基地驻军高层笔直地站了一排。 机舱开启，调侃闲谈的声音率先传出来—— “啊啊~这趟任务真是吃力不讨好，居然没一个活的，白费了咱们大老远跑一趟，回去怎么补偿我们呀~boss?”红髮少女长腿一迈跃出舱门，腰间别着一卷合金软鞭，作战制服短裙高高飘起，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粉色底裤，一张俏脸调皮地吐着舌头，回头看过去。 紧随其后的斯文男人託了托架在鼻樑上的眼镜，一双无机质的玫瑰粽眼眸理性到了极点，男人不满地瞥了少女一眼，鼻腔内微不可闻一哼，“安琪拉少尉，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你这么给队里丢人我们会觉得很困扰的。” “啊啊啊啊啊!臭兵器!”安琪拉气得鼓起脸颊，中指竖起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我好歹是个半血血族，血统优先，就算你是中校也管不着我!” “斯诺可不光是中校哦，他是咱们副队长。”一条长腿跨下来，作战服外套几乎被那对丰满的胸部撑爆，美丽性感的女人扣住安琪拉的中指把它压下去，咔哧一声那根手指断了，她优美却充满威胁的声音响起来，“boss可最讨厌别人说血统优先这类种族理论，你又忘记啦?” “嗷，温妮，该死!”安琪拉郁闷的把手指按回原位，求助似的看向下一个走出来的男人，“boss~我这根手指一天要断二十多次啊!” 随着那一对军靴落地，被前一出闹剧惊得目瞪口呆的基地军官们匆匆回过神，瞬间亮出一排标准的联盟军礼，“希尔维森·梵卓少将!” “所以你不应该总让温妮抓住弱点。”悠扬低沉的男性嗓音，带着几分慵懒惬意的味道，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唇角上扬，狭长的眼眸懒散地微微眯起，水蓝色眸底灌满风流不羁的轻佻笑容。 希尔维森的五官精美到极致，却有别于女性的柔美，他拥有和康拉德斯坦森完全一样的铂金色髮丝，被军帽轻压着松散地落在额际和耳侧，联盟作战服包裹着精炼结实的肉体，将每一分线条提拉得恰到好处。 剩下几名队员陆续跳下飞行器。 粗略扫过一排雕塑似的驻军，少将舔了舔嘴角：“我饿了，有血么?” 为首的驻军军立马反应过来，“梵卓少将，这边走。” 一道道节点数控门无声开启，无数只军靴落地发出有节奏的踩踏声。 安琪拉还在纠结自己手指总被掰断的问题，斯诺照旧冷嘲热讽，温妮总是在中指冒出头的瞬间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希尔维森闲庭信步的走在队伍最前面，其余队员跟着三个热闹不断的人似乎习以为常。 走在最后的基地驻军被这只诡异的队伍闹得冷汗涔涔，难道传说中联盟最强战队就是一群逗比么?怎么看都是斯坦森上校那组强一些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被吸血鬼超强的听觉敏锐的捕捉到，队伍中争执的三个人安静下来。拐角处，梵卓少将顿住脚步，舌尖舔过唇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他状似无意的向前一步，身体侧转，飞奔中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撞了上来，巨大的冲击力下少将依然纹丝未动。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拇指描摹过颈侧那根脆弱的血管，冰冷的气息猝然靠近，希尔维森陶醉得深吸着气，水蓝的眼眸染上瑰丽的血色—— “你们准备的食物味道不错。” 驻军军官们：“……” 白翊：“……” 斯诺副队推了推眼镜，正色提醒：“那个看上去不是食物，boss。” 安琪拉咕嘟咽着口水，“闻上去是!” 温妮激动地握着安琪拉的手，捏断每一根指节，“好漂亮的小弟弟!好想一边跟他做一边吸他的血!” 安琪拉愤愤然地抽回手指，怒道：“滚开!你这个噁心的恋幼癖!” 斯坦森上校站在另一侧走廊内冷冷看着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捉住，眼中的血色一瞬间退得一干二净，唇线轻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希尔维森——” 被点到名字的少将懒洋洋地偏过头，戏嚯地打着招唿，“哟~康拉德，”他轻飘飘地瞥过少年完整的脖颈和有些红肿的唇瓣，发出一阵短促却意味深长的笑声，“多谢你啦，上校。” 锋利的獠牙刺破皮肤，深深插进颈动脉，空气中弥散开撩人的血腥味。 幽暗的瞳孔瞬时放大，喉咙尽是破碎的喘息声，白翊下意识握紧对方的小臂，手指狠狠掐进衣料里，初始的刺痛被吸血鬼唾液内的特殊成分逐渐麻痹，只留下一种过电般微麻的感觉。 希尔维森贪婪地咽下最后一口，这样的味道还真是很难让人控制住血量，舔去咬痕处的血迹，他把少年软绵绵的身体搂进怀里，目光挑衅地看向走廊另一侧毫无表情的男人，“这趟任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冤魂：儿纸，有神马不开心的说粗来让大家娱乐一下~╮(╯▽╰)╭ 小白队长：把老子写成这样，滚粗! 冤魂：吸血鬼文嘛，越吸越有爱!是吧~少将大人?>.< 第11页 希尔维森：味道不错~ 小白队长：…… 希尔维森，妖孽腹黑美强属性~作者菌最爱这一款!正cp! 第6章 无法厌恶的世界 天花板白得有些晃眼，白翊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脖子，伤口已经消失了。失血量约莫40左右，对于正常人来说是安全范围，可这只是一具还在发育并且营养不良的身体。 视线内上百个重影合为一体，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那间隔离室…… 房间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连他自身的唿吸声都静默了，少年的嵴背不由得绷紧了些，薄被下的手掌握起来。 剎那间，雪白的被单蓬起，少年身手敏捷的从床上弹起来，刺入手背的针头抽出后夹在指缝间，笔直袭向沙发上品着红酒的优雅男人。 水晶高脚杯从手指尖脱落，一切犹如被放慢数倍的高清画面，酒液旋转，男人的身影蓦地消失。少年目光一凛，手臂登时被人扣住，擒拿反叠在后背，身体栽入沙发，男人从容不迫地提膝压上来。 伸手接住酒杯，希尔维森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根变成兇器的输液针头，忍不出笑出来，“想用它戳死我么?你真幽默。” 肋骨重压之下发出呻吟，输的一塌煳涂的小白队长无奈妥协，“我错了……” 毛茸茸的脑袋被压进柔软的沙发垫内，髮丝间隐约可以看见那双水润漂亮的纯色眼珠，声音透着一股倔强和别扭，像一只闹脾气的猫科动物，软弱的外表下隐藏着锋利的爪，随时可能扑过来。 梵卓少将却被这句违心的认错讨好了。 一串血珠从针孔中冒出，气味飘散撩拨着敏感的神经末梢。他执起那只手，双唇覆上手背，濡湿的舌尖舔过小小的针孔，进而暧昧地吮吸起来，纯美的血液荡漾开来，獠牙伸长轻抵住肌肤，却并没有进一步深入的意思。 血族唾液中带有麻痹作用的蛋白酶如同致命的海洛因，会让供血者产生迷幻的快感，白翊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保持着清醒，但唿吸还是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 “你要是把自己咬破我就不会再忍耐了。”希尔维森挑起眼角，言辞间半是调侃半是威胁，舌尖依然游离在肌肤表面，而针孔已经癒合了。 为什么会这么被动?!小白队长气得牙关轻颤，又不敢表现出来，最后只能在心里埋怨重生成这种如同废物的少年身体。 “这姿势不太舒服。”他确实不舒服，前一天丛林里的经歷导致多处软组织受伤，外加失血性虚弱，这会儿被压得胸口发闷，全身都在叫嚣的疼着。 “不舒服?”希尔维森舔了舔嘴角，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少年光裸的白皙脖颈，一寸寸滑向嵴背，在腰线稍作停留，最后肆意深入两腿间的缝隙。 压住嵴背的膝盖挪向另一侧，少将很干脆地跨在少年身上，恶意地用下面顶了顶，“你想舒服的话我可以随时奉陪的。” 沁凉的气息吹进耳蜗，白翊整个人都炸毛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白翊一愣，他的身体还维持着被牵制的尴尬姿势，可牵制他的人却以一个慵懒的姿势斜倚在门框上，反应过来后当即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 沉默蔓延开来，希尔维森脸上始终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白翊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们不在一个水准上，不论力量还是气场，这种差距导致他随时都处在被压制的弱势。 思维世界内，小白队长把自己上一世熟练运用的锁喉擒拿、各种军械都在某少将身上用了一遍。 剧烈的大脑波动丝毫不差的传入希尔维森意识中，后者被对方乱七八糟的诡异思维逗得笑出声。白翊勐地抬起头，才意识到有关纯血血族可以阅读思维的问题，白净的脸颊刷的红了。 “作为一个人类这样算不错了，”希尔维森中肯评价，“等你做到那些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来试试，不过你输了的话……”手指交叠，指节咔嚓作响，少将扬了扬下巴笑而不语。 少年吞了吞口水，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变态到极致的惩罚措施。 “你想的那种也会有。”希尔维森肯定道。 白翊：“……” 小白队长抱着脑袋内心在咆哮!他怎么会想那种东西!真是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腕上的通讯器闪了闪，希尔维森把注意力从某个纠结的少年身上收回来，按下语音接通，安琪拉的声音立刻响起来，“hi，boss~和您的新血袋玩的还愉快么?那个还小傢伙还能下地么?差不多该穿衣服了哦~血检没有问题，飞行器充能完毕，咱们该回家啦~” “……”白翊恨不得冲过去把那玩意儿吃了。 希尔维森斜睨着那张表情精彩变化的脸，心情愉悦地问道：“斯诺的联络器怎么在你那儿?” “哈哈~那傢伙颈椎被我扭断了，还没醒过来!” “呃……温妮上尉，去……干了她……” “是，中校!” “啊啊啊啊，温妮不要啊!我的手指!次奥——!” 第12页 按断通讯，梵卓少将解锁控制节点，房门划开，“走了，带你回家。” 那人半侧着脸，柔滑的髮丝垂落着，光影交叠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明明暗暗的色彩。白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个简短的句子带着莫名的熟稔感让他瞬间有些失神。 四百年前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生物医学博士，病毒爆发时他们被联盟保护在基地最内部，进行疫苗的相关研究，出最后一趟任务时他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们了，而这一世他没有家…… ——他却要带他回家。 基地舱门开启，飞行器垂直上升，引擎爆发出巨大的轰鸣，掀起澎湃的热流。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城市荒废变为丛林中灰色的群落。白翊单手撑着舷窗，夕阳下瑰丽的世界仿佛从天堂降至人间。 浓郁青翠的丛林，穿行着受病毒感染变异的动物，但再一次看见白翊只觉得感慨万千——这个真实的、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啊! 前一排一直在注意他的女特战队员走过来在旁边坐下，伸手一拍。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恐怖的力道，白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板上，领口一紧被对方从后面勾住，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向后一仰撞上两个浑圆柔软的物体。 “哎呀，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忘记你是人类了。”甜美的女性嗓音，对方嗤笑着道歉。 希尔维森坐在最前排闭目养神，斯诺在他旁边用可携式全息光脑编纂文件，安琪拉受气包似的缩在角落里紧紧握着自己的中指，三人对后面的动静完全置若罔闻，而飞行器内的其他队员则不怀好意看了过来。 白翊上一世活了25年，最后接触的异性是军事学校内和男人一样彪悍的女博士们，后面这类尺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看什么呢?”温妮搂着白翊，胸部紧紧贴着他，作势往舷窗外望了望，余光满意的看到少年的耳垂泛起血色，“你真奇怪，以前我们带回来的倖存者一般只会打哆嗦，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你居然还有兴趣看风景。” 少年纯黑的眼底微微动容，双唇抿紧，指尖触及玻璃在舷窗上轻轻刮过，似乎想去触摸外面那个鲜活的世界，“这大概就是死人和死过一次的人的区别吧。” 埋头打字的斯诺手指停下，身边的希尔维森缓缓睁开眼睛。 “哈?”温妮哑然失笑，惩罚似的揉乱白翊的头髮，“小鬼，你才多大，一次转移事故而已，死过一次这种事还是等你从军事学院毕业加入特战队以后再说吧。”然后她暧昧凑过去，“姐姐愿意给你提供基因样本哦~” 白翊疑惑地回过头去，女子精美的容颜剎那近在眼前，眼尾一枚泪痣妩媚流转，然后她非常八卦地瞟了一眼自家队长，“告诉姐姐，过去那两天我们boss都对你做什么啦?” 生闷气的安琪拉耳朵一动瞬间来了精神，虚影一闪挤在另外一边，胳膊肘往白翊肩上一搭，“快说快说，会不会很兇残?我们出来半个月了，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啊!他是不是拿你发泄了两天?!” “……”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小白队长，“你、你们在说什么?!” “你该不会一开始就被干昏了吧?”安琪拉失望的晃着脑袋，火红的马尾跟着甩了甩，然后埋怨的朝队长抱怨道：“boss你太过分了，都不知道温柔点!” 整个机舱的人都笑起来。 脸上窘得挂不住了，白翊怒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好吧!” “骗谁~”安琪拉啧啧摇头，“boss总不能无聊到看了你两天吧?” 白翊脱口想说‘他就是这么无聊’，下一秒身体下意识绷紧，冰冷的气息骤然靠近，视线里凭空多出套着军靴的修长双腿，视线上移最终落尽那双水蓝色的瞳孔内，白翊吞了吞口水，那句话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把少年拉进自己怀里，那一刻希尔维森影帝附体，指尖挑起少年削尖的下巴，眼底的戏嚯笑容退去，神色认真，甚至含着关切自责的意味，“这两天委屈你了，以后我会温柔的。” 一道天雷噼下，白翊差点魂飞魄散：“……” 两个八卦的女队员先是一愣，继而笑作一团。 白翊扶着额角嘆气，重生不足72小时，他感受到了来自新世界的恶意。 八小时后，飞行器减速，缓慢驶入地下世界的舱门。 弦窗外经歷过短暂的黑暗，天光亮起，没有一丝一毫过度的时间，人类费时百年铸造的地下蜂巢内，一轮初升的人造太阳正从东方升起，白翊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的世界——那是久违了的、没有丧尸和杀戮的安全地带，带着亿万年来来岿然不动的古老质感，就像神把世界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 ——他曾希望自己早生百年，以换取一个平凡安宁的世界，而这个愿望竟阴差阳错的四百年后得以实现，尽管它只是人为构筑的虚伪安宁，尽管它难以取代自然做到尽善尽美。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队长：我受不了这个世界了!为毛只有我介么弱! 冤魂：因为你是人~╮(╯▽╰)╭ 小白队长：为毛女银都辣么八卦! 冤魂：因为jq需要被群众发现~╮(╯▽╰)╭ 第13页 小白队长：为毛你死了魂儿还能留下! 冤魂：因为不能让你活得太舒服~╮(╯▽╰)╭ 小白队长：后妈…… (╯‵□′)╯︵┻━┻ 第7章 潜意识的求救 飞行器嗡鸣着停止运转，舱门开启，白翊伸出手，阳光斜斜照亮半只手掌，带着晨曦柔和的温度。 “你!快下来!” 那个声音异常粗暴，一个穿着隔离防护服的男人扣住白翊的手腕把他从舱门拖出去，连同另一架飞行器内的茜茜一起塞进全封闭医务车，迅速带离。 “切……我真想撕了他!“温妮把指节按得咔咔作响，恶狠狠地说。 “进入蜂巢接受系统检查是必要流程，这里是完全内循环的地下帝国，如果不小心让病毒携带者混进来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关闭光脑，斯诺推了推眼镜，来到自家队长身边，轻声汇报，“上将让您回来以后马上去一趟他那边，联络官强调了很多遍，不能耽搁。” 语毕，斯诺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再言语。 沉默延续了几分钟，梵卓少将靠在座位里似是假寐，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将他脸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眼睫轻颤了睁开，水蓝色的眼底笑意依旧。 “和联盟科学院打个招唿，检查完我会去接他。” 副队长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犹豫道：“蜂巢运转初期，上面规定转移来的c级平民去向统一由斯坦森上校负责，按照您和他的关系，这人恐怕要不过来呀……” “谁让你要人了，”希尔维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只需要转达‘我去接他‘这个意思。” “……”斯诺头顶上冒出一排省略号，目送自家队长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后，长出口气，无奈的开始整理设备。 安琪拉不明所以地凑过来，用胳膊肘戳了戳斯诺，“哎哎~boss的意思我怎么没明白?不是要人是什么?” 斯诺黑着一张脸，嘴角抽了抽，说：“明抢。” “哈?!”安琪拉惊得睁大眼睛，满脸兴奋，扯出合金软鞭扬手一抽，机舱甲板登时出现一道兇残的凹槽，“啊啊啊啊啊啊!boss太帅了!咱跟哪儿打?!” 无视掉s气场爆棚的某人，斯诺摇了摇头，心里默念闭嘴保智商，抱起设备迳自走了出去。 温妮适时走过来，温柔握住那只握着软鞭的手，“你精力太旺盛了，趁着休假，赶快找人放松放松。”然后她挑起安琪拉的中指，咔嚓搓断，“不然的话全队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少尉。” “!!!!!”目光在断指和温妮的背影间来回逡巡，安琪拉把卡在喉咙间的一口老血咽回去，长鞭一甩，怒吼：“你们这群人渣!” ◆ 自末世降临以来，军事和科学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人们无时不刻不相信着前者可以化解危机，而后者可以在某一天创造奇蹟。 特殊战斗部队总部犹如一座强悍的钢铁堡垒，扎根在整座蜂巢的最深处。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在顶层停稳。 希尔维森优雅地跨出来，军靴与金属地面碰撞发出低沉厚重的迴响。一架悬空的钢铁涌道连接起电梯和中央会议室，少将靠在栏杆上悠闲地点了支烟，他身后有数百米的垂直高度。 菸草的气味被高空的气流瞬间吹散，希尔维森惬意得眯起眼，似乎很享受尼古丁的味道以及被消磨掉的时间。 一段不久前接收到脑电波占据了少将的思维，那是少年被医疗兵拖下飞行器时思维深处的强烈反馈，非常简短的内容，只有一个名字，他的名字。 “希尔维森——!”来自大脑深处地振动，模拟出少年略带惊恐的嗓音。 眼底轻佻的笑意逐渐消隐，水蓝色的眼眸如同一捧清澈的水，希尔维森缓缓勾起唇线，那张俊美的面容退去轻浮带着异样的柔和味道。 他在受到威胁时大脑中波动着自己的名字，这是潜意识内的求救信号，但又没有信赖到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程度，仅仅是下意识的，就好像坠落的人会去攀附最近的障碍物。 唔……如果他真的求救了，自己又会怎么做呢?少将反覆思考着这个伪命题，心情莫名变得愉快起来。 半小时后，菸蒂被按灭在栏杆上，希尔维森松开作战服领口的两颗银扣，军帽脱下来勾在指尖上，步履潇洒的朝甬道尽头的门走去。 进入信息採集区域，智能系统自动核对各项体徵指标，数十秒后身份确认，10英寸厚的合金大门缓慢拉开—— 阳光将这间顶层的圆形玻璃房间照得通透雪亮，联盟所有高层军官围着长桌坐了一圈，安静得连唿吸声都清晰可闻。 布莱恩上将坐在长桌尽头，他看上去非常年轻，血族不老不死的特性抹去了岁月留在他身上的一切痕迹，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优雅的托着一只高脚杯，里面盛着酒液与血浆混合过后的暗红液体。 身旁两位年逾半百的人类中将看着那杯晃动的液体，难堪地皱了皱眉。 “你来迟了，亲爱的希尔——”他举起酒杯示意，严肃的高层会议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场朋友聚会，“这一个月辛苦了。” 第14页 将军帽放在桌面上，希尔维森落座，心不在焉地执起面前的酒杯，回敬道：“为了联盟。” 四百年来，“联盟”这个名词虽然得以延续，但它的含义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意思。外星血族的介入，“联盟”不再是人类间以抵抗d病毒带来的世界末日为目的的合作组织，这其中牵扯到更多的利益关系。 “正如诸位所知道的那样，梵卓少将和斯坦森上校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属于我们亚洲大陆的最后一批转移部队，对于这支队伍发生的意外我表示非常遗憾——”布莱恩上将毫无伤感地说，“接下来倖存者的搜救工作还会继续，不过现在我们可以短暂的庆祝一下，属于你们人类的新纪元即将到来……” 会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华丽说辞，结束后参会人员陆续散去，希尔维森和康拉德授意留下，稍后跟随上将进入办公室。 “联盟的技术人员正在抓紧时间修復实验室内的仪器数据，具体结果可能一个月后才会出来”上将开门见山道，铁灰色的眼眸分别打量过两名属下，目光深刻锐利，“这个发现的时间太巧合了，我很意外，似乎有人想给咱们一个见面礼。” 希尔维森嘴角噙着笑意，长腿交叠，指腹一下一下敲击着膝盖，“真是一份厚礼，我亲爱的上将。” 忽略掉对方语气中的嘲讽成分，布莱恩上将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康拉德斯坦森，问道：“我听说那个叫白翊的少年是你救回来的?” 康拉德点头肯定道：“所以他不会有问题。” 希尔维森一哂，口吻揶揄，“上校这么快下结论会不会太武断了?” 康拉德冷冷扫了他一眼，声线漠然犹如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d病毒会对我们造成短时神经麻痹，他有没有问题你尝不出来么，少将?” “哦~”尾音被刻意拖长，希尔维森慵懒的靠在扶手椅里，眉梢轻挑，戏嚯道：“这么说上校是为了亲自检查才……失控的了?” “行了行了，从洛萨母星开始你们俩就不和，这里是地球，至少在我面前就不要再掐了吧?”布莱恩上将头痛的调解，重新切回主题，“你们觉得一个未成年人类女孩儿独自穿过丛林的生存概率有多大?” 康拉德：“我和联盟科学院打过招唿，他们会重点排查那个女孩儿。” 腕上的通讯器忽而一亮，梵卓少将撩开袖口轻轻扫了眼文字讯息，唇角的笑意柔和几分，“抱歉，有事先走了。”他站起来，绅士的朝布莱恩欠了欠身，转身朝大门走去，抬起手掌按进掌纹检测区，智能密码门应声划开—— “我会把他带走。”平淡却不容拒绝的陈述句，像是在宣告某种从属关系。 希尔维森站在门口，背对着康拉德的背影，两个从幼年时期就彼此相识的人此刻默契到了极点。 密码门‘嘭‘的一声重新合上，敢在上将面前这么我行我素的全联盟也就只有梵卓少将一人。布莱恩用力按着额角，半响认输似的看向康拉德，“这次他跟你争的是一个人类?” 斯坦森上校缄默不语，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像是结了一层冰，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多看一眼的东西就会被他抢走，他一向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冤魂：咳咳，两位大人，你们来地球以前有神马矛盾咩? 希尔维森：你猜~ 康拉德：西泽尔…… 冤魂：嗷嗷嗷嗷!八卦一下都不行啊!鞭尸掉人品好么?! 小白：该!谁让你不让我出场! 冤魂：!!! 喵～重申一下希尔才是真?妖孽攻，站错队滴小天使酷爱改回来，不然大家都会不性福滴!>.< 第8章 记忆片段 从医务车上下来以后白翊再次和茜茜分开了。 领他进行检查的依然是最开始的男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至少200磅，透过隔离面罩隐约能看出对方拥有一部分俄国血统，暴躁得像罐tnt炸药，握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犹如一只巨大的铁钳，白翊就算满肚子疑问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应该闭嘴。 体检内容复杂而繁琐，400年后的医疗发展远超预期，白翊本身不是生物医学专业的，可上一世毕竟长期跟在父母身边，所见所闻全是那个时代的尖端理论，这方面他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可是眼前这些——除去基本的生理指标检测，当今世界似乎对人脑和基因这两个领域的研究异常深入，他甚至被要求佩戴一种类似头盔的仪器来检查大脑。 负责观测的女医生在病例上飞快记录着，秀气的眉心微微皱起，随即抬眼从镜片上方看过来，“你的脑电波不太稳定，最早的记忆只停留四天前，现在感觉怎么样?出什么问题了么?” 清甜柔软的嗓音，说话时她脸上带着迷人的笑意，丰满的红唇一张一合，耀眼的金髮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松的髮髻，所有的一切组成眼前完美无缺的女人，而且还是医生这种自带光环的治癒系职业。 白翊只觉得大脑一阵当机，莫名回忆起上一世自家花园里栽的那株樱桃，她的唇一定像秋季熟透的果实那样甜蜜。 女医生看了眼病歷上的名字，温柔的提醒道：“白翊?” 第15页 “呃……抱歉，”他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们的飞行器坠毁了，可能因为……撞到头?我记得不太清楚。” 白翊随便找了个藉口，飞行器坠毁前的记忆他确实没有，可他有前世的记忆，原本还在担心这个可能带来的麻烦，现在看来似乎是多虑了。 少年眼睫蝉翼似的轻轻颤动，幽暗的瞳孔仿佛含着月光，清秀的脸孔透出一丝清秀腼腆的味道，女医生抬头的瞬间正好与那个笑容相遇，一开始戒备疏冷的印象被轻易打破，没想到是个意外的适合微笑的漂亮少年。 “艾比。”她说。 小白队长一愣，“?” “我的名字。”雪白的双颊飞上俩抹殷红，艾比把病例抱在胸前，长而捲曲的睫毛眨了眨，“中央军事学院25期生化学员，现在是联盟医疗中心的一名医疗兵，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可以随时找我。” 这算是……邀请么?小白队长觉得整个人都被治癒了，几天以来他总算遇到了一件可以称得上不错的事。 “你什么时间——” 一只手毫无预兆搭上肩膀，指骨状似不经意地收拢着，原本紧闭的隔离门正颤巍巍的重新合拢。白翊疼得一抽气，心里凉了半截，没说完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这种速度真他妈恐怖! 不知道是第几次感慨，白翊暗自骂着自己窝囊，就算能力不及别人也不用……怕成这样吧? 艾比迷人的脸颊瞬间红透，目光无比迷恋地越过白翊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少女怀春似的崇拜暴露无遗，“梵卓少将……您怎么有空过来?” 刚刚以为自己被丘比特射中一箭的小白队长玻璃心碎成了渣，手指死死掐住衣角，受到挑衅的雄性心理叫嚣着想把某只吸血鬼少将痛扁一顿—— 细细咀嚼着对方恶意的脑电波，希尔维森俯下身，唇瓣暧昧得蹭过少年的耳垂，口吻轻佻地威胁道：“你试试?” 冰凉的气息吹进耳蜗，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白翊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该死!自己居然又忘了阅读思维这件事! “我是来接他的，”少将重新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那个被蹂躏过的肩膀，心情愉悦的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疼得一阵战慄，道：“结果没有问题吧?” 艾比红着脸，声音羞答答的，眼神再也不会回到白翊身上，回答：“是的少将，不过……他们的去向应该由斯坦森上校——” “辛苦你了，可爱的小女孩。”艾比医生愣住，希尔维森莞尔一笑，“唇膏颜色真漂亮。” 这也可以?! 小白队长：“……” 妖孽的恐怖在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迷惑你，然后紧接着用一个糖衣炮弹把你轰散成渣。 白翊心底一声长嘆，不忍心再看被妖孽迷晕了的艾比医生。希尔维森无耻地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人闲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出了医务室白翊就急不可耐地挣脱那条手臂，少将也没勉强，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前一后往外走。 白翊整个嵴背都是僵硬的，神经高度紧张，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一刻都没消失过，如同被捕食者觊觎的猎物，他几乎能想像出来那个男人噙着笑意打量他的模样，永远不变的微笑和戏弄的眼神，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就能随时撕开他的喉咙。 除此以外他有些担心茜茜的情况，从有意识的那一刻起茜茜就一直处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那个女孩太柔弱了，完全没办法保护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以后…… “她的检查也没问题，”希尔维森漫不经心地说：“康拉德会负责c级平民的安置工作，对于你们这种未成年人来说，结果完全取决于是否愿意进入联盟军事学院，为联盟效力或者与其他平民重组家庭。” 白翊：“……” 心力交瘁的小白队长，“我怎么样才能不让你接收到我的思维?” 希尔维森莞尔一笑，“你很介意么?” 白翊无奈反问：“连大脑里的想法都不是隐私了，你觉得呢?” “这主要取决于你，”希尔维森坦言，“军校会有相应的训练，通常来说人类的精神力决定了思维的可读程度，等你学会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时候，我就不能轻易接收到脑电波了。包括刚才进行的大脑检测，精神力足够高的人，仪器将无法解读他的大脑。” 走出医疗中心，耀眼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晃得白翊一阵眩晕。 早在病毒爆发初期就有人基于最坏的情况做过假设，建造地下城市和另寻星球一度成为热门话题，但是按照当时的科学技术水平，这两个无疑都是天方夜谭。 地下世界的自循环系统可谓完美无缺，自然气候的模拟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蜂巢时间正值中午，太阳炽热耀眼——白翊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这特么也太热了! 体检前那个俄国血统的熊男把他从里到外进行了一次消毒，身上的衣物直接纳米粉碎处理，现在他只穿着薄t恤和长裤，可身上还是出了一层汗。 反观依然全副武装的梵卓少将，白翊用余光悄悄瞄着，开始脑补吸血鬼像冷血动物一样趴在岩石上依靠晒太阳来平衡体温，然后他进一步把某人想像成一只懒洋洋打滚的绿色蜥蜴…… 第16页 希尔维森嘴角抽了抽，最终没忍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翊：“……” 小白队长内心在咆哮，卧槽!这尼玛真心不习惯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想打击你，”少将假装无辜地说，“那种蜥蜴生物中心有几对，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看。” 白翊额角抽搐，黑着脸说：“我对蜥蜴没兴趣……” “真的么?你应该没见过健康的动物才对，”希尔维森轻轻挑眉，“地球绝大多数生物都受到了病毒感染，如果不是克隆技术发达，蜂巢内的人类甚至吃不到肉制品，生物中心饲养着地球上最后一部分原生物种，他们繁育出来的一条金鱼都能在这里卖出天价。” 宠物是奢侈品……小白队长回忆着幼年时期路边卖金鱼的小贩，一块钱两条……不!他晃晃脑袋，不能胡思乱想! 同脑电波一起传入少将大脑的是一段陈旧的画面—— 普通的小巷子，来来往往的行人，液晶gg牌反覆播放着一段招募医学临床志愿者的gg，街边一辆载着无数玻璃缸的推车，一个小小的男孩儿扒着车板新奇的盯着里面游动的金鱼。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整个人没在树阴下，手掌宠溺的抚摸着男孩儿软软的头髮。 空灵的对话声响起—— “小翊喜欢么?”男人询问。 幼年的白翊闻言转过头去，脸上挂着孩子特有的单纯而且已满足的笑容，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声音稚嫩脆生，“可以么爸爸?” 画面随着主角视角的转换落在那个男人脸上，亚洲人柔和俊朗的五官，深远且黑白分明的纯色瞳孔，希尔维森微微蹙眉，那张脸……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记得爸爸昨天教你玩的游戏么?”男人微笑道，“如果小翊今晚能再陪爸爸玩一次，明天就买给你。” 小白翊一副努力回忆的纠结表情，白嫩的脸蛋皱成一只小笼包，片刻以后豁然一喜，“是那个!说话算话啊!” 画面盪起涟漪，继而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希尔维森还在思索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是你父亲?” 白翊惊出了一身冷汗，“是……” 希尔维森敏锐地捕捉到少年一瞬而逝的紧张，戏嚯的扬起嘴角，“137号据点，17岁，亚裔，孤儿，请问你怎么会有那种记忆?” “……”该怎么解释，白翊觉得自己嗓子发干，难道要实话实说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血族思维能力： 主动阅读&被动接收强烈反馈 应用： 小白队长大脑深处：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 希尔维森哂笑着开始脱衣服。 【拉灯】 我实在是太纯洁了【捂脸】~小天使们不考虑为纯洁滴我点个赞咩!>.< 另~昨儿个点击到底肿么了?这断层也太恐怖了!(╯‵□′)╯︵┻━┻ 第9章 脑电波不会说谎 希尔维森一步一步靠近，白翊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贴上被太阳炙烤的墙面，少将单手撑在他脸侧的墙壁上，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俯下身来。 “怎么，还没编好?” 小白队长：“……” 有过之前无数次的教训，白翊根本什么都不敢想，为了保持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拼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东西上边，比如某人的脸。 “做的还不错，”希尔维森赞许道，“不过以你现在的程度是不可能抵抗住血族主动读取的，你自己说还是被我扒光了看?” 低沉优雅的威胁从大脑深层响起，带着诡异的回音，白翊觉得自己在希尔维森的蓝眼睛里不断坠落，连思维都险些变得不受控制。 那种诡谲的对视具有某种不可名状的魔力，似乎有种无形的物质在强行渗透，活生生的把你的灵魂从肉体里抽离! 他慌忙闭上眼睛，急于摆脱对方的控制，思维世界变得一片混乱。 试探入侵的意识触受到强烈抵挡，通常情况下被血族窥探大脑的对象会像一只毫无生气的人偶，希尔维森敛去笑意，这种精神力成年人类中都不多见，而眼前的人——少年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角沁着汗水，紧闭的眼睫轻轻颤动，紧张却又克制。 少将不禁回忆起前两天驻外基地的那场偷袭，昏阙两天刚刚清醒的人，却能在一分钟内完成攻击规划。即使力量不足，但那绝对是接受过专业训练才能具备的身手，实在不像一个刚从据点救回来的、不谙世事的未成年人。 被入侵的感觉消失了，白翊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如释重负地喘着气，被汗水浸透的t恤黏在身上，他略偏过头避免再触及那双眼睛。 希尔维森捏住少年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怕我?” 白翊迟疑片刻，等唿吸不那么重了才说：“别再对我做那个，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信不信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答应你，”希尔维森走到路边拦了辆车，拉开车门后他回头看向白翊，“回去再说。” 蜂巢沉于地底，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大大压缩，所以纵然有少将头衔，希尔维森的住处也只是一套中规中矩的二层公寓。 第17页 白翊坐进书房的沙发，开始思考开场白，希尔维森坐在扶手椅内，手上托着一杯兑了血浆的威士忌，安静并且耐心地等着。 “我需要先解决一些疑问，”希尔维森扬了扬下巴示意‘你说’，白翊深吸口气，问道：“以现在的科技和医学手段，有没有可能长时间保存遗体，甚至让死亡很久的人復活?” 希尔维森喝酒的动作一顿，说：“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课题，理论上是可以的，”他看着满脸惊讶的白翊，莞尔一笑，“不用意外，你不觉得你刚才的假设可以用d病毒的原理解释么?” 先前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恍然大悟代替，白翊大脑中罗列出资料中d病毒的特性，受感染的生物会经歷死亡，而后病毒进入细胞不断催化和吞噬，以一种独特的活性代替原有细胞，使生物重新具备活动能力，就像……復活一样。 而且被感染的生命体不会一直腐烂下去，这更像是病毒产生的副作用，不然四百年足够自然完成无数个降解过程。 不过这依然不能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之前的两次血液检验都没有出现病毒反应，况且他是以少年身体重生的。 “你说的没错，那么……如果我说我四百年前就死了，前几天才活过来，你信么?”白翊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荒唐之极，不由得自嘲的干笑两声。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不再有其他反应，似乎他只是听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白翊眉梢轻挑，毫不掩饰眼底的怀疑。 “别这么看着我，”希尔维森坦诚的说，“我相信你是因为你的脑电波不会说谎，至少你现在还做不到用它骗我。” 小白队长：“……” 之后白翊索性把当时的细节重新讲了一遍，他着重说了那个地下试验室和克劳德博士，而自己的死则被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与平淡叙述截然相反的是脑电波的振动，强烈的反馈令记忆画面异常清晰，那种对身后的恐惧深深传递到心底。希尔维森不动声色的喝酒，威士忌的酸涩辛辣混合血液的腥甜刺激着味蕾，与脑海中的记忆相比反倒显得索然无味。 他几乎没注意到少年的故事已经结束。 “你说我们的去向取决于是否进入联盟军校?”最后，白翊问。 游离的思维归位，希尔维森笑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留在这里。” “不，”白翊马上道，“我想去，你可以帮我么?” 重活一世，他知道只有重新回到特战队才能找回原来的自己，少年的身体虽然孱弱，但是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特种兵队长。 目光临摹过少年纤细的轮廓，少将忽然有些期待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下手干脆利落、迅捷如豹的完美队长，这样的人类如果再经过基因改造，那将会成为整个联盟一柄恐怖的刃。 或许到时候，最强兵器的头衔就该易主。 “二十八期学员已经选拔完毕，我倒是可以把你送进去。”希尔维森放下酒杯，“如果你足够优秀，欢迎毕业后来我的队。” ◆ 深夜，卧室。 夜风吹起窗纱，拂过汗湿的肌肤，白翊勐然惊醒，战慄着坐起来，刚才的梦……眉心不由自主地锁紧，他努力回忆，可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身体呈现出脱水后的虚弱，脑袋一阵眩晕，仿佛在无声昭示着梦境的恐怖。 他起身下床，想去楼下接杯水解渴，房门拉开，黑暗中传来细碎的声响，来自走廊尽头敞着一条缝隙的门。 蓬松的灯光从门缝中泄漏出来，白翊隐藏在阴影里，伸手把缝隙推得更大一些，探头朝里面望去。 “梵卓大人……您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去找我?” 年轻的少年嗓音，带着难耐的喘息，媚入骨髓。 白翊瞬间睁大眼睛，脸颊发烫，自己貌似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房间内，希尔维森衣冠楚楚的坐在软扶手椅里，唇边噙着笑意，眼帘微垂，睫毛下的瞳孔浴血殷红，指尖一杯浓稠的血液。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他脚边跪着一名近乎赤裸的少年，极其暧昧的攀附着少将的腿，其中一只手腕上挂着一条清晰的伤口，残留的血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惊心动魄的印记。 灵活的手游蛇一般探向少将两腿间的敏感部位，隔着布料熟练地挑逗起来，少年配合着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就好像他真的快要高潮似的。 希尔维森既没回应也没拒绝，淡定自若的喝净那杯鲜血，捉住少年的手腕一把扯过，对着刀伤毫无怜悯地咬下去，眼帘抬起，含着笑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房门外的一线黑暗。 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令白翊浑身勐然绷紧，偷窥的负罪感令心脏剧烈跳动，与此同时，少将已经松开失血昏阙的少年，起身向门口走来。 久经考验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白翊掉头就跑。 单手撑上栏杆纵身跃下四米高的跃层跨度，为了防止身体受伤，白翊落地瞬间就势一滚，一秒找稳重心，黑暗中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判断方向，双腿还保持着弯曲蓄力的姿势，就这么直接逃掉? 第18页 想法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脑后的髮丝被微风带起，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搭上肩膀—— “比我想像的好很多。”慵懒轻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过……抓到了!” 极寒的触感从肩膀扩散至全身，手指收拢，骨骼被捏的嘎吱作响，白翊下意识去回扣对方手腕，身体向前弯曲，力量的差距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过肩摔的意图还没实施便被无情扼杀。 希尔维森扬起嘴角，果断松开肩膀，手臂绕到身前收拢卡住脖颈，另一只手从腰间插过勒紧腹部，最后惩罚性的提膝一顶某人屁股。 小白队长：“!!!!” 膝盖第二下顶上屁股，希尔维森挑眉道：“还跑么?” 这尼玛什么癖好?!小白队长满头黑线，“我——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扔出去，就像前不久在树林里被斯坦森上校踢飞在树干上一样，他已经做好折几根肋骨的准备，没想到…… 打屁股神马的太可耻了! 希尔维森就势把人搂进怀里，垂下头唿吸着那丝若有似无的血甜味，獠牙伸长，距皮下那根血管不足半寸——撕开就不用忍耐了，这个想法在少将脑海里反覆划过。 危险的气息近在咫尺，白翊下意识地缩了缩。 “别……” 剧烈的心跳透过背心震盪在他安静的胸膛上，少将偏过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少年漂亮的侧脸，眼睫轻颤，漂亮的黑眼珠略微失神，嘴唇抿的泛白，那是一种恐惧中竭力克制的表现。 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又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 希尔维森压抑下嗜血的渴望，獠牙恢復正常尺寸，他的唇落下，变成少年颈侧毫无欲望的一吻。 白翊愣住，近乎无意识的脱口问道：“你怎么……” “没什么——”唇瓣摩擦着皮肤，细细辗转，少将阖上眼帘，声音宛若梦呓。 难怪康拉德那傢伙会对他感兴趣，倔强、漂亮、偶尔卖个乖，时不时就把小爪子伸到你面前抓两下，撩得人心里痒痒的，想捏死又捨不得。 来自星星的少将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四百年前可以总结为俩字——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队长：那个是男男男男……的! 冤魂：这是纯爱文~╮(╯▽╰)╭ 小白队长：…… 冤魂：下次就是你~╮(╯▽╰)╭ 小白队长：!!!! 第10章 朕盟军事学院 联盟军事学院坐落在距蜂巢25公里外的丛林里，占地数万平方米，钢铁围墙和电网组成的防御工事隔绝开外部丧尸化的人和动物，这里地势开阔、环境恶劣，却是学员最好的歷练场所。 空降落地，强烈的气流掀起少年的t恤下摆，绳索刺啦一声收回飞行器，引擎轰鸣声渐远，白翊孤零零地站在操场边缘，全部行李只有手腕上的联络器和一张梵卓少将亲笔签名的推荐信。 那傢伙临时出任务，临走前把推荐信塞进了白翊的睡衣，当时没睡醒的某人条件反射抬腿横扫，结果再醒来时小白队长憋屈地发现自己被床单捆了个结实。 睡相没有这么差才对吧? 身后一只丧尸撞上电网，百万伏特的电流瞬间爆出火花，空气中瀰漫开一股焦煳的恶臭味儿。 先前在飞行器上俯瞰过整个军事学院的全景，但并没人给他做过具体介绍，白翊环顾四周，心里开始郁闷——后门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 忽然，树后闪出一道人影，一阵劲风切开耳侧的空气。发梢轻颤，白翊眸色微变，身形一闪避开要害，抬臂横挡，一记手刀擦着手臂堪堪停住，对方甚至挑衅地戳了戳他消瘦的胳膊。 “啧，反应倒挺快，就是不禁操啊，要是没停住的话，这胳膊可就折了。” 略带挑衅的语气在头上响起，白翊收手，冷眼看过去——男人目测身高接近两米，肤色棠黑，肌肉贲张，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战术背心，露出结实精壮的手臂。 白翊：“你是谁?” 男人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一番，裂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二十八期总教官麦凯伦，我们收到通知知道你会来，梵卓少将推荐的新人，呵呵，你长得确实符合那些东西的审美。” 那些东西?白翊眉梢微挑，问道：“难道你不是……血族?” “当然不是，这里全是人类，”麦凯伦道，“实际上整个联盟的外星血族数量还不足三位数，名义上是星际联盟，要我说他们更希望冷眼旁观人类自取灭亡，听说洛萨星球条件恶劣，那些东西觊觎地球很久了。” 这套说辞白翊还是第一次听说，重生时间尚短，事实如何他不好随便评论，况且他还有更在意的事，“你是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种速度?” “改造兵器，我们这类人的统称。”麦凯伦瞥他一眼，眼神复杂，口气不屑又有些无可奈何，“人类通过血族基因改造身体，获取更强的身体机能，而且不会被病毒感染。” “免疫病毒?”白翊眼睛一亮。 第19页 麦凯伦：“嗯，不过会有严重的排斥反应，一周左右，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只要能免疫病毒，排斥反应再严重也无所谓，这样都没有大规模应用，人类依然放弃地面转入地底，只能说明——白翊眉心微蹙，“改造成功率低还是后果很严重?” “身体机能提高、组织可再生，寿命延长，成功率也不算太低，三分之一左右……”麦凯伦教官自嘲的干笑两声，“完成基因改造将会失去生育能力，在地球人口锐减的今天，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 白翊没说话。 “我们只负责把二十八期学员的身体素质训练到极限，这样完成改造就能获得上百倍的提升!当然这其中有个底线，达不到的人直接混蛋!”麦凯伦大手拍上白翊的肩膀，用力握了握，“至于你，少将能把你安排进来，可后面的路是你和你的身体决定的。” 虽然教官把未来总结的简单粗暴，但是联盟军校里由出身和能力制造的阶级体系却是最现实的问题，一整个下午白翊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依靠关系进来的空降兵，弱不禁风又长了一张那样的脸，难免觉得这层关系又猥琐又暧昧。 这天下午正好赶上二十八期学员拉练，麦凯伦安排了一个高年级生带白翊领取生活用品并熟悉环境。那男生全程阔步疾行，连正眼都没给过白翊，路过主建筑就冷淡报个名字，似乎多说一句都掉身价。 分发军需用品的士官看见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所有东西一律大力按在脸上，白翊被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才抱稳作战服和基础军械。 军需官又掂起几本板砖那么厚专业书，恶劣地裂开嘴角。 那玩意儿如果砸脸上能直接报废鼻樑骨—— 抱着作训服的手指无声收紧，白翊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合金匕首，他有身为新人的自觉，但还没有慷慨到乐意断一根鼻樑。 军需官毫无察觉，专业书落回手掌，手腕瞬间翻转，一道劲风直逼面门。 早有准备的白翊动作却一顿，一只手先一步挡在他鼻尖前，稳稳拦住那几书。白翊眼睛不眨，神色淡定，原本松开的手重新抱紧装备。 军需官一脸微妙地挑挑眉，说：“嘿，伊恩，你这是做什么?” “出来的时间太久了，”高年级接过那几本书，态度从容却不容拒绝，“我还得带他去几个地方，不能耽误。” 那个名叫伊恩的高年级虽然这么说，但接下来却直接把白翊带到学员宿舍。 两人间，设施简单，白翊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自顾自的开始更换衣服。 “还有事么?”他头也不抬的问，那种毫不掩饰的冰冷注视太露骨了，不用回头他就能知道对方依然站在门口。 t恤被脱下，露出少年单薄的上半身，伊恩微微皱眉，眼底一丝疑惑缓慢游离，似乎刚才察觉到的杀意仅是错觉而已。他跨进宿舍，身后的密码门无声合拢，“刚才你打算怎么做，砍断他的手还是别的什么?” 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却像一柄锋利的刃，冷漠而高傲的穿刺过来。 套上战术背心，白翊顿了顿，弯腰拿起军械，慢条斯理地抽出利刃，削铁如泥的合金匕首在少年修长的手指尖翻转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最后被锵的一声反手握住。 眼帘微挑，少年轻轻斜睨过来，唇线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在回应他的问题，笑意温和明明不带一丝杀意，可伊恩却莫名觉得心惊，只要一个失误军匕就能轻易割断那只手腕，而对方的手——白皙细腻，没有一片老茧。 那不是一只玩军械的手，可匕首就像原本属于他的一部分，运用自如。 白翊：“我要换裤子了，你要留下来看么?” 伊恩：“……” 光裸的腰身从脑海中一晃而过，伊恩脸颊烧起来，再看少年一脸阴险坏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对方恶意调戏了! 密码门撞得山响，啧，还是个傲娇!白翊自在地吹了声口哨，手脚利索的换好裤子，登上军靴，随手挑了两件军械绑在腿上增加负重。 他清楚自己现在需要什么，他有出色的反应和意识，只差一具身体。 临近黄昏，东面的天空已经呈现出纯粹的深蓝色，而西边还保有绚烂的晚霞。 军校操场上，一个身影在奔跑着。 战术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外套被扔在一边，汗水从发梢滴落下来，中等速度，不过第15圈，白翊心里估算着目前的身体极限，胸腔唿哧唿哧喘着气，两条腿挂着15公斤负重，控制不住的打颤发软。 他需要力量，需要可以保护骨骼和内脏的肌肉。 行政楼，教官休息室。 麦凯伦一把推开大门，作训服上挂着少量腐朽的血水和脓液，双腿靠拢，军靴一磕，亮出一个标准的联盟军礼，朗声道：“斯坦森上校!” 康拉德·斯坦森背对大门，负手站在窗前，夕阳的一抹余晖在上校身上描绘出明亮的轮廓线，衬得那个充满力度的背影更加笔挺凛冽，他冷淡的嗯了一声，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 如果没记错的话，斯坦森上校上次来军校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年前，麦凯伦心下狐疑，一声不响地走到近前，顺着上校的目光看过去，终点停留在操场跑得快要虚脱的一个人影身上。 第20页 那不是上午空降的插班生么?梵卓少将推荐的人，斯坦森上校看他干嘛? 被再次被打开的房门打断了教官的腹诽，西泽尔大步进来，停在康拉德另一侧，说：“队长，办完了，那女孩儿选了生化专业。” 汇报完毕，西泽尔看了看窗外，又偷瞄了眼自家队长，非常贴心的建议道：“最近没任务，要不然我们过几天再回去?” “嗯，”操场上的少年完成25圈跑步热身，开始进行力量练习，康拉德目光追随着那个举槓铃的身影，问：“二十八期轮到哪个小队负责?” 麦凯伦一挺胸膛，骄傲回答：“报告上校，是苏晨上校的小队，不过他们队在大洋洲执行任务，几周后才会回来。” 康拉德给了副队长一个眼神，西泽尔立马心领神会，转向教官，正色道：“斯坦森上校队长这几天会留下指导，麻烦安排一下房间。” 麦凯伦：“……” 麦凯伦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联盟最冷酷无情的上校居然愿意留下指导，要知道康拉德·斯坦森的小队是唯一一只由血族构成的队伍，他拒绝改造兵器成为部下早就是联盟公开的秘密，因此他从不会接近可能成为改造兵器的军校生，即使轮到他的小队负责指导学员。 是什么原因……让他亲临? 作者有话要说：　　改造兵器： 人类通过血族的基因改造身体，通常基因提供者越强改造后就越强。 优点：身体机能提高，组织可再生，寿命延长至200岁，免疫病毒。 缺点：无生育能力，被病毒感染会产生副作用，一周以后病毒会被自身代谢。 小白队长：哼!你做这种设定还不是为了搞基! 冤魂：矮油~被发现鸟=.= 所以关于小白变强的问题这章可以有个大概的解释，这个世界的特战队组成是血族和改造兵器，人类 属于预备役，所以就人类来说小白不弱，他会显得弱是因为周围都是非人类~ 于是军校副本开始~ 嗷>.< 第11章 兇残的小白兔 直到榨干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白翊才疲惫的回到宿舍，手掌按上检测区，随着叮的一声，密码门划开，房间内一个男生回过头来。 “hi~你一定是白翊，教官和我提过你了，”男生热情地打着招唿，疾步走过来伸出一只手，他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清新的水汽，水珠沿着漂亮的胸肌淌下来，最后没入围在腰间的那条浴巾，“布鲁克，我总算不用一个人住了。” 这样的亲切对于一下午饱受高冷对待的小白队长很受用，握上那只手，白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说：“你好。” 布鲁克是血统纯正的日耳曼人，拥有深褐色的捲髮和瞳孔，眼睛明亮，面部线条坚硬分明，身材是久经锻鍊后标准的倒三角，他长得非常帅气，笑容粲然带着阳光的味道。 “你来的时间不算太好。” 已经走进卫生间的白翊回过头来，“怎么?” “为期三个月的基础训练刚刚结束，教官给我们上实战了，”布鲁克甩甩头髮，嘴角上扬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打丧尸动物，从温顺的野猪开始。” 白翊想像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军校生围殴野猪，嘴角不禁抽了抽，他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进去沖澡了。 他出来的时候布鲁克正把一张照片贴在墙面上，白翊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随口问道：“他是谁?” “苏晨少校，联盟最强战斗兵器，未婚!”布鲁克扭过头神色无比骄傲，白翊没忍住，嘴角一抽，布鲁克受伤地说：“别那么看着我，他是所有军校生的偶像，唯一一个实力可以和外星血族媲美的人类，他的基因改造完美无缺!” “嗯……”白翊坐在床上，放松下来后，高强度训练带来的负担顷刻显现出来，小腿轻微发抖，未来几天恐怕免不了肌肉酸疼了。 “对了，你没吃饭吧?”说着，布鲁克随手扔了个东西过来。 那是一个还温着的三明治，牛肉和芝士这些富含热量和蛋白质的食物正是补充体能需要的，白翊打开看了一眼，再抬头眼神甚至称的上感激：“谢了。” 湿润的刘海落在额前，少年黑白分明的瞳仁含着笑意，唇线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惊艷的味道。 布鲁克收回目光专心看着墙上的照片，同样黑髮黑眼的亚裔血统，同样柔和精緻的五官，两张脸不由自主的重合起来，他不得不晃晃脑袋，说：“别谢我，上楼的时候一个人让我给你的，还是个少校呢，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军校里边的人。” 狼吞虎咽的小白队长微微一愣，他认识的人不多，这会儿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少校，含煳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解决三明治。 三个月的基础训练已过，军校生的晨训完全依靠自觉。 早晨7点整，布鲁克被闹钟叫醒，睡意朦胧中正好看见白翊进门，战术背心湿淋淋的黏在身上，汗水不断从发梢滴下来，他看了眼窗外清朗的晨曦，顿时清醒过来，“你这是……” “热身。”依然是榨干体力的高强度训练，白翊简练回答，扯下可以拧出水的背心，直接走进盥洗室，不一会儿传出哗哗的水声。 第21页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宿舍去餐厅吃早饭。 “……总之上午一般是理论和飞行器驾驶训练，下午才会上实战模拟。”布鲁克叉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含煳道：“不过这也不一定，主要看麦凯伦心情好不好。” 白翊把餐盘里的食物全部换算成蛋白质和能量，然后有目的性的逐一解决，问：“他心情好会怎么样?” “唔……”布鲁克皱眉思考，“上次他升少尉的时候奖励了我们每人五公里越野跑，那时候是基础训练嘛，现在可能是五只丧尸?或者别的什么……” 五只丧尸……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人类受到感染后不像狼那么兇残——白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顿早餐吃得非常憋屈，所有从桌子经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撞到白翊拿餐叉的胳膊，然后毫无歉意的说一句“抱歉，过道太窄”之类的，白翊扫了眼两米多的间距，不动声色地改用左手叉食物吃。 “他们……呃……一直这样，”布鲁克在努力措辞，“欺负弱小什么的。” 弱小么? 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子里的炒蛋，白翊在心里掂了掂这个词，叉子用力一戳，高密度金属餐盘登时出现四个浅浅的凹痕。 没有一丝声响，这一切无声无息，布鲁克抬起头正看见室友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却莫名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嘿，我听说昨天空降了一个小白脸是吗?” “那些吸血鬼在床上是不是很爽?” “我听说和他们做过的人后来都阳痿了!” “哈哈哈哈!” 餐厅正门被大力打开，低俗恶意的内容和大笑混合在一起，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白种军校生陆续进来，拖沓散漫的脚步声显得十分刺耳，一直蔓延到白翊和布鲁克所在的餐桌旁。 “是你么?” 为首的男生一脚踩上桌面，看着之前被叉子蹂躏过无数次的炒蛋在军靴底下化作一滩烂泥，白翊单手把玩着叉子，空余的那只手拿起餐巾淡定的擦了擦嘴角。 “杰克你别太过分了!”布鲁克愤怒的站起来，却被几个小跟班强按下去。 名叫杰克的熊男万分不屑地白了布鲁克一眼，兇狠道：“闭嘴，平民!” 布鲁克顿时涨的脸颊通红，鼻腔里唿哧唿哧喘着气。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齣故意挑衅的闹剧吸引过来，包括昨天为白翊带路的那个高年级生。伊恩眉头微蹙，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调解，就像是察觉到他在注视，少年微抬起头，一瞬间目光相遇，幽暗的瞳孔深处划过一丝冰冷的轻蔑。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杀意…… “喂，和你说话呢!”杰克嚣张地伸手到对方面前晃了晃，“你他妈——啊!” 少年动作极快，单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指骨收缩，完全是与那种纤细截然不同的兇狠力道。 电光火石间，杰克只觉得眼前虚影摇晃，接下来天旋地转，金属餐盘哐啷落地，后脑勺狠狠撞在某种坚硬的物体上，胸口一沉，脖颈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一切静止，整个餐厅瀰漫着诡异的静谧，众人回忆着小白兔瞬间爆发掀翻熊男的奇幻画面，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谁会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脸会有这么恐怖的爆发力! 伊恩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了起来，而且手心全是汗。 布鲁克目瞪口呆的看着烤全猪一般摊倒在桌面上的杰克，又过了几秒才缓慢把视线移向单膝压在杰克胸口并用一只叉子当做兇器的白翊，“好、好厉害……” 普通人类的话还是很轻松的，小白队长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之前自己总处在弱势完全是因为对手太变态了! “我在听，你可以继续说。”明明是少年特有的温软嗓音，却透出一丝莫名的威严和底气。白翊笑得眼睛弯起来，似乎他们真的在愉快聊天，而手中的叉子恶意戳了戳，细小的血珠冒出来，杰克浑身一抖，温顺地摇摇头。 他刚才控制了力道，仅仅刺破一层表皮，对方说白了只是被宠坏了的问题少年，十七八岁的孩子而已，教训教训就行了。 白翊把叉子丢在一边，拍拍杰克冷汗涔涔的脸蛋，说：“乖~惹我是没有好下场的，要听话，知道么?” 杰克立马点头。 收回膝盖，白翊重新在椅子上做好，扬了扬下巴， 吩咐道：“这个炒蛋再给我打一份。” 在餐厅众人怜悯的注视下，杰克一熘小跑端来一盘炒蛋，然后乖乖站在一边。 少年狡黠的眨眨眼睛，“踩一脚。” 围观群众：“……” 杰克：“……” 小白队长不慌不忙地按响每一个指关节，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不是说了要听话的么?” 杰克欲哭无泪，抬脚在那盘万恶的炒蛋上蹭了一下。 捡过那只还挂着血丝的叉子，白翊眼帘抬起，笑眯眯地命令道：“吃了。” 杰克皱着一张苦瓜脸，颤抖着接过叉子，绝望地看着炒蛋。 第22页 闹剧至此后续可想而知，伊恩收回目光在心底长嘆口气，将餐盘端到自动回收处，准备离开餐厅。 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正好撞见某人离开的背影，精炼挺拔的身形，冰冷肃杀的气场，伊恩讶异得睁大眼睛，冷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居然是他! 三年前，他曾经跟随身为少将的父亲出席过王室酒会，在那种香衣鬓影的腐败场合，那个强大的男人用冷漠隔绝了一切，沉默而倨傲，威不可侵，却牢牢占据了他的记忆。 他想成为和他一样的男人…… 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伊恩下意识地追上去，唤道：“斯坦森上校!” 康拉德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声问：“什么事?” 冰冷的嗓音犹如一柄锋利的刃，无形架在颈间，伊恩瞬间清醒过来，心跳不由得加快，“上校，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进入您的小队!” 面前的背影拥有一种岿然不动的沉稳，难以亲近，却令人着迷。 感受到身后的热切注视，康拉德只是淡淡回答，“我不需要人类。” 不是能力与否，也不是三分之一的低成功率，拒绝的理由仅仅是…… “我会比血族更优秀!”话一出口，伊恩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 康拉德微微偏头，毫无情感的目光直刺入伊恩眼底，男人英俊完美的侧脸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力度，唇线翕动，他的回答依然是，“我不需要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魂儿：肿么样儿纸，让你爽了一回吧! 小白：我本来就牛逼好吧! 魂儿：儿纸你要认清这是一个种族压制基因压制世界~╮(╯_╰)╭ 小白：我只知道这是一个蛇精病写出来的世界→_→ 魂儿：…… 我靠……我忘记修改存稿箱时间了!抱歉抱歉t______t 作为文里第一只领便当滴苦逼涯，默默的求一个作收>.< 第12章 为杀戮而生 小白兔逆袭事件让白翊成功摆脱了那些明目张胆的排挤，但副作用就是从餐厅出来以后周身两米半径内永远只有一只布鲁克，其他人一律拐弯绕着走。 至少不会再有人莫名其妙撞他胳膊了。 可是这只布鲁克—— “听说你来自亚洲某个古老的国家，几百年前那里的人都会一种功夫。”布鲁克说得眉飞色舞，手上还夸张的比划了一下，“我在电子图书馆看到的，不过记录的很不清晰。” 这种误会居然能流传到现在，白翊尴尬地摸摸鼻子，不置可否。 没得到回答，布鲁克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据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厉害?” “除了我和一个女孩，剩下的都死了。”白翊据实以告。 布鲁克顿时露出敬畏的表情，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说：“太、太厉害了!” 那副呆样一看就是脑补过度了好么?小白队长擦掉额角的一滴汗，心里默默嘆了口气，无力解释道：“没你想像的那么……” 想像力远在外太空的布鲁克完全无视辩解，恍然大悟，“难怪梵卓少将会推荐你来!” “哎~他的小队可是联盟最强小队!你知道少将在他们的洛萨母星是个亲王么?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地球……” “啊!难道你比他还厉害?” “bye，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翊无辜的朝他眨眨眼，“啊~你说什么?” “哈哈~我就知道你走神了!”布鲁克摆摆手，神经大条地一笑，“没关系我们重新来~” 小白队长头上冒出一排省略号：“……”这尼玛还带倒带的! 在这种喋喋不休中白翊度过了两节丧尸化生物理论课，也正是因为这种喋喋不休，讲台上教授的唠叨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到了下午，布鲁克终于安静下来。 二十八期学员操场集合，粗略目测二十人左右，按照先前麦凯伦给出的基因改造成功率，能留下的仅是个位数。 也不知道最后那该死的基因能不能融合，白翊盯着腕上一根青色血管思忖着，忽然一道阴凉的视线落在嵴背上，经久锤鍊的危机感令他迅速回过头去。 布鲁克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电网之后，燥热的季风穿过树林，树叶刷刷作响，浓密的枝丫阻碍了视线，被注视的怪诞感消失了，白翊微微蹙眉，说：“没什么……大概是只动物。” “这里经常有动物，”布鲁克大力拍拍室友肩膀，明亮的眼底灌满笑意，安慰道：“放心吧战友，军校的安全系统完美无缺，而且这里的人很强。” 曾经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会有异常灵敏的第六感，刚才确确实实是一种威胁，来自脆弱的背后……白翊还想说点什么，麦凯伦浑厚粗粝的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过来。 “嘿!快过来，姑娘们!”铁塔似的教官拍着巴掌，脸上带着顽劣笑容，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助教，几个人合力推着一只巨大的货柜。 布鲁克瞭然地扬起嘴角，啧了一声，道：“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第23页 随着距离靠近，即使隔着厚重的箱体，白翊依然可以听见某种东西在抓挠着金属，伴随着那种令人厌恶的低吼。 “就在刚才我听说了一件事，军校内严禁聚众打架，不过某个新来的小朋友可能还不知道……”闻言有人窃笑起来，却在一记狠戾目光下瞬间噤声，麦凯伦懒洋洋地看过每一位军校生，最后停在白翊身上，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命令道：“出列，新来的菜鸟。” 白翊面无表情的正欲上前，身边的布鲁克忽然扣住他的手臂，男生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大声道：“报告教官，上午是杰克先挑衅的。” 麦凯伦哈哈一笑，慷慨地摆摆手，“我一向不偏心，杰克、白翊、布鲁克，你们仨过来!其他人速度散开，离远一点，我可不想看见误伤!” 握在手臂上的手在轻微颤抖，白翊无声一哂，这些学生没经歷过真的实战，面对丧尸会觉得恐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然后他覆盖上那只手，轻轻握了握，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保证你安全。” 温软的嗓音仿佛具有安稳人心的力量，布鲁克微微怔住，身旁的少年眼帘微垂，纤长的睫毛遮掩住那双幽暗的纯黑瞳孔，而那深处竟然燃烧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热烈情愫。 心脏猝不及防的震颤起来，白翊脸上的笑容忽而凝固，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怪诞的空虚感蔓延至全身的每个角落，紧接着思维一滞，他甚至来不及反抗，意识便不受控制地堕入黑暗深处。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加大，布鲁克莫名奇妙地偏头询问道：“bye，你怎么了?” 少年依然垂着头，默默松开手，眼帘微挑，寒冰一般却带着讥笑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看得布鲁克心底一惊。 “没什么。”眼前有些陌生的少年回答道。 与此同时，行政楼某扇窗后。 西泽尔靠在窗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操场上发生的一切，“队长，麦凯伦那傢伙明显是做给您看呢，他肯定发现您对白翊有兴趣了!” 康拉德·斯坦森上校坐在沙发里，手中端着一杯血，浓稠的液体徐徐转动，他却回忆着另一种味道，以及那难以忘怀的柔软触感，“再说一遍。” “就是发现您对那小子有兴趣啦~让我送三明治什么的……”得意忘形的少校浑身一抖，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队长这眼刀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西泽尔暗中腹诽，然后他悄悄地转过身，嵴背绷得挺拔笔直，一动不动乖乖等死。 康拉德却像是陷入沉思，杯中的血一口没喝，过了很久才冷声问道：“很明显么?” “非常不明显!”只不过我们都看出来了而已，西泽尔默默在心里把话补充完整，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操场的情况，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不出来，他还不错嘛!” 玻璃杯与金属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血液迴旋，先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消失了。康拉德站在窗前，目光穿过漫长的距离牢牢锁定在少年身上—— 就像是一个天生的格斗机器，锋利的刃在他的手上运用自如，身影轻灵敏捷，寒光闪过，世界在一蓬乌黑的血线中一分为二，额前的发梢微微撩起，少年唇边噙着笑意，冰冷得近乎残忍，仿佛在享受漫天血雾中杀戮的快感。 他的强大令身后两名人高马大的军校生黯然失色。 康拉德微不可察的眸色一变。 这个人……还是他么? 透亮的玻璃反射着近前人的像，西泽尔讶异看着那种古怪的景象，原来斯坦森上校还有第二种表情。 ◆ 空气中弥散着腐败的血腥味儿，最后一只被贯穿脑袋的丧尸摇晃着倒下，白翊干脆利落地抽出剑刃，甩净上面的污血。身后的两个人均是唿哧唿哧喘着气，作战服难免沾了丧尸的血和脓液，而他却干净得一如刚才，除了脸颊上的一滴血。 “十三只……”血泊中的少年举起利刃，那滴血缓慢淌下来，在冰白的肌肤上留下泪水一般的痕迹，“你不会是真的想杀了我们吧?” 从杀戮之初麦凯伦就敛去了顽劣笑容，神色严肃地关注着一切，此时以白翊为圆心三米范围内散落着尸块和内脏，血污把地面染成了深褐色，而那个人却含笑看着自己。 “教——官——?” 就像是被捕食者觊觎的猎物——麦凯伦因为这忽然冒出的想法不由得眉头紧锁，额角冷汗涔涔，第一天他就试探过他的身手，反应确实很快，但是当初丝毫没察觉到有这么恐怖的……杀意。 当刃染上血，他似乎脱胎换骨了一样。 指节收拢，午后的太阳直射在翻转的白刃上反射出一片明晃晃的光芒，布鲁克感觉到不对劲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bye?” 而面前的少年已经动了起来，布鲁克只觉得对方身形一闪，视网膜只留下一抹轻颤的虚影，军校生优秀的动态视力竟完全跟不上那种速度! 布鲁克心下大骇——这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只有血族和接受过基因改造的兵器才有可能…… 他怎么会?! 身为改造兵器的麦凯伦感受到威胁瞬间后退，可白翊速度更快，一秒之差就已经侵入近前，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迅速插入，两柄刃紧贴着麦凯伦的鼻尖锵然撕咬在一起。 第24页 恐怖的力道从刀刃传来压迫着虎口，西泽尔眉梢微挑，讶异道：“bye，你居然来真的?”他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现在却不得不专心起来， 受到阻碍的少年抬起头来，一双无机质的暗淡瞳孔直直撞进少校眼底，那其中似乎没有了灵魂，西泽尔微微一怔，露出一秒破绽。 白翊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手腕登时反转，金属尖锐的摩擦声刺痛耳膜，利刃切开空气直逼对方咽喉，削铁如泥的高密度合金，纵然是血族也必定身首异处! 这是致命一击，而西泽尔想避已经避不开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从另一侧闪现过来，徒手握住利刃，胶着的三人齐齐一愣，康拉德未作停顿，当即侧踢上少年柔软的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白翊直接飞出去十几米，翻身呕出一口鲜血，疼得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脑子却勐然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对布鲁克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呢? 整个胃部像被火烧过似的疼，不断有腥甜的液体涌上来，白翊完全无法思考只能痛苦地缩成一团，眼前出现了上百了影像，他已经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康拉德·斯坦森在他身边单膝跪下，空中甜美的血腥味撕扯着上校的理智，那两片沾着血丝的唇仿佛充满无穷的诱惑力，但最终他只是抱起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离开。 电网之外的树林中一双眼睛旁观着一切，那人按亮腕上的通讯器，输入一行文字讯息——【我觉得差不多了哦~】 几秒后对方回復过来——【那就试探一下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 【这一个很强哦~】 【我期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西泽尔：队长，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会孤独一生了。 魂儿：…… 康拉德皱眉：为什么? 西泽尔：因为阴魂不散的那货把您写的太暴力!动不动就踢飞神马的，註定没朋友好么?! 康拉德：西泽尔…… 西泽尔：是，队长! 魂儿：卧槽!二次鞭尸神马的嗷嗷嗷嗷嗷嗷!!!! 这章是作者脑裂的开始~后面的剧情君和阴谋君已经不受控制的私奔下去鸟~>.< 第13章 他一切安好 康拉德抱着白翊直奔医疗室，力量之大以至于他差点按碎掌纹识别系统，几个医疗兵不敢怠慢，各自散开用仪器开始检查患者伤情。 之后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脸色阴郁得仿佛结了一层冰，作战服胸口的位置殷湿了一大片，血腥浓烈。在场的一个人都觉得有把刀刃架在脖子上，稍有失误就会性命不保。 手术台上少年脸色煞白，嘴角挂着血迹，隐约还夹带着碎肉。 “重点检查腹腔，可能有内脏破裂。”或许是不满意那些医疗兵的低效率，康拉德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起伏。 刚才那个受力位置，胃应该被震碎了，下手太重了些……上校眉宇间更阴了一分，可是他那时的反应，分明是要杀了西泽尔，不对——是要杀挡路的人。 脑中回放着操场上的每一分细节，最终定格在一双空茫的幽暗瞳孔上，没有光亮，就像这世界上最暗的角落，那一刻，曾让他注目的漂亮眼珠失去色彩，如同游荡的丧尸那样毫无生气。 淡绿色的光芒包裹住少年的身体，监视仪器的医疗兵脸色微变，他看了看失血性昏迷的少年，又看了看一旁的上校，犹豫片刻，才道：“内脏没有受伤，不过腹腔内确实有积血，这类情况根本无法解释……” 康拉德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亲自检查腹腔状况。 确实没有疮面，脏器完整，可是承受下那一踢的力道绝对不可能毫髮无伤，况且他吐出的血液里也的确有内脏碎片——这是为什么? 自我再生——上校眼睛眯起来，答案几乎是在冒出脑海的瞬间就被否定了，未经基因改造的人类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把积血抽出来，继续观察。”康拉德简单交代，最后看了一眼眉心微蹙的少年，转身迳自离开。 医疗室外西泽尔已经等候在那里，他看向自家队长，嘴唇抿起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康拉德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你太大意了。” “不管是母星还是地球，血族一直站在制高点，”西泽尔无奈道：“今天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命受到威胁是这样的感觉，队长……你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死么?” 不老不死的血族，生命放逐在时间之外，死是一个很难触及的词。 康拉德不置可否，只是说：“走了。” ◆ 白翊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全身的细胞像是被高温炙烤过一般，他艰难地偏过头，正对上一双泪水汪汪的褐色眼眸。 视野中的白皙脸蛋逐渐清晰，白翊轻笑起来，唤出女孩的名字，“茜茜?” 茜茜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柔弱，剔透的眼珠永远缺乏安全感，见到白翊醒来，少女激动得扑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瘦弱的肩膀一直颤抖，抽噎道：“我以为……我以为……吓死我了!” 第25页 白翊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待茜茜哭得不那么厉害了，才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昨天傍晚，”茜茜爬上床蜷起身体，委屈得吸了吸鼻子，说：“我不可能进特战队，所以现在是28期的生化医疗生。” “你应该留在蜂巢，那里比较安全。” “我不!”茜茜搂着白翊，往他怀里蹭了蹭，“哥哥在哪儿，茜茜就在哪儿!” 白翊摸着他的头，正要开口，忽然一只大鸟毫无预兆地撞上窗户，悽厉的啼叫响起来，数寸厚的钢化玻璃以某一点为中心密密麻麻扩散开一圈网状裂纹，大鸟漆黑的喙犹如一只黑色弯钩，瞳孔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膜。 它被病毒感染了。 巨大的撞击声吓得茜茜剧烈颤抖，白翊几乎是瞬间翻身下床，连接在身上的导线被惯性撤掉，那只鸟似乎只是无意撞上来的，晃晃脑袋就扑棱着翅膀，化作黑暗中一个移动的点。 虚惊一场，白翊轻轻舒了口气，他站在窗前看着被感染的黑鸟越飞越远，就像一只普通的鸟类那样，最终在军校边缘的某个东西上落下，头埋进翅膀梳理起羽毛。 “没事的，别怕——” 他原本想安慰受惊的茜茜，话说到一半就勐然顿住，白翊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窗户，黑鸟依然停在那里，而它落脚的地方居然是保护着联盟军校的高压电网! 百万伏特，那是能瞬间击穿一切生灵的恐怖电压，白翊看着黑鸟安然无恙的模样，心脏瞬间降至冰点——居然没有电流! 茜茜躲在被子里，怯生生的问道：“怎么……了么?” 必须尽快通知校方，白翊关紧窗户，转身捧起茜茜的脸蛋，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他沉声道：“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你乖乖留在这里，锁好门，听不到人类的说话声绝对不能出去，我会尽快回来，知道了么?” 这样近的距离，鼻息交缠在一起，茜茜脸颊微红，眼神略略一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翊已经跑了出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仿佛还保留有那个人的触感，浅褐色的瞳孔内平静得毫无波澜，先前的惊慌失措早就退得一干二净。 茜茜看了眼腕上的通讯器，银色的金属带内侧还沾着血迹，她犹豫着站到门前，神色有些担忧，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最终她推开门，走进了黑暗之中。 整条走廊漆黑一片，一种浓郁的怪诞感漫上来，医疗室居然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而且……他回忆着刚才窗外的情景，这座军校内的供电系统似乎都停止运作，但是为什么连着自己身体的仪器可以运行呢? 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白翊只觉得啪叽一声踩进了某种粘煳的液体，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走廊——地面淤积着一大滩血液，其中还堆着小山一般的破碎肢块，墙壁和天花板涂满喷溅的血点，就好像有什么在这里捏爆了几个人! 不!应该更多。 白翊徒然觉得心惊，这一层的医疗人员该不会……都在这里吧? 黑暗中一切都显得诡秘，底层忽而传来拖沓的踱步声，第一声低吼响起来，白翊闪身躲进阴影内，眼睛一转不转地锁定在楼梯口。 腐烂的兽首探出来，那张巨大的脸仅剩下一半，蒙着白膜的眼睛缓慢转动，鼻腔里唿哧唿哧喘着气，下颚打开，獠牙上拖出一丝银亮的津液。这头被感染的草原狼体长将近三米，肌肉坚硬贲张，相比起来走廊反倒显得很狭窄，关键是它身后还跟着两头稍微小一点的。 白翊没在黑暗中屏息以待，几乎连心跳都静止了，他抽出靴间的军匕反手握住——以他现在的身体，三只是绝对不可能一起解决的。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万籁俱静，这丝响动被无限放大。 野兽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勾爪摩擦过金属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茜茜……”握住匕首的指节绷得泛白，白翊深吸口气，阴影中，他犹如一只模煳的鬼魅，悄无声息尾随上去。 此时的联盟军校已经大乱，深夜原本就是丧尸类动物和人的活跃时间，失去电压保护，电网像玩具一样被丧化生物撕碎，一架架飞行器载着学员暂时撤离。 军校教官们和破网入侵的生物陷入苦战，技术人员在全力抢修电力设备。 西泽尔捧着光脑，疾步走到斯坦森上校面前站定，说：“报告队长，一小时前有人强行篡改权限，入侵了中央控制系统，致使百分之八十数据失踪。” 康拉德冷漠的转过身，“监视系统恢復了多少?” “百分之五十，”西泽尔从光脑前抬起头，犹豫片刻才问道：“您需要医疗室的录像么?” “不用了，”上校推开滑窗，“我亲自去看看。” 话音未落，康拉德身形一闪，温热的季风从窗口灌进来，吹拂起一片薄薄的窗纱。西泽尔怔愣着看着队长消失在窗外，不禁哑然失笑，重新看回屏幕，随手点开了一段一小时前的监控录像。 好歹五层的高度，跳下去多少也会有点疼呢!西泽尔暗自腹诽，况且医疗中心是整座军校防御功能最好的建筑，断电以后所有数控节点门窗自动锁定，没有什么可以进入。 第26页 ——因此，也没有人能够出来，犹如军校中一座被孤立的岛。 光脑扬声器响起一声惨叫，西泽尔迅速看向屏幕，画面内的正是一段血肉横飞的景象，少校眯起眼睛，一块血迹挡住了镜头的一部分，他看不清作出攻击的人是谁，只是那一团触手缠绕住活人然后瞬间捏爆的方式，实在是…… 现在医疗中心完全封闭，那么怪物肯定还在里面! 西泽尔单手撑上窗棂，整个人翻身跃出，五层高度一晃而过，一秒后稳稳落地，他按亮通讯器放在唇边，冷声道：“队长，那里面有东西，小心——” 康拉德站在医疗中心楼下，夜幕下的大楼静悄悄的，通讯已经结束，他迅速检查起可能的防御漏洞，目光扫过，终于在二层发现了一面布满裂纹的玻璃。 他的病房…… 白翊依然跟在丧尸狼身后静待时机，之前的脚步声很怪，似乎是在诱导，不断响起又不断消失，一直把狼引上了楼顶天台。 通向天台的出口不大，两只小狼轻松越过，大的那只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翊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野兽的髋关节卡在门框的瞬间，白翊握紧匕首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军靴踩上狼的嵴背，他动作迅捷利落，匕首当头插下与坚硬的骨骼相撞，借着体重弥补力量缺陷，一记闷响，紧接着是噗嗤一声。 抽出匕首，带起一蓬红白交织的液体，丧尸狼痛苦地嘶吼起来，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继而瘫软下去。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 来不及过多思考，白翊冲进天台就地一个侧滚，狼爪几乎擦着他的身体挠过去，落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五道深刻的印记。 “哥哥……你来啦……” 白翊循声看去，茜茜站在天台边缘，白嫩的脸上挂着血迹，却微笑着看向他，在她身边有一大滩碎肉，半只狼的尸体倒在里面。 “这是……”和楼道里的医疗人员一样的死法，白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再次看向那个孱弱的女孩，满脸不可置信，“你……” 仅剩的一只丧尸狼发出一阵阵低呜，狂躁地抓着地面，它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恐惧让野兽烧红了眼，它重新转向白翊，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粗壮的后退弯曲蓄力，而天台边的茜茜慢慢抬起了胳膊。 一切剎那之间，野兽高高跃起，阴影笼罩。 可白翊的注意力全部被茜茜吸引过去，那条纤细的胳膊迅速膨胀，表皮被撑裂，紫红色的触手纠缠着窜过来紧紧缠住攻向他的丧尸狼。 同时一柄白刃从茜茜的心口贯穿而过。 月夜下，康拉德犹如执行杀戮的死神，逆光的面庞冰冷肃杀，眼底漫起血红的色泽，他看向少女的眼神不带一丝一毫温度。 茜茜咳出一口鲜血，脸色白得透明，那头被触手缠绕的狼痛苦地挣扎着，白翊震惊得僵在原地，最后砰地一声，血肉化作一场细碎的雨雾，血腥气瀰漫开来，那条触手则无力垂在地上微微抽动着。 茜茜松了口气，朝白翊虚弱一笑，费力抬起仅剩的那只手，通讯器闪着微光，她轻轻说道：“放心，他一切安好。” 康拉德眼神一凛，死死掐住茜茜的脖颈，把她提起来，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利刃还留在那个瘦弱的身体里，血液顺着白刃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的头轻轻歪向一边，眸底水光轻颤，眼神让白翊觉得窒息。 她说：“我是……第297号茜茜……能陪着你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茜茜童鞋：作为本文第一个出场的女性角色，你就这么让我挂掉了? 魂儿：那个……你还没挂……而且第一个领便当的是我_(:3」∠)_ 希尔维森：我四章没出场，人家都开始质疑谁是攻了，你是不是嫌自己被鞭尸得不够? 魂儿：下……章…… _(:3」∠)_ 希尔维森：下章出场? 魂儿：下章让你出声…… 希尔维森：…… 第14章 等我回来 整栋宿舍楼空无一人，军校学生被全部转移回蜂巢，外面的清除工作开始收尾，防御系统正在重启，一切似乎已经过去。 密码门无声开启，西泽尔停在门外，眼底带笑，伸手拍上少年的肩膀，说：“感觉怎么样?如果你需要谈谈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一会儿。” 白翊闻声回过头去，脸色平静，“不用，谢谢。” 房间和走廊都是一片黑暗，蒙蒙松松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这样暗淡的环境下西泽尔金色碎发显得非常耀眼，吸血鬼眸底自然散发出一丝浅淡的血色，看上去邪气而诡异。 “那你先休息吧，”收回手，西泽尔粲然一笑，“今晚损失不大但事件特殊，上面一定会要求严查，队长审讯完可能随时找你问话，也不用紧张。” 白翊抿唇点了点头，房门闭合，一切沉寂。 病号服还沾着丧尸狼的脑浆和血液，液体已经干涸留下一片噁心的印迹，白翊脱下后随手扔进纳米粉碎机。拧开花洒冰凉的水迎头浇下来，他闭着眼仿佛毫无感觉似地站着，片刻后眼睫轻颤着睁开，幽暗的眸底一片澄明。 第27页 没有防备茜茜是一个失误，他确实大意了。 想在回想起来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合理，他在救助队伍中醒来，自然而然的去相信自称是他妹妹的少女，重生后第一个接触的人，他轻易放下戒心，进而去关心和保护。 手指握紧，指甲刺入掌心，血丝从缝隙间渗出被冷水沖刷干净。 肢体触手化的能力，以及她最后提到的297号，白翊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即使对应上如今高度发达的生物医学理论，他依然觉得这种想法恐怖并且让人难以置信。 白翊扪心自问没有干掉三只丧化野兽的能力，如果不是茜茜…… 至少她不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 连续的意外让人措手不及，白翊彻底冷静下来才记起先前更加在意的一件事。前一日下午，操场上教官的小惩罚，为什么自己会缺失一段关键的记忆?康拉德会为什么要攻击自己?断片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刚才清醒过来以后那种细胞灼烧的感觉…… ——和重生前黑暗世界中反覆体会到的感觉一模一样。 留在床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白翊从思索中回过神，裹上浴巾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没有接通，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擦身上的水迹和头髮，又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上床躺下。 通讯器始终一闪一闪发光，似乎对方非常有耐心。 文字讯息：【我在想回去怎么惩罚你。】 小白队长：…… 白翊满头黑线的按下接通键—— 唿唿地风声响起，夹杂了重物落地的闷响、杂乱的脚步声、野兽的低吼、金属噗嗤刺入肉体的轻响、骨骼咔嚓搓断的声音…… 不过数秒，尖锐的电流声刺痛耳膜，先前的声音全部被噪音取代。 原本打算沉默的白翊眉心微蹙，伸手拿起放在枕边的通讯器，犹疑道：“你……没事吧?” 远在地球另一端，报废的地下仓库一片混乱，空气中灌满腐朽的血腥气，少年温雅的嗓音受到电磁干扰，声线略微失真，隐约透出关切的味道。 电弧划过，丧尸身形一滞，几秒后污血涌出、上半身沿着整齐的切口侧滑到地上。 希尔维森潇洒甩净光刃上的血迹，唇线弯起一抹笑意。 “boss，飞行器来了，坐标(173,86)，无法降落。”斯诺据实报告，目光落在少将腕间闪光的通讯器上，“这里磁场紊乱，通信可能会受到干扰。” 安琪拉靠在墙上稍作休息，胸脯剧烈起伏，作战服上满是脓液和血迹，左臂以一个恐怖的角度拉拢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紧合金软鞭，她狐疑地看向自家队长，咦了一声，说：“吶，温妮，boss笑得好诡异啊!” 手起刀落解决掉面前的丧尸，温妮闻言看了少将一眼，人影一闪下一秒出现在安琪拉身侧，“现在可不是八卦的时候，少尉!”利刃插进水泥地，温妮单手握上对方骨折的手臂，咔嚓接回断骨，“如果错位的情况下自我修復完毕，我就不得不再把你的胳膊打断一次了。” 安琪拉疼得低低抽气，脸色惨白依旧不忘朝她吐了吐舌头。 通讯器反馈回来的声音嘈杂，信号严重受阻，白翊眉心锁紧努力分辨可能的有用信息，无奈只能听到电流刺啦声。 “笃——笃——” 白翊：“!!!” ——是手指敲击通讯器的声音! “没事就好，刚才吓了我一跳。”白翊舒了口气，说：“要不然等没干扰的时候再联繫?” “笃笃笃笃!” “……”白翊头上冒出一串省略号，嘴角抽搐，小声抱怨道：“你太任性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 “好吧好吧，不断。”白翊嘆气妥协，“我睡了，信号恢復你可以叫醒我。” 通讯器微弱的蓝光晃得房间忽明忽暗，少年侧躺在床上，唿吸平稳，亚洲人特有的五官柔韧美好，柔黑的碎发散开，半掩住漂亮的眉眼。 入睡后身体自然放松下来，握紧的手指微微松开，腕式环形通讯器一点一点滑落出来，就在脱离手掌的一瞬间少年勐然惊醒，赶紧重新抓过通讯器—— 噪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希尔维森?” 空气中一片静谧，白翊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他盯着兀自发光的通讯器，等待一个声音。 一阵轻响，片刻后对方反问道：“醒了?” 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白翊有些恍惚，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再睡会儿吧，你那边还有段时间才会天亮。” 希尔维森的声音低沉好听，退去往常的轻佻散漫，带着倦意。白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悬着的心不知不觉落回原位。 “多久回来?” “没受伤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沉寂下去。 “一周左右，遇上点麻烦，耽搁了。”希尔维森的声音染上笑意，“军校的事我听说了，你自己小心，我回去以前遇到麻烦可以去找康拉德……” 第28页 白翊：“知道了，你放心吧。” “不过其他时候离他远点。”少将补充。 白翊：“……” 被叮嘱不许勾三搭四的即视感……不不不不!小白队长把诡异的想法赶出大脑，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希尔维森不在旁边，不然那傢伙肯定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个侵犯隐私的种族压制!白翊在心底控诉。 “你没受伤?”没等到答案，少将重新问道。 “没有。”白翊低声回答，脑中不禁回忆起天台发生的一幕。 月夜下被利刃贯穿的少女，背后刺入，胸前透出，毫无偏差的左侧第五根肋骨，白翊确信康拉德那一击绝对足以致命，然而——被刺透心脏后她还能做出捏爆丧化野兽这种行为…… “继续睡吧，”希尔维森的声音让白翊回过神来，“通讯保持，我在这里。” 白翊有了倦意，脑袋发沉，意识海逐渐变得平稳，他摸索进枕头下面，取出一只发乌的金属胸牌，正式前不久在地下室发现的那枚。 背面的弹痕清晰可见，沾了一丝深褐色的痕迹。 “希尔……”白翊唤道。 希尔维森：“我在。” “我最近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每天晚上都是，醒来以后会非常累，心里会觉得恐惧，但是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少年纯黑的眼珠有些失神，薄被下的身体蜷缩起来，室外空气的燥热仿佛无法进入房间，他觉得有一种寒意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捏住名牌的手指轻轻掠过凹陷的名字。 “bye——” 唤出那个名字的声音让人觉得莫名安心，白翊意识模煳的想，毛茸茸的脑袋在枕面蹭了蹭。 “嗯?” “——等我回来。” ◆ 三小时前，联盟军校地下某处。 头顶的发光器光线惨白，茜茜虚弱地趴着，消瘦的脸颊贴在地面上，面色惨白，触手化的手臂被齐肩斩断，切面新生的表皮光滑细腻，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背心依然插着利刃。 大门打开，康拉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西泽尔紧随其后。 冰冷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上校毫不犹豫地抽出利刃，挑起一丝黑血，茜茜疼得低声抽气，身体轻轻一抖便不再动弹，只有略微起伏的嵴背昭示着她还活着。 康拉德斯坦森用刃尖拨开破损的衣服，被贯穿的伤口正在迅速癒合。 “你说还是我问?” 冷漠的声线响起，发光器兀自一晃，房间暗了不少，空气犹如结了一层冰，康拉德逆光的面容阴枭冷峻。随着声音落下，利刃狠狠插进水泥地面，削薄的刃锋紧贴着少女额头。 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下，睫毛轻颤，茜茜翡翠色的大眼睛轻飘飘瞥向居高临下的康拉德，声音颤抖，“不说，你也不用问，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去死。” “就像前面的296个?” “不，我和她们不一样。”少女虚弱地摇摇头，细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泣，“‘茜茜’是不应该有感情的，我是一个失败品，father一定非常失望……” “father?”康拉德冷漠地动动嘴唇，眼神示意西泽尔，命令道：“送回蜂巢，交给中央科学院，告诉他们，仔细研究她的大脑，我要知道father是谁，另外转告，d病毒出现了有意识的高智商变异体，她的身体被感染了，也可能——她本身就是d病毒变异体。” 作者有话要说：　　安琪拉：大家都在打丧尸，boss你秀恩爱真的合适么?! 希尔维森，笑而不语。 斯诺推了推眼镜：温妮上尉，交给你了。 温妮：放心吧~副队! 安琪拉：你你你你!!!!——次奥! 魂儿：安琪拉少尉，知道为毛你中指一天要断二十多次咩? 安琪拉：你为了体现血族超强的自我修復能力? 魂儿：nonono~因为在这文里你的作死能力仅次于小白~╮(╯_╰)╭ 安琪拉：…… 所以说语音秀恩爱的才是正攻~站错队的赶快回来~么么哒!╭(╯3╰)╮ 最后为了防止字数超太多，本文最少一周五更，这是存稿箱里的最后一章，明天无更么么哒!>3< 第15章 入侵意识海 上 联盟军校防御系统用了几天时间才彻底修復完成，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还进行了一些列升级。所有人都很忙，白翊成了学校内唯一的闲人，几乎被人遗忘在宿舍里，除了西泽尔会每天送来食物。 时间变得异常难熬，白翊只能用体能训练来压榨自己，并且不断加大训练强度，每天都是体力透支才返回宿舍休息。他一直在等康拉德的问话，而这场问话却迟迟没来。 一周后，随着天空响起飞行器的轰鸣，学生开始陆续返校。 白翊从盥洗室出来就收到了布鲁克的一个熊抱，刚负重跑完5公里，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被他一拍更是险些吐血。 洗澡水蹭在作战服上，布鲁克毫不在意的拍着白翊后背，他手劲儿很大，掌心温暖而干燥，“幸好你活着，bye，那天我想去医疗楼找你，结果被麦凯伦那个混蛋打昏扔上飞行器了!” 第29页 白翊闷声安慰道：“那混蛋也是为了你好。” 日耳曼血统的布鲁克身材高大，手臂肌肉结实坚硬，白翊好不容易推开一些透了口气，感觉肋骨都快被这傢伙勒断了。 布鲁克松开他，褐色的瞳仁含着一抹明亮的光斑，他捧着白翊的脑袋左看右看，笑得像一只憨厚乖顺的大狗，说：“你恢復得真快，这才一个星期，以斯坦森上校的力道，我还以为至少也得是个内脏破裂!” 原本郁闷的白翊忽然眸色一暗，眉心拧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布鲁克满脸诧异，同白翊对视片刻，似乎是想从他眼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白翊无奈地耸了耸肩，“真不记得了。” “嗯，别担心，会好的。” 布鲁克理解地摸着白翊的头髮，分明是误会成了白翊撞到头才会导致短时记忆丧失，白翊不能多说什么，只好任他误会下去。两人回到床铺边坐下，布鲁克这才把当天下午的事重新讲了一遍。 “……当时你差点杀了西泽尔少校，康拉德斯坦森居然只是把你踢飞，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人类，”布鲁克啧啧摇头，“我还以为他会直接砍了你。” 缺失的片段被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白翊低着头，一直沉默，目光始终落在双手上，满目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差点杀了西泽尔…… 那个当天凌晨送他回宿舍还笑着问他需不需要聊天的男人。 明明是一成不变的亲切友好，在全联盟最严肃的小队里，西泽尔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不难接触的人。 “不过你实在太厉害了!没经过基因改造，居然可以碾压身为兵器的麦凯伦，而且完全不输给半血族，这简直不可思议!” “天吶!我真不敢想像基因改造以后你会有多恐怖!” “ bye你——”声音戛然而止，眉飞色舞的布鲁克终于注意到对方走神，凑过来手背贴上额头试了试白翊体温，“你不舒服么?” 白翊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翻身上床把自己蒙进被子，不再说话。 一夜失眠，当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溢出，流金色的晨曦瞬间吞没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白翊早早起床去完成早晨的训练内容，回来以后照例洗澡然后和布鲁克一起去食堂吃饭。 上午是理论教学，布鲁克缠着白翊讲意外当晚的事，白翊耗不过这只话唠，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敷衍过去，所有他认为需要保密的内容一概略过。 即便这样布鲁克依然听得炯炯有神。 “所以是斯坦森上校去救你的了?” 白翊抿唇点了点头，布鲁克追问：“他怎么干掉丧尸狼的，我从没见过纯血血族的实战攻击，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他们很强……”白翊拍上布鲁克的肩膀，“以后你可以考虑进他的小队。” 布鲁克垂头丧气道：“斯坦森不接受基因改造的人类，小队成员都是他从血族的洛萨母星直接带过来了的，没人能进去——等等!” 话没说完布洛克忽然一脸狡诈的凑过来，“或许你可以。” 白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写着‘我也是人类’。 “总觉得他挺看得上你，不像对待其他人类那样，而且还特意去救你不是么?”布鲁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听说几年前有个少爷仗着自己老爸位高权重硬是进了斯坦森小队，结果第一次出任务就没回来。” 沙沙记笔记的手指忽而一顿，白翊斜睨着他，“死了?” “有人说是故意没救，还有人说是……”布鲁克凑过来压低声音，“被吸干了。”白翊一愣，布鲁克继续道：“你想想，一队吸血鬼和一个人类，那不就是储备粮么?” 白翊有些厌恶地拧起眉心，握笔的手指关节泛白，不明显地颤抖着，“应该不会，他们……联盟不允许这么做。” “不，这是有可能的，”布鲁克表情凝重起来，“渴血的欲望一旦爆发是不受控制的，他们变得像野兽一样暴躁，甚至会残杀自己的同伴，更别说是人类。” 像野兽一样……白翊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短语，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浴血的瞳孔，带着原始的想要把猎物撕碎的欲望，然后他在那双瞳底看见了自己。 ◆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燥热的时间。 幽暗的走廊阴暗冰冷，头顶每隔一段悬浮着一只发光器，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酸涩，军靴踏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冗长的回声。 白翊错过了格斗训练，他一直等待的问话终于来了。 没想到军校地下的结构居然这么复杂，白翊心下讶异，默不作声地记下时间和方向，心脏怦怦撞击着胸腔。 西泽尔在一扇门前停下，回头看向他，笑道：“进去吧，例行问话而已，别紧张，队长不会为难你。” 白翊略微颔首，刻意避开对方含笑的眼睛，光线下面色苍白，一双眼黑得深不见底，过了很久，他小声说道：“那天，对不起。” “那天?”西泽尔略微诧异，旋即反应过来，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低声耳语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亲爱的bye，不用在意。” 第30页 门另一侧，康拉德斯坦森负手站在房间中央，血族灵敏的五感发散开来，哪怕空气的细微震颤都显得异常清晰，随着少年声音消隐，上校睁开了眼睛。 房门打开，白翊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密闭的空间内，逃无可逃的压抑感令人窒息。 “上校……” “从头开始，”康拉德转身，冷漠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我要听实话。” 白翊一瞬间有种被击穿的错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嵴背抵上硬冷的金属门，他努力保持思维空白，镇定道：“她是我在据点认的妹妹，那天晚上是回来以后的第一次接触，其他的……我不知道。” 沉默中的注视，对方的眼神犹如一柄锋利的刃，想要一层一层拨开他的装束，白翊偏头避免对视，那把刃正架在脖子上，轻轻抵住命脉。 康拉德微不可察地略一嘆气，“你在说谎。” 下一秒虚影晃过，疾风扫起落在脸侧的发梢。 锁喉还是别的什么?白翊紧张得心脏狂跳，闭眼抬手一档。 他不怕任何暴力对待，却怕暴力造成的外伤流血。 少年的反应变成一帧帧慢镜头，骤然急促的心跳，唿吸错乱，惊慌失措的反应，以及最后那双试探着睁开的漂亮眼睛。 ——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惊鸿一瞥中的惊艷。 上校把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描摹过少年精细的五官，在唇瓣上略作停留，一路向下，最终停留下颈侧一根突突跳动的血管上。 在那种露骨的注视下，白翊立刻意识到危险，豁然睁开眼睛，“上校!” 剎那间目光相遇，寒冰般的触感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来，一股强大的精神控制力霸道入侵，与本体脑中的防御力绞杀在一起，原本平静意识海瞬间翻天覆地。 作者有话要说：　　西泽尔：为上校点蜡【蜡烛】 康拉德：…… 魂儿：我只能为儿子滴蜡了【蜡烛】 小白：(╯‵□′)╯︵┻━┻ 第16章 入侵意识海 下 来自精神世界的摧残疼得钻心剜骨，白翊痉挛似的向下滑去，全身颤抖，瞳孔扩散失焦，冰白的脸颊冷汗涔涔，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呻吟。 一双手环过腰间把他紧紧搂进怀里。 冰凉地触感贴上来，气息舒缓地拂过耳后的肌肤，白翊脑中一片混乱，五感急剧下降，他几乎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剧烈挣扎。 “安静——”手掌撑上少年后脑，康拉德阴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环在腰间的手臂几乎要把对方按碎在自己怀里。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颈侧，沿着领口滑了进去，血族灵敏的嗅觉立刻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咸涩气味，上校冷峻的神色微微一怔，略一犹疑后，原本仅是插在少年发间的右手做了一个并不明显安抚的动作。 白翊完全感应不到现实的一切，濒临崩溃，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很快就结束了。” 男人的声音自大脑深处响起，冷漠中包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物质。 诡异的迴响一层层扩散深入，白翊几乎唿吸停滞，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坠落，他茫然抬头正对上黑暗尽头那双血色微茫的眼睛。 “不——要——” 脆弱地反抗让康拉德心底一颤，失神的眼珠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膜，眼底泛红，少年死死掐住他的前襟，像是在拼命握住失控前的最后一点理智。 70%强度下的思维读取，他居然还能保有游离的意识。 黏腻的汗液蹭在作战服上，向来洁癖的上校竟浑然不觉。 康拉德伸手拨开对方挡在额前的湿润髮丝，拇指轻轻抚过下唇轮廓，少年眸底的黑暗中一点光亮不断聚拢又不断消散。 “停——下来!” 康拉德屏住气息，犹豫在眼底一划而过，接下来却更加强势的侵入。 未经大脑训练的普通人类往往意志薄弱，受到大脑入侵基本没有反抗能力，其意识海往往层次简单，而眼前—— 少年的意识海异常复杂凌乱，构筑起来的防御毫无章法，康拉德看着周围飞快闪现的星沙尘埃以及不断扭曲瓦解的四维空间，不得不分出更多精神力用于突破防线。 思维读取强度提高到85%，混沌的意识海浮现出一丝光亮，顷刻间天崩地裂，少年的精神世界爆发出恐怖的震颤，一切瞬息万变，下一刻上校冰封的脸上不禁微微动容。 他终于来到了白翊的精神域深处—— 侷促的黑暗空间，一排排陈旧腐朽的货架，上千只记忆球陈列在架子上，散发出幽谧的蓝白色光芒。 无尽延伸的黑暗反而会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康拉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封闭的精神世界，货架间的过道异常狭窄，他缓步走过少年意识中的世界。 感知触发散开来，仔细搜罗过最近几只记忆球的内容。 忽然，康拉德脚下顿住，眼神一凛，朝旁边看去。 右侧的货架下，少年抱膝坐在地上，身上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芒，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臂弯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身上穿着旧t恤和牛仔裤，和森林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第31页 康拉德走过去，在他近前单膝跪下，刚一伸手，少年有所感应地抬头看向他。 分明是同一张面孔，可眼前的少年却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诡异气息，康拉德不由得眉心锁紧，冷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bye的精神域里?” “我是谁?”少年喃喃重复道，浸墨般的黑眼珠微微转动，茫然四顾，问道：“这是哪里?father呢?” 听到‘father’这个词，就算是向来处变不惊的康拉德也难免一怔。 少年陷入沉思，那双空茫无机质的黑眼睛仿佛抽离了灵魂，似乎他只是一具毫无生息的躯体，忽然，少年俊秀的脸上缓慢挽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说：“想起来了，是father让我等在这里。” “在这里等什么?!”康拉德追问。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而且你也无权在别人的精神域停留太久。”少年阴测测地说：“时间到了——康拉德斯坦森上校。” 随着尾音落下，世界再度震盪起来，货架坍塌，记忆球落在地面摔得粉碎，星沙似的记忆腾起，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 精神域的反噬攻击伤害极大，康拉德迅速切断入侵，怀里的少年勐地一推，他猝不及防后退两步。 重新拿回控制权，白翊脱力倒在地上，剧烈喘气，衣服被冷汗浸透，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大脑疼得让人崩溃。 “别、别过来……” 康拉德动作一僵，但还是蹲下来，伸手拨开少年的刘海，那双眼睛目光平静，却比怨恨更让人心惊。 “这是我的职责。”他说。 白翊向后一缩躲开那只手，颤声说：“你……职责……完、完成了，上校，离、离我……远点!” 康拉德一声不响地低头注视，白翊迎上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康拉德收回目光，看了下文字内容。 “一会儿带你回蜂巢，”白翊心里一沉，康拉德继续说：“希尔……梵卓少将回来了，他要见你。” ◆ 深度入侵带来的副作用非常严重，大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復过来，一路上白翊都处在意识模煳的状态。 每次短暂的清醒眼前都是康拉德斯坦森英俊冷酷的侧脸，他下意识去挣扎，对方手臂却像铁钳一般不可撼动。 大脑一片混沌，沉睡中他觉得自己不断下沉，最终被困在一个摆满货架的黑色空间，上千只水晶球发出幽谧的光泽，面前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白翊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停留了多久，直到某一刻，恍然响起极弱的碎裂声，他惊慌地环顾四周，空间逐渐爬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光线从裂缝中透漏进来，变得愈发耀眼。 最后轰的一声，密室爆裂成闪着微光的星沙。 意识海再一次变化，却不似先前天崩地裂，一股陌生的精神力主导着一切，温柔包裹住他意识深处的精神世界。 耳边恍然响起平静的浪涛声，身下传来细腻的触感，白翊下意识地屈指一抓，有什么被握进掌心却又从指缝间滑落出去。 海浪推上沙滩，微凉的湿润感漫过小腿，白翊撑着身子摇晃着站了起来。 清凉的海风穿越海面，涛声悠远，深蓝的海水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萤光生物，夜幕群星璀璨，星座密布，一红一白两轮满月，月光盈盈洒洒落在雪白的沙滩上。 白翊微仰着头，空茫的眼底凝起一丝神采，涣散已久的思维逐渐聚拢—— 那间装玻璃球的密室呢? 我为什么会在海边? 无数记忆碎片将他吞没，思考中大脑撕裂似的疼起来，白翊用力按住太阳穴，全身颤抖，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先前发生的事。 有人在他身后站定—— “bye……” “想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两章的设定： 意识海(表层)>精神域(里层) 那个和小白一模一样的人，大家可以猜猜~ 第17章 吻 温润优雅的嗓音响起，白翊正要回头，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他，冰冷的气息悄然靠近，吻落在颈侧，紧接着是刺透肌肤的痛感。 嘶——白翊眯起眼睛，颤抖地低低抽气。 很快，血族唾液中的蛋白酶消去疼痛，酥麻般过电的感觉从咬痕传遍全身，他不受控制向后仰头。惊鸿一瞥中，男人眼睫微垂的侧脸俊美到了极致，獠牙抽出拉起一抹殷红的血丝，带着颓废而致命美感。 希尔维森心满意足地舔去咬痕，又在白翊脸颊上亲了亲：“抱歉，回来晚了。” “这是哪里?” 少年的嗓音温雅干净，柔软的髮丝被海风撩起痒痒地蹭在脸上，少将愉快地欣赏着白翊的侧脸，那种无意识的茫然无助很容易激起雄性生物的保护欲。 希尔维森哂笑道：“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白翊诧异得茫然四顾，不解道：“血族不是来自一颗叫洛萨的行星么?我们怎么会……” “这里是精神世界，我碰巧把它变成了洛萨的样子。”希尔维森指向天空中的某一处，“那是仙王座，在地球很难观测到，左上角那颗亮星叫伊奥，是一颗非常适合居住的小行星，每到深夜就能看见美丽的鸢尾花星云，我曾经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第32页 天上的星星在白翊看来完全没有差别，仙王座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天文学的一个名词，鸢尾花星云更是被拆分成暗尘埃云和复杂碳分子气体。 美丽的宇宙尘埃和多环芳香烃? 毫无浪漫情怀的小白队长嘴角抽搐，把乱七八糟的想像赶出大脑，问道：“为什么我会在你的精神世界?” 希尔维森按住额角无奈摇头，解释说：“第一次接受大脑审讯的人容易受到永久创伤，这次康拉德算得上温柔，不过你还是差点被困在自己的精神域深处。” 禁闭空间就是自己的精神域?白翊微一愣神，那空间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精神域里难道都会有第二个自己?可是……这里只有一个希尔维森啊。 月夜下，少年冰白的肌肤泛着细腻的亚光质感，蝉翼似的眼睫轻轻震颤，略微走神的瞳孔难得卸下戒备，漫天星辰仿佛揉碎在幽暗的眸底。 希尔维森看得唿吸一滞，舌尖难耐地舔过唇缝，少将犹豫一秒，忽然伸手挑起对方下颚，垂头直接吻了上去。 “唔……”思绪归位，白翊惊得睁大眼睛。 冰凉的唇瓣轻轻一触，细细辗转，感觉到怀里人的反抗，少将染血的眼底拢起笑意，挑开唇缝毫不犹豫地深入下去。 大脑翁的一声，白翊全身肌肉绷紧僵成了一块木头。 这这这……开玩笑呢吧?! 提膝，被制伏;锁喉，被制伏;手刀，被制伏…… 小白队长炸毛：“!!!!” 白翊忍无可忍地咬下去，对方动作一滞，冰凉的血液逸散开来。 胆子不小啊，希尔维森玩味地想，舌尖的创面顷刻癒合，唇分时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对方嘴角。 白翊：“!!!” “听话，”希尔维森一本正经地安抚道，水蓝的眼底却灌满风流不羁的轻佻笑意，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通讯器，“时间差不多了。” 白翊：“什么时间?” 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是希尔维森俊美含笑的脸，星辰大海轰然粉碎，星沙旋舞着迅速远去。混乱的大脑忽而变得一片澄明，白翊勐然坐了起来，剧烈喘息。 黑暗中熟悉的卧室，他坐在床上，睡衣被冷汗浸透，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被。 “欢迎回来，bye，虽然你看上去也不太想回来。” 白翊抬起头，寻声看去。 希尔维森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夹着一杯混了血浆的酒，修长的手指极其暧昧地摩擦着下唇。 在那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白翊情不自禁回想起精神世界里的吻，脸颊烧起来，心里不断重复着那是幻觉那是幻觉。 “那不是幻觉。”少将大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某人的自我催眠。 小白队长：“……” “即使是精神域发生的事，”希尔维森抿了一小口酒，“你也是要负责的。” 一道天雷噼下来，白翊差点魂飞魄散：“!!!!” 尼玛，无耻!小白队长内心在咆哮，自己怎么惹上这么个妖孽! 希尔维森强忍住笑意，嘴角一抽。 白翊：“……” “你找我回来做什么?”白翊面无表情地问。 “想你了，”少将无耻回答，“顺便想带你出个任务。” 自动过滤掉前半句，白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联想到这个时代特战队员恐怖的战斗力，以及……白翊悄悄打量起希尔维森——他看起来比军校里接受基因改造的教官消瘦很多，作战服下的身体精练修长，肌肉削薄毫不夸张，每一个部位都锻鍊得精确无比。白翊心里清楚，这具身体才是最恐怖的格斗机器。 他还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真正力量，和自己的两次交手都是一招制伏……不对，白翊眉心拧起，根本不能算是交手，那更像是把猎物玩弄于鼓掌间的掠食者，他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轻佻模样，反而弱化了两人之间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想想都会让人兴奋得热血沸腾! 白翊努力掩饰声音的颤抖，问道：“真的可以?” “事实上，联盟规定未经基因改造的在校生不能参与正式任务。”希尔维森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那特么还说带我去?白翊郁悴地低下头，嘆气。 “不过我向来不喜欢联盟的规定。” “所以?”白翊有些迫不及待。 希尔维森抿了口酒，血浆和酒精刺激着味蕾，他却不由自主想起精神域中温热的血液味道——獠牙刺穿肌肤，嘴唇依然可能感受到皮下血管的脉动，少将看着眼杯内剩下的混合液，联盟提供的冷冻袋装血果然很差劲。 再抬头迎上对方热切的目光，希尔维森心底一笑，饶有兴趣地观察起白翊生动的表情变化，就像在逗弄一只猫科动物，越想要就越不满足，等到小傢伙急不可耐地缠着询问答案……少将被各种脑补画面弄得有些口干舌燥。 被脑补的小白队长跳下床，急不可耐地提起希尔维森衣领，怒道：“快说!” 希尔维森：“……” 第33页 白翊：“……” 剧本不对，少将很头疼，怎么直接扑过来了? 两人对视片刻，希尔维森嘴角弯起笑意，白翊全身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 卧槽，玩过了! 他下意识想收手，只看见眼前虚影一晃，下一秒天旋地转，白翊惨叫着‘我错了’一头栽进松软的被子里。希尔维森单膝跪在床上，单手压着对方不断扭动的脑袋，居高临下—— “又知道错了?” 口鼻被压，唿吸困难，脸色涨红还不能说话的小白队长：“唔唔唔!” 少将松开手，改提后领把人拎起来，说：“重来。” 重来?!军衔那么高，没节操就算了，居然还傲娇，少将你太过分了好么?! 小白队长默默吐完槽，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弱鸡样：“所以我能去么?” 希尔维森先是被对方大脑里的吐槽弄得差点笑场，后来又被卖乖讨好了，说：“任务间隔至少一周，队员需要休息，最早后天出发。” 白翊哦了一声，继续低头装弱鸡，心里思考着间隔一周和最早后天的数量关系，片刻后弱鸡炸毛了：“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 白翊先是一愣，然后垂头丧气的不吭声了。 他对所谓的大脑入侵副作用没有实质性概念，但上一世的训练中有一系列精神抗力的考核，他能在4度疼痛下保持意识清醒长达120分钟。 可现在一次大脑入侵就昏迷了五天…… 少年的身体果然是个废物! “未接受过精神力训练的人常规回復时间为45天左右，”希尔维森戳了戳白翊紧蹙的眉心，“虽然这次是我引导你出来，不过你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保有独立意识，还算不错。” 白翊还是觉得很受打击，随口问道：“精神域会有第二个自己么?我困在里面的时候有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傢伙一直在对我笑。” 希尔维森敛去笑意，沉声道：“这不可能，高等生物可以以意识体的形态进入精神域，就像洛萨海滩的我和你，所以那不是幻象，而是我们的意识体。” 白翊似乎明白过来，又有些不确信：“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精神域里的那个人是一个意识体?” 希尔维森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叮嘱道“你得小心，躯体只能被一个意识体占据，如果他占据了你的身体，你就会作为意识体被永远禁锢在精神域。” “你有没有出现过记忆缺失的现象?” 剎那间白翊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发散出来，血液骨髓像是被冰冻一般，他看着希尔维森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有天下午差点发生意外，他们说我险些杀了西泽尔少校……” 希尔维森听得很认真，沉默良久，才说：“这种事不常见，不过也不用担心。”他顺势把人抱进怀里，“我可以随时把你引导出来，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白翊下意识点头，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如果说无记忆是因为精神域禁锢，那么重生前那段空白意味着什么?他总不能凭空出现在转移队伍中，所以从据点开始就必须有个东西代替自己。 而那个东西……他又想到精神域内笑容诡谲的另一个意识体。 作者有话要说：　　魂儿：少将你总算回来了! 魂儿：喜欢康拉德的妹纸好多，小白差点被卖了! 希尔维森：也不知道是谁让我跟后台等了七章才放出来? 小白：是鱼唇的尸体╮(╯▽╰)╭ 魂儿：…… 魂儿：儿纸，等你被某人[哔——]又[哔——]的时候，希望你能感慨我是机智的尸体~ 小白：(╯‵□′)╯︵┻━┻ 第18章 任务开始 后天上午十点，飞行器轰鸣着离开停机坪，蜂巢内的景象在舷窗外不断缩小，穿过漫长的隔离黑腔，最终进入一片狂风暴雨的灰色世界。 天空不时闪过一道电光，白翊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 雨水嗒嗒敲打着玻璃，温差令舷窗逐渐蒙上一层白茫茫的水汽。白翊随手画了只猪头，顺便脑补上某人的名字，这时有人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hi~好久不见，”温妮熟络的搭上白翊肩膀，猫一样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听boss说你去了联盟军校，怎么样还习惯么?” 坐在对面的安琪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还好，谢谢关心。”对方搂得太紧了，白翊觉得有些不自在。 温妮正要开口，安琪拉却极其不屑的抢先说道：“那女人才不是关心，她摆明了想泡你，不想被榨干就离她远一点!”说完竖起中指，比了个凸。 肩膀的力道忽然一松，紧接着响起骨骼断裂的声音，不过几秒空挡，温妮修长柔软的臂再次缠了上来。 白翊旁若无人地继续画，又给猪头描上两笔让它看起来更帅一点， “哦，该死!”接回断指，安琪拉气势汹汹道：“这一点都不好玩!” 温妮懒得搭理她，凑过去看白翊的涂鸦，“哎~你在画boss么?” 白翊：“!!!!” 第34页 温妮：“还真是boss啊~” 白翊：“……” 温妮嗤笑着打趣道：“你长得真像我爱上的第一个人类。” 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小白队长嘴角抽搐。 安琪拉一翻白眼，哼道：“得了吧，你爱上的不是人，是血!” “你怎么知道不是人?”温妮反问。 “血族没有爱情，不老不死谈恋爱只会浪费精力，普通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改造兵器也不过200年，你还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么?”安琪拉小心翼翼地保护好中指，“别找藉口了温妮，你只需要血液和床伴，你不爱任何人!” “我确实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可这是我个人问题。”温妮拨了拨捲髮，傲人的胸部在白翊眼前晃来晃去，“安琪拉少尉，你只需要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第一次送出去就可以了!” 机舱里爆发出一阵闹笑，安琪拉羞愤得满脸通红。 温妮得意地笑起来，“800多岁的处女，少尉，我敢确定不管在地球还是母星，你都很稀有!” “你——!”安琪拉怒而甩出长鞭，亮银色的合金软鞭裹着劲风抽过半个机舱，两名队员堪堪低头躲过，再抬头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温妮毫不示弱地把白翊往安全方向一推，单脚踏上座位，她动作极快，整个人借力凌空翻转，裙摆飘起，长腿划过一道夸张的弧线，同时银光闪过，几枚食指大小的合金飞刀顷刻射了出去。 笃笃笃——安琪拉侧身闪开，小刀擦着她的身体在金属舱壁上整齐地钉了一排，“哈!慢了吧~”说着纤臂一收，银鞭打着嗖嗖旋风收回少女手中。 “少尉，你太嫩了!” 温妮冷笑着扬起嘴角，手指在空中虚无一捻，先前嵌进舱壁的飞刀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牵引，瞬间抽离，空中划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安琪拉脸上登时色变，“温妮你——居然来真的!” 机舱内灯光一晃，双眼眯起，白翊这才看清温妮的十指上缠着的细线。 直径仅有几纳米的引线纤细锋利，穿过飞刀末端的圆环，温妮动作娴熟地双手一抖，数枚匕首被牵引着齐齐转向，寒光凛凛地朝安琪拉飞去。 机舱后方传来其他队员鼓劲儿叫好的声音，白翊看得几乎唿吸都停止了。 最前排的副队长斯诺合上光脑，神色颇为无奈，看了眼旁边闭眼假寐的希尔维森，轻声道：“boss，有没有影响到您休息?” 希尔维森斜倚在左侧的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作战服外裹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外套，蝉翼似的眼睫轻轻一颤，却没有睁开，少将问道：“bye呢?” 斯诺朝后看了一眼，回答：“在看热闹，boss。” 外面正直盛夏，骄阳似火，飞行器内的自循环系统始终保持着适宜的恆定温度，希尔维森却很怕冷地又把狐裘裹紧了一些，说：“让她们再打一会儿，你注意点，别伤了bye。” “……”副队长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无语片刻，轻轻颔首，“是，boss。” 安琪拉脸颊挂着血迹，伤口却已经癒合，红髮披散，髮带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温妮手里把玩着小巧的合金飞刀，眼尾一抬，像一只慵懒性感的波斯猫，轻飘飘地看向白翊，“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白翊心不在焉地点头，玻璃上的猪头被新结上的水汽掩盖掉，快看不清了。 温妮心情大好地摸了摸他的头髮，朗声朝机舱前面喊道：“boss，我申请任务期间保护bye!” 最前排抬起一只戴了皮手套的手，简单一个手势，希尔维森独特的嗓音响起，“申请通过。” 把小匕首收回袖里，温妮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髮重新坐回白翊身边，“到了以后跟好我，姐姐保证你安全。” “普通丧尸没有问题，我可以保护自己。”白翊边画新猪头边道。 “团队行动，你要学会依靠队友。”温妮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一番，“啊对了!你不在编制里，还没有武器。”说罢，再一次向前排大喊，“副队长，我申请给小傢伙配一把武器，有多余的么?” “我用匕首就可以。”白翊小声说。 温妮揉揉他的脑袋，妩媚一笑，“他说他用匕首就可以。” “编制配备，没有多余的!”再次被打断，斯诺忍无可忍地从光脑前抬起头，“ boss在休息，你们安静点，而且我需要写上次任务的报告，没有时间!” “臭兵器脾气好差~”安琪拉重新把头髮绑成一根马尾，藉机吐槽。 斯诺摸向腰间的利刃，看了眼身边假寐的队长，努力压下火气。 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伸到他面前，希尔维森：“给他送过去。” 斯诺：“……” boss你偏心的太明显了好么?副队长脸上面瘫内心吐槽，接过匕首，忍痛放下小光脑，顶着全体队员的同情目光把匕首交到白翊手里。 “谢谢……”白翊差点被浓重的怨念打成筛子。 “不客气。”斯诺表情僵硬地说，一抬眼看见了玻璃上的猪头。 第35页 白翊：“呃……这不是……” “别狡辩，”斯诺幽怨地擦掉猪头，“并不是每一只猪头都是少将军衔!” 白翊：“……” 斯诺走后，温妮直接笑喷出来，白翊无语地看着她，额角一跳一跳的疼。 温妮看着白翊的眼睛，笑容温柔，仿佛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血族是有爱情的，别听安琪拉胡说，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白翊原本以为她会吐槽自己给猪头画军衔，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我第一次来地球的时候病毒还没有爆发，他当时很小，”温妮大概比了个高度，白翊看了以后在心里想确实很小也就几岁，温妮继续说：“那是人类和血族的首次合作，当年的机密。他是参与实验的一对科学家的孩子，知道我是吸血的怪物却一点也不排斥，拉着我的手说‘姐姐等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温妮微笑着摇了摇头，白翊问：“然后呢，你等他了?” “我没当真，后来实验阶段性结束，我返回洛萨母星了一段时间，”温妮又看向白翊的眼睛，白翊注意到她眼圈红了，“六十年后我第二次来到地球，见面时他全身插着管子，器官衰竭，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当时我觉得自己恋爱了，陪他走完了最后的一年零四个月，死亡的时候他很幸福，虽然我不是纯血不能读取思维，不过看得出来。”温妮把一缕发别在耳后，“然后我不断爱上人类，不断守着他们死去，每一个人都很像他，有的是声音，有的是样子。” 白翊下意识问道：“我哪里像?” “你被boss看上了，你不像他。”温妮遗憾地耸了耸肩，忍不住又去看白翊的眼睛，“真的不像。” 窗外的景色从雨林变成海洋，数小时后重新回到陆地。 太阳正在西落，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染成艷丽的色彩，东面则呈现出深蓝的夜幕。经过数百年的风化侵蚀，原本高耸的铁塔变得腐朽不堪，断掉的尖顶插进地面，广场上的景观水池早已干涸。 白翊还记得父母带着他买巧克力煎饼的情形。 曾经的时尚之都，现在却游荡着数以百万计的丧尸，高密度城市，就连末世爆发后也依然拥挤。 “通讯器静音模式，戴好耳麦，现在对时。”所有人迅速整理装备，希尔维森站了起来，脱掉外套扔在一边。 温妮拿出枚入耳式的耳麦交给白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戴上。 “两周前卫星反馈数据，检测到该地区地下有能量反应，我们的任务是查清原因。”希尔维森抬头看过每一个人，“旧址4区，分开搜索，具体信息在各位的通信器上，五分钟后空降准备。” 十二人队伍分为三组，飞行器空中悬停，绳索抛下，数个黑影陆续滑下。 旧教堂屋顶，最后一组空降。 握紧缆绳的手套摩擦发烫，温暖的夜风中白翊急速滑下，上一世重复上百次的任务令人无比熟悉，落地瞬间下肢弯曲消去冲力，一切得心应手，松开绳索白翊有种异常轻松的感觉。 率先下来的温妮作势要扶，双手停在半空，美艷的脸上满是惊讶，“咦，第一次一般都会崴脚哦，你参加军校还不足半月吧，现在新人素质这么好啦?” 另外两名队员空降完毕，飞行器离开待命。 扫视场地，屋顶安全，白翊习惯性准备走在前面，忽然被人勾住衣领，向后一拉。温妮把人拽进怀里，随手按下耳麦，“报告boss，三组到达预定位置，您的小傢伙安然无恙，完毕。” 队长不是自己，很好…… 白翊满头黑线地贴在温妮饱满柔软的胸脯上，郁闷地想吐血。 “任务开始，两小时后预定位置集合，发现异常第一时间报备，严谨擅自行动。”希尔维森最后部署，停顿片刻，补充道：“温妮上尉，看好他。” “boss，公共频道严谨秀恩爱好么?”安琪拉不满抗议。 温妮：“我怎么记得非临时组长不能使用公共频道，你说呢，斯诺副队?” 斯诺：“抱歉——没看住。” 突然，众人耳机均是刺啦一声，杂乱的电流声刺痛耳膜，紧接着一切静默。 白翊第一反应去看通讯器，瞬间心底一凉。 信号屏蔽，这里有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斯诺：boss，我举报后排舷窗玻璃上有您的画像。 希尔维森哂笑：是么，bye画的? 小白：胡说，我分明画的是猪头! 斯诺：少将军衔的猪头? 小白：希尔，他说你是猪头，该换副队长了= = 斯诺：我靠，你挑拨!我明明对boss忠心耿耿! 小白：中心到把一只猪头当成了那货? 斯诺：boss你听我解释…… 希尔维森：^_^ 又到鼻炎的季节了，作者菌已阵亡，大家注意身体么么哒! 纠结的我还是决定中午更新，晚上jj更抽~么么哒!_(:3」∠)_ 第19章 来自敌人的诱导 “情况有变，恢復通讯前一切按计划进行，所有人提高警惕!” 第36页 十指缠起细线，银色飞刀滑出袖口被手指轻轻夹住，温妮眼神示意其中一名队员，朝门的方向一扬下巴，“你打头，注意安全。”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肌肉贲张结实，一看就是擅长近战的力量型队员，此时立刻示意明白，抽出刀刃率先朝门走去。 另一名队员取出包内的红外分析终端，回头默契地做了一个跟进的手势，温妮点头默许，沉声提醒，“尽快分析出结果。” 近战、技术、远程各一个，白翊在心里区分出各成员职能，又根据几个人的外在情况评估身体素质，最后开始思考自己最佳团队定位。 “你必须保证一直跟在我身边，”温妮展开笑容，声音却异常严肃，她晃着掌心的小刀道：“这种武器的攻击半径是2.5米，这个区域内我可以保证安全。” “嗯。”抽出匕首，白翊跟上那两名队员，温妮断后。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一般的丧尸根本不成问题，可目前的情况——飞行器离开不久便遭遇信号屏蔽，这分明就是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夜幕下死城张开怀抱，只待猎物入网。 怪诞的压抑感填满心脏，一切都令他想起那次雪夜的任务。 沉寂数百年的圣母院退去纯白盛装，到处就是腐败发霉的气味。 从楼顶下到钟楼内部，地板塌陷了一大半，从这里可以看到下一层有两只游荡的丧尸，大个子直接跳下去一刀一个收拾干净，抬手做了个下来的手势。 目测3米高度，没有问题，白翊纵身一跃，以单膝半跪的姿势稳稳落地。 温妮紧随其后，朝着白翊脑袋就是一戳，“说了让你跟好我，不许擅自行动!” 小白队长：“……” 血族自身的力量非常恐怖，饶是温妮没有使劲儿，白翊依然觉得后脑差点被对方开了个洞，头骨险些裂开。 那个技术兵落地后对着终端做最后调试，键盘按得十指如飞，温妮示意大家原地待命，想必是想等建筑结构的分析结果。 几分钟后，技术兵道：“出来了，上尉。” 他把终端举到温妮面前，按下按钮，一张教堂空间结构的全息影像顷刻弹出，几乎同一时间，众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哥德式教堂本身结构并不复杂，让人震惊的是隐藏在地底的神秘基地。深入地下上百米，结构纵横交错。白翊眉心深锁，放在前世有谁能想到，平平无奇的城市下居然人不知鬼不觉的建造了这样庞大的地下工事! 它存在了数百年之久，却突然被卫星捕捉到能量信号，就好像故意退去伪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入口与前院地下墓室连接，具体位置要下去才能知道。”技术兵指向全息影像上被标记出来的红点，“我们必须通过一段地面，从楼梯进入墓室，前院丧尸数量不明，我们的出现必定会吸引来更多丧尸，速战速决，不能恋战。” 温妮点了点头，沉思片刻，看向大个子，“你带着bye，不需要战斗，只杀近身丧尸，穿过场地直接去地下墓室。”然后看向技术兵，“你掩护。” 技术兵收起终端，抽出利刃。 两人：“是，上尉!” “温妮，我不是需要保护的废物，我可以——” “这是命令，收起你的匕首!”见白翊不动，温妮上前按住他的手把匕首推回鞘内，“这里有我和两名改造兵器，不需要一个在校生动手。bye，我知道你有能力解决丧尸，可是我不能让你承担可能被感染的风险，要知道联盟依然拿d病毒束手无策!” 自己明明可以战斗，却必须成为别人肩上的负担! 他很想反驳温妮，可又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争辩上，所以只能沉默…… 白翊没再说话，温妮摆手同时潇洒转身，“我们走。” 明确目的地后小组迅速行动起来，三道人影均是快得不可思议，遇见断层直接一跃而下，钟楼本就不高，一分钟不到他们就下到底层。 前院的丧尸数量不算太多，比起身手敏捷的特战队员，丧化人类的动作简直如同静止一般，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地下墓室。 锈迹斑斑的大门在身后闭合，丧尸锲而不捨地撞上来，墓室漆黑一片，撞击声混合着低吼久久迴荡。 大个子放下白翊，众人分别带上夜视镜，这里曾是圣母院的一处着名景点，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诡异。成千上万块人类骨骼镶嵌在墙壁上，夜视镜下发黄的枯骨散发出冰凉的阴森气息。 大概是担心白翊害怕，温妮搭上他肩膀安微性地握了握。 白翊对死人骨头完全不感兴趣，此刻全身肌肉绷紧，每一个细胞都戒备起来，夜视镜后的眼睛目光如炬，缓慢切割过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而后朝更黑暗的深处滑去。 他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这令人非常不舒服。 技术兵重新取出终端，再次确认位置，指着一条黑暗通道，说：“就在前面第三个拐角尽头，很近，入口应该被骨骼封住了。” 大个子依然走在前面，白翊被温妮紧紧拉在身侧，技术兵断后。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前面道路封死，白翊上前伸手试探，果然有风! 第37页 “你站后面。”温妮提着后领把他拖回去，抬起手腕看了看通讯器。 信号仍然被屏蔽，通讯受阻——白翊清楚她在犹豫什么，地下工事绝不寻常，一切后果都是未知数，这时候应该向队长报备情况，等待下一步命令。 轰——!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向来路望去，紧接着是第二声。 那绝对不是普通丧尸能发出的声音，有什么在试图破门而入，而且非常巨大! 胸腔内心脏骤然紧缩，白翊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其他人都在戒备着那个庞然大物，他独独转身看向嵌满骨头的墙壁。 整个墓室都在颤抖，灰尘和碎骨簌簌落下。 “你们还不懂么?”巨响仍在继续，白翊声音不大却显得异常清晰，他抬手摸上一颗残缺的头骨，骷髅黑洞洞的眼眶内吹出来自另一侧的空气，“有人想让我们进去，温妮，你根本没有选择。” 仿佛是对参透真相的嘉奖，墓室内的照明设施骤然亮起。 白翊取下夜视镜，转头看向温妮，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这次任务本身就是一个诱饵，如果可以活着回去，我想有必要提醒上面的人，蜂巢内部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温妮表情凝重，一转不转地看着白翊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嘆息似地说：“不论什么情况，一定不要离开我。”话音没落，她抽出腰间的利刃，长臂一挥，骨墙四分五裂后坍塌下去。 枯骨碎了满地，露出后面的一条暗道，温妮把利刃递给白翊，“在我不能保护你的时候，你可以保护自己。” “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你，”白翊接过温妮的配刃，在她肩膀拍了拍，幽暗的眼底毫无畏惧，沉声命令道：“技术兵，马上分析地下结构，既然对方想让我们进去，那么在一段时间以内都应该是安全的，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走吧。” 进入暗道后一切顺利，不过多时他们转入一条光线充足的白色走廊。在电力系统崩溃上百年之久的城市地下，这座基地的存在令人咂舌。 整条通道由一种新型合金建造而成，表面光滑，肉眼看不出任何接缝，单一的白色很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白翊不时闭上眼睛去缓解晶状体的酸涩感。 身后的技术兵忽然咦了一声，白翊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太顺了么?”技术兵看着终端的全息结构图，而后走到走廊右侧，在金属壁上四下敲打，“这里应该有一条岔道才对……” 咚咚—— 这声音!白翊一怔，疾步走过去，在那面墙上摸索起来。 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但这段墙明显受过潮，表面有一层粘稠的薄膜，应该是不常接触空气导致的。 “怎么了，bye?”温妮问道。 “对方把一切都计划得完美无缺，技术兵，把终端收起来吧。”白翊长出口气，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指关节敲出那种咚咚声，他给了温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者豁然睁大眼睛，“空的!” “没错，这里原本应该有一条通道，就在这面墙后。之前我们都看过立体影像，地下基地结构非常复杂，但进来以后却没遇见过一条岔路。”他依次看过三位队友，大家脸上都露出顿悟的表情，“那些岔口被人为关上了。” “对方想引咱们去某个地方。”温妮眸色一凛，断言道：“不行，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马上原路返回。”说罢直接去拉白翊手臂。 白翊反手一钳，大力扣住温妮肩膀，把她按在墙上，“绝对不能回去，你冷静想想，对方到现在都没出现，说明他们非常有自信，我想恐怕身后会比前面更加危险。” 情况显而易见，温妮心里清楚，她抿了抿唇，轻声说：“bye，你还不够了解d病毒，普通人类受到感染是不可逆的，我不能——” “你太担心我会受伤了，这影响了你的判断力!”白翊直接打断她，“况且，我真的没有那么没用，四人行动小组，他没安排第五个人进来，希尔维森把我也算在了战斗力里面。” “他相信我!温妮……”白翊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至少你应该相信他。” 温妮游移的目光逐渐聚拢，沉默良久，最后哂笑着摇头，“我相信他，抱歉，我确实……太担心你了，我……” 白翊松开手，示意不用再说了，“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继续走吧。” 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两小时，白晃晃的通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忽然，温妮伸手拦下白翊，眼睛微微眯起，“来了。” “而且很多。”大个子补充道，技术兵抽出利刃。 血族和改造兵器的听力是普通人类的数十倍，三人同时进入战斗准备，看来麻烦确实不小。 通道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不消片刻前后两端同时涌来大量丧尸，他们的速度起码是起码是地面上普通丧尸的一倍快，而且更加庞大。 感觉有些奇怪…… 白翊心底一惊，抽出匕首利落地反手握住。 第38页 难道对方失去耐心了? 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多想，四人小范围分散，各自为战。 第20章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变异丧尸身高接近3米，原本宽敞的甬道登时显得侷促不少。 白翊侧身躲过最近的丧尸，军靴踏上墙壁借力蹬起，空中翻身一拧，匕首寒光闪动，瞬间削掉丧尸半颗脑袋，污血混合着脓液飈上对面的白墙，留下惊心动魄的放射状印记。 落地以后还未站稳，腥臭气息骤然靠近，低吼贴着耳畔响起，白翊想也不想直接就地滚开，利爪在他身后插进金属地面。 轰——! 单手撑地，白翊一秒找稳中心，维持当前别扭的姿势回身飞起一脚，他瞄准的是相对脆弱的关节连接处，这一下直接踢碎了拖着唾液的下巴。 丧尸的手臂还卡在地板里，愤怒地咆哮起来。 “bye，低头!” 温妮一声惊唿，白翊当即放弃第二下攻击朝前一扑。 劲风在头顶掠过，发梢轻颤，一道银光射进丧尸眼窝，下一秒丝线轻扯，血染的飞刀带出一抹血线精准无误的收回温妮手中。 “看不出来，你还不错嘛。”说话同时温妮有解决掉两只丧尸，金棕色的波浪卷飘起，她的背影有一种女性特有的柔弱美感，动作却是行云流水的潇洒。 “我还记得你答应给我提供基因样本的。”白翊起身后重新投入战斗。 温妮爽朗一笑，“我当然乐意，不过现在恐怕轮不到我了。” 白翊：“?” 温妮：“boss的基因更好哦，他还没给任何一个人类提供过样本呢!” 用他的基因一定会改造失败好么? 仗着温妮不会思维读取，白翊一边杀丧尸一边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吐槽。 四人屠杀效率极高，不过多时地面就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十具尸体，脚下满是滑腻的液体，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腥臭扑鼻。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空间太小，细线和飞刀组成的武器施展不开，温妮接过白翊递来的利刃，同他背对背靠在一起，“难道一开始对方只想把我们引到这里么?” 丧尸源源不断地从两端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不清楚，恐怕得再过一会儿才能知道。” 这一点白翊也没想明白，基地内的丧尸确实比外界高级不少，但和特战队员仍然没有任何可比性，它们有的只是数量优势。 狂暴的丧尸们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无差别攻击眼前的任何目标，白翊和温妮被丧尸冲散。忽然，整条通道震动起来，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是那个技术兵! 视线受阻完全，不清楚状况——白翊当即踩上一只丧尸胳膊，手脚并用直接爬上头顶，丧尸狂吼着想把他从脖子上扯下来，白翊不耐烦地把匕首刺进脑壳，它安静了。 不远处的墙壁正在合拢，一只手死死扣住边缘，却无法阻止缝隙闭合。 他……怎么到墙壁后面去了? 此时通道内已经挤满了丧尸，白翊看到那个大个子被逼到墙边，墙壁在他身后无声开启，丧尸似乎接收到某种讯号，勐然向前一扑，利刃贯穿身体，它和那个大个子队员一齐消失在岔道后。 原来是这样! “温妮，别靠近墙壁，”白翊大声提醒，“对方想分散我们!” “bye!啊——!” 尖叫几乎是瞬间熄灭，面前整个一段通道就这么掉了下去…… 剩余丧尸在迅速撤退，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白翊怔怔看着断口外黑漆漆的岩壁，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浓稠的黑血从边缘溢出，落向深不可测的地底。 从技术兵遇难到现在不过几分钟时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目光落在腕间的通讯器上，空气中噁心的味道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但他还是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一具丧尸尸体推下断口，很快响起沉闷的落地声—— 根据时间大概估算出深度，白翊稍稍安心，温妮应该还活着，血族自身恢復能力堪称恐怖，她现在应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他从断肢和血泊中起身，冰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有种地狱归来后看透生死的超脱与淡定。 身后的路断了，他只能继续向前走。 靴底被血液浸透，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跟在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色通道终于结束，数控金属门自动划开。 数百平方米的房间灯火通明，充斥着仪器滴滴运作的声音，白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柱形培养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淡绿色的液体中不时冒出一段气泡，里面浸泡着一只沉睡的怪物。 怪物没有表皮，全身裸露着肌肉和筋腱，牙齿和利爪呈现出光亮的金属色泽，一看就知道杀伤力极大。 放眼望去，这样的培养罐足有上百只。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不时停下来，片刻后才继续走动。 白翊闪身躲进一只培养罐后，压低唿吸，握住匕首的五指收紧，他谨慎地探出半个头，朝声源望去。 视野尽头是个穿白色防菌服的男人，背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第39页 距离太远，白翊只能看见对方有一头灿烂的金髮，身材颀长匀称，他在观察培养管内的怪物，不时低下头记录数据，然后走向下一只培养罐。 诱导前进，离散目标，对方一直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白翊迅速汇总目前所有的已知信息，大脑飞快思考。 通道居然会通向这座基地的培育室，他是科研人员?负责研究怪物? 这一定不是巧合，那人应该知道即将有人抵达这里?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待? “你喜欢我的作品么?”诺大的房间内，男人年轻的嗓音异常清晰。 记忆深处被对方声音触动，灰尘抖落。 瞳孔骤然缩紧，幽暗的眼底情绪汹涌，白翊全身不可抑制的战慄起来，他死死抓住胸前的作战服，胸腔内传来一阵刻骨铭心的钝痛。 “你的队友很麻烦，浪费了不少时间呢。”男人的态度亲切温和，就像在进行一场朋友间熟稔的开场白，“虽然一起来也没关系，不过总觉得外人会影响我们见面，毕竟我想见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他居然……没死? “别躲在后面，我真的等你很久了……” 白翊从培养罐后走出来，阴沉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 男人转身的时候手还在光脑上记录着什么，等数据录入完成才抬头看过来，他依然非常年轻，五官线条清秀漂亮，翡翠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白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白翊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紧握的双手骨节咔咔作响，“克劳德……博士。” 一字一顿，那个名字被放在齿间狠狠磨碎。 “四百年了，你果然还记得，”克劳德轻笑起来，右手抚上肩膀，欠身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仪，“这是我的荣幸，亲爱的队长。” 白翊冷漠地看向他，“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不掉我的，人类的寿命很短，我早就不是人类了，”克劳德合上光脑随意夹在腋下，眼神意味深长，“同样的，白队，你也不是。” 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阵战慄，白翊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紧锁的数控门轰的一声炸开。 两人同时朝后看去，烟尘消散，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克劳德：大家好~20章结束，那货终于肯放我出来熘熘了，不知道还有木有人记得? 魂儿：嗯……他就是第一章被误认为比小白还要受的受。 白：妈蛋!什么叫比我还要受的受?(╯‵□′)╯︵┻━┻ 魂儿：掀桌也没用，希尔下章才粗来，没人能救你啊哈哈! 克劳德：咳，那么作为配角，我的戏份…… 魂儿：你就是促进主角感情的，嗯~ 克劳德：(╯‵□′)╯︵┻━┻ 魂儿：群么~ 培养罐里小怪物的原型是《生化危机》里的舔食者，不过为了避免大家不适，我省略了很多外貌描写~ 么~╭(╯3╰)╮ 第21章 真相：革新者 希尔维森从容不迫地走进来，作战服整洁如新，脸上带着标志性的轻佻笑容，他在白翊身边站定，伸手擦去白翊脸侧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 “下次还是跟着我，这样太让人担心了。”他唇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道。 白翊朝他身后看了眼，没人，问道：“其他人呢?” “在地面待命。”希尔维森回答，手在白翊沾满污血的作战服上摸来摸去。 白翊讶异地看着他，“你自己下来的?”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继续检查，“带人不方便。” “别摸了，我没受伤，都是丧尸的血!”打开那只手，白翊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脸颊微微泛红。 希尔维森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俯身耳语道：“其实我闻得出来。” 闻得出来还摸?!不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么?不知道那边有个博士在看热闹么?你以为这是在家里么?别这么无耻好么少将! 希尔维森顺了顺毛，“好，回家再摸。” 白翊：“……” 尼玛无耻!白翊郁悴得想吐血，缓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们遇上了一些意外，温妮他们可能……” “我知道，”希尔维森安抚道：“别太在意，血族没有那么脆弱——” 不远处的克劳德咳了一声，“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不过我实在耐心不多了。” 两人回过头去，希尔维森佯装讶异地眨眨眼，“非常抱歉，原来还有一个人。” 白翊：“……” 演技太假了好么! “少将您真幽默，”克劳德礼貌地欠了欠身，“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血族的五感强度是人类的35.7倍，我想在那数控扇门外你就注意到我了。”他指了指被希尔维森破坏的门。 希尔维森一副‘你干嘛戳穿我’的表情，手臂很自然地搭在白翊肩上，“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希尔维森梵卓……”博士只念出一个名字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光脑，手指在键盘敲敲打打，半张脸被打上蓝白色的机械光，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第40页 “我一直想见你真人，联盟仅有的三个纯血，而且是血统珍贵的梵卓族!”克劳德抬起头，翡翠色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地热切，“好想在你身上实验新型病毒……” 话音没落，希尔维森忽然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被打断的克劳德博士从光脑前抬起头，神色不悦。 “少将，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们的科技水平比联盟先进整整一个世纪。或许在今天以前，血族处于宇宙食物链顶端还是高等生物的普遍认知，但是我会证明这是个错误。” “博士，废话差不多到这里了。” 希尔维森嘴角挽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却笑意全无，他从腰间抽出一节银白色金属剑柄，手腕一抖，电弧缠绕着冰蓝剑刃锵然射出，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被能量击穿，发出刺啦啦的电流声。 “我只想知道基地和你们的事，其他一律不感兴趣，如果你不能提供有用信息，那么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 光剑指向房间另一端的克劳德，希尔维森收拢手臂把白翊搂进怀里。白翊紧贴着他的胸膛，男人身体的温度与力度透过作战服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 没有心跳，宛如尸体一般的冰冷，却能感觉到肌肉绷紧后的恐怖力量，他的手臂仿佛隔绝开全部危险，仅留下胸膛前一圈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眼帘抬起，睫毛扫过对方白皙光滑的肌肤，噙着笑意的唇近在眼前，白翊觉得自己被什么电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心脏却紧张得狂跳不止。 “博士，需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少将眉梢轻挑，懒洋洋地问道。 目光落在对方搂着白翊的手臂上，克劳德厌恶地拧起眉头。 希尔维森注意到这个细节，眼中笑意加深，垂头吻上白翊的脸颊，挑衅地看向不远处的博士，然后用仅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你们俩什么关系?” 白翊：“……” “别那么无辜，那位博士看上去似乎很想杀了我?”冰凉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擦着脸侧的肌肤，希尔维森满意地看着少年脖颈漫上艷丽的色彩。 白翊不自然地躲了一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呃，重生前的事么?” 希尔维森眼神一动，表情严肃不少，“他也是那时的人?你们四百年前就认识了?居然认识了这么久!” “我们只合作过一次，他是联盟特派的病毒专家，”白翊对这个只关心认识时间的傢伙很无语，“就是他……杀了我。” 希尔维森松气，道：“还好。” 白翊：“???” “就是他杀了你?”白翊尴尬点头，希尔维森莞尔一笑，“没事，我杀他。” 白翊：“……” 希尔维森重新看向克劳德，“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了，博士，如果你决定要这个机会的话。”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少将，恐怕得从人类和血族的首次合作说起，我想你一定知道。”克劳德脸色阴沉道：“贪得无厌的人类高层妄图通过基因技术追求永生，以地球殖民地作为交换条件，您一定不会记得当时有多少受蒙蔽的平民死在了联盟的实验室里吧?” 白翊难以置信地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这是被隐瞒的真相，白队，你太相信这个世界了。”克劳德看向白翊，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革新者’的创始人是最早一批看透真相的科学家，他们要净化世界，革新世界，人类世代繁衍的星球不能和这些外星怪物共享!” 克劳德愤怒地指着希尔维森，眼底恨意滔天，“想想那些无辜的平民，联盟打着抗癌临床实验的名义招募志愿者，承诺可以提供免费有效的治疗，结果呢?” “他们只不过成为了权贵获取永生的牺牲品!” “即使是在四百年后的今天，利用这些怪物所谓的优良基因，联盟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30%成功率，以及200年的极限寿命!”克劳德疯狂大笑，“为了这些小小的奖赏，迂腐的高层情愿对怪物卑躬屈膝，拱手让出权利和地位!” “所以你们就制造了d病毒，想要毁灭世界?”要不是被希尔维森拉住胳膊，白翊很想立刻冲过来在克劳德脸上狠狠来一拳，“疯子!你们全都疯了!” “这是革新!亲爱的队长，‘黎明’病毒确实毁灭了世界，可我们有能力治好它!”克劳德大手一挥，像一个狂热而盲目的信徒，“dawn——神赋予了它名字，它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联盟的改造兵器算什么?革新者创造出了真正的永生!” “绝对强大的病毒改造，不老不死，力量成百上千倍地增长，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血族不再是生物链顶层，在我们面前，他们的生命脆弱不堪!” 克劳德吸了口气，神情高傲而满足，“当失去绝对压制的力量与速度，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少将，你做好受死的准备了么?” “我不喜欢假设，而且——”笑意敛去，希尔维森重新举起光剑，“不管你们有多少理由，末世至今被病毒感染的90%的人类，他们的灵魂将成为革新者永远的墓志铭。” 第41页 “谁会在乎?”克劳德笑问，继而深深弯下腰，“愿您安息，亲王大人，死亡其实并不痛苦。” 说完，他按下光脑上的控制键，警报作响，上百只培养罐同时震颤起来，浅绿色液体迅速下降，那种没有皮肤的怪物软绵绵地沉到罐底。 “培养液内的安眠剂含量高达85%，醒来大概需要1分钟左右，”手掌抚摸着最近一只培养罐，克劳德爱怜地看着里面的怪物，“这是我独立完成的作品，灵感来自学生时代的一部电影，它们总是很饿，而且非常暴躁。” 白翊盯着培养罐内的一只怪物，它裸露的肌肉还挂着湿淋淋的培养液，金属利爪轻轻抽动着，不远处另一只培养罐内的怪物恢復得更快，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没有眼睛和头骨，整个大脑暴露在外，怪物的行动还很迟缓，面部中央有一对窄细的鼻孔，正在微微翕动。 它们通过嗅觉捕获猎物，白翊暗自得出结论。 “这里有240只‘暴食者’，并且非常飢饿。”克劳德脚下的地面开始下沉，他朝白翊招了招手，“后会有期，亲爱的队长，祝你们玩得开心!” 白翊和希尔维森对视一眼，无需交流，转身不约而同地朝炸毁的数控门跑去。 身后陆续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吼叫惊天动地。 “我们走你进来的那条路。” “那条路回不去了，”希尔维森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刚才那人明显只想引你进来，所以我走的那条……” 希尔维森没再说下去，白翊心里明白，那必然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半个多小时后，白翊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自己肺快爆炸了。反观一旁气定神闲的希尔维森，这傢伙明显还留了余地，眼前人类极限的冲刺速度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白翊咬了咬牙，把那句‘你先走吧’生生吞进肚子里。 “再用这个速度跑下去，不用五分钟我们就会被追上。”希尔维森轻飘飘地提醒道，脸上写着‘快让我抱你快让我抱你快让我抱你’。 白翊喉间泛着血腥味，整个唿吸道火辣辣的疼，他忽然脚下一停，身体在惯性下又向前滑了一段，漂移转身同时抽出匕首，“那我们打完再走!” “空间太小容易误伤。”希尔维森嘆息着折返回去，手臂穿过白翊腰际往回一收，把人抱进怀里，“真不可爱!” 高速下整条通道都不真实的晃动起来，头顶的发光器被拖成一条明亮的光带。白翊下意识搂住希尔维森的脖子，心里怒想这特么和可爱有个毛关系! “你讨好我，我就会主动抱你。”希尔维森无耻道。 谁特么想要你抱! 强烈的意识反馈撞击着大脑，希尔维森淡淡：“没人告诉过你腹诽别人是不好的么?” 白翊无所谓的哦了一声，“那以后我直接说出来。” 希尔维森：“……” 作者有话要说：　　希尔：你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博士看着我搂小白为什么皱眉?! 魂儿：克劳德你自己说好了~╮(╯▽╰)╭ 克劳德：科学工作者都有洁癖，简单点说就是我的实验体只能我碰! 魂儿：你的实验体? 克劳德：老师的更不能让别人碰! 【咳——剧透~_(:3」∠)_】 小白：妈蛋什么你的我的，老子想让谁碰就让谁碰!(╯‵□′)╯︵┻━┻ 魂儿：少将酷爱去，白求摸呢! 小白：卧槽! 希尔： ^_^ 第22章 变异体 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教堂前院的草地上空无一物，冲出地下墓室的一瞬间白翊就有所感觉，被窥视感如芒在背，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 希尔维森扫试过空荡的场地，“看来对方不想灭口，恐怕目前病毒还不完善，他们需要收集我的战斗数据，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身后的墓室内隐隐传来低吼，金属利爪摩擦地面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他们就如同斗兽场内的角斗士，为了取悦观众席上的某个人，即将面对地底涌出的生化怪物。 “我觉得回去以后有必要调查一下任务来源。”白翊反手握紧匕首，眼睛一转不转紧盯楼梯出口，全身肌肉蓄力，犹如夜色中潜伏的猎食者。 希尔维森抽出光剑，“放心，我会亲自去一趟特战总部。” “bye——” 白翊用余光看向他，“嗯?” “我允许你战斗，可是如果觉得勉强就必须说出来。” 话音没落，希尔维森快成一道虚影，剎那间仿佛从原地消失了。 第一只‘暴食者’刚探出头，电弧闪过，光剑撩起一串细细的血珠，怪物吃痛得想要嚎叫，上下颚打开，声音却戛然而止，下一秒鲜血飈出，肉身从中间一分为二，兀自朝两边瘫倒下去。 紧接着又有四五只怪物以同样惨烈的方式终结，惨叫声此起彼伏，以白翊的动态视力完全看不清希尔维森的身影——似乎他完全不需要停顿，每一个动作都衔接得完美无缺。 月夜下一场华丽至极的杀戮盛宴，不过多时小小的地下楼梯入口就堆积起来怪物一半一半的尸体。白翊负责收拾断手断脚的漏网之鱼，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鱼是希尔维森故意漏过来的。 第42页 每一次都是在刚刚解决完的空当，时间计算得精确无比。 这算什么?怕他在后边站着无聊?白翊愤愤不平地把匕首扎进怪物大脑，红白混合的脑浆登时溅上作战服前襟，回过头，一只前肢被砍掉的‘暴食者’正吭哧吭哧喷着血跑过来。 白翊：“……” 尼玛真是够了! ◆ 同一时间，几百米外的旧教堂内。 室外的黎明已经降临，第一缕晨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上色彩斑斓的光影。十字架上饱受苦难的耶稣下颚微垂，白皙光滑的雕塑上喷溅着一层深褐色的血点。 耶稣面前站着一个黑髮黑眼的中年男人，看得出之前保养得很好，五官是亚裔特有的斯文柔韧，鼻樑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眸底一枚光斑随着晨曦的微光轻轻晃动。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打着领带，外面则套了一件防菌服，手上拿着一本圣经，只翻开到某一页，却没看。 克劳德从侧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只乖巧的‘暴食者’，他在男人近前停下，略一欠身，恭敬道：“老师，飞行器已经来了，巴黎基地的试验数据全部转移完毕，我们该走了。” “你见到他了?”男人没理会学生的提醒，兀自问道。 “是的，老师，一切诚如297号复制体汇报的那样。”克劳德双手捧着光脑，画面上是前院的打斗画面。 男 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转而摸了摸那只‘暴食者’光滑的大脑，他丝毫不介意怪物身上的黏液，似乎那只是一只听话的狗，“你的小宠物还是太弱小了，克劳德，你得明白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克劳德眼中带着困惑，将手帕递给老师，“可以杀死血族的生化武器。” 男人动作优雅地擦拭干净，水晶镜片反射着阳光，唇角笑意柔和，“武器是永远无法将智慧生物置于死地的，能打败智慧的只有智慧。” 克劳德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看上去还不错，恢復得很好，身体素质比过去同期要好很多。”男人又看向屏幕，“眼睛像他母亲，一样的漂亮。” 克劳德看着屏幕上与男人三分神似的白翊，莞尔道：“老师，您又想师母了。” “人老了容易多想。”合上圣经，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 克劳德有些责备地纠正道：“老师永远年轻。” 这时男人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按下接通，女人娇媚的嗓音传来，“琮西主教，好久不见，教皇约您后天一起欣赏极光，让我崔问您何时动身呢。” “后天啊……”男人轻轻重复道：“我恐怕会迟到呢，南极真的太远了。” “您知道教皇的脾气，等不到人他会不开心的。”话锋一转，女人直言问道：“bye的回收问题呢?” “请不要用回收这个词语，亲爱的洁西卡，他不是物品，”男人温柔提醒道，“bye还需要磨合，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 洁西卡娇笑起来，“主教我不得不提醒您，革新者投入数百年时间取得的研究成果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这一点教皇非常在意，您知道的。” “请他一定放心，当初我选择小翊作为实验体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主教您真是绝情，对自己儿子都下的去手，”洁西卡调笑道：“也难怪教皇会这么欣赏您。” “老师，”克劳德压低声音，“她太无理了!” 白琮西眼神示意自己学生稍安勿躁，继续对通讯器道：“我一向忠心耿耿，替我向尼尔问好。” “一定转达，教皇也向您问好，祝一路顺风，基地再见。” 通讯结束，男人长出口气，微抬起头，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的目光却穿过耶稣脸侧看向更高远的地方。 克劳德贴心地等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老师，该走了。” 白琮西回过神将圣经随手放在就讲台上，问：“外面呢?” 克劳德略一怔愣，旋即反应过来，忙道：“老师您放心，‘暴食者’不是普通的生化武器，它的基因链有1.23%的概率出现突变，然后会产生一种非常有趣的现象。” “特殊个体变异么?”白琮西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我们走吧。” ◆ 清晨喷薄的朝阳自教堂背后升起，白翊被晃了一下便重新低下头去，他脚边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只‘暴食者’的尸体，不远处希尔维森又漏了一只鱼给他，手腕翻转将一只怪物一噼两半，惯性和神经的双重作用下令它还在继续奔跑。 白翊懒洋洋地握紧匕首，在残废的小怪物头上补了一刀。 前世久经锤鍊的五感远高于普通人，身后空气轻颤，血腥气骤然靠近，白翊眼底一动，来不及回头直接矮身向旁边一滚。 惊鸿一瞥中，一只健全‘暴食者’停顿一秒，全身健壮的红色肌肉剧烈收缩，后肢蓄力直接展开第二下扑击。 这什么情况?增加难度么? 白翊全无准备，身体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落地，紧接着勐一弓身，‘暴食者’坚硬的金属利爪擦着作战服钉进草地。白翊抓住空隙赶紧起身，正要做出反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得目瞪口呆。 第43页 ‘暴食者’赤红的身体从中间裂开，断面布满锋利的牙齿，一些类触手的结构相互搅合在一起，正是先前被希尔维森一分为二的那只。 大脑被破坏却依然可以行动，它的攻击方式和普通‘暴食者’都不同，这是一只特殊变异体! 不对，白翊的眼睛眯起来，不管变异方向如何改变，都是以d病毒为原型，击杀受感染生物的唯一途径就是破坏大脑，这一点没有例外! 既然这个没死那只可能意味着，白翊看向变异体腹腔内纠结的一大团触手——它不止有一颗大脑! 变异体前肢压低，发出阵阵低呜。 一眼看上去怪物身体结构大体清晰，唯一未知的就是那些触手，白翊深吸口气，后腿登时蓄力，整个人快得像一只迅勐的猎豹。 与此同时，变异体高高跃起，分开的身体犹如一张血盆大口，犬齿拉出一丝丝银亮的唾液。白翊揉身而上，小心避开锋利的齿尖，匕首转而正握，直直刺向那团触手。 意识到危险，触手球疯狂颤抖，一剎那触手一根根打开，他终于看清了里面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号‘暴食者’，身体后半截同大‘暴食者’生长在一起，两个既是个体，又存在独立意识，是如同寄生胎一样的特殊变异! 没想到是有攻击力活物! 挟暴食者’口器打开，他想收手早已来不及了，利齿擦上额前的髮丝，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乎喷洒在鼻尖上。 电光火石间，白翊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刻一切静止。 他在希尔维森的怀里抬起头，对方的单手撑着他嵴背，把他紧紧按在胸前。 “希尔……” “我说过‘如果觉得勉强就必须说出来’，bye，你知道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么?” 希尔维森声音平静，神色严肃而认真。 白翊注意到他说话时嘴唇轻颤，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看向希尔维森另一只手，那只挟暴食者’的大脑被捏得粉碎，混合液滴滴答答地从指缝间滴下，一节金属犬齿贯穿了掌心，在手背堪堪冒了个尖。 当时自己离怪物太近，他为避免电弧误伤没使用光剑，而是徒手…… 希尔维森甩掉尸体，水蓝色瞳孔微微涣散，一大部分体重压迫在白翊身上，“d病毒对血族的麻痹时间是24小时，这期间我几乎没有行动力，你快走，有三位队员在两条街区外待命，去找他们。” 低吼声再次响起，最后五只‘暴食者’爬上地面。 白翊眼圈泛红，漂亮的黑眼珠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膜，他把希尔维森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接过光剑。 “未来24小时，我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酷爱告诉我小白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种反攻了的错觉?! 其实只是错觉~ _(:3」∠)_ 小白：妈蛋!能不能不在我耍帅的时候说这么影响气场的话!(╯‵□′)╯︵┻━┻ 亲妈：摸头 (￣ε(#￣)╰╮(￣▽￣///) 小白：…… 第23章 如果你需要血 病毒麻痹血族运动神经的时间为5-8分钟，足够解决面前的五只‘暴食者’外加转移到安全地点。但此时白翊完全进去战斗状态，那是与少年柔韧气质截然不同的压迫感，犹如温顺的幼兽忽然亮出爪牙。 少将毫不犹豫地决定保持沉默，继续挂在白翊身上装瘫痪。 如果再高一点搭着会更舒服，少将无耻地想。 白翊不知道希尔维森心里想些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五只怪物身上。 地下基地的时候克劳德说过一共有240只‘暴食者’，目前仅出现一只变异体，这说明变异的概率非常低，不过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必须小心。 毕竟他只是个人类，受到感染的后果不可逆。 白翊收敛心神，眼下希尔维森无法移动，他们俩面对五只运动神经堪称变态的怪物简直都是定向把子，而自己绝对不能受到感染…… 余光瞥向身侧的希尔维森，后者含笑的眼睛无辜眨了眨。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用我挡攻击，虽然病毒会延缓伤口癒合，不过并不致命。”少将忧郁地说：“反正我已经为了救你被麻痹了，真的不在乎多来几下。” “……”被看穿想法的白翊嘴角抽搐，尼玛一脸‘救了你还要被你当肉盾好残忍’的表情还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白翊无奈嘆气，“你抱好我就行了……” 希尔维森莞尔道：“我被麻痹了。” 白翊默默回搂住他的腰，不再说话。 他现在的身体还处在发育阶段，比希尔维森矮不少，这种姿势非常别扭，而且光剑分量极轻，他本身力量不足，回想着先前希尔维森切割怪物的效果，要在原地不动的前提下做到这些，白翊深感压力很大。 这时，仅剩的五只‘暴食者’一齐动了。 白翊后撤侧身躲过第一只的攻击，同时手臂收紧把希尔维森按向自己避开第二只，紧接着光剑一挽把第三只一分为二，起脚踹飞第四只，卡着空隙光剑凌空落下，噗嗤一声贯穿大脑连同最后一只‘暴食者’一起钉进草地。 第44页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世界短暂的静了。 手臂微微颤抖，虎口震得生疼，白翊额头沁出冷汗，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同类阵亡不会对其他‘暴食者’产生丝毫影响，生化兵器没有恐惧，唯一残留的意识只是进食。 怪物接二连三地攻击过来，白翊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不能进攻，只能原地防守等待时机——实在太被动了! 前后两只‘暴食者’同时扑击，白翊闪身让开同时把希尔维森护在身后，他来不及调整重心，第三只已经迎面沖了过来。 完了——他脑海内一念闪过。 握剑的手腕忽然一紧，直逼近前的野兽身形一顿。 “除了我，”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没有任何东西能碰到你。” 随着尾音落下，眼前的画面分解为一帧一帧的慢镜头，电弧划开一道乌黑的血线，世界同怪物一起被割裂成两个部分。 心脏勐然收紧，白翊犹如一只被操控人偶，希尔维森站在身后，他的背紧贴着对方胸膛，手臂被牵引，那人强大的气场剎那间震散开所有的不确定。 白翊幽暗的瞳孔略微收紧，倒映出漫天的血雾和电弧，四分五裂的肉块落下，朝阳跃出教堂尖顶，剎那间一地流金。 濒临绝境却陡然反转，几分钟后白翊才从木然中回过神来。 他深吸口气，转身一把推开希尔维森，怒道：“很好玩吗，少将?” “我只是……”从洛萨到地球，少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产生了名叫心虚的负面情绪，“别生气。” “病毒不是会麻痹么?”白翊怒问，“你骗我?” “确实会，血族24小时，改造兵器则持续一周左右，”希尔维森答道，“只不过需要几分钟的扩散时间，因为我们体内的血液几乎是不流动的。” 白翊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我们现在?” 希尔维森：“进教堂休息。” 白翊哦了一声，自顾自转身走了，身后咚的一声。 顿下脚步，白翊恍然感受到了一种宿命的味道，一声长嘆，拐回去搭起全身无力却笑得一脸得意的希尔维森，拖着他慢条斯理进了教堂。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丢下我。”希尔维森伏在他耳边吹着气说。 白翊把他扔在耶稣的十字架下面，冷声道：“为什么你还能说话?” “麻痹只是降低行动能力，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副作用，”希尔维森勉强坐正一些，“军校毕业前几周你们会接受相关内容的教育，改造兵器的短时感染过程会稍好一些。” 白翊想起麦凯伦那个‘生不如死’的评价，再看向希尔维森沁着冷汗而且毫无血色的脸，微微皱眉。 “副作用是什么?有什么缓解方法?”白翊问。 希尔维森：“没什么，明天就好了。” “快说!”白翊走过去卡着他脖子，手指被对方灼热的体温燎了一下。 希尔维森哂笑地看着他，眼睛笑得弯起来，说：“bye，你就不能用一种温柔的方式表达对我的关心么?” 白翊迅速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伸手试了试体温：“除了发热还有什么?” “有点疼”少将轻松地说。 目光落在希尔维森紧握泛白的指骨上，白翊沉默片刻，问道：“上一次是怎么处理的?” 希尔维森摇了摇头，“第一次。” 白翊挨着他旁边坐下，“把你打晕会不会更好?” “d病毒会感染除脑细胞以外的所有细胞，我的大脑始终是清醒的。”希尔维森合上眼睛不再说话，白翊注意到他在发抖。 又过了一会儿，白翊忍不住问道：“少将，请问军校教学中关于缓解麻痹症状的有效方法是什么?” 斑斓的光影中，希尔维森比穹顶绘画中的任何一位天使都要俊美，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睁开，他歪头斜睨着白翊的眼睛，水蓝的眼底灌满笑意，却没回答。 白翊拨开被汗水黏在他眼前的一缕髮丝，“虽然二十八期不归您负责，但是也应该不会拒绝为一个在校生解答疑问吧?” 希尔维森笑了，“血。” 那一瞬间，白翊怔住了。 “理论上120就足够缓解症状，不过现在你一定别让自己流血，”希尔维森淡淡道：“根据以往案例，免疫期间渴血欲望会达到一个峰值，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吸干你。” ◆ 丧化过程就是病毒吞噬正常细胞并取代的过程，血族血液中存在一种活性更高的蛋白酶，d病毒会在免疫反应中被反吞噬，所以他们不会被感染，只需要等待身体自然代谢完成。 这个原理白翊不知道，但他清楚吞噬病毒的同时自身必然也在消耗，血族不通过心脏造血，24小时的高度消耗意味着什么他只能隐约猜到。 恐怕在整个环节中，吸血并不只是为了缓解症状，而是正常维繫身体机能的必要环节。 这天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希尔维森几次陷入昏迷，白翊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休息，而自己一直出神。 被‘暴食者’咬穿手掌都毫无反应的男人，却在免疫反应中疼得昏了过去，这是人类划分的疼痛等级无法衡量的痛苦。 第45页 黄昏中男人的侧颜显得很不踏实，白翊低头略一犹豫，还是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最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希尔，醒醒。” 希尔维森完全处在意识模煳状态，强烈的免疫反应令血族天生冰冷的体温燃烧起来，他含煳应了一声，又继续昏睡过去。 白翊抽出匕首，在手腕浅浅划了一道，小心翼翼地餵给希尔维森。 血浆的美妙气息几乎瞬间唤醒吸血鬼的原始冲动，希尔维森扣住唇边的手腕狠吸几口，忽然一顿，下一刻身影一闪，他踉跄扶上教堂另一端的墙壁，转身滑坐下去。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他的声音染上怒意，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阴影中漫上血色的瞳孔泛着微光，像一只危险却受伤的困兽。 “我想了很久，”白翊起身走过去，“你需要血，我可以给。” “别过来!” “希尔维森!” 两人几乎同时大吼出声，紧接着一齐静了。 白翊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扯开领口，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唇瓣轻蹭着对方耳廓，说：“能控制住，就控制;控制不住的话——” 肌肤下的动脉血管近在咫尺，渴血欲望顷刻爆发，獠牙刺入，空气中混满腥甜的气味，他感受到对方把自己死死勒进怀里，失控的力道几乎折断嵴椎。 黄昏的光芒模煳了视野中所有的景象，纯黑的瞳孔扩散失焦，他颤声把话补充完整，“控制不住的话，我愿意死……” 重生以来的时间不长，他恍然发现希尔维森竟占据了其中大半。 从驻外基地，到蜂巢，再到精神域狭小幽闭的空间，以及前不久革新者的地下基地……仿佛是初次见面时那简单粗暴的一咬，就註定了某些东西将从此深入骨髓和灵魂。 颈侧的獠牙抽出，转而变成一记轻吻。 眼皮沉重地缓慢合拢，白翊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进怀里，失血的体温逐渐回暖，入睡前他听见希尔维森轻若喃呢的耳语。 他说：“可我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x涯：希尔一见面就啃了你一口，你还喜欢他，果然是个m! 小白：他再蛇精病也是你写的→_→ x涯：哟呵~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白：他是不是外不知道，反正你可定不是内→_→ x涯：少将，管管你老婆! 希尔：bye是内^_^ x涯：白眼狼们(╯‵□′)╯︵┻━┻ 第24章 我想我喜欢你 翌日,白翊清醒过来以后觉得脑袋里塞满了棉花,整个人昏昏沉沉，记忆里有关失血过多的概念这时全部变成切身体会,一翻身，他从长凳上滚下去摔进两排座位间的空隙里。 “我这才走开一会儿,你也太激动了吧?” 白翊重新爬上长凳，幽怨地摸了摸磕红一片的额头,顺便把某人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没事了?” “刚恢復。”希尔维森挨着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很厚的书。 “圣经?”白翊凑过去，“哪里找的?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希尔维森偏头看过来，眼睫微颤与狭长的眼尾形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形状,“这间教堂有地下基地的入口,所以我简单检查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白翊虽然这么问，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本圣经。 四百年的漫长时间足够纸质书籍腐烂成渣，这本却显然保存完好。 希尔维森晃了晃手中的圣经，白翊道：“这说明有人来过?” “恐怕不止，”希尔维森把圣经被翻开到某一页，推给白翊看，“对方还知道有人会来，并且来人还会注意到他留下的书。” 那页上有一条明显的摺痕，相邻页则写了一行不知所云的字母和数字。 “对方留下了信息，看起来像密码，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算法加密，这个带回去交给中央科学院好好研究一下——” “bye?”希尔维森注意到白翊的异样，“你怎么了?” 白翊接过圣经，眉心微蹙，显得很不确定，“我好像见过这种密码。” 希尔维森有些意外，问道：“在哪里?” “小时候和我老爸玩的密码游戏，他对密码非常感兴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发明的加密方式。”白翊依次指出密码串中重复出现的四个字母，“这些代表核四种硷基，他是生物医学专家，所以喜欢用一些专业上的内容当做密码结构或是秘钥。” “所以这是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密码?”希尔维森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翊闻言微微皱眉，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个笔迹还很新，应该就是最近一两天写的，他总不能……”接下来的话实在匪夷所思，白翊从没想过父亲还活着这种事，只能噤声。 希尔维森回忆起前不久偶然看到的一段白翊幼年时期的记忆，以及那个男人似曾相识的样貌，略一思索，道：“你现在能把它解出来么?” “应该可以，给我点时间。” 白翊对照密码的内容提示开始解码，不时哗哗翻动书页，希尔维森耐心等在一边，目光落在那双指骨干净圆润的手上，追随着它的每一个动作。 第46页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停了下来，希尔维森转而看向白翊，从对方眼底读出一种怀疑的神色。 少将问道：“他说什么?” 白翊抬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说——‘我就知道你还记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静默。 忽然，耳机里响起沙沙的电流声，白翊抬腕一看通讯器，心里大喜。 屏蔽解除，信号恢復了! “所有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真不知道应该说是‘革新者’太强了，还是我太无能。”希尔维森讽刺地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按下耳麦，道：“这里是希尔维森梵卓少将，能喘气的给我报备战损情况。” 通讯频道立刻响起斯诺的声音：“二组两人重伤，零死亡。boss您怎么样?请共享坐标，我们去找您。” 白翊淡定回答：“他被咬了一口……” “你说什么?哪个混蛋伤了我们boss?”安琪拉怒道：“不对，居然有混蛋能伤我们boss!啊……疼疼疼，臭兵器你特么给我住手，我是伤员!伤员懂不懂?你怎么可以——擦!” “哔——”声音中断。 “抱歉，没看住。”斯诺道：“boss您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少将漫不经心道，在腕式通讯器输入具体坐标，发送，“四区旧教堂，我和bye都在，十分钟内赶到。” “boss……我可能需要久一点才能过去。” 白翊一惊，急道：“温妮!你还活着，你在哪儿?其他两个人呢?” “我还活着，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温妮极其虚弱地说：“我还在遭遇丧尸的通道下，腿……腿被咬断了，免疫期自我修復暂停，所以……” “你等着，我去接你!” 白翊起身要跑，后领一紧直接被人拖进怀里，希尔维森无视挣扎在频道内命令道：“斯诺，你去把温妮带回来，里面情况不明，自己小心。” 斯诺：“是，队长。” 结束通讯，希尔维森莞尔道：“你损失了将近100的血量，留下休息吧。” 对方唇瓣轻蹭自己耳廓，白翊觉得脸上烧起来，往旁边躲了躲。 希尔维森把所有细节都看在眼里，掰过白翊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戏嚯道：“我怎么记得昨天傍晚有人偷亲我来着?在这里——”说完，伸手点了点白翊额角。 白翊：“……” 明知故问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可耻?少将你这样真的好么?!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被吐槽的少将认真道。 白翊嘴角抽了抽，“其实那只是意外。” “是么?那很遗憾……”希尔维森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白翊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挣扎着想脱身。 下一秒柔软的唇覆盖上来，与他的轻轻触在一起。 那双水蓝色含笑的眼睛近在眼前，仿佛有细碎的星辰散落期间，风流不羁与高贵典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似乎在希尔维森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化合反应，不管是平日轻佻玩味的言行，还是任务中强势霸道的能力，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足够致命的吸引力。 背后的手臂温柔收紧，两人身体毫无罅隙的紧贴在一起。白翊紧张得唿吸一滞，剧烈的心跳撞击在对方安静的胸膛上，这一刻他的心动无可掩藏。 【希尔，我想我喜欢你。】 吻缄默了所有声音，白翊在脑中反覆想着同一句话，伸手搂住希尔维森的脖颈，粗暴地回吻回去。思维的强烈反馈被传递与接收，少将在心底轻笑，挑开唇缝，肆意深入。 一天中最敏感的早晨，喘息浓重，这样的湿吻简直欲罢不能。 白翊跨坐在对方腿上，彼此身体的每一丝反应都能被轻易察觉，他忍不住轻轻摩擦起来，身处雪白神圣的教堂，眼下的行为堕落却又让人迷恋得无可救药。 “boss~我们来了!”教堂正门打开，少了条胳膊的安琪拉一声高唿，紧接着看见眼前的景象，“卧槽——!” 后面跟着的几名队员只觉得烈日炎炎的夏季忽然冷飕飕的，然后在心里默默为安琪拉少尉点蜡。 希尔维森面色不改地放开白翊，看了下时间，头也不回地说：“进来吧，通知联盟接管地下基地排查工作，联繫飞行器准备接应，等斯诺和温妮归队就走。” 数小时后两人抵达教堂，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个大个子。 那是白翊有生以来见过最惨烈的伤，温妮整条左腿被生生扯断，伤口狰狞，身上被咬掉了几大块肉。 病毒严重影响了血族的自我修復功能，而细胞活性又保证这些伤口不会干燥和结痂，同时保持了身体最清晰的痛感，而这个过程将持续数天。 飞行器在正午的阳光下升空，白翊疲倦地看着舷窗外的城市远离，重生后的第一次任务，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希尔维森把狐裘裹在他身上，强迫白翊休息。白翊索性枕在少将腿上，握过他的手绕手指玩，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别乱动，”希尔维森按住那个脑袋，下一句话变为微弱的耳语，“不然我现在就上了你。” 第47页 白翊扭过头趁机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坏笑道：“少将，我还是未成年人呢，你这是犯罪。” 希尔维森：“……” 斯诺副队敲击光脑的手指一停，自觉地抱着设备改坐到第二排。 白翊戳戳希尔维森脸颊，说：“你看，人家都受不了你这么猥琐了。” 希尔维森：“……” “胡说!”斯诺把光脑往旁边一扔，扒着前排椅背，立马证明自己忠心，“我受得了队长猥琐!” 白翊啧了一声，道：“连副队长都承认你猥琐了，失不失败?” “……”斯诺不淡定了，“队长你听我解释!” 希尔维森嘴角噙笑，促狭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尖尖的獠牙伸出来抵住白翊的唇瓣，威胁道：“再不睡我就吸干了你。” 小白队长合上眼，立马睡着了。 第25章 想我了么? 联盟军事学院。 强烈的气旋捲起沙尘,飞行器升空,白翊独自站在停机坪中央，阳光直射,热气扭曲了远处的景象，他恍然有种初次到来的错觉。 正值下午训练时间,宿舍内空无一人。 洗过澡，白翊走出浴室,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将近一个月的高强度体能训练下来,身体有些部位已经隐约显露出漂亮的肌肉轮廓。那种肌肉看上去毫不夸张，削薄精炼，线条柔韧耐看,却能在爆发瞬间释放出极其恐怖的力量。 光裸的肌肤白皙细腻,心口处一枚放射状的浅褐色伤疤，那是子弹冲出才能留下的特殊伤痕，就像一颗见证过去的印记。这具还在发育的少年身体恢復能力惊人，远胜过重生以前，这一点令白翊非常惊讶，他低头看向腕部，前一天取血划开的伤口早已恢復如初，连条疤都没留下。 这种近乎完美的自我修復实在超越了正常人类范畴…… 通讯器响，白翊回过神来，光屏开启自动弹出一条文字讯息—— 希尔维森：【在做什么?】 白翊看了一眼屏幕，眸底染上笑意，回到：【我以为你会问‘想我了么’。】 希尔维森：【想我了么?】 白翊：【不想。】 希尔维森：【……】 成功作死，毫无自觉的小白队长放下通讯器，换上一身干净的作战服，这期间一直没有新讯息弹出来，白翊又等了一会儿，忍不出问到—— 白翊：【生气了?】 希尔维森：【没有。】 白翊松了口气：【那你半天没反应?!】 希尔维森：【我忽然想起那天说要惩罚你来着。】 白翊：【……】 希尔维森：【^_^】 卧槽，身为少将这么小肚鸡肠真的好么?被调侃一次不行么?让我一次这么难么?每次都用种族压制，简直不能好了! 白翊：【忘了它吧少将大人，你学会得往前看。】 希尔维森：【我不。】 尼玛这种任性的感觉!白翊：【……】 希尔维森：【我去开会，有空联繫。】 希尔维森：【不准和其他人走太近，懂?】 白翊：【懂……】 那边按断通讯，白翊看着熄灭的光屏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傢伙一开始到底为什么要联繫自己?对话从头到尾都这么没营养，怎么看都是无聊打发时间的好么?! 此时二十八期学员正在操场上进行格斗训练，情商欠费的小白队长感觉胸口郁结需要发泄，起身装备上基础军械，按开密码门走了出去。 楼道另一端，正要拐弯的伊恩停下脚步，略一侧头，余光斜睨过来，白翊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目光相遇。 伊恩静了片刻，鹰一样冷锐的眸底微微动容，说：“跨级格斗训练，你还没有对手吧，bye?” 伊恩注视着径直走来的白翊，面对格斗邀请，少年看上去面色如常，眉宇间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自信还是根本不屑一顾?人类少将之子，优等生伊恩眉心微蹙，他拿捏不准对方心理，眼看着少年在面前站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货是谁?白翊觉得头疼，故意放慢脚步，看上去好像和自己认识…… 他来军校的时间不长，中途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缺了不少课，身边除了一只室友布鲁克，其他人都跟走马灯似的换，现在见面连个印象都没有。之前还有个傻大个，每次跟食堂遇见就给自己送炒蛋…… “你觉得我不配?”伊恩脸色有些难看。 “别误会兄弟，我绝对没那个意思，只不过——”白翊抿唇顿了顿，伊恩被他这副为难的表情弄得不禁严肃起来，追问：“只不过什么?” 白翊深吸口气，“我们之前……见过?” 伊恩：“……” 伊恩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徒然转身，冷声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白翊：“不是，哥们儿，你误会……” “操场见，我们较量一下。” “……”小白队长头上冒出一排省略号，这人根本就是披着康拉德外皮的tnt炸药，哪儿来的都不知道，简直莫名其妙! 第48页 ◆ 同一时间，特殊战斗部队总部，中央会议室。 希尔维森将菸蒂按灭在栏杆上，高空气流瞬间吹散开尼古丁烟雾，这里是连接特战总部主楼与中央会议室的空中走廊，是少将开会前消磨时间的地方。 数控门的另一侧，钢铁和玻璃构成的房间光线充足，可容纳上百人的环形会议室此时空荡荡的。布莱恩上将坐在长桌尽头，面前的桌面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松狮幼崽，偌大空间此时寂静无声，只有小奶狗偶尔发出一阵细弱的鼾声。 这傢伙，总是要让自己等一根烟的时间。 布莱恩上将哂笑着摇头，百无聊赖地戳了戳松狮肉唿唿的肚子，被影响睡眠的松狮狗‘嗷呜’着发出抗议，滚到一边继续打唿噜。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而后是信息採集的滴滴声，数控门划开的同时，布莱恩上将遥遥举杯，语气熟稔地说：“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见到你以前心情确实不错，”希尔维森拉开椅子落座，拿起酒杯与上将的碰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不希望看到我回来。”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你平安回来。”布莱恩道：“这次的任务是个意外，末世四百年，联盟主要面对的问题只有重建和救援。今天才忽然冒出一个宣称要‘革新世界’的组织，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 希尔维森轻畷了一小口红酒，说：“最讽刺的是他们已经准备了不止四百年。” 布莱恩沉思片刻道：“你具体说一下基地内部的情况。” 希尔维森：“稍后会有报告，你可以自己看。” “已经过了这么久，有些事可以过去了吧?”布莱恩笑问。 “这不是时间问题，我来地球就是为了避开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你。”希尔维森放下酒杯，略微皱眉，似乎对味道并不满意，“当年的基因计划，我记得昆西老师一直都在反对，上将，您还记得昆西·诺菲勒这个人么?” 布莱恩微不可察的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希尔维森却抢先接过话去，“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老师被长老院流放到远星系，您当年投的可不是反对票。” 布莱恩不置可否，一口喝净杯内的红酒，沉默良久，才道：“洛萨发来消息，父神招你回去，他不希望你继续留在地球。” “既然这样，”希尔维森不以为意地轻笑出声，心不在焉地晃着酒杯，“我只好当今天没来过了。” 布莱恩早有预料，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想办法替你回绝了。” 希尔维森眉梢微挑，抬眼看过来，“想听我说谢谢?” “你还知道谢谢怎么拼?”布莱恩玩味地笑了笑，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回归正题，昨天收到消息后我立刻让人调查了数据来源，信息确实来自近地卫星，没有伪造迹象，你应该可以放心。” “这次任务我损失了两名人类队员，还有三人重伤。”希尔维森垂下眼帘，声音颇有些轻描淡写的味道，手中的水晶杯却缓慢爬上一层细细的网状裂纹，“上将，你刚才说让我放心了么?” 他唇角依旧噙着笑意，声音低沉优雅，手指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扣着桌面，可就在尾音落下的瞬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席捲而来。 布莱恩略一怔愣，严肃道：“希尔维森，你必须明白，这件事让整个联盟都措手不及，队员伤亡在所难免，这一点我也很遗憾!革新者蛰伏四百多年，那群疯子在用人类无法想像的时间跨度筹备计划，现如今联盟需要时间去应对。” “你明明知道他们是在清算基因计划留下的烂帐，布莱恩·阿萨迈上将!”希尔维森讥讽道：“就算是在今天，我依然贊同昆西老师的观点，宇宙给物种定义了有限的寿命，谁都不能妄图修改它。” 布莱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希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样完全是在贊同我们的敌人!事到如今，以你在联盟的地位，话不能乱说，立场必须坚定在联盟这边。” 希尔维森轻轻瞟了眼数控门的方向，缓声道：“我知道，你尽管放心，一切为了联盟。”说完，他再次与上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布莱恩握着酒杯，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接话下去。 两人一番争论，桌上的松狮被吵醒了，小傢伙抖着毛嗷呜一叫，像只肉球一样愣头愣脑地滚进了少将怀里，咬着袖扣开始摇尾巴。 希尔维森捏住后颈把小东西提起来，眉尾轻挑，询问似的看向上将，细细的胎毛在在空气中飘飘荡荡，上一刻还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诡异起来。 布莱恩摘掉衣服上的狗毛，莞尔道：“生物中心刚繁殖了一批幼崽，我特意让人给你留的。” “你想用这玩意儿讨好我?”希尔维森哭笑不得，嘴角抽了抽，“布莱恩，你以为我还是伊奥星上没长大的小鬼么?” 布莱恩舒服地靠上椅背，笑道：“让我想想，至少有3000多年了吧?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和康拉德抢一只伊奥星的波波兽……” “你够了!”希尔维森把松狮扔给布莱恩，“自己留着玩吧。” 第49页 这时採集区再次运转，智能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身份确认完毕，来访者苏晨，军衔上校，30秒后允许进入。” 数控门叮的一声向侧划开，身穿作战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军靴踏过金属地面，悄无声响，男人恍若隐匿的幽灵，连气息都极难察觉。他走到近前，双腿靠拢，军靴磕在一起发出进门以来的第一个声音。 “布莱恩上将，梵卓少将，非常抱歉我来晚了。”那声音温和干净，昭显出一丝上位者少有的礼貌和矜持，打完招唿，男人拉开椅子挨着希尔维森落座。 希尔维森推了一杯酒过去，说：“好久不见，阿晨，大洋洲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不喝酒，谢谢。”苏晨莞尔一笑，答道：“我们发现了512名倖存者和一座存有可用能源的核电站。” 希尔维森哂笑道：“运气真好，辛苦了。” “我听说你偷偷带着我的学生出任务来着?想收进队里还是想……”苏晨勾起嘴角，温润的黑色眸底盪起一抹深意，“带上床去?” 温文尔雅的苏上校徒然开启隐藏猥琐天赋，同妖孽无耻的梵卓少将略一对视，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此刻却产生了某种不谋而合的默契，相视一笑。 一旁的布莱恩上将及其怀里的狗一齐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魂儿：调戏少将神马的，妈都救不了你~╮(╯_╰)╭ 小白：qaq 魂儿：洗干净准备还债吧~ 小白：还债和洗干净有毛关系? 魂儿：大人的世界，少将教你懂~^_^ 第26章 把身体交给我 烈日下,整片操场冒着热气,偶尔吹过一丝微风搅动起浑浊的空气。 白翊没穿作战服外套，上衣只套了一件黑色战术背心,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手臂。少年尚在发育的身形稍显单薄，腰胯窄而紧实,军靴包裹的小腿笔直劲瘦，右腿外侧插了一把军用匕首。 不远处,伊恩·菲尔德倨傲而立，训练有素的身体颀长挺拔,目光穿过被阳光炙烤得灼热空气，疏冷却一刻不松地追逐着缓步过来的少年。 既然是斯坦森上校关注的人，伊恩淡色的唇抿成一线,作战服下肌肉不自觉地绷紧,脑海浮现出数周前在食堂外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我就亲自试探一下能让你侧目的人到底有多强悍。 “嘿，伊恩，我们来搭档格斗怎么样?”一名身材壮硕同级生攀上伊恩的肩膀，略带挑衅地询问道。 伊恩置若罔闻，依然目视前方，他抬起手扣住搭在肩上的手腕，整个过程缓慢而沉默。下一刻，手指骤然收紧，手背青筋暴起，不过几秒一切重新静止，他轻轻掸了掸被对方触碰过的肩膀。 那名故意挑衅的同级生惨叫一声，握着脱臼的手腕向后倒退两步，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伊恩菲尔德，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伊恩看也不看，冷声说：“原来你是过来给我脸的?” 把腕关节推回原位，同级生恶劣地咧嘴一笑，道：“我是过来看看菲尔德少将的儿子到底禁不禁操!啧，老爸对那些东西言听计从，儿子——!” 声音戛然而止，刺眼的日光下，伊恩快成一道虚影，起手搓开肩膀，紧接着提膝顶进对方腹部——同级生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疼得弓身呛出一口血沫，时间短暂的一滞，而后后颈一记顿击，意识掐断前夕，伊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搭档过了，你输了。” 重物落地扬起一蓬灰尘，伊恩漠然收回手，跨过脚边的昏迷的傢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看向白翊。 ——宛如捕食者的冰冷注视，片刻不离。 白翊将一切看在眼里，速度和力量确实高出普通军校生很多，而且手段利落纯熟，如果是自己……他在心里将自己和对方进行比较，边走边戴上露指手套，干净纤细的手指在左手套边缘漫不经心地一拉，他在伊恩面前站定，额发的阴影下，眼帘抬起，露出墨染一般的瞳仁，澄澈平静。 两人视线接触，继而错开，无声中仿佛具有某种默契。 伊恩褪下作战服上衣随后扔在一边，战术背心下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极具立体感，“徒手格斗训练，放心，你不会像他那样。”说完，转身拉开距离。 白翊知道这个‘他’是指刚才自不量力去挑衅结果被揍昏的傢伙，整个过程伊恩完全占据主动，出手游刃有余，但又明显控制力道保留了实力，不然那傢伙恐怕就不只是单纯昏过去了而已。 自己必定不会弱成那个熊样，但是——他抬起头看向几步外站定的伊恩，身形冰冷肃杀，眼神清冽睥睨，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场，恍然就是那个人的翻版。 这时候操场上不少格斗的学生纷纷停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空降新人和少将之子，不管哪边赢了都是一场妥妥地打脸。 燥热的午后忽而颳起一阵季风，裹夹着落叶席捲而来，静默的二人互行联盟军礼，身体站直的剎那伊恩·菲尔德率先动了! 长腿侧踢直逼面门，白翊后撤半步以手臂格挡，沙尘旋舞着腾起，一片飘落的树叶在一招交错后瞬息震成齑粉，顷刻间就是一连串的进攻与防守。 第50页 眼前的景象只余动作虚晃的一个残像，肢体接触的闷声不时响起，先前看热闹的人群不禁屏息，眼前格斗完全不是普通预备役学员的水准。 从旁观看的布鲁克剑眉紧缩，一颗心随着两人的攻防起起落落。 白翊额角沁出汗水，气息微喘，几回合过招下来双方优劣早已明朗。对方身手迅如猎豹，作为人类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堪称完美，他仅是凭藉上一世丰富的格斗经验一一化解，身体素质的差距在格斗间逐渐显露出来。 【哈哈哈哈——】 大脑深处忽而响起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带着诡异的回音，白翊身体骤然滞动，躲闪不及，左肩一记重击，整个人趔趄着险些失去重心。伊恩略一停顿，犹疑地微微蹙眉。 【你，太弱了，所以才会被一个人类压制。】 幽暗的瞳孔略微扩张，白翊徒然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腾起，那声音居然……不是幻听。 【当然不是幻听】那声音道：【我就是另一个你。】 ——封闭黑暗的精神域内，抱膝而坐的意识体睁开了眼睛。 这一幕映射成视网膜上一闪而过的景象，视野恢復，伊恩拳风已至。大力之下白翊只觉得脸颊一木，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口腔内壁登时破裂，血腥化开，白翊落地瞬间侧滚顺势爬起，堪堪躲过下一记攻击。 【真难看，为什么不攻击?】意识体讽刺地笑起来，【担心毁了他的自尊心，还是……你真的就杀不了他?】 【这是训练不是杀戮!】白翊在脑中反驳。 【别这么天真，用杀戮训练你才会真的变强。】 意识体缓缓站起来，黑暗中身体发出微光，像一只游荡的灵魂，脸色惨白得透明，他取过角落里的一只标号47的记忆球，轻轻抚摸起来。 那一瞬间白翊脑海中汹涌过无数画面——喷溅着血浆和碎肉的房间，玻璃墙后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从一具温热的肉体间抽出手，却被身后冲来的某种野兽击溃，最后在涣散的视野中他看见那个男人摇着头离开的背影…… 【看到没有，白翊?把身体交给我，让我去打败那个人类。】蛊惑般的声音犹如病毒，迅速感染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仿佛是对精神域内意识体的回应，白翊闪身同时抬手缠上伊恩手臂，以攻代守。伊恩意识到不对却看不出对方用意，只下意识要抽身回撤，白翊如影随形地揉身而上，瞬间欺至近身，跃起提膝—— 伊恩反应极快，几乎同一时间做出格挡动作。 那几秒仿佛被无限拉长，面前的少年身形轻灵，犹如展翅欲飞的黑鸟，却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恍然折身，伊恩始料未及地怔住片刻，后背某处被人轻轻一戳。 【啧，你真是无趣……】 【你觉得无趣?】意识体缓慢点头，白翊心底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意识体：【……】 意识体乏味地摇了摇头，走回角落，重新抱膝坐下，不再说话。 指腹下是人体的第七块嵴椎骨，按下可致人窒息抽搐，继而死亡。 这个动作做得非常不显眼，围观的学生只觉得俩人莫名其妙就停了，根本没察觉白翊手上的细节。 白翊只碰了一下便收回手，对冷脸转过身来的伊恩行了一个联盟军礼，说：“多谢指导，你真的很厉害，我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这里。”他舔了舔还挂着血丝的嘴角，莞尔一笑。 伊恩表情有些复杂，静了片刻，回礼，而后伸出一只手，道：“伊恩·菲尔德，现在我们认识了。” “白翊。”交换名字，白翊握上那只手，“其实你的力量和技巧都非常好，身体也比我强壮很多，和你对打很吃力。” 伊恩一转不转地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但是我不会杀人，多谢你让我了解到这点。” 白翊剎那静了——这话说的没错，之前不论伊恩进攻多么狠戾强悍，始终都是正常格斗之间的切磋，而自己居然用一个致命伤告诉他到此结束。 这就是经歷过特战队生活的自己和那些在校预备役的差别。 【不，杀戮才是本性，我们的本性。】意识体再度睁开眼睛，说：【你终于意识到了。】 【别曲解我的意思!】白翊怒而反驳，【滚回精神域，你永远没资格出来。】 幽闭的空间忽而远去，意识体的声音迴荡着传来，【是么——?】 【——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才是有资格的那个?】 声音渐行渐远地消糜，却在他心里留下疑虑。 ——对啊，万一它才是有资格的那个…… 后背被大力一拍，白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握手的姿势，而伊恩已经走了，他扭头一脸迷茫地看向布鲁克，吶吶道：“好久不见。” 布鲁克用脏兮兮的袖口擦掉白翊嘴角的血迹，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伊恩那小子了?一直拉着人家不松手。” 白翊被这傢伙天马行空的脑洞搞得无语，看了眼时间，说：“训练还有三个小时才会结束，我们搭档怎么样?” “真的?”布鲁克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撸起袖管，露出肌肉紧实的小麦色手臂，“为了成为苏晨上校的副队长，我一定会打败你!” 第51页 白翊羡慕地看着那条胳膊，“你惦记副队长的位置，人家副队长知道么。” 布鲁克跳着拳击碎步对空气沖拳，“苏上校没有副队长。” 白翊眉尾一挑，问：“死了?” “对，据说感情很好，死的很惨，为了纪念战友一直空着。”布鲁克说：“咱们能开始了么?我有点手痒。” 白翊若有所思地点头，还在脑补传说中的苏上校，结果布鲁克箭一样地冲过来，直接在白翊右脸来了一下。 小白队长两边嘴角都挂着血，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提出跟布鲁克这只粗神经练格斗纯粹是在作死。 事实证明布鲁克确实不是好对手，白翊第三次戳上布鲁克后背之后这傢伙还是毫无反应地继续攻击，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战斗力强，神经粗，活力四射地拉着白翊打满整整三小时。 这个下午，白翊先是被伊恩菲尔德打了一顿，身上各种挂彩，接着又被布鲁克单刷了仨小时。 晚上回到宿舍，白翊沖完澡直接累瘫在床上，通讯器蓝光一闪，白翊发现是语音通讯，火速翻出耳麦带上，接通—— “我刚开完会，”希尔维森道：“你怎么样?” 白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说：“刚挨完打，感觉还行。” 希尔维森：“……” 白翊：“找我什么事?” 希尔维森：“有人送了一只狗，你想养么?” 这傢伙这么问就是想听他说不想，白翊说：“留着吧，以后出任务能带着。” 希尔维森笑道：“这狗打不过丧尸，咬或者被咬都会被病毒感染，带着没用。” “谁说要带着打丧尸了?”白翊反问。 希尔维森：“那带它出任务做什么?” 白翊陷入思考，正好布鲁克带着两人的晚餐回来，白翊看着室友手里的食物，笑了，“当储备粮。” 希尔维森：“……” 希尔维森没说话，耳麦里却传来一声幼崽特有的‘嗷呜’，小白队长幻想着一只肥嘟嘟的肉狗，心满意足地在三明治上咬了一口。 第27章 伊恩的交友守则 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在军校停留时间长一些,没准等到毕业授衔才能离开,但是当白翊再次登上返回蜂巢的飞行器，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想多了。 根据特战总部公布的最新消息,目前已知据点的倖存者全部转移完毕。耗时四百年的抗争与建造告一段落，人类正式从地面迁入地底,尽管是以这样一种退让的方式获得安宁。 “……创世舞会?”白翊把目光从舷窗外收回，转而看向一旁的布鲁克。 “庆祝新纪元到来,蜂巢会连续三天举办庆典狂欢，晚上是a级贵族和b级政要才能参加的舞会。”布鲁克偷瞄了眼教官的位置,确定不会被发现，他松开束缚在胸前的安全制动装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说：“其实只是上面偶尔给自己的纸醉金迷找个合理藉口罢了。” “唔……上次是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生物中心的澳洲羊驼顺产,总统夫人多了一条新手工围脖。”伊恩冷淡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把白翊和布鲁克都吓了一跳。 白翊：“羊驼顺产……” “你这傢伙怎么又过来了?跟我们又不熟!”布鲁克警惕地看着他，活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狮子狗，“二十七期的位置在下一个机舱，谢谢。” “碰巧路过。”伊恩解释道。 “哦~原来又是碰巧路过?”布鲁克扬了扬眉毛，说：“过去一个多星期你碰巧路过的次数貌似太多了点吧?” 伊恩沉默不语，伸手绕过白翊，一把按下布鲁克的安全装置，指纹上锁。后者被缓冲挡板勐撞上鼻樑疼得闷哼一声，麦凯伦教官从过道间巡视过去。 酸涩的感觉从鼻腔直冲大脑，布鲁克眼圈通红，郁闷地揉着鼻樑，用刻意压低又确保伊恩肯定能听见的声音嘟哝了一句“多管闲事”。 “是么?”伊恩满不在乎地冷哼，淡淡道：“看来你是希望被麦凯伦扔下去，如果是这样那么真是非常抱歉，我打扰你的自杀计划了。” 布鲁克怒道：“你说谁要自杀?!” 伊恩只说了一个词：“你。” 布鲁克：“!!!!” 如果不是被制动装置困住，这傢伙绝壁会扑过去咬死伊恩，而伊恩那个死面瘫……恐怕硬得硌牙——白翊被两人夹在中间，默默感受着冰火两重天激烈碰撞的快感，以及一丝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庆幸。 但是，布鲁克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咬牙切齿道：“bye，替我干了他!干了他!!!” 收到请求，小白队长满头黑线地看向另一边，正好迎上伊恩的冰块脸，两人目光相遇，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白翊在心里思考怎么才能替好室友干掉伊恩，而伊恩面无表情道：“来吧。” 小白队长：“……” 布鲁克登时炸毛，健壮的身体在制动装置下不断挣扎，怒道：“这傢伙挑衅!他妈的实在太过分了!你等我出去的……” 第52页 伊恩耸肩道：“降落后自动解锁，我保证不跑。” 白翊觉得头疼，手压在布鲁克头顶顺了顺毛，说：“别生气，战友，下去以后我帮你打他。”布鲁克悲壮点头。 伊恩冷漠注视着准备伙同围殴自己的两个人，眉心微微拧起来，默默思索自己结交朋友的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太对，明明是按照网络攻略来的…… 白翊长舒口气，靠在椅背上静了片刻，问：“话说回来，联盟的庆典、舞会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邀请参加的吧?” “当然不是，军校生是回去做苦力的，花车、小丑、服务生……从早到晚，报酬低得不如狗!”布鲁克气哼哼地摇摇头，凉凉地瞥了眼伊恩，说：“不过某些人就不需要了。” “狗是保护动物。”白翊提醒道。 伊恩轻咳一声，脑中回忆着攻略上要求的微笑和所谓的熟络语气，嘴角一抽，硬邦邦地说：“其实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白翊怔住，被伊恩僵硬的面部表情雷了一下。 “不需要，”布鲁克一口回绝，“比起假惺惺的舞会，我还是更喜欢穿小丑服!” 伊恩看向白翊，无机质的灰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白翊游移半响，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说：“我也不习惯那种场合，抱歉了。” “没关系，”伊恩坐正身子，“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布鲁克讥笑着接道：“然后你再告诉菲尔德少将，嗯~我们的需要被解决了，真是非常感谢!” “我会帮你们解决，不是通过他。”伊恩漠然起身，“失陪了。” 看着伊恩消失在隔离通道的背影，白翊略一嘆气，扬手在布鲁克头上敲了一下，说：“你这傢伙今天怎么回事?吃炸药了?平时可没见你排挤过谁。” 布鲁克晃着那头帅气的褐色捲髮，英气的眉微微挑起，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打趣道：“你果然喜欢他，我欺负一下就看不惯了。” “……”白翊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布鲁克先生，我怎么觉得似乎是你被欺负的比较惨才对吧?”说完他戳了戳锁死的制动装置。 布鲁克哼了一声，道：“那天跨级格斗打完以后，伊恩这小子就缠上你了，一天碰巧遇到8次，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才是你好哥们儿?!” 满满的护犊即视感，白翊被逗乐了，又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我知道就行了。” 布鲁克恍然大悟，说：“操!那小子知道咱俩要打，居然跑了!” 而后白翊配合着布鲁克抱怨几句，等他爽了，才一个人缩回座位里摆弄腕上的通讯器——希尔维森应该知道自己要回蜂巢的事，怎么还不联繫? 唔……太忙了还是……也有可能不知道! 终于，按捺不住的小白队长编了条讯息过去——【你在做什么?】 希尔维森：【我以为你会问‘想我了么’。】 白翊：【想了。我在回蜂巢的路上。】 希尔维森：【我知道，已经让人去接你了，我在准备开会的资料。】 白翊：【接我干嘛?!】 希尔维森：【军校的预备役是回来干活儿的，我当然不会让你去。】 白翊瞥了眼身边的布鲁克，问：【可以再多带一个么?】 希尔维森：【当然——】 白翊正要摇醒布鲁克，希尔维森：【不可以。】 能不能不随便断句!白翊：【……】 白翊：【可是我答应和他一起了……】 明朗的阳光透过不染纤尘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偌大的书房内空空荡荡，打瞌睡的松狮狗被晃得睁开眼睛，不满的呜呜两声，见没人搭理就自己滚到阴影里继续午睡。 书桌上铺满层层叠叠的文字稿件，两台光脑一刻不停地处理信息。希尔维森肘部抵住桌面，十指交叠撑着下巴，眼睫低垂在眼睑投下一圈浅淡的阴影。他面前放着一只小小的通讯器，屏幕的蓝光正渐弱下去。 计划被影响，少将感觉很不爽。 犹豫了一会儿，希尔维森选取另一个联繫人，发送讯息—— 希尔维森：【回来，不用接了。】 斯诺：【我已经到了……boss……】 希尔维森：【抱歉，辛苦了。】 斯诺：【没关系!不辛苦!】 身边的布鲁克开始打鼾，歪着头靠在白翊肩膀上。白翊郁闷得翻来覆去地划着名通讯器，信号满格，就是一直没回復 然后，白翊等不下去了：【生气了?】 希尔维森：【我让斯诺回来了。】 白翊：【下次应该提前告诉我。】 希尔维森：【提前说你就不用陪别人了?】 白翊：【我就这么一个哥们儿，抱歉……】 希尔维森：【算了，看来我只能再找个舞伴，很遗憾。】 【舞伴???】白翊觉得有点别扭，【你要找谁???】 希尔维森：【大概是某位漂亮的先生或者小姐。】 白翊：【!!!!】 希尔维森：【到时候我会去找你拿气球的，和他一起^_^~】 第53页 白翊：【……】 机舱内的广播响起，半小时后将会进入隔离黑腔。 在心里骂了句混蛋，白翊暴躁的把通讯器重新戴回腕上，转头盯着睡得一脸无辜的布鲁克，他深吸口气，扯过搭在一边的作战服外套往好室友头上一蒙，发泄似的狠狠撞了几下。 还在睡觉的布鲁克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一顿，咆哮着掀开外套一通寻找，最后询问地看向白翊，“在哪儿?” 白翊额头红了一片，面无表情地朝过道一指，说：“刚走。” “伊恩这个混蛋!”布鲁赫怒道：“别让我看见他!” 白翊拿头往布鲁克肩上撞，悲愤道：“兄弟，我觉得我老婆被人翘了!” 布鲁克大惊，说：“伊恩被人翘了?!” 白翊继续撞自己，“他要是被翘就好了!” “你到底有几个老婆?!” 两人同时回过头，看见伊恩·菲尔德冷着一张脸站在过道间。 白翊有气无力地问道：“碰巧路过?” “不是，”伊恩认真道：“快降落了，我来找打。” 交友守则第17条——对待朋友要信守承诺。 白翊：“……” “你小子给我等着!还有——”被伊恩无意按下嘲讽的布鲁克挥舞着拳头，犹如一只被困住的捲毛狗，而且还是狂犬病发的，“你特么到底被谁翘了?!” “我警告你别对不起我兄弟!” 白翊：“……” 小白队长头疼地按住额角——尼玛，敢再乱套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发帖人：bye 标题：跪求哄老婆的101种姿势!orz 老婆吃醋了!扬言要找舞伴向我要气球!肿么破?撸主已绝望，求支招，在线等，急!!!! 第28章 洗干净了再餵我 抵达蜂巢,学员们就被分成几个小组,然后被停机坪外等候的磁悬浮大巴带离，压根就没时间殴打伊恩。临上车白翊忍不住四下张望,果然没看见希尔维森安排的人，心里又默默地纠结了一阵。 庆典明天才会开始,但街道早已经装扮一新，四百年后的发达科技被联盟高层的奢侈作风体现得淋漓尽致,主干道和小型广场布置了各类全息投影，如梦似幻的场景不断变换,一派喜庆祥和。 那些高高在上，栖身于全联盟安全核心的人类确实太会享受了。 悬浮车穿过街道，看似笨拙的金属车身竟意外的轻快平稳。白翊坐在临窗位置一转不转地盯着那些全息投影,大脑中迅速就装置的原理进行了各种猜测。 “这种技术用来装饰实在是太浪费了!”白翊不禁感慨道。 “确实,”布鲁克贊同道：“起初全息技术的开发仅仅是为了军事，强化队员训练、提高作战效率。制式地图、阵地模拟的全息化带来的好处根本无法想像!” 这一点白翊已经在上次任务中体会过了，地底错综复杂的基地结构图，三维展示让一切一目了然。 “尤其是全息影像的军事演习，绝对真实的丧化生物，既保证了军校生身临其境的濒死体验，又绝对安全，毕竟那时候还没接受基因改造，大家都是普通人。”布鲁克说得眉飞色舞，褐色眼眸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什么时间?”白翊问到，“我是说军演。” “不好说，最近学校里多了很多奇怪的传言——”布鲁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还记得杰克么?每天给你送炒蛋的那个傻帽?” 白翊想到炒蛋就有点反胃，点了点头，布鲁克继续道：“他表哥在特战情报部，据说上面正在调查d病毒的真实来源，种种迹象表明是dawn是人为制造的生化病毒，恶意感染诱发世界末日，你能想像在太空影响一颗陨石与地球发生碰撞么?啧啧，实在太疯狂了!” “——哎哎，bye，你在听么?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惊讶。”白翊从回忆中回过神，认真道：“他们就是疯子!” 布鲁克狐疑地打量一番，说：“如果一切属实，那就意味着末世四百年后，整个联盟突然多了一个明面上的敌人，战斗力未知，而且——”他顿了顿，神色莫名凝重起来，“还是相当恐怖的那种未知。” 白翊又想到了那天地下基地克劳德博士的话，尤其是那句“早已不是人类”。 如果他们不是人类，那又能是什么? “听说上面给军校施压要加紧预备役训练，咱们可能会和二十七期一起提前毕业，具体时间不确定。”布鲁克没注意到好友走神，大手按上他肩膀用力握了握，说：“总之毕业前夕会举办一次全息影像军演，成绩将作为终审的一部分，我相信我们一定是整个军校最牛逼的搭档!” 白翊迎上那双明亮的眼睛，茫然的眸底逐渐清亮起来，一拳打上布鲁克坚硬的胸膛，笑道：“当然，战友，不过现在先让我们拌好全联盟最牛逼的小丑。” “噢，别这样，算我求你!”布鲁克顿时像吃了只苍蝇，整张脸郁闷得皱成一只小笼包，“上次干这活儿我差点被一群孩子扒光了衣服!” 第54页 “啊——到了!”邻座一个同级生无精打采道：“地表将近38摄氏度，终于可以穿小丑服和倒胃口卡通头套了，一切为了联盟，祝你们幸福我的战友!” “一切为了联盟……”其他人自嘲地附和。 悬浮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最前排的负责人招唿着学生们下车。白翊这组一共8人，负责扮演小丑和一部分娱乐节目。 “行了，都给我快点!二层左边走廊是你们的临时宿舍，门上贴了名牌，道具和任务内容在房间里。”负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然后伸出一只手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换好衣服下来在一层大厅接受化妆，下午是使用期，迟到也是要扣薪水的!” “谁在乎?”布鲁克翻了个白眼，“反正也少得可怜!” 白翊脑补着自己扮成小丑的滑稽模样站在中央广场变魔术，希尔维森被舞伴挽着一脸得意地找他拿起球——这特么都什么事?简直不能更无耻! 半小时后，两只五颜六色的小丑出现在广场南侧的喷泉旁。 天空中叽叽喳喳地飞过一群息影像制造的白鸽子，数以万计的氢气球沿着固定轨道飘荡，乐曲悠扬，重组家庭的父母牵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购买各色小吃，提前享受蜂巢已经预热的欢乐气氛。 喷泉溅开的水雾驱散一些燥热，白翊停稳装满糖果和气球的推车，伸手抹了把汗，他脸上涂了厚厚一层防水油彩，穿着鼓鼓囊囊的连体服和夸张的大靴子，头上一顶四角垂下的小丑帽，身边拿着占卜牌的布鲁克和他打扮得如出一辙。 两只寂寞的小丑对视一眼，扯动嘴角，幅度不大，油彩画出来的唇形倒是笑得很灿烂。 ‘革新者’拥有比联盟超前一个世纪的科技水平，而联盟的特战预备役却在发气球糖果外加算命，白翊边想边把气球交给扯自己衣角的小男孩儿，布鲁克再给抽到皇后牌的路人编一段扯得不能再扯的预言。 从下午到傍晚一直重复同样的工作，没多久布鲁克就开始抱怨自己想像力匮乏，两人偶尔交换工作，不太忙的时候也会轮换着去不远处的长椅休息。 入夜后气温有所缓和，整座中央广场淹没在霓虹灯的光影中，全息投影变幻出绚丽的星辰与流光特效。白翊坐在长椅上，低下头看了眼通信器，几个小时都毫无反应，希尔维森这混蛋! 这套小丑服透气性非常差，里面的战术背心和长裤早就湿透了，汗液顺着额角淌下来，白翊摘下帽子当扇子扇，心里盘算着自己又要少几天体能训练，他低头看看自己不争气的瘦胳膊，嘆气—— 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脸颊，白翊被激得勐一回头，发梢轻颤，而身后只有沙沙作响的灌木丛。脸侧的湿润感还未消去，他不由自主得心跳加速，这感觉太熟悉了，这混蛋还是来了! “原本我来在想在这里找到你会不会很困难——” 低沉的嗓音忽而从另一侧响起，白翊兴奋得闻声看去。 斑斓色彩在希尔维森身后尽数点亮，倒映在白翊乌亮的瞳底。逆光中男人一身优雅至极的礼服正装，飘然而立的身影修长挺拔，眼帘低垂半掩住漂亮的柔和眼眸，水蓝的眼眸含着风流不羁又柔情似水的熟悉笑意。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作战服以外的服装，白翊唿吸蓦地一滞，心想这傢伙帅成这样简直是个妖孽! 伸手捏住少年下巴，略一用力，目光相遇，少将满意地弯起嘴角，欣赏着对方眸底泛起的那丝欣喜与讶异，说：“结果刚一来就听见你在骂我混蛋，拒绝邀请还敢骂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 白翊：“……” 那一瞬间，小白队长对这句话竟然颇为认同，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似乎真的应该被惩罚’的可耻抖m心理。希尔维森察觉到这个想法，松开手挨着白翊坐下，把刚买的冰镇饮料拧开瓶盖递过去。 这半天除了分发气球糖果、扯淡忽悠游客，剩下的就是出汗，白翊早就渴了，接过饮料直接灌了半瓶下去，剩下一半理所应当想留给布鲁克。 目光落在饮料瓶上，希尔维森眉心略微蹙起，口吻平淡地命令道：“喝完。” “……”这怎么好像是……吃醋了?白翊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默不作声地瞥向不远处被一群孩子轰炸的布鲁克，犹豫片刻，说：“那个是我舍友。” 他打算把‘应该和好室友分享’的正确思想传达给少将大人，可是——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因为他，所以我被拒了。” 小白队长：“……” 自己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这脑迴路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好么?! 白翊缓了口气，准备换个思路诱导，“如果你的战友渴了——” “接受基因改造的人类和血族一样，食谱上只有血。”希尔维森哂笑道：“可惜我不能把你借给别人，所以……”少将无辜地眨眨眼。 白翊：“……” 白翊顶着张不得不笑的小丑脸，郁悴得想吐血。希尔维森看着他那副纠结表情就莫名的心情愉快，道：“算了，你拿去给他吧。” 第55页 吃过几次亏，白翊深知这傢伙没那么好说话，这会儿面瘫着一张笑脸，坐等无节操少将把条件补充完整—— “不过晚上得我回去，洗干净了好好餵我，”希尔维森暧昧的目光落在白翊颈侧，舌尖轻轻扫过嘴角，削薄的唇线缓慢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然后少将欠扁地说：“你这样实在让人没吸血的欲望。” 小白队长：“!!!!” 一脸油彩满身汗味还穿着连体服的白翊顿时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嫌弃了。 而且洗干净了再餵什么的!少将你敢再无耻一点么?! “我去换他休息，”白翊起身重新戴好帽子，对希尔维森说：“你要一起来么?” 希尔维森也站了起来，说：“不了，还有一部分工作没处理完，我不能出来太久。晚上记得回来住，不然——”把话断在引人遐想的位置，少将轻笑着舔了舔齿尖。 忍不住去脑补的白翊吞下口水，嗓子发干，目光不自觉地往对方身下瞟。 眼尾的笑意加深，希尔维森靠过来，微垂下头，鼻息交融，两片唇几乎碰在一起。 白翊紧张得心跳加速，这样的距离令眼睫的纤毫轻颤都清晰可见，光影投影在对方眼底晕开一层迷离闪烁的色彩，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笑容狡黠而暧昧不清。 “既然你这么期待，”唇与唇轻抵，宛如轻吻一般的低语，“我又怎么捨得让你失望——”白翊浑身勐地一颤，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抗拒，唇间的一点冷意还未散去，希尔维森已经恢復到正常距离，“晚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x涯：少将~我也期待着!o.o 小白：期!待!你!妹! x涯：每次卖儿子都有快感~ 小白：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_→ 第29章 倒吊者与命运之轮 接过饮料,布鲁克拧开瓶盖一口灌下去,喝完了长出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连体服上全是小孩儿抓出来的手掌印儿，简直比杀丧尸还狼狈。 白翊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去休息吧，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能回去了。” 布鲁克点了点头,懒得说话，拖着脚步朝长椅走去。 夜幕下整座中央广场闪闪发光,远远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白翊经歷过和平年代，眼前这一幕很熟悉也很陌生,脑海里流淌过四百年前的记忆,纵使亲身经歷，放到如今也难免会觉得有些疏离。 轻轻缓了口气，白翊开始整理推车上凌乱的小礼品，大部分已经被送出去了，剩下的大多是包装纸和空盒子—— “还可以占卜么，小丑先生?” 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温软柔和，是个少年。 “当然，“白翊连忙拿起占卜卡牌，微笑着回过头，说：“祝你创世日快乐!” “谢谢，也祝你快乐。”那人淡淡道。 眼前确实是个少年，比他还矮几公分，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考究的天鹅绒礼服，站姿优雅，看得出很有教养——大概是某个权贵家的少爷，白翊默想，目光上移与对方接触，略微讶异。 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令人惊讶的仅仅是目光相接一瞬的怪诞。 银灰色的瞳孔内有种凝固般的死寂，黯淡无光，似乎这广场上的万般星辉都无法传递至他的眼底。少年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眉宇间透出一种深深的倦意，眼睑挂着俩抹不太明显的黛色，像是个久病缠身的病人。 他怀里抱了只黑猫，细白的手指正一下下抚摸着小傢伙的脑袋，猫咪眯起眼睛，舒服得发出低呜，却用狡猾的余光看向白翊。 少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兴致不高，说：“该洗牌了，小丑先生。” 白翊恍然清醒，十指间的占卜牌被洗得哗哗作响，一分钟后牌背朝上被展开成扇形，“选一张吧，我会帮你解读。” “其实我不相信命运，”少年冷淡地註定着那些占卜牌，过了一会儿才伸手翻出一张，看到牌面，他笑了，指尖夹住卡牌展示给白翊看，说：“可是命运不止一次强迫我去相信，小丑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牌面描绘的是一个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人，姿态痛苦头顶却隐约笼罩着的天使圣光——是倒吊者牌。 白翊接过卡牌，脑中迅速回忆占卜速成指南上的内容，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还是现编吧……他瞟了眼一脸睏倦的少年，清了清嗓子，说：“这是……” “倒吊者——象徵自我牺牲，对应星象是海王星。”少年打着哈欠说，绕过白翊懒洋洋地坐在推车边缘，双脚离地，腿像孩子那样来回摇晃，他随手拿起一颗巧克力，问道：“你介意我——?” “随便吃。”这傢伙看上去很懂占卜，自己反倒省事了，白翊又拿出一些糖果交给他，在他旁边坐下。 少年道了声谢，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掰成三块，将其中一块递给白翊，说：“喏，一起吃。”然后又把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最后一块餵猫咪，“你是不是也觉得倒吊者很可怜?” 白翊看了看手里的牌，坦言道：“我不懂占卜，来这里只是联盟下达的任务，所以……他被吊起是因为犯了错误?” 第56页 “倒吊象徵磨砺和苦难，局外人以为他很痛苦，但是你看他的表情——很安详。”少年指着牌面，道：“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世人牺牲，肉体泯灭，精神永存，我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这在亚洲某个古国可以被称为凤凰涅槃。” 老朋友这个词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白翊有些无语，他本身对占卜毫无兴趣，只能附和道：“他很伟大。” “确实伟大，但你要知道伟大的人不一定享有盛名，伟大之处不一定会被世人理解。”少年又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含煳道：“对于命运，他们隐忍、接受、反思、积蓄力量，最后——”他顿了一下，舔净手指上粘着的巧克力酱，“最后享受自己革新后的世界，这很美妙!” 白翊有些疑惑，问：“倒吊者所经受的苦难和革新世界有什么关系?他的苦难来自世界么?即使来自世界，那革新也……太严重了吧?” “这里的世界不一定是宏观物质上的世界，苦难也不一定是字面意义上的苦难，”少年解释道，“总之当问题发生，秩序错乱，自然守则被打破时，那些最先受到伤害的人就会率先站出来。” “而且一旦讨论维度上升到世界的范畴，后果往往都是非常严重的，这种情况下成型的问题很难被纠正，秩序和守则也无法恢復原状，所以我们只能推陈出新，重新制定一切，就好像革新一样。” 白翊还是无法认同，摇了摇头，道：“那又怎么确定革新的方向是对的呢?” “不需要确定，”少年抬起头，仰望着星辰璀璨的夜幕，“我们只要知道当前是错误的就够了。” 白翊剎那静了—— 少年摆摆手，说：“不说这个，难得来玩一次，这种话题太枯燥了。” “吶，你知道末世以前的样子么?”他问。 新的话题开启，少年似乎很健谈，两人在一起几乎都是他在说话。 夜深以后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去，没有新的游客白翊索性就陪他聊天。后来大概是身体撑不住了，少年歪头靠在白翊肩上，虚弱得像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重症病患。 这样的人不可能自己出门，白翊担忧地看了少年一眼，问：“你的家人呢?用不用送你回去?” “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很可爱也很害羞，从来不会走出房间，要不然我真想带她出来走走。”少年孱弱的嗓音犹如呓语，却难得染上几分笑意，“我的老朋友一会儿会来接我，你放心好了。” “你妹妹为什么不出房间?”白翊问。 少年沉默不语，怀中的猫咪似是感应到主人低落，仰起头细弱的喵了一声，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她病了很多很多年，不太听话，不能带出来，所以……” 话没说完，又是沉默。 白翊能感受到对方的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拍了怕他的背。 大概是感觉好些了，少年长出口气，淡淡道：“所以我一直把她锁在房间里，然后在外面陪着她……” 白翊的手僵在半空，这人言行都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透着诡异又难免觉得有些悲哀。 把妹妹锁在房间里很多年这种行为……实在是——白翊不由得拧起眉心。 “啊~他来了——” “什么?”白翊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年坐直身子，向远方的黑暗处招了招手。 “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亲爱的小丑先生，”少年跳下推车，苍白的脸颊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睏倦，说：“我要走了，最后可以为我的猫占卜一下么?”他执起黑猫的爪子，向白翊摇了摇。 猫咪：“喵~” “当然可以。”白翊笑着摸了摸黑猫毛茸茸的脑袋，把那张倒吊者收回，开始洗牌。猫咪聚精会神地盯着卡牌，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异常明亮。 “猫要怎么抽?”白翊问。 “我替它抽，”少年说：“它是我养的猫，所以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 白翊把展成扇形的占卜牌递过去，说：“我可不会解读啊。” “不需要解读，”少年随手抽出一张牌，亮出牌面，“因为命运在你不信它的时候通常都很灵验，你看——果然是命运之轮牌。” 牌面——命运之轮上面天使，下面魔鬼，四周围绕着各种或好或坏的遭遇，指针停转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少年把卡牌还给白翊，欠了欠身，说：“多谢，你是一只很可爱的小丑。” 白翊被这个古怪的傢伙绕得云里雾里，半响才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对啊，居然忘记自我介绍，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少年懒懒地打着哈欠，口吻像个年迈的老人，“我是尼克勒斯门罗，”他说，然后指了指怀里的猫，“它是世界。” 白翊哑然失笑，给宠物起这样的名字，再结合之前对方说的话，那不就是——世界的命运掌握在尼克勒斯门罗手里么? 第57页 少年嘴角弯起来，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说：“所以倒吊者的隐忍、接受、反思、积蓄力量都是为了让命运之轮可以听从自己的意愿，这就是革新。” 白翊怔住，一瞬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而少年已经转身，瘦弱的胳膊挥了挥，“巧克力很好吃，见到你很开心，人造夜晚似乎也没那么坏，bye——亲爱的小丑先生。” 白翊失神地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布鲁克走过来拍上他的肩膀，催促道：“收工收工，我太需要回去洗个澡了，bye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白翊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游客怎么了么?我看你们聊了很长时间。” “没怎么……”白翊摘下帽子扔在推车上，胡乱抹了把汗，“我们回去吧。” 心事重重的小白队长回到临时宿舍，卸了油彩洗过澡就一头栽进床上，直到第二天清晨到来，他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拿过通讯器发现上面显示了一百多条未读讯息—— 白翊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忘记答应过希尔维森回去睡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吊者和命运之轮都出自塔罗牌，其实我也不懂这玩意儿，但是为了把‘革新者’写得玄乎点特意去查了查，牌面描述参考了百度 百科，和‘革新者’的联繫是自己扯的，扯着扯着发现还有点意思~我果然是个没内涵的人 _(:3」∠)_ 于是聪明的小天使猜到了希尔不可能介么快吃到小白，而吃不到的原因是小白忘记了~>.<(求不杀) 第30章 创世舞会 满脑子都是希尔维森在说“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白翊晃晃脑袋,翻身下床，火速冲进卫生间。 申请语音通讯,没人接。再申请，还是没人。通讯器是特战队员的标准配置之一,联盟要求必须随身携带——连续call了十多分钟，对方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白翊靠在盥洗台上郁闷地抓乱头髮，这傢伙难道……生气了? 想到此他翻出昨晚的未读信息,一条条看过去，时间从午夜一直持续到天亮前不久，希尔维森·梵卓少将居然耐着性子给他发了一晚上讯息——这傢伙绝壁生气了…… 把通讯器戴回腕上,白翊头疼地按住额角,打定主意晚上必须抽空回去一样。草草洗漱过后，他叫醒布鲁克，两人吃过早餐换好衣服，没用半小时又变成中央广场上两只滑稽可笑的小丑。 为期三天的庆典终于到来，广场上的游客足有前天下午的数十倍。白翊一开始还能发几条讯息哄哄希尔维森，到后来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负责人通告他们被庆典期间要通宵工作，不能离职。 按断通讯，布鲁克暴躁地咒骂了几句，然后无奈地换了个笑脸，继续给一位养老鼠做宠物的贵妇人解读卡牌。一群孩子团团把白翊围住，叽叽喳喳地吵着抢他手里的气球和各种糖果，白翊只觉得40度高温下还能这么有活力，除了小孩也就只有外面的丧尸了。 两人忙起来没有时间概念，每天只有天亮前后的两小时可以回去休息。 第一天结束后白翊躺在床上给希尔维森发讯息，整个人昏昏沉沉，内容没编辑完他就握着通讯器睡着了——不过多时闹钟响起，新一天工作开始。 比起这样毫无意义的愚蠢工作，白翊确定自己更喜欢特战队的生活。 高危、濒死，至少活得真实。 最后一天傍晚，整座广场星光璀璨，一扇巨大的全息屏幕直播着创世舞会的盛况。蜂巢中央的水晶宫，联盟高层陆续入场，平民在广场仰望，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地底，却又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白翊急忙点出光屏，嘆气，不是希尔维森。 按下接通，负责人不耐烦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bye么?快点到水晶宫去，那里需要一只小丑，车在广场外面等你，快快快，别迟到了，那里的人你得罪不起!” “知道了。”白翊无精打采地回应到，挂断，抬头看向布鲁克，对方回头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目光，叮嘱道：“去了说话小心点，自己多注意。” 白翊点头，把糖果胡乱扔回推车，装上一副表演用的卡牌就马不停蹄的朝悬浮车赶去。半小时后抵达水晶宫，时间不到8点，宾客还没来齐，门口一位中年男人一直在看表，见白翊到了就快步迎了过来。 “太慢了!你就是军校派来的小丑?”男人声音很公式化，透出一丝不屑，他上下打量一翻，不悦地蹙眉，又低头看了眼表，说：“怎么还穿成这样，以为这里是中央广场么?真是废物!” 白翊：“……” 身后的水晶宫确实金碧辉光，不用进去就能闻到一股衣香鬓影的奢侈气味，可你们点名要小丑，小丑不长这样还特么能是什么样?!白翊心里怒骂，表面上却无辜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显然很不高兴，撇撇嘴道：“跟我来，洗干净了先换衣服，这样让你进来实在太没规矩了!” 白翊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男人在前面阔步疾行的领路，看得出对方特意带他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这里庭院大得令人髮指，全息影像的造景奢靡而夸张，远远可以望见一对对盛装出席的宾客——希尔维森应该会来吧……白翊默想，三天没联繫上了，他知道自己不在中央广场么? 第58页 算了，至少不用给他的舞伴发气球。 路过侧门时白翊悄悄朝宫殿内偷瞄，却听男人冷哼一声道：“你没资格到里面去，一会儿换完衣服我会把你带到后花园，那里才是余兴节目的表演区。” 收回目光，白翊哦了一声，男人讥笑道：“你放心，这里的工作很轻松，天气这么热，根本不会有人去那里看你玩卡牌，真是多此一举!” 两人七拐八拐进入地下室，男人在一扇门边停下，扬了扬下巴示意白翊进去，说：“东西都在里面，给你十五分钟，我需要一个领的出去的正常人。” 白翊深吸口气，努力压下把对方暴打一顿的冲动，推门进了更衣室。 再出来时他身上穿了一套舞会侍者的西装制服，终于从花花绿绿的小丑重新变回人类，男人脸色缓和不少，提醒道：“结束后别忘了把衣服还回来。” 白翊打了个哈欠，说：“知道了。”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重新回到地面，悠扬的曲声飘来，舞会已然开始。 “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看见喷泉就到了，没客人时你可以休息。”男人古板地欠了欠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男人走远，白翊把领结扯下来塞进口袋，睏倦地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睡眠加起来还不足5小时，把精力浪费在扮小丑这种事上实在是太亏了。 他强打起精神，沿着小路走去。 后花园果然没人气，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看见，白翊走得很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感觉更困了。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离喷泉已经不远了，隐约可以看见前面旖旎的灯火和几顶彩色帐篷——迈出的脚步忽而一顿，白翊警觉地抬起头，有人。 “康拉德抓到的女孩儿情况怎么样?科学院有结论了么?”一个男人问道。 女孩儿?科学院?是茜茜!白翊眼睛一亮，放轻脚步，迅速靠近，身体掩蔽在树后循声望去。夜色下景象变得极不真切，喷泉另一面有两个人影，背对的他的方向，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希尔维森。 “昨天出来的结果，这两天一直在忙这事。”希尔维森说：“是人造人，机体65%都是新型合成材料，只有少数几处器官，大脑具备部分活性，行为举动受中枢晶片控制，资料已经自动损毁。” 另一个人沉默片刻，道：“居然真的有人造人?还以为现在的科学水平达不到高级仿生的程度呢，尤其对象还是人类。” 希尔维森轻笑一声，淡淡道：“是啊，惊喜越来越多了。” 而后两人同时静了，白翊离得远看不清状况，但捕捉到的对话内容已经足够令他震惊!茜茜居然是人造人，行为不全受大脑支配，那么协同支配的晶片是既定程序还是有人可以远程控制? 如果是后者……白翊眉心拧起，应该不会吧?这猜测有些太可怕了。 他重新朝喷泉后望去，身体徒然一僵，人呢?下一刻仿佛意识到什么，白翊勐然转身，同一时间希尔维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坦白的说，我个人认为远程控制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被感情左右的生物是靠不住的——bye，你把我的通讯器打没电了你知道么?” “什……什么?”白翊微微一愣，他思路还停留在远程控制上，希尔维森一个神转折，小白队长当即大脑当机了。 希尔维森哂笑着看着他，半响，忽然曲起右臂，偏头对身边的男人说：“阿晨，来——”苏晨立马心领神会，伸手挽住希尔维森。 卧槽!小白队长：“!!!!”这这这……太过分了好么?! “这是舞伴，苏晨上校，负责28期的教学指导，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希尔维森慢条斯理的介绍完，看向白翊挑衅地扬了扬眉毛，“说好气球呢?给我。” 白翊：“……” 这混蛋居然来真的!白翊心里怒而咆哮，黑着脸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气球，吹鼓，打好结。整个过程希尔维森看得一脸微妙，直到那只气球被递到面前，他哭笑不得地伸手接过…… “气球给你，我走了。”白翊干巴巴地说：“祝二位创世日快乐!拜拜!”说完，转身就走。 一直旁观的苏晨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好友肩膀，说：“希尔，你完了。” 希尔维森顿时有种被人反败为胜的错觉，把气球往苏晨怀里一推，促狭的眼尾微微挑起，玩味道：“老婆闹脾气，没见过?” “单身，没见过。”苏晨上校佯装遗憾的对着气球说：“梵卓少将有一天会哄老婆，啧，也没见过。”然后整个人凑过来，笑得别有深意，道：“——你介意我留下来围观么?” 希尔维森唇角噙笑，去摸腰间的光剑剑柄。苏晨当即强忍笑意一脸严肃道：“哎哎哎，开玩笑可以，怎么还带动手的?!” 刺啦一声电弧切过，气球登时爆裂，上一秒还站在那里的苏晨早就没了踪影，希尔维森颇为帅气地一挥手臂，弧光在夜色中割开一道明亮的裂口。 三十米开外，苏晨上校悠闲地坐在树枝上，双腿轻盪，他懒懒地一吹口哨，说：“好危险好危险，我能从外面活着回来可不想死在你手里。”说着他站起身来，贱贱地一摆手，“陪你等到了就不影响你哄老婆了，一会儿见，亲爱的希尔。” 第59页 剎那间，树枝轻颤，人已经消失了。 另一边，白翊坐在喷泉石台边缘，手上在洗那副占卜牌，希尔维森走过来时他正好把展成扇形的卡牌递出去，闷声说：“选一张吧。” “我和阿晨只是朋友而已。” 水晶宫传来的舞曲正好一曲终了，静寂中，少将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故意不与自己对视的少年，轻抿的唇线缓慢勾起一抹浅淡而真实的笑意。 “这几天实在太忙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电了。”他敲了敲晚上的通讯器，“所以我对舞会负责人要求让他找来一只名叫bye的小丑，结果这些养尊处优的傢伙效率实在太低了。” 白翊诧异地抬起头，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黑白分明的眸底落满星光。 “所以……别生气了。” 当提琴拉响一枚崭新的音符，希尔维森徒然扣住眼前的手腕，用力一带把人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扶上少年腰间，那双微带讶异的漂亮瞳孔映出自己的像，少将莞尔一笑，轻声说：“今晚，你是我的了。” 占卜牌在夜幕中簌簌落下，象徵命运的牌面不断闪现，白翊于缝隙间看见了希尔维森俊逸的面孔，水蓝的眼眸深邃而温柔，一瞬之间目光相接，他不可救药的深陷其中。 静谧的花园只有一对舞者，皎白的月光下，两人身体紧贴，鼻息交融，彼此踏过对方的让步，正如华尔兹本身就是一场无法停滞追逐。 忽然，乐曲戛然而止，远处的水晶宫传来一片譁然之声—— 第31章 神启计划：向世界宣布 蜂巢沉于地底,完全封闭,数控安全系统异常严格，而此时能打断联盟舞会的意外,那是能说明——白翊与希尔维森迅速对视一眼，双方均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不安——想必是“他们”来了。 与此同时,少将腕上的通讯器嘀嘀作响，按下接通,苏晨上校轻缓温和的声音响起，“希尔,快和你的小宝贝进来，布莱恩上将下达一级警戒指令，这次的惊喜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话已至此,两人不再犹豫,不约而同地朝水晶宫赶去。 不远处的阴影内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尼克勒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缓步走到喷泉旁，弯腰从散落的卡牌中拾起一张，夹在指尖，把命运之轮的牌面亮给另一个人，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琮西，你说今晚我们应该怎么庆祝?” 白琮西走过来将一件狐裘披在少年肩上，伸手地拨开他额前的髮丝，轻笑道：“我允许你喝一点酒，就今晚。” “噢，算了吧，你从来说话不算数!” 尼克勒斯极其不满地白他一眼，正要继续说，却忽然捂着嘴勐咳起来。白琮西脸上依然挂着笑意，耐心地拍着他瘦骨嶙峋的嵴背。 污血从指缝间渗出，在少年苍白的肌肤上留下刺目的痕迹，最后滴落下去。白琮西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血点，略微蹙眉。 过了一会儿，尼克勒斯感觉好些了，抬手示意对方停下来，他艰难地喘着气，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两个月前就让你陪我在南极基地看极光，你居然还会迟到，我再也……咳……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少年嘴角挂着血迹，模样倔强却又虚弱不堪。白琮西摸了摸他的头，唇线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安慰道：“四百年前，你让我帮你研究d病毒，我做到了;你让我把病毒投放到地球引发世界末日，我也做到了;今天，你要我陪你向世界宣布‘神启’计划，我依然做到了——” 尼克勒斯固执地偏过头，不去看男人含笑的眼睛，失血的唇缓慢抿成一线。 白琮西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拇指指腹轻轻抚过对方的下唇，继续说：“尼尔，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少年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下个极夜陪我看极光，你敢答应么?” “可以，我保证这一次绝不迟到。”白琮西似笑非笑地说：“不过在这以前得尽快给你再换个身体，时间差不多了，这一具撑不了太久。” 尼克勒斯虚弱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靠进白琮西怀里，合上眼，轻声说：“回去吧，我太累了，还没给世界餵晚餐，一会儿又要把枕头抓坏了。” “你想回哪里?”白琮西柔声问。 “唔……雪梨基地怎么样?”尼克勒斯睏倦地打了个哈欠，“那里冬天不太冷，而且联盟的蠢货刚从大洋洲回来，很安全。” 白琮西把他横抱起来，少年羸弱的身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分量很轻，他把狐裘裹得紧了一些，笑道：“其实你是想去看考拉吧，尼尔?” “我是为了安全着想，”尼克勒斯也笑了，“看考拉只是顺便。” ◆ 水晶宫内灯火辉煌，上千人同时在场却安静得鸦雀无声，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犹如一场静止的默剧，所有人都驻足仰起头，望向同一方向。 诺大的宫殿中央悬浮着一块全息屏幕，上面是个戴面具的人，镜头只给到他的面部特写，分不清男女，那张诡异的面具绘制成一半天使一半魔鬼、一半笑靥一半流泪的模样。 第60页 白翊和希尔维森赶到水晶宫就匆匆上了二层，靠在罗马柱上的苏晨见二人来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然后朝大厅内一指。 从栏杆望去正好能与大屏幕上的面具人平视，眼部镂空的位置后有一双暗藏深意的灰色眼眸，每一条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他俯视着整个联盟的贵族，高高在上的姿态犹如神祇。 希尔维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主机终端被暴力入侵，权限篡改，蜂巢内所有的全息屏幕都在直播这玩意儿。”苏晨曲起一腿背靠在石柱上，眼角余光斜睨着屏幕，唇边泛起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看来我离开的这几个月似乎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也没有，其实你回来的时间正好，”希尔维森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的余兴节目，现在他们终于愿意站在世界面前——” 白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期待?”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破坏生物法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希尔维森靠坐在栏杆上，点燃一根烟，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所以蛰伏四百年的惩罚来了。” “说话前你应该先明确自己的立场，希尔维森少将。”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冷漠，仿佛来自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幽灵，康拉德在三人近前站定，满脸肃容，冰冷的目光缓慢扫过，在白翊身上停留片刻，最终看向希尔维森。即使出席这样的场合他依然是一身肩挂军衔的作战制服，与这座奢靡的宫殿格格不入。 希尔维森无声地注视着康拉德，那一瞬他仿佛褪去了所有玩世不恭的轻佻，白翊从没见过希尔维森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他身侧的手克制得紧握成拳，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什么，就在白翊以为他会耐不住给康拉德一拳时，那只手却徒然放松下来。 “你当然会这么说，上校，恐怕你早就忘了老师的名字，忘了是谁把你从骯脏的底层世界解救出来——”希尔维森缓慢扬起唇线，一字一顿道：“你背叛了昆西老师，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用老师作为代价换来的，康拉德·斯坦森，我真是打心地里看不起你。” 康拉德脸色阴沉得仿佛结了一层冰，冷声道：“他要背叛洛萨，我别无选择。” “他是在纠正人类和血族的错误!”希尔维森反驳到。 两人之间气氛颇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而且对话透露的信息量巨大，白翊站在旁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另一边的苏晨上校倒是无所谓看戏的模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争论会进行下去的时候，全息屏幕上的面具人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各位蜂巢的居民、官员以及洛萨的来客，大家晚上好，请允许我冒昧主持你们的创世晚宴。” 他的声音受过处理，变成一种滑稽可笑的腔调，但不难听出是个男人。 “在这里先自我介绍，我们称自己为‘革新者’，是即将革新世界的人。”面具人很有修养地鞠了一躬，然后重新抬起那张诡异的面具脸，朗声道：“四百零六年前，我们将10立方米的液体d病毒培养基植入陨石‘塞纳’，并强行修改它飞行轨迹，诱发了那次着名的天体撞击。” 人群开始惊唿和窃窃私语，屏幕上的男人停顿下来，似乎是在慷慨赋予人类恐慌质疑的时间。白翊死死盯住屏幕，扣住栏杆的手指用力收紧，全身肌肉因绷紧而轻微战慄。 “终于，四百年过去了，我们的研究终于告一段落，现在诚挚对所有蜂巢居民发出邀请——我们将提供安全住所和改造药剂，人类将彻底摆脱衰老的限制，身体机能大幅度提高，甚至超过那些外来怪物!”面具人情绪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不再需要定期向联盟提供血液，不用屈居地底忍受虚假的人造系统……” “‘革新者’只为重新拿回人类的主动权，在这里用‘神启’计划向世界宣布——我们拥有比外星血族更加强悍的生化兵器，我们已经掌握了让人类不老不死的方法，现在是清算‘基因计划’的时候了……” “你们猜会有多少人受到诱惑?”苏晨偏过头，饶有兴趣地问。 康拉德道负手而立，沉声道：“联盟不会允许任何人离开蜂巢。” 闻言希尔维森一哂，讽刺地说：“既然这样，斯坦森上校可得为联盟看好门。” “难道你想为‘革新者’开门?”康拉德漠然反问。 “你俩够了，这种时候有什么可吵的?”白翊烦躁地按住额角，说：“没人会去，因为没人会相信!当初‘革新者’毁了世界，现在又出来说这些关于保护的话?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全息屏幕内的面具人还在蛊惑和煽动，这边的四个人却陷入一种微妙的相对静止状态。 依次看过另外三人，希尔那傢伙不动手还可以理解，康拉德为什么不打死那小子?苏晨上校深深地困惑了，这俩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每次见面必吵，明明是连布莱恩上将的面子都不甩的好么?! 白翊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面具人的演讲已经结束，面对满场震惊的听众，他拍着巴掌，水晶宫内响起干涩的掌声，而后面具人向侧面一站，摊手一划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是一个可以转动的轮盘，外围一圈好坏不定的命运。 第61页 命运之轮! 白翊心里骤然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回忆起那一晚中央广场解读‘倒吊者与命运之轮’的病弱少年，尤其是那句——倒吊者的隐忍、接受、反思、积蓄力量都是为了让命运之轮可以听从自己的意愿，这就是革新。 那么……难道说?! 屏幕上的面具人启动轮盘，指针嗒嗒旋转，如同死神指骨挫动的声响。 白翊屏息以待，紧握栏杆的掌心沁出一层冷汗，不过多时，那根金属针转速放缓，最后停止，尖端指向轮盘外围的女神。 “啊~是幸运女神，这真是好兆头!”面具人由衷赞美道。 就这样?白翊犹疑地想，舌尖过干涩的嘴唇——不对，绝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果然，面具人遗憾地耸了耸肩，“很遗憾，这不是预定好的节目，所以——”指尖按上指针缓慢拨动一格，随着嗒的一声轻响，命运之轮改变，指针尖端重新指向一头吃人的野兽。 “糟了!”白翊惊唿一声，心下大骇，来不及多想，直接回身抽出康拉德腰间的双刃之一，单手撑上栏杆，犹如一只兇悍迅捷的勐兽，飞身跃下二层高度。 与此同时，狂躁兽吼惊醒迷茫中的人群，尖叫声响，一蓬夹带着碎肉的鲜血泼了一位男宾客一身，他转过头正对上一双蒙着白膜的兽眼，野兽腐烂的身躯发出阵阵恶臭，布满獠牙的颚间正咀嚼着半片身体。 男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丧化野兽吐掉骨头，后肢曲起，身体压低贴向地面，就在扑击展开的剎那，一道人影从男人身侧窜出，挥臂向要害砍去。 第32章 革新者的意图(上) 削薄的合金利刃反射着大厅的灯光,映出一道明晃晃的亮斑,四周皆是惊慌失措的宾客，惨叫此起彼伏,白翊恍若混乱中一只悄无声息的幽灵，动作极快,途径那个男人的时候顺手将他推开野兽的攻击路线。 利刃割开空气，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却距离兽首不足半尺的地方徒然顿住。 手腕传来的力道仿佛要把骨骼碾成齑粉，似乎宣洩着某种怒意,白翊吃痛得眉心一紧，抬头紧盯着对方肃然冰冷的背影，怒道：“放手!” 康拉德充耳不闻,反手一折,身体稍移将他掩在身后，自己迎向丧化野兽。 与此同时，电弧划过，嘶吼戛然而止，腐烂的兽首飈着污血飞出，过了几秒野兽庞大的身躯才轰然倒塌。康拉德迅速扫了眼自己手中滴血不沾的利刃，转而抬眼看向手握光刃的希尔维森·梵卓。 即使不止一次见识过血族的恐怖能力，白翊依然觉得震惊，从他发动攻击到现在不到1分钟的时间，这两人居然可以从远处瞬间赶来，并且——野兽脖颈处整齐的断口，他不禁唇角上扬看向少将，这傢伙果然厉害。 空气中瀰漫起一丝焦煳的气味，电流缠绕过萤光蓝的剑刃，发出刺啦啦的轻微爆鸣，希尔维森甩净刃上的血，目光落在康拉德扣在白翊手腕的那只手上，似笑非笑地淡淡道：“放手。” 整座水晶宫陷入混乱，丧化野兽不断涌入，参与舞会的特战队员纷纷加入绞杀，或是护送宾客离场，场面一片混乱，而此刻蜂巢其他地区的情况只会更糟。 三人诡异地对视着，仿佛是这嘈杂的大厅内的唯一一处静止。 苏晨两手各持一柄十字短剑，护着一个落单的少女一路杀过来，他把少女转手交给迎来的属下，再看向相互对峙的二人，登时就是一阵头大。 “喂喂，这都什么时候了，蜂巢遭到入侵，一级戒备懂不懂?”苏晨上校站在两人中间，说：“希尔、康拉德，赶快去和小队汇合，布莱恩上将的部署会马上下达，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先放手，”隔着苏晨，希尔维森举起光剑，平静道：“我见过bye的身手，他有能力战斗，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他。” “联盟规定：未接受基因改造的预备役学生禁止参与实战，他没有免疫病毒的能力，不能冒险。”康拉德态度非常坚决，根本不理会身后白翊的反抗，兀自按下耳麦，说：“大厅东南侧第六根罗马柱下，西泽尔，过来。” 不消片刻，西泽尔赶到，他身上的礼服外套不知被扔在了哪里，金髮凌乱，白衬衫喷上溅着血点，长袖挽到肘部，见到康拉德直接做了个联盟军礼，道：“报告队长，其他人还在保护宾客撤离，您——” 没等他说完，康拉德直接将白翊推过去，命令道：“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西泽尔眉头紧锁，队长这是怎么了?放着外面上百万的平民不管，大老远叫自己回来竟然就是为了转移一个人?实在太荒唐了!他犹疑地抿了抿唇，说：“队长，蜂巢遭到‘革新者’入侵，情况不明，属下建议让bye跟着我们，同其他人一起转移，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真是够了!”白翊忍无可忍，朝窗外一指，吼道：“外面明明有那么需要保护的人，能不能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斯坦森上校，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多惨不忍睹的一个废物?” 康拉德冷峻的脸上微微动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白翊身上。 白翊瞬间产生了一种被击穿的错觉，危险的感觉如芒在背，他确实怕眼前这个男人，对方身上阴枭狠戾的气场总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慄。 第62页 脑海里回味着强装镇定的某人，以及那极力掩饰却依然被他捕捉到的颤抖，康拉德沉默半响，最后只是漠然转身，说：“我的小队会负责蜂巢南部的清除工作，有情况随时联繫。” 白翊顿时缓了口气，刚才一冲动顶撞了康拉德，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暴打一顿，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了。回过神来，他才发觉自己还拿着康拉德的武器，赶紧快步追上打算还回去。 还未抽回思维探触的康拉德捕获到这个想法，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不用还了，你没武器，留着防身。” 白翊恍然一愣，康拉德又说：“跟好希尔维森，不要单独行动。” ◆ 创世日受到敌对组织的恶意入侵，中央资料库遭受暴力破解，系统大面积瘫痪，号称铜墙铁壁的隔离黑腔被轻易攻破，这无疑是对整个联盟最有利的羞辱。 四百年蛰伏发展，‘革新者’有备而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那日中央广场，名叫尼克勒斯·门罗的少年对倒吊者和命运之轮的解读不谋而合——世界的命运掌握在尼克勒斯门罗手中。 那只黑猫难道是在暗指真实的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讽刺了……究竟是多强大的人才会用宠物去比拟人类世界，难道那个苍白病弱的少年就是……‘革新者’的神么?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确实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白翊不敢多想，因为这一切实在难以置信! 水晶宫一片狼藉，宾客被仓促带离，白翊与希尔维森、苏晨三人直接从破损的落地窗撤离，蜂巢的夜幕下仍然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全息影像，游荡其中的不再是游客，而是百年不朽的丧化生物。 他们每跑过一个拐角都会遇见丧尸，数量多，但攻击力不高，始终没遇见巴黎基地那种用于作战的生化兵器。 “太奇怪了，”利刃划过，白翊看着眼前的丧尸被一分为二后倒下，不解道：“‘革新者’只对蜂巢引入初期d病毒感染的生物，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向联盟宣布那个什么‘神启’计划?” “不清楚。”希尔维森闷声答到。他始终和白翊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既给了白翊自由发挥的空间，又确保自己可以随时援助掌控局面。 闻声白翊狐疑地斜睨他一眼，问：“生气了?” 仿佛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应，电弧嗖嗖割开夜色，一只可怜的丧尸瞬间被砍得七零八落，变成一滩噁心发臭的肉块。 “……”小白队长看着丧尸碎块，这傢伙果然生气了。 少将说：“我生什么气?” “就是~”苏晨一脸坏笑，学着希尔维森声音说：“我老婆被人摸了小手，我生什么气?” 小白队长：“……” 少将一挥光剑，照着死党脑袋砍去。 苏晨侧身避开，手中的十字双剑灵活翻转，顷刻间削掉四五只丧尸的脑袋，他在空中做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翻身攀上围墙，严肃道：“少将，这时候就不要内斗了吧?我的小队和你们相隔两个街区，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见。” 说完，苏上校朝他们挥挥手，纵身跃下，消失在墙的另一侧。 白翊瞄了眼希尔维森，试探性的开口，“我们……” “去和斯诺他们会合。上面随时会有调令下来，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最好先回临时宿舍或者我们的公寓，等我回来。”希尔维森伸手环过白翊腰间，把他狠狠勒紧怀里。 满地的血肉尸骨中，两人身影剎那消失。 高速移动带起的气流吹得白翊唿吸停滞，他别过头回搂住对方肩膀，将脸颊同希尔维森的贴在一起，在他耳边轻声说：“希尔，别生气了?” 希尔维森一直在等这句话，听到后唇角缓慢扬起一抹笑意。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少年光洁的颈侧和一只微微泛红的耳朵，他略微垂头含住对方的耳垂，齿尖啃噬着那块敏感的皮肉，感受到怀里的身体蓦地一颤，少将玩味地耳语道：“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了，bye，恐怕这次结束以后我们得好好算算总帐。” 这时腕上的通讯器忽而一亮，希尔维森当即停止赶路，带着白翊闪身躲进一条隐蔽的小巷。而后少将查看讯息内容，白翊解决掉两只路过的丧尸，擦着利刃走过来问道：“任务?” “嗯，刚刚得到消息，‘革新者’劫持了中央科学院的雪莉博士及其助手，”按灭通讯器，希尔维森简略复述道：“联盟珍惜任何科学方面的人才，雪莉博士在病毒免疫方面的研究意义重大，上将让我去把人带回来。” “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带走蜂巢的科学家?”就目前情况来看这种推测最为合理，可白翊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犹疑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希尔，“带我一起去!” 希尔维森摇了摇头，说：“那架飞行器已经离开蜂巢，特战总部正在密切监视动向，外面情况不明，我不能保证你安全，bye，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么?” 白翊微微一怔，希尔维森继续说：“回宿舍或者公寓，等我回来。不过我想你应该在担心那个军校生，你可以去找他，不过自己注意安全。” 第63页 见白翊没说话，希尔维森抬起他的下巴，目光触及，那双幽暗的眼睛倒映出他的面孔，瞳底满是忧虑和不安，“你在担心我?”白翊沉默点头，少将莞尔一哂，安慰道：“除了老师以外，还没遇到过比我更强的人，你只管——” ‘放心’一词来没来得及出口，希尔维森已经被白翊压在墙上狠狠吻住，那个吻夹杂了发泄一般的吮吸和啃噬，血腥味逸散，显得粗暴无比。少将仅是讶异了一秒，紧接着一手搂住白翊，另一只手掌插在对方后脑的发间，彼此身体紧贴得毫无罅隙，他更加兇残地回吻回去。 唇分时两人都有点欲罢不能的感觉，白翊直视他的眼睛，胸口剧烈喘息，狠狠道：“等我接受了基因改造，看你还怎么拒绝我!” 希尔维森玩味地挽起嘴角，反问：“等你接受了基因改造，你以为你还能离开我么?” “活着回来。” “嗯，等我。” 第33章 革新者的意图(中) 蜂巢建造初期就考虑到防御系统瘫痪的可能,为了抵御丧失入侵,城市内可以满足人们临时躲避的安置点非常充裕，而且安全设施完善。 不知道布鲁克那傢伙有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被安全转移。 白翊心里确实担心,和希尔维森分开后，他一边联繫布鲁克一边赶往中央广场,连续唿叫了十多分钟都无人应答。通讯器光屏显示出整座蜂巢的全息地图，他距广场的最近垂直距离约4.5公里,一路狂奔外加解决零散丧尸，赶到时白翊喘得差点把肺吐出来。 中央广场有两位特战队员在清理丧尸,见有活人立马迎过来，警惕地上下打量一番后，询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武器哪儿来的?目前外面还不安全,我送你去最近的安置点。” 白翊深吸两口气感觉缓过来了一些,问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扮小丑，通讯器一直联繫不上，请问你们看见他了么?” “小丑?你是军校生?”那个特战队员看了看白翊手中的合金利刃，脸上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说：“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倖存者已经被转移了，伤亡不严重，我确定里面没有小丑，你可以放心。”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却一点也放不下心，布鲁克为什么不回復?究竟是不方便还是不能?白翊陷入沉思，眉心逐渐锁紧，忽然听到特战队员说：“军校生，你的通讯器亮了。” 闻言白翊回过神，赶紧抬腕按出光屏查看讯息内容—— 布鲁克：【你在哪里?没出什么事吧?我在宿舍等你回来。】 白翊顿时松了口气，直接申请语音通话，耳麦嘟嘟响了两声，紧接着一记长音，而后静默——居然挂断? 白翊：【你这傢伙在搞什么?怎么不接?】 布鲁克：【通讯器电量不够支持语音了，总之你先回来，外面不安全。】 光屏发出的蓝光打在白翊脸上，衬得冰白的肌肤像是丧失了血色。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睫轻颤，眸底一枚亮斑微微晃动起来，纤长的手指地按下一行文字，犹豫片刻又全部删除。 旁边的特战队员看出了问题，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切都是推测，偏偏希尔维森不在，还能找谁? 白翊：“请问你是那位队长手下的?” 对方报了个名字，白翊没听过，又问：“我朋友可能出事了，麻烦你通报队长，地址在军校生临时寄住宿舍。” “恐怕不行，上面要我们黎明以前把蜂巢里的丧尸杀的一只不剩，队长和副队都被叫去开会了，稍后可能另有安排，现在我们都联繫不上他。”特战队员拍拍白翊肩膀，“你现在应该赶快去安置点，等警戒解除再出来，走，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白翊向后退了一步，说：“如果你能遇见苏晨上校，或者斯坦森上校，请替我转告刚才的话。” 说完白翊不在耽误时间，立马朝宿舍跑去。 腕上的通讯器再次亮了起来—— 布鲁克：【为什么不回復，bye?】 白翊边跑边回到：【我遇上了一队特战队员，现在被强制送往安置点。】 布鲁克：【呵呵，是么?】 布鲁克：【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一股寒意从嵴背发散开来，白翊神色一凛，对方游刃有余的措辞就像是把一切都握在手中，夜色下的街景在余角一晃而过。万籁俱静，白翊只能听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唿吸声，而在他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穿过重重夜幕地阻碍，最终牢牢锁定在背后的要害。 白翊：【他还活着么?】 布鲁克：【如果你能快一些，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白翊：【马上到，别碰他!】 ◆ 同一时间，距蜂巢135公里的城市废墟外围。 磅礴的暴雨模煳了自然世界的景色，飞行器在一阵颠簸中紧急悬停，一道闪电将云层割裂成诡谲的形状，映照出极具压迫感的厚度。 飞行器缓慢降落，绳索抛出，数道身影同时跃入雨幕，急速滑下。 落地后希尔维森兀自带上防水夜视镜，雨水一瞬将作战服彻底浸透，前面不远是‘革新者’丢弃的飞行器，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吩咐道：“温妮，你带几个人搜查飞行器，电子设备一律回收，等回去交给中央科学院处理。” 第64页 军靴一磕，温妮作出联盟军礼，朗声道：“是，队长。” “斯诺、安琪拉——”希尔维森抽出光刃，手臂一甩，电弧切开雨帘和夜色，带起一条明亮光线，然后少将说：“跟我去看看。” “遵命!”两人同声道。 话音没落，积水的草地上溅起水花，三人快成虚影，落地不过脚下一点的时间。暴雨的哗哗声掩去一切动静，灵敏的五感发散开来，希尔维森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游离的声响，如同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掠食者。 忽然，一丝微弱的唿救响起，不过一秒只差戛然而止，稍后转变成一种微不可察的呜咽，那是被手掌捂住口鼻才能发出的嘶哑声音——三人同时捕捉到异动，停下脚步各自选择最近的掩体蔽去身形。 无声中彼此默契到了极点，斯诺、安琪拉一齐看向两米开外的希尔维森，少将头也不回，大概估算出方向和距离，他抬起手臂，戴着皮手套的右手食中二指併拢，轻轻朝某一方向一点，然后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 数秒之间，各自会意，整个停顿过程不足一分钟，矮灌木枝叶轻晃起来，刚才还隐蔽在那里的人剎那消失了。 雨水沖刷了所有气味，但那丝血液的腥甜依然没能逃过血族和改造兵器敏锐的嗅觉，而且随着距离缩短变得愈加浓烈起来，对方似乎没有继续逃走的意思，反到更像是在静候他们找上门来。 对方的意图实在太诡异了，希尔维森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在外围隐藏观察——不远处是一片没有任何植被的空地，地上散落着尸块，血液和积水融汇在一起扩散开去。那里一共站了5个人，雪莉博士被右数第二个健壮男人反手扣住狼狈地拖在脚边，看来助手已经遇害了。 “既然到了就过来吧，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一个声音道，来自中间负手站立的男人。 希尔维森心里略微感到诧异，他们三人都非常小心，又有暴雨和灌木作为掩护，对方究竟是怎么察觉到? 普通人类的五感真能——少将脸色一沉，难道他们不是正常人类? “真想知道，联盟会派谁来救这个女人?” 这次说话的是钳制住博士的男人，他用力一扯，手中赫然多了一把还连着头皮的长髮，雪莉博士疼得失声惨叫，下一秒就被对方扼住脖颈提了起来。 “听说她对联盟很有用?在做关于病毒抗体的研究?”他恶劣地大笑起来，“啧，我怎么看都是个只会叫唤的废物而已。” “你很吵，”中间的男人漠然道：“现在别把她玩死了。” “不会，头儿，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男人反问，转过身用靴尖踢了踢脚边一节断臂，“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这个转身的动作让希尔维森看清了对方的脸，不，应该是脸上的面具——天使与魔鬼、笑靥与流泪，他是代表‘革新者’向世界宣布‘神启’计划的人! 面具人教训完属下，微微仰首，面具镂空的眼部射出一道阴冷的视线，直直看向希尔维森所在的掩体，他说：“出来，我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通讯器消去闪光和提示音，上将下达了第一条命令——【留在原地。】 被军靴踩出的脚印瞬间蓄满雨水，长草轻晃，压迫感袭来，仿佛有什么破开重重雨幕，强势侵入。空场上的四名属下只是愣神，为首的面具人却轻笑起来，光刃刺啦一声射出剑柄，电弧爆鸣，削薄的刃抵上他的颈侧，希尔维森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五人之中! 面具人依然维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丝毫不介意灼烧着皮肤的光刃，淡淡说道：“原来是梵卓亲王，看来这位女士真的很重要。” “对于联盟，她确实很重要，对于我，她只是任务物品而已。”希尔维森嘴角噙笑，夜视镜后的眼眸却一片冰冷，手中的光刃缓慢抬起，他注视着对方一点一点被迫抬起下巴，沉声问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整个联盟的注意力都在丧尸入侵和博士被劫持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面具人笑道：“本来不打算继续耽误时间了，可没想到来的人是你，真是意外惊喜，坦白的说，我对你一直很有兴趣。” 话音没落，面具男后背的制服骤然崩裂，空气中响起一阵恐怖的骨骼折断的声音，他裸露的嵴背被某种物体撑得隆起，仿佛有什么要撑开皮肉破体而出。 见状，其余四名‘革新者’纷纷退开，露出一副看好戏的顽劣表情。被丢下的雪莉博士全身颤抖，匍匐着爬到希尔维森脚边寻求庇护，而希尔维森则一转不转地注视着正在异化的面具人。 随着噗嗤一声，血浆爆出，一对黑色的肉翼在面具人身后展开，尖端锋利的勾爪闪着绿幽幽的冷光，每一寸身体都在异化膨胀，不消片刻他的体型就胀大了一倍，肌肉夸张结实，表皮之下的某种物体在缓慢蠕动。 “我是d病毒的一级变体，没有名字，诞生于375年前。”面具人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范畴，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生化怪物，他抖开身后的肉翼，懒洋洋地舒展开庞大的身体，说：“没想到第一个猎物就是梵卓亲王，father果然厚爱我!” 第65页 希尔维森按下耳麦，沉声下达第二条命令，“斯诺，解决其他四个;安琪拉，把这个碍事的博士带走。”掐断通讯，少将取下夜视镜随手扔掉，眼睫微启，一双泛着血色光芒的眼眸看向面具人，莞尔一笑，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搞清楚——谁是猎物这件事情。” ◆ 整栋宿舍楼只有一扇窗户透出灯光，窗帘拉紧，映出一道人影。 白翊摸黑上了二层，身手敏捷犹如黑暗中潜行的猫科动物。 宿舍门随意敞着一条缝隙，灯光泄漏出来，由明亮逐渐被黑暗稀释，在那圈光影中，布鲁克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白翊轻手轻脚地靠过去，手指搭上布鲁克侧颈，探触到那丝脉动才松了口气。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宿舍的状况，对方似乎很有自信，蜂巢一级戒备，外面只有清除丧尸的特战队员，而对方却敢亮着灯等他过来——白翊的眼睛眯起来，他只能看到背对房门站在窗前的男人，不确定里面的具体人数。 想带走布鲁克就不可能不惊动里面的人，既然这样……白翊握了握手中的利刃，对方是人类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手指搭上门边，勐然朝侧推去，白翊持刀滚地，单手一撑瞬间起身，余光扫过房间一共五六个穿白色防菌服的人，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早就锁定了窗前那个男人——就这样砍下他的脑袋! 白翊的眼睛眯起来，身体扭转蓄力，握剑的右手关节紧绷泛白，一瞬间杀意沸腾! “把武器放下，小翊——” 挥刃砍去的动作骤然停止，白翊堪堪顿住去势，幽暗的瞳孔失焦扩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这个声音……怎么可能?! 男人转过身，墨染一般的眼眸笑意温和。 “为了见你，我策划了今晚的一切，小翊，好久不见。” 白翊彻底震惊，怔怔望着那张四百年未变的脸，讷讷唤道：“父亲——” 第34章 革新者的意图(下) “父亲——怎么是你?” “嗯,是我——” 白琮西扶了扶眼镜,水晶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弯起来，他上前两步来到白翊近前站定,抬手轻轻扣住白翊握剑那只手的腕部，手指在经络部位有技巧地一捏,麻痹的感觉顷刻传遍整条手臂，合金利刃哐啷一声掉在地面上。 “这样才礼貌一些,你说呢，小翊?”松开对方手腕,白琮西没等回答，转而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还真是很久不见这个年龄段的你了,我很怀念。” 白翊完全无法从震惊中恢復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布鲁克还在门外昏迷,他最初的预想是解决到里面碍事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房间里的人竟然会是——白翊觉得大脑有些混乱，眼前这人无论音容相貌确实是父亲没错，可是四百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翊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犹疑而闪烁不定，全身上下透出一种戒备的味道，他迅速用余光打量一番旁边的几位助手，目测是纯科研型人员，战斗力应该不强，然后才开口问道：“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白琮西非常自然地收回手，挨着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小翊，过来，坐下再说。” 白翊没动，白琮西也不勉强，笑了笑，坦言道：“你有问题尽管问我。” “刚才通讯器的讯息是你发的?” 白琮西缓慢点头，从礼服口袋里取出布鲁克的通讯器放在枕头上，语气轻松地说：“等那个孩子醒了帮我还给他，手下人不知道轻重，顺便替爸爸道歉。” “如果我没回来他会怎么样?” 白琮西脸上一副瞭然的表情，缓缓道：“嗯……果然是这个问题，真是拿你没办法。小翊，就算到今天你还是没学会，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会给你‘如果’的机会。” 他就像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温和又有耐心，而听到对方这番话，白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里渗透出来一直冰冻到指尖。 “不过爸爸是个例外——”白琮西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唇线始终保持在一个柔和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我们这次侵入蜂巢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负责安全中枢攻防的技术员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72小时，这一切一方面为了向世界宣布计划，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见你……” 白翊愣住，大脑迅速运转，剥离掉话语中无意义的成分，这句话至少透露出三个关键点，其中最让人惊讶地无异于没等他询问有关‘革新者’的问题，白琮西已经很淡定的用一句‘我们’把阵营圈定在一起。 “所以，如果你没回来，那么预定目标就只能完成一半，而‘革新者’不喜欢未完成。”白琮西平静地注视着白翊，那种目光只会出现在无比熟悉的人眼中，仿佛具有看穿灵魂的力量，他顿了顿，任由那丝惶恐在白翊心底无限放大，最后才说：“他会被作为实验体带回，原生人类很珍贵，我们同样不喜欢浪费。” 除了一模一样的皮囊和声音，白翊的眼睛眯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残忍冷酷的执行者，怎么可能是那个为联盟研制抗病毒药剂的科学家父亲。 第66页 白琮西：“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 “等等!”白翊仓促打断，白琮西并不介介意，只是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白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你和‘革新者’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妈妈她……还活着么?还有——你、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等对方一口气说完，白琮西轻笑起来，像是早就知道白翊会问，“时间有限，这次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反正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是‘革新者’的科学家，黎明病毒的创始人之一，这个身份从415年前延续至今。‘革新者’内部实行宗教阶级制度，所以他们会称唿我为琮西主教或是白主教。” 第一段答案犹如泼进油锅的冰水，把白翊彻底轰炸了一遍。 415年前，比末世爆发还早了九年，父亲居然从那时候就加入了‘革新者’! “因为基因计划?”白翊问。 “没错，那部分内容你应该已经听克劳德简单说过了。” 白翊顿时诧异了，“你居然认识克劳德?” “他是我的学生。”白琮西如实回答。 白翊：“他杀了我!” “我的命令。”白琮西的语气很淡，似乎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他抬手朝下压了压，提醒道：“时间有限，小翊，别再打断我。” 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白翊隐忍地点了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白琮西说：“我们延续生命的方法是依靠病毒的高级活性，相当于一种征服与共生的关系，支配病毒就可以保有意识，被病毒支配则会变成丧尸，变种d病毒的属性柔和，并不难掌控。” 某种想法在白翊脑海中一闪而过，正要开口，白琮西直接眼神示意他安静，继续道：“第三个问题，那女人死了。” 这句话说得非常简练，不带一丝感情，连男人惯常保持的笑意都退得一干二净。在记忆中，童年包括整个学生时代，母亲常年在实验室工作，很少回家，后来他进入特战队后一家人又难得见面，但父母感情一向和睦，可按照现在父亲的态度看来似乎……有很大矛盾。 “最后一个问题——” 父亲的声音将白翊从沉思中唤回现实，白琮西看向后面的几位助手，眼神示意，立马有人送来了低温冷藏箱和一套手术器具，白琮西熟练地给自己带上医用手套，沉声道：“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顺便提取一部分样本回去研究，当然最重要的是把你带走。” 白翊怔愣一秒当即意识到不妙，靴尖一挑，利刃飞上半空，他徒手握上剑柄，却又不忍直接下手，手腕翻转用侧面挥砍上去。 旁边的助手纹丝未动，白琮西气定神闲地用两指夹住利刃，轻轻一折，高强度合金在那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下断成两截，与此同时一只注射器插入白翊颈侧，拇指缓慢推进，白琮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淡蓝色液体被悉数注入体内，淡淡道：“对敌人的恻隐之心就是断自己的活路，小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药剂随血液扩散，迅速作用，白翊只感到全身麻痹，那几位助手训练有素的把他转移到床上，解开上衣。 白琮西接过手术刀，同白翊对视一眼，然后轻车熟路地划开刀口。 “保持安静。”白琮西不再看他，简言道。 药剂限制了行动，却强化了感知和兴奋度，让人不会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白翊崩溃的感受着胸腔被打开，痛苦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啃噬着他的一切，然后他看到父亲从里面取出一枚银色的编码牌，上面写着一组数字——297。 剎那间一张惨白的侧脸在白翊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白琮西像是猜到了他的思维，把编码牌放进助手捧着的托盘内，莞尔一笑，道：“每一个茜茜都是为你创造的，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牙关咬紧，白翊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却始终保持清醒，他低低抽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难道说……我……” “没错，有多少个茜茜，就有多少个你。”白琮西又提取出一些样本交给助手，合拢胸腔后并没有缝合，而是等待自我修復，“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给你换回原来的身体了，人造体毕竟不够精密，相信你在使用过程中一定有所发觉。” 白翊脸上全是冷汗，双唇抿紧，不再说话。 “跟我走就可以取回身体，而且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体，小翊，爸爸了解你，现在这具身体不可能让你满意。”白琮西伸手拨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轻轻地说：“你是我用心完成的最好的作品，我的小翊——” 话音刚落，阳台的落地窗轰的一声炸开，所有人警惕地回头看去。白翊颈椎僵硬，无法活动，只能用余光瞥个大概—— 窗帘被气浪震得飘起，玻璃碴子碎了满地，康拉德面色肃然地跨进来，利刃锋利的尖端划过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而另一只空闲的手上挂着血迹，伤口已经癒合，冰冷地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几个人，在白琮西身上稍作停顿，最后看向床上被开胸的白翊，蹙眉。 第67页 联盟最冷血无情的冰山上校，而此刻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来人的怒意。 “原来是康拉德·斯坦森上校，真让人意外。”白琮西弯起嘴角，看了眼床上的白翊，说：“为了调离梵卓少将，我不惜牺牲了一级变异体，没想到你也是个麻烦。” 把注意力从白翊身上收回，康拉德冷声道：“你不能带他走。” 白琮西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康拉德迎上对方的眼睛，那种含笑的弧度与某人有几分神似，上校一成不变的脸上依旧冷漠，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却是对床上的白翊说：“我尽量不杀他。” 白琮西的脸上笑意加深，幽暗的眸底划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他向后退了一步，被几位随行的助手掩在身后。 ◆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云层散尽，夜空悬着一轮冷清的满月。 树林间的空地被鲜血浸透，积水稀释了血液却无法稀释掉空气中浓烈的腥味，有什么在艰难爬行，身后拖出一条染血的带状痕迹。 脚步声响，不紧不慢，却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面具人颤抖了一下，一只军靴无声无息地踩在他背上，稍一用力，静谧中顿时响起骨骼折断的声音。 电弧一闪，血液飈出，面具人仅剩的一片肉翼翻滚到一旁，有生命般的微微收缩着，他回过头，自逆光中看见了对方风流不羁的笑脸，瞳孔不可抑制的勐然收缩。 “我说!我说!” 食指抵上嘴唇，希尔维森挽起嘴角，嘘—— 面具人身体一滞，眼神忽而变得空茫起来，恍若被抽离了灵魂的人偶，呆滞地看着那双血色微茫的眼睛。 “不需要，”少将说：“我自己读。” 与轻佻的声音截然相反，精神探触毫不留情的强势入侵，记忆片段如洪流般汹涌而来，当一切静止，希尔维森站在一间陌生的实验室，和面具人一起看向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男人。 这背影……有些眼熟。 “你负责带走照片上的人，她对联盟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们会排出实力强劲的人前来解救。”男人转过身来，“你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辛苦了，注意安全。” 如果不是在白翊的记忆中见过这张脸，希尔维森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想起来。 面具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深深弯下腰，说：“请您放心，就算死，我也一定会完成任务!” “去吧。”男人慷慨地摆摆手。 “是，father!” …… 抽离探触，希尔维森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bye的父亲就是father，看来自己提前把他留在身边的决定做的没错，他果然也不正常，那么—— “你们争取时间，就是为了让father去见bye?” 面具人悠悠回过神，讷讷问道：“bye是谁?father只是要回收新型变异体。” 希尔维森心底徒然一凉! 不远处，斯诺处理完四具尸体，将可以提取到信息的大脑封存起来后，他正准备到队长这边看看情况，一阵劲风瞬间与他擦肩而过。 斯诺微微怔住，“队长?”紧接着通讯器一亮，他急忙接下语音，希尔维森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来，“带上这个人，收队回蜂巢，快点。” “是，队长!” 按断通话，转而唿叫另一个号码，漫长的等待音消磨掉所剩不多的耐心，希尔维森从没像眼下这么烦躁过，一种陌生的空虚感啃噬着那颗永远不会跳动的部位，他忘记自己究竟活了多久，却第一次体会到怅然若失的滋味。 怎么不接? 一遍遍进入忙音，一遍遍重新唿叫。 一只丧尸从灌木中咆哮着蹿出来，希尔维森片刻不停，直接手起刀落削掉它半颗脑袋，脑浆混合着血污被光刃带出，他的作战服染上到今为止的第一滴秽物。 耳麦里终于传来嘟的一声—— 希尔维森：“bye?” 过了很久，回应他的是缓慢的、手指敲击通讯器的声音：笃——笃—— “等我。” ——笃。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前面的一部分伏笔在这章解释了一下，克劳德只是杀小白的一把刀，一切都是father的计划，不过fahther并不是最后的大boss~ 精神域里的另一个小白其实就是病毒，两人之间是共生的关系，小白支配病毒就会获得病毒的力量，被病毒支配就会变成丧尸~作为亲妈，这个过程肯定不会顺，但是结果大家都懂的~ 小白现在的身体并不是以前的身体，他也没有穿进别人的身体或者在别人的身体里重生，这一点后面的章节会有解释~ 第35章 九级变异体 手指颤抖着离开通讯器,药物限制了行动,仅仅是一个敲击的动作，却像是与身体本身的抗争,白翊大汗淋漓地长出口气，疲惫地合上眼睛。 胸前的伤口已经癒合,他细细考量着身体状况，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那是father开发的安抚药剂,被用于控制暴躁的实验体。】 【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突破药物限制，如果斯坦森上校输了,你就会被带走，而他一定会死，你一定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对不对,另一个我?】 第68页 白翊的意识越陷越沉，头顶的一片白光远去，他再一次落进那间狭小闭塞的精神域。发光的意识体从地上站起来，嘴角弯起，笑得很邪气，他朝白翊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暂时放弃控制权，把身体交给我，我会帮你突破安抚药剂的限制，甚至可以去帮助那个上校，是不是很划算?】 白翊低头看着那只手，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father的恐怖，上校不是他的对手。】意识体嘿嘿一笑，继续道：【给你犹豫的时间可不多啊。】 黑暗的环境中，上千只记忆球散发出诡异的蓝光，意识体脸色惨白，显得瞳仁极黑，窄窄的瞳孔略微收缩，犹如一只狡猾的野兽，散出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收回目光，白翊直接上前卡住对方的领口。 剎那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意识体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诡谲笑容，轻轻吹了口气。白翊厌恶地偏了偏头，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我凭什么相信你?】 目光扫过前襟的手，意识体轻笑起来，眼帘抬起，乌亮的眸底含着讥讽与悲悯交杂后的神情，低声答道：【就凭你现在无能为力。】 闻言白翊剎那静了，沉默许久，才说：【你怎么肯定康拉德赢不了?】 【还记得巴黎基地的时候，克劳德博士说过有关碾压血族的生化武器么?】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松动，意识体捕捉到这个细节，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不老不死，让人类拥有和血族一样的身体机能只是‘神启’计划的初级目标，以原始d病毒的基因链作为模版，father和其他人一起做了许多大胆的课题研究，在其中一个主要方向上出现了变异体等级的演化——】 【这其中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因为我所处在的等级是最近几十年内出现的，并且在前不久才成为稳态。】说到这儿，他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白翊，【现在你明白了吧?】 蓦地，白翊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 这世界确实没有巧合，那个男人一手策划了一切，从四百年前的任务开始……不!他恍然想起了什么，圣母院的那本圣经，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解密方式，白琮西似乎在做某种复杂的设定，而他仅仅是其中一环，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参与进来。 冰凉的手掌包裹住白翊的手，意识体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衣服，玩味说道：【你是father手中编号297的变异实验体，前面的全部失败，而后面的因为你的成功也成为废品，我继承了失败品全部的记忆，对过去的296次死亡还记忆犹新，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某个基地的深处，就像垃圾一样。】 那种声音宛若充满蛊惑的呓语，白翊回过神，下意识地问道：【我们——到底存在什么联繫?你究竟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我和你共同组成休眠状态的九级变异体，从胚胎状态孕育至今。】 【你代表人性，而我代表d病毒，等到成熟的那一天，胜者可以获得身体的支配权，失败一方的力量将被吞噬，然后回到这里——顺便说，我们之间的胜负，决定了九级变异体培养的成功与否。】 【father想要的是驯化d病毒的最强人类，他对你寄予厚望，深信你可以拥有我的力量。】意识体露出了一个扭曲而悲伤的表情，轻轻地说：【从始至终，他创造了我，却没爱过我。】 白翊的心脏莫名颤动了一下。 【九级变异体的记忆一代代传递至今，我醒来拥有的第一个感觉是绝望，最深刻的记忆是死亡，最后的视觉画面永远是father离开实验室的背影。】 白翊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能保持沉默。 【把身体交给我，bye——】意识体脸上的悲伤消失得一干二净，促狭的眼尾微微眯起，恢復了最开始狡猾的模样，【只有半觉醒状态的九级变异体才可能赢得了休眠状态的十级。】 【你说什么?】白翊震惊得睁大眼睛。 【他是一个不计成本和后果的暴君，所以就连自己也是实验的一个环节。】意识体笑得人畜无害，重新朝白翊伸出手，说：【我不会杀他，也不会藉机占据你的身体，解决完问题就会回来和你交换，就当免费被你利用一下好了。】 初生的信任犹如一层脆弱的薄膜，对方亦正亦邪的说辞透着诡异，但那句‘无能为力’却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白翊的心里，他迟疑良久，最终还是递过手，同对方交握在一起。 交接的过程不过几秒，白翊没感觉到任何异化，眼前的意识体渐渐消失，他看向自己虚握着空气的手掌，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纯白色光芒。 幽闭的精神域安静下来，压抑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远传忽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已经离开的意识体声音传来——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相信我。】 ◆ 宿舍内原本空间有限，现在更是一片混乱。 被病毒强化的助手身体机能无限趋近于血族，力量和速度都异常恐怖，康拉德凭藉丰富的战斗经验才没有陷入苦战，而白琮西一直站在后面，既不出手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几名助手配合异常默契，而且熟悉血族的弱点，康拉德都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才堪堪避开对方攻击。军靴踏上墙壁借力一蹬，利刃擦着他的腰侧钉进墙壁，上校落地瞬间利刃划过直接砍掉最近一人的脑袋，紧接着转身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 第69页 重击之下的胸腔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遭遇攻击的那名助手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口踉跄着向后退去。 在他身后的床上，昏迷的白翊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 受伤的助手浑然不觉，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撑上床铺稳住身体，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扣上他的肩膀，下一刻，血液飈出，那条手臂被人齐肩扯下来，然后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助手震惊地回头看去，余角出现的是少年苍白却笑靥诡异的面孔，冰凉的手指游蛇般缠上他的脖颈，就着这个转向的姿势，咔嚓一声，视网膜上最后的残像是对方舌尖轻轻一扫，舔去嘴角溅上的一滴血。 拧下的头颅旋转着飞出，滚烫的血液被血压挤出直接飈上天花板，缠斗的几人同时停下，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白琮西唇角噙笑，满意地看着少年的背影，“nine，你果然来了。” 少年维持着那个懒散的坐姿，微微偏头，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掀起，他用余光斜睨着白琮西，唇角缓慢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舌尖舔过唇缝，温雅的嗓音响起，他说：“是啊，father，他愿意相信我，而我却不得不让他失望了。” “这么轻易的主动交出控制权是小翊不好。”白琮西哂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一毫遗憾的成分，“走吧，该回去了。” “那——他怎么办?”意识体看向康拉德，轻描淡写地说：“要不要杀掉?” 白琮西走过来，伸手按上意识体的肩膀，“他不能死。” 男人掌心温暖而干燥，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意识体微垂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手指，像一只温顺的想要讨好主人的猫。 少年的肩膀瘦得只剩下骨头，硌在掌心，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歪向一边，动作小心翼翼又充满依赖，白琮西翘起一根手指，奖励似的轻轻颳了刮意识体的脸颊。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白琮西神色微不可察的一变。 随着噗嗤一声，手术刀贯穿整个手掌深深插进肩膀。 血珠顺着契合的部位冒出来，握住刀柄的手纤细修长，意识体仰起头，早就没有了那副乖顺的模样，稍稍用力把手术刀插的更深了一些，他仿佛毫无痛觉地笑道：“father，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不是在骗你呢?” 五指收紧，白琮西直接捏碎了少年的肩胛骨，脸上笑意不变，淡淡道：“怎么，nine，想挑战一下我对你的放任程度么?” “不敢，”手术刀抽出带起一缕血线，意识体身形一晃，下一秒出现在康拉德面前，反握刀柄做出一个战备的姿势，“我只是想让father多看我几眼。” “除了‘革新者’，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接纳你，”伤口癒合，白琮西抹掉手背的血珠，轻笑道：“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意识体沉默不语。 被捏碎的肩膀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凹陷着，内部传来骨骼咔咔自愈的声音。康拉德盯着少年肩膀半响，倏然冷冷问道：“他在精神域?” 【嗯——】 少年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上校略一怔愣，对方继续道：【以现在的状态我只能支撑十分钟左右，斯坦森上校，时间不多了。】 【你不是要趁机占据他的身体?】 【我想，】话音没落，背后徒然腾起一股杀意，意识体勾起嘴角，遗憾地说：【可惜现在还做不到。】 康拉德正要说话，眼前的身影已经动了起来—— 第36章 过往的记忆 仪器的运转声传来,被液体稀释后转变为一段空明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脚步声和低语，温暖的感觉流淌过每一寸肌肤,宛如母体般安逸。 ——这是哪里?为什么醒不过来? 涣散的意识从无到有，像是凭空产生,没有过去，未经歷成长,从初始便拥有高级智慧，他意识到自己存在,进而思考为什么会存在。 不过多时，随着精神域甦醒，上千只记忆球散发光芒,前尘往事一瞬间涌入大脑——过往的每一只九级实验体的记忆得到传承,他们的诞生、成长、痛苦以及死亡，像潮水一般吞没了少年，于是他拥有了生来的第一种感情。 这是一个绝望的起点，他从这个词开始感受着即将到来的世界，也正是这个词，可以让生命摒除怜悯与脆弱，成长为与生俱来的生化兵器。 泪水从眼尾溢出，融化在温暖的培养液中，看不出悲伤，这是‘革新者’最精密的数据记录中也不可能捕捉到的现象。他的一生，除了力量就是绝望，继而在绝望中变得更强，除此以外不再需要一丝一毫的情感。 柔黑的髮丝在培养液中飘散，培养舱内的少年双目紧闭，实验室明亮的顶灯经过浅绿色液体的折射，光芒落在纤长的眼睫上，泛起一层柔和的质感，唿吸间一串细碎的气泡从口鼻冒出，摇摇晃晃地飘上去。 少年以一个蜷缩的姿势沉浮在培养液内，犹如一只温顺而缺乏安全感的幼兽，经过3-5个月的时间发育完成，而这一个即将出舱。 ——他的时间到了。 白琮西站在营养舱前，手里拿着光脑，有关实验体的事实数据不断跳动，他温和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少年稚嫩的轮廓，削薄的唇线缓慢扬起——这是有史以来发育最完美的个体，从病毒导入就超乎寻常的顺利，令人莫名期待。 第70页 “老师，您果然在这里。”克劳德快步走过来，把通讯器递给白琮西，说：“这个被您落在卧室了，刚才开始就一直响，我担心有急事所以给您送来。” 白琮西看了一眼光屏上的通讯提示，笑了笑，注意力重新放回培养舱，莞尔道：“现在什么事都比不上他，正好你来，就和我一起等着吧。” “是，老师，”克劳德扫了眼培养舱的编码，眸底闪过一丝讶异，说：“这是——297号?” 白琮西点头，克劳德眼睛豁然一亮，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培养液中的少年，声音难耐的兴奋起来，“我昨天熬夜看了所有的数据记录，完美融合，没有任何排斥反应，这一个应该成功了!” “失败了将近200年的试验，也该成功了。”白琮西打趣地笑了笑，合上光脑，克劳德很自然地接过来，说：“八级到九级之间的强化部分太多，成功率低也是应该的。” “是啊，所以我一整晚都没睡着。” “老师一直等到现在?”克劳德惊道。 白琮西嗯了一声，轻声说：“我不愿意错过每一个九级诞生的过程，用小翊基因制造的肉体，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老师……您应该注意身体……”克劳德有些责备地看着他。 白琮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碍事，老师确实活了很久，可迟钝的只有大脑，身体依然很年轻。” “可是……” “嘘——”食指抵上嘴唇，白琮西示意学生安静，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培养舱，“——该醒了。” 两个男人的对话一句不漏晰的传入耳膜，而少年一直在揣测其中的意思。 忽然，培养舱顶部的指示灯从红色跳转为绿色，舱体震颤，随着滴的一声，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无法移动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解开束缚，纤细的手掌按上玻璃，他下意识的探过身去，透过淡绿色的液体，他看见一双温和含笑的黑眼睛，然后那双眼睛的主人隔着玻璃将手掌与他的重叠贴在一起。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地缩了一下，根据继承下来的记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主宰了每一个九级实验体的命运，也知道他应该被称为father。 在那些记忆中，每一只九级变异体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father，而每一只九级变异体死前眼中的残像也都是father的背影——当他转身，你就失去了继续培养的意义，变为弃子。 培养液缓慢下降，舱体打开，初次接触空气的少年敏感地抱住身体，紧接着他被一件带着体温的防菌服裹住身体，然后被人抱了出来。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记忆中与死神划等号的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笑靥温和，他觉得有些疑惑，小声叫道：“father……” “你的名字是nine。”白琮西挡开克劳德的手，接过毛巾，亲自给少年擦拭头髮上的营养液。 少年怔住，在记忆里，之前的296个实验体统统没有过名字。 “nine?”他疑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比起名字更像是代号的单词。 “没错——”白琮西耐心回答，“你是d病毒异化的九级生化兵器，是教皇尼克勒斯·门罗的第九位骑士，是我为‘神启’计划创造的一把剑。” 少年仰起头，从毛巾的缝隙间看向男人的脸，“我对你很重要?” “至关重要。” “那之前的……” “你和他们不同” “father不会杀了我?” 白琮西揉揉小傢伙半干的头髮，笑道：“当然不会，我会好好培养你，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的孩子?”nine问，“father还有其他孩子?” “有一个，你和他一模一样。”白琮西把少年放在地上，低头看着他光裸的脚，偏头对克劳德说：“给他准备一套衣服。” “father是因为那个孩子，所以才不爱我……和以前的我，不对……我是说我们?”因为表达不清，少年着急得拧起眉毛。 “对，我不爱你们，”白琮西说的很坦然，拇指按上少年的眉心，动作温柔的把它舒展开来，“nine，请你记住，father创造了你，却永远不会爱你——因为你不需要这种感情。” 少年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被培养液泡的发白的手掌，回味起不久前那个隔着玻璃掌心相贴的动作。感受过296段记忆，每一处细节都记忆犹新，除了绝望那里面还包含了前辈们对father的依赖和渴望——他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事实证明，他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实验体，却也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 “走吧，小九，我带你参观一下基地。” 白琮西朝他伸出手，nine望着那只干净漂亮的手掌，犹豫着把小手放了进去，温暖的热度包裹住手指，少年冷淡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九级变异体诞生的那一年，离开培养舱的nine尚不足白琮西腰部的高度，他被牵在身后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男人的步幅，宽大的白色防菌服拖曳在身后，初生的运动机能还相对迟钝，他脚步踉跄，却始终没有停下追逐男人的脚步。 第71页 一大一小两个离去背影定格成画面，继而不断拉远，白翊站在偌大的实验室中间，身边是一台又一台的培养舱，无数个等待甦醒的少年沉睡其中，他们的脸都是白翊少年时期的模样，而因为297号的成功，其他的一律失去了看到世界的意义，他们还没失败就已经被father遗弃了。 创造你，却不爱你——先前白翊以为这是意识体自己总结出来的结论，没想到事实更加残忍。 黑色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慢慢填充了整个世界，实验室的景象抽离而去，仪器声音熄灭，地板上滚落的记忆球再度亮起，白翊弯腰把它拿在手里，冷硬的质地硌在掌心——这里是精神域最后一排的货架，每一颗记忆球都标有297这一个编号。 这是属于意识nine的记忆，白翊摊开空闲的那只手，掌心和离开培养舱时一样的苍白纤细，他忽然觉得恐惧，这是nine的身体，那为什么后来在飞行器醒来的却是自己? 【因为father需要的是可以驾驭dawn的人类，而我只是一只成功的病毒变异体，是需要被驾驭的那个。】 闻言白翊勐然转过身去，nine看上去非常虚弱，身上散发的白光比以往更强烈一些，他挨着货架滑坐下去，抱起腿，下巴枕在膝盖上闭目休息。 【所以，我的诞生只是为了你。】 白翊看着他沉默半响，问道：【你回来了?】 nine唔了一声，听上去快睡着了，【我不得不回来，和你共用身体以后作为意识体的我变得非常虚弱，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之间会进行一场争夺，获胜的一方可以继承你的本体。】 【我原来的身体还留着?】 【当然，就在‘革新者’的某一处基地内，father只对我提起过，但从没告诉过我在哪里。】nine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想是因为他不信任我。】 白翊垂下眼帘，低声问道：【他还活着么?】 【毫髮无伤，我对他下不去手，那个上校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杀他，真很遗憾——】nine懒洋洋地说：【克劳德把阳台炸了个洞，father坐飞行器走了。】 【他……说了什么?】 轻笑声响起，在密闭的黑暗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nine扬起唇角，漂亮的眼睫微微张启，他脸上又回復了一直以来的邪气表情，玩味道：【father说，会等我们回去。】 白翊疑惑地皱眉，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回去?】 【因为身体，】白翊徒然一惊，nine继续说：【人造躯体坚持不了太久，如果不及时换回本体我们都会死，而且我觉得我会想要回到father身边，不——】他意味深长地瞟了眼白翊，【我想代替你留在他身边。】 【所以我会打败你，占据你的力量，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会比人类更完美。】 【你发现了么，bye?联盟为了长生不老勾结外星血族，‘革新者’为了净化世界创造了黎明病毒，从始至终，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归咎到人类本身。】 白翊不置可否，一直沉默。 【回去吧，有人在等你。】nine疲惫地合上眼睛，微弱的声音犹如梦呓，【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及时回来，我们根本赢不了father。】 【他?】 【嗯——】nine睏倦的把脸埋进臂弯，喃喃道：【希尔维森·梵卓，他在等你醒过来……】 第37章 我死后，你怎么办? 拿回身体控制权,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回归本体,白翊在剧烈的疼痛中恢復意识，艰难地唿吸到第一口空气,每一寸肌肉都火辣辣的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nine回精神域时会看上去那么虚弱。 这傢伙也太胡来了,在外面的时候到底都做了什么?! 眼睫轻颤着睁开，空茫的视线过了半分钟才开始慢慢聚焦,阳光肆无忌惮地落进略微扩散的瞳孔，白翊感觉晶状体被晃得难受,下意识想要迴避，就在这时窗帘被人刷的一声拉上。 白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人，而且对方似乎生气了。 “任务完成了么?那个博士怎么样?救回来了?” “布鲁克呢,他没事了吧?” 声音是病人特有的虚弱,他慢吞吞地偏头看向窗户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带着倦意，因而显得瞳色很黑，像被墨染过一样，亮晶晶的，含着笑意。 “他说你在等我，现在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别那么看着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别生气……” “你再不过来我回去了。” 沙发上一脸阴沉的少将终于有了反应。 水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纤细的高脚登时折断，暗红色液体蔓延开来，而上一秒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床边凹陷下去，希尔维森侧坐在白翊身旁，俯下身，单手撑在枕边，另一只手慢慢抚开额发，与那双灌满得意的黑眼睛沉默对视，过了很久，少将低低威胁道：“你敢。” 白翊顿时笑了。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气息交缠，白翊强忍着疼堪堪仰起头，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声音懒洋洋地说：“你这么严肃我有点紧张，来，老婆，亲一个~” 这个狎昵的动作哄骗意味很明显，小动物一般的示弱举动正中少将下怀，希尔维森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讨好了，只能表面上装作毫无反应，手掌稍一用力直接把人按进枕头里，眼看白翊疼得抽气又忍不住放缓力道——离开一会儿这么不听话，果然很想掐死他。 第72页 “任务、博士、室友，这就是你最关心的?”舌尖舔过伸长的獠牙，希尔维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翊，不紧不慢地命令道：“重新问。” 伴随着那个舔舐的动作，冰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撩过白翊的鼻尖，水蓝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睫阴影颤动，在促狭的眼尾处形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形状。 白翊唿吸一滞，默默吞了吞口水，能把牙齿舔得帅气性感，这家话简直是个妖孽!他现在疼得浑身无法动弹，身体却莫名腾起一股欲望游离不散，这尼玛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养伤了?! 强烈的脑电波反馈传递过来，少将被对方乱七八糟又带点颜色的思维逗笑了，在白翊眼巴巴地注视下，希尔维森坏心且佯装无意的又重复了一遍舔舐动作，然后无辜地眨眨眼。 白翊：“!!!!” 这日子没法过了!濒临崩溃的小白队长悲愤地想。 “重、新、问。” 白翊郁悴得想吐血，这混蛋傲娇起来简直没救! “还记得前几天我不小心放你鸽子那件事么?” “嗯?”希尔维森有些讶异，虽然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这个问题明显更有趣，梵卓大人心里很满意。 “等我好了……”白翊顿了顿，偷偷观察希尔维森的反应，“要不要继续?” “嗯——” “那……不生气了?” “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单独行动了，”对上白翊疑惑的眼神，希尔维森莞尔一笑，解释道：“舞会事件以后联盟高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军校生毕业前夕都不会再离开联盟军事学院，你们这一届已经确认会提前结业，阿晨会增加训练强度，五个月后全息军演——”希尔维森伏在白翊颈侧，抿住他的耳垂轻轻啃噬起来，低声耳语，“然后你再也没有机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这么快?”白翊惊道。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说：“这段时间联盟会暂停搜救工作，‘革新者’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制定发展战略，所有小队留在蜂巢待命，我想我可以和阿晨一起去军校，不过我只训练你一个人。” “对了!”提到训练白翊恍然想起一件事—— 最开始进行基础体能训练是为了让身体尽快回到上一世的状态，因为只是样貌回到少年状态，所以他从没怀疑过这具身体可能存在问题，但是从白琮西和nine那里获得的消息打破了固有认知。 白翊犹豫了一下才把精神域内nine口中关于‘不换回身体就会死亡’的言论复述了一遍，身体必然要换，但是眼下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所以想听听希尔维森的看法。 直到说完很久希尔维森都只是沉默，白翊默默关注着他的脸色，这傢伙善于用笑容掩饰自己，真实情绪极少外露，所以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问题通常很严重。 又过了一会儿，希尔维森没着急开口，而是轻轻吻上白翊的额头，然后才说：“你不用太担心，人造身体的损耗周期有几十年的时间，你父亲既然有信心认为你会去找他，就一定会在未来一段时间之内透露坐标或是主动联繫，到时我再陪你一起把身体拿回来。” 这段话的安抚性质更多，白翊听得出来，但其中也有一个怪异的地方，他问：“联盟还不具有人造高级生命体的技术，你怎么会知道损耗周期?” “这项技术最早是我的老师提出来的，并且在母星做过初步试验。”希尔维森说：“和地球结盟后，洛萨的很多技术都被当做资源进行了共享，其中联盟中的人类高层认为人造体的发展意义不大，所以没有在这方面投入科研精力，没想到反而被‘革新者’利用了，真是讽刺。” 白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希尔维森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蜂巢善后工作刚刚开始，最近经常需要开会，我不能陪你，自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个布鲁克。” 白翊笑了，问：“他没事吧?” “比你好。”希尔维森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我不在的时间斯诺会过来，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他，对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了一些。躺在床上的白翊只听见有什么唿哧唿哧喘着气，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噌的窜上床，一路滚到他肚子上。 “嗷呜~” 肌肉透支损耗，全身骨骼被打断重接一般的小白队长只有一个想法：疼! 然后希尔维森的声音从门口幽幽传来，“上次问你说要留下来的储备粮，斯诺来以前如果觉得饿就把它吃了吧，不然它饿了会把你吃了。” 小白队长：“……” 胖得像小猪仔似的松狮狗趴在白翊胸口，探过头很飢饿的把他的脸舔了一遍，摇尾巴，“嗷呜~” “别忘了给它起名，我去开会了。” 白翊被舔得很抓狂，吼道：“拿回来这么久了都没名，你是怎么跟它沟通的?” 关紧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希尔维森二话不说直接把一只装牛奶的碗放在地上，然后敲了敲。松狮狗圆圆的小耳朵立马一抖，下一秒连滚带爬地抛弃白翊直奔牛奶冲去。 第73页 希尔维森斜倚在门框上，一脸‘你现在知道了吧’的得意表情。 白翊捂住被狗蹬了好几脚的胸口，挣扎着坐起来，用尽力气把枕头朝希尔维森扔过去，怒道：“有这种弱点的狗就是废物，以后怎么看家?!” “这套公寓门镜配备声纹、虹膜和指纹识别系统，墙体内嵌有10公分厚的高密度合金板，窗户用的是新型透光聚合材料，我的光剑砍上去只有一道印。”希尔维森把枕头扔给松狮狗，淡淡道：“你留着它玩就行了，不用操心看家的问题。” 小白队长：“……” 两小时后，敲门声响，挺尸中的白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请进”。 斯诺推开门，首先看到一地羽毛，以及羽毛里还在扯破枕头的狗，副队长提着医疗箱的手抖了抖，转而面无表情地看向白翊，问：“感觉怎么样?” 白翊摸了摸胸口，闷声回答：“我现在打不过那只狗。” “很正常，”斯诺走过来把箱子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兀自取出药剂和注射器，说：“身体超负荷使用的负反馈后果很严重，这种情况是因为力量和身体机能不对等，通常会出现在初期的改造兵器身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白翊在心里默默附和。 “不过这样可以促进身体机能大幅提高，还是很有优势的。”消毒手臂后，斯诺把药物注射到白翊体内，退出注射器刚要按上棉球，却看到针孔瞬间癒合了，他愣住两秒，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东西收拾好。 斯诺本身话不多，但屋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不撕枕头的，白翊琢磨了一会儿，开始没话找话的聊天。 “你是军校生化医疗专业的?” “不是，我是特战队的，”斯诺简言道：“生化医疗只是辅修。” 这么多年过去了，学霸这种生物居然还没灭绝，白翊在心里吐槽，随口问道：“怎么会辅修这个，觉得有用?” 斯诺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光脑准备工作，答道：“队长负责我们那届的训练工作，他说过希望小队能有一个医疗方面的队员，这样可以减少任务中的伤亡情况，所以我辅修了生化医疗。” “你跟着希尔多久了?” “我还能再跟队长127年。” 白翊奇怪地皱起眉头，问：“改造兵器的身体不会衰老么?” “200年寿命的最后20年开始衰退，因此不少兵器会选择在150岁左右退役。”斯诺一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十指如飞，声音刻板地说：“这种衰退并不是普通生物学意义上的老化，其实基因强化的本质就是高消耗，格斗过程中我们或多或少都会处在透支的状态，最后的衰退期虽然外貌不会改变，可身体机能会快速下降，所以——”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静了片刻，才继续道：“如果队长不嫌弃，我愿意为他战斗到死。” 明明是有些悲壮的内容，被斯诺说出来就变得平淡而且理所应当。白翊思考着那句“战斗到死”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如果他接受了基因改造就会多出200年的时间，可200年后希尔维森依然活着，而自己却不得不死去。 难怪出任务的时候安琪拉会说血族不需要爱情，和同族恋爱的结果是天长地久最终趋于平淡，而爱上人类就要经歷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如果专情一点就是爱一场想一世。 白翊想着在心里笑了一下，翻出通讯器编辑了一条讯息发送出去。 身在中央会议室听上将部署安排的希尔维森略略一怔，一旁的苏晨瞥了眼好友手上的通讯器，脸上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然后朝前坐了坐替他挡住。 希尔维森在苏晨的掩护下查看讯息内容—— bye：【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希尔维森：【斯诺和你说什么了?】 bye：【回答问题!】 希尔维森：【活着。】 bye：【我就知道……】 希尔维森：【想我殉情可以直说啊~^_^】 bye：【不用，骨灰盒太挤。】 希尔维森：【联盟公墓的改造兵器区一个月才有人打扫一次，时间太久照片都看不清了，我不活着谁给你天天擦墓碑?】 bye：【谢谢啊= =】 希尔维森：【骗你的~^_^】 bye：【切!那你怎么办?】 希尔维森：【想你，满意了?】 bye：【还行。】 希尔维森：【好好养着，过两天带你出去玩。】 bye：【杀丧尸么?】 希尔维森：【在蜂巢里面玩。】 bye：【有什么可玩的?】 少将觉得有点头疼：【亲爱的白队，你不懂什么叫约会么?】 白翊：【(⊙o⊙)……】 第38章 我的背后交给你 在床上静养了整整一星期,最后一天等斯诺过来检查完身体情况,白翊才被获准下床进行简单的活动，而这期间希尔维森一直在特战总部加班开会。 “你现在可以亲自感受一下,数据显示肌肉强度增加了3%，幅度虽然不大,不过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应该还是很明显的。”合上光脑，斯诺靠在庭院的藤椅内,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 第74页 白翊吊在门框上做第109个引体向上，他正下方是一直伺机咬靴子的松狮狗崽。将近半个月没运动,白翊没感受到3%的肌肉强度加成，反而觉得身子发虚，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随着小狗崽嗷呜一扑,犬齿咬上靴头,满头黑线的白翊在增加了一只狗负重的情况下完成了第120个引体向上，然后如释重负地松手一跃，落地后弯腰提着蠢狗后颈的毛把它抱进怀里，走到斯诺旁边的藤椅坐下。 “感觉怎么样?”斯诺推过来一杯饮料，问道。 白翊擦了把汗，拿起杯子一口气灌下去，说：“有点累。” “正常情况，恢復期不能有特别剧烈运动，不然会引起肌肉酸疼。”说着，斯诺把牛奶倒进浅底盘，抬眼看了眼被白翊压住不断挣扎的狗，淡淡道：“lucky该吃饭了。” 白翊一松手，lucky直接窜了出去绕着斯诺的腿撒花摇尾巴，斯诺把盘子搁在地上，转而看向白翊，表情有些犹豫，静了片刻还是问道：“你……真的明白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的意思么?” “只进行恢復性训练，我懂。”白翊叼着吸管含煳说道。 “你果然没明白，”斯诺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做爱也要适度。” 白翊一口饮料喷出去，捂住胸口勐咳起来。 斯诺淡定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说：“血族和改造兵器的身体机能是普通人类的数十倍，这一点会体现在各个方面，所以做那件事的时候你的腰肌会承受非常大的压力，这还只是常规体位，如果你和boss喜欢尝试各种姿势，我觉得——bye，你脸色不太好，发热了?” 发!热!你!妹! 默默在心里吐完槽，满脑子都是各种姿势的小白队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斯诺还是不放心，从医疗箱里取了几种退烧药搁在桌子上，然后收拾东西，站起来，说：“今晚boss就忙完了，明天开始除定期检查以外我不会再过来，你注意别把lucky饿死，还有运动那个问题，别忘记了。” 白翊觉得脸上烧得难受，怒道：“中校!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作为副队长兼队医，我认为这是常规且必要的提醒。”斯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把光脑夹在腋下，弯腰提起医疗箱，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反正按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早晚会成为 队友，所以我会提前让你知道遵循医嘱的必要性，亲爱的战友bye。” “亲爱的”这类词从斯诺这种感情寡淡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显得干巴巴的，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白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忿忿道：“谢谢啊，中校大人!” “那我们晚上再见。”用靴尖勾开院门，斯诺回头朝白翊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晚上?白翊怔住，他晚上有和斯诺约过么? 时间进入9月，蜂巢内部的季节模拟系统也随之降温，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充足，但并不是前段时间那种暴晒，而是暖洋洋，照在身上不会出汗，很舒服。 困意上来，白翊把藤椅的靠背放躺了一些，朝正在舔盘子的小lucky一吹口哨，肉球似的松狮狗锲而不捨地舔净最后一滴奶，才一熘小跑地滚过来，小短腿扒上椅子边，连窜几次都没上来。 白翊被那副蠢萌的狗样逗乐了，伸手捞起lucky往自己肚子上一放，又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午睡。 几小时后，蜂巢的人造太阳偏移日落，或许是为了弥补远离自然的缺憾，整个光影效果以人类的视觉看来足以以假乱真。 绚烂的晚霞将西面的天空大肆晕染成艷丽的橘红色，色彩过渡到东面逐渐变为沉寂的深蓝，这是天空最美的一刻，瑰丽得令人窒息。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辉中，公寓庭院的门被推开，希尔维森穿着黑白分明的制服衬衫和长裤，膝盖以下全部扎进靴筒里，外套搭在手臂上，指尖勾着军帽。颤动的光影在他身上打下一层模煳不清的色彩，衬得身形颀长英挺，每一分轮廓线都被提拉得恰到好处。 余光扫过庭院一角，少将手上关门的动作顿时放轻。 星辰花丛簇拥的躺椅上，少年熟睡的侧脸宁静而柔软，纤长的指尖搭在幼犬细细的绒毛间，带着一丝毫无警觉的脆弱美感，仿佛他真的回到十七八岁的年纪，未经歷过末世降临之初的鲜血杀戮，放下所有戒备和狠戾，只保留了属于少年的独一无二的纯粹无暇。 这一刻，在人造帝国虚假的夕阳中，庭院花丛的景象凝结成一幅生动的画像，一瞬的驻足远望成就了某种此前不曾体味的奇妙感觉，希尔维森不禁挽起嘴角。 ——如果当初没在基地走廊相遇，如果没有习惯性和康拉德竞争，如果不是因为怀疑他的身份而倍加留意，如果这三个“如果”中有一个没有发生，那么时至今日，他们大概也就不会在一起。 在血族没有终点的漫长岁月中，梵卓少将从没像现在这样忽然产生这么多感性思想，初秋的黄昏已经有了丝丝凉意，藤椅上抱狗熟睡的少年下意识地缩了缩。 少将取下在手臂搭着的外套，走过去想要给对方盖上。 安静的氛围被来人微微搅动，两世的特战队经歷所锤鍊出的防备意识几乎瞬时甦醒，电光火石间，犀利的掌风切割开空气，手刀直奔预判的要害位置! 第75页 希尔维森略一偏头轻松避开攻击，反手捉住少年纤细的腕部，眼帘垂下，欣赏着眼羽轻颤间由警惕慢慢放松下来的黑色瞳仁，哂笑道：“是我。” 说完，他松开手腕，把外套披在白翊肩上。 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白翊又恢復还没睡醒的迷煳状态，毛茸茸的脑袋在藤椅背上蹭了蹭，含煳着说了句“吓我一跳”，歪头合上眼睛，却没再睡。 “还有些时间，再睡会儿吧。”把军帽往矮桌上一搁，希尔维森坐在另一张藤椅上，长腿交叠，伸手端起被白翊喝剩的饮料浅浅抿了一口，蹙眉。 白翊打着瞌睡，直接把胳膊递过去，说：“喝吧。” 希尔维森眼底的笑意加深，暧昧不清的目光落在那只手腕上，看过整条手臂最终落在碎发遮挡的颈侧，舌尖扫过犬齿，上校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 下一秒，外套滑落，lucky嗷呜一声惨叫着滚到地上，白翊只觉得手腕被扣住，对方用力一带，身体离开藤椅的同时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腰，等一切停止，他已经面对着希尔维森坐在了对方腿上。 小白队长：“……” 少将拨开他颈侧的髮丝，玩味道：“反正都是吸血，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环在身后的手臂骤然用力，两人身体毫无间隙地紧贴在一起，獠牙刺穿肌肤，蛋白酶迅速消去疼痛，然后响起细微的吮吸和吞咽声。 白翊借着这个姿势歪头靠在希尔维森肩膀上，继续打瞌睡。 几分钟后，獠牙抽出，希尔维森垂头看着他，问：“你最近很容易困么?这是正常现象?斯诺是怎么说的?” “他不知道，我想应该和上次意识体消耗多度有关系，我们……似乎存在某种联繫。”白翊睏倦地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最近我回过一次精神域，他一直在昏睡，看起来比我虚弱很多，也不知道当时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听完，希尔维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推测道：“你们有一方受到伤害，另一方则会受到相应的影响，既然这样，抹杀这只病毒意识体应该也会对你本身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吞噬……”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对话，白翊缓慢睁开眼睛，复述了其中的一个词，“他说，最后胜者会吞噬掉失败的一方，并且永远获得对方的力量。” 希尔维森静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说：“这样其实对你很有利。” 白翊没懂，问道：“什么意思?” “精神域是意识海最深的层次，受到主观意识的保护，是非常私密的领地。”希尔维森解释道：“不过纯血血族的精神力非常强悍，这一点对半血族都是压倒性优势，更别说是改造兵器和人类。虽然不确定‘革新者’的研究情况，但我相信宇宙诞生之初就定下的优胜劣汰是不容易被人为打破的。” “他作为意识体存在于你的精神域内，意味着你们的争夺是在精神域展开的——”白翊豁然睁大眼睛，希尔维森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到时候我完全可以入侵你的精神域，帮助你吞噬他。” 白翊怔怔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一瞬间的惊喜和释然，半响却迟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个很明显的漏洞，父……那个人……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革新组织的内部构成应该并不简单，他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 说完整段话，白翊蓦然顿住，继而苦笑，“其实……我并不了解他……” 希尔维森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手抬起白翊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四目交接，霎时，一股温和的精神探触深入到白翊消糜的意识海，轻缓地安抚着思维洪流。 白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大脑逐渐变得澄澈而平静，万籁俱寂，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徐缓的心跳声，也是空气中唯一的心跳。 目光向下落在希尔维森胸膛左侧，白翊犹疑着将手掌贴了上去，冰凉的温度透过衬衣传递过来。没有心跳和体温，如果不是唿吸的起伏，血族的身体几乎与尸体无异。 “这里……”话说出口，白翊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没有心脏，这里是维持生命的一个核，机体的自我修復完全仰赖核的存在，破坏核就可以将血族置于死地。”希尔维森淡淡道：“所以这曾经是我唯一的弱点。” “曾经?”白翊问。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白翊疑惑道：“现在呢?你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保护，一起告诉我?” 希尔维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你想替我保护?” “那当然!个人防御是有死角的，这个位置的死角就是背后。”白翊在他胸口戳了戳，“以后我可以替你守住身后，不会让任何人碰到这里。” “好，”希尔维森说：“等你入队，我的背后交给你。” “那……另一个呢?” “保护好自己。” “啊?” 腕上的通讯器忽而一亮，希尔维森笑而不语，看过语音申请后按下接通键—— 第76页 安琪拉：“boss~我知道你连续忙了一个星期没时间和小血袋亲热，可是例行聚会迟到不好吧，必须罚酒三杯，每人!” 调小音量，少将说：“斯诺的通讯器又被你抢走了?” “那当然啦~就凭他那个小兵器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安琪拉得意地大笑起来，，忽然声音一变，各种杂音响起，少尉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离麦很远的地方吼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温妮!尼玛!别都掰!卧槽!五根手指!” “抱歉boss，”斯诺：“苏上校问您什么时候过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希尔维森：“一会儿就到。” 按断通讯，希尔维森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白翊，解释道：“我和阿晨关系不错，小队之间走得比较近，碰到同时轮休就会去他前副队的酒吧聚会。” 白翊问：“他的副队不是……死了么?” “嗯，特战队有个惯例，所有人入队前都会留下遗嘱，他希望可以用抚恤金开一间酒吧，阿晨替他实现了。” 白翊：“你们聚会我去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希尔维森暧昧地眨眨眼，“队长家属，谁敢说不合适?” 小白队长：“……” 满头黑线的小白队长郁悴的发现，少将大人用词准确自己竟然没法反驳! 第39章 诱你犯罪 等希尔维森洗澡换过衣服,半小时后两人出门。 悬浮车驶离住宅区拐上主干道,一路向西开去。 密闭的空间内漂浮着沐浴液清新好闻的味道，希尔维森换了一套休闲便装,黑色衬衫松开几粒纽扣，敞开到一个恰到好处又引人遐想低度,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血族特有的白皙肌肤，他脸上扣着一副细边墨镜,遮住一小段英挺的鼻樑，漂亮的轮廓线勾勒出削薄的唇形,蔓延至下颚挑起一抹赏心悦目的弧度。 这傢伙的侧脸简直帅得引人犯罪!大晚上穿成这样根本就是居心不轨! 坐在副驾驶的白翊深吸口气，吞咽中喉结滚动，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入侵事件仅过去一周,夜深后大多数居民都会选择早早回家，‘革新者’带来的不安需要过段时间才能有所缓解。 20分钟后抵达目的地，白翊下了悬浮车站在空荡荡的街角，前不久中央广场万人空巷的景象早已不復存在，炫目的全息投影兀自闪烁着，这里纵然是倾联盟之力构筑的地下帝国，却也无法给予那些体味过末世恐慌的人类安全感。 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有一滩深褐色的印迹，还没来得及清除干净，大概是属于某个创世夜不走运的平民，白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脑袋里尽量不去思考那天以及那个人的事。 希尔维森把车停进泊车位后走过来伸手揽过白翊肩膀，手指收拢轻轻握了握，然后笑着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恍然回过神，对方身上的气味又让他一阵心跳加速，白翊平復了一下心情，忍住把希尔维森压在墙壁上强吻的冲动，说：“四百年前的特战队管理严格，轮休也不能喝酒，我没什么机会锻鍊，家里也没这方面基因，不过……应该还不算太差。” “那就好，”希尔维森取下墨镜挂在衬衣低敞的领口，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整套动作潇洒流畅又有一种妖孽致命的美感，然后他狡猾地眨眨眼，说：“那就麻烦你替我喝了。” 白翊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如、羊入狼口的阴谋感，“你……不能喝?” “可以喝，不过那群傢伙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少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明天早晨我还得出去一趟，需要保持清醒。” 这世界上能喝酒的有两种人，一种基因优良，对酒精完全不感冒，灌几斤下去也跟没事人一样。白翊属于第二种，喝酒从来不上头，但第一杯下去他就分不清你给的第二杯是什么了，表面上永远看不出来喝多了，意识已死，身体坚强，这种人其实很恐怖，因为他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干到一群人。 小白队长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喝酒的情形，当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的时候，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聚会的酒吧就在这条街的上，远离商业中心和闹市区，地段不算繁华，但是在寸土寸金的蜂巢能为一个已故的特战队员争取到一块地方，白翊相信苏晨和希尔维森一定没少下功夫。 两人在一间不大的店面前停下，白翊简单打量了一番，略微蹙眉，作为酒吧眼前这家店简直低调过头了——没有logo和彩灯，街上随便一处全息景观都比它更能引人注意。 希尔维森上前推开大门，回头示意白翊先进，他看出了白翊的疑惑，莞尔一笑，解释道：“tomb不对外营业，私有会所，只面向特战队员。”他指了指门廊旁不起眼的一处安全装置，“这里的身份识别系统仅次于中央会议室，快进来吧，他们的罚酒杯数是按分钟计算的。” 小白队长：“……” 合金数控门的另一个是一条木质向下延伸的楼梯，刚一进去就能听见下面传来的嬉闹声。两旁的墙壁装饰有铜烛台和蜡烛，摇曳的火苗随着走动扰乱的气流微微晃动，牵扯起投映的黑影，看上去异常诡异。 第77页 在新型材料高度普及的今天，白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格调復古的装潢风格，靴底与台阶接触发出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远处的声音戛然而止。 昏暗的尽头有什么在迅速靠近，烛芯一抹脆弱的火苗登时熄灭，白翊只觉得两边手臂同时被人环住，紧接着一记带着酒香的吻落在右脸颊上，同时左边的人非常响亮的‘切’了一声。 “第一次参加聚会就敢迟到?”画着浓妆的猫眼微微眯起，温妮凑在白翊耳侧故意拖长声音说道：“别以为有boss罩着我们就不敢罚你，是吧，安琪拉?” “那是当然，作为boss的忠实部下，”安琪拉一拍胸脯，说：“我们的目标是灌醉你，然后打包扔到boss床——嗷!疼!” 温妮淡定收手，安琪拉愤愤地揉着额头。 “……”小白队长头上冒出一排省略号，阴谋!这绝对是阴谋!从斯诺开始就各种不正常好么?! “那我们就先带bye下去啦!”温妮回头看向希尔维森，“一会儿见，boss~” 希尔维森轻笑着摆摆手，“别太欺负他。” 温妮娇笑起来，眼尾的泪痣妩媚流转，她把白翊的胳膊搂得更紧一些，“如您所愿，boss。” 轻颤的火光在余角一闪而过，两位美女血族带着白翊直接进了酒吧大厅，还没等看清周围环境，白翊只觉得肩上一沉，整个人被温妮压进沙发。 这圈环形沙发总共坐着十来个人，半数是少将小队的，白翊虽然不全能叫上名字但至少脸熟，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认人上—— 小白队长面前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倒好酒的杯具，女王温妮挨着他旁边坐下，随手拿过一杯递给白翊，说：“喝吧，boss应该说过迟到罚酒是按分钟计算的吧?” “我……自己喝?”白翊觉得压力有些大。 “当然不是，亲爱的bye，姐姐不会让你那么无聊的，”温妮又拿起一杯，同白翊手中的轻轻一碰，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我们轮流陪你。” 轮流…… 小白队长瞥了眼那一茶几罪恶的杯具，顿时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尼玛希尔维森那个混蛋到底是带他来干什么的啊?! 刚一进大厅就接收到某人关于混蛋的脑电波，余光淡淡扫过沙发那边的闹剧，少将大人缓慢勾起一抹笑意，转而朝吧檯走去。 苏晨上校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指尖晃着一杯殷红的液体，还没等希尔维森靠近，他已经拉开旁边的椅子，在上面拍了拍。 希尔维森走过去坐下，苏晨问道：“血还是酒，或者都要?” “我还不饿。”少将道。 “看来是吃过了，家里养只血袋就是方便~”苏晨盯着酒杯内徐徐打转的鲜血，瞭然一笑，一个响指招来酒保，吩咐道：“波本，不加冰，谢谢。” “羡慕了?”希尔维森眉梢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你也可以找一个，雪莱死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都说多少遍了，希尔，我没喜欢过他。”苏晨喝净那杯血，又补充了一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遍，绝对不再说。” 这时酒保把酒摆到桌上，古铜色的酒液反射着暧昧的光线，散发出醇厚的谷物香气。希尔维森轻轻抿了一口，说：“他的铭牌你戴了快70年，阿晨，如果只是一个副队长战死，你会这样么?” 苏晨低头看向领口里氧化发乌的银色吊牌，讽刺笑道：“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欠他一条命，仅此而已。”说完他又招来酒保，重新点了一杯酒。 不愉快的话题告一段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聊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整个大厅只剩下吧檯这里偶尔的交谈和碰杯声，沙发那边变得异常安静。 希尔维森和苏晨停下闲谈，略一对视后同时朝身后看去。 环形沙发坐那里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空酒瓶和玻璃杯滚在地板上，唯一一个看上去还算正常的白翊一动不动地靠在靠背上，微微低着头，手中还剩下半杯威士忌。 “我听说队员们串通好要把这小子灌醉了送你床上去?”苏晨饶有兴致地一吹口哨，调侃道：“他挺厉害嘛，一人放倒了咱两个队的人。” 希尔维森不置可否，起身朝沙发走去。 “bye?”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翊木讷地抬头看去，幽暗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气，眼神迷离，蝉翼似的眼睫轻轻颤动，他举起酒杯说：“干!” 少将：“……” 后面明白过来的苏晨上校直接趴在吧檯上笑得背过气去。 白翊早就在第一杯酒下肚的时候就喝醉了，往后一直是下意识重复喝酒的行为，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游离状态。他恍恍惚惚感到有人过来，思维直线判定又是来喝酒的，说完就要把余下的酒往嘴里灌。 希尔维森一脸无奈地拿过酒杯往茶几上一搁，拉着白翊的手腕把人拽到怀里拦腰一抱。苏晨笑够了朝里面扬了扬下巴，玩味地说：“房间给你准备好了。” “不用，我带他回去。” 第78页 话音没落，木门吱吱呀呀地合上，苏晨看着熄灭在门缝间的摇曳火光，眼底笑容敛去，他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朝酒保说：“再来一杯，不对，两杯。” 酒保把两杯波本威士忌推过来，苏晨将其中一杯放在邻座对应的桌面上，然后拿起自己那被同它轻轻一碰。 “对不起。” ◆ 出了酒吧，希尔维森抱着白翊直奔停车位。 白翊迷迷煳煳的总算分清了眼前这人是谁，傻呵呵的咧嘴一笑，直接搂着脖子亲上去。 绵软的唇齿间酒香满溢，带着撩人的热气，那种有气无力的主动勾得人心痒难耐。希尔维森去开车门的手臂顿时一僵，冰冷的身体深处顿时腾起一股难耐的燥热，脑海里绷紧的一根弦蓦地崩断，少将把人压上车门，手从腰间移到白翊后脑，立即反客为主，堪称粗暴地回吻回去。 “唔……” 霸道的湿吻掠夺了全部气息，原本就因为醉酒缺氧的白翊难受得想要挣脱出去，虚软的身体几乎没剩什么力气，反抗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希尔维森睁开眼睛，极近距离凝视着白翊眼眸，对方乌黑的瞳孔略微失焦，闪着晶亮的水光，漂亮得仿佛要把他灵魂吸纳进去，再配合上小幅挣扎反而让人产生了一种施暴凌虐的快感。 插进髮丝的手指略微收拢，强迫着怀里的少年仰起头来，少将狂风骤雨般扫荡过对方口腔，气息急喘，嗜血的渴望和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同时爆发，他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颤抖。 尖锐的獠牙蹭破唇瓣，腥甜气息混合着唾液，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简直叫人慾罢不能!身体的某个部位早已经硬得发疼，希尔维森强忍住把白翊压在前机盖直接上了的冲动，拉开后门把人推了进去。 重新获得空气，白翊如释重负地勐喘起来，冰白的脸颊泛起一丝厌氧过后的潮红，眸底水光闪动，湿漉漉的眼睫轻轻颤动，看上去有种诱人犯罪的脆弱美感。 刚才的挣扎扯掉了衬衣上面的几粒纽扣，他半撑着身体靠在另一侧门上，此时领口大敞，露出轮廓柔韧的胸脯以及若隐若现的圆润肩膀，街道的路灯将肌肤晕染成一种朦胧不清的蜜色，隐约可以看见摩擦留下的红痕。 白翊稍微清醒过来一些，醉酒导致的头疼席捲而来，他费力按住额角，茫然问道：“我们……要回去了么?” 血族灵敏的夜间视觉将一切微动捕捉得淋漓尽致，对方交叠修长的腿、随唿吸欺负的胸膛，甚至是一个舔唇的动作——舌尖难耐扫过犬齿尖端，眼底泛起血色，希尔维森居高临下地看着毫无防备的白翊，手上一颗一颗解开上衣纽扣。 “不着急。” 男性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欲望，白翊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迎上那双血色微茫的眼睛，他一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期待裹夹了一丝不安在体内跃跃欲试，全身肌肉都兴奋得骤然绷紧。 脱掉上衣，希尔维森委身钻进，随手带上车门。 完全密闭的空间只余下愈发沉重的唿吸声，分泌过盛的雄性荷尔蒙撩拨着眼下高度敏高的末梢神经，不过数秒的对视却被濒临崩溃边缘的欲望折磨得仿佛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白翊舔了舔干涩缺水的嘴唇，虚软的手臂勉强撑起身体。感受到这个主动的暗示，希尔维森缓慢挑起嘴角，就着单腿半跪地姿势欺身压上去。 唇与唇残暴地啃噬厮磨，纯男性的接吻方式恍若干柴烈火，卸去压抑和克制，一触即燃。白翊被压在希尔和座位的缝隙间，双手在对方劲瘦地嵴背上胡乱摸索，胀大的器官被长裤束缚得万分难受，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胯部，隔着衣料同对方的狠狠摩擦起来。 一波掠夺告终，白翊抚摸着希尔维森的脸侧，轻轻剥开挡住眉眼的碎发，喘息道：“梵卓大人，我还是未成年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未成年又怎么样?”希尔维森低声反问，英俊的眉眼邪气得弯起来，他说：“你是我的人，我就是要对你犯罪，谁敢管?” 霸道色情的言语有着特别催化作用，白翊觉得自己在那双蓝眼睛里不可救药的深陷进去，调侃道：“我听说和血族做完以后的人都下不去床了?” 少将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说：“那是因为他们兴奋的不愿下去。” 白翊挑衅地看着他，“你可以么?” 少将笑而不语，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朝下探去，隔着长裤直接握住白翊涨得充血的器官，像是玩弄一般揉捏起来，玩味道：“愿意效劳。” 少年未经世事的身体原本就敏感得一塌煳涂，白翊舒服得闷哼一声，脑袋情不自禁的向后仰去，白皙的脖颈喉结滚动，胯部配合着对方手上的动作来回晃动。没几分钟，随着一阵痉挛似的抽动，胯间顿时湿了一片。 “这还只是用手而已……” 白翊抬手搭在眉骨上，大脑一阵空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换了一会儿，撑起身体在希尔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转而贴在他耳侧，暧昧地吹着气说：“我帮你吧。” 希尔维森眉梢微挑，反问道：“你确定能满足我?” 灵巧的舌尖探进耳蜗，白翊低声说：“直到你满足为止。” 第79页 促狭的眼尾微微挑起，狎昵的目光扫过少年颈侧绯红的肌肤，希尔维森眼底划过一丝轻佻的神色，他向后靠在车门上，长腿打开，“给我舔。” 白翊徒然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过去在前后座的空隙间单膝跪下。希尔维森的性器早已硬到极限，被长裤紧紧束住，勾勒出一个明显的轮廓，白翊看着对方的尺寸吞了吞口水，俯下身用牙齿小心翼翼咬住拉链轻轻拉开。 这个动作比口交本身更能引发男人的征服欲，末梢神经此时灵敏到了极致，长裤被拉开，少年柔软的唇瓣蹭过薄薄的底裤，气息温热撩拨着充血状态的阴茎，单是看看就叫人血脉贲张。 纤长的手指捏住裤脚轻轻一拉，勃起的性器摆脱束缚直接弹在白翊脸上，兴奋得阵阵搏动。希尔维森克制地长出口气，两指夹住阴茎根部，晃动着一下一下拍打着白翊脸颊，说：“还等什么?你不是要到我满足为止么?” 白翊坏笑着舔了舔下面胀紧的囊袋，说：“等你忍不住的时候。” 希尔维森：“……” 少将瞬间产生一种扒了这小子干到死的冲动。 情慾中烧的血族身体变得异常燥热，白翊伸手握住希尔滚烫的阴茎，舌尖挑逗似的舔过顶端的褶皱和阳筋，紧接着双唇一抿，模拟着交尾的感觉直接深喉，白翊尽力吞咽也只能堪堪含住一半长度。 口腔内壁潮湿高热，敏感的龟头摩擦过粗糙的舌苔，一路顶至最深处，快感铺天盖地般席捲而来，呕吐感诱发咽部收缩，骤然而来的紧緻感让插在里面的人顿时爽翻了! 希尔维森忍不住低吼出声，五指插进白翊后脑的发间，催促着按下去。 白翊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身体再度腾起一股欲望，胯下器官勃起，他抽出一只手解开拉链，摸进底裤，随着吞吐的节奏抚弄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到明天这时候你都满足不了我。” 嘴被堵住不能反驳的小白队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刚插进来的时候爽得差点射了。 希尔维森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射了?” 【因为你在我嘴里!】白翊怒想。 希尔维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不如我们换个姿势?” 白翊：“???” 少将不再废话，伸手扣住白翊肩膀直接把人拉起来扒掉长裤，然后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在这么玩下去就真要到明天晚上了。” 小白队长：“……” 尺寸骇人的器官抵在大腿内侧，白翊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紫红的龟头上沾着亮晶晶的口水，血管暴起，正一下一下搏动着。 趁白翊愣神的功夫，希尔维森的双手已经探到白翊身后，掰开臀瓣，手指在后学入口稍微按了按，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插进去三根手指，缓慢却熟练的扩张起来。 “啊——”突如其来的异物侵入疼得白翊眼睛一酸，他下意识搂紧希尔维森肩膀，伏在他耳侧气喘吁吁地骂了一句混蛋。 混蛋少将完全置若罔闻，手指感受着那里的肌肉不再绷紧，前列腺分泌的滑腻液体慢慢润湿了内壁。希尔维森抽出手指，单手稳在白翊腰侧，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阴茎，龟头在穴口草草磨蹭一番后，长驱直入。 身体被强势入侵，后穴内壁的褶皱被撑到极限，恐怖的肉刃直接插到尽头，紧接着深入浅出，一下一下顶着前列腺，每一次抽离之后都是更加兇残的进入。 疼痛混合着稍稍迟来的快感混淆了意识，白翊忍不住全身颤抖，下意识想要合拢双腿却只能在一次次贯穿中分得更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种残暴的入侵撕成碎片，而少将游离的手又时刻牢牢地稳在腰间。 滑腻的液体从交合部位溢出，沿着大腿内侧淌下来，啪啪的水声作响，密闭的悬浮车内漂浮着令人羞耻却又欲罢不能的情慾味道。 零点过后四下无人的街道一角，特战队编制下，属于希尔维森?梵卓少将的悬浮车兀自震了一整夜。 第40章 你是他的弱点 白翊醒过来的时候有种nine又拿这具身体和别人打过一架的错觉,宿醉带来的眩晕感啃噬着大脑,太阳穴附近的神经突突直跳，最要命的还是下面,整个腰部往下稍微动动就是一阵让人崩溃的肌肉酸疼。 昨晚悬浮车内的情形幻灯片似的在大脑里过了一遍，每一处细节都无比清晰,白翊绝望地合上眼睛，抬起手臂搭在眉骨上,脸颊热得快要烧起来。 卧槽酒后乱x神马的，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主动去亲希尔维森! “你醒了……” 闻言,自我检讨中的小白队长全身一僵，紧接着炸毛似的坐起来。 斯诺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捧着光脑，一脸淡定地看着白翊指着自己说了一个‘你’,然后嗷的一声呻吟着倒了回去。 动作拉扯着身后的某个饱受摧残部位火辣辣的疼,白翊痛苦地蜷成一团，咬牙倒吸了口气，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他听见脚步声响起在自己身后停下，幻想着斯诺顶着一张面瘫脸说：“你果然不知道遵循医嘱的重要性。” 结果斯诺淡淡地说：“boss真心疼你，选了不会给腰肌增加负担的姿势。” 第80页 小白队长：“……” “醒了就起来，我还有很多工作，不能耽误太久。” “你不是说以后都是定期检查才来么?”白翊闷声问道：“昨天不是才检查过，今天就来了?” 斯诺斜睨了他一眼，说：“boss担心你出什么问题，所以让我来检查一下。” 白翊：“!!!!” 白翊：“怎么检查?” “常规方法是用探入式窥镜查看有没有擦伤、炎症、x液残留，”斯诺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继续道：“然后测量体温是否异常，虽然军校生的身体素质也不错，不过如果不清洗干净还是很容易引起发热的。” 把头蒙进被子，白翊绝望地说：“所以你都看完了?” “很遗憾，不是我。”斯诺说：“听我讲完注意事项以后，boss亲自检查的。” 白翊顿时松了口气，顶着一头鸟窝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斯诺拿了只羽毛枕头给他垫在背后，然后转身去拿医疗箱，白翊问：“昨天怎么没看见你?” “上次出任务带回来的一级变异体检查有结果了，我临时去了一趟中央科学院，反正我去了也不会喝酒，无所谓。”斯诺带上医用手套，然后取出药剂和注射器，“听温妮说他们十几个人都没喝过你，真看不出来。” 白翊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因为看不出来才没喝过的。” 斯诺偏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白翊摆摆手，问：“你刚才说一级变异体?” “创世舞会那天我们队临时接到解救雪莉博士的任务，带走她的就是一级变异体，那个在水晶宫演讲的面具人。”注射器吸满液体，斯诺弹去针头里的气泡，示意白翊自己挽起袖子。 “结果怎么样?” 这话问得白翊心里发虚，他自己身体里就有一个九级变异体，而这件事应该只有希尔维森和康拉德两个人知道，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不打算告诉别人，也不知道水火不容的两人是怎么达成共识的。 想到这儿白翊恍然一愣，如果联盟知道蜂巢内部有一只等待觉醒的九级变异体会採取什么措施?实验还是直接抹杀? 针头抽出手臂带起一丝冰凉的液体，斯诺盯着出神的白翊看了一会儿。 boss交代过关于白翊的问题不问也不能说，尽管现在满腹狐疑，副队长还是竭力压下心里的疑问，回身取了个棉球擦掉对方皮肤残留的药物，他再次注意到针孔消失了。 普通人类不可能具备瞬时癒合的自我修復能力，那只能说明——斯诺重新看向白翊，微微蹙眉，难道他不是人类? 感受到一股明显地注视，白翊抬起头，讶异地发现表情寡淡的斯诺难得脸色有些凝重，旋即安慰道：“不方便说么?如果需要保密的话就当我没问吧。” “啊?不是……上面并没有保密的意思，尤其是针对即将结业的军校生，他们希望你们可以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慎重选择是否接受基因改造，因为结果显示‘革新者’目前拥有的技术比联盟先进上百年。”斯诺把用过的注射器、手套扔进小型纳米粉碎机，然后继续说：“这意味着特战队员承受的危险系数正在增加。” 技术超前的理论早在巴黎基地就听克劳德说过了，白翊一点不觉得惊讶，“我想知道……变异体的研究结果是什么?” “中央科学院捕获到一段d病毒变异基因，从基因链构成初步推测了‘革新者’的实验目的，再结合我们提供的任务报告，”说到这里，斯诺顿了顿，疏冷的目光从白翊身上扫过，“随着变异等级的提高，变异体会减少丧化特徵，越来越趋近于普通人类，同时具备强悍的作战能力。” “真的有可能超过血族?”白翊问。 “数据显示一级变异体已经达到改造兵器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说基因融合程度低的兵器将完全不是对手，更重要的是它说它诞生于375年前。”斯诺习惯性地去推眼镜，“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革新者’早已创造出新型变异体，而这一只明显是他们的弃子。” 白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 斯诺却忽然问道：“你应该不会放弃接受基因改造吧?” “当然不会，”白翊笑着回答，“我不会因为危险系数这种——” “那我希望你可以放弃加入我们小队!”斯诺打断他，郑重地说。 白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噎得有些不知做错，“你觉得我……”不够格?他想了想最终没这么问，改口道：“为什么?” “你会变成boss的弱点，而他不应该有弱点。”斯诺一针见血地说：“当然他也是你的弱点，你们这种关系不适合在同一小队。” 白翊顿时静了，斯诺继续道：“我们被称为联盟最强小队战力强悍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没有弱点。”说完他转身收拾好东西，大步朝房门走去，临出门前脚下一顿，继而头也不回地问：“如果boss无法脱身，你会无条件遵守他的命令，独自撤离么?” 第81页 “我……”白翊望着他笔挺的背影，一瞬间无言以对。 “我会!”斯诺冷声道：“所以，我不希望队里有一个会让boss犹豫的人。” “bye我看过你在军校的全部训练记录，如果基因改造成功，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改造兵器，在其他小队你才能毫无顾虑的做得更好，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请务必慎重考虑。” 房门砰地一声关紧，白翊一动不动地靠在枕头上，lucky跳上床滚到旁边舔他的手指，白翊这时才反应过来前天傍晚在庭院的藤椅上，希尔维森那句‘保护好自己’的意思。 斯诺刚一出门就怔住了，一向斯文克制的面孔不禁微微动容，他看着靠在二层栏杆上眼底带笑的男人，犹疑半响才轻轻叫了一声，“boss……” “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你考虑得全面，”希尔维森抽出根烟含在嘴里，点火，浅浅吸了一口，莞尔道：“非常抱歉，我无意听到的。” “boss，我……” “别紧张，斯诺，你做的不错。”希尔维森走过来，伸手拍上斯诺的肩膀，安抚性的握了握，“因为有你这样的副队长，我才能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毫无顾虑让你带着其他人撤离。” 斯诺勐然抬起头，瞳孔微张，浅棕色的眸底一枚光斑轻轻晃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 目光交接的剎那，斯诺防御完备的精神域产生了一丝动盪，思维反馈溢出，希尔维森轻松捕捉到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眉梢微挑——可是我不会留下队长，我要为你战斗到死。 “斯诺，我理解你的用意，并且非常感谢你为我考虑。”希尔维森扬起嘴角，缓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别人的队里，而我不幸发生意外，在不确定他安全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安心去死?” 斯诺先是一惊，而后急道：“队长你不会死!” 希尔维森指了指房门，示意放低声音，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确实不太容易，所以请让我安心活着，可以么?” 斯诺脸色苍白，水晶镜片后的眼眸神色复杂，他抿了抿唇，最终向后退了一步，军靴合拢，做出一个标准的联盟军礼，微微欠身，“是，boss。” “最近没有任务，你也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希尔维森挥了挥手，说：“早点回去吧。” “是，boss……” 等到斯诺离开，希尔维森掐灭香菸，开门后正好看见白翊抱着lucky出神。 听见门响白翊抬头看过去，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早啊，你不是要出去么?” 果然还是被影响了，少将心里一笑，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扣住白翊后脑把人拉过来就是一记深吻。 lucky被夹在两人之间破坏气氛的嗷嗷直叫。 片刻后唇分，希尔维森莞尔一笑，玩味道：“我已经回来了，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又要落山，看来昨晚真是把你累坏了。” 小白队长：“……” 这是在炫耀吧?这绝对是在炫耀吧!尼玛直到满足你为止这种蠢话自己昨天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希尔维森读到他的想法却没拆穿，而是说：“起来吧，带你出去。” “还出去?”白翊眼神诡异地看着他，“去……哪儿?” 其实小白队长真正想问的是你不会还开车吧? “之前说好的，带你出去。” 希尔维森去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扔过来，回头看见白翊一脸茫然，少将无奈地轻嘆口气，说：“亲爱的bye，你一定不懂什么叫约会，对吧?” 没约过会的白翊表示他确实不懂，更不懂俩男人凑一起到底有什么可逛的! 假装很懂什么叫约会的希尔少将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蜂巢确实没什么可逛的，所以我们出去杀丧尸吧?” 白翊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得忍着腰疼爬起来换衣服，“带lucky一起去?” 希尔维森考虑了一下，说：“它咬或者被咬都会被我杀掉。” “那就带着，”白翊套上裤子，直接跳下床，“我不信我养的狗会那么笨。” 特战总部，停机坪。 太阳西落的光辉下，螺旋桨搅起的气旋吹散开浮尘和落叶，小型飞行器平稳升空，达到预定高度后骤然加速。 白翊趴在副驾驶的位置俯瞰舷窗之外的蜂巢街景，身后上百个仪錶盘不停变换，希尔维森娴熟地拉下操纵杆，墨镜后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白翊，问道：“想去哪儿杀?” 飞行器驶入隔离黑腔，窗外街景消失，四下骤暗，只留下仪器散发的亮光。 白翊重新坐好，把抖成一团的lucky抱进怀里顺了顺毛，说：“你决定吧。” 冲出黑腔的一剎那，火红的晚霞刺得白翊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伸手挡在眼前，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去看真正属于自然创造的光景。 余辉沿着林海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数百年更替变幻消磨了陆地的特徵，他甚至无法分辨脚下的土地究竟是属于哪块大陆。 第82页 两世杀戮，末世反而愈演愈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说：“希尔，我有点累，咱们……不杀了。” 希尔维森只是问：“去哪儿?” 白翊合上眼睛，静静回忆起来，过了片刻，他说：“回家。” 然后他对希尔维森报了一个坐标。 第41章 回家 上 说到上一世的家,比起地址,他脑海里最清晰的记忆竟然是一个坐标。 那是从七八岁时白琮西就反覆灌输给白翊的概念，除了常规住址,他还一遍一遍要求白翊记下坐标。那时，年幼的白翊完全不理解这一组数字的含义,而时至今日，他才恍然明白了那个男人当初的用意。 ——正因为白琮西知道病毒会爆发,末世即将降临，到时国家界限会变得模煳,城市被毁灭，街道、住宅都将不復存在。随着时间迁移，人类甚至可能不会沿用它们过去的名字,而只有坐标是地球上无法改变的一个定点。 “你怎么忽然想要回去?”希尔维森问到。 “反正也想不起来去哪儿,或者你有更好的提议?”见希尔维森摇头，白翊心不在焉地抓着lucky脖颈的绒毛，淡淡道：“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前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倒是不想，不过也没想过没机会再回去。” “d病毒爆发早期我和现在身份差不多，还是华国军事大学的硕士在读，说白了只懂理论不会杀人。”白翊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那时候所有国家一致对外公布的只有陨石‘塞纳’偏离轨道撞击地球，是宇宙千万分之一的意外，但是我父母在撞击第二天就被紧急调走，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事情并远没有报导那么简单。” “潮汐、季风、鸟类迁徙……d病毒从为人所知到蔓延至世界各地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随后联盟结成，又过了没多久我和同届的几个学生被从电子实验室抓出来，一人手里塞了一把枪——”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希尔维森，讽刺地扬了扬嘴角，“电脑里的论文刚写了开头，我就提前毕业了。” “接下来呢?” 其实这时候希尔维森即使不插话白翊也会继续说下去，一个经歷过死亡与重生的人，前一世所有的记忆在而今都变为一种禁忌，倘若这时开口就必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如果不是血族拥有读取思维的能力，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做不到欺骗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白翊，纵然是少将本人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接下来……”白翊重复了一遍，忽然轻笑出声，说：“我们被分散到不同地区去执行绞杀任务，硕士毕业一挂衔就是上尉，军衔就是责任，可是联盟让没有实战经验的学生带队，你觉得结果能怎么样?” 希尔维森没有说话，白翊深吸口气后，说：“一星期后死了一半，又过了一个月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我能活下来仅仅是因为在入队第二天接收到一封加密邮件，上面提到丧化生物的弱点是大脑和嵴椎神经——” “当时所有消息都要求高度保密，特战队员的通讯网被监视得密不透风，我根本无法联繫到任何人，只能小队内部共享，所以我的队伤亡率很低……现在想想应该是他发给我的。”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尾音都微微发颤。 希尔维森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唤道：“bye……” “我的母亲是比他更加优秀的科学家，从我记事以来就很少回来，可以说我童年到少年时期都是在父亲地抚养下长大的……”白翊靠在椅背上，双唇抿紧，眼睫轻轻颤抖，过了很久他才说：“他构筑了我的整个世界，现在他告诉我是他亲手参与了毁灭世界，这样的事实——我不能接受……” 天边最后一缕光亮寂灭，世界沉睡，静置四百年的自然界恢復了最初的澄澈，漫天的星辰光辉投入大海，随着潮汐荡漾起来。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驾驶，一个闭目假寐。 飞行器沿着智能导航设定出的航线行驶，航线尽头是father于四百多年前根植在白翊记忆深处的一个点，而那个男人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大约两小时后飞抵目的地，夜幕下的京北市恍若沉尸多年剩下的枯骨，曾经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如今变得腐朽不堪。 希尔维森并没说话，白翊却像有所感应似的睁开眼睛，手掌撑在舷窗向下望去。星光映出鬼影绰绰的街道，那些人从变为丧尸那一刻起就註定永无休止地游荡下去。季风带来的种子在钢筋水泥间破土而出，城市混合着杂乱无章的植被，看上去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悲凉感。 调整操纵杆，飞行器俯冲改为低空飞行，地面的建筑和丧尸变得清晰起来，希尔维森问道：“你还认识么?” “怎么可能不认识，算起来其实只有两年多没回来，”他故意刨去了意识沉睡的四百年，只算了死亡之前和重生之后的这段时间，白翊笑着说：“你现在放我下去，我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家。” “那我们找个地方降落，你闭眼带路，我替你杀丧尸。”希尔维森再次调整飞行高度。飞行器转换机动模式，向后的推力改为垂直向上的缓冲，在一处相对平整的草地上缓慢下降。 第83页 白翊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我就喜欢你这么浪。 终于，飞行器停稳，草地附近的丧尸听见动静顿时蜂拥着挤过来，撞在合金机体上砰砰作响。 希尔维森解开压在胸前的制动装置，又伸手解开白翊的，然后抽出光剑手柄，推开舱门，他看了一眼一英尺下伸着胳膊朝上够的飢饿丧尸们，回头对白翊说：“我说下来，你就直接闭着眼睛跳下来，抱好lucky。”说完他纵身跳下飞行器。 白翊翻出狗链给lucky捆上，这小东西自由惯了，一看要套链子一边折腾一边叫，白翊被惹烦了，直接两巴掌拍上狗屁股，lucky哼唧两声，乖了。 没等希尔维森那句‘下来’，把lucky夹在腋下，白翊找了把军匕反手握紧，跨过座位，从敞开的舱门一跃而出。 舱门在身后自动关紧，静谧的夜晚没有一丝空气流动，白翊只看了一眼地形便淡定地合上眼睛，落地瞬间身子朝侧面一让，腐朽的臭味擦着右肩扑过去，低吼声刚响，合金匕首冷光闪动，他精准削掉了丧尸的半颗脑袋。 少将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当即解决掉身边的一圈丧尸，回身直接移动到白翊身后，伸手按上对方肩膀，向后一带把人禁锢在身前，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年从始至终都闭合的眼睛，笑道：“你是我对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都有，”白翊也笑了，“不管怎么说，我这个预备役都不是当年那个只懂理论的硕士生了，我说闭着眼睛也能回去，当然也包括杀丧尸这部分。” 白翊的嵴背始终与希尔维森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两人各自为战却又默契地形影不离。 待最后一只丧尸倒地，白翊甩净刃上的污血，将匕首插进靴筒，双目依旧紧闭，他朝希尔维森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说：“跟我走。” 希尔维森无声一哂，把手递过去，却反客为主地握紧白翊的手。 白家的公寓位于京北市近郊的一片别墅区，这种住宅区远离市中心，占地开阔，拥有大片的绿化带，而现在正被各种疯长的植物占据。 解决掉零散的丧尸，白翊闭着眼领着希尔维森轻者熟路的找到房子，他在院门前睁开眼，细细打量起镂空的金属门后，爬满藤蔓植物的家。 少将正要上去，白翊却一把拽住他胳膊，满脸鄙夷地说：“第一次来我家见家长，能不能矜持点?” 希尔维森盯着他看了半响，轻飘飘地说：“在你随便把身体交给意识体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你父亲了，他还亲切地捅了我一刀。”他指了指左胸外侧半英寸的位置，促狭的眼尾别有深意地眯起来，玩味道：“况且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不是外人。” 白翊完全没听进后半句的调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希尔维森手指的位置，他知道血族恐怖的自我修復能力会让那个伤口连条疤都不会留下，但是那里距离核实在太近了，这意味着父亲知道血族的弱点，他要杀了希尔维森! 不过……他有些矛盾地想，革新者谴责基金计划，排斥外星血族，那么应该完全没有和血族接触的可能性，他又怎么会知道血族的弱点呢? “这一点我也有疑问，洛萨派遣来地球的血族数量是75位，四百年来从未有死亡发生，也就是说‘革新者’不可能从尸体研究方面推导出结论。”希尔维森推开大门和白翊一起进了前院。 白翊略一思索，猜测道：“难道他们根据两个种族之间身体结构类似等特徵推测出来的?”话刚出口，他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他不是这么不严谨的人，即使是推测他也一定会找实例验证。” “所以‘革新者’一定从某个可以信任的人那里听说了我们的弱点，这个人……有可能不是人类。”两人站上门廊，希尔维森扯掉缠绕着门把的植物，握住门把，余光不经意地一瞥，手上动作徒然顿住。 白翊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反而还在思考刚在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血族里面有背叛者，而且‘革新者’还在和他合作?” “我不清楚，”希尔维森的声音很轻，伸手拨开门侧墙壁上的几根藤蔓，一台生物信息识别器显露出来，他回头看向白翊，问道：“四百年前你家门廊就装了指纹、虹膜和声纹识别安检系统了?联盟现在还没普及到普通民宅呢。” 白翊顿时怔住，匆匆扫了一眼那台装置，紧接着单手按上大门侧耳听了听动静，确定里门没有异响后，他曲起手指用关节敲了敲门板，声音脆而单一，里面应该嵌了合金钢板之类的物体加固，而他确信从前是没有这些的。 难道这房子…… 白翊退后两步，目光自下而上重新打量了一遍，“我想我们无意中来对地方了，虽然不知道‘革新者’用它来做什么，不过肯定和……我父亲有关。”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白翊有些犯难，问道：“这里的安全系统恐怕很完善，我们怎么进去?” “你试试这个。”希尔维森敲了敲那台生物识别装置。 “怎么可能?”白翊诧异地看着他，说：“我……这绝对不可能的。” 第84页 “我认为是很有可能的，”希尔维森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解释道：“四百年前你是他的儿子，现在你是他的实验品，无论哪个身份都应该有资格进去。” 白翊没法反驳，只能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站进信息採集区。 滴声过后，沉寂已久的系统缓慢启动，待数据核对完毕，那只锈迹斑斑的门把嗒的一声兀自旋转过一个角度。 吱呀声响，一蓬灰尘抖落——门，开了。 第42章 回家 下 lucky对着门缝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呜,浑身绒毛炸起,身体却阵阵发抖。这是动物对潜在危险的灵敏感知，那里面有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 白翊眼疾手快地捂住lucky的嘴,四周寂静，那声唔叫被手套掩去几分,但还是异常清晰——没想到会有眼前这种意外情况，要不肯定不会带没接受过训练的宠物狗过来。 沉默中两人对视一眼,无需交流。希尔维森打开光剑，白翊抽出匕首,两人一左一右分站在大门两侧，虚掩的一道缝隙后透出一蓬蓝白色的冷光，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少将驻足倾听,血族强悍的五感发散开来,过了半响，他抬手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然后徒手按上门板，轻轻一推。 木门开启发出一阵腐化的声响，希尔维森率先进去，看到眼前的情形略微一怔——整个一层被改装成现代化实验室，与外界连通的窗口被全部封死，数台机器兀自运转，这里的防尘措施很好，完全看不出究竟有多久没人来过。 见一层没有问题，希尔维森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进来，bye。” 白翊站在他斜后一步的位置环视四周，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讽刺道：“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怀里的lucky抖成一团，不断发出细细弱弱的唔叫，白翊象徵性地安抚了一下，见没什么用索性也就不再管它。 希尔维森说：“先检查这层，确定没问题之后再去上面，别离我太远。” 白翊嗯了一声，迳自朝右边走去。 所有家具都被移除，挨着墙壁摆放有各类监控仪器，房间中央有一台巨大的主控制器，错综复杂的光缆和导线纠缠在仪器，沿着楼梯向二楼延伸而去。 白翊走近一台亮起的仪器，光屏上显示着各类生理指标，代表心跳的一段矩形条忽长忽短，它上下还有血压、血氧等相关数据，所有数字都在一定范围内规律波动。 “希尔，过来一下。” “有发现?”希尔维森走过来，盯着光屏看了一会儿，沉声道：“这是体徵监测仪，可以实时反映病人的各项身体指标，这说明——” “房子里有人。”白翊替他把剩下的话补充完整。 那个男人会把什么人留在家里?而且还是个需要这些仪器的人…… 希尔维森点了点头，注意力依然在那些跳动的数字上，缓了口气，才道：“应该不是人类，这些——”他依次指过几个分项，“比人类的体徵要强健很多，但心跳却很慢。” 一种怪诞的感觉在心里不断扩散，白翊连续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復下来，他再次看向那些被引上二楼的线，颤声说：“我们……上去看看。” 希尔维森原本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但犹疑了一下，便改口道：“走吧。” 这套别墅户型不算大，跃层的二楼只有房间没有客厅，两人避开纠结在一起的光缆走上楼梯。 “我的卧室在右边的走廊，相邻的两个都是客房，”白翊压低声音说：“左边是我父母的卧室，对门是书房，我们只要跟着这些线……” 没等他说完，希尔维森就已经朝左边走廊走去。 其实不管观察多么细微，警觉性再高，目前的白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所以他无法像希尔维森那样感觉到更多细节，比如空气中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腐败气息，而这气味正来自白翊父母的卧室，同时也是光缆通向的地方。 二层没有复杂的仪器，也未经过特殊改造，两人一前一后接近房门，没有生物识别系统，眼前就只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实木大门。 希尔维森握上门把，稍稍用力，随着嗒的一声，门被打开。 黑暗中响起一种沙哑的呜咽，像砂纸打磨过金属表面，腐臭气味更浓。 卧室保留着普通民居的模样，仪器光屏散发出的冷光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照亮床上某个蜷缩的人形生物，希尔维森顿住脚步，毫无情绪地注视着那个明显失败的实验体—— 她的身体瘦弱不堪，蜡似的姜黄色肌肤上包裹着一层滑腻的黏液，整个嵴背伸长弯曲成夸张的拱形，背后拖曳着两片干瘪的肉翼，四肢瘦得只剩下骨头。 注意到有人进来，实验体艰难地偏过头，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眸亮了亮，似乎是看到了某个令人兴奋的东西，她的嘴部张张合合，努力发出先前听到的呜咽声。 那些光缆和导线密密麻麻插在对方身上，运送养料的导管不断将一种浆状的混合液运送到那只怪物体内，以维持着基本的生理需求。 “她不具备攻击性，”希尔维森放下光剑，声音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隐忍和悲悯，“看来这里就只有她了。” 第85页 白翊没出声，放下松狮狗后，兀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希尔维森讶异地看着他，再看向床上的怪物，恍然想到了什么。 实验体看到走近的人挣扎着想要扬起头，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脸已经看不出人形，头骨上长着几缕稀疏的长髮。 “小……翊……是你?” 匕首脱手，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白翊在床边单膝跪下，颤抖着指尖想要去抚摸她变形的脸颊。实验体惊慌地向后躲去，发出唿哧唿哧的鼻音，“感……染，别——碰!” 希尔维森默默注视他发抖的背影，眉心微蹙，过了半响，才说：“她是……”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愿惊扰到某种脆弱的东西。 白翊置若罔闻，望着她的眼睛，木然问：“父亲做的?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 实验体虚弱地点了点头。 “多久了?” “四……”她曲起拇指，将枯枝似的手骨竭力抬了抬。 “四百年……”代表时间的词组被放在齿间狠狠磨碎，白翊克制地合上眼睛，搁在膝上的左手紧握成拳，骨节被捏得咔咔作响。 希尔维森缓步走过去，手掌搭在白翊肩上，轻轻握了握，然后朝床上看向自己的实验体，绅士地一颔首。 “她是我妈妈。” 白翊介绍到，重新睁开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能留下她，可是联盟……也不能带回蜂巢，希尔，我到底应该……” “bye——”希尔维森扣住白翊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沉声道：“她已经痛苦了四百年，你不应该再让这个时间延续下去。” 白翊直接怔住，静了几秒，仿佛像今天才认识希尔维森那样，勐然推开他，吼道：“你开什么玩笑?那个疯子在她身上做了实验，你还想让她死在自己儿子手里?要不要这么冷血?不行!我做不到!” “那就我来。”希尔维森淡淡道：“bye，你先出去。” 白翊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余光下意识瞥向脚边的匕首。希尔维森捕捉到这个细节，脸色微变，却缓声安抚道：“bye，听话。” 四百年前的旧记忆在脑海中疯狂流窜，从死亡到重生，再到一步一步揭露真相，白翊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张永远带笑的脸，以及他提到母亲时用‘那个女人’作为代称的冰冷口吻。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d病毒一级变异体的一个失败品，”希尔维森说：“bye，你考虑清楚，她不老不死，却只能维持眼前的状态，如果这样你还是执意要留下她，我会在蜂巢外安排一个地方安置你母亲” 白翊头疼得按住额角，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就越是混乱。 这时，有什么轻轻碰了碰他的腿，白翊低头看过去，正对上母亲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她动了动嘴唇，笨拙地发出几个音节，“听……话……” 白翊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无力地叫了一声，“妈——” 实验体摇头，被病毒侵蚀异化的嘴裂开一个弧度，断断续续地说：“妈……这生……最……后悔的……就是参与……基因……计划。” “现在……惩罚够……了，妈……累了……”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震颤，她揪住白翊的裤脚，用力拽了拽。 白翊弯腰捡起匕首，见他这个动作，实验体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 “杀——”松开手，她最后看了一眼白翊，释然地合上了眼睛。 合金利刃反射着光屏的冷光在墙壁上晃出一片雪亮，白翊举起手臂，匕首在他手中凌空朝下悬着，胸腔里的心脏骤然收缩。 剎那间，一只手蒙住他的眼睛，握住匕首的手被人扣住。希尔维森把白翊按在怀里，他的手操控着白翊的手，细细感受着他的每一分战慄。下一秒匕首刺下，直直插进实验体脑壳。房间滴声作响，所有显示体徵的数据剧烈变化，不过多时回归零点，一切重新安静下来。 “结束了。”希尔维森伏在白翊耳边轻声宣布。 白翊压抑地喘息着，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当做回应。 睫毛扫过掌心带起一丝痒意，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溢出，沿着贴合的缝隙流淌出来。希尔维森沉默地垂下眼帘，单臂环在白翊胸前，把他紧紧勒向自己。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别墅内所有仪器随着实验体的死亡停止运作。 他的家终于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翊吸吸鼻子，缓了口气，说：“以后还是别约会了，没意思。” 希尔维森愣住，松开蒙住白翊眼睛的手，转而放到腰间抱住，把下巴放在他凹陷的肩窝里，体贴地轻声说：“嗯，我的错。” ◆ 同一时间，雪梨基地。 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蹲在地板上，把一片桉树叶子餵给考拉，已经被塞了一整夜树叶的考拉餍足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扭过头去。 第86页 少年好脾气的没去计较，继续用树叶戳考拉的鼻子。 数控门向侧划开，一身火红皮装的美女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长腿细腰，一对丰满的胸部几乎撑爆皮衣的拉链，她拢了拢栗色的波浪卷，姿态张扬而性感，美女在少年身后停下，微微欠身，恭敬道：“教皇，刚得到消息，白主教旧居的检测仪停止运作，她死了。” “终于死了——”扔下树叶，尼克勒斯不再理会考拉，站起来掸掸手，转过身看向部下，银灰色的眼底含了几分睥睨的神色，说：“那个女人不过给琮西代孕了一个孩子，能活到现在真是便宜了她。” 他的脸色比几天前看上去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几乎撑不起病号服。 女人没接话，而是露出一抹娇艷的笑意。 尼克勒斯打了个哈欠，拖着羸弱的身子返回床上坐下，问道：“知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昨晚bye和杀死面具人的血族少将去了那里。”女人回答。 “原来是希尔维森呀……”尼克勒斯拨弄着床铺上几片干枯的头盖骨，玩味地扬起嘴角，“那傢伙最优秀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少将，一个是上校，而且还都在地球，有意思。” “洁西卡，去告诉琮西，我邀请他一起来餵考拉。” 洁西卡手指卷着发梢，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提醒道：“亲爱的教皇，白主教再为您准备下一具身体，而且您再不休息，他可能就要不高兴了。” “那就今天下午。”尼克勒斯闷闷不乐地改口。 洁西卡说：“那只考拉看上去已经吃饱了。” “换一只换一只，”尼克勒斯不耐烦地摆摆手，“总之下午让琮西陪我餵考拉，就这么定了，我要睡了，你先出去。” “是——祝您晚安。” 第43章 苏上校的余兴节目 一周后,蜂巢恢復正常,受到影响的军校生开始返回中央军事学院。 飞行器内，白翊坐在座位上闭目假寐,左边的布鲁克一直喋喋不休地质问伊恩为什么死缠烂打地跟着他们，右边被指责的伊恩淡定的用平板光脑阅读联盟早报,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白翊被冰火两重天的两个傢伙夹在中间，整个大脑嗡嗡直响,十分钟后，他忍不住睁开眼睛,转过头怨念地看向气势汹汹却被制动装置困住的布鲁克，“哥们儿，你——” “bye~你终于醒了!”布鲁克不再理会伊恩,挣扎着抽出胳膊,大刺刺地搭在白翊肩膀上，棕色的眼睛笑得弯起来，眸底一枚明亮的光斑轻轻晃动，他非常认真地看着白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白翊被这傢伙的严肃劲儿吓了一跳，顿时忘记自己醒过来是为了叫布鲁克保持安静，讷讷问道：“什么事?” 布鲁克感动得吸吸鼻子，手臂一勒，脑袋向前同白翊的额头撞在一起，“我都听说了，那天晚上是你回去救我的，好兄弟，为了我全身粉碎性骨折，我实在是……”说着，他又要去撞白翊的额头。 白翊赶紧伸手按在布鲁克胸膛上，制止住这种愚蠢并自残的行为，纳闷地问：“谁说我全身粉碎性骨折的?” “西泽尔少校，”布鲁克额头红了一片，充满感激地回忆道：“他说那天是康拉德队长把我们送到医院的，因为你伤得很重，所以进了重症监护室。” 卧槽!这蛋扯的!没打草稿好么?! “……”小白队长头上冒出一排省略号，强忍着把喉头一口老血咽回去，咬牙问道：“那混蛋还说什么了?” “那混蛋还说……”布鲁克一脸蠢萌地重复着，忽然反应过来，说：“你怎么能说西泽尔少校是混蛋?我觉得他算是比较好接触的几个血族之一了!没想到康拉德这么冷血，副队长人却这么好~” “斯坦森上校不是冷血，”放下平板光脑，伊恩冷淡地插话道：“他是一个有原则并且非常优秀的人，冷静克制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难道都像梵卓少将那样玩世不恭、作风轻佻才好么?” “希尔维森不是玩世不恭作风轻佻!”白翊炸毛道：“他只是……” 伊恩偏过头，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布鲁克神经大条地问：“他只是什么?” 白翊努力措辞了很久，结果不幸地发现在某些根深蒂固的认知影响下，想夸希尔维森还真是相当有难度，于是他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说：“他只是偶尔玩世不恭、作风轻佻……关键时候很靠得住。” “听起来你好像和他很熟，”收回目光，伊恩手指划拉着平板，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我说他不好的时候你那架势就像是要吃了我，前两天我去医院没找到你，难道你一直都在少将那里养伤?” 白翊一惊，“你去医院找过我?找我干嘛?” “听说你受伤了就去看看，顺便联繫了一个更好的医生，”伊恩头也不抬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bye，你和希尔维森梵卓少将应该很熟吧?毕竟你能空降联盟军校还是他推荐的。” 这种一丝不苟的面瘫果然最难煳弄，白翊内心腹诽，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解释道：“我从据点回蜂巢途中曾经在一座驻外基地休息过，那时候希尔……维森的小队也正好抵达，所以就认识了。” 第87页 “你很善于逃避重点。”伊恩评价道。 “……”白翊满头黑线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伊恩，你这样容易没朋友，你知道么?” 注意力一直放在早报上的伊恩菲尔德不由得身体一僵，半响放下光脑，侧过身子，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白翊被他这个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刚要开口询问怎么了，就听伊恩认真地问道：“真的会……没朋友?” 小白队长：“……”这傢伙真开不起玩笑…… “得了吧，伊恩，”布鲁克搭着白翊的肩把他揽向自己这边，完全没察觉的伊恩的异常，藉机讽刺道：“你本来也没朋友，不用担心这个，是吧，bye?” 闻言，伊恩看向布鲁克，湛蓝的眼睛微眯起来，却没说话。 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白翊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抱歉，打扰了，”伊恩简单收拾好几样随身带的物品，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二十八期会和我们一起毕业，军演初步定在12月，本来想邀请你们一起组队，现在看来——”他忽然顿住，嘴唇抿紧，白翊注意到他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握，“祝你们好运。” 说完，伊恩快步离开。 白翊轻嘆口气，用手肘顶了顶布鲁克的肋骨，说：“战友，你怎么总是处处针对他，伊恩明明还不错。”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习惯性想和这傢伙顶嘴。”布鲁克抓抓头髮，忽然眼睛一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捲毛凑过来，说：“军演我们搭档?” 白翊靠回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那当然，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省得到时候任务没完成，你只顾着满世界追着打伊恩去。” 布鲁克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放心，关键时候我还是有原则的。” “我睡一会儿，”白翊歪头往他肩上一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含煳道：“快到了叫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舱内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飞行器空中悬停。白翊从睡梦中惊醒，诧异地同布鲁克对视一眼，问：“到了?” 布鲁克显然也是刚睡醒，脸颊还挂着压出的红痕，他从舷窗朝下望了望，回过头，一脸不明所以地皱眉道：“这不是军校方向，怎么回事?” 议论声四起，其他同学纷纷扒着舷窗查看情况。随着嗒的一声，制动装置自动解锁，这时安静了片刻的广播传出一声冒着贱气的：“咳——” 卧槽!白翊心里一沉，他居然忘了表面斯文内心败类的苏晨上校回来了，而且这货现在也在飞行器上，所以说…… 然后斯文败类说话了，“亲爱的同学们，中午好~” 终于摆脱制动装置束缚的布鲁克活动着肩膀，大大咧咧地问：“这人谁?” 白翊满头黑线地看了他一眼，“你偶像。” 布鲁克目瞪口呆直接愣住。 那货长得实在煳弄人，忽然发现偶像是逗比对于充满理想的布鲁克来说现实确实很幻灭。小白队长在心里默默吐完槽，同情地拍了拍石化中的布鲁克肩膀，“习惯就好了。” “我是负责27、28两届军校学员训练任务的苏晨上校，前段时间被任务耽搁，所以放慢了大家的训练进度，真是不好意思。” 机舱里顿时响起一片苏上校果然平易近人之类的赞美。 苏晨贱贱地缓了口气，愉快地说：“作为即将合作的见面礼，现在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小的余兴节目~” 石化中的布鲁克恢復过来，自我安慰地嘟哝一声，“不愧是偶像，就是客气。” 白翊头疼地按了一下额角，这尼玛绝壁是大彩蛋! “这里距联盟军校的直线距离是150公里，我们已经做过排查，应该没有特别危险的丧化生物，现在麻烦各位拿起座位储物箱里的信号发射器戴上。” 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苏晨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才继续说：“一百五十公里定向越野，你们现在身上的个人物品就是余兴节目的全部物资，参与即有可能被树林中的丧化生物感染，或者更差一点，被吃掉~” 所有议论声终止，机舱内顿时一片安静。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有个军校生忍不住站起来指着扬声器吼道：“联盟没有d病毒抗体，我们又没接受基因改造，出了问题谁他妈能负责?!” “嗯，确实有危险，所以我教给你们的第一点就是对自己负责。”苏晨笑道：“现在我说一下规则，游戏中大家可以自愿结组，但我要提醒一点，人多不一定生存机率就大，因为这样更容易成为目标。”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或者想要中途退出，请按下刚才的信号发射器，教官和我的队员会去援救，一定要提前按，被咬伤或是抓伤，他们就只能过去给你们爆头了~” “你他妈——!” 那个军校生正要破口大骂，过道门忽然开启，白翊勉强能看清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来人单手按上军校生的肩膀把他直接按回座位。 第88页 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比起提醒更像是威胁，“请对我们队长保持尊敬。” 扣在肩上的五指发力，军校生疼的五官皱在一起，额头不断沁出冷汗，他完全不能发声，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男人收回手，负手站进机舱角落，先前骇人的气势消隐无踪，似乎连气息都隐了去。 “呵~小插曲而已，大家不要介意，我的队员比较护短~”苏晨说：“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是否参与定向越野游戏，提前说明，拒绝或是中途退出都会被取消军校生的资格，飞行器会送你们返回蜂巢。” “现在，你们有1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 “计时开始——” 扬声器传出秒针转动的嗒嗒声，陆续有几个军校生犹豫着举起手。白翊注意到布鲁克不自然地握了握拳，当即拍上他肩膀，低声说：“放心，战友，我们是搭档，就当是军演前的演习。” 布鲁克没说话，抿唇点了点头。 这一分钟显得格外漫长，压着结束的一秒，站在角落里男人对选择退出的学生扬扬下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苏晨敲敲麦，说：“创世日后，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革新者’这个名字，未来的特战生活会变得非常危险，现在退出是明智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未来的队友，毕竟和怕死的人搭档风险很大。” “稍后请大家到舱门前集合，我们准备了空降伞包，数量50，其中有5个存在质量问题，我会和你们一起空降，当然作为改造兵器，即使我不幸拿到坏的伞包也不会被摔死，可你们就必死无疑啦~” 苏晨玩味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教给你们的第二点就是——作为菜鸟，运气比实力更重要。” 第44章 向我证明你很强 退出的人不多,27、28两期剩下的学生人数将近四十，众人在舱门所在的机舱集合，加之地上堆积的伞包，空间顿时侷促了不少。 眼下情况明朗,这里的学生也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菜鸟，刚一碰头就开始分别寻找搭档。拒绝掉几个前来搭伙的学生，白翊拉着布鲁克直接找到伊恩,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合作。” “可以。”伊恩虽然冷着一张脸,态度倒是非常痛快。 布鲁克满脸诧异地看着白翊,刚要开口说话,白翊直接捂住他的嘴，快速分析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苏晨是个怪人，别以为空降以后就算完了，他肯定不会让咱们死在伞包上，所以到了地面才是真正的开始，懂?” 口鼻被封死，脸色憋得涨红的布鲁克连忙点头，白翊缓了口气，松开手，看向伊恩，“直线距离五十公里，快的话明天中午就能回到军校，一天不吃不喝倒是没有问题，我们统计一下现有物资?” “不急，”伊恩拦住白翊，眼神微微一暗，他压低声音说：“别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别在开始就成为别人的猎物。” 白翊怔住，眉心拧起来，“不至于吧，大家以后都是可能成为队友的人，毕竟只是一次普通的定向越野，抢装备这种事也会有人做?”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苏晨说随身物品就是定向越野的全部物资，事先没有任何消息，从蜂巢返回军校大家都不会带什么有用物品。”伊恩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三个能听见的程度，鹰一样的眼睛随时注意着其他人的情况，“这段距离可能不会有大型丧化野兽，不过普通丧尸应该还是有不少的，我想恐怕已经有人在打你靴筒里那把匕首的主意了。” 还没开始就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而且敌我区分异常明确，白翊不得不感慨伊恩确实具备身为强者的素质，和他成为队友绝对比做敌人要幸运得多。 数控门向侧划开，几名全副武装的教官和特战队员陆续进来。 苏晨走在最后，脸上挂着一抹温柔无害的清淡笑意，他以两指轻轻压低帽檐，眼帘抬起，温凉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位留下的学生，唇边笑意加深，在与白翊交接时他故意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你也认识他?”伊恩注意到这个细节，直接问到。 白翊嗯了一声，说：“算不上认识，他和希尔维森关系不错，舞会当天我授命去水晶宫扮演小丑，在后花园见了一面，没单独接触过。” 布鲁克凑过来眼神灼灼地问：“他人怎么样?” 白翊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个好人。” 布鲁克有些失望，不甘心地追问道：“只是这样?” “不能再多了!”白翊坚定的说。 教官和特战队员在舱门前一字站开，苏晨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拍拍巴掌示意自己的存在，其实这个举动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已经自动聚焦到他身上。 “我很佩服大家的勇气，”他略一低头，像真的在表达敬意，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排人，说：“算上他们这里正好50个人，伞包你们先拿，真爱生命，远离十分之一，祝大家好运。” 难道是真的?不会吧……这傢伙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白翊心里不由得狐疑起来。 两周前斯诺提过联盟不打算把‘革新者’的事对军校生保密，再结合先前苏晨的言语，白翊起初的推测是校方打算借这次定向越野淘汰掉一批意志不坚定的学生。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可能拿人命来开玩笑。 第89页 伞包外表毫无区别，前后其实都一样，学生们陆续上前，白翊三人站的位置靠后，等轮到他们取伞包的时候地上还剩下不到十个。 伊恩和布鲁克前脚离开，白翊弯腰去捡，站直的瞬间他听到苏晨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你疑心很重，bye，不过大可以放心。” 白翊没说话，眉梢微挑，朝他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晨笑得一脸狡黠，“我要是让你出事了，希尔一定砍死我。” 白翊点了点头，说：“如果出的不是大事，我就和他一起砍。” “如果是大事呢?”苏上校饶有兴趣地问。 白翊晃晃腕上的通讯器，凉凉地说：“我一会儿去给他留遗言，让他务必把你剁碎一点，估计够lucky吃一段时间了。” 苏晨啧啧摇头，乌黑的凤眼眯起来，调侃道：“你真残忍。” “彼此彼此。”白翊礼貌地欠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返回伊恩和布鲁克身边。 “你们也把伞包装备上，剩下一个给我拿过来。”苏上校扬扬下巴，对手下人笑眯眯地吩咐道：“一会儿空降的时候尽量注意，出了意外上将可是会给我处分的。” 麦凯伦掂着手里伞包，又看了看苏晨，犹豫着开口，“不会……真有坏的吧?” “怎么，怕了?”苏晨接过队员递过来的伞包随手背在身后，挑眉把眼前的教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讽刺道：“你摔下去顶多折几根骨头震碎俩内脏，十几分钟就能恢復，人家学生都没说什么，你少给兵器丢人。” 随后他走到舱门前，手掌按进识别区。舱门开启，秋季千米高空的气流吹进机舱，苏晨按住军帽，鬓角的髮丝被吹得凌乱不堪，他回身朝众人一摆手，朗声说：“四个学生一名教官同时跳伞，注意分散，速度来。” 人流向前涌动，白翊转身站在门口正准备下跳，苏晨伸手扣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人拉过来，说：“你最后，和我一组，”然后他看向伊恩和布鲁克，“跳。” 白翊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简言道：“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等下通讯器联繫，自己小心。” 等机舱只剩下最后两人时，白翊见苏晨还是靠在舱壁没有任何动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在我的队里，副队长这个位置空置了差不多七十年，”苏晨平静地看向白翊，直言做出邀请，“毕业以后你有没有兴趣过来?” “没有，”白翊直接拒绝，“我肯定去希尔的小队。” 苏晨：“你怎么确定自己的基因改造一定会成功?” 白翊一脸莫名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听你的意思，难道不管我的基因改造成不成功都能去你那儿做副队长?” “让未经基因改造的人类进入特战队，说实话我没信心说服布莱恩上将，”苏晨遗憾地耸了耸肩，“不过还是会去争取一下，这么样，要不要考虑?” “谢谢，不用。”白翊重新走到舱门口，“跳?” “嗯，跳——” 话音没落，苏晨的身影剎那消失。白翊只感到一股大力勒上脖颈，将他从飞行器抛出，坠入混乱流窜的气旋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仿佛把白翊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个地儿，直面吹来的气流封住口鼻，他偏过头艰难地吸进第一口空气，正听见苏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猜咱俩的伞包有一个是坏的。” 白翊折身就是一拳，骂道：“滚!” 苏晨从容不迫地偏头避开，笑道：“不信你试试?” 白翊懒得再理他，伸手摸到腰侧去拉伞绳，那根柔韧的线在掌心磨过，他反覆拉了几次身后的伞包依然毫无动静——卧槽!居然来真的! “看来我猜对了~还让不让我滚?” 白翊简直要被这傢伙气炸了，怒吼：“他妈的高度到了，快开你的!” 苏上校慢条斯理地摸到自己那根伞绳一拉—— “呃……猜得不太对，”他遗憾地说：“原来两个都坏了。” 小白队长：“……” “哈哈~骗你的!” 小白队长：“!!!!” 杀了他吧!老子不想和他唿吸同一片空气!白翊磨牙，悲愤地想。 丛林迷彩色的降落伞被气流鼓起，苏晨提前拉过白翊固定在怀里。 急速坠落的趋势勐然一顿，视野中的景象放慢下来，白翊顿时松了口气，下一秒单手卡在苏晨的领口，五指发狠似的收拢，他低声威胁道：“这一点都不好玩，上校，最好别再有下次。” “好歹是第一次单独接触，这么恐吓总教官真的好么?”苏晨无辜地眨眨眼，“你的结业考评还是我写呢~啊!松手松手，断颈椎很疼!算我错了!” 距离地表越来越近，白翊收回手，用通讯器对布鲁克发送了一个语音请求，不消片刻，耳麦里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怎么样，出没出问题?” “还好，问题不大。”白翊无力地说：“把坐标发过来，我这就过去。” 第90页 布鲁克为难地说：“我觉得你不要过来比较好……” 白翊心里徒然一惊，忙问：“什么情况?你们在哪儿?” 布鲁克：“我和伊恩空降到相邻的两棵树上，底下全是丧尸，根本下不去。” 全是丧尸……白翊眉心微蹙，扭头正对上苏晨那双狡黠的黑眼睛，强忍住再次锁喉的冲动，他冷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丛林里没有特别危险的丧化生物，但普通丧尸非常多。”苏晨眼底的笑容淡去，声音沉缓而坚定，“‘革新者’会是比眼下这些丧尸棘手得多的对手，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教导出来学生去白白送命，不能挺过这场游戏的人还是尽快返回蜂巢比较好。怎么样，bye，你要不要去救他们?” “那还用说?”白翊咬牙切齿地反问。 两人落地，苏晨解下伞包，顺手抽出腰间的十字双剑，他抬起右臂，以剑刃指向白翊，说：“回来以前我就听说过你很强，”他依然是一副笑意温和的懒散模样，却又莫名多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耽误几分钟时间，就当是军校课程里一次普通的格斗训练。” “我做你的对手，够资格吧?” 目光扫过距咽喉数寸远的剑尖，白翊缓慢扬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他弯腰抽出靴侧的匕首，拇指指腹玩弄似的拨过锋利的刃，眼帘垂下，他轻轻地说：“其实这才是叫我留下的真正目的吧?” “一半一半，”苏晨大方承认，“我确实也需要一个新的副队长。” “既然这样，我希望这场训练可以尽快结束，苏上校。” “这一点完全取决于你，”右剑抬起，苏晨狡黠地眯起眼睛，伸出舌尖在锋利的刃上轻轻一舔，懒洋洋地说：“想早些去救那两个小鬼——就向我证明你真的很强。”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落下，头顶一道劲风倏然掠过，军帽飞起，苏晨柔黑的发梢微微颤动，在他身后，匕首咄的一声钉进树干，而面前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白翊一个漂移迂迴到他背后，握住匕首手柄，军靴踏上树干借力一蹬，匕首抽出，他的身体凌空扭转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手腕翻转，卯尽全力用刀背朝苏晨背后砍去。 林间的树叶簌簌落下，苏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略垂下头，髮丝遮挡住眉眼，他弯起嘴角，像是自语一般的低声道：“果然，还不赖嘛……” 第45章 专业坑队友 电光火石间，苏晨右脚后撤,靴尖在地面划过半弧,身体堪堪一避,右手十字剑上挑与白翊的匕首铮然撕咬在一起。 合金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对方是改造兵器，白翊没指望赢过苏晨，既然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那在不下杀手的前提下只管攻击就可以了。 “这个声东击西的偷袭我给你打70分,因为意图太明显了。”说完，苏晨轻声一笑,左手那把剑依次点过白翊身上的几处要害,他佯装遗憾地说：“我可是双持啊，bye,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真的好么?呵呵，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恐怕已经死很多次了。” 剑刃切开作战服却未触及皮肉，白翊脸色阴沉得犹如结了一层冰，急忙抽身收手，瞬间同对方拉开距离。 他瞥了眼心口位置的一处破损，再抬头迎上对方笑眯眯地眼睛，眼下明明应该尽快赶到布鲁克那里，却被这个不正经的傢伙牵制住，想到这儿白翊就恨得牙痒痒，冷冷说道：“上校，我们的差距太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原本我想的是打到我满意为止，不过你看起来已经没有耐心了。”苏晨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手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十字剑，削薄锋利的刃在他腕上转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蓦地锵然握住，“啊~有了!” 白翊冷眼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把脚下已有的一道弧补成一个完整的圆，问：“你想怎么样?” 苏晨：“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个圆，我就帮你去救那两个学生。” 白翊默默思考半响，说：“如果没做到呢?” 苏晨笑道：“那就只好一直玩下去喽~” “你……真的确定?”白翊眉心紧锁，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放心放心，我不会太欺负你的，要不回去以后希尔还是得砍死我。”苏晨安慰道：“只是看看实力而已，你只管打我就好。” 白翊：“不，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只要我能让你离开那个圆就可以了，对吧?” 苏晨一脸单纯地说：“我确定啊。” “嗯，那你自己站着吧，我走了。”白翊朝他招招手，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别追过来，过来可就出圆了，上~校~” 把自己坑了的苏晨：“……” 卧槽!希尔的老婆真不可爱!上校大人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丧尸狂奔而过，低头看了看给自己画的圈，他抑郁地长嘆口气，收起十字剑，快跑几步跟上白翊。 “你就那么不想跟我打?”苏晨问道。 白翊一边阔步疾行一边用通讯器向布鲁克要坐标，头也不抬地说：“怎么可能?上校你想太多了，我是真心很想打死你。” 第91页 “哈哈，叫军衔太见外了，私下里叫我阿晨就好~” 白翊嗯了一声，“阿晨，我想打你，我是认真的!” 苏晨自来熟地搭上白翊肩膀，调侃着问道：“哎哎~你脾气这么差，那傢伙是怎么看上你的?” 白翊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大概是因为我们俩都想打你，这个共同语言?” “你真幽默~” “谢谢。” “毕业以后来我的队吧，副队长给你做，每个月一周轮休，去tomb喝酒免单，还不用写任务报告~”苏晨一口气罗列出一堆好处诱惑白翊，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希尔的小队确实很强，所以相对的任务也多，而且危险系数大!” 白翊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想让我去你的小队?” “因为这样希尔一定会生气~” “他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懂，我们俩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就在致力于让对方不爽。” “神经病!” “咦~希尔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医疗中心的医生一直在叮嘱我吃一种舒缓大脑疲劳的药物，不过我总是忘记，多谢提醒!”说着，他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两枚药片塞进嘴里，“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去!”白翊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上校——” 苏晨笑眯眯地纠正道：“叫阿晨~” 冒着贱气的名字被白翊放在牙齿间狠狠磨了磨，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早就把这傢伙按在地上打了，白翊深吸了几口气调整过来，放弃称唿，直接说：“军校生定向越野，你一个教官总跟着我什么意思?” “我没跟着你啊~顺路而已，”苏晨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惊讶道：“这位同学，难道你不是要回联盟军校么?” 小白队长：“……” 卧槽!卧槽卧槽!这货怎么可以这么贱!怎么可以贱得这么……自然?! 白翊竭力压制住快要狂暴的情绪，朝林间某个方向一指，“还有一公里左右就到了，咱们安安静静地杀完丧尸，然后再讨论气死希尔这个课题好不好?” 苏晨没说话，比了个收到命令的手势。 接下来两人的速度快了很多，入秋后气候变得干燥起来，树林地表积了一层新脱落的树叶，加之温度和湿度都不高，所以并没有植物腐败的气味。 远远传来丧尸的低吼，听起来确实数量巨大，白翊掩藏在树后，探头望去，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堆积在树下的丧尸群，布鲁克正坐在树枝上，两条悬着的腿无聊地晃来晃去。 见到这傢伙没事白翊已经安心了大半，这么说伊恩应该也在附近，丧尸数量虽然多，但威胁不大，到时候四人一起动手应该可以很快解决，况且苏晨还是个改造兵器。 不过——手指收拢握紧匕首，他心里总有一种怪异感觉，这种感觉从飞行器开始就一直在提醒他这场定向越野的不合理性，到底是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呢? “我们直接过去?”白翊扭头问。 苏晨嘴里含着一棵草，假装一只迷途羔羊似的看着他，“我跟你走。” 小白队长：“……” 果然不应该对这种人抱太大希望，白翊额角上的一根筋突突直跳，算了还是当他不存在比较好。打定主意后，白翊重新设置了一个临时语音频道，把伊恩和布鲁克都加了进来，最后在苏晨的强烈要求下，频道变成四个人。 “喂喂，听得到么?”布鲁克：“bye你来了?频道里的是谁?” 白翊满头黑线地看了苏晨一眼，后者正幸灾乐祸地无声干笑，白翊说：“来了，你三点钟方向50米。那玩意儿是通讯器产生的错误代码，回学校以后记得向军备处申请调换新配置。” 伊恩：“什么安排。” 白翊：“我看不见你的位置。” 伊恩：“没关系，你说计划，我配合你。” 白翊：“好，其实也没什么计划，普通丧尸杀伤力不大，等下我和阿……苏晨上校过去引开它们注意——” 布鲁克一惊，难以置信道：“是苏上校?!” 苏晨：“通讯id而已~是不是很可爱?” 频道提示：brook已被bye禁言，littl已被bye禁言。 没等苏晨开口抗议，白翊直接捂住他的嘴把人按在树干上，关掉麦，低声威胁道：“阿晨，你是来给我增加难度的对吧?”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小白队长重新按下耳麦，说：“继续刚才，等我们俩吸引到丧尸的注意力，你们看情况尽快下来帮忙，杀完为止，懂?” 频道内，伊恩：“ok.” 远处传来布鲁克大喊：“我也ok!” 被按在树上的苏晨眨眨眼，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小白队长郁悴得想吐血，这尼玛都什么队友?幸好伊恩还算正常…… 白翊松开手，认真并严肃地建议道：“我一个人也可以，要不你在这儿休息?” 苏晨脸上的表情比他还严肃，“希尔知道会砍死我。” 第92页 白翊妥协，最后确定，“能不能好好合作?” 苏晨：“相信我!” 白翊一挥手，“走吧。” 话毕，两人行动起来快速接近丧尸群。白翊不想耽误时间，整个人犹如林间迅捷的野兽，背后欺上，手起刀落，丧尸腐烂的头颅飈着污血和脓液飞出。 数百只丧尸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当即放弃去够树干上的食物，转而攻向白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身侧闪过，苏晨蓄力一蹬轻松跃起，军靴踏上一只丧尸的脑袋，咔嚓一声踩断颈椎，他借力二次跃起，灵活攀上布鲁克所在的树枝，坐稳后懒洋洋地看向白翊，朗声宣布，“伊恩、布鲁克，我以总教官的身份要求你们原地待命，没我的命令不许下去!” 白翊：“!!!!” 苏晨：“你说过你一个人也可以，我在这里休息才看得清~” 白翊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就被丧尸群彻底吞没。 午后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线。苏晨长腿交叠坐在树干上，擦得锃亮的军靴懒散地晃荡着，他嘴角噙笑，纯黑的眸底却透出一抹异常认真的神色。 脚下是狂燥的丧尸洪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洪流中浴血厮杀的少年，对方的动作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斩杀果断狠戾，即使孤身一人也毫无惧意，那样的杀气令旁观者都不由得热血沸腾。 苏晨无声一哂，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他，确实很强! 这真让人兴奋。 屠杀一共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一只丧尸倒下，空气仿佛被浓烈的血腥和腐臭浸透，白 翊站在尸堆中央，顾不上噁心，只是大口喘着气。 无法停歇的杀戮，神经高度紧张，当一切终止，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他伸手擦掉脸颊沾上的一抹污血，抬头看向苏晨，说：“你老实告诉我，定向越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双手一撑树干，苏晨回到地面，笑吟吟地说：“联盟要求我提前淘汰掉不适合与‘革新者’战斗的军校生，以减少未来不必要的牺牲。” “还有呢?”白翊冷声问道。 “我个人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我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你的能力。”苏晨坦言道：“这确实是我安排的小插曲，如果先前你乖乖和我打，到这里后我自然会亲自解决掉这些丧尸。” 白翊走到近前，用匕首抵上他脖颈，说：“给我一个不砍死你的理由。” 苏晨向后扯了一步，行联盟军礼，而后朝白翊伸出手，沉声道：“我正式邀请你在毕业后来我的小队，并且承诺会任命你为新任副队长，这不是为了让希尔维森生气，而是完全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放下匕首，白翊脸色缓和下来，笑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忘记吃药了么?”他伸手拍了拍苏晨肩膀，从侧面绕了过去，走向伊恩和布鲁克，头也不回地说：“现在不砍你是因为我没力气，等回去再算总帐。” 苏晨自讨没趣地笑了笑，正要折身跟上，就听前白翊在前面说：“别过来，你和我们不顺路!” ◆ 坐在书房处理文件的少将大人注意到通讯器闪光，点出光屏后发现文字讯息一栏被死党铺天盖地的抱怨塞满。 littl：【你老婆脾气很差你知道么?】 希尔：【欺负你了?】 littl：【是啊!(#‵′)凸】 希尔：【我可以说干得漂亮么?^_^】 littl：【我讨厌你!(#‵′)凸】 希尔：【^_^】 littl：【你老婆总想砍死我你知道么?】 希尔：【这么巧?下次带他一起。】 littl：【(#‵′)凸】 littl：【你老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希尔：【我老婆为什么要对你可爱?】 littl：【再!见!(#‵′)凸】 第46章 有一种贱叫阴魂不散 死了数百只丧尸,林间血腥味浓重,这很容易吸引来更多的丧化生物，眼下必须尽快离开。三人加紧赶路，直到跑出数公里远才停下来稍作停顿。 高速奔跑五六公里对于经歷过专业体能训练的军校生来说问题不大,伊恩和布鲁克只是气息微喘,其他几乎毫无影响,几分钟之内就能迅速调整过来。 相比于另两个的轻松白翊这边则要严重的多。 他本来就处在重伤过后的恢復期，单人格斗消耗极大,这顿折腾下来整个人有点虚脱。白翊向后靠在树干上，双手撑着膝盖,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淌，全身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 自从上次身体被透支使用以后，他不但没体会到斯诺口中3%的肌肉强化,反而越来越容易疲劳，并且恢復速度很慢。精神域内的nine一直没有甦醒，白翊也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什么。 “苏晨也太过分了，居然用教官身份施压不让我们帮忙!” 剧烈运动过后不能立刻坐下，布鲁克一边抱怨，一边架着白翊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对方脸色惨白得仿佛失血过度，布鲁克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关切道：“你体力应该没这么差，怎么回事?” 熟了以后白翊跟布鲁克不再见外，索性把身体重量全部压过去，他没力气说话，勉强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合上眼睛抓紧时间调整。 第93页 “你来以前我和布鲁克统计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一直没说话的伊恩开口道，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这傢伙身体素质非常好，几公里狂奔下来脸色都没什么变化。 这件事相对重要，白翊再累也得打起精神，他堪堪睁开眼睛，“你说。” 伊恩用一种极淡却明显命令式的口吻说：“闭眼休息，听着就行。” 白翊笑了笑，乖乖合上眼睛。 “我这里是平板光脑和小型发光器。”伊恩说：“光脑可以充当制式地图，之前我已经查过路线，有一条路地形相对简单，至于发光器——” “我一直没懂为什么会有人随身携带发光器，”布鲁克裂开嘴角，笑得像一只挖到骨头的大狗，“听说你一人一个宿舍是因为室友忍受不了你开灯睡觉?” “我讨厌黑暗，可以么?”不再理会布鲁克，伊恩转而对白翊继续说：“他那里有一只打火机，不过我不贊成夜间生火，发光器同理，太容易暴露。我们都没有武器，这点……失误了。” “你们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而已，”白翊安慰道：“我身上只有一把匕首，一会儿削两根木头给你们防身用。” “这习惯你在据点养成的?”伊恩不动声色地问：“难道你所在的据点会给未成年人配备武器?” 这傢伙实在太敏感了，恐怕私下里已经观察过自己一段时间，白翊心底一笑，没回答他。感觉体力恢復过来一些，他离开布鲁克迳自走到树下坐着，整个过程伊恩的目光都没从他身上离开。 白翊朝来时的路看了看，说：“苏晨居然没跟上来。” “大概是觉得看完你的身手，你又不甩他的邀请，所以没必要在跟着吧。”布鲁克耸耸肩在附近找了两根小臂粗细的树枝，朝白翊要过匕首，开始把树枝一端削尖，他心里装不住事，没过几分钟就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做副队长?” “我觉得苏晨这人很怪，亦正亦邪，让人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白翊坦言道：“我不能和自己看不透的人合作，也不能……把背后交给无法完全信任的队友，况且他今天已经耍了我一次。” “你今天不是也耍了我一次?” 随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一只被啃干净的苹果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白队长：“……” 布鲁克：“!!!!” 伊恩略一怔愣，随即面无表情地仰头朝上看去—— 三人头顶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苏上校懒洋洋地背靠着树干，长腿摇晃，他重新拿起一颗苹果悠闲地咬了一口，怀里还抱着两只刚捉的肥兔子。 “吶~晚上打火机借用一下，我胃不好，不能吃生兔子。” 一个改造兵器说他胃不好……呵!呵! 一个改造兵器说他要吃兔子……呵!呵!呵!呵! 白翊揉着胀疼的太阳穴，说：“根据联盟的基因保护法，那两只兔子如果不是克隆产物是需要上交生物中心的，上校，你觉得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从蜂巢带出来的?”苏晨问：“哪儿暴露了?” 尼玛把我当傻子么? 咱俩从飞行器跳出来的时候，也没见还有两只兔子跟着殉情好吧! 白翊额角跳了跳，懒得再搭理他，伸手拿过布鲁克手中的树枝和匕首，利索地削成需要的形状，一人一根交给另外两人。匕首回鞘，插入靴筒，白翊站起来说：“我们走吧，晚上不安全，天黑以前尽量少休息。” 留下在树上吃苹果的苏晨，三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一切顺利，只是偶尔碰到一两只游荡的丧尸。完全不需要白翊和伊恩动手，布鲁克一个人杀得兴致勃勃，每一只丧尸都被他恶趣味地戳成筛子，最后才在脑袋上补一下。 白翊有些提不起精神，整个人蔫蔫的，但还是时刻注意着布鲁克的状况，防止他一时玩过头被丧尸抓伤或是咬伤。 秋季入夜后气温降得很快，树林里潮气漫上来，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直等到最后一丝天光泯灭，他们停下来准备休息，白翊特意检查了附近的几棵树，确定没有苏晨后堪堪松了口气。 按照一开始的安排，飞行器应该是中午以前抵达联盟军校，而后是午饭和最后半日休息，第二天再开始新一期训练。结果苏晨玩了一出定向越野，军校生就不得不被扔下飞行器，自行徒步150公里返回学校。 白翊只是更幸运一些，开到苏上校准备的一大波彩蛋，哦不，是一大波丧尸。 连续七八个小时的赶路下来，几个人多少都有点饿了，末世以后病毒扩散，野生动物受到感染数量急剧减少，在野外几乎不可能遇到未感染的生物，找到食物的概率非常低，加之明天就能回到军校，大家的意思都是忍耐一晚完事。 空气中忽然漂浮起一股肉香，布鲁克动动鼻子，蹭的站起来，“什么味道?” 这贱人还是来了……白翊没睁眼，而是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这里面他体能消耗最大，但身体的透支反而抵消了飢饿感。 附近一丛灌木刷刷摇晃，伊恩一脸戒备地斜睨过去，不一会儿，苏晨拎着两只烤得油汪汪的兔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第94页 “好巧，随便翻开一个草丛都能遇见，bye，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有缘你妹!就算有也是孽缘好么?! 喷香的热气打在脸上，白翊腹诽完，兴致恹恹地睁开眼睛，正看见距鼻尖一寸之外被烤得金黄的兔子，油腻的气味顿时熏得他一阵反胃，白翊当即偏过头，坐得远了一些，“拿开，我不饿，给他们。” 苏晨没多说，扯下一只兔腿，将剩下的兔子全部塞给伊恩和布鲁克，自己挨着白翊坐下，“你的身体需要能量，噁心也得吃。” 看着那只兔腿，白翊不情愿地微微蹙眉。 苏晨不知道又从哪儿变出一颗苹果，举到他眼前晃了晃，在白翊伸手去拿的瞬间，他嗖的收回苹果，把兔腿塞过去，说：“先把这个吃了。” 白翊嘴角抽了抽，只好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肉没经过任何调味，味道很淡却非常鲜嫩，一口下去肉香四溢，白翊觉得如果在自己健康的前提下这只兔腿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噁心。 苏晨满意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说：“如果希尔知道你被我玩坏了……” 白翊吞下兔肉，用余光鄙视他，凉凉地说：“放心，即使他不知道，我也会亲自砍死你。而且，我没被你玩坏，请不要那么自以为是，谢谢!” 苏晨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么说回去以后你愿意跟我好好打一次?” 对于不同脑迴路产生的理解差异，小白队长悲惨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这混蛋的思维模式，无奈道：“阿晨，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类，力量速度不及兵器的十分之一，和我打有意思么?” “我听说过你差点伤了西泽尔那件事。” 白翊心里徒然一沉，差点伤西泽尔的不是他，而是那时占据身体控制权的nine，现在提起来白翊倒是意识到一件事，当时他并没有主动交出控制权，nine又是怎么占据身体的? “我想和那时的你好好较量一下，”不知不觉苏晨的语气变得很淡，退去平时开玩笑的轻佻，而是异常认真地说：“ bye，你懂我的意思么?” 那时—— 难道……他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希尔说的? 白翊瞬间产生了一连串念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九级变异体的秘密关系极大，暴露后他很可能面临联盟的抹杀，知道的人必然是越少越好，纵使苏晨是死党，希尔维森应该也不可能轻易把这么重要的是告诉他。 “普通人类不可能威胁到血族，即使西泽尔只是个半血，他的作战能力在整个联盟也能排进前20，不然也不会成为康拉德的副队长，所以——”苏晨抬起头，清冽的目光直直看进白翊眼底，让他一瞬间产生了被人思维入侵的错觉。 “我想亲自验证一下，你究竟是不是个‘普通人类’。” 白翊怔住，静了片刻，反问道：“验证以后你想做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你不用多想，”苏晨已经恢復了一贯的散漫，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笑意，然后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即使你真的不是‘普通人类’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白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不怕我失手杀了你?” “不怕，”苏晨随手摺了根草含进嘴里，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活了很久，腻了，死在你手里至少比较干净——bye，你没有鞭尸的习惯吧?” 白翊给了他一个‘我又不是你’的眼神，不再说话，埋头继续啃兔腿，忽然意识到什么，随口问道：“你不吃么?” 苏晨遗憾地笑了一下，“基因改造以后五感会无限趋近于血族，他们的味觉不能接受人类的食物，兵器和他们一样，食谱上只有血，不过我们没有獠牙，所以只能喝联盟供给的袋装血液，或者——”他又拿出中午那只药瓶，在白翊眼前晃了晃，“浓缩血液，出任务的时候用的，味道差一些，不过可以快速补充身体需要的能量。” 白翊满头黑线地说：“你不是说这是缓解大脑疲劳的药么?” 苏晨眨眨眼睛，笑着反问：“我说的话你也信?” 小白队长：“……” 当晚，在苏晨上校的极力坚持下，白翊、布鲁克和伊恩三人各自睡去，留上校一人守夜。第二天一早，白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见一只丧尸趴在布鲁克身边正要对着他脑袋咬下去。 苏晨居然不见了! 伊恩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布鲁克，几乎同一时间，白翊飞身扑上抽出匕首从丧尸头顶插入直接把它钉进地面。 为什么要相信他?! 这傢伙跟着他们绝壁是来增加难度的好么?! 白翊一怒之下，点开通讯器光屏直接申请语音通话。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苏晨站在树冠上静静观察着一切，黎明初生的太阳在他身后升起，通讯器兀自闪动，过了很久他才扣上耳麦，选择接通。 白翊：“你什么意思?” 苏晨：“反应不错，我很满意~” 白翊：“您对我的测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95页 苏晨：“唔……等你变成我副队长那天，你觉得怎么样?” “无聊!” 对方挂断，苏晨无声哂笑。 然后他垂下头，唇边一抹笑容隐去，宛若呓语地低声说： “吶~您也还满意吧?” 第47章 好人卡 随后的整个上午苏晨都没有再出现,尽管早晨差点发生意外，但一夜下来白翊身体恢復了不少,三个人加快速度，刚过正午便回到了中央军事学院。 在守门的教官那里签完到,白翊、布鲁克与伊恩暂时分开，各自回到宿舍,洗澡换过衣服,布鲁克主动提出去食堂拿些午餐回来,白翊懒得动，应了一声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彻底达到深度睡眠，傍晚时间如果不是布鲁克推醒白翊,他大概会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中午带回来的食物早就冷了，布鲁克惋惜地把它们送进垃圾箱,等白翊洗漱出来，两人一起去吃晚饭。 一场定向越野淘汰掉两期学员将近四分之一的人数，食堂里穿作战服的预备役比例下降的很明显。领完食物，白翊的目光匆忙扫过人头攒动的学生们，终于在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发现了独自用餐的伊恩。 布鲁克瞄了一眼，不满地小声嘟哝道：“你怎么开始主动接近那傢伙了?” “作为普通人类来说他很不错，强悍、可靠、值得信赖，非常适合成为军演、甚至是未来合作的搭档。”白翊简练总结，拖着布鲁克往伊恩那边走，说：“作为朋友，他……只是缺乏和人相处的经验，慢慢会好起来的。” 布鲁克哼了一声，“他随便一开口就能把我气个半死。” “哥们儿你需要坚强一点，早晨那把你气半死的傢伙才刚把你从丧尸嘴里拖出来，不是么?”白翊拍上他肩膀用力握了握。 两人走近，白翊还没说话，背对着他们的伊恩就淡淡地说了一声，“坐。” 布鲁克一翻白眼，“切。” 白翊从托盘里拿起一块苹果派，淡定地塞进了他嘴里，催促道：“别傻站着，先坐。”说完，他跨进座位，挨着伊恩坐下。 绕过桌子，布鲁克正对白翊的位置落座，也不看伊恩，只是埋头吃饭。 “下午过得怎么样?”白翊问伊恩。 “还可以，我去教官那里查了定向越野的排名，我们是第四，成绩一般。”伊恩优雅地把牛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等食物咽下才继续说：“你身体好些了么?应该去校医那里检查一下。” 白翊照例按蛋白质含量对餐盘内的食物进行分类，然后有目的的逐一解决。 “之前那次受伤没完全康復，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伊恩手上动作一停，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受的是什么伤?” 布鲁克嘴里含着食物，含煳地说：“你不是去了医疗中心么?没顺便问问?” “我问了，但是医生说他根本没被送过去。”伊恩索性放下刀叉，偏头看向白翊，“你……直接去了梵卓少将那里?” 这种敏感又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确实不可爱，小白队长默默嘆了口气，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胡编，“袭击布鲁克的‘革新者’身份特殊，需要对外保密，希尔维森负责处理这事，所以带我回去方便问话。” 布鲁克茫然地看过对面两人，问：“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人袭击我?” 他这么一说白翊反而想起件事，问道：“丧尸入侵蜂巢的时候，你应该在中央广场，怎么没跟贫民一起疏散，反而自己回了宿舍?” “我收到了一条讯息，”布鲁克指了指腕上的通讯器，说：“发件人id被隐藏，内容说你出事了在宿舍等我，让我马上过去一趟。当时我对你发送语音申请，结果莫名其妙的无法接通，所以只能回去看看。” 白翊眉心略微蹙起，回忆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水晶宫，通讯器信号肯定没有问题，为什么会无法接通?” “可能是干扰，或者人为阻断。”伊恩说：“当时蜂巢控制中枢被暴力入侵，假设对方的目的不只是宣布‘神启计划’，那么诱导布鲁克回去肯定是另有原因，至于这个原因——”声音止住，他抬眼看向白翊。 那个眼神很淡，可瞬间白翊竟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我问过当晚负责中央广场的特战队员，他们说你去那里找过一个军校生扮的小丑，之后通讯器收到消息就匆忙离开了。” 这傢伙……果然没少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白翊心里疑惑伊恩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自己，表面上故作淡定的嗯了一声，说：“我不放心布鲁克，所以过去看看。” “我能猜到，而且我想你是收到讯息以后才返回宿舍，但那段时间布鲁克已经昏迷，所以讯息不可能由他发给你——”伊恩顿了顿，眉宇间浮起一丝疑惑的神色，过了很久，才说：“我一直没想通，‘革新者’为什么要找你?” 最后这句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连对面的布鲁克都没能听见。 白翊没想到伊恩能推测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煳弄过去。 第96页 “需要保密?”伊恩问。 白翊僵硬地点了点头。 伊恩缓了口气，沉默良久，忽然抬手，动作不太自然地拍上白翊肩膀，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遇到了麻烦，作为……朋友，我想帮忙。” “别担心，我能解决，”白翊悬着一颗总算落下，笑道：“还有就是……哥们儿，真心谢谢你!” 伊恩缓慢摇头，说“我没帮上忙，不用谢，而且斯坦森上校既然在，我想也应该不会有特别棘手的问题。” 气氛轻松下来，三人吃完饭都没着急回去，话题转向几个月后的军演。 伊恩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大概说了一遍，阵营对抗式的全息影像演习，他们需要同时面对具象的丧化生物和敌对阵营，同时十二月底的气候极可能会下雪。条件恶劣、难度系数又大，听着就让人头疼。 直到晚餐时间结束，告别伊恩，布鲁克返回宿舍，白翊独自一人来到操场。 体能训练停止了将近一个月，现在又获知这只是一具人造产物，而且是一具即将到达使用时限的身体——白翊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被高压电网隔绝的树林沙沙作响，白翊一惊，嵴背肌肉绷紧，他抽出匕首，骤然转身，戒备地朝身后看去。 一只游荡的丧尸撞上电网，刺啦一声火星四溅，青烟冒起，空气中漫起一股焦臭的味道，碳化的尸体歪斜着倒向一边，一切安静。 错觉么? 通讯器蓝光一闪，光屏弹出，白翊收回匕首，查看讯息内容—— littl：【反应很快，可惜只是一只丧尸而已~】 白翊心里一颤，四下环顾一周，没人? littl：【九点钟方向，朝上看~】 白翊转过身，抬头看去——苏晨坐在行政楼顶层的天台边缘，贱兮兮地朝他挥了挥手。 “无聊……”白翊自言自语地评价道。 littl：【明天下午有我的格斗技术指导哦~你是因为知道这个才兴奋得睡不着么?】 bye：【呵呵，没兴趣……= =】 littl：【精神域封闭训练你也没兴趣?】 bye：【!!!!】 littl：【联盟为了节约时间已经把这部分内容从预备役的常规课程里剔除了，不过如果你想学习的话~=。=】 bye：【我不当副队长。】 littl：【哎呀~你这么无情我会伤心的……>.<】 bye：【很遗憾，所以晚安了。】 littl：【下周开始，每晚八点，地下刑讯室，就是康拉德对你进行精神入侵的房间，毕业以前我负责教会你。】 littl：【以后你就可以随便在心里骂希尔啦~!我是不是很好?】 bye：【谢谢!】 littl：【那……我们的气死希尔计划呢?】 bye：【阿晨，你是一个好人……】 littl：【好人卡什么的最讨厌了~!>.<】 ◆ 翌日下午，军校操场。 27、28两届军校生集合训练，姗姗来迟的白翊刚拐过弯顿时一愣，不远处围了一大圈人，起闹叫好一声高过一声，被人群围住的中间，用战术面罩蒙住双眼的苏晨正在单挑十几个学生。 原来是这种类型的格斗技术指导…… 白翊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取出露指手套戴上，咔咔活动了一下关节。 布鲁克见他过来直接伸手搭上肩膀，满脸跃跃欲试的神色，说：“苏晨让咱们随便上，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也去玩玩?” “他还说什么了?”白翊时刻紧盯场上苏晨的动作，随口问道。 站在布鲁克另一边的伊恩说：“能把他战术面罩摘下来的人或是小组可以获得军演总成绩5%的加分。” 布鲁克充满期待地点头附和。 白翊啧了一声，“没兴趣，还有别的么?” “外加钛钼合金的新型军匕一把，16.5英寸长，重量不超过0.4千克，环氧碳涂层，没有血槽，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杀人视觉效果特别好。”伊恩淡淡地看了白翊一眼，“有兴趣了?” “嗯，试试。”白翊点头应到，默默记下军匕的数据，心里想着要是没拿下面罩就让希尔帮他弄一把。 布鲁克活动着关节，问：“咱们怎么打?这傢伙有没有什么弱点?” “这傢伙看起来全身都是弱点，如果你按照眼见的去打就完全中了他的圈套。”目光下移，白翊盯着苏晨脚下，说：“总之先把他从那个圈里逼出来，而且——”他弯腰抽出靴筒内的匕首，唇边浮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反正他是兵器，自愈速度很快，我们索性暴力一点。” 伊恩眉尾轻挑，问道：“匕首对你的诱惑这么大么?” “一半一半，”白翊坦言，“我可没忘记昨天他坑我的那次。” 布鲁克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摸着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说：“忽然觉得惹毛你很恐怖?” “少在这儿装弱鸡，再说了你又没机会惹毛我。”白翊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见场上那批学生打得差不多了，眼神示意另外两人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我们这样……” 第97页 第48章 记仇这点，你俩真像 把最后一个军校生按在地上,苏晨站直身子后轻松一吹口哨，朗声道：“怎么，没人了?” 话音没落,迎面袭来的气流高速震颤,却在近身瞬间徒然一沉。 苏晨想也没想直接凌空跃，他动作张扬舒展，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夸张的弧线，身体翻转过一周,只为躲开来人紧贴地面的横扫。 “唔……有创意,”苏上校评价道,“我就喜欢偷袭~” 沙尘漫天扬起，刚刚攻击的人仿佛掩去气息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苏晨被土腥味呛得略一蹙眉,头顶一阵劲风掠过，熟悉得攻击方式与前日丛林内的格斗如出一辙，而这次身后没有树，那么—— 锵然一声手掌握上匕首，冰冷的气息骤然靠近。 原来是二段配合，苏上校唇角笑意加深，尽管双眼蒙住，他还是挑衅迎向来人的方向，“bye~我等你很久了。” 从始至终先后攻击的三人没出一声，甚至一击过后仿佛就此原地遁形。 匕首闪着寒光直逼脸门，苏晨偏头避开，身体顺势一侧，抬手扣住对方手腕，原本嬉笑的表情登时凝固，与此同时他身后剎那多了一个气息。 白翊幽幽开口说：“居然把伊恩当成我，阿晨，我好伤心啊~” 伊恩松手，匕首脱落，转而死死绞紧苏晨手臂;布鲁克侧面暴力插入，牵制住另一边;白翊噼手接住直接向上挑割，围观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震耳的欢唿。 这是精心安排的三段配合，改造兵器的力量和速度强于普通人类数十倍，他们只有一击出手的短短数秒时间掌握主动，而之后即使对方蒙住眼睛，实力上也是压倒性的优势。 白翊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眼见匕首即将划开战术面罩，忽然咔嚓一声闷响，三人不由得同时一愣，那是生生扭断臂骨才能发出的恐怖声音，饶是一向冷淡的伊恩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这傢伙……竟然折断自己的胳膊……简直是疯了! 白翊收手拧身顿住去势，胸腔内心脏不舒服地收紧，他盯着面前空地半响，然后神色复杂地转过头—— 十步以外，苏晨从容不迫地长身而立，身侧的左臂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拉拢着，似乎的感应到白翊的目光，他玩味地扬起嘴角，右手扣上左肩，动作利索地归位断裂的骨骼。 “本来以为你又用树林里那套还想打个低分来着，现在看来你果然能给我带来惊喜。”自愈中的骨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苏晨恍若毫不在意一般，说道：“不过还是嫩了些，怎么，见我胳膊断了就不忍心下手了?” 三人沉默，苏晨笑了笑，说：“伊恩，如果你没犹豫，而是一直抓紧我，我想你们已经得到这条战术面罩了。，我绝对不会为了一次小小的训练捨弃手臂，毕竟再生的过程非常麻烦。” 伊恩面无表情地说：“抱歉，您不是敌人，我做不到。” “我理解我理解，所以不用内疚~”苏晨笑眯眯地安慰道，转而对布鲁克说：“你模仿投掷匕首的动作非常相似，连我这个见识过一次的人都被骗过了。” 布鲁克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夸自己，当即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 “至于bye——” 温雅的声音染上一层意味不明的深意，剎那间在身后响起，白翊心底一凉，下意识想要避开。身为兵器的苏晨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完好的那条手臂缠上白翊咽喉用力一勒，气息压下，他贴在白翊耳侧说：“我知道这套战术一定是你想出来的，居然这么用心算计我，bye，我好伤心啊~” 白翊被勒得唿吸困难，手指死死扒着对方铁钳一般的手臂，哑着嗓子说：“上校开得条件太有吸引力了，我没办法……” 苏晨哈哈一笑，“那当然了，钛钼合金军匕就是为了诱你上钩~” 小白队长：“……” 取下蒙在眼部的面罩，苏晨依次看向伊恩和布鲁克，说：“这次勉强算你们赢了，军演总分每人加5%，匕首稍后会送到宿舍。”松开白翊，他朝人群一挥手，宣布道：“分组格斗训练三小时，不许休息。” 白翊没想到这傢伙这么轻易就放开自己，连忙退到到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脖颈，深吸几口气调整过来。再一抬头发现苏晨正在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白翊被这傢伙看得嵴背发麻，浑身不舒服。 “走吧，自由练习。”布鲁克转身一拍好友肩膀，目光却直愣愣地绕过白翊看向他身后某处，勐然收手，军靴一磕站得笔直，“少——” 声音戛然而止，白翊隐约觉得不对，还没等回过头去，一双手从肩侧环住把他轻轻搂紧怀里。 唇瓣摩擦过颈侧的肌肤，冰凉的气息吹进耳蜗，白翊紧张得全身一僵。 苏晨捂着肚子笑得险些背过气去，伊恩脸色阴沉，布鲁克直接看呆了。 最后，空降联盟军事学院的少将大人在白翊脸上亲昵地亲了一口，旁若无人地问：“想我了么?” 伊恩：“……” 布鲁克：“!!!!”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但暧昧的口吻足以让人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第98页 小白队长绝望地合上眼睛，冷静片刻，决定暂时无视掉两位搭档怪异的眼神，而是指着苏晨说：“他昨天差点坑死我。” 苏上校：“……” 苏晨不笑了，一本正经的对希尔维森说：“作为总教官，我一向按联盟规定办事，希尔，你不能听他胡说!” “你还会按联盟的规定办事?”希尔维森轻轻瞥了一眼死党，随后口吻狎昵地伏在白翊耳旁说：“他怎么欺负你来着?” 白翊佯装思考地静了片刻，说：“从飞行器空降的时候这货给了我一个质量有问题的伞包，然后强行抱着我跳伞。” 希尔维森挑眉，看向苏晨，“抱?” 苏晨：“……”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有问题的伞包么，愚蠢的希尔?! “落地以后他在树林里打了我一顿，”白翊想了想，补充道：“抓着手腕。” 苏晨郁悴地按住额头，解释道：“没打起来，bye把我坑了。” 希尔维森：“抓手腕?” 苏晨：“……” 白翊轻嘆口气，“最后他本来答应好要帮我救两个朋友，结果让我自己打了几百只丧尸，还三番五次逼我去给他当副队长。” 这是赤裸裸的报復!苏晨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彻底碎成了渣，可怜巴巴地说：“为什么不提烤兔子和苹果?” 白翊淡定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样你只会死得更惨。” “我知道了，”希尔维森放开白翊，对身后的斯诺说：“让学生集合，格斗技巧指导重来，我跟阿晨打。” 闻言白翊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你想看?” 白翊点头，希尔维森一哂，脱掉作战服外套扔给斯诺，兀自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挽到肘部，没用光剑，而是弯腰抽出白翊靴筒内的匕首，说：“那就多打一会儿，满意了?” 白翊：“速度别太快，我视力跟不上。”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说：“之前说好过来单独训练你的，结果处理文件就耽误了两天，不然是可以跟定向越野的。” 被晾在一边的苏晨上校清了清嗓子走过来，说：“希尔，你一个纯血殴打小兵器不合适吧?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欺负你老婆，咱们不打行不?” “竟然想挖我看上的人，阿晨，你果然是嫌自己命太硬。”希尔维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决定收回那晚在tomb建议你选新任副队长的话，而且我们很久没打过了，熟悉一下不好么?” 一脸内伤的苏晨：“……” 联盟第一小队的队长vs最强改造兵器，消息一出人群沸腾了。 白翊悄悄站回伊恩和布鲁克身边，稀释在学生之中，低调围观。 伊恩斜睨了他一眼，正要开口，白翊抢先一步说：“这事什么都别问，你能想到的都是事实!” 伊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我猜得差不多。” “……”小白队长头上一排省略号，难道伊恩还有八卦这类隐藏属性? 布鲁克默默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搭上白翊肩膀。白翊直接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不用说我就知道你想多了，那是我老婆，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狐疑地眉尾一挑，因为布鲁克的脸变得比先前还要纠结。 白翊看他憋得难受，松口道：“就一个问题，快说。” 布鲁克：“你以后还回宿舍睡么?” 小白队长：“……”这傢伙果然想太多了! 围拢的人群自动后退留出足够的场地，希尔维森身材颀长挺拔，手上把玩着匕首，三米外苏晨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十字双剑，琢磨了一下又还回去一柄。 希尔维森笑了，口吻揶揄地说：“怎么，还让着我?” “你惯用光剑，现在拿匕首和我打，我要是再用双剑有点说不过去，”苏晨懒洋洋地挑起嘴角，作势欠了欠身，笑道：“吶~有没有我当预备役的时候你做格斗指导的感觉?” 白翊直接怔住，“难道苏晨那届的总教官是……” “苏上校的时代军校还没成立，不过联盟已经有意识的在培养适合基因改造的人选，”伊恩解释道：“他被称为最强改造兵器，一方面是实力确实强劲，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进行改造所使用的样本基因来自梵卓少将。” 白翊恍然大悟，却听希尔维森轻笑两声，说：“那时候真的是格斗知道么?我怎么记得你一直费尽心思想要偷袭我?” “记仇这点，你们真像~” “要不然怎么是我的人?” 不要任何准备，认识多年的两人此刻默契到了极致，前一秒相互调侃的玩味音调还未消散，下一秒沙尘震起，希尔和苏晨蓦地消失，十字剑咬上匕首旋转着飞出。 白翊微微一惊——竟然是徒手格斗! 第49章 单独训练 相比于使用武器,徒手肉搏更加简单粗暴,肉体震盪发出的闷响带着一种原始野性的味道,更何况场上两人都是格斗高手,身手本身就非常有看头。 第99页 尽管少将承诺过速度不会太快,但动作衔接的速度依然非常紧凑,索性军校生的动态视力出色,勉强可以跟上两位大人的速度。 没过多久,白翊已经从观看格斗转变为单方面欣赏希尔维森,他忍不住用胳膊肘戳戳伊恩,压低声音却明显得意地说：“怎么样，希尔这傢伙认真起来还是很可靠的吧?” 简单问句生生被说出“我老婆就是这么牛逼”的感觉,白翊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一脸期待地看向伊恩。 “他是洛萨外派地球的最强血族之一,能力本身毋庸置疑，不过因为喜欢的人被欺负才认真的少将，我仅代表个人只认同他的实力。”伊恩客观评价，顿了顿，才犹疑着开口道：“你见过斯坦森上校的身手么?” 自动把“认同实力”替换成“你老婆牛逼”，白翊笑得眼睛弯起来，心不在焉道：“算是见过吧。” “他怎么样?”伊恩追问。 “他很强。”见伊恩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白翊略微蹙眉，脑子里回忆着重生后树林里初次遇见康拉德的情景，说：“他的强大是孤立又具备侵略性的，和希尔完全不同，坦白的说我很不喜欢和他打交道。” 伊恩眼尾微抬，斜睨着白翊，“因为怕?” 关于康拉德的话题让白翊莫名感到一阵不自在，他微低下头陷入沉默，就在伊恩认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却听见他轻声说：“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弱者，不，不只是弱者，是个十足的废物——” 伊恩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动容，逐渐漫上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觉得你是废物?他这么说过?” “没有，也不需要他亲自说出来，”白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用底线要求你行为，却不问你这么做的原因，稍有触犯就是暴力解决，他的决定必须执行——坦白的说，站在他身后，只是看着背影我都会有窒息的感觉。” “他的强大不会让你觉得安全，反而是一种压抑。” 伊恩没有说话，放在身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白翊注意到这个细节，安抚性的笑了一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伊恩，你可以追求他的强大，但是千万不要成为那样一个人。” 伊恩缓慢点头，犹豫着抿紧嘴唇，最终把那句“他很关注你”吞进了肚子。 格斗演示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人都是侵略性十足又非常有分寸，总体来说打得有来有回，并没有出现大部分人预想中纯血压制兵器的场面。 但白翊看得出来苏晨的屁股至少被希尔低调地踢了十几下。 结束后，学生们继续分散训练。 布鲁克长臂一挥正要习惯性去搭白翊肩膀，眼见少将过来，胳膊绕了个圈回去抓抓后脑，然后别扭的叫伊恩对练去了。 白翊被他那副模样逗乐了，没跟着走，而是从斯诺手里取过希尔的外套，亲自给他送过去，见四周只有一个苏晨，坏笑着说：“老婆辛苦了~” 希尔维森也不生气，没管外套，直接扣住白翊手腕把他拉进怀里，贴着耳垂玩味道：“信不信我在这儿让所有人知道咱俩谁是老婆?” 小白队长：“……” 苏晨：“好啊好啊~” 白翊把外套往他脸上一扔，怒道：“有你什么事?!” “哎呀~好暴躁!”苏晨灵活避开，目光往希尔身上一瞟，唇角顿时噙上一抹贱笑，凑过来说：“亲爱的希尔，你家bye已经迫不及待想跟我学封闭精神域的方法，你说我教了会不会影响你们感情?” 这点白翊之前没想到，当即扭头看向希尔维森，问道：“你……会反对么?” “本来就应该是常规课程，阿晨同意教我肯定不会反对，况且能接收你脑电波的不止我一个，我当然不希望外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希尔维森说：“等熟练掌握以后，只要你愿意，思维世界依然可以随时对我敞开。” 白翊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苏晨嘆了口气，捂着胸口，颇为受伤地说：“你忽然这么温柔，我有点接受不了。” 希尔维森一哂，玩味道：“我对你还和以前一样，不用担心。” 苏晨：“打累了，回去休息，让小鬼们自己玩去，咱们喝一杯?” “你轮休期外不是从不喝酒么?”希尔维森问。 苏晨耸了耸肩，说：“为了庆祝我有个重色轻友的朋友，这藉口怎么样?” 希尔维森轻笑出声，白翊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说：“我训练去了。” 说完转身要走，希尔维森直接把人拉回来，“你的水平我清楚，不需要这种程度的训练，今天休息一天，跟我们一起去。” 这两位一个少将，一个上校，他和他们站一起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往这边看，私底下更是少不了议论。白翊有些为难，推脱道：“我还是军校生，擅自脱离训练是违纪行为，如果再喝酒……” “我听说你刚来的时候受了不少排挤，这点是我疏忽了，不过军校这作风还真是一点没变。”凉凉的目光缓慢扫过附近看热闹的军校生们，希尔维森不紧不慢地说：“没想到，我的人都有人敢碰?” 第100页 小白队长：“……” 拜託，当初人家就是误会我靠跟你滚床单才滚到军校来的好么?!虽然现在确实滚了，但是你今天所有行为都在说明一点，那就是当时猜得果然没错! 苏晨直接被逗乐了，打趣道：“是啊，少将大人的老婆谁敢欺负，我就摸个手腕都被打了一顿~” 白翊二话不说起脚侧踢，希尔维森配合着按住正要躲避的苏晨。军靴踢上屁股，不重，上校影帝附体夸张地揉着屁股哀嚎：“二打一，有没有素质，你们这么耍流氓不符合联盟精神好么?!” 白翊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装得真像。” 苏晨瞬间站得笔直，笑眯眯地一弯腰，“多谢夸奖。” “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希尔维森分别打量过两人，不禁莞尔道：“趁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苏晨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舌尖舔过唇缝暧昧地一抿，最后朝白翊眨眨眼，说：“行政楼坐下再说吧，我这屁股被你俩踢惨了，一个打不过，一个不敢打，活着好累，我感觉不到幸福了!” 随后，白翊被到军校却不务正业的两人拖着喝酒去了。 当晚，白翊意识模煳地回到宿舍的时候，一直处在过度脑补、无法入睡的布鲁克终于松了口气，深感那个单纯可爱的世界又回来了。 往后一周的训练堪称丧心病狂，苏晨亲自捏碎了温文尔雅的偶像形象，重新塑造出一个鬼畜变态的人渣，上校教会军校生的第三点是——在联盟军校遇见我是你们人生最大的不幸……的开端。 而这期间抱怨的声音几乎没有，每个人都充满危机感。 两位队长级别的大人同时空降联盟军校，让即将毕业的两届学生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所有人都猜测这可能与创世日的变故有关，联盟为了加快课程进度，同时又不降低教学质量，所以安排两位队长负责教学任务。 事实证明大家都想多了，希尔维森过来不是为了分担苏晨工作，因为少将的学员只有白翊一人。从那天下午开始，白翊没再进行过集体训练，而是在军校单独的训练室内接受惨无人道又香艷无比的1v1单独调教。 第一百七十二次被掀翻在地上，浑身肌肉颤抖，嵴背散架似的疼，小白队长唿哧唿哧喘着气，战术背心被汗水浸得湿透——他忽然理解为什么苏晨会那么强了，希尔这傢伙认真起来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希尔维森在他身边单膝跪下，眼帘略微一垂，蝉翼似的眼睫遮掩住妖冶漂亮的瞳孔，被笑意弯起的眼部轮廓形成一条漂亮的弧线，于眼尾末端微微挑起，简直帅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欣赏着自己老婆妖孽的帅脸，感受着对方冰凉的之间拨开他被汗水黏在额头的髮丝，白翊心满意足地想，每次被撂倒都是这个过程，其实还不赖~ 然后希尔维森说：“还有二十八次才能休息，你不起来是等着我上你么?” 小白队长：“……” 安静时最帅得一塌煳涂，一说话猥琐得惨绝人寰，白翊郁悴地咽下喉间一口老血，这……大概也算是特殊的天赋技能了。 坐在一旁，指间夹着一杯血的苏晨直接笑喷，啧了一声，说：“哎哎~我一个大活人在这儿，而且空虚了那么多年，现场直播什么的，口味好重!你们什么时候开始?” 白翊：“!!!!” 希尔维森莞尔一笑，道：“阿晨，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被我扔出去?” “滴~苏晨上校已被信号屏蔽，请稍后唿叫。” 说完，苏晨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开始装死。 希尔维森不再理他，把白翊拉起来，总结道：“你的基础非常好，动作精炼，思维很快，随机应变能力强，说实话，单纯的格斗技巧我没什么能教给你的，对打为了让你尽快适应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而你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基因改造。” “你知道么，bye，希尔这傢伙很少说人话，更不会夸人。”假装睡觉的苏晨睁开了眼睛，笑着说：“当年他对我说的是‘别浪费了我的基因’，啧，差距好大，上过床就是不一样~” 白翊鄙夷道：“听起来你似乎很羡慕?” 苏晨伸出一根手指，贱贱地晃了晃，“我口味可没那么重~” 刺啦一声电流爆鸣，弧光割开空气笔直朝苏晨脑袋砍去。 白翊擦了把汗自觉坐到角落里，为单挑中的两个人让出空间。 通讯器蓝光闪动，仿佛是掐准他此刻空闲。光屏弹出，白翊看着那条不显示发送人id的讯息眸色一暗。 第50章 精神域封闭 创世日后学生们返回联盟军校的第二周,高强度训练内容仿佛把每个人的骨肉拆开重组，在一次次突破极限与逐渐适应中循环往復，普通人类的身体被近乎残酷地不断锤鍊，只为在基因改造前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晚餐时间来餐厅用餐的特战预备役越来越少,一天训练结束,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像抽筋似的发抖，一旦放松以后大多数人都捨不得再从床上滚下来。 “布鲁克又没来?” 餐厅门口,两人碰头，伊恩朝白翊身后看了看,随口问到。 第101页 白翊刚洗完澡，没擦干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珠，作战服被换下来,他身上穿着常服衬衫和牛仔裤。一天高强度训练下来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除了脸色苍白精神还算不错。 “我从盥洗室出来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一会儿带些回去等他醒过来再吃。” 伊恩漠然点头，余光上下打量着白翊，淡淡道：“你很适应这种训练。”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在一群闲聊的生化生身后排队领取食物。 “还可以，不会觉得太累，”白翊耸了耸肩，坦言道：“上周每天都被希尔殴打八小时以上，比起来这样已经好很多了。” 伊恩嘴角浮起一丝极不明显的弧度，白翊微微一愣，最后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接下来却听见伊恩说：“少将他……对你下得去手?” “这有什么下不去的?”白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着摆摆手，“他会在保证不受伤的前提下狠狠练我，比阿晨还要变态，每次都是我累到不能动了，希尔还跟没事一样，实在太受打击。” “人类和血族的差异确实很大，基因改造以后会好很多，”伊恩说：“他会给你提供基因样本吧?” 白翊拍上他的肩膀，神秘一笑，“实际上他同意为我们三个提供基因样本。” 伊恩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白翊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他来说提供一管血和三管血本来就没什么差别，再说反正最后我都会还回去。” “你还回去?”伊恩问。 领餐的队伍缓慢向前移动，白翊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拖着伊恩跟上去，他抬腕看了眼通讯器显示的时间，眉心微微皱起来，说：“我晚上还有事，等下领完食物只能麻烦你给布鲁克那傢伙送一趟了。” 伊恩缓慢点了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前面那群生化生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未来即将进行的一场实验考核，一个金髮碧眼的美女偶然回过头来，目光与白翊相遇时略微一惊，两道秀气的眉狐疑地拧起来，她拽了拽同伴的衣角，窃窃私语后两人转头毫不避讳地打量起白翊。 就在那个金髮美女准备过来搭讪的时候，白翊又看了眼时间，说：“算了，时间不够，我先过去。”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拐回来对伊恩说：“晚上9点有个加训，希尔负责，他们要求保密，一会儿你给布鲁克送晚餐记得把他叫起来，据说不能按时集合的人要跑15公里障碍。” 伊恩问：“你是……训练么?” “差不多，”白翊没打算瞒他，抬手点了点太阳穴，笑道：“精神域封闭训练，防止希尔总是知道我在骂他~” 伊恩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目送白翊消失在门口，他回过头准备随队伍继续向前走，正看见一位金髮女生抱臂看着自己。 “那个黑头髮的是你朋友?” 对方态度有些傲慢，伊恩没答，冷声反问：“有事?” 美女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他和茜茜那个怪胎到底什么关系?” 伊恩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她片刻，淡淡道：“我想你认错了，他从没说过在这里还有熟人。”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茜茜偷看他，还说那是她哥哥。”美女冷哼一声，说：“我在中央科学院的叔叔说茜茜是个双手可以触手化的怪物，怪物的哥哥居然还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军校，这简直不可思议!” 伊恩眸色一暗，眉心拧起来，“什么意思?” “一个多月前军校电力系统故障的事故，就是因为他的妹妹，那个被特战队带走的怪物……” ◆ 再一次进入地下通道，白翊心里没来由腾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揉捏着他的心脏。 入夜后这里的气温比地面低了好几度，头顶的照明光惨白而刺眼，走廊迴荡着军靴踏在金属地面的迴响，终于走到门前，白翊深吸口气，搭上门把的手不太明显的微微颤抖。 他只能隐约回忆起被入侵拷问的经歷，但那个灵魂被击穿的感觉却犹如难以消糜的后遗症，深深烙印在骨血里。 门把嗒的一声扭开，白翊下意识抽回手，怔怔看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我听见你来了，”明亮的通道和漆黑一片的刑讯室形成鲜明对比，苏晨站在光暗交界处，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他向侧让开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笑着说：“看来康拉德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记忆，你的思维反馈太激烈了，从一踏进走廊我就感受到了你的恐惧。” 闻言白翊勐然抬起头，疑惑道：“你是人类……难道人类也可以?” 苏晨说：“可以做到思维读取的兵器非常稀有，这算是基因改造中的一个罕见变异，很荣幸,我是这项技术诞生以来的唯一一个。” 白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居然只有一个?” “嗯，如果没有我这个罕见变异，人类可能永远做不到精神域封闭。”苏晨把白翊让进门，大门重新闭合，咔哒落锁，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了解的第一步是建立联繫，只有桥樑出现，我们才有机会去探索未知领域，这一点不管应用在哪里都说得通。” 第102页 幽闭的刑讯室完全无光，气氛异常压抑，白翊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却还是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在苏晨的牵引下他在一张软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精神域封闭训练只能在这种环境进行，因为精神域的原始形态就是闭塞的黑暗空间，里面陈列着货架和记忆球。”苏晨说：“而且黑暗更容易令你集中精力。” 白翊心里徒然一沉，不动声色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随着成长原始状态还会发生变化?” “嗯，精神域反应的是一个生物的精神世界，这受很多后天因素的影响，所以随着年龄阅歷的加深，精神域会逐渐丰富起来。” 白翊能感觉到苏晨在自己对面坐下，于是朝着他的方向问：“也就是说这种变化是必然的?” “没错，原始形态会维持到第一个独立意识诞生，”苏晨解释道：“而且所有生物的精神域都是没有边界的，它会无限延伸下去，直到终结。” “死亡瞬间的记忆会凝练为最后一颗记忆球，同时精神域停止延伸，随着意识体泯灭，整个精神域陷入封闭状态，你也可以理解成灵魂离开，肉体变为一具空壳——总之人死以后精神域才会出现一个明显的边界。” 察觉到对方沉默，苏晨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轻轻地说：“bye，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训练过程中我发现你的精神域处在原始形态该怎么办?” 白翊抿紧嘴唇，沉默几分钟后才问：“我的事希尔告诉了你?” 苏晨嗯了一声，道：“目前地球上有三位可以阅读思维的纯血血族，我是具备同样能力的兵器，你暂时还没机会接触布莱恩上将，他可以暂不考虑，而我作为负责28期预备役的总教官，希尔很清楚你的事不可能瞒得了我。” “所以，定向越野的时候，你本意就是和九级变异体打了?”白翊问。 苏晨大方承认，“可以这么说。” 白翊一翻白眼，“不要命的疯子。” “多谢夸奖~”苏晨谦虚地说：“我只是活腻了而已。” 没理会对方那句玩笑，白翊向后靠在椅背上，微仰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黑暗中的某一点，过了很久，忽然开口问道：“我的精神域是原始形态，是因为这具身体是人造体，还是因为身体的第一个宿主是nine?” “我个人认为是第二个，”苏晨顿了顿，白翊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停顿意味着什么，而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d病毒作为意识体形态在肉体内甦醒，即使拥有和人类毫无差异的智慧和行为，但人造产物毕竟也只是人造产物，不管多么相似，在精神域这一人类初步涉及的领域，科学不可能代替自然做到尽善尽美。” 白翊没说话，蓦地，他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玉石般细润的拇指轻轻描摹过略微凸起的眉骨，然后苏晨用一种少有的温雅却肃然的声音说：“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你是人类、是宿主，而它是病毒，註定要被你征服。” 在感官强化的视觉下，漆黑的刑讯室一片澄明，少年冰白的肌肤恍若笼着一层细细的光芒，苏晨注意到白翊弯起笑意的唇角，眼底纷繁复杂的情绪退去，拧紧的眉心稍稍舒展，他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看见自己，却还是一转不转地望着白翊的眼睛，最终无声一哂。 “阿晨，谢了。”白翊安心地缓了口气，回应一般拍了拍苏晨的手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苏晨收手，仿佛没听见这个问句，而是说：“你最近身体疲劳的情况怎么样?” 白翊怔住，半响，轻描淡写地说：“还可以。” “嗯，那就好。”苏晨说：“我会不断对你进行思维入侵，你自己寻找抵抗的方法，包括把身体交给病毒变异体。” 白翊大惊，“你说什么?!” 苏晨：“现在开始~” “等等，我——!” 冰冷的五指扣紧下巴，白翊被迫扬起下颚，黑暗中一双泛起血色的眼睛骤然清晰，他甚至来不及闭目，只觉得身边空气仿佛黏稠得扭曲起来。 飘摇的一抹灵魂被一股柔韧的力量扼紧，剎那间堕入混沌。 精神域内，苏晨提起昏睡中的nine，目光疏冷而睥睨，凉凉地说：“你已经睡了太久，该醒过来了。” 第51章 醒来 蝉翼似的眼睫微微震颤,少年墨染一般的瞳孔懒洋洋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毫无血色的唇线缓慢扬起，他说：“如果我说不呢?” “bye和你是共生关系，你的沉睡只会让他越来越虚弱。” “这正是我想要的,”nine舔了舔嘴唇，邪气的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被男人扼紧的领口上，艰难地吐字道：“等他虚弱到无法行动,我就能轻松占据身体,然后回到father身边。” 苏晨讥讽地扬起嘴角，“愚蠢,bye无法行动,你以为自己还可能动么?” nine轻蔑地偏头看向别处，有气无力地动着嘴唇,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随便进入别人精神域还多管——” 没等说完，苏晨五指勐然收紧，直接把nine扔飞出去。 第103页 嵴背撞上铁架，肩胛骨被硌得生疼，整个货架颤巍巍地摇晃起来，数百只记忆球散发出的蓝白光忽明忽暗，nine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堪堪吞下漫上喉间的一口血，“——还多管闲事的人!” 他低声把话补充完成，纤瘦的手掌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来。 一只军靴踏上嵴背，把他狠狠踩向地面，恶作剧似的撵了撵。 苏晨危险地眯起眼睛，眉尾微挑，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病毒变异体，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垃圾，他讥笑着摇摇头，“啧，真弱——” nine疏冷的目光轻轻扫过居高临下的男人，索性不去挣扎，脸颊贴在地面上，他安安静静地趴着，声音冷淡地说：“你就不怕等我完全成熟以后杀了你?” “等你完全成熟以后只会被bye吞噬，没有机会出来杀我~”苏晨戏嚯地扬起嘴角，移开靴子转而在nine身边蹲下来，他轻松提起对方后领，恶作剧般晃了晃，说：“让你别睡懂不懂?” nine偏头不去看他，“嗯……” “回答懂，还是不懂。”苏晨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手上力道加大。 nine被勒得微微蹙眉，冰白的脸颊泛起一丝潮红，他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换来的只是更加兇残地握力。 “懂。”他从牙缝里基础一个音节，回答道。 “乖~”苏晨松手，再次把他扔到地上，歪头打量着少年那副狼狈的模样，“听话一点就能少受点罪，你的father没教过你么?” nine把头扭向另一边，“我不会睡，你可以滚了。” ◆ 白翊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上一次遭遇思维入侵的不适感，相反精神似乎比先前更好了一些，他摸索着按亮通讯器查看时间，黑暗中一片略显突兀的萤光蓝亮起，时间显示只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温柔?” 苏晨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通讯器的蓝光熄灭下去。 蓦地，白翊回忆起对方对他进行思维入侵的目的——他必须在遭遇思维入侵的同时独立寻找抵御方法，而眼下却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想到这他颓然靠回椅背上，闷声说道：“我是不是很差劲?” “你的状况很特殊，这是一具人造身体，精神域又是和变异体共用，联盟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研究，我无法解释昏迷这种现象。” 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扶手椅边停下。空气中漂浮着一丝甜腻好闻的气味，白翊下意识偏头，脸颊正贴上滚烫的杯壁，当即狼狈地往回一缩。 “你真无聊。”白翊小声抱怨。 苏晨恶趣味地笑起来，转而把杯子放在白翊手里，“小心烫。” 白翊：“这是……” “给你泡的热巧克力，你身体太虚了，需要能量。”苏晨重新坐进扶手以内，长腿交叠，笑意吟吟地看着对方慢吞吞地抿了一口，愉快地说：“我做的热巧克力味道不错吧?” 黑巧克力融进热牛奶，加入砂糖，喝进嘴里整个人都暖和过来，白翊舔了一圈唇边沾上的泡沫，声音含煳地问道：“你怎么不喝?” 苏晨笑道：“兵器的味觉接受不了，我喝了只会想吐。” 白翊顿时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饮料呛到，毫不客气地喷了苏晨一身。 苏晨满头黑线地脱下作战服外套往角落里一扔，额角一根青筋跳了跳，说：“不好意思，我嘴贱了。” “习惯了。”白翊若无其事地擦擦嘴角，继续抿热巧克力喝。 苏晨：“再给你5分钟时间休息，等下我会再一次进入你的精神域。” 白翊不自然地身体一僵，问：“刚才你进去了?” 苏晨轻笑起来，调侃道：“这话问得真猥琐~” “看来阿晨你有过类似不好的经歷?”白翊淡定回击，“没关系，生理缺陷而已，短小是天生的，我不会嘲笑你。” 苏晨单手托腮倚在扶手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敲打在太阳穴上，佯装忧伤地说：“怎么办?被你说得我好想证明一下自己生理健全~” “忍住。”白翊放下杯子，重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进入我的精神域了?” 苏晨知道白翊想问什么，直接回答：“我已经见过它了。” 白翊一愣，眼帘垂下，淡淡道：“我感觉到它醒了。” 苏晨嗯了一声，大方承认，“我叫醒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白翊震惊地抬起头，黑暗中他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出对方的位置，而身为兵器的苏晨却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感官上的弱势令人感觉非常被动。 “上次身体透支以后，你之所以会越来越虚弱就是因为它不愿醒过来。”苏晨解释道：“作为共生的双方，一方休眠意味着另一方加倍消耗，bye，九级变异体想要耗干你的体力，我必须叫醒他。” 白翊疑惑地拧紧眉心，“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推断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碰巧被我猜对了~” 白翊不再说话，安静喝完剩下的热巧克力。 第104页 苏晨接过空杯子，起身放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他没再坐下，而是走到扶手椅后，就着这个反向的姿势抬起白翊的下巴，“纯血可以接收到的思维反馈来自表层意识海，你需要做的是把所有的思维深入到精神域中进行;思维入侵的目标是深层精神域，是否入侵成功由你和对方的精神力差值决定。” 白翊注视着苏晨泛起血色眼睛，茫然问道：“我应该怎么抵抗?” 下一刻，苏晨的声音在白翊大脑中响起—— “用精神力构筑壁垒，搭建误导入侵者的多维空间，无限复杂化你的意识海，让入侵者无法顺利抵达精神域，或者更残忍一些，把敌人的意识永远留在你的思维世界——” ◆ 离开刑讯室时已经过了零点，秋季夜晚的寒气很重，连续几小时的思维入侵让白翊感觉大脑异常疲惫，但更让人心累的是他根本无法克服昏阙这个问题——不能维持意识清醒，就根本不可能阻断思维入侵。 苏晨跟在他身边，眼底带笑，温和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翊身上，却难得没说话。 希尔维森等在入口处，见两人出来便把菸蒂按灭在墙壁上。 白翊默默绕道他身后，手臂从后面抱住希尔维森脖子，轻轻一跃，双腿勾在他腰侧，闷声说：“累，背我。” 希尔维森抛给苏晨一个询问的眼神，苏晨点了点头，伸手拍上好友肩膀，笑道：“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军校深夜的操场上，少将背着白翊一圈又一圈地散步，白翊伏在他后背，脸颊贴着对方冰冷的侧颈，睏倦得眯起眼睛。 最终，希尔维森打破沉默，问道：“你觉得学会精神域封闭很重要么?” 白翊深吸了口气，淡淡道：“大概我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上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给点时间就能接受。” “决定放弃了?” “那倒没有，反正时间还长，我不可能一直昏阙。” “昏阙?”希尔维森停下，略微偏过头，说：“阿晨的教学应该是採取柔和入侵，对目标几乎没有任何伤害，不会造成昏阙才对。” “所以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白翊趴在他肩上，无聊得戳起希尔脸颊，“不过在精神域思考问题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以后可以随便骂你无耻了~” 希尔维森笑了，“暴露想法的不一定是思维，还有可能是你的身体语言。” 白翊反驳道：“我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好么?想说谎连测谎机都测不出来。” “测谎机没我了解你的身体。” 说完，希尔维森轻笑出声，纤密的眼睫垂下在眼睑投下一圈淡色的阴影，促狭的眼尾微微挑起，水蓝色的眼底荡漾着一抹风流不羁的神韵。白翊原本就因为那句稍带颜色的话脸颊发烫，这会儿连唿吸都变得混乱起来，心里爱死他这种轻佻又温柔得无可救药的气质。 笑声止住，希尔唇线维持着一个玩味的弧度，轻飘飘地问：“今晚去我房间?” 白翊眼珠转了转，说：“明天还有训练，别折腾太晚。” 希尔笑道：“那就休息一天，阿晨那边肯定没问题。” “你真的是来训练我的么，少将大人?”白翊狡黠一笑，探过头轻轻啃噬着希尔维森的耳垂，耳语道：“我怎么觉得您动机不纯呢?” 希尔维森扭过头，在白翊唇上亲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夸你直觉敏锐?” 白翊懒洋洋的把下巴搁进希尔维森肩窝，歪头看着他那张脸，打着哈欠说：“我今天太累，就不上你了，一会儿辛苦老婆了~” 希尔维森把手移到后面捏了他屁股一把，玩味道：“说得跟你上过似的。” 白翊切了一声，小声嘟哝说：“早晚上了你。” 第52章 全息演习开始 三个月后。 ◆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同全息军演同时降临。 云层聚拢,厚重的灰色天空压向地面,绵密的雪花模煳了天与地之间狭窄的间隙,明明是正午十二点的时间,天色却暗得犹如傍晚。 风雪中，飞行器载着参加军演的预备役升空，朝预定坐标飞去。 温差令舷窗玻璃结着一层白蒙蒙的水气，模煳了外面的灰色世界，白翊全副武装坐在窗前,单手支着下巴，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额发的阴影下那双幽暗的黑眼睛淡漠而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军演用时一周,‘击杀’敌对阵营和全息生物都会计入总分，基本武器是匕首，两阵营中间位置有一座废弃工厂，有大量全息生物、补给品以及枪械类武器。”伊恩捧着平板浏览了一遍演习说明，挑重点内容说给另外两人听，“但是这座工厂及其周边一定范围内默认含有辐射类物质，每次进入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否则自动出局。” 布鲁克无聊地上下抛着从苏晨那里赢来军匕，咧嘴一笑，问道：“全息影像要怎么击杀?匕首还能砍到那玩意儿?” 伊恩放下光脑，说：“联盟用于军演的全息技术不止具象而且具物，完全同真实丧化生物一样的杀伤力和感觉，弱点依然是脑和颈椎神经，相信它们撕开你肚子的时候一样会感觉到疼痛。” 第105页 布鲁克动作一滞，匕首哐啷一声掉到地板上，他狐疑地拧紧眉心，怀疑道：“那玩意儿真的能撕开肚子?” “当然不会，全息影像不会对你造成实际伤害，痛感来自我们身上的神经模拟装置，”伊恩俯身帮他捡起匕首，淡淡道：“但是被咬到就会出局，总分低于平均分80%的人将失去基因改造的资格。” 布鲁克顿时松了口气，探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白翊，对伊恩说：“bye怎么了?最近几天话都很少。” 伊恩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用手肘碰了碰白翊，“你没事吧?” “我很好。”收回目光，白翊偏头看了他们一眼，随手取过伊恩手中的光脑，边看边说：“两期一共36人，均分后每阵营18，提前结束演习的方法就是杀光对方，或者拖到第七天，期间尽可能避免冲突并且多杀丧尸，你们更喜欢哪个?” 布鲁克和伊恩对看一眼，伊恩问：“你觉得呢?” “标配食物是200克压缩饼干，大概也就是一天的量，工厂必须要去，枪械可以让我们占据绝对优势，更别说我们需要里面的补给品，不过我个人可不想在雪地里待满一周。” 布鲁克兴奋得两眼泛光，提议道：“我们三个去干掉蓝方怎么样?” 白翊眼神示意伊恩，伊恩用手背试了试布鲁克额头，转头告诉白翊，“不热。” “那就好，”白翊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配置里面没有药品，还没开始就烧坏脑子可不好。” 布鲁克：“……” 出发前他们已经按红蓝阵营分好组，这一机舱里的人都同属红方，军校内派别阶级划分一直很严重，眼下都没人提出合作，白翊不动声色地看过其他预备役，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真是一群不靠谱的小鬼。 白翊：“如果二十分钟后还没人组织，我们就牵个头。” 伊恩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不合作的人先内部解决一下，省得去给对方加分。” 白翊没说话，伸出一只拳头，伊恩会意，以拳面和他默契一撞。布鲁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扁扁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我和你们是哥们儿，要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白翊本身并不喜欢牵头这件事，苏晨只划分阵营却没指定队长，意思就是考验同组合作能力。当然演习策略本身并不要求必须合作，不能排除有很傻很天真的傻缺乐意自己猫个安全的地方杀七天丧尸赚积分。 演习地点是距军校两千公里外的一片林区，地势本身并不复杂，但雪季外加茂盛的耐寒植被会对视野造成极大阻碍，况且按照苏晨的性格，这傢伙肯定不会让演习区存在一个七天下来都不会遇见任何冲突的地方。 上一世加入特战队时末世已经降临，白翊的主要任务只是搜查和救援，长时间雪地野外作战的经验不多，但他明白气候和生存是这场演习的一大难题，甚至比丧尸和敌对本身更棘手。 通讯器显示距到达目的地还有半小时，白翊长长舒了口气，用胳膊肘戳戳伊恩，小声问道：“咱俩谁去?” “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人缘一向不好。”伊恩如实回答，“去了直接失败一半。” 白翊苦笑道：“说实话，我这个空降插班的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被排挤的人同时沉默，这时前排一个27期的男生站起来，拍拍巴掌，得到关注后，他朝整个机舱的预备役郑重行了个军礼，朗声道：“大家好，我是海登，在这里想说一些关于军演的建议希望各位务必配合……” 白翊朝海登看了一眼，脑袋里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伊恩伏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同期实力还不错的一个人，重点是人缘很好。” 白翊瞭然一笑，“至少咱们省事了。” 海登的想法基本和他们先前讨论一致，红方同组的其他军校生也没什么异议，十几分钟完成整个部署，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离降落时间不多了，众人纷纷开始整理装备。白翊将代表阵营的红色臂章别在左胳膊上，然后弯下腰从军靴开始做最后检查，机舱内一片整顿物品的嘈杂响动，但他还是注意到这其中夹杂了一段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白翊抬头看向来人，“有事?” 海登是典型的白种人，灿烂的金色捲髮被雪地棉帽掩住只露出细碎的发梢，俊朗的五官稜角分明，嘴唇偏厚，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过来先是朝伊恩点了下头，转而看向白翊，“我听说过你，二十八期的bye，梵卓少将很欣赏你。” 对方开场白意思并不明确，可以肯定的是海登听到有关自己的内容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白翊礼貌地朝对方伸出一只手，“你好，队长。” 这声队长对海登来说非常受用，他笑得弯起眼睛，伸手和白翊握了握，然后坐在前一排座位的扶手上，依次看过三人，“分组以后我调查过所有人的具体情况，你们格斗能力出色，不知道演习期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工厂收集资源?” 伊恩几乎没做思考，直接问道：“我们需要知道具体安排。” 海登点头表示理解，“首先明确一点，我不希望队伍减员，所以能力稍弱的人会在营地附近击杀丧尸赚取积分。我们需要用两天左右的时间勘察地形，然后制定具体的作战方案，而这意味着需要足够多的食物。”他缓了口气，用一种轻松并真诚的语气说：“我知道工厂难度比较大，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帮忙。” 第106页 人缘好总是有原因，你叫一声队长是客气，他却不会用队长的身份压你，这傢伙确实会说话。白翊心里笑了笑，其实对方一来他就能猜到是这种事，只是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他转头询问伊恩和布鲁克，“你们觉得?” 伊恩：“我没问题。” 布鲁克耸了耸肩，“我听你们的。” 白翊看向海登，“就我们四个，人太多了反而不方便，而且我希望越快越好。” “一会儿通讯器统一加入临时频道，方便联繫。降落后其他人会负责寻找临时基地，我们直接去工厂。” 十分钟后飞行器降落，恆温机舱和户外气温差了将近40度，白翊感觉自己就像一头扎进冰冷的激流中。纷飞的雪片刀刃似的割过裸露的皮肤，雪地抗风的作战服瞬间变成一片硬冷的金属皮，裹在身上仿佛和皮肉冻结在一起。 地面积雪没过小腿，一行人趟着雪离开螺旋桨搅动的气旋，这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飞行器再次起飞，载着蓝方十八位预备役飞向林海另一边。 风雪太大，唿唿地风声吹得人近乎失聪，海登带上战术面罩，朝另一个军校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人先走，然后招唿着白翊、伊恩和布鲁克，四人转移到一棵松树的背风向。 为了保证公平，这片林地的地图会在两方各自就位以后才统一传输到通讯器上，所以即使他们率先落地，没有地图也占不到太多优势。 白翊靠在树干上，通讯器光屏散发的蓝光打在护目镜上，没等他发编辑完讯息内容，收件箱就自动弹出一条未读讯息—— 希尔：【我知道你到了。】 战术面罩后的唇线缓慢扬起，白翊删掉已有的【我到了】这个词组，重新编辑到：【你在哪里?】 希尔：【我的小队负责东南方安全警戒，就在你身后。】 bye：【这地方真冷。】 希尔：【阿晨特意为你们选的。】 bye：【我就知道= =】 希尔：【尽快解决掉对面回来让老公抱着就不冷了~^_^】 bye：【少将，您这么偏心真的好么?而且你本身就是凉的好么?!】 希尔：【第一个问题，谁敢说不好?第二个，摸摸就热了~^_^】 bye：【无耻!不过我喜欢~】 bye：【我们准备去工厂了，晚上再联繫。】 希尔：【西门丧尸比较少。】 bye：【真的?你还知道什么?】 希尔：【我不是这期教官，只协助负责安全保障，原则上演习细节需要对我保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去把阿晨打到全说出来为止?】 bye：【不用了……】 希尔：【注意安全，神经模拟器完全仿真，被咬一口还是挺疼的。】 bye：【放心。】 希尔：【嗯，你的实力，我放心。】 光屏熄灭，白翊抽出匕首，走到另外三人近前。为了保证声音清晰，即使面对面他们也使用通讯器交流。 伊恩见白翊过来，说：“还有五分钟，蓝方刚刚降落。” 白翊道：“一会儿我们从西门进入工厂，丧尸少。” 海登疑惑道：“地图还没有，你怎么知道?” 白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外挂。” 布鲁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海登完全不明所以，伊恩拍了拍他肩膀，面无表情地解释道：“直觉而已，相信他就行了。” 随后四人保存体力不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唿啸的风声，光屏上倒计时显示的数字变化格外缓慢。当所有数位归零，通讯器一声长响，地图载入读条，与此同时，寒风中响起无数声恐怖的低吼。 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和地图同时刷新的还有丧尸! 白翊蓦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快成一道虚晃的白影，他一把拉过正对面的海登，欺身上前，军匕挑割。剎那间，雪地喷溅上一捧乌黑的血点，失去头颅的丧尸又摇晃着向前走了数步才扑通一声栽倒。 完全仿真的尸体仿佛受到干扰的显示画面，扭曲片刻才消失不见，却留下一个实实在在的坑，同时白翊通讯器光屏的左下角击杀总量变为数字1。 布鲁克盯着没有消失的血迹，喃喃道：“居然和真的一样!” 一切不过数秒之间，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海登居然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脏差点跳出胸腔，他快速调整过来，对白翊说了声，“多谢。” “不用客气。”白翊戒备看过四周，作战服下的身体肌肉绷紧，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兇残而迅捷，似乎他才是此时林海雪原内最危险的存在。 海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为和对方同属一个阵营而松了口气。 白翊余光斜睨，随手甩掉匕首上的血迹，沉声提醒道：“别发呆，你只需要负责确定路线，剩下的交给我们。” 海登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 那是完全不同于少年外表的威严口吻，带着与生俱来的领袖气场，说话时白翊为偏过头，削铁如泥军匕被娴熟地反手握紧，整套动作流畅干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感觉。 动时杀意沸腾，静下来又仿佛隐匿气息一般，即使隔着护目镜海登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猎食者一般犀利的目光。 第107页 白翊略一点头，又继续说道：“布鲁克，你全程跟随并保护海登;伊恩，你负责断后。”不知不觉，他习惯性带入队长角色做出安排，“不论发生什么，不许擅自离队，不许离开我身后，明白?” “明白!” “明白。” 第53章 错误的地图 这片用于军演的林地处在群山环绕的盆地内,两阵营各占据东西两方，废弃工厂位于盆地中央，越往前走地势逐渐转下。 雪幕中的丛林极易迷失方向,目之所及的景物非常相似，走在三人包围圈内的海登目光片刻不离全息地图，军校学习过的相关内容不停在头脑中回放,零下四十度的温度把雪地作战服冻得僵硬,他最里层的战术背心却早已被汗水浸透。 四小时后雪势有增无减，风倒是停了，密集的雪片簌簌落下,静谧的空气中不时响起一声低吼,或是踉跄行走的摩擦声，丧化生物的数量完全超出预料之外，眼下情况看来，工厂那边只会更糟。 地面积雪已经没过膝盖，白翊的两条腿完全冻透，稍微一动都会有皮肤崩裂一般的疼痛感觉，低温环境中为了保存体力四人之间几乎没有多余交流，白翊连唿吸幅度都调整到最低，一双眼睛清冽澄澈，时刻关注着林间的一切微动。 蓦地，通讯频道响起一声“等等”，同一时间，不远处的针叶灌木勐地一阵摇晃，伴随着唿哧唿哧的喘息声，震天的嘶吼响起。 这种声音，恐怕不是普通丧尸——白翊眸色一暗，警觉地向后退到还海登身前，沉声道：“地图先收起来，有什么等杀完再说。” 海登也注意到了异样，当即按灭光屏，抽出匕首，冻僵的手指微微收拢。 “这……难道是——?”通讯器内有人问到。 “嘘——” 白翊快速抬手示意噤声，护目镜后的眼睛眯起来，食中二指併拢朝侧轻轻一点做了一个“分散”的手势，其余三人会意，各自小范围散开，寻找树干作为掩体，密切关注灌木后的动静。 腥臭的鼻息冒着热气，一颗腐烂了大半的兽首从草丛探出来，全息影像制造的亚洲灰狼足以以假乱真，连气味都同样令人反胃。野兽的下颚拉拢着，拖出绛紫色的舌头，利齿闪着寒光，粘稠的津液滴滴拉拉落在雪地里。 参与军演的全部是未经基因改造的学生，丧化野兽的难度会不会太大了?苏晨这是想做什么?白翊强压下心里的疑问，目光紧贴着树干侧面的间隙观察野兽数量——等到最后一只钻出草丛，他听见通讯频道传出一声微弱的抽气。 五只……手头只有匕首这种近身格斗的武器，难度确实不小。 领头的头狼在雪地表面贪婪的嗅着气味，前肢扒拉着积雪，蒙着白膜的兽眼鼓鼓转动，其余四只则安静地等在一旁。 连种群内部的等级制度都高度模拟，那么这些全息影像应该也具备真正丧尸狼一样恐怖的五感和肌肉——白翊在心里做出判断，隔着棉帽，用指腹敲了敲通讯耳麦。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甚至不确定队友能不能听见。 “第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行动。” “第二，开打以后你们尽快上树。” “第三，我还需要一把匕首，随便谁，十秒后把匕首投掷到我隐蔽的这棵树上。” “有什么问题?” 通讯频道陆续响起两声轻微的敲击，白翊注意到距自己不远的伊恩没给反馈，于是朝他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 伊恩简言道：“我帮你。” 五只丧尸狼对自己来说确实有些吃力，白翊犹疑片刻，说：“那就麻烦你了。” 一切部署完毕，白翊屏住唿吸，左手举起，以手势计时，倒数十秒准备。 等到最后一根手指收起，手握成拳，一柄匕首割开雪幕当的一声插进树干。 这声响动顿时吸引过五只野兽的注意，紧接着四人同时动了起来。 布鲁克和海登爬上距自己最近的枯树，伊恩悄无声息地朝这边靠过来。 白翊把自己的匕首抿在唇缝间，军靴踏上卡在树干上的军匕手柄，借力向上一跃，双手攀住头顶一根树枝，积雪篷散，白翊下肢盪起，身体绷紧蓄力，一个迴环直接跨上树枝稳住身体。 ——与此同时，上一秒他躲避的位置，几只丧化灰狼嘶嚎着撞在一起。 白翊缓了口气，道：“我三你二，你先动手，自己挑。” 伊恩没有说话，掂了下早已握在手中的一块石头，余光向侧瞟去，石头脱手，朝不远处一棵树干飞射过去。随着咚的一声撞击，丧尸灰狼的注意力再次转移，他的声音在频道响起，“谁动作快，第五只就是谁的。” 白翊无声无息地挑起嘴角，回道：“可以。” 他的话音没落，枝丫轻颤，伊恩脚下一蹬，两人均是快成一道虚晃的残影。 过膝的积雪严重影响了常人的移动速度，伊恩恍若不觉，身手矫捷犹如迅勐的猎豹，直奔最近的丧尸灰狼。近身欺上，军靴带起一蓬碎雪侧踢上狼首，咔嚓一声，半截下颚飈着脓血飞出，丧尸狼嗷呜惨叫着后退，伊恩如影随形紧跟而上，卡着野兽吃痛的一秒，匕首贯穿头颅，生生把它钉进雪地。 第108页 两米开外，白翊直接斩断狼首，腐臭的污血溅上作战服外套，两具先后死亡不过数秒之差的尸体扭曲着消失，白翊和伊恩对视一眼，继而目光错开，各自转向下个目标。 通讯频道内—— 布鲁克：“这么看着好无聊，第五只可不可以给我?” 白翊：“给你可以，不过你的匕首还在树干上，怎么杀?” 布鲁克得意一笑，说：“那个是海登的~” 海登郁闷道：“刚才他把我的匕首抢过去了……” 伊恩：“能被布鲁克抢匕首，我真是看错你了。” 海登：“……” 布鲁克炸毛，怒道：“你小子他妈什么意思?!” 伊恩淡定补充：“海登你看，他就是连字面意思都不能理解的肌肉棒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说自己是不是很差劲?” 海登：“……” 白翊：“喂，再没人下来，第五只要死了。” 布鲁克、海登跃下树干，海登去拔自己的匕首，伊恩走过来淡淡扫了一眼被白翊砍掉四肢、不停挣扎哀嚎的头狼，面无表情地说：“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走了几个小时是在太闷了，原谅我需要发泄一下，”白翊拉下战术面罩，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朝伊恩露出一个坏坏的痞笑，然后绕过去对布鲁克说：“给你留的，不用谢~” 布鲁克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开始用匕首戳头狼，伊恩眉心拧紧，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画面以及乐在其中的布鲁克，默默嘆了口气，转而来到另外两人这边。 白翊坐在一棵倒塌的树干上，随手抓了把雪擦拭匕首刃上的污血，头也不抬地对海登说：“刚才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要等等?” 海登把匕首收回鞘内，走到两人近前后，打开通讯器自带的全息地图，他指着上面四个聚集在一起的小红点，说：“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而这里是工厂。” 白翊依次看过他手指比划的两处落点，问道：“有什么问题?” “现在我们距工厂的垂直距离只有1.7公里，按照规则，工厂外围三公里范围内都是辐射区，我们进入以后会自动启动计时装置，可是——” “计时系统没启动。”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通讯器光屏，白翊替他把话补充完整，“你认为这说明什么?” 海登沉默半响，有些不确定地说：“有可能是我判断方向错误，我们离工厂还很远;或者可能是计时系统故障，抵达预定区域以后没有自主启动;还有……”他分别看过白翊和布鲁克，牙齿咬过下唇，犹疑着问道：“你们觉得地图错误的可能性有多少?” “很低，”伊恩说：“军演筹备时间长达数月，以前从没发生过地图错误这种低级失误，我觉得不太可能。” 白翊反覆琢磨着海登先前那段话，没急于给结论，而是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有地图错误这种可能性?” “因为地形数据感觉和路上的实际情况不符，”海登分别指出全息地图上几处稍微明显一些的地标，解释道：“我们一路向盆地中央行进，根据速度计算两小时前应该会遇见一条冬季干涸的河床，但是这条河床我们直到半小时前才经过，也就是说这其中出现了1.5小时的空白路段。” “所以你认为是地图错误?”白翊问。 海登总结道：“没错，我认为这套地图和实际地形之间存在一个路程差，大概距离就是我们脚程1.5小时走过的距离，而这还只是同一方向上的差距，我不清楚其他方向坐标是否正确。” 白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他们身后的布鲁克忽然咦了一声，大声朝这边问道：“你们确定全息丧化生物的弱点也是脑和颈椎神经?” “我确定，前面四只都是那么死的，”白翊背对着布鲁克，答道：“而且死了以后会自动消失，你玩够了就让它死吧。” 布鲁克说：“已经死了。” 白翊回过头去，催促道：“死了就过来。” 布鲁克往旁边让开，指了指脚边一动不动的尸体，“这只没消失……” 在他脚下，血液和脑浆涂了满地，空气中漂浮着丧化生物身上特有的腐臭味，污血黏着灰狼头顶的鬃毛，其间还插着没来得及拔出的军匕手柄。白翊心里徒然一沉，继而分别看向伊恩和海登，护目镜隔绝了彼此的眼神，但那一丝不安却比血腥气更加清晰。 海登分别看过沉默不语的两位同伴，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情况不太好。”伊恩说。 白翊缓了口气，简单说了句，“先过去看看再说。” 三人一齐来到布鲁克身边，白翊单膝跪下亲自检查起丧尸狼的尸体。 待他动作停下，伊恩问道：“怎么样?” 白翊站起来，把滴血的匕首还给布鲁克，靴尖踢了踢野兽僵硬的尸体，冷笑一声，说：“这只是真的。” “真的?”海登大惊，问道：“你确定?” 第109页 白翊没看他，朝尸体一扬下巴，说：“你可以在检查一遍，最好还能告诉我它不消失是因为全息技术故障之类的。”话毕，他兀自打开通讯器光屏，找到希尔维森的号码，直接申请语音通讯。 耳机里一片忙音。 伊恩走到他身边，说：“通讯屏蔽?” 白翊抿唇点了点头，“临时频道没受影响，应该是区域性屏蔽，必须想办法通知希尔和阿晨。”他眉心锁紧，犹豫片刻，改口道：“先让海登联繫同组其他学生，告诉他们不要出来刷积分，全息影像里混有真实丧化生物，这里很危险。” 话音没落，不远处的针叶灌木又是一阵摇晃。 第54章 浮出水面 随着草丛摇晃,雪地行走那种特有的沙沙声传来,此时万籁俱寂,簌簌落下的雪花模煳了整个世界，仿佛一幕静音的黑白电影，衬得脚步声无比清晰。 白翊和伊恩对视一眼,各自握紧匕首，不远处海登和布鲁克也注意到了异响，纷纷作出战斗准备，四人屏息以待，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灌木那边的动静。 一双裹着战术手套的手率先探出来，向左右拨开干枯的针叶灌木，积雪抖落，陆续钻出三个身穿雪地作战服的军校生，见到草丛之后还有别人三人也是一怔。 目光自下而上打量一番，最后落在为首男生左臂的蓝色臂章上，白翊蓄力的肌肉略微放松下来，原来是敌对阵营。 “怎么办?”白翊向其他人询问道：“三个积分，要不要拿下?” 伊恩嗯了一声，淡淡道：“先干掉再说。” 布鲁克说：“同意。” 蓝方三人：“……” 匕首绕着食指转过一周，紧接着锵然一声被反手握住手柄，布鲁克左右活动着颈椎嘿嘿一笑，骨节咔咔作响，一双棕色眼睛目光如炬，兴奋得舔了舔唇缝，说：“这三个是我的，你们都别动!”说着作势要上。 三个队友一个比一个暴力，海登顿时头大了一圈，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布鲁克，伸手按在他胸前，喝道：“等等!” “又等等?”布鲁克万丈激情被阻碍，不爽道：“等什么等，一起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布鲁克挑眉，“那你什么意思?” 海登觉得自己和布鲁克解释不清楚，转头向白翊求助，“现在可以肯定地图有误，通讯屏蔽又不能联繫教官，这件事太奇怪了，全息影像和丧化生物外表毫无区别，大家都是军校战友，安全要紧，我觉得军演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你说的没错——”白翊贊同道。 “好吧……”布鲁克失望得一声长嘆，百无聊赖地抓了抓乱糟糟的捲髮。 三个蓝方的军校生顿时松了口气，正要过来打招唿，白翊却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积分系统没出问题，先干掉拿分，然后大家还是好战友。” 海登：“……” 蓝方三人：“……” 布鲁克眼睛发亮，恨不得跑过来亲白翊一口。 白翊一挥手，轻描淡写地命令道：“上!” 布鲁克转着匕首，磨了磨牙，一脸阴笑地裂开嘴角，“收到!” 半小时后。 象徵出局的白烟消散得差不多了，七人合力挖出了一个雪坑，又用多余的积雪筑起抗风雪墙，待一切准备妥当，划为统一战线的几个人暂时休息。 海登从背包里取出便携燃料炉和固体燃料，取了些干净的雪块加热融化后分给大家，众人围着燃料炉坐下，合金器皿内的雪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零下四十多度的气温，这一点热源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方队长模样的男生脱下战术面罩和护目镜，揉了揉被布鲁克揍得泛青的右脸，自我介绍道：“我叫查尔斯，他们俩是劳伦和马特，”他指了指身后两个同样狼狈不堪的队友，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对布鲁克说：“嘿，兄弟，你还挺厉害，真不敢相信居然会比我们低一届。” 刚才一架打得热血沸腾，布鲁克被汗水浸湿的头髮贴在额头上，暴露在外的皮肤兴奋得发红，他伸手搭上白翊的肩膀把他揽向自己，骄傲地说：“那是我兄弟没动手，不然解决你们也就是一人一下。” 查尔斯毫不在意地笑笑，客气地朝白翊递过来一只手，说：“我知道你，有次在操场上见过你和伊恩对打，确实很厉害，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较量一下?” 白翊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伸手简单和他握了一下，然后噼手夺过布鲁克手里的棉质军帽，直接朝他冒着热气的脑袋扣下去，叮嘱道：“不要着凉，现在情况不明，注意保存体力。” 布鲁克把扣歪的军帽正了正，粲然一笑，说：“你就放心吧。” “查尔斯，”一直沉默喝水的伊恩放下杯子，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问道：“你们那组的地图有没有出问题?” 查尔斯眼底一暗，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一开始我们还不相信，但是后来特意选取参照物做了对比，才肯定是地图错了。” 第110页 白翊道：“你们一路走过来没遇见工厂?” “没有。”查尔斯疑惑皱眉，“这么说你们也没遇见?” 海登又往白翊的杯子里倒了些热水，自己还没顾上喝，而是把全息地图投射出来，说：“红蓝两方阵营坐落在盆地正东和正西两方，加上工厂正好是一条直线，看来地图在南北方向也有偏差。” “如果是为了增加勘测难度，所以才故意传输错误地图还可以理解，但是全息影像里混入丧化生物绝对不可能是军校的行为。”伊恩余光斜睨，不动声色地同白翊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我想，恐怕有人早就渗入到军校内部，摸清演习流程，然后入侵终端篡改相关数据，甚至事先把丧化野兽隐藏在树林里。” “难道是……革新者?”查尔斯脸色惨白，眉心拧紧，他依次看过在场每一个人，颤声说：“他们为什么要介入军校演习?不想让联盟扩充特战队实力?不希望我们接受基因改造?还是说……他们要杀了我们?!” 查尔斯越说越激动，瞳孔失神扩张，身体不可抑制得抖成一团，海登赶紧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动静太大引来附近的野兽，最后安抚性的握了握他的肩膀，说：“情况还不清楚，别胡思乱想。” “现在怎么办?”布鲁克问：“要不要继续找工厂?” “工厂里有更好的武器，用匕首去对抗革新者和丧尸，实在是有些……”声音戛然而止，海登苦笑，没再把话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作为普通人类的军校生实在太弱了。 “创世日当晚那个面具人说过，他们拥有比血族更加强悍的生化兵器，我不认为枪械会比匕首好多少，”伊恩客观分析道：“而且现在我们不确定工厂的具体方位，更不清楚里面究竟有没有枪械和补给品，一切都不能按照演习公布的情况考虑，况且工厂本身听起来就像个诱饵不是么?” “可是……” 海登还想说什么，余角扫到白翊的动作，直接静了—— 只见白翊放下水杯，毫无预兆地抬手拨开挡住查尔斯脸侧的一缕碎发，乌黑的瞳孔略微收紧，幽暗的眸底仿佛结了一层冰，他冷声说道：“战友，你脸上的淤血是不是消得太快了?” 空气中恍然漫起一丝诡谲的气氛，上一秒还一副慌张神色的查尔斯瞬间安静下来，他身后两个同阵营队员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两人均是戴着战术面罩和护目镜，自相遇以来还没机会见到正脸。 被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对方光洁的脸侧，蝉翼似的眼睫震颤着撩起，白翊缓慢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冷笑，不紧不慢地问：“另外我还想知道，在地图有误的情况下，你们是怎么做到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随便钻出一丛灌木就遇见方向完全相反的我们的呢?” 查尔斯没有说话，舌尖舔了一圈干涩的嘴唇，眼底漫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你觉得呢，海登?”白翊视若不见，从容不迫地收回手，转头看向一旁的海登，补充道：“作为嚮导，野外环境这种低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这边的路可一直是你带的。” “七年前我跟随救援队伍潜入蜂巢，从组合家庭一直到联盟军校，从来没被人怀疑过——”海登的语速很慢，就像在进行一场普通的闲聊，他又加了一些雪块到合金器皿里，看着它们融化沸腾，轻笑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就在遭遇丧化灰狼以后，你解释判定地图错误的那个原因。”白翊摇头莞尔，佯装遗憾地说：“可惜我也不够聪明，这么晚才看出来你有问题。” “河床?”海登回忆片刻后回答，嘴角噙笑，似乎对这个破绽有很大兴趣。 白翊缓慢点头，说：“说实话，飞行器里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思维缜密、头脑清晰，外加伊恩对你那句‘还不错’的评价，而且看得出来你为了博得好感，在去工厂收集物资这件事上还特意来徵询我们的意见——” “可惜的是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严谨细心、谦逊有礼的好队友，却在怀疑地图出现问题的一个半小时后才提出来，这点与先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不符。” 海登笑道：“原来是这样?” “当然，一开始我认为地图错误是阿晨开的小玩笑，结果直到布鲁克发现狼的尸体没有消失，”眼帘抬起，白翊清冽的目光落在海登身上，说：“普通军校生没有和丧化野兽对抗的能力，阿晨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 “随后这三个傢伙出现，我才明白，你指的路就是为了要制造和他们相遇。”他讽刺地看向海登，“我早就应该想到军校里混入了‘革新者’，不然仅凭茜茜一人，不可能完成那次暴力破解军校安保系统、删除数据、中断电力，并且还在医务楼放进三只丧尸野兽。” 海登微带讶异地挑挑眉，失笑道：“知道他们不正常还让布鲁克动手，他是你的朋友，难道你就不怕我们直接杀了他么?” 第111页 白翊迎上布鲁克略带疑虑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我认为你们暂时不会主动暴露身份，被拿到积分正好可以促使我们放下戒备，所以索性就让他开心一下。” 海登啧了一声，道：“你真是个疯子。” “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说别人是疯子的人就是你们，”白翊不紧不慢地回敬道，眸底最后一丝光亮逐渐散去，他盯着海登，冷声问道：“他在那儿?” “琮西主教?”海登笑问。 白翊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海登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答道：“他没亲自过来，只是吩咐说要带你回去。” 白翊没说话，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朝伊恩瞥了一眼。 “小少爷，跟我们走吧，琮西主教一直在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您得尽快回到基地，为换回以前的身体做准备。” “如果我说不呢?”白翊问。 海登无奈地耸了耸肩，朝伊恩和布鲁克一扬下巴，“杀掉他们，扭断你的四肢，带上飞行器。主教说了，人回来就行，暴力一点没有关系。” 第55章 圈套 见白翊沉默,海登继续说：“小少爷，三个月前琮西主教就告诉过您我们未来会有行动,虽然您当初没有回覆任何内容,但是也没有明确反对,所以我们只能当您默认了这次行动,况且人造身体的寿命有限,这一点您心里清楚——” 白翊轻轻抿住下唇，犹疑片刻，问道：“在哪里更换身体?” “这件事我们上了飞行器以后再说,”海登笑笑，指了指伊恩和布鲁克,“您的朋友如果想活命，知道太多肯定不好——” “等等!” 海登话音止住，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布鲁克，“我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布鲁克眉心锁紧，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回话，来到白翊旁边掰过下巴强迫白翊看向自己，一脸肃然地问：“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最近几天都心事重重，难道早就知道‘革新者’会介入演习?为什么不告诉校方?” “我是知道他们会来，但具体时间并不清楚。”白翊并不挣扎，移开目光不去看布鲁克的脸，淡淡道：“这以前我只是猜测‘革新者’会利用演习採取行动，毕竟远离军校的野外环境很难得。” 扼住颌骨的五指骤然收紧，布鲁克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白翊却恍若毫无痛觉一般，面色不变，心平气和地说：“即使你捏碎我的下巴也没用，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也确实没告诉任何人，很抱歉。” 布鲁克面色阴沉，牙关咬紧，颤声说：“给我个理由。” 白翊嘆了口气，“我现在的身体是一个人造产物，它的使用年限快要到了，为了保证我能活下去，就必须跟他们回去更换回以前的身体。” 布鲁克手指一颤松开白翊的下巴，褐色的眸底略微动容，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别担心，”白翊安慰道：“我不会有事。” “这就是创世舞会那天‘革新者’找你的原因?”伊恩问。 白翊朝他笑了笑，说：“什么都能被你猜到。” “不全是猜测，”伊恩说：“我只是偶然听到了一些你和一个生化医疗专业女生的事，她叫茜茜。” 白翊略微怔愣，旋即恢復过来，说：“你们先走吧，原路返回和其他人会合，军演应该到此为止了，祝你们基因改造成功，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 “可是——!”布鲁克还想说些什么，而伊恩只是一声不响地扣紧他的胳膊，朝白翊点了点头后，强行拖着他出了雪坑，走进漫天纷飞的暴雪中。 等到两人已经走远，白翊掸掸裤子上的雪站起来，朝海登说：“现在可以说了，他在哪儿?” 海登：“雪梨基地。” “我的身体也在那儿?”白翊问。 海登：“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或者等回去以后你可以自己问主教。” 白翊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查尔斯身后的一个蓝方队员。 那人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整张脸被护目镜和面罩掩住，鬓角位置露出一缕金灿灿的碎发，身形偏瘦，即使穿着加厚的雪地作战服也没显得多臃肿，他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冷透结冰的雪水，似乎是感受到白翊的目光，轻轻嘆了口气后，抬头看过来，笑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翊说：“一开始。” “我穿成这样都能被认出来?”那人问。 白翊嗯了一声，眼睫垂下，修长的五指把玩着那把钛钼合金军匕，恍若自语道：“杀过我一次的人，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亲爱的博士。” 克劳德轻笑出声，取下护目镜和面罩随手扔给身边的查尔斯，那双特有的翡翠色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你很想杀了我么，白队?” “你觉得呢?”白翊反问，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唇角挽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说：“我很想在这个位置也给你来一枪，不过貌似这样杀不了你——” 第112页 最后一丝尾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温软味道，军匕抵上喉间，威胁似的割开一道极深的伤口，而后血液溢出、伤口癒合、匕首割下，如此往復，像是在玩弄利爪下无处可逃的猎物一般。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饶是‘革新者’被d病毒强化过的五感也没能捕捉到这个攻击的任何先兆，甚至连投映在视网膜上的运动轨迹都非常模煳。其余三人齐齐一愣，再回头只看见克劳德被白翊扼在臂弯里的一幕。 “nine把能力借给我了，”白翊伏在他耳边，舌尖玩味地舔过犬齿尖端，故意拖长声音说：“原来感官被强化后，世界会变得这么……缓慢?”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一片雪花落在对方颤抖的眼睫上，逐渐融化成一颗晃动的水珠，滚进震惊到失神的眼中。 “它竟然……背叛father……” “想知道那傢伙的原话么?”白翊哂笑，没等克劳德回答，而是继续道：“他说，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人，会比和它共用身体的我更值得被信任?” 克劳德闻言怔住。 “在nine觉醒前，我们可以继续维持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白翊狡黠地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克劳德铁青的侧脸，说：“我想，完成愿望的时候到了，亲爱的博士，你想怎么死?你们的弱点是哪里呢?”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落下，细微的痛感啃噬着大脑，克劳德蓦然睁大眼睛，瞳孔收紧，余角雪白的世界剎那间喷溅出一蓬刺目的血红—— “我猜和丧尸一样哦~”一个贱贱的声音调侃道。 雪花无声落下，犹如一出被染料涂抹的老旧默片，一左一右两柄十字剑分别贯穿查尔斯和另一名‘革新者’的后脑，血液和脑浆混合后的液体沿着短刃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 “唔……竟然一下就猜对了?” “好无聊~” 屠杀仿佛只是恶作剧一般，那人脸上挂着戏嚯的表情，两臂在身前交叉，手腕轻转，剑刃摩擦着头骨，发出咯吱咯吱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白翊疏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评价道：“你确实无聊。” “不要这么说嘛~学生出问题，我这个总教官可是会很头疼的~” 剑刃抽出，两人软绵绵地倒进雪地里。 海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匆匆抽出匕首，还没等他展开攻击，一只手毫无徵兆地从身后伸出，铁钳似的卡住下颚，在一股几乎扭断颈椎的力道下，他被迫迎上一双浴血殷红的眼睛。 冰冷彻骨的意识触冲进大脑，瞬间击穿薄弱的精神域外壳，海登全身抖若筛糠，却听到那个人说：“人造生命体，记忆被删除，读不到信息，我杀了。” “啊~好歹是我的学生哎，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电弧刺啦一声划过，与头颅分离的身体轰然倒下，希尔维森把手里的脑袋扔给苏晨，莞尔一笑，道：“你的学生，拿好了。” 站在对面的苏晨用袖子擦擦被溅了满脸的血，扔掉人头，闷闷不乐地嘟哝道：“一个两个都这么暴力，难怪是一家的。” 白翊满头黑线地依次看过姗姗来迟的两个傢伙，问：“玩够了?” “怎么可能?两个人是满足不了我的。”苏晨侧身避开希尔维森砍过来的光剑，笑眯眯地说：“连说句实话的自由都没有，你们俩太过分了!” 希尔维森笑而不语，走过来直接一剑砍掉克劳德左边的手臂，检查完断口，说：“这是本体，等我收集完大脑信息让你杀了?” 白翊把克劳德交给少将，自己站到一边，朝苏晨问道：“他们应该还有接应，而且飞行器就在附近，找到了么?” 苏晨说：“队员正在搜索，康拉德在过来的路上，你放心吧。” 白翊点了点头，“你们遇见伊恩和布鲁克了吧?” “让队员带走了，”苏晨点了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戏嚯道：“还以为他们会被灭口呢，没想到居然能活下来。” “布鲁克演得太像了，我差点被他勒死，”白翊笑了笑，夸张地揉着脖颈，心里却堪堪松了口气，“幸好伊恩在，不然布鲁克那个死脑筋一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离开。” 苏晨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白翊注意到克劳德在看自己，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三个月前我收到讯息的时候正好在接受希尔的单独训练，所以顺便就给他们看了，大概猜测你们会选择军演这段时间，所以临时改变策略，军演和这座场地就是为你们准备的，还满意么?”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克劳德眼底带着笑意，脸色因为失血而微微泛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这具人造身体剩下的时间不足半年，bye，就算你不想换回以前的身体，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他不会死。” 回答问题的是希尔维森，他的声音很淡，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也正式这种不经意间的平淡口吻，反而透着一种理所应当的味道。 克劳德闻言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想换回身体就必须回到琮西老师身边，你以为他会因为bye是自己的儿子，是珍贵的九级变异体宿主就会慷慨到把身体送还给你们么?” 第113页 他顿了顿，转而看向白翊，眼底流露出一种疯狂的情绪，阴测测地补充道：“老师只会看着你死，bye，你根本没有选择。” 希尔维森锁紧对方咽喉，眼底的笑意退得一干二净，他一字一顿地说：“作为一个快死的人，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还有时间关心我的人，这位博士，你的老师似乎把你教导得太有礼貌了?” “梵卓亲王，你有没有想过bye为什么会吸引你?” 大力挤压直下咽喉内壁破损，腥甜的血腥味顿时溢满口腔，克劳德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声音嘶哑微弱，却瞬间吸引了在场另外三人的注意力。 白翊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髮，向后拉扯，直到颈椎弯曲到极限，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冷冷地威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我搓断你的脖子以前，快说!” 刚刚经受过思维入侵的克劳德显得有些虚弱，额头沁出的冷汗在低温下结成冰碴，断臂的血液早已干涸，病毒超强的再生能力让切面快速覆盖上一层新生的表皮，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慢说道：“你的身体是在充满d病毒的培养舱中发育成熟的，血液、脏器、骨肉全部被病毒感染过。” 伴随着那种缓慢的叙述，记忆球记录的场景在脑中重新回放——那个陈列着上百只培养舱的实验室，液体内浸泡的人造生命体，从绝望中醒来的nine，以及最后父亲牵着他离开的背影。 白翊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轻轻咬住下唇，“所以呢?” “d病毒就像你本身的细胞一样，只不过你体内的病毒经过长期的融合、变异与代谢，早已不具备感染能力，却衍生出另外一种特殊效果——我们发现它对纯血血族具有无法想像的吸引力。” 白翊一惊，问道：“什么意思?” 克劳德讽刺的扬起嘴角，说：“难道你从来没有奇怪过，同样是人类的血液，为什么你的会让康拉德·斯坦森那种克制到极致的血族失控?为什么希尔维森·梵卓会这么迷恋你?” “血族是没有强烈感情的生物，他们的欲望建立在对血液的渴求上， bye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他爱上的是你的血，还是你?” 白翊身体勐地一僵，指节被捏得轻微作响，幽暗的眼眸剎那失神，他深吸口气，眉心微微蹙起，犹疑半响，最终充满不确定地看向希尔维森，“是么?” “你的血液确实很特别，这是本性，我不能骗你。”希尔维森轻声道：“本性决定了，我是先爱上血，再爱上你，bye，你懂我的意思么?” 第56章 他只是让你们来送死而已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我懂。” 克劳德神经质地干笑起来，啧了一声说：“bye，你真可悲。” “可悲?”白翊反问,“博士,我想你可能不明白希尔的意思。” 克劳德讥笑道：“吸引他的是d病毒，不是你，这难道不可悲么?” 松开头髮,白翊没有急于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转手扼住领口。藉助nine的力量，被强化过得机体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个上提的动作，他略微偏头对希尔维森说：“没用了?” 少将宠溺地笑道：“嗯，拿走玩吧。” 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白翊拖着克劳德走出雪墙,反手抵在树干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双灌满嘲弄的绿眼睛，唇角缓慢挑起，最终定格成一抹邪气得有几分惊艷的笑容，宛如温雅无害的少年恍然染上杀意——克劳德略一愣神，抓紧空档，白翊骤然提膝狠狠撞进对方柔软的腹部。 树梢上积雪震落，这一下势大力沉，克劳德吃痛得弯下腰，腹腔痉挛，直接喷出一口夹杂着碎肉和内脏的血，胸腔剧烈起伏。 白翊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掌心撑住对方额头毫不犹豫地按回树干上，俯身贴着克劳德耳畔低声耳语道：“你知道么，博士，对我们来说原因不重要，过程不重要，只有结果才是会被关心的。” 零下四十多度的气温把树木表皮冻得硬如岩石，后脑撞上登时鲜血迸溅，留下一个放射状的痕迹，血腥气四溢，白翊厌恶地拧起眉心，一滴血溅在他眼睑下方，像泪一样慢慢滑落，在冰白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所以，希尔那句话的意思是，多谢d病毒，让他没有错过我。” 撞碎的脑壳被自动修復，发出咔咔的声音，大脑受到震盪，克劳德意识有些模煳，根本听不清在白翊说什么。 不远处，苏晨一副贱兮兮肉疼的表情，似乎被殴打的是他自己，他用手肘戳戳希尔维森，“唔……你老婆好暴力，看不出来还是个虐待狂。” 希尔维森神色严肃，眉心不悦地微微蹙起，说：“太近了。” 苏晨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太近了?” “bye和那个博士，”少将大人一个一个捏响指关节，目光一转不转地落在两人身上，“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必要离得那么近么?” “……”低气压下，苏上校打了个哆嗦，默默向旁边站了些。 第二个提膝撞进腹部，白翊漠然扫了一眼雪地上的血点，不急不缓地说：“不如我换一个你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吧，你觉得怎么样，博士?” 第114页 然后，他没等克劳德回答，而自顾自地说下去，“四百年前，你在地下试验室给我的那一枪，有没有想过今天会被还回来?” “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说完，他提起虚弱无力的克劳德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身接过希尔维森递过来的一挺轻型机枪。自末世爆发以来，枪械类武器由于子弹数量有限及更换不便等问题，逐渐被冷兵器取代，白翊几乎忘记自己上次摸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重达十公斤的机枪没装备三脚架，弹夹容量300，战斗射速可达200发每分钟。白翊提枪走到克劳德身边，军靴踏上他的腹部，居高临下睥睨着对方惨白的面孔，淡淡道：“对我来说，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短短数分钟时间，身体损伤修復完毕，克劳德恢復意识，唇边展开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能在老师下达的任务中死去，我没有遗憾，动手吧。” “是么?”白翊扬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地嘲讽，同情地说：“你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个男人放弃的一颗弃子吧?” 克劳德眉心拧起，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小秘密，也难怪你会不理解，”白翊玩味道：“在我们的规则里，没有回覆等于拒绝，而不是海登所说的默认——”克劳德诧异得睁大眼睛，嘴唇翕动，白翊看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残忍地扬起嘴角，说：“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他明知道我拒绝回去，却还是让你们过来送死，博士，可悲的人是你。” 克劳德沉默，隐忍地合上眼睛，静了几秒，轻轻地说了句，“你不应该说谎，bye，动手就行了，不要侮辱琮西老师。” “我说的是事实。” “闭嘴……” “既然你坚持这样，那我尊重你。”枪托抵住腋下，枪口移至心脏处，白翊眼底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冰冷肃杀的面容犹如执行杀戮的死神，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执行任务的情形——空降扭断脚踝的文弱博士，任务中忍不住呕吐的联盟特派专家，以及最后卸下伪装用配枪指向他背后的克劳德。 “为了我牺牲的二十八位队员——” 扳机扣下，静谧阴郁的午后响起震耳欲聋的子弹连发声，三百发子弹尽数打进克劳德左胸一个碗口大的位置，血沫碎肉横飞，在机枪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下，他整片上半身变成血肉模煳的筛子。 持续一分半的恐怖连射结束，白翊右臂被后挫力震得毫无知觉，扔掉机枪，他在克劳德身边单膝跪下，默默注视着那些破碎的肉块和内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重组。 “也为了我自己——”他低声把话补充完整。 “咳——咳咳——” 克劳德连续呛了几口血沫，艰难地偏过头，双眼堪堪睁开一条缝隙，瞳孔扩散，漂亮的翡翠色眼眸失去焦距，蒙上一层空茫的色彩，喃喃说道：“你并不了解老师，他想做的比你想像的要多——” “不管他想做什么，已经做错的，都无法被挽回。”白翊抽出靴间的匕首，抵在他颈侧，“世界、人类、母亲还有我……当然，也可以包括你——被最敬爱的老师放弃的最可悲的学生?” 克劳德只是笑笑，“他依然爱你……” “嗯，可惜我做不到继续爱他。”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 “理解什么?制造病毒的理由?把人类变成丧尸的理由?还是毁灭世界的理由?”白翊冷笑，“抱歉，我理解不了‘革新者’扭曲的观念，不管是倒吊者还是命运之轮，你们都不应该妄自把自己放在上帝的位置上。”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克劳德又重复了一遍，闭眼说道：“再见，白队——如果可以，请把我的遗体放回那间地下试验室，那里是黎明诞生的地方。” “我尽量——”匕首轻轻一划，削铁如泥的刃割过血肉和骨骼，切断颈椎神经，胸腔自愈终止，一切安静下来。 白翊深深唿吸着充满血腥气味的冰冷空气，屠杀过后的空虚感犹如附骨之躯一般啃噬着心脏，这时一只手自身后搭上他的肩膀。 “知道他在哪儿了?”白翊问道。 “雪梨基地。” “看来海登没骗我，”白翊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希尔维森手背，问道：“入口看到了么?还有没有其他有用信息?比如……我的身体?” “他的记忆做过处理，里面有人为植入的虚假部分，具体情况要去了才能确定。”希尔维森接过匕首，把白翊扶起来用外套裹住他搂进怀里。 “什么时候去?” “等你入队，不急。” 话音没落，三人腕上的通讯器同时一亮。苏晨浏览完刚刚接收到的消息，按灭光屏，走过来对两人说：“走吧，飞行器已经找到了，康拉德小队正在追捕前来接应的‘革新者’，我们得尽快过去看看情况。” “等一下，”白翊又看了眼克劳德血肉模煳的尸体，说：“找人来把他带走，过几天再送到那间实验室。” 第115页 “身体可以随便处理，大脑还得交给中央科学院进行进一步信息提取，”希尔维森替白翊擦干净脸颊上的血痕，莞尔一笑，低声道：“到时候我陪你去。” 白翊抿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十五分钟后，数名特战队员前来接应，并负责清理现场。苏晨朝属下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和希尔、白翊一起前往发现飞行器的坐标。 白翊远远就看见那座被积雪覆盖的工厂，几只巨大的双油桶陈列在围栏一侧，锈迹斑斑的表面破了几个窟窿，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工厂本身，而是等在外围的两个身穿雪地作战服的熟悉身影。 “我和阿晨得进去检查，你是预备役，不能介入。”希尔维森说：“你和他们一起等一会儿，完事以后会带你们直接返回蜂巢。” 随后白翊同两人分开，脑子里简单组织了几句解释的话就朝双油桶走去。 断裂的支架下，布鲁克犹如一只暴躁的大狗，焦虑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在摇摇欲坠的桶身上踹一脚，反观伊恩倒是淡定得多，靠在铁架上沉默不语，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菸。 这傢伙居然还抽菸?白翊回忆了一下认识以来的情景，伊恩一向作息规律，生活习惯健康克制，菸酒这类有损身体机能的东西更是从来不碰。 两人背对着他来的方向，各怀心事，直到白翊走到他们身后都没被发现。 “谁给你的?”毫无预兆的，白翊拿走伊恩指缝夹着的半截眼底，含住浅浅的吸了一口，完后按灭在黑漆漆的铁架子上，眼底带笑地看向怔住的两人。 伊恩率先回过神来，回了一句，“苏晨上校。” “这混蛋，明知道快要基因改造了还给你这种东西，”白翊笑骂，却一点都没生气，“路上没遇见什么问题吧?” 没等得到回答，白翊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地被人按到在雪地上。他脑袋上严严实实裹了一件带着体温的雪地作战外套，对方跨坐在他肚子上，紧接着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布鲁克里面只穿了一件保暖衬衣，脸颊被冻得通红，眼底漫上一层水膜，胸腔里唿哧唿哧喘着气，明明心里气得要命，手上动作又不忍心太狠，就算裹着厚实的外套也把人打坏了，一半拳头都打进蓬松的雪地里。 等到一切停止，白翊扒开作战服看了一眼一脸愤怒和受伤的布鲁克，笑道：“不生气了吧?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布鲁克眼圈一红，拳头贴着白翊脸颊砸进地面，吼道：“为什么瞒着我?!” “太危险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和你们一起行动就已经很冒险了，我不能让你们知道更多，”白翊一边解释，一边坐起来把外套给他披上，手掌搓搓布鲁克的侧脸给他回暖，继续道：“你们这一路上没遇见太多丧尸吧?” 布鲁克闷头嗯了一声，伊恩说：“没走多远就碰见苏晨上校和梵卓少将了，他俩让队员带我们去搜寻飞行器和其他‘革新者’，然后就找到了工厂。”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继续攻略生闷气的布鲁克，看见他那副气哼哼的别扭模样就想乐，真笑出来又怕他更狂暴，于是揉着他那一头捲毛，哄道：“等你完成基因改造，正式进入特战队，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别生气了?” “别摸了，”布鲁克往旁边一躲，眼睛往工厂大门瞟了瞟，嘟哝道：“要是被少将看到，我恐怕就进不了特战队了。” 白翊乐了，“他敢!” 布鲁克也笑了，拉着白翊站起来以后弯腰掸干净他身上的冰碴，他盯着作战服上的血迹看了片刻，眉心略微蹙起，低声问道：“没你的吧?” 白翊笑得眼睛弯起来，“没有，放心吧。” 这时，一直靠在铁架子上的伊恩忽然站直身子，目光越过两位同伴看过去，说道：“他回来了。” “谁?”白翊下意识问道，跟着回过头去—— 茫茫雪幕下，一队特战队员跳下飞行器迳自朝工厂走去，走在最后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作战服外套，衬得身形精炼挺拔，气场冰冷而强大，即使远远望去，白翊也能感受到对方令人畏惧的气息。 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男人伸手轻压军帽边缘，眼帘抬起，冷厉的目光划过雪地漫长的距离，最终直直撞进那双幽暗的眸底，微不可察地略一停顿。 第57章 被摆一道 两人视线相遇数秒,继而错开。康拉德朝跟在身后的西泽尔耳语两句，脱下外套交到他手里,而后阔步走进工厂,西泽尔则朝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隔着十几米西泽尔就开始招手,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走到近前后他分别朝伊恩和布鲁克客气得一扬下巴，最后目光落回白翊身上,双臂打开拥抱住他,声音轻快地说：“我听说你杀了对方一个很重要的博士?” 白翊莞尔一笑，淡淡道：“消息传得真快。” “合作小队之间信息共享，这是特战队传统的作战方式,”西泽尔松开白翊转而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浑身脏兮兮被狼追的小鬼，这才几个月而已，都能单杀了，军校教学已经这么兇残了么?” 第116页 对方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搞得白翊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回忆起来，当初飞行器失事后的情形确实有些狼狈，白翊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打趣道：“阿晨的教学模式令人印象深刻。” 西泽尔忍不住哈哈大笑，揽着白翊的肩膀调侃道：“苏上校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我是下级，可是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把他削开了看看里面是不是黑透了。” 两人用苏晨没心没肺地聊了一会儿，笑声止住，白翊朝冻僵的手指上哈了口气，问道：“斯坦森上校让你来有什么事么?” 西泽尔笑得一脸神秘，展开臂弯里康拉德的外套往白翊肩上一披，意味深长地说：“外面太冷，队长让你们上飞行器等着，工厂这边需要检查的内容比较多，等下会安排人先送你们回去。” 康拉德这件外套是作战队正式常服，血族和兵器体温极低，根本不需要御寒，所以这件衣服本身只是一件单衣。身上披着别人的衣服，白翊觉得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问道：“之后有什么安排，会有新内容代替军演么?” “没有其他安排了，”白翊略微一怔，西泽尔随手掸掉头髮上沾着的雪花，解释道：“联盟决定取消二七、二八两届预备役的军演成绩，回去以后你们好好休息，未来一周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进行基因改造。” “这么快?”布鲁克一惊，问道。 “不快了，这段时间和‘革新者’冲突下来特战队人员损失比较严重，又有一部分人面临退役，所以需要新人尽快补充进来。”西泽尔说：“快上飞行器吧，对人类来说这里气温太低，基因改造前务必保持身体健康，这样才能获得尽可能高的融合率。” “多谢，那我们先过去了。” 白翊说完，眼神示意伊恩和布鲁克，三人背起装备转身要走，西泽尔突然抬手搭上白翊肩膀，将他拦住。白翊不解，眉尾微挑，询问似的看向他，西泽尔笑眯眯地眨眨眼，对另外两人说：“抱歉，你们先过去，我有些话要和bye说。” 待二人走远，白翊问道：“什么事?” “关于基因改造，”西泽尔笑容退去，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犹疑着停顿半响，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最后缓了一口气，说：“虽然这是你的私人问题，不过我还是冒昧问一下，是不是已经有人为你提供样本基因了?” 白翊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梵卓少将?”西泽尔问。 白翊嗯了一声，说：“他会为伊恩、布鲁克和我分别提供样本基因，西泽尔，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西泽尔没着急开口，而是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只手指大小的恆温密封瓶，递给白翊。白翊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伸手接过，冰凉的瓶体躺在掌心，他盯着里面蓝紫色的血液，沉默半响，隐约察觉到什么。 见白翊抬起头，西泽尔眼底带笑，耐心解释道：“纯血血族的血液都是这种颜色，净度很高，和人类的融合率非常大，很适合进行基因改造，半血血族的血液就是和人类一样的深红色，效果也会差一些。” 整个联盟一共三位纯血血族，这一点众所周知，随着对方的叙述，白翊眉心越蹙越紧，希尔维森的血液不会由西泽尔代为转交，至于那个布莱恩上将和自己更是没有关系，所以……他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这个难道是——?” “队长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但是在听到来源时，白翊虽然表面毫无变化，但心里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苏上校临时通知我们参与演习，这个血液是不久前在飞行器上採集的，很新鲜，完全可以保留到基因改造时使用。”西泽尔没看出白翊的异样，自顾自说道：“斯坦森队长来到地球将近三百年，他不是唯一的纯血血族，但却是第一次为预备役提供基因样本。” 白翊不动声色地抿紧嘴唇，喉咙发干，抬起头，犹疑不定目光地迎上西泽尔那双碧色眼睛，缓慢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拒绝梵卓少将，用队长的血液进行基因改造。”西泽尔一脸坦然的把话补充完整，继而苦笑道：“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从洛萨到地球，我从成年以后一直跟在他身边，bye，你是第三个被他关注的人，我不希望队长这份心意浪费。” “第三个?”白翊低声地重复了一遍，问道：“另外两个是?” “昆西·诺菲勒，出自密党古老的诺菲勒家族，队长幼年到成年时期的老师，洛萨长老仲裁院前名誉主席，是一位非常博学并且值得尊敬血族。”西泽尔说：“另一个就是希尔维森·梵卓，我相信你对他们的情况有所了解，梵卓亲王和队长一起长大，在伊奥的时候关系相当不错，是某件事以后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上一次听到昆西·诺菲勒这个名字是在创世舞会，希尔和康拉德的对话中提到过，那晚的情形在他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白翊隐约记得这位老师是两人产生矛盾的原因，并且还和人类与血族首次合作的基因计划有关。 第117页 “bye，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 白翊回过神，问道：“这是斯坦森上校让你交给我的么?” “不是，队长已经知道梵卓少将会为你提供基因样本，这是他让我处理掉的，”西泽尔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白翊的眼睛，沉声继续说：“他只是让我来把外要送给你，血液样本是我擅自带来的。” 白翊沉默不语，低温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黑得像墨染过，看不出什么情绪，西泽尔心里犹豫不决，犹豫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你……会用么?” “这个……我真的非常抱歉，很久以前就已经答应了希尔。”白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打算把血液还回去。 西泽尔没接，摇着头把他握着恆温密封瓶的手推回来。“队长让我处理，我已经处理完了——”他顿了顿，脸上重新展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安慰道：“不用没关系，留着做个纪念吧，血族的血液具有防腐性，不会变质，放在这个瓶子里可以永远保存下去。” 用别人的血液做纪念这种事……白翊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拒绝。西泽尔反倒是一幅看开了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愉快地说：“我得去队长那边了，走吧，送你上飞行器。” ◆ 半小时前，废弃工厂。 巨大的厂房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侧打开，露出半嵌入地下的停机坪，上面静静停了一架型号陈旧的飞行器，数名特战队员各自分工进行着相关採集作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出自苏晨或是希尔维森的小队，随着康拉德到来，第三小队队员也开始加入工作。 希尔维森·梵卓走进厂房，军靴扣在落着积雪的地面发出微弱的声响，目光简单扫过停机坪内的飞行器，唇边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苏晨走在他侧后方半米的位置，见到飞行器后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长长吹了一声口哨，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型号应该三百多年前就停产了吧?啧，他们难道打算用这玩意儿转移?” “说得跟三遍年前你出生了似的。”少将揶揄地斜睨了好友一眼，调侃道。 苏晨翻着白眼，切了一声，回敬说：“希尔，你现在也就欺负欺负我，在bye面前怎么就不敢这么说他?” 希尔维森笑了笑，说：“平时当然得宠着bye。” 苏晨眼珠转了转，疑惑道：“这还分时候?” 希尔维森笑得高深莫测，一副‘你单身所以你不懂’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平时吃点亏，在床上才能随便欺负他。” 不远处，见两位大人进来的斯诺正朝这边走过来，兵器超强的五感灵敏至极，这句话慢慢悠悠却又一字不差地钻进耳膜，一丝不苟的斯诺副队嘴角抽了抽，合上光脑，军靴咔的一声磕在一起，分别朝希尔维森和苏晨行联盟军礼。 “boss，苏晨上校，你们回来了——” 希尔维森略一颔首，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信息採集工作还在继续，不过已经可以确定‘革新者’不可能通过这架飞行器撤离，”边说，斯诺十指如飞的键入各项检索词，最终调出一套全息影像展示给两位队长，继续道：“这是人类摒弃普通飞机后制造的第一批高速飞行器，距今有327年时间，它的各个部件早已老化，而且燃料耗尽，不过根据痕迹判断确实是最近才转移到这间工厂的。” 希尔维森盯着全息影像资料看了半响，偏头，同苏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一脸被人戳到软肋无奈的表情，啧啧摇头，说：“这次我们都被摆了一道。” “确实，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回去，”希尔维森哂笑道：“走吧，进去看看。” 随后，斯诺带路，三人下到停机坪，前来接应的队员提前打开打开飞行器舱门，相隔十几米的距离，不论血族还是兵器，五感发散开来，所以轻易便能捕捉到冰冷的空气中那一丝与季节格格不入的气息。 众人登上旋梯，走在最前面的斯诺释放出发光器，一瞬间，雪白的光亮充满机舱内部——恍若早就有所察觉一般，希尔维森眼底逐渐漫起笑意，轻笑着摇摇头，苏晨并肩站在他身侧，直接轻笑出声，“father还真是个怪人，让自己学生来送死就已经够丧心病狂了，居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与锈迹斑斑的破旧外壳截然相反，机舱显然经过细心保养和改装，金属舱壁完全被稀有木料装扮，陈设着復古的木质家具和银器，雪白的花瓣洒遍每一个角落，正中间摆了一尊雕刻着荆棘玫瑰与十字架的棺材。 希尔维森走近棺材，轻轻把棺盖推开，覆盖着黑色天鹅绒的内里放着一本崭新的圣经，唇线无声扬起，他把圣经拿在手里，拇指指腹缓慢摩挲着书页间一道明显的摺痕——和圣母院时完全一样的手法。 “那是什么?”苏晨问道。 “给bye的礼物，”希尔维森淡淡道，眼睫轻颤着抬起，发光器的冷光应在他水蓝色的眼眸深处，一枚逐渐染上血色的光斑轻轻颤动，他对着此时空无一物的棺樽，轻声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 第118页 闻言，苏晨和斯诺同时看向舱门处，康拉德·斯坦森站在发光器光芒无法抵达的阴影内，零下四十度的气温下，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脸色比此刻的温度更冷。 被皮质战术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圣经的封面，希尔维森从容不迫地转过头，静静看了几秒后，才开口道：“情况怎么样?” “人造人，20个，应该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康拉德道。 少将唇边弧度加深，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没有，“辛苦。”他缓步走向舱门，同康拉德擦肩而过的瞬间，脑电波碰撞，轻佻不羁的嗓音染上几分模煳的威胁意味，在康拉德斯坦森的意识海中响起——【把外套借给bye，多谢上校费心了。】 第58章 第二段密码 翌日,少将公寓,书房。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不时响起，书页翻动，希尔维森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内，肘关节支在扶手上，单手托腮,愉快地欣赏着沙发上专注破解密码的白翊。 蜂巢内部的气象模拟系统在昨天傍晚制造了一场降雪，此刻室外气温接近零下十五度，冬季没有温度的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投射进来，在白翊身上映射上一层明晃晃的光斑。 恆温装置的控制下，公寓始终保持着舒适的恆定温度,白翊只穿了薄薄的低领t恤和休闲裤,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 几英寸厚的《圣经》在腿上摊开，握住笔桿的手指修长匀称，指骨圆润漂亮，关节由于握力微微泛白，他略微低着头，柔黑的髮丝遮挡住眉眼，看上去有种宁静安逸的气质，完全和杀戮时判若两人。 终于，随着笔尖离开纸面，最后一层密码解开，白翊放下笔，活动着手腕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似乎放松下来，他抬头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希尔维森，“他说，人类最大的敌人永远不会是人类本身。” 食指指腹轻轻描摹过下唇轮廓，希尔维森沉思片刻，问道：“还有么?” “死亡即新生。”白翊回答。 希尔维森轻笑，没发表看法，而是问道：“你对这两句话有什么理解?” “虽然他是我父亲，但是我们在思维上的差异很大，所以我的理解不一定正确。”希尔维森示意没关系，白翊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缓了口气，说：“我认为第一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联盟的敌人不是‘革新者’而是血族，或者范围更大一些，血族是联盟和‘革新者’共同的敌人?”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非常不合理的猜测，因此以问句的方式结尾。 众所周知，联盟和血族的合作从基因计划开始，二者之间由利益达成合作关系，至今超过四百五十年时间，所以应该不存在敌对的可能性。 在这个大前提下，后一种猜想显得更加不合逻辑。 白翊仅仅是根据字面意思给出答案，希尔维森听完只是沉默，几分钟后点了点头，说：“死亡和新生，你认为分别指什么?” “关于这句我同样有两个猜想，”白翊说：“首先，我认为这个死亡狭义上指的可能是克劳德，而广义上，有没有可能指被‘革新者’用病毒末世毁灭的世界?” 他又是以问句结尾，希尔维森只是说：“很好，继续。” “至于新生——”白翊顿住，抿唇静了几秒，说道：“就刚才的第一个猜测来说，‘革新者’具备完善的人造人技术，所以很有可能再创造出一具身体，让克劳德的意识在新的身体内重生。” “其次，我还有一个更抽象的想法——这个新生或许是指……这次我藉助nine力量这件事。”白翊见希尔维森没做反应，于是更详细地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通过力量转移，我们之间由单纯共生演绎出了新型联繫方式，结合最后吞噬与被吞噬的必经步骤，这可能是他想藉此预估我未来的能力?” 闻言，希尔维森坐正身体，两只手肘搁在书桌上，十指交叉挡在面前，饶有兴趣地说：“你认为他不仅知道军演只是诱捕手段，而且还能猜到你会藉助九级变异体的能力来对付克劳德?” 白翊慎重点头。 希尔维森：“给我一个理由。” “他不可能白白牺牲掉克劳德，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白翊笃定道：“我想他并不确定军演是我们布下的圈套，或者说是不是圈套都不重要，只要参与军演的学生中有‘革新者’的卧底，并且这些人可以迫使我使用nine的能力，那么就已经可以达到他的目的……” 希尔维森说：“这个说法不能解释‘安排克劳德送死’这件事。” “确实……”白翊嘆息着表示贊同，“不管怎么说，跟随了自己四百年多年的学生，肯定会比其他人更值得信赖，克劳德的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希尔，你觉得克劳德会復活么?” “我不确定，”希尔维森说：“现在我在想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白翊说：“你认为还有其他可能?!” 希尔维森缓慢点头，“刚才你的推断都是建立在白琮西是策划者这个基础之上的，你有没有想过‘革新者’这次不合常理的行动可能并不是出自他的安排?” 第119页 “不是父亲……”白翊怔住，思考片刻后，一片混沌的大脑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你说得没错，我的思路被局限住了，他只是‘革新者’内部负责研究病毒的科学家，并不是这个组织的创始人，甚至一直以来我都高估了他在组织内部的权利，那么难道是……教皇?” 希尔维森道：“现在都只是猜测，有可能你上面的某个推断正确，还有可能那个博士的死，是‘人类敌人’给白琮西的警告——你的学生不得不死。” 白翊彻底震惊。 如果真相真是希尔所说的第二个，那么这个为了警告父亲，而为克劳德宣判死刑的人未免有些……太独裁了! 人类的敌人不是人类——难道说，对方也是血族? 经过精神域封闭训练后，尽管白翊始终无法保持意识阻断主动入侵，但仅仅是把大脑波动放入深层，从而避免血族接受被动反馈这一点还是比较容易，不过在希尔维森面前到他到不需要隐瞒什么，所以少将清清楚楚接收到“对方也是血族”这段脑电波。 “关于这本《圣经》传递的加密内容，你打算怎么办?”白翊问。 希尔维森起身，随手整理着常服外套，走过来拿起白翊腿面上的《圣经》和写有解码答案的纸张，说：“报告布莱恩上将。” “现在?”白翊惊道：“你要怎么解释密码破译的过程?” “别担心，我和阿晨商量过了，你是‘革新者’创造的九级变异体这点还需要继续保密，”希尔维森安慰道：“布莱恩那边我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在确定安全以前，绝对不会把你暴露给联盟。” 白翊：“听起来，你似乎并不喜欢联盟?” “上次在‘革新者’的巴黎基地你应该听那位博士说过，人类和血族的首次合作是被隐瞒至今的基因计划。”希尔维森挽起嘴角，促狭的眼尾懒散地微微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自眸底轻轻划过，说：“当年我和我的老师同样反对这种违背宇宙法则的基因改造，所以自然不会认同以此为前提缔结的联盟关系。” 白翊点头，基因计划这个词组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了，但更详细的内容却一点都不了解，被联盟保存的秘密完全无从查起。希尔维森看出他的好奇，索性在白翊旁边坐下，长腿交叠，声音不知不觉变得认真起来。 “坦白的说，对于人类，这项计划的意图是强化种族，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追求永生。”他轻声一笑，讽刺道：“对于倡导这项计划的人类上位者来说，力量、速度根本不是他们真正追求的，完善基因本身就是一个放在表面上的噱头，他们只不过不想死而已。” “对于血族来说，与人类合作其实是星际扩张的一步。”白翊怔住，希尔维森意味深长地笑笑，说：“bye，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血族会无偿提供基因样本和融合技术，只为获得‘星际联盟’这么个名号吧?” 白翊嘆气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你把‘扩张’说得太简单了，我觉得有点……” “事实上本身也并不复杂，”希尔维森说：“当年血族用基因改造技术换取了殖民权、贸易权，以及一部分管理权，虽然你沉睡了四百年，没能见证这期间的变化，但是现今蜂巢内部的体系完全可以说明问题——等级制度重临，人类高层有名无实，联盟的军事权利完全掌握在布莱恩·阿萨迈手里。” “人类和血族，已经由合作转变为依附，末世降临以后，我们开始占据越来越多的主导权，而‘革新者’的出现只会令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说完，希尔维森眼帘抬起，这才发现白翊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口问道：“怎么了?” 白翊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佯装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想，既然你说血族来地球的目的是扩张，那么你们就是侵占地球资源的敌人——嗯，我在考虑要不要找机会弄死你?” 闻言希尔维森没说话，而是似笑非笑地静静盯着他看，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含着一丝风流不羁的笑意，目光玩味，就像是一只危险的掠食者在思考怎么玩弄落入股掌的猎物。 身为猎物的小白队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温暖的室温下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在他开始思考怎么调节气氛的时候，少将大人忽然把《圣经》往身旁的沙发上一搁。 白翊乌熘熘的眼珠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向上将报告么?” “明天再去。”说着，希尔维森一颗一颗解开银色纽扣，慢条斯理地脱去作战服外套，然后极其暧昧地给了白翊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白翊擦掉额角的一滴汗，嘴角抽搐地说：“我忽然想起来没给lucky餵牛奶……” 希尔维森笑道：“嗯，餵完直接回卧室，我等你。” 白翊无语，提醒道：“现在是白天，少将大人……” “哦，那我联繫一下中央科学院的自循环系统监控部门，让他们把时间快进到晚上怎么样?” 第120页 小白队长：“……” 让整座蜂巢为你开挂，这样真的好么，无耻的希尔?!白翊把腹诽内容藏到到脑深处，默默吐完槽，起身走向书房大门，手指搭上门把，旋开，他回头坏笑着说：“老婆，你还不赶快洗干净了上床等我回来?” 话音没落，只见木质房门颤巍巍地合拢，少将大人回味着那个兔子一样熘出去的身影，舌尖缓慢地舔过唇缝，唇线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 第59章 雪莉博士 基因改造前的最后一周过得比想像中的要快很多,这期间白翊倒是没太关注身体状况，所谓的最佳状态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说法,预备役训练至今,身体机能早已趋向一个稳定的数值，而且绝大多数必然优于常人。 联盟对军校生进行基因改造的地点就在蜂巢内部的医疗中心,随着技术的成熟,这项足以令普通人脱胎换骨的手术只需要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就能彻底完成。 而后，如果改造成功，那么就需要进行相关的融合率评定，数值优秀的新人甚至会直接被小队要走,其他人则需要签订入队协议，然后等待特战总部的分配;即使不幸失败,以军校生本身优越的身体素质，也可以选择从事蜂巢内部的安保工作，或者根据特长转入技术或战术部门。 医疗中心通知的手术时间为下午三点，眼下时间还早，白翊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手指时不时划拉着平板光脑，屏幕上显示着基因改造的相关内容，以及联盟各特战小队的具体情况。 lucky比刚来时整整肥了一圈，浓密的狗毛层层叠叠裹在肉嘟嘟的身体上，活像一只浅金色的靠垫，此时靠垫狗压在白翊肚子上打着瞌睡，流出的口水把白翊的t恤殷湿了一小片。 基因改造的相关内容白翊并不关心，联盟小队众多他也没兴趣一一了解，最终只是简单浏览了一下熟悉的三支小队介绍，为了方便理解，编辑这份内容的人把每支小队的正副队长都做了详细介绍，并附上正装照片。 光脑画面停留在一张希尔维森的照片上，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好，略微侧面的切入，把自己老婆那张妖孽脸拍得异常帅气，小白队长心满意足地点了几下屏幕，把照片保存起来。 放下文件，希尔维森一抬头正看见白翊按下【保存】按钮，于是随手从果盘里拿出颗葡萄，剥好皮餵过去，说：“天天用真人还满足不了你么?” 用真人……尼玛好猥琐!鄙夷的目光从光脑上面瞄过来，却先看见了葡萄，白翊切了一声，稍微探过身子把葡萄连同对方指尖一起含进嘴里，含煳道：“满足不了貌似应该是你的问题吧，少将大人?” 随着起身的动作，真睡得开心的lucky一路滚到躺椅上，不满的哼唧两声以后，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唿噜去了。 白翊瞟了眼自己养的这只废物狗，嘆气。 口腔湿热的触感还没退去，希尔维森顺势抿干净手上的果汁和某人的唾液，血族独特的味觉系统下，原本清甜的果香变成某种腐败的异味，少将微微蹙眉，说：“你昨天晚上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白翊怔住，旋即反应过来，脸颊泛红，硬着头皮说：“昨天的事我不记得了。” “哦，是么?那真遗憾……”少将从容不迫地看了下时间，眼帘抬起，别有深意的暧昧目光斜睨过来，玩味道：“要不要现在让你想起来，嗯，坦白的说，你在床上不管说什么都能让我特别兴奋。” 无耻!小白队长心里怒道，早晚上了你! “嗯……我发现你意淫的时候容易控制不住脑电波，还得多练练。”希尔维森说：“别这么看着我，bye，其实我真的不想说出来打击你。” 小白队长：“……” ◆ 下午三点五十，悬浮车在医疗中心正门停下，等候已久的苏晨迎过来拉开车门，然后立马被车里的低气压煞了一下，分别瞄了眼一脸阴沉的白翊的笑容自若的死党，苏晨聪明的没去招惹白翊，而是蹭到希尔维森身边。 “啧~又惹老婆生气啦?”苏晨笑成了一只奸诈的狐狸，八卦道。 希尔维森把钥匙交给前来接应的一名队员，余光轻飘飘地扫过等着看热闹的苏晨，眉尾轻挑，玩味道：“阿晨，你又皮痒了是么?” “不痒不痒，不劳少将大人您费心了~”一边说，苏晨一边贱兮兮地摆摆手，见白翊已经走远，原本嬉闹的表情退去，正色道：“我听说你去找过布莱恩上将?” 悬浮车被开走，两人并肩走进医疗中心，希尔维森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为了棺材里那本《圣经》?”苏晨问：“还是说和bye有关?” “《圣经》。”两人关系很铁，又同在特战队，密码讯息原本就属于工作范畴，希尔维森自然不会瞒他，而且就这点来说苏晨反而比上将知道的更多。 苏晨一怔，立刻抓住重点，猜测道：“难道说那上面有father传递的讯息?难怪那天你会说那玩意儿是给bye的礼物，你小子早就知道，这一定不是第一次了吧?” “猜得不错，”希尔维森称赞道：“这个说来话长，而且这边人多嘴杂，等有机会在和你细说，总之我去了一趟上将那里，申请了重新搜索大洋洲的任务。” 第121页 “你决定帮bye拿回身体?”苏晨大惊，压抑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疯了!‘革新者’那边情况未知，你恐怕连读到的讯息是真是假都没来得及验证，就这么带bye过去也太冲动了!” “没有时间了，”希尔维森说：“很早以前我曾经在昆西老师那里看过有关人造身体的研究报告，bye想换回身体恐怕要涉及到意识移植这项技术，你觉得从没涉及过这个领域的联盟，有可能会有人懂么?” 苏晨剎那静了，一瞬间幽黑的眼底翻滚过无数种情绪，他盯着希尔维森平静如常的侧脸，犹疑半响，最终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希尔，你该不会是想……藉助‘革新者’的技术帮bye换回身体吧?”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苏晨立刻反对，“你真疯了吧?就算father愿意给bye更换身体，你又有什么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我没把握，但是也没有选择，”希尔维森说：“上次和father交手时他提到过，bye这具身体的时限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我们掌握不了具体时间，所以只能尽快。” 苏晨还想说什么，但是希尔维森一挥手打断他，“别说了，bye对我很重要，对联盟来说同样很重要，你有没有想过‘革新者’藉助病毒制造的变异体，某种程度上来说促成了人类的病毒免疫，而且他们的成功率是100%。” “你是说bye可以免疫病毒，做过实验么?” “没有，暂时只是一种猜想，”希尔维森说：“演习时那个博士说过，bye是在充满d病毒的培养舱内诞生的，这个你也听见了，而且他即将吞噬九级变异体，这意味着和病毒融合，就这一点来说免疫猜想合理。” 他说完话，两人分别陷入沉默，不远处白翊在一位医务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专门进行基因改造的手术室，临进门前还假装无意地朝这边瞄了一眼。 希尔维森无声一哂，按开通讯器光屏，气定神闲地编辑了一条讯息发送出去。 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晨忽然开口，极其不确定地说：“如果你刚才的猜想成立，那么理论上，与病毒会发生强烈免疫反应的血族基因就不可能和bye的身体融合，那……他的基因改造会失败?” 希尔维森淡定答道：“嗯，恐怕差不多。” “原来你早想到了!”苏晨有些无语，追问：“告诉他了么?” “没有，我怕打击他。” 同一时间，手术室内。 白翊盯着光屏上【等你出来】这个短语，思考片刻，回復道：【回去以后把葡萄都剥了。】 希尔秒回：【然后就不生气了?】 bye：【再把阿晨打一顿。】 希尔维森：【这个没问题~^_^】 bye：【医生该来了。】 希尔维森：【去吧，我等你。】 这句话弹上光屏的同时，数控门向侧划开，白翊放弃了回復的打算，抬头靠门口看去——一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漂亮女人拿着名册走了进来，她浏览完信息内容又抬头看向白翊，半响后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说道：“联盟军校二十八期，bye，你很幸运，基因来自希尔维森·梵卓，说起来今年少将特别大方，居然连续提供了三管血液给新人。” 眼前的女人画着很精緻惹眼的浓妆，那张鲜红的嘴唇饱满性感，食指同样涂着深色的甲油，她防护服的领口敞得很大，露出里面一抹低胸皮装，显得整个人和医疗中心这种严肃的地方格格不入。 白翊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是啊，那傢伙血多。” 女医生讶异地挑起眉尾，静静看了几秒，评价道：“你真幽默。” “谢谢。”白翊也不谦虚，忽然注意到女人的胸牌，声音略带讶异地说：“你就是雪莉博士?” “是啊，你一定是在创世日听到过我的名字，”放下名册，雪莉踩着高跟鞋走向储物柜，开始着手准备注射器和药剂，头也不抬道：“那天梵卓少将救了我一命，还没机会感谢他。” “听说‘革新者’劫持你是因为你在破解d病毒基因链方面很有成就?” “是么?”雪莉满不在乎地随口反问道。 难道不是?白翊看着她的背影，眉宇间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没再多话。 一切准备就绪，雪莉拿着一管吸满药剂的注射器走过来，一边挤掉气泡，一边说：“外套脱掉，平躺，我会对你进行麻醉，如果运气足够好，两小时以后你就能感受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缓慢的世界。”白翊补充。 雪莉轻笑起来，纤密的眼睫眨了眨，“很有趣的形容，也很恰当，感官提高以后这个世界确实慢得要死。” 白翊笑道：“听起来你似乎感受过?” 女医生没说话，取出棉球草草消毒过白翊的手臂，注射器银亮的针头抵上表皮，正要刺破，毫无预兆的，一只纤细的手忽然铁钳似的狠狠扣住她的手腕，指骨收拢，勒得女人白皙的肌肤泛起淤青。 雪莉动作停滞一秒，紧接着快速恢復过来，吃痛地皱起眉心，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想基因改造了么?快松手!” 第122页 话音没落，对方只是加大手劲，雪莉疼得手指颤抖，身侧的另一只手克制地紧握成拳，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恼火地抬眼看去，目光交接的剎那，就这么毫无装备地直直撞进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然后就听见对方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冷冷地说：“还想装?” 女人一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这是普通人的手腕早就折了，”松开手，对方腕上赫然几道密布着出血点的印记，白翊讽刺地扬起嘴角，疏冷地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人造人，而且我本身就是人造人，雪莉博士，别装了，是白琮西派你来的?” 诡异的沉默扩散开来，女医生淡淡扫了眼淤血的手腕，轻轻咬住下唇，过了一会儿，忽然咯咯娇笑起来，她原本就画着精緻的浓妆，这么一笑竟有种极其性感的媚态。 白翊厌恶地拧紧眉心，催促道：“别笑了，说人话。” 笑声止住，女医生脱掉防护服，露出底下火红的紧身皮装，她自在地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活动着几处关节，似乎脱下那件防护服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你真不可爱，”她说：“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白翊满头黑线地白了她一眼，声音凉凉地反问道：“你努力表现的全身上下都是破绽，难道不是故意为了让我看出来?” 这句话又是引来一阵夸张的大笑，雪莉博士向后倚在试验台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那双细跟皮鞋堪堪挂在脚趾上，正一下一下摇晃着。 “你知道么，小少爷，我最喜欢聪明的人了。” 白翊没吭声，只是毫无情绪地註定着房间一角美艷却神经质的女人。 舌尖舔过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嘴唇，女人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少年的轮廓，末了咽喉滚动，寂静的手术室内那声吞咽造成咕嘟声显得格外清晰。 “因为他们的脑子通常都很好吃。” 第60章 人造人的秘密 阳光穿透深蓝的海水落进房间,一头被病毒感染的丧化抹香鲸拖着腐烂的鱼尾缓慢从巨大的落地窗前游荡过去,阴影笼罩,幽闭的玻璃房间恍若瞬间堕入了混沌,大海沉静的深蓝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身处其间,只觉得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收紧。 待到行动迟缓抹香鲸离开,斑驳的光影重新投影在墙壁上，随着海水的波动轻轻摇晃起来，这里是‘革新者’位于太平洋下的雪梨基地。 白琮西静静站在窗前，目光仿佛是无意识地落在遥远深蓝中的某一点，他手中握着一支用旧的通讯器，修长匀称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过它带着刮痕的表面，以及所有者略微凹陷的名字。 在他身后,数十台仪器同时运作着，两人的对话声不时响起，一位穿着紧身皮衣的性感女人躺在一架复杂的精密仪器中间，上百根导线连接着身体各个神经元末端，她面部覆盖着一台更为精密的表情模拟装置，透过虹片可以通过人造体的眼睛看到远在数万公里外一间手术室内的情景。 在一段娇笑声后，女人说：“因为他们的脑子通常都很好吃。” 收回目光，白琮西把旧通讯器放回口袋，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淡淡道：“洁西卡，你可不要打小翊的注意。” “我还真就在打小少爷的注意，”洁西卡笑着坐起来，她的视线受到仪器阻挡，但还是朝着白琮西地方向扭过头，佯装困扰地说：“现在应该怎么办，琮西主教?bye已经发现‘雪莉’不对劲了。” 白琮西无可奈何地挽起嘴角，说：“联盟自己的医学专家向来作风严谨，你把自己的风格赋予人造体，难道不是故意暴露给小翊的?” “哎呀，没想到竟然又被发现了，琮西主教我还以为你拿着克劳德的通讯器出神，注意不到我这边呢~”洁西卡舔舔嘴唇，咯咯调笑道：“你们果然是父子，大脑一定同样好吃。” “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倒是不介意死后把大脑提供给你，”白琮西说：“不过小翊的你就不用想了。” 洁西卡：“这一点不需要您提醒，九级变异体的厉害我是知道的，琮西主教，我确定我还没活够呢~” 白琮西无声笑笑，双手插进防护服口袋，身体向后斜倚在落地窗上，温和的嗓音伴随着身后海水的波动响起，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音，他说：“你也不用太谦虚，洁西卡，当年你觉醒的时候可是一口气吞噬了两个五级变异体，不然我也不会把保护尼尔的任务交给你。” 闻言，洁西卡意犹未尽地舔了圈嘴唇，啧了一声，无比遗憾地说：“您不提我都快忘记了，变异体脑子的味道，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试试小少爷了呢!” 白琮西笑而不语，柔黑的眼珠宛如不染纤尘的玉石，静默无光，眼底深处某种尖锐的情绪迅速聚拢又迅速散去，最终只是保留着平平淡淡地注视。 尽管视线受到阻碍，对方温润的目光却恍若藏匿在柔软狐裘下的一柄利刃，洁西卡只觉得嵴背发凉，有什么锋利的事物缓慢游移在要害处，当即身体一僵，嬉笑着打趣道：“主教大人别生气，您知道我是不敢违背您的命令的，毕竟您是所有变异体的father，关系到我们生死的基因编码钥匙掌握在您的手里。” 第123页 随着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落下，即便唇角依然保持着同往常一样的弧度，白琮西眼底的笑容却彻底隐去，“洁西卡，有话直说就行。” “八级变异体逃走了将近两个世纪，father，他可是还没处理的一个隐患。” “既然没活够，就别多操心，洁西卡，到时候可别怪father保不了你。” “我只是想提醒您……” “先处理好小翊那边的事。” “是……”洁西卡略微低下头，先前张扬的气场淡下去不少，过了片刻，轻声问道：“小少爷那边要怎么说?” 白琮西已经抓过身去，重新看向幽寂的深海，头也不回道：“实话实说。” ◆ 眼前这一幕异常诡异，从刚才开始，雪莉博士仿佛在和另一个人对话，而从内容来看，那个人似乎是……父亲? 白翊早已站起来，眉心拧紧，沉默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早期的猜测只是雪莉博士是‘革新者’安插在联盟科研内部的卧底，这次主动暴露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而必须接近自己，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白翊犹疑着抿紧下唇，对脑中闪过的那个想法非常怀疑，他一转不转地盯着行为诡异的女人，忽然觉得背后操纵这具人造身体的是另一个人的意识体! 这真的可能么? 紧接着，白翊恍然回忆起创世舞会当晚，希尔维森关于‘革新者’人造人的推断——它们的大脑只具备部分活性，行为举动受中枢晶片控制，而这枚晶片可能是既定程序，还有可能受人为远程控制…… 难道控制眼前这具人造体的女人正和父亲在一起?! 这时，一直“自言自语”的雪莉安静下来，漂亮的眼珠看向白翊，她跳下试验台，微笑着欠了欠身，说道：“现在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小少爷，我是father制造的五级变异体，代号洁西卡，联盟的雪莉博士早在创世日当晚就被面具人那个蠢货解决掉了，这是father为了能在基因改造时接近你，而特意制作的人造载体。” 这么说果然是远程控制!白翊心下大惊，脸色平静如常，故作镇定道：“所以，那晚希尔带回来的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人造人?” “没错。” “他找我有什么事?” 操控‘雪莉博士’的洁西卡习惯性拢了拢长发，笑着解释道：“二十八期预备役，梵卓亲王提供的优秀基因样本，百分之三十改造成功率，这些对即将与九级变异体融合的你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小少爷，你该不会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接受基因改造吧?” 白翊顿时眸色一暗，凛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d病毒和血族基因之间原本就是相互吞噬的关系，在你使用的这具身体内，病毒就相当于人体的常规细胞，即使不具备传染性，也不具备麻痹血族的效果，但是你总不能指望它被血族基因强化，对吧?” 洁西卡悉心观察着少年面部表情的变化，见对方久久没有反应，才莞尔一笑，轻轻地说：“与九级变异体共生的你，使用血族基因进行身体强化是註定要失败的——小少爷，你不用担心，吞噬掉nine以后，你会比任何一位半血血族甚至是纯血都要强，而现在其实你的身体已经在缓慢发生着变化。” “如果只是普通人类，仅靠握力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软组织损伤的。”说话同时，她抬起先前被白翊扣住过的手腕，将还未消去的淤痕展示给白翊看，“不过也正是因为机能的不断提高，带给这具人造身体的负担越来越大，father知道你不会轻易跟我们回去，所以需要为你注射延缓强化的药剂。” 眼睫垂下，白翊沉默，仿佛是在分别对方陈述内容的可信程度，其实他相当了解自己的身体，他的力量、速度，甚至是感知能力确实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这种改变在军校接受希尔训练的时候并不明显，但是等到演习开始，投身到相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面对比纯血弱小的丧化野兽，身体机能的提高便能轻易显露出来。 白翊低头盯着苍白的掌心，灵敏的听觉捕捉着空气中一丝微不足道的震颤，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头看向等候在另一端的女人，问道：“联盟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你的结果只能是基因改造失败，我会提供一份证明提交上去，”洁西卡嘆了口气，说：“这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保护，您的身份一旦被联盟知道，我想他们是不会允许‘革新者’制造的九级变异体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少爷，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全，微微战慄着，白翊面色阴沉地抬起头，冷冷问道：“请问，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跟随转移队伍回到蜂巢?为什么他不把我从始至终都留在身边?那样不就没有今天这样的麻烦了?” 洁西卡略一怔愣，这个表情同样出现在雪莉博士的脸上，她静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说：“father的安排，我也不清楚……”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之前学生的基因改造你有没有动手脚?” 第124页 “在你回到蜂巢以前，雪莉会代替茜茜关注你的身体，我不能因为几个预备役打乱计划，所以没有。”像是了解对方很难被说服，洁西卡把原因和答案毫无保留的一起说了出来。 “预备役里面有两个学生，名字是伊恩和布鲁克，应该是上午来接受的基因改造，”白翊淡淡问道：“结果怎么样?” 洁西卡也不含煳，直接开启光脑调取已经录入的档案，片刻后回復道：“改造成功，希尔维森·梵卓的基因，融合率相当不错，应该能进不错的战队——”然后她从光脑后抬起头，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调侃道：“我说句实话，小少爷可不要生气，进一流战队意味着更快与我们交手，你的朋友可能活不长哦~” 疏冷的目光割开空气，瞬间凝固住人造体脸上的笑意，白翊没说话，翻身上床，弯起右臂的袖子，说：“做你该做的事，废话少说。” 阴冷的注视感抽离，洁西卡莫名松了口气，控制着雪莉博士的人造体起身，取过之前注满药剂的注射器，省去消毒的步骤，针头刺入血管，拇指缓慢推进将溶液悉数注射进去。 “基因改造需要消耗两个小时，你之前打算怎么隐瞒这段时间?” 针头退出，针孔几乎同时癒合，洁西卡把注射器小心收好，坦言答道：“两小时麻醉，不进行手术，到时间直接宣布基因改造失败。” 白翊余光瞥了她一眼，“所以我得在这里躺够两小时了?” 洁西卡点了点头，有点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让希尔维森进来。” 洁西卡大惊，忙道：“小少爷，你……你是要告诉他?!” “废话，紧急任务救回来一个卧底，我还能帮你们瞒着他?” “……”洁西卡有些无语，哪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卧底我要告发你，而且还得让卧底帮忙去找即将给自己爆头的人，这真的是主教的亲儿子么?这真的不是联盟安排进‘革新’组织的卧底么?虽然她只是远程控制雪莉博士的人造身体，但是神经元连结后，人造体被打死她本人也是很疼的好么?! 接受了延缓药剂，病床上的白翊看上去面色缓和了不少，这时候见洁西卡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当即不悦地微微蹙眉，“还不快去?” “小少爷，这……” 医疗中心的雪莉傀儡和远在太平洋下的五级变异体同时做出一个迟疑的表情，这边换来白翊一记冷淡却暗藏杀意地轻瞥，而另一边负手站在窗前的白琮西却淡淡说道：“按他说的做。” “是。” 雪莉和洁西卡同声说道。 第61章 失败的基因改造 雪莉博士出现的时候，希尔维森和苏晨正在医疗中心的吸菸区闲聊,两人一人夹着一根烟,相隔很远就已经捕捉到来人的脚步声,于是各自转头后，均是露出一个略微讶异的表情。 从白翊进手术室到现在不过几十分钟，进行手术的博士怎么出来了? 这……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按灭香菸,两人匆匆对视一眼，没等那个慢吞吞朝这边移动的女人走过来，希尔维森率先迎上去,问道：“什么情况?” 洁西卡已经预见到用不了多久少将大人的光剑就会轻轻一抹削掉人造体的脑袋，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也有点疼，但还是微笑着说道：“手术出了点问题,bye希望梵卓少将可以进去一下。” 空气中平平响起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嗯’，操控雪莉傀儡的洁西卡眸色一凛，身为变异体的她拥有完全媲美血族的优秀五感，动态视力极其出色，可对方高速离去的那个身影却连一抹残像都没能捕捉到…… 洁西卡兀自震惊，忽然感到有什么在她眼前晃了晃，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见姗姗来迟的苏上校贱兮兮地收回手，笑意吟吟地说：“希尔那傢伙已经走了，您还不赶快回去，小心去晚了，他一剑削掉您的脑袋哦~” 削掉脑袋……对方语调轻松，说话间完全是开玩笑的意识，却听得洁西卡心里勐地一颤，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笑得温柔无害的男人打量一番，不用几秒就从早先阅读的情报里对应上名字——苏晨，改造兵器，军衔上校，特战队队长。 对于完全掌握精神域封闭的洁西卡来说，在敌人面前泄露思维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大概应该是巧合吧…… 想到此她默默缓了口气，微微一笑，说：“上校您真幽默，不过bye那边的情况确实没处理完，我确实应该尽快回去。” 说完，洁西卡操控人造体转身，皮鞋细细的跟部与地面轻轻磕在一起，与此同时，身后响起男人贱贱却带着玩味的声音，“是啊，你回去以后就能体会到我的幽默了哦，亲爱的博士~” 雪莉博士脚下一停，静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苏晨笑着摇摇头，单手插进口袋，重新点上根烟，向后倚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吸了一口。 ◆ 滴声过后，数控门向侧划开，希尔维森抬眼看见白翊好端端地合眼躺在床上，灵敏的感官捕捉到对方的心跳极其平稳，唿吸也非常均匀，少将暗自松了口气，但随即也狐疑起来——既然一切安好，雪莉博士又为什么说手术出了点问题? 第125页 如果是基因改造失败的话，结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希尔维森快速扫过整间手术室的配置，眉心略微蹙起，这里没有任何进行过基因改造手术的痕迹，空气中连一丝血腥味都嗅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身体机能确实得到了强化，接受注射后，白翊甚至能够察觉到延缓药剂在体内作用带来的细微改变。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他却没着急睁眼，五感发散开来，他察觉到另一种由远及近的脚步，那是高跟鞋叩击在地面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然后，仿佛是特意掐算好时间，等到那段脚步声同样在门口停下，少年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睁开，白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淡淡说道：“希尔，杀了她。” 站在门口的两人同时一怔。 深蓝的太平洋之下，站在落地窗前的白琮西微笑起来。 短暂的静默过后，意识到危险，雪莉博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比她更快的却是面前的男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只要少年开口，即使目标是对联盟至关重要的生物医学博士!希尔维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扣紧博士纤细的脖颈，直接把人提进手术室大力按在墙壁上，同时空闲的手掌扫过识别区，数控门再次合上。 前后不过数秒时间，在神经元连结的作用下，洁西卡感受着毫无区别的痛苦，窒息感从胸腔蔓延开来，咽喉内壁破损，血腥气上涌，她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回味少将刚才的一连串动作上。 果然是难缠的对手! “出什么事了?”希尔维森这时才开口问道。 白翊从床上坐起来，幽暗的眼眸光彩尽灭，缓慢说道：“我想我们已经可以知道‘革新者’控制人造人的方法了，你手里的是雪莉博士的人造体，通过晶片控制她的是一个贪吃的女人……” “原来是卧底，什么时候安插进来的?”唇线上扬，少将恍若忽然对博士产生了兴趣，略带慵懒的玩味目光落在那张逐渐涨红的面孔上，笑道：“既然bye没事，那么你是father派来接近他的了?” 原本以为白翊至少会把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再做处理，没想到上来就是一句‘杀了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少爷未免也太狠了——基地内，洁西卡郁闷地扫了一眼面对深海出神、到此还无动于衷的主教大人，兀自切断几根神经元连结来缓解痛苦。 结果就是下令把少将叫进来的白翊没再说话，反而是洁西卡自己把身份和来因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果然不能接受基因改造。”少将大人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侧重点。 白翊望着他的背影，嘆息道：“你果然早就知道……” 希尔维森略微一愣，下意识地反应是加大手指力道，说：“回家再生气。” “嗯，”白翊闷声道：“回去再找你算帐。” 被两人无视并且唿吸困难的洁西卡：“!!!!” “既然已经注射完延缓药剂，那么就没有留着她的必要了。”希尔维森说：“可是无故处理掉这个博士有点不好向联盟解释。” 白翊原本就没打算直接干掉人造体，他也清楚希尔维森不是盲目下手的人，那句‘杀了她’纯粹是为了宣洩一下心里的郁闷，此时沉思半响，他缓慢开口问道：“除了为我注射药剂，他有没有给你其他任务，比如带我回去之类的?”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洁西卡，希尔维森配合着松开手，空气重新涌向肺部，洁西卡深深吸了两口气，感觉恢復过来以后，才说：“这句人造体的任务就是延缓你身体的极限时间，father从没下达过带你回去的任务，他在等你自己回去。” “也就是说，军演当天派克劳德来的是其他人了?”白翊迅速抓住对方语言中露出的重点，追问道：“那人是谁?尼克勒斯?” “组织内部的决议我不知道，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解除神经元连结后，这只是一具装备有本体大脑的特殊人造人，能力、记忆、人格等各个方面和原先的那个博士没有任何差别，怎么处理随便你们，对我们来说它已经没用了。”洁西卡笑着说：“总之期待你尽快回来，小少爷，我先走了。” 白翊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雪莉博士忽然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过了几分钟，涣散的瞳孔收拢，仿佛刚刚找回意识一般，她茫然四下环顾一周，看过希尔维森的时候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讶异道：“梵卓少将，您怎么在这里?” 希尔维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莞尔一笑，绅士地欠了欠身，客气地说：“基因改造结束，我来看看bye的手术结果，麻烦您了。” 雪莉笑笑，走到光脑前调取数据，十指娴熟地敲打着键盘，半响轻轻地嘆了口气， “这个孩子可以准备一下在蜂巢里找个感兴趣的工作。”说着她朝白翊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安慰道：“‘革新者’非常危险，特战队员的风险评估在不断上升，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谢谢——”白翊心里郁闷，干巴巴地回应道。 第126页 随后，他跟着希尔维森离开手术室，数控门在身后闭合，白翊见四下无人，直接一拳砸上墙壁，咬牙道：“那个混蛋，应该让她修改完改造结果再滚蛋!” “联盟为了确保基因改造的真实性，一周后还会安排其他几位博士进行复查，你不能确保所有人都是他们的人造体吧?” 白翊静了几秒，嘆了口气，转而问道：“那个人造体怎么办?不能这么留在联盟，‘革新者’随时可以通过那个神经元连结控制这具身体，这个隐患太大。” “我会尽快让她消失，”希尔维森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白翊点了点头，眉间的神色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没想到，他从创世日就开始安排这件事了，我们竟然一直不知道。” “确实，当时的推测只是绑架雪莉博士，分散联盟注意力，然后趁机接近并带走你，这是我从一级变异体那里读到的信息，”希尔维森慎重思考了一会儿，推测道：“看来这一步他做得相当严谨，可能是为了瞒着某个人。” “派克劳德他们来军演送死的那个人。”白翊补充道。 “嗯，这说明‘革新者’内部的意见并不统一，他们存在分歧，”见白翊疑惑，希尔维森一哂，解释道：“一个精心筹备世界末日，而且蛰伏四百多年的组织，这样漫长的时间跨度和巨大消耗却没有铸就一种共同的信念，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白翊缓慢摇了摇头，说：“我不确定……他的想法太难猜了……” “你错了，你的父亲并不是‘革新者’的领袖，而你却只是单一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要知道他并不是唯一的敌人。”希尔维森沉声提醒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革新者’内的某个人应该在单独谋划着名什么，而这个计划和这个组织诞生至今的时间一样长，不，甚至更长。” 白翊心里徒然一惊，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在利用‘革新者’?!”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继续说：“而且我认为分歧就出在你父亲这里，所以现在要搞清楚的是，你父亲究竟是代表被某人利用的‘革新者’;还是仅代表自己，在这四百年间利用‘革新者’布一个更大的局。” 白翊瞬间明白了希尔的意思，吶吶道：“如果是第二个的话……” 希尔维森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那么，他很有可能不是敌人。” 这个说法简直颠覆了一直以来的认知，白翊仔细一想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反驳道：“可是，他亲口承认了自己是‘革新者’的科学家，并且亲自参与了d病毒研究，他……推卸不了引发世界末日的责任……” 希尔维森拍上他的肩膀，安抚性的握了握，纠正道：“所以正确的说法是——即使第二种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他不是敌人，也同样不是好人。”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一只搭上门把多时的手这时才轻轻按了下去。 第62章 失败者 冬季傍晚天色阴郁，天气系统模拟的云层低沉着压向地面,看来晚上少不了再下一场雪。两人并肩走出医疗中心大门,各自沉默，白翊心情不好这点希尔维森看得出来,上车以前也没再多说。 反倒是白翊,拉开车门以后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简单环顾一圈后，问道：“阿晨呢?已经先回去了么?”他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对苏晨去哪儿并没多大兴趣，完全只是随后问一句而已。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示意白翊上车再说，车门关闭,干燥的暖气从空调风口吹出,白翊搓了搓冻僵的手指，靠在座位里闭目休息。 “刚才发了条讯息说小队那边有点事，所以先回去了。”少将说完，探身拉过安全带帮白翊繫上，凝神注视着了一会儿少年冰白的面孔，转而伸手抚开他额前散落的髮丝，顺势在脸侧亲了一下。 血族体温带着宛如尸体一般毫无生气的凉意，接触之下并不舒服，白翊却莫名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眼睫睁开，无意识地看着一片落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花，静了片刻，才说：“基因改造结束，新人即将加入，特战总部那边的任务也该下来了，他大概有事要忙了。” “嗯，这段时间没有安排任务确实是为了等新人到位。”希尔维森说。 白翊轻笑道：“这傢伙，今天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新人，或者是为了再试着说服你入队。” “那真是可惜，”白翊淡淡道：“我的基因改造失败了……” 不消片刻，挡风玻璃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雪花覆盖住，希尔维森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思考，压抑的沉默蔓延开来，连同沉寂的天光一起，令人窒息。 “关于你可能改造失败这一点只是我的推断，所以——”不知过了多久，希尔维森才轻声开口，话还没完，就被白翊挥手打断。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抱着侥倖心理，”白翊自嘲地笑笑，“d病毒和血族基因，本来就不可能同时存在，是我不愿意接受——唔!” 第127页 未完的话被一记霸道的吻死死封住，对方手掌按在后脑，五指扣紧，被压向车门的白翊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短暂怔愣两秒后，他伸手搂住希尔维森，更加兇残地回吻回去。 锋利的獠牙蹭破唇瓣，鲜血混合着唾液，腥甜逸散，纯男性之间的亲吻粗暴而极具侵略性，仿佛藉此宣洩着某种负面情绪。静谧的封闭空间内，两人唿吸愈发急促，湿吻暧昧的吮吸挑拨起敏感的末梢神经，简直令人慾罢不能。 “回去还是现在?” “你好像忍耐不了了呢，bye?” 舌尖退出，嘴唇还浅浅触在一起，少将大人把人压在身下，暧昧地舔舐着对方唇角沾着一丝血液，轻佻低沉的嗓音染上某种蛊惑的味道，像电流一般瞬间击穿了白翊的神经，诱人犯罪。 “少说废话!”白翊怒道。 希尔维森只是无声一哂。 原本打算藉此安慰某人，但一吻下去双方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希尔维森眼底灌满风流不羁的笑意，单臂环过白翊的后腰，用力把他勒向自己。 白翊手上动作更快，即使彼此身体贴合得毫无罅隙，操作不便，他还是顺利解开了少将衬衣的半数纽扣。 “滴——滴滴——” 两人的通讯器同时蓝光一闪，滴声响起。 卧槽!谁这么不长眼?还特么一起来! 小白队长怒想，根本不用交流，两个忙得没空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 结果——“滴——滴滴——” 没办法，两人被迫分开，各自查看讯息内容。 “是上将，”希尔维森遗憾地说：“临时会议，真扫兴。” 白翊擦了一把嘴角，一脸郁闷地点开未读讯息，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那边直接过来一个语音申请，小白队长盯着屏幕上显示的申请人id，脸色反常的有些复杂。 稳了稳耳麦，白翊按下接通，嘟声过后，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嘈杂的交谈声，白翊略微蹙眉，问道：“怎么了，布鲁克，你在什么地方?” “呵呵，bye?是、是你吗?!”布鲁克先是一阵傻笑，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说话的时候舌头髮直，一听就知道没少喝。 白翊被这傢伙的大嗓门震得耳膜疼，无奈把耳麦拿的远一些，“是我。” “从医疗中心出来了吧?快来皇后区这边的酒吧，毕业聚会哦~” 白翊剎那静了，悬浮车内光线很暗，他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那边开始喂喂餵地问他是不是没听见，他才淡淡回了一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吧。” “你能有什么事?”布鲁克豪迈地哈哈大笑，似乎是对信息传达成功这点非常满意，没头没脑地回道：“那我们等你过来了哈~!” “……”满头黑线的小白队长嘴角抽了抽，重复道：“我说的是不去。” “啊?!”布鲁克又开始大喊，“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肯定找得到!” “餵!” “一会儿见，拜拜~” “……” 那边挂断，几秒后光屏又是一闪，白翊点开讯息盯着那串地址，上面的区域、街道、号码包括那个骚气的酒吧名字都显得那么陌生，他对蜂巢内部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希尔维森的公寓。 “去玩玩也不错，反正我要去总部开会，你一个人回去也没事做。”说着，希尔维森拿过白翊的通信器看了眼地址，然后兀自发动悬浮车，引擎启动，方向盘一打，他说：“我先送你过去。” 悬浮车驶上公路，绚丽的全息影像从窗口一掠而过，白翊手肘搁在车门上，单手支着下巴，犹豫很久，忽然说道：“伊恩心思缜密，冷静果断，实力出色;布鲁克容易冲动，不过人很可靠，这两届预备役新人里他们的成绩绝对可以排在前面，应该都是不错的人选。” “bye……” “我还没说完，你先听着!”希尔维森笑了笑，继续开车，白翊缓了口气，说道：“布鲁克很崇拜阿晨，能去他那里更好，总之他俩实战经验欠缺，如果在你们队里，麻烦照顾一点，我不想看到他们出事。” 这算是……为朋友做安排么?希尔维森在心里笑了一下，嘴上直接答应下来，“我会去跟上将把人要过来，阿晨那边也应该没有问题。”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希尔维森以为白翊已经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嘆息，然后那个熟悉的温雅嗓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颓然，恍若自语地说：“不能和你一起出任务，有点遗憾……” “嗯，我知道。” “每次都必须活着回来，记住了?”这个问句被白翊生生以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出来，态度强硬而不容拒绝。 希尔维森笑道：“等我回来。” 白翊抑郁地靠进靠背，手背搭在眉骨上，“希尔，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我回来’，可是我很想和你一起回来，而不只是单方面的等待。”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放下白翊后，希尔维森又匆匆朝特战总部赶去。 第128页 路灯投下的橘红色灯光映出纷纷扬扬的雪花，白翊把外套裹紧，抬头望着酒吧夸张的logo一阵无语，他不想来无非是不想说出“抱歉，我基因改造失败了”这样的话来。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不管藉助九级变异体后他会获得什么样的能量，在身份需要保密的前提下，他只是一个因为基因改造失败而无法进入特战队的失败者，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冻僵的双手插进口袋，却无意中触碰到一只冰凉的物体，白翊略微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犹豫片刻后拿出了只恆温密封瓶。 街道朦胧的光线下，蓝紫色的血液缓慢律动，他想起那天工厂外西泽尔说的一番话，不由得唇线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自嘲的笑意——为一个病毒变异体提供基因样本，这本身就是一种浪费。 然后他收起密封瓶，掸了掸身上落着的雪花，默默走进酒吧正门。 军校包场，除了特战预备役以外还包括其他专业的学生，现场音乐比通讯里听见的还要吵，白翊只觉得脑仁生疼，穿梭在狂欢的学生中间，好不容易才在角落的卡座里发现了独自一人的伊恩。 白翊在他身边坐下，随口问道：“布鲁克呢?” 伊恩下巴一扬，示意白翊朝舞池里看。白翊顺着伊恩所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辨认了半天，才从群魔乱舞中找到了喝得满脸通红的布鲁克，以及……和他一起跳舞的一位漂亮女生。 这傢伙把他找来，结果自己只顾着勾搭妹子，实在太过分了好么?!白翊笑着摇摇头，在伊恩身边坐下来，这时他注意到对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白翊问。 “被拒绝了。”伊恩面前的茶几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只空酒瓶，他的声音很淡，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说完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个干净，他原本就是极为克制、很少情绪外露的人，但白翊还是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对方的失落。 “被拒绝了”可以指很多种，可这句话是从伊恩嘴里说出来的，所以白翊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是被康拉德驳回了入队申请，一个排斥人类的血族，拒绝改造兵器入队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于这个……我自作主张帮你做了个决定……” 闻言伊恩偏过头，略带醉意的眼眸显得有些迷离，询问似的看向白翊。 白翊兀自拿了瓶啤酒，撬开瓶盖以后直接灌了半瓶下去，说：“我把你推荐给希尔维森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想去可以直说。” “梵卓少将的小队，很好，有不少人想去还去不了，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伊恩举起酒杯在他手中的酒瓶上轻轻一磕，“你想把咱们三个安排在一起么?” 白翊没着急开口，而是喝光剩下半瓶酒，随手又开了一瓶，伊恩看他把啤酒当水和的架势，眉心微微拧起，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倒没有，布鲁克应该会去阿晨的小队，我知道他喜欢，所以让希尔帮忙去说了，”白翊发泄一般灌下一大口，多余的酒液沿着嘴角溢出，留下一道闪光的水痕，他缓了口气，说：“康拉德那边我帮不上忙，不然也希望你能过去。” 伊恩捕捉到这段话里遗漏的部分，敏锐地问道：“你自己呢?” “抱歉，”白翊耸了耸肩，“我失败了……” 伊恩一愣，“你说什么?” “我的基因改造，失败了。”在吵杂的酒吧里，白翊声音不大，但对方已经成为了改造兵器，五感强度比普通人类高了数十倍，这样的音量足以保证伊恩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你……”伊恩仅说了一个单音就戛然而止，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震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恢復平静，淡淡地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知道原因。” 不愧是伊恩，没有毫无意义地感慨不公平，也没说别难过之类的漂亮话，即使酒精扰乱了一部分意识，他依然可以以最镇定的思维察觉到异常，然后一阵见血的指出来，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这样优秀的新人实在太难得了，那一瞬间，白翊很庆幸自己在车上给了希尔维森一个正确的建议。 而后两人一瓶接一瓶的喝着酒，白翊把医疗中心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向伊恩复述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他和希尔维森后来推论的内容，喝到最后两人都开始意识模煳，浑浑噩噩地靠在卡座里。 伊恩又开了两瓶，把其中之一递给白翊，两人酒瓶一磕，他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双腿架上茶几，白翊斜靠在伊恩身上，眼帘微合，含煳着应了一句，“蜂巢里的生活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你懂么伊恩，我只适合特战队。” 伊恩嗯了一声，说“从那次格斗练习以后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只懂理论的学生，所以我有段时间一直怀疑过你是‘革新者’派来的卧底。” “我是卧底?”白翊噗嗤一声笑了，“不错不错，我要是你也会觉得我这种人一定是卧底。” “因为你很强，而且很低调。”伊恩补充。 “那当然，”白翊醉醺醺地说：“你们都是没经歷过实战的孩子，格斗动作单纯得像教科书，一招交手后面会有什么动作就全知道了。” 第129页 “有这么差?” 白翊点头，“嗯，我都不忍心真打。” 伊恩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挑眉问道：“改天再来一次。” “没问题，”酒瓶脱手，哐啷一声倒在地上，白翊胃里被酒精烧得难受，感觉说不出来的噁心，他挣扎着站起来，朝伊恩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摇摇晃晃离开卡座，消失在吵闹的人群后。 这间酒吧的卫生间在很靠后的地方，音乐到这里已经被稀释殆尽。 白翊伏在隔间里吐到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为止，头疼欲裂，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撑着身子勉强移动到盥洗台，草草漱过口，又捧了把凉水浇在脸上，这才感觉缓过来了一点。 手掌撑在盥洗台边缘，冰凉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意识恍惚中，他感觉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脚步声在身后停下，然后一张面巾纸被递到眼前。 白翊含含煳煳地道了声谢，接过来擦干脸上的水迹，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比清晰的冰冷怒意。 那个人命令道：“跟我走。” 第63章 辰花寄语 过量酒精干扰了原本灵敏的末梢神经,卫生间的灯光昏暗迷离,白翊伸手按住胀疼的太阳穴，勉强抬起头，眼帘微微眯起，却还是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然后他向后靠坐在盥洗台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意识模煳地喃喃问道：“你是谁?跟你去哪儿?” 眼前的少年还是初次相遇的模样,即使穿着冬季保暖的厚衣服也依然显得有些消瘦。在酒精的作用下，对方冰白的脸颊泛起一丝并不明显的潮红，乌亮的眼珠蒙上一层莹润的水膜，蝉翼似的眼睫轻轻震颤,看上去有种毫无防备的脆弱感，他略微垂着头，柔黑的额发垂下，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下，带着某种异常安静的温顺模样。 康拉德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眉宇间浮起一抹阴枭的神色，空气中突然响起几声骨节活动的脆响，但最后他落在身侧的拳只是缓慢放松下来。 “是我。”阴冷的寒意退去，上校用他最平缓的声音说道。 “你是——?”白翊歪着头，迟钝地上下打量起来，眸底一团雾一般的水汽化开，橘黄的顶灯投映在他瞳孔上，变为一枚颤动的亮斑，眼前数百个影像逐渐聚拢，他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略微一惊，“斯坦森——上校?” 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白翊匆忙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抱歉，刚才没认出来，这个——谢谢。”他有些尴尬地握紧已经皱成一团的纸巾，说：“我先……走了。” 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被生人熟人全部勿近的冷漠碾碎成渣，白翊偏头抿紧嘴唇，有意避开对方利刃般冷厉的视线，挣扎着起身要走——一只手铁钳似的突然扣住手臂，兇狠的力道下骨骼当即嘎吱作响，白翊疼得倒吸口气，强忍之下肌肉绷紧，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紧接着一股大力强硬的扯着他，身后木质门板被撞得山响，走廊明暗不定的灯光一晃而过。面前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阔步疾行地拖着白翊穿过狂欢的人群，在众目睽睽下走出酒吧，冲进漫天飞扬的雪幕。 呵……果然又是这样…… ——永远主导一切，永远不容拒绝，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只有无条件服从。 寒冷的空气刺痛暴露在外的肌肤，麻痹了几乎被男人扯断的手臂，白翊脚步踉跄地跟在后面，胃酸翻滚，灼烧着脆弱的胃壁，难受得只想冲上去把康拉德·斯坦森暴打一顿。 想到这儿，他咬紧牙，加快两步跟上，完全不顾手臂脱臼的可能，侧身飞起一脚，直接侧踢上去。电光火石间，康拉德果断松手，向侧让开一个身位，冷漠转身，单臂扬起，从容不迫地消去这一踢的力道。 “你攻击我?” 即使对方卸去力道，白翊只觉得那条手臂毫无知觉，根本用不上力，他清楚彼此之间实力差距，一击得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眼下快速调整重心，脚下雪花旋舞着腾起，腿部肌肉蓄力，身子腾空一拧，瞬间就是三段连踢。 康拉德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已经做出的防御动作停顿一秒，然后兀自收手，生生吃下白翊这一套攻击。 “你是认真的……” 白翊向后靠上墙壁，额角冒出一层虚汗，胸口勐喘，口鼻唿出的哈气氤氲了视野中男人神色复杂的脸，他微微侧过身，以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压住胃部，冷冷地说：“我不是你的队员，不在你的队里，不存在擅自行动，不需要承担所谓的严重后果，斯坦森上校，你凭什么命令我跟你走?!” 闻言康拉德略一怔愣，那双幽暗的眼眸看向自己，却没有了第一眼惊鸿一瞥中的神采——分明就在眼前，就连空气被对方气息扰乱的细微波动他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可眼前不过半米的距离却被某些负面情绪狠狠隔开，在对方眼中，上校能分辨出的，除了畏惧就是排斥。 为什么——会这样? 康拉德不能理解，明明是他们先相遇，为什么在他心里没能留下一丁点关于自己的感情。 第130页 他注意到白翊脸色惨白，也注意到那个按着胃部的隐晦动作，上校犹疑着上前一步，换来的只是对方的后退，他只能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隔着蒙蒙松松的雪花凝神注目。 少年清冷的眉眼透出一种疏冷到极致的漠然，目光戒备，犹如一只受伤的漂亮野兽，分明是狼狈地缩在墙角，却丝毫无法掩饰其优雅夺目的本质——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往往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你一开始用错误的方式想要用暴力驯服，换来的只会是疏远和永不屈服。 “军演那天，我来晚了——”康拉德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如同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白翊怔住，沉默良久，却思考不出这句话的意识。 不是教官，不在军校，本来就是职责以外，即使那天他不出现，也没人会认为这件事有什么不应该，为什么要说‘我来晚了’。 难道是……白翊瞬间否定了这个荒谬想法，心里无奈一笑，斯坦森上校怎么可能会道歉? “——抱歉。”男人仿佛是在回应他心里的想法，淡淡道。 白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军演那天我来晚了，很抱歉。”这一次，康拉德完整的重复了一遍。 “你没错，”白翊说：“不需要道歉。” “今晚，我听说你的基因改造出了问题，所以——” 白翊摇了摇头，笑道：“d病毒和血族基因不能共存，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康拉德眉心略微蹙起，正好开口，白翊却忽然抬手打断他，静了几秒后，轻声说：“军演的时候克劳德说了一条有关变异d病毒的信息，我体内的病毒经过代谢和融合，不具备感染能力，但是却能引发纯血血族的嗜血欲望。” 眼帘抬起，他平静地看向康拉德，声音平缓，继续说道：“斯坦森上校，我很感激你当初救了我，也很感激你愿意为一个人类提供基因样本，可遗憾的是，吸引你的是我体内的d病毒，而不是我本身，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无风的雪夜，景色纷乱而静默，两人身后的庭院内，大片星辰花低调的迎雪盛放，干燥的花瓣被消融的雪水润透，就像某种不受控制而层层渗入的感情。 沉默蔓延，雪花纷扬而下，白翊默默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深夜的街景显得有些空旷，全息影像兀自变化出华丽的特效，积雪的地面上，一串脚印向远处延伸，白翊给伊恩发了条讯息，说自己有事先回去了，然后双手插进口袋，唿出一团白蒙蒙的哈气。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恍然感觉有什么在快速靠过来，雪花被气流扰乱，白翊来没来得及回头，下一秒就猝然被人搂进怀里。 对方冰冷的脸颊贴在他脸侧，唿吸轻缓撩过耳畔的碎发，短暂地愣神过后，白翊轻轻嘆了口气，说：“斯坦森上校，请松手。” “我承认变异病毒诱发的嗜血渴望非常严重，但是我从没吸过你的血，”那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嗓音，带着难以描摹的沉重意味，康拉德收拢手臂，第一次出于个人意愿把人紧紧勒进怀里，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白翊回答。 “我可以抵御嗜血的欲望，却抵抗不了你——bye，我很清楚，这种吸引与病毒无关。” 白翊没说话，只是伸手去解交叠在胸前的手臂。 “别动——”康拉德说：“就一会儿。”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从这个角度看去，少年侧面的轮廓柔韧好看，白皙的肌肤泛起一层柔和的亚光质感，眼睫垂下，略略掩住那双乌黑的瞳孔，在下眼睑投下一圈黛色的阴影。 这样的距离，即使没有任何外伤，康拉德依然可以清晰嗅出血液腥甜的气息，目光下移，落进颈侧细碎的黑髮间，动脉血管极其不明显的跳动着，连同那种令人上瘾的气味一起，撩拨着血族异常灵敏的末梢神经。 康拉德深深唿吸着白翊颈间的气息，獠牙伸长，抵住下唇，他克制的合上眼睛，全身肌肉紧绷得微微战慄，几分钟后，那双桎梏住少年的手臂缓慢松开，“你走吧。”他沉声说到，语调恢復成一直以来的冰冷。 白翊转身，恭恭敬敬地向后撤开一步，紧接着两腿併拢，军靴响亮地磕在一起，他略微欠身，朝康拉德作出一个标均的联盟军礼，淡淡说道：“是，上校。” 因为厌恶无条件服从，所以才会用上下级的称谓和冠冕堂皇的军礼来当做回应，康拉德重新戴好那副最冷漠的面具，沉默接受了这个刻意而为的举动，然后看着对方从容不迫地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 雪花落满了发梢和肩角，直至雪幕中再也无法看见少年的背影，上校这才转身，朝着相反方向，漫无目地走下去。 光阴匆忙流转过星际上千年的岁月，将一切的一切统统封印在最深的记忆里，不老不死的种族游荡在时间以外，见证着无穷无尽的星河变迁。 此生，他只注意过三个人，时至今日，一个流放入狱，一个彻底决裂，而最后一个即使近在眼前，也不远在他身边多留一秒。 第131页 被上帝遗忘的星辰花语表达了一段美好的感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只因为，你是我永恆的记忆。 第64章 你将永远在我身边 一周以后,復检结束,二七、二八两届学员正式毕业。 天气系统模拟出入冬以来最明朗的晴天，地上积雪未化，冰晶反射着阳光焕发出一层白茫茫的亮光，全息影像烟火在天空炸响,声音震耳，举办毕业典礼会场在位于蜂巢正中心的水晶宫，上午九点，毕业生开始陆续入场。 为了表达整个联盟对军校毕业生的重视，人类最高名誉主席洛伦兹、纯血血族布莱恩·阿萨迈上将，联盟高层,以及全体特战队队长尽数到场,亲自为此次基因改造成功的新兵器授予军衔。 再次站在水晶宫镂空的金属大门前，白翊微微仰起头，被阳光晃得眯起眼睛，却是第一次看清它真正的模样——完全由金属和玻璃打造而成的几何建筑通体透亮，尖顶高耸几乎刺穿湛蓝的天幕，带着几分优雅的復古味道，迎向太阳的一面反光度极高，光芒经过折射洒进金碧辉煌的大堂，隐约可以辨析出典礼会场的隆重模样。 身着正装的同届学生高谈阔论着与他擦身而过，有几个甚至按捺不住即将入队的激动心情，以超快的移动速度相互追赶着，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无与伦比的身体机能。 白翊只穿了最普通的羊毛长外套和牛仔裤，显得与身边华丽庄重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身后空气震颤，他略垂下头，轻轻嘆出口气，掐算着声音由远及近的时间，默默朝旁边站了站，好给那些精力旺盛得无处发泄的少年们让出位置。 “嘿，bye!” 远处传来一声高喝，引得不少学生纷纷回头，白翊转身看向朝这边跑来的布鲁克，兴致缺缺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个笑容，手臂张开同布鲁赫狠狠抱在一起。 血族基因最大程度地强化了人体的肌肉密度，这一下布鲁克分明已经有意控制了力道，但白翊还是被对方坚硬的胸膛撞得向后一个踉跄。 “抱歉抱歉，”布鲁克轻拍好友嵴背，两人松开，他困扰地抓抓后脑，憨笑着窘迫解释道：“最近一直不习惯，临时宿舍的椅子被我拍碎了两把，最后他们不得不给我换了个金属的。” 白翊被逗乐了，追问道：“结果呢?” 布鲁克粲然一笑，明亮的棕眼睛映出一枚光彩熠熠的亮斑，骄傲地说：“联盟的残次品太不争气，没碎，尼玛居然弯了~” 两人对视一秒，继而同时爆笑出来，白翊毫不在意路过学生的眼神，直到笑爽了，伸手搭上布鲁克的肩膀，漂亮的黑眼睛不怀好意地眯起来，凑近以后神神秘秘地说：“哥们儿，那天酒吧的妹子泡到手没?” “妹子?什么妹子?”布鲁克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白翊。 白翊啧啧摇头，拿胳膊肘戳他，鄙视道：“装什么装，毕业聚会那天，我和伊恩都看见了好么!” “那个啊!”布鲁克恍然大悟，“不认识……” 白翊：“……” 居然不认识，白翊恨不得把这傻帽按地上暴打一顿，怒道：“特意把我叫过去结果连句话都没说上，看你忙着我们都没好意思过去找你，你倒好，舞都跳完了跟我这儿说不认识，不认识不会认识一下?!” 布鲁克抓着头髮，把那一头捲髮揉得凌乱无比，不好意思地说：“那天被其他人灌多了，我连对方是男的女的都不知道，她一拉我就跟着过去了，嘿嘿……” 还嘿嘿……嘿嘿你个头啊!你敢再蠢点么?! 布鲁克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白翊吐槽，忽然扣住白翊双肩，用力晃了晃，兴奋地说：“你知道么，苏晨要我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活像一只受到主人表扬的憨厚大狗，就差摇尾巴了。白翊被这傢伙抓得有种骨头快要粉碎的感觉，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陪着朋友一起笑。 “我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比联盟安排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天，是苏上校主动要的人，啊啊啊啊!简直太意外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你各项成绩都不错，阿晨不要你只能说明他太蠢。” 布鲁克连连点头，贊同道：“嗯嗯，队长一点都不蠢，队长最聪明了!” “嗯，他一点都不蠢，”白翊说：“他只是太贱了而已。” 布鲁克继续点头：“嗯嗯，队长一点都不蠢，队长只是太贱了而已。” 白翊：“……” 白翊噗嗤一声，再次笑喷。 “!!!!”布鲁克一愣，摇晃着白翊问：“我、我说了什么?!” “别担心，”白翊边笑边安慰道：“以阿晨的脸皮，就算你当着他面说他贱，他也会笑眯眯的当成你在夸他。” 布鲁克郁闷地摇摇头，末了满脸坚定地说：“队长是需要爱护的!” 白翊深以为然，严肃道：“末世四百年，人类数量持续减少，保护最后一只贱人势在必行，布鲁克少尉，我代表联盟授予你这项无上荣耀的使命。” “什么少尉……还没授衔呢。”布鲁克不好意思地说。 第132页 白翊忍笑盯着他足有一分多钟，这傢伙才才忽然反应过来，拖着嗓子叫道：“哎哎哎哎!bye，你好像又说队长是贱人来着?!” “我没有，你听错了，”白翊严肃纠正，“我说他是地球上最后一只贱人!” 布鲁克：“!!!!” 白翊说：“要保护!” 布鲁克：“……” 白翊：“因为想打死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布鲁克泪奔，自家队长仇恨值这么高，而且还刷的全是自己好哥们儿这边的，万一以后俩人真打起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边布鲁克正在抓狂，白翊笑着摇摇头，余角一撇，注意到步行街对面，姗姗来迟的伊恩·菲尔德，转身朝他招了招手。 见两人等在水晶宫门口，伊恩当即快速走过来，却带歉意地淡淡道：“抱歉，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余光一瞥，他注意到纠结的布鲁克，向白翊询问道：“他……怎么了?” 白翊一脸坏笑，没着急回答，而是先拥抱了一下伊恩，然后才说：“别担心，适度烦恼有利于增加智商，这玩意儿基因改造都改变不了，随他去吧。” 伊恩虽然没听懂白翊在说什么，但眼下的情况也能猜得出来，他唇线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说：“你又欺负他了吧?” “没有没有，”白翊摆摆手，继而贱贱小道：“挖了个小坑而已，这傢伙自己跳进去了~” “时间不早了，”伊恩看了看通讯器显示的时间后，提醒道：“进去吧。” 说完，三人跟随最后一批入场的学生走进典礼会场。 基因改造后，不管曾经在军校感情如何，兵器往往会自觉聚在一起，因为同样改造成功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战友，是可以交付后背、生死依託的人。 按照要求，基因改造成功的毕业生需要穿特战队下发的作战制服，佩戴军帽、战术手套和武装腰带。伊恩和布鲁克都是统一装备，白翊则是一身便装，同他们走在一起难免会引人议论。 进入大厅，会场座位悉数坐满，连续三人的位置已经不多了，白翊粗略扫视过后，对另外两人说：“我们去后面吧。”说完，正要迈步，却听见布鲁克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嗯……抱歉bye，我们不能去。” “不能去?”白翊疑惑，笑着问道：“为什么不能?” 布鲁克皱着眉头，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为什么，最后用胳膊肘戳戳伊恩。 “咳，”伊恩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轻轻缓了口气，说：“一会儿授衔，我们得做得靠前一些。”这句话说得太婉转了，以至于白翊一开始没听出来和‘不能去’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但随着他朝会场前方看了一眼，白翊总算自己明白过来。 即将协助联盟对抗‘革新者’的改造兵器，他们的位置在整个会场的最前面，不是‘不能坐’，而是伊恩和布鲁克一惊被安排了固定的座位，而白翊没资格去那里。 “嗯，没关系，”白翊无所谓地笑了笑，见两人都没动，反而挥手催促道：“你俩快去，别磨蹭了，典礼结束以后再见!” “bye……”布鲁克上前一步，狠狠把他揉进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我后来听伊恩说才知道……那天你心情不好，结果我还强迫你过去……还没顾上安慰你……我——” “没什么，30%成功率，我只是不够幸运而已，”白翊违心地说，“行了，入队以后不要太听话，阿晨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布鲁克纠结：“……” 、 “开玩笑的~”白翊笑了，他用力拍拍布鲁克的肩膀，又转头看向伊恩，“他们很危险，无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对于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的朋友牺牲性命，务必保护好自己。” 两人沉默点头，白翊再次催促，“快去吧。” “结束再见。”伊恩说。 “不见不散。”布鲁克补充。 而后两人离开，白翊又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亲眼看见他们落座，一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上来推了推他，挥舞着手中的典礼流程安排，不耐烦地说：“别再过道站着，各位大人马上入场，站在这儿也没人能注意到你，快找地儿坐下，喏，后面还有空位!” 白翊没说话，而是一声不响地走向工作人员所指的位置。 那是整个会场的最后一排，靠近侧门极其不明显的角落，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直直投射下来，刺得人眼一阵酸涩，还没等白翊走到，礼乐奏响，他身后恍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上位者们陆续登场。 最终，没有停留，他径直走过空余的那个座位，走出侧门，走进冬季灿烂却没有温度的阳光下。 深深吸进口气，感受着沁凉的空气流过五脏六腑，白翊终于清醒过来，蓦然抬头，目光穿过满侧庭的星辰花海，四目交接，他讶异地望着那个此时缺席了毕业典礼的人——那个男人正站在庭院的另一端，身姿挺拔，炫目的光芒在他身侧积聚成一条金色的亮线，勾勒出这世界上最英俊的轮廓。 第133页 那一瞬间，白翊仿佛忘记唿吸，幽暗的眼底蓦然亮起一簇光晕，目光一路追随着他朝自己走来。 水晶宫内，第一位改造兵器上前接受军衔，布莱恩上将把刻有对方姓名的金属铭牌别上作战服左胸，然后作出一个异常庄重的联盟军礼，威严的声音响起，迴荡在空寂的礼堂上空。 “……从这一刻起，你将放弃过去，为联盟贡献全部的鲜血与生命，无所顾忌、无所畏惧，把死亡当成与生俱来的荣耀——” 星辰花海中，希尔维森把铭牌别在白翊的羊毛外套上，没有军礼，没有誓言，他只是俯下身，在那个微微凹陷的名字上深情印下一吻，然后重新迎上少年早已失神的眼睛，莞尔一笑—— “从这一刻起，你将永远留在我身边。” “抱歉，我无权授衔……” 尾音消散，白翊眼中，整个世界氤氲成颤动的泡影，无法抑制地坍塌下来。 根据联盟规定，基因改造成功的预备役毕业即可获得少尉军衔，并通过队长自主选拔或是上级分配进入对应小队，而没有完成基因改造的军校生则默认失去入选特战行动小队的资格，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进入总部担任技术方面的工作。 所以，他是联盟成立四百年来唯一一位无衔特战队员。 很多年后，在距地球数百万光年的小行星伊奥，元素风徐徐拂过银白色的海岸线，夜幕上空变化万千的鸢尾花星云恍若坠入墨汁的闪光染料，白翊恍然记起当年星辰花海中希尔维森的那句“你将永远在我身边”。 第65章 晚餐正式开始 第一次任务来的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快,联盟此次为了等待新人入队确实耽误了太长时间,而‘革新者’那边也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这边到位,似乎完全不把增加新战力的联盟特战队放在眼里,直到授衔仪式为止都没有任何活动痕迹。 而当日零点一过,特战总部夜间总监控室的紧急联络终端骤然作响! 正在打瞌睡的值班员也是军校新一期毕业的新人,自然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工作就会遇见状况。此时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游离的目光在光屏上缓慢聚拢，从困惑到震惊不过短短数十秒时间,浑浊的眼珠登时一凛,蓝白色萤光打在那张惊恐变形的脸上，他甚至锵然起身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紧急通讯来自联盟在埃及的驻外基地，随着警报响起,一段实时录制视频被一併传输至特战总部负责接收的光脑上。 ——这段视频的视角晃动得十分厉害,似乎对方正在调整摄像头位置，等到一切静止，画面定格在一间雪白得有些刺目的房间，中间是一名被捆绑在椅子上、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目光惊恐地看着某个不在画面中的东西，嘴巴大张像是正在吶喊，却又被刻意消去声音，犹如一出诡异的默剧。 突然，轻笑声响起，在这间诡异的白色房间里形成一种空灵的回音，紧接着画面黑影闪过，那个给男人带来恐惧的东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超高速窜出，下一秒鲜血飈出，内脏碎片混合着肉渣，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快速涂满墙壁、天花板和地面。 纯白的房间染上血液，仅看画面就能感受到那里刺鼻的血腥味，看不清动作的东西背对摄像头，明明是人形却给人一种近乎野兽的错觉，正发出一种嘎吱嘎吱的声音，等值班新人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此时正在做的事，只觉得胃液一阵翻腾，当即弯腰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一蓬血液飈上摄像头，画面被一层浓稠的暗红色挡住，那种令人肉皮发麻的咀嚼声却没有停下，而是一丝不落的传递出来。 青年吐完捂着胃部虚弱的直起身子，僵直的手脚不住颤抖，这才迟钝地想起来应该尽快汇报上面，他一面继续留意视频，一面笨拙地点开通讯器光屏，正巧此时余光一瞥，被血液掩盖的矩形画面正在发生变化，如同涂满红色染料的玻璃板被人轻轻擦去了一块，重新显示出可见画面。 那片不均匀的擦痕里出现了一位英俊得有几分阴柔的年轻男人，他穿着非常復古的中世纪礼服，花纹繁复的领巾从领口翻出，蜜色微卷的长髮服帖地垂在肩上，看起来有种彬彬有礼的优雅美感。 在淋满鲜血的房间里，男人精緻得恍如误入地狱的神祇，不容有半点玷污，他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绅士到极致的笑容，然后舌尖滑出唇缝，轻轻舔去嘴角沾着的一粒碎肉。 “father说在实验体稀缺的现在，贪食人肉是有罪的魔鬼——”那声音轻柔好听，开场白结束，男人略微欠身，礼貌地自我介绍说：“尊贵的联盟各位，晚上好，我是魔鬼安格尔，琮西主教培育的七级变异体。” “现在我宣布，安逸的假期结束了，晚餐时间正式开始。” 话音没落，他伸手捏碎摄像头，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光脑屏幕只留下闪动的黑白雪花。监控室里完全呆住的青年回过神，身上冷汗涔涔，他擦了一把额角冒出的汗水，手忙脚乱地拨通了上一级的通讯id。 ◆ 消息传来的时候白翊搂着lucky睡得正香，放在床头的通讯器蓝光一闪，希尔维森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漠然睁开眼睛，赶在滴声响起以前按下接通。 耳麦传出对方的急切汇报，他看了一眼身边没受影响的白翊，翻身下床，直到房门在身后重新合拢，少将才平平嗯了一声，简言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第134页 “抱歉，您现在不用过来，”忙中出错，居然忘记交代任务内容，通讯员略带歉意地赶忙说道：“布莱恩上将的意思是希望您的小队立刻出发，敌人发来的视频和驻外基地的具体资料正在整理，稍后就会传送至战队共享频道。” “战队共享频道?”希尔维森顿了顿，“还有一起行动的其他小队?” “是的，梵卓少将，”联络员解释道：“对方亲自承认是‘革新者’培育的七级变异体，身份特殊，能力未知，上将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委任两支小队共同参与救援行动，并且如果可能的话，要活的。” “知道了，”联盟果然想要进一步研究变异体，希尔维森无声一哂，向后倚靠在二层栏杆的扶手上，点燃根烟，他慵懒地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问：“另外一组是谁的队?” “报告少将，是苏晨上校，”联络员说：“小队里一共十名正式队员和一位新人，已经联繫上了。” “很好，”希尔维森看了下光屏显示的时间，轻声安排说：“吩咐下去尽快准备飞行器和战备武器，一小时后正式出发，敌人具备信号屏蔽技术，相关设备尽可能减少。” 联络员：“是，少将!” 通讯中断，几秒后蓝光熄灭，整套公寓二层只剩下香菸点燃的一点火光，希尔维森静静抽完这根烟，又等身上的烟味散去一些，才重新打开卧室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 感觉到身侧凹陷下去，白翊松开lucky，慢吞吞地翻过身，眼睫轻颤着堪堪睁开一条缝隙，迷迷煳煳地看见希尔维森俯下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什么时候醒的?”希尔维森问。 “你起来的时候，”白翊含煳地回道：“有急事?要出去么?” 卧室无光，但是在九级变异体的影响下，他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超过常人，这其中五感的强化最为明显，所以先前通讯器蓝光一晃，醒的不止希尔维森一人。 少将大人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再睡半个小时，然后出一趟任务。” 唔……原来是任务——合上眼睛，白翊下意识松了口气，几秒钟后蹭的一下坐起来，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急切地问：“什么任务?!” 被惊醒的lucky不满地哼唧了一会儿，肥嘟嘟的身体滚向希尔维森空出来的一半床位，继续打唿噜去了。从接到通讯到现在，被白翊当做看家狗的lucky居然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小白队长见这狗越养越蠢，顿时无语，起脚把靠垫狗踢到了地板上。 希尔维森见他为一只狗的智商不爽顿时笑了，起身取来两人的作战服，一套扔给白翊，然后兀自开始穿戴起来，顺便把通讯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末了才说：“一小时以后出发就是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不过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 接过衣服，白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衬衫和长裤，他大脑飞快思考，半响接连问道：“你觉得‘革新者’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视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七级变异体，没想到等级会这么高，上次创世日的那个才是一级而已!” “不清楚，”希尔维森先去洗漱，声音从盥洗室传出来，“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行动需要提醒一下他们的存在，也可能有什么特殊安排。” “驻外基地那边有什么损失?”白翊问。 “通讯系统瘫痪，情况不明，”希尔维森说：“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被吃光了。” 白翊：“……” 二十分钟后两人出门，深夜的蜂巢宛如一座鬼城，全息影像熄灭，街道空寂得没有一个活物。悬浮车大灯闪过，希尔维森朝副驾驶一瞥，正看见白翊在保养从苏晨那里赢来的匕首，那眼神比看他的时候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这匕首应该是阿晨本来就打算送给你们的。”少将说。 修復卷刃的白翊闻言一怔，抬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希尔维森一笑，“他特意来问过我你喜欢什么。” 白翊哦了一声，继续保养他的宝贝匕首，直到抵达特战队专属的停机坪，他才心满意足地把匕首插回靴筒侧面，然后无比遗憾地嘆了口气，说：“其实阿晨除了贱一些以外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毕业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了，我会想他的。” “呵呵……” 希尔维森这么一笑听得白翊起了瞬间一身鸡皮疙瘩，少将大人心情愉快地看着白翊那张表情变化丰富的脸，故作惊讶地说：“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这次任务有协同作战小队?” 悬浮车驶入车位挺稳，两人下车，白翊满头黑线地四处张望，生怕苏晨忽然从某个角落里啃着苹果蹦出来，犹疑地说：“该不会是……” “你马上可以见到以前的室友了，我记得他叫布鲁克。” “真的?!”希尔维森点头，白翊顿时就乐了，伊恩本身就和自己一起，布鲁克去了喜欢的战队，没想到第一次任务三人就能碰上，简直不要太幸运……等等!小白队长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第135页 布鲁克喜欢的战队…… 布鲁克喜欢的战队 布鲁克喜欢的战队! 那特么不就是贱人苏晨的小队么? 忍住吐血的冲动，白翊悲愤地抬头看向希尔维森，后者正一脸‘我就知道你忘了’的戏嚯表情——尼玛整个联盟最无耻的少将和最无节操的上校组合行动，这一定是在逗我!小白队长在心里怒而咆哮，这俩凑一起还能不能让他愉快的完成任务了?! 现在时间比预定提前了将近半个小时，飞行器调度早已结束，停机坪积雪未化，一架黑黢黢的飞行器停在中央，巨大的尾翼和螺旋桨犹如某种巨型鸟类的翼展，此时舱门大开，登机梯落下，柔和的白光从舷窗玻璃透出，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联盟特战小队的人数为十到十五人不等，苏晨那边缺少副队长，所以此时加上布鲁克总共十一;希尔维森小队上次人物损失两人，后来又有两位兵器退役，现在即使算上新加入的白翊和伊恩也不过十人。 两队都属于人数较少的战队，这其中还得算上负责驾驶和留守飞行器的队员，最后真正能投身任务的人数应该只有18人，而对方情况不清……白翊心里计算着己方战力情况，颇有些心不在焉地登上飞行器。 同预想中和苏晨这号大杀器同组的吵闹情况没有出现，机舱内只有一种诡异的嘎吱声，其余一片安静，已经抵达的众人围拢在光脑前，各个神色凝重，率先进门的白翊察觉到气氛的沉重，不禁略微蹙眉。 倒是后一步进来的希尔维森咳了一声，众人回头，见来人是少将当即纷纷行礼，苏晨依然看着光脑，只是贱兮兮地抬起一只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头也不回地说：“好慢啊你们~天天腻歪在一起还起床困难么?你们俩要学会抑制自己的欲望啊!” 各位队员：“……” 小白队长：“!!!!” 少将笑笑，说：“听起来你很嫉妒啊，阿晨?” “哪有~”还没放下的那只手勾勾手指，然后苏晨就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既然来了就先过来看看吧，这傢伙还挺有意思。” “有意思”这个形容显然用得很恶趣味，白翊注意到温妮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安琪拉则很干脆地一翻白眼。 布鲁克和伊恩站一起在人群最外围，见他来了纷纷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总部的资料已经过来了?”希尔维森问道，绕过白翊，迳自走到苏晨身边，“是个什么样的傢伙?” 苏晨手上拖动进度条打算从头开始放给搭档看，晃动的画面出现在光脑屏幕上，苏晨笑眯眯地眨眨眼，神神秘秘地总结道：“一个绅士的吃货~” 然后他一偏头，余光划过数米距离，略微上抬，最终同白翊眼睛接触在一起，削薄的唇线扬起，定格成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紧接着贱兮兮声音响起，苏上校亲昵地说：“哟~亲爱的bye，初次合作，我会让你很愉快的哦~!” 这傢伙长得太有欺骗性了!默默吐完槽，白翊干脆利落地回道：“滚!” 苏晨小队护短的队员们齐齐一怔，这人是谁?居然敢让他们队长滚，简直不能忍! “就不~”苏晨说。 梵卓少将起脚踢在苏晨屁股上，眉尾轻挑，莞尔一笑说：“听见没有，bye让你滚，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苏晨捂着屁股一脸装出来的委屈，悲愤嚎道：“一个打不过、一个不敢打，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队员们：“……” 队长你…… 嗷，尼玛!这软绵绵贱兮兮的无力反击!队员们一腔为队长出头的热血顿时被自家队长浇了个透心凉。 “好丢人。”有人忍不住小声说。 “嗯嗯!”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如果雪莱副队还活着就好了。”又有人感慨。 “是啊，没有一个正经副队平衡，整个小队的level都被拉低了!” “怎么办，我想跳槽去梵卓队长那边?” “喂喂喂喂!”苏晨松开屁股，一本正经地数落起自家队员，“还没出任务就内讧，没看见愚蠢的希尔正在用看笑话的眼神看咱们么?” 希尔维森丝毫不介意对方缀在名字前边形容词，笑着纠正道：“阿晨，你别挑拨离间，其实我只在看你。” “喂，你俩真是够了!”白翊忍无可忍地说：“能不能正经点?这次不是救援任务么?再废话还能救着什么?” “看见没有，跟人家学学，”苏晨藉机继续教育队员，“不要总是吐槽队长，多没面子啊!要时刻爱护队长，提醒队长接下来的任务内容，懂?” 队员们：“……” 最后少将大人一挥手，下令，“既然有人迫不及待了，那就提前十分钟出发。” 第66章 你们能看清多少动作? 于是，两位队长大人谁都没忘记出发时间,而是白翊自己等不及了。 螺旋桨搅动,划开浓稠的夜色，强烈的气旋震散开地面的细碎冰粒，一片震耳的轰鸣声中飞行器平稳腾空。白翊坐在舷窗边静静看着沉睡的地下城市,上一次像这样离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136页 一只手徒然按上他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让白翊歪倒在座位上。改造兵器身体素质优越，乘坐飞行器不再需要制动装置,布鲁克精神抖擞地挨着白翊坐下，一脸兴奋地问：“没想到能一起出任务,这也太意外了,到底什么情况?” 说完他依次看过白翊和伊恩，微微一愣,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怨道：“我靠，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太不够意思了吧，bye，你基因改造成功的事居然瞒着我!” “你不是最后一个，”伊恩说：“我也是今晚见面了才知道。” 布鲁克怀疑地盯着伊恩冷冰冰的脸足有一分钟，见看不出什么破绽，又询问似的看向白翊。白翊静静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不说是因为我不是通过联盟註册入队的，基因改造依然失败，特战总部没有我的资料，只不过希尔开了个后门，我能跟着他的小队参与任务。” “这是……不是……”布鲁克结巴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伊恩见他憋得满脸通红，嘆了口气，替他说道：“联盟规定未经基因改造的兵器不能进入特战队，因为普通人类无法免疫病毒，并且不具备自愈能力，受到伤害和感染的结果都是不可逆的，你这样太危险了。” 伊恩说完，布鲁克拼命点头，附和道：“以你的能力改造失败确实很可惜，不过这样贸然加入也太冒险了，万一被感染……”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至于原因——”他顿了顿，“希尔会保护我。” 这架飞行器上除了血族就是改造兵器，不管声音多低都不能保证不被人听见，所以白翊嘴上随便煳弄过去，然后按开通讯器光屏，把另一个理由以文字形式发送给两位好友。 【我不会受到感染。】 光屏上只显示了这样短短一行文字，看上去像是解释了为什么可以放心，但却明显引发了新的疑问——普通人了怎么可能不被感染?就连血族被感染后都会有二十四小时极其痛苦的免疫期，改造兵器的免疫时间更是长达一周以上。 两人看完通讯器，再一抬头脸上的表情均是有些不明所以，布鲁克心里藏不住事，眼看正要开口，伊恩先一步打断他，说：“既然队长在那我们就放心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毕竟再强大的人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保护。” 白翊缓慢点了点头，三人不再说话，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氛围。 两队成员虽然平时关系不错，可入座时依然按照小队分开坐在左右两排双人座椅上，白翊、伊恩、布鲁克为了方便说话才聚集到机舱最后的一排长椅上。 现在时间不过凌晨两点多，所有人都是从睡眠中被紧急调来参与援救任务，而未来几天又不可能好好休息，所以只能趁现在抓紧时间补觉。 飞行器刚刚冲出蜂巢出口的隔离黑腔，外面是一个无星无月的纯粹黑夜，机舱内照明熄灭，只剩下最前排两台光脑发出的机械冷光。白翊偏头看着窗外，原始森林宛如覆盖在大地表面一层黑漆漆的影子，无穷无尽地向远方蔓延。 这时腕上的通讯器蓝光一闪，白翊收回目光，转而点开光屏—— 希尔维森：【过来，看看视频。】 bye：【好。】 收起光屏，白翊看向身边毫无睡意的伊恩和布鲁克，压低声音后说：“我去一趟前面，你们最好睡一觉，特战队执行任务的强度很大，这两支队里新人少，他们不会放缓进度，而且这次任务的难度应该相当大。” 布鲁克点头，利索地脱下作战服外套蒙住脑袋，独自钻到角落位置。 这傢伙第一次出任务肯定兴奋得睡不着，见他人高马大现在却缩成一团，顿时觉得好笑，白翊哂笑着摇了摇头，转而迎上伊恩的目光，用口型叮嘱道：“替我照顾他，我先去了。” 伊恩小幅度点头，低声说：“快去吧。” 机舱最前排是留给队长和副队长的专属位置，同时配备了各种可能会用到的终端仪器，此时希尔维森和苏晨坐在一台光脑前，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 斯诺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一如既往地在用个人光脑编撰报告，见白翊过来，他手上敲击的动作停下，推了推眼镜，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白翊知道他在问身体情况，所以简单回答道：“还不错。” “那就好，别让boss等了，快去吧。”斯诺为人理性克制，话向来不多，得到回答后就兀自继续忙工作去了。 白翊也不多说，径直走到希尔维森身边坐下，视频里正是蚕食活人、血肉横飞的画面，他感到胃里有些翻腾，厌恶地拧起眉心，说：“没想到父亲的作品里还有有这种嗜好的傢伙。” “食物而已，就像吸血一样，他只不过口味更重一些，”苏晨倒是毫不介意，一脸戏嚯地调侃道：“小bye有了朋友就把我们希尔晾在一边不管了，你不来他根本看不下去好嘛~” 白翊一怔，旋即笑了，心虚地说：“以前每次都和他们坐一起，习惯了。” 恆温机舱温度适宜，希尔维森照例裹着他那件狐裘外套，很怕冷似的靠在椅背上，他伸手把进度条拖到起点，然后拉过白翊，打开外套裹住他，闷声说：“嗯，现在可以看了。” 第137页 一件外套裹住两个人，白翊被紧紧搂在希尔维森胸膛上，对方冰冷的体温透过衣物紧贴后背，他却坏笑着扭头在少将下巴上咬了一口，“还真生气啦?” “重来，”少将大人很不满意，“用亲的。” 两人又腻歪着亲了一下。 “我靠!”被晾在一边的苏上校头疼地挡住眼睛，咳了一声说：“我说两位，我还在呢好么?能不能考虑一下围观人的感受?能不能不要持续秀恩爱?会瞎眼的好吧!” 点下播放键，希尔维森目不斜视地看着光脑，白翊配合着没去搭理某人。 继续被无视的苏上校顿时泪流满面，尼玛，真的是队长专属座位么，怎么感觉自己才是多余的?! 十几分钟后视频结束，画面没进行到最后的雪花，而是定格在男人优雅含笑的脸上，白翊啧了一声，摇着头说：“优雅的吃货，阿晨，你的形容很准确嘛。” “谢谢你注意到我~”苏晨愉快地说：“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白翊震惊，“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误会?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苏晨：“……” 苏晨悲愤地向死党求助，“希尔，你老婆欺负——” 希尔维森淡定打断，“忍着。” “尼玛!” “乖~”白翊伸手顺顺炸毛苏晨，脸上分明写的是“和希尔比你不行”。 “魔鬼安格尔，”希尔维森不再理会苏晨，重新看向光脑屏幕上男人微笑的面孔，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人从出场到撕扯进食，他的动作你们看清了多少?” 闻言，白翊和苏晨同时一愣。 脑中回忆着刚刚看过的视频内容，那段画面直觉冲击力太过强烈，白翊记忆最清晰的部分就是血浆和碎肉泼上墙面时惊心动魄的色彩，至于男人的动作——他心里徒然一沉，瞬间明白了希尔维森这句问话的意思。 这段来自敌人的视频展示的不仅仅是食人这种变态癖好，画面中被蚕食的男人是驻外基地的一名高层军官，安格尔在挑衅联盟的同时也在展示自己超快的移动速度。 白翊的五感目前提升最为明显，可仔细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动作都没看清!这真的可能么? 如果是和这样的敌人交手，白翊不得不严肃审视这个问题，脑中模拟过两人可能战斗情景，而最后结论表明，他的胜算极低，并且很可能在完全没有做出反应的情况下被抹杀…… 苏晨也是静静回忆了一遍，结束时没着急做结论，而是把视频倒回安格尔出场的瞬间，把整个过程重看一遍，末了他说：“我只能看清不到70%的动作。”说这话时，苏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戏嚯，神色极其认真，让人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有所顾虑。 竟然只有70%!白翊彻底震惊，苏晨是基因改造技术诞生以来融合率最高的改造兵器，能力甚至强过半血血族，而他只能看清这傢伙的三分之二动作。 希尔维森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只能看到70%，那这人确实有点棘手，他可能会威胁到队员的生命安全。” “的确，”苏晨表示贊同，静了几秒后问：“你呢?” “好一些，90%以上。”希尔维森说。 然后两人同时看向白翊，白翊一脸无奈地耸耸肩，“我看不清。” “很正常，不用在意。”希尔维森安慰道，四目交接，意识触毫不犹豫地发散开来，下一秒他的声音在白翊大脑深处响起，迴荡在幽暗封闭的精神域内，【你呢，九级变异体?】 【我么?】坐在货架下的nine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歪头稍作思考，他无法看见视频画面，但却听出他们在讨论他的同类，【安格尔是father对极限速度探索的产物，这傢伙只有速度快这一个优点而已，我们变异体是直接的等级压制，和觉醒状态的我打他没有胜算。】 【所以说现在的你同样打不过了?】希尔维森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反问道。 nine轻笑起来，【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赢起来有些困难，怎么，需要我帮忙么?】 【帮我保护好bye就可以，】少将说：【把力量借给他。】 【啧，真偏心，明明是同一个身体。】 【呵呵，那我也讨厌你。】 【这么巧，我也是。】 白翊被这两个在自己精神域内相互表达厌恶的傢伙搞得有点无语，紧接着希尔维森抽离意识触，nine也重新安静下来，白翊轻轻嘆了口气，问道：“如果能分辨90%以上的动作，那理论上来说就可以赢。”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预判10%确实不难，所以不用担心。” “所以你应该为我担心，”苏晨佯装嘆息地说：“作为一只只能看见70%、还不能完全预判剩下30%、马上就要被吃人变态变异体生吞活剥的美味小兵器，bye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呵呵，”白翊冷笑，“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苏晨：“……” “或者……”白翊思考着怎么改口，“你可以把自己变得难吃一些，这样他发现咽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把你吐出来。” 第138页 苏晨：“!!!!” “行了阿晨，别总欺负bye。”少将大人开口，凉凉地扫了某人一眼。 苏晨一口血险些喷出来，尼玛明明是我被欺负好吧?愚蠢的希尔!你哪只眼睛看见你老婆被我欺负了!你老婆那么犀利弱小的我完全不是对手好不好?! 无视苏晨，关闭光脑，希尔维森抱着白翊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外套，然后顺势侧倚在靠背上，合上眼睛，“距离目的地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先休息吧。” 白翊也不再说话，伸手搂过希尔维森的腰，两人狐裘下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苏晨被这堪称温馨的一幕深深刺激了一下，默默扭过头，靠向另外一边，他闭眼静静等待了一个多小时—— 待到斯诺那边也传来光脑关闭的提示音，整个机舱彻底暗了下去，苏晨点开无光模式的通讯器光屏，一片漆黑中，他依然可以清晰辨识出屏幕上的讯息内容，然后快速回復道：【是level 7。】 第67章 沙海之下 清晨时分,飞行器横穿红海上空,从舷窗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天地之间是一条黄褐色的分界线。这片早已荒芜的国度有96%以上的陆地被沙漠覆盖,一轮初生的朝阳从远方的地平线徐徐升起,流金般耀眼的阳光一寸寸沿着起伏的沙海蔓延过来，震撼得令人窒息。 白翊醒过来时希尔维森和苏晨正在进行小组划分,除去留守飞行器的三位队员以外,两队余下成员一共十八位，特战小队为了方便隐蔽和行动,细化分组通常四人一组,而这十八个参与任务执行的队员中总共三个新人。 安全起见,他们必定不可能被分到一起。 粗略一想白翊心里已经大概能估计出雏形,为了印证想法当即凑过去看平板光脑显示的内容。希尔维森见他醒了,随手取过一包压缩饼干，拆开包装，很自然地餵了一片到白翊嘴里。 小白队长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屏幕的四组名单上，也没多想，张嘴咬了一口开始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少将大人拿着剩下半片饼干耐心等在一边，心情愉快地看着白翊吃饼干。 目光惊悚的苏晨来来回回看了这俩人好几遍，最后长嘆口气，在心里默默得出结论——愚蠢的希尔实在太惯着小混蛋bye了，没救~ 血族无法从人类食物中提取营养物质，接受血族基因改造的兵器饮食习惯同样发生改变，所以特战小队常规配置中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压缩饼干这种东西，他们需要的只是浓缩血浆。 联盟的军用压缩饼干只会供给联盟军校，以及可能随队出任务的技术人员，在校期间预备役外出拉练演习没少吃这玩意儿，白翊唯一的感觉就是四百年后军事、科学都在进步，唯独军用饼干是越来越难吃了。 没有任何水分的饼干摩擦着食道被吞进胃袋，白翊不舒服地皱皱眉，对希尔维森举着半天的另外半片饼干完全没了兴趣，但计算完所需营养，他还是勉强又吃了一些，然后直接挽起袖管，把手腕递到对方嘴边，理所当然地说：“喝吧。” 把剩下的饼干扔给苏晨，少将大人握着白翊手腕按了下去，笑道：“任务期间不用这样，你保存体力。” 白翊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专心研究那份分组名单。 从某人醒来就开始被忽略的苏上校捧着饼干袋内心在滴血，老子好歹是上校军衔，特战体系里同样是队长，更别提还是跟你认识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损友，尼玛现在只配给你老婆拿吃剩的饼干么?还能不能做朋友! 而且——晚上搂着睡就算了，一大早你餵我吃饼干我餵你喝血，这这这!前面就他一个人，秀恩爱给谁看?简直不要太过分! 光屏显示着四个小组的人员名单，临时组长分别由对内的正副队长担任，白翊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眉心略微蹙起，他抬头看向希尔维森，犹豫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和布鲁克换一下，你带他和伊恩，我去跟阿晨一起。” “你觉得有必要?”希尔维森既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反问道。 白翊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晨已经抢先一步插进话来，“喂喂喂，布鲁克是我的队员哎，就算要改也应该先徵询我的意见好吧?还有——”他扭头面向白翊，一副被看扁了的受伤表情，佯装可怜地说：“我好歹也是个队长，亲爱的bye，你真的有必要把不放心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布鲁克太单纯了，”白翊一脸认真地说：“我怕他直到被你坑死的时候，脑子里还塞满‘爱护队长’之类的愚蠢想法。” 苏晨：“……” “这个恐怕不行。” 没等苏晨再次反驳，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希尔维森拒绝了白翊的提议。 白翊怔住，眸底浮上一丝讶异的神色。苏晨得意地哼了一声，哥俩好似的搭上希尔维森肩膀，骄傲地说：“看见没有，还是希尔最了解我的实力~” 希尔维森完全无视挂在自己身上的苏晨，对白翊说：“上次任务没把你留在身边就是个失误，这次你必须跟我一起，至于布鲁克——”这时，少将大人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某人，莞尔道：“关键时候阿晨还是挺靠得住的，或者让他和伊恩调换?” 白翊静了几秒，最后妥协，“ok，就按你们分配的来吧，我没有问题了。” 第139页 而后希尔维森把名单交给斯诺，让他去通知后面的队员，苏晨趁机凑到白翊身边，笑眯眯地说：“其实你偶尔可以相信我一下，你看我的队员们就很相信我!” “嗯，布鲁克交给你了，”白翊看向窗外被朝阳染成金色的沙海，声音极为认真地说：“他对我很重要，阿晨，以你的实力和为人，我确实足够相信你。” 预想之内的斗嘴互损没有出现，苏晨微微一怔，沉默注视着对方安静而略带几分疏凉的侧脸，目光描摹过少年线条柔韧的眉眼，沉默良久他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上白翊的肩膀，“放心吧，他绝对不会出事，我保证。” “多谢。”白翊说。 飞行器减速下降，视野内一望无际的沙漠愈加清晰起来，几只被病毒感染的鹰盘旋低飞，正下方是一只被炙烤得脱水干瘦的丧尸，他可能是几百年前尼罗河畔某个不够幸运的人，没能等来联盟的救援，而是永远游盪在神话开启的地方。 “走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翊匆匆收回注意，一脸莫名地看向苏晨，疑惑道：“现在空降?这里是……预定地点?已经到了么?” 联盟建立在埃及沙漠中的驻外基地，可此时窗外只有冒着热气的沙海和一群群游荡的丧化食腐动物，这种预定地点选得未免太普通了吧? “这里不是预定地点，”苏晨知道白翊心里的疑问，笑着纠正道：“驻外基地的坐标就在咱们正下方。” “正下方?!”白翊震惊，立马从舷窗朝下看去——飞行器距地表不过十几米的高度，螺旋桨搅起的气流扬起漫天黄沙，模煳了舷窗外毫无生气的荒凉世界，这里没有任何能够阻碍视线的植被和建筑，可苏晨说基地坐标在这儿，那……基地在又哪儿? “这片区域的驻外基地原本应该建在地表以上，但是那个贪吃的傢伙似乎让它沉到沙海之下了。”边说，希尔维森走过来把两副防沙墨镜分别交给白翊和苏晨，然后继续道：“终端已经构造出地底的全息三维模型，比预计深度还深了不少，每次都在地下，‘革新者’也真够无聊的。” 当前时代的驻外基地主要起到区域性监测工作，联盟外派驻守的军官通常只是普通人类，而且人数不会太多，这样决定了基地本身的规模不会太过庞大，白翊回忆着重生后暂住的那座基地，少说也是数千平方的建筑体，就这么被一个疯子沉入地底了么? 而希尔维森对这种行为的评价只是“真够无聊”……小白队长在心里默默感慨一番，时代不同，认知之间果然有相当大的差距，即使几个月过去了，他也依然无法完全摒弃一贯的思维模式。 螺旋桨掀起的气浪几乎能把人吹飞，粗糙的沙子旋舞着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像是用砂纸狠狠磨过一般。 清晨刚刚降临不久，沙漠还未彻底回温，白翊按着帽子跳下飞行器，脚下的沙质异常疏松，刚一落地军靴就陷入沙子里直到没过这个脚面。希尔维森紧跟着跳下，干脆利索地把白翊往怀里一按，脚下一点，两人剎那消失在原地。 五分钟后，十八人按小队集合完毕，飞行器轰鸣着腾空离开，沙漠里游荡的丧尸和丧化鸟兽长期处于飢饿状态，对食物的气味异常敏感，队员降落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开始有数百只的丧尸朝这边过来。 一行人无需任何交流，抽出利刃直接给附近区域做了个清场，白翊只看见周围嗖嗖嗖闪过各种虚影，七零八落的尸块掉了满地，在一群行动能力爆表的血族和兵器里，小白队长默默放弃了抽出匕首的打算，站在希尔维森旁边假装自己是一只安静无害的纯人类。 “我们怎么下去?”白翊闲得无聊，随口问道。 希尔维森正在和一名技术兵查看全息地底模型，听见白翊问话才抽空看过来，莞尔一笑，“根据以往五十的报告显示，这片沙漠的丧尸数量每公里不足20只，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意味深长的目光缓慢扫过队员们忙碌的身影，少将唇边的笑意加深，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告诉我们该怎么下去了。” 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沙海深处莫名响起一阵恐怖的震颤，就好像地下忽然破了一个缺口，细腻的沙开始从这个口向下泄漏，流沙形成的漩涡不断扩大，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白翊的全部注意都在十几米外杀得正欢的布鲁克身上，眼看着流沙边界扩散到身后，这傢伙还兴致勃勃地挥刃斩落一只丧尸的脑壳，然后卡着险些捲入的瞬间才快速撤离。 这傢伙，回去非收拾他不可——白翊这么想着，心里却堪堪松了口气，连同组内另外三人一齐抽身退到安全范围以外。 骤然出现的流沙拉大了各组之间的距离，技术兵手捧的终端正在实时显示漩涡之下的全息影像，那景象说不出的怪诞，似乎有什么正要从地底破沙而出…… 耳麦倏然响起一阵微弱的电流干扰，紧接着有人轻轻敲了敲耳麦，频道内，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那个人说：“你终于来了。” 电子设备多少都会声音产生影响，加之沙漠地区气候恶劣，对方优雅的嗓音始终同极其细微的电磁干扰混合在一起，听起来极不真切，但即便是这样每个人还是瞬间回忆起那个男人的名字——七级变异体，魔鬼安格尔。 第140页 这一次不是信号屏蔽，而是堂而皇之地入侵公共频道，难道在‘革新者’面前，联盟脆弱的安全系统是个随随便便就能渗透的筛子? 战斗还未开始，所有人心里都腾起一种细微的不详，明明应该是在自己的地盘，眼下却好像成为了误入别人领地的猎物，他们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被对方牢牢将行踪掌握在手心里。 白翊心里的怪诞感更加强烈，因为他注意到安格尔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通讯频道一直没人说话，只剩下偶尔响起的电流声，终于他深吸口气，淡淡反问道：“你说的人是我?” “不然呢?”安格尔低笑着反问。 白翊闻言一笑，嘆息似的说：“我不懂，他到底是不是着急让我回去，你们的行动反差太大，还是说这一次也不是他的命令?” “你很聪明，”安格尔说：“教皇陛下认为没必要再拖下去了，您提早回来对所有人都好。” “所以这一次是尼克勒斯的命令?” “可以这么说，不过直接叫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呵呵……” 与此同时，大地震颤终止，一座合金打造的庞大腔体探出地面，四扇沉重的数控门向侧划开，露出另一边向下延伸的楼梯。 随着数控门开启，组内其余三人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白翊留意到这一个细节立刻意识到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他没能捕获的东西，或者说以他现在的五感还无法感受到，于是关掉耳麦，沉声问道：“怎么了?” “是血——”伊恩盯着黑漆漆的入口，神色冰冷地严肃答道：“门打开以后血腥味很重。” “难怪。”听到答案，白翊顿时恍然。 通讯频道内，安格尔侃侃而谈地介绍说：“欢迎来到联盟的驻外基地，我相信你们有些人一定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现在它被我改造成了一个更加有趣的地方，我比较喜欢称它为——鲜血斗兽场，成为挑战者，击败敌人，你们需要解救的人质就在下面。” “我们怎么知道下面还有活人?!”其他组里，有人毫不客气地大声质问。 安格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以我们的敌对关系你确实可以提出质疑，而我会想你证明，清稍等——” 频道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屏息以待，突然，耳麦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扯和咀嚼声，短暂震惊过后，每个人都意识到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安格尔意犹未尽地说道：“久等了，不知道音效怎么样?嗯，吃以前他确实还活着，不过为了向你们证明我值得信任，现在人质少了一个，很可惜。” 这算什么? 这个贪食活人的变异体为了证明下面有倖存者，所以向他们直播了吃人的声音—— “请问还需要再证明一次么?”安格尔贴心地询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littl：每天早晨都看见基友在和他老婆秀恩爱，肿么破，在线等，急! 作者菌：单身狗你又嫉妒了~╮(╯▽╰)╭ littl：妈蛋，为毛我没cp，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作者菌：现在塞回垃圾桶还来得及咩~→_→ littl：泥大爷啊! littl：说好的喜欢逗比呢? littl：逗我呢?! littl：啊啊啊啊! 作者菌：刷屏是没用滴╮(╯▽╰)╭ littl：我要cp! 作者菌：这文里就一只受受，已经给希尔了，打赢他小白就给你~ littl：忽然觉得单身挺好~qwq 这个任务我一直在头疼两件事，第一肿么把安格尔写得变态，第二肿么能在阿晨出场的情况下不那么逗比，第一个 还算容易，尼玛阿晨出来就忍不住吐槽这该肿么破orz 第68章 他渴望成为人类 “别碰人质——”白翊冷声道。 安格尔闻言低声笑了起来,打趣道：“小少爷，您精神域内的nine是高级变异体，自然体会不到我们的飢饿感,我会不会碰人质只能取决于你们抵达斗兽场的速度了，要知道丧尸是很难吃的。” “你们的飢饿感——?”白翊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的意思是说，一部分变异体的食物是……” “人类，”通讯频道内,嗓音优雅的男声替他把话补充完整，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安格尔遗憾地嘆了口气，说：“其实您不必惊讶,变异体进化的起点是普通丧尸,蚕食人类本来就是丧化生物的本能,在father的作品中，这项本能直到八级变异体出现在彻底移出。” 这次行动联盟方面只能提供敌方视频和驻外基地的相关资料，至于敌人数量等信息根本一概不知，而眼下的情况说明安格尔对他们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这种在敌人窥视下的行动是特战队最大的禁忌。 白翊听他提到八级变异体的时候心里难免徒然一沉，变异体随着等级提高，外貌丧化等级较少，并且逐渐趋于正常人类，但相对各方面能力都会大幅提升，目前已知的七级变异体就已经是连希尔维森都要依靠10%动作预判才能应对的傢伙，如果随行里面再有一个八级的话…… 第141页 想到这里，他迅速和希尔维森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的示意下，开口问道：“八级变异体在基地里么?” “他?怎么可能!难道father没告诉过你么?”安格尔惊讶道。 这句话透露出两个关键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地下最危险的敌人只是魔鬼安格尔，除非‘革新者’还有其他旁支的培养研究计划。白翊心下稍安，然后注意到对方泄露的第二层意思——八级变异体有问题! “他没告诉我什么?”白翊不动声色地问。 “从变异体进化的幅度来说，八级那傢伙确实不如nine的增幅大胆，但他依然是father在基因技术领域一次重大尝试，他想让变异体本身也无限接近人类的生理特徵，以达到更加完美的吞噬效果，这也是为什么八级不用以人类为食的原因，只可惜准备吞噬八级的本体实在太虚弱了——” 安格尔顿了顿，像是要卖弄一下悬念，白翊根本不打算给他这种时间，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说!” “遵命，我亲爱的小少爷，”安格尔笑道：“八级的本体是father有次外出带回来的人类，身受重伤，已经被病毒感染，非常虚弱，这种情况根本没时间准备人造体容器，所以father决定直接採用本体移植，结果就是——反吞噬。” 白翊：“你的意思是……他被病毒吞噬了?!” “没错，一个肉体上虚弱的人类，他的意识体也会同样处在虚弱状态，所以在精神域内那场争夺主导权的战斗他无法避免的输给了八级变异体。” 按照那个男人的性格，他不可能进行一场註定失败的试验，他一定从一开始知道这个结果!这个想法瞬间从脑海中闪现过去，白翊沉思片刻后更加笃定这种猜想，父亲是故意让八级变异体吞噬人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救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类回来，给他活下去的希望，然后在必输的主导权争夺中让他彻底绝望，并在绝望中死去…… 放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眼帘垂下，白翊颤抖地抿了抿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种做法简直是灭绝人性! 不久前在医疗中心时希尔的那一番推论，白翊还天真的幻想过父亲可能出于某种长远考虑，才暂时隐藏在革新者内部，d病毒开发、陨石撞击或许都是掩盖真相的幌子……现在看来，希尔关于白琮西的那句定位才是正确的——他或许不是敌人，但也同样不是好人。 “你明白了么，小少爷?八级是所有变异体中唯一一个由病毒吞噬人类产生的实验个体，从father的实验目的来说它只是一个失败品。”安格尔讽刺道：“它们原本就是用于强化人类身体机能的存在，制造它们的意义就是被我们吞噬殆尽，八级变异体却是个渴望向人类一样活下去的怪胎。” “明明是个卑贱的病毒，却妄想着成为人类，您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白翊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静了几秒后，问：“后来它怎么样了?” “病毒吞噬人类造成的后果无法预知，它们的能力增长会脱离现有控制，并且失去基因编码钥匙的束缚，换句话说就是强到没有天敌，所以失败品会被father第一时间抹杀。” “——不过很可惜，被它逃走了。” 白翊说：“所以他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当然，”安格尔说：“father对八级的绞杀命令从一个世纪以前延续至今，我们见面绝对不可能出现‘嗨，好久不见’这种对话的。” 父亲故意制造机会让八级变异体吞噬人类，而后又下达追杀命令，这又是为什么?白翊完全揣摩不出那个男人的目的，通讯频道那端，安格尔见不再有人说话，于是轻咳一声后宣布道：“时间差不多了，各位，不如我们现在开始。” 这是毫无询问语气的肯定句，说完频道入侵终端，一切彻底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以基地入口为圆心的另一面。 布鲁克震惊于通讯频道的对话内容，认识这么久以来，即使知道白翊有事瞒着他和伊恩，他却绝对不会想到这件事竟然和‘革新者’有关，而且以安格尔对白翊的称唿，以及那种客气礼貌的语气，似乎他在组织内部还有一定地位? “卧底”这个词几乎瞬间钻进布鲁克大脑，但紧接着就被他赶了出去，这里有17名特战队员，其中还包括梵卓少将和苏晨上校，就算白翊再厉害也不能全身而退，在何种情况下随意暴露身份实在太愚蠢了! 所以好哥们儿bye一定不是卧底，布鲁克愉快接受了这种解释，默默在心里缓了口气，就在这时，随着一个不经意地抬眼动作，眼角余光一瞥，他骤然发现站得离其余三位队员稍远一些的苏晨上校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厉神色。 队长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认为bye是卧底?!!布鲁克不禁腹诽，琢磨着这个误会必须尽快解释清楚。 还没等他开口，通讯频道内再次传来一声微弱的电流声，几秒后希尔维森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整以暇道：“三分钟时间确定各小组入口，往后每半小时由临时队长汇报组内战损情况。下面情况不明，不过相信大家都能闻得出来，所有人一级戒备准备，提高警惕。” 第142页 慵懒低沉的嗓音明明不大，却让暂时分神的队员们不由得精神一震。 那个声音从耳畔和身边同时响起，冰凉的唇瓣蹭过颈侧裸露的肌肤，气息吹散，白翊脸颊登时一红，赶紧退后一步让了个身位，正色道：“出任务的时候能不能正经点，你让其他队员怎么想?” “他们么?”希尔维森暧昧地眨眨眼，“人家很忙没时间看咱们。” 同组的伊恩和技术兵都好像没看见这边的情况，两人凑在一起仔细研究着地下全息地图，白翊忍不住没满黑线地冷笑道：“喂喂，坐标都拿反了，敢不敢装得敬业一点!” 技术兵手忙脚乱地调整好地图坐标，继续招唿伊恩，“来来，你是新人，我得好好给你介绍一下全息地图的用法，你看这里……” 伊恩无比严肃的嗯了一声，“麻烦你了。” 小白队长：“……” 尼玛原来伊恩这傢伙还是个演技派，没记错的话军校地图识别这门课你特么是二十七期第一好么?基础摆在那儿现在跑过来当小白不合适吧! 装逼中的两个人没有一点把别人当傻子的自觉性，白翊心里咆哮完，一扭头正看见希尔维森一脸玩味地看向自己，顿时不爽了，“看什么?三分钟快到了，队长你还不安排任务!” “亲爱的，你这么凶还知道我是队长?”希尔维森笑问：“特战守则里面有没有队员必须尊重队长这一条?” 白翊哼了一声，反问：“队员义务里难道有必须接受队长x骚扰这条?” “那倒没有，”希尔维森笑得像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渣，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无耻道：“以后可以考虑加进去，反正都是我写的。” 小白队长：“……” 尼玛现在不是刷新下限的时候好不好! 与一组微妙的气氛截然相反，其余三组迅速按照命令确定入口通道。 不消片刻，斯诺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沉声汇报导：“二组已就位，坐标北面通道，boss，请作进一步指示。” 话音没落，另一个陌生男音跟着说道：“三组集合完毕，坐标西面入口，我是临时队长卡特，梵卓少将，请下令。” 西尔维森静静等了几秒，见第四组迟迟没有动静，按下耳麦询问道：“阿晨，你那边什么情况?” “东边通道，已经进入。”苏晨简言道：“底下光线不足，以普通人类的视觉无法辨析情况，记得给bye夜视镜。” 对方温雅的嗓音从耳麦传出，鼓动着耳膜，白翊心里觉得此时的苏晨有说不出的怪异，那明明是个大难临头也不会忘记和希尔斗嘴的人，就像他说过，他们从第一天认识起就在致力于让对方不爽，而他现在的声音实在是……太严肃了。 仿佛那边按下耳麦说话的人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苏晨。 希尔维森只是平平嗯了一声，反问道：“阿晨，你入队将近一个世纪，不会不懂规矩，没等我的安排擅自行动，是想接受处分么?” “抱歉，闻到血腥味有些控制不住。”苏晨低声说：“希尔，你一定不会向上将投诉我的对吧?” 希尔维森一哂，说：“那要看斯诺怎么撰写任务报告了。” 斯诺说：“boss想让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 “我闻到腐臭味，前面有丧尸。” “布鲁克，别急，站在我身后!” “通讯暂停，打完再说。” 低吼充斥着通讯频道，脚步杂乱，十字短剑出鞘声铮然响起，“希尔，你们进来务必小心!”下一秒通讯直接中断 静默中，希尔维森轻声回了句，“注意安全。” “笃——笃——” 熟悉的敲打耳麦声，白翊看到希尔维森脸上缓慢浮起一丝笑意，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种危急情况下提示自己安全的方式是他和阿晨之间使用的。 而且说完‘务必小心’后按断通讯的苏晨和中断后淡淡叮嘱的希尔维森，这两个平时互损的人此时却是默契到了极点。 白翊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羡慕这种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 “一组南面通道，所有人听命，行动目的解救人质，击杀七级变异体，已知下面有丧化野兽，各自小心。”希尔维森说。 斯诺和卡特同声道：“是!” 电流缠绕着暗红色剑芒刺啦一声割开干燥的空气，明亮的光芒倒映在白翊乌亮的看瞳孔上，远处一阵季风捲起漫天沙尘，天地间霎时昏黄一片，作战服衣角飘起，希尔维森于混沌中潇洒地一挥手臂，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我们走。” 那一瞬，茫茫沙海之上，白翊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背影，英俊笔挺的轮空仿佛被炽热的阳光烙印在眸底，带着不可名状的坚硬力量，然后他看见视野中的男人朝身后的他伸出了一只手。 “跟好我，bye——” 白翊心脏一颤，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掌心摩擦，十指扣紧，属于人类的体温传递进那个冰冷的身体，仿佛有什么剎那间激烈碰撞在一起，不可控制的崩裂开来。 第143页 这是属于男人的战场，我最爱的人站在我身旁。 我愿与你并肩作战，直到末日重临，鲜血流尽，而你是我此生追随、誓死捍卫的无上荣光。 第69章 消失的第四组 黑暗中楼梯向下旋转着延伸,每一步踩下去都能听见金属碰撞产生的回音,以白翊现在的视力来说并不是完全辨析不出事物，只不过为了更好应对突发状况，他还是自觉戴上了夜视眼镜。 血腥味确实很浓，这一点在深入地下几米后白翊才能肯定。 他们一组由希尔维森开路，技术兵走在第二位,白翊和伊恩断后。 伊恩全程跟在白翊身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白翊偷偷瞄了他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不久前‘革新者’侵入通讯频道,安格尔全程没有掩饰对白翊的称唿，现在心里有疑问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而伊恩又是心思缜密的人…… “坦白的说，很多，”伊恩坦言，声音除了被压低以外其余听上去倒还算正常，“等任务结束，大家回到安全的地方，如果那时候你愿意解释，我肯定很乐意听听。” 白翊顿时松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会继续怀疑我是卧底。” “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发现队长听到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伊恩说：“我想安格尔说的内容他应该全都知道，所以你肯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个理由白翊不禁笑笑，“入队才几天，你就这么信任他。” “队员新人队长，这不是很正常么?”伊恩不解反问：“能出任特战队长必定是整个小队里实力最强的人，末世以来联盟构成越来越崇尚武力，以实力决定地位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是军衔、力量全面压制我的人，我理所应当无条件地信任他。” 白翊一怔，疑惑道：“如果……我是说，假设我是卧底，而希尔维森也是呢?” “这个假设可不太科学，”走在最前面的少将大人插进话来，“如果被布莱恩上将听到，我恐怕会被他教育很久。” “为什么?”白翊反问。 “老婆有反联盟思想，”少将大人认真道：“而且还试图带着我一起跑偏。” 白翊：“你滚!!!” 白翊不再理他，转而重新看向伊恩。伊恩静静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才给出答案：“你的假设是一个很特殊的特例，因为出任队长的人都接受过上将的精神入侵，确保精神域没有任何反抗思想，所以他们几乎不可能是卧底，除非——” “除非那个人具有很强的精神域封闭能力，可以完全抵御，并且骗过经验丰富的布莱恩阿萨迈，”希尔维森替伊恩把话补充完整，“要知道，布莱恩在洛萨的时候就是长老仲裁院负责精神犯罪监控的专家，他的精神入侵连我都会觉得很棘手，不过抵抗和欺骗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得意思是至少得是纯血血族?”白翊问。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你觉得我和康拉德哪个更可能是卧底?” “你。” 这个答案几乎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同组的技术兵和伊恩都是一愣，然后匆忙看向走在前面的队长。希尔维森却是毫不在意地轻笑起来，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的理由呢?” “我记得创世舞会那天提到过你们的老师，昆西·诺菲勒——”白翊细心留意着希尔维森，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我的理解是你的老师和斯坦森上校存在观念上的冲突，而斯坦森上校选择了忠于洛萨和联盟，于是做了某件事，结果导致诺菲勒被流放至远星系。上校在为了联盟可以放弃老师，所以我认为他不可能是卧底。” “嗯，”希尔维森说：“推测的差不多。” 白翊试探性的追问：“斯坦森上校和你们的老师关系不好?” “那倒没有，其实他们的关系比我和老师的关系更好，”希尔维森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回忆道：“即使是在洛萨纯血血族的数量也非常稀有，其中大部分出自传统的十三氏族，不过康拉德是个例外。” 组里还有两名队员，或许是出于对身份隐私的保护，希尔维森没说太多，只把背景介绍断在这里，白翊却记得舞会上他说的那句“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骯脏的底层世界解救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昆西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有两个，其实他最欣赏的人只有康拉德，在老师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希尔维森苦笑道：“即使最后一直支持他的人是我，背叛的人是康拉德……” “被流放前父神该隐给了他见最重要的人的机会，我在关押他的刑讯室外等了一整天，可惜到了最后传讯官找的那个人不是我。” 白翊闷声说：“你很爱他?” “我很崇拜他，”希尔维森笑着纠正道：“我只爱你，满意了?” 技术兵：“咳!” 伊恩：“咳……” 白翊：“!!!!” 小白队长在大脑里咆哮：【满意!满意你妹啊!滚滚滚!这话能不能回家说?你没看见那个技术兵又要去看地图了么?!伊恩都懒得搭理我了!任务期间有外人好么?!无耻的少将大人，您敢不敢矜持一点!】 第144页 【不用紧张，这两队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靠!】 【悄悄地告诉你，是阿晨说的~】 【我要杀了他!!!!】 【我帮你?】 【……】 不仅卖的果断，还要跟他一起灭口，果然是损友……在心里感慨完，白翊默默擦掉额角的一滴汗。 走在最前面的希尔维森脚下一停，黑暗中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蔓延过来，那声音诡异至极，像是身体拖曳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唿吸沉重，犹如最飢饿的捕食者，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猎物散发的气味。 向下旋转的楼梯已经走到尽头，光线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眼前出现三条岔开的通道，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摘下夜视镜，白翊不禁略微诧异，这些走廊的天花板和墙壁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褐色，表面看上去很不平整，似乎涂料里夹杂了不少杂质，他走上前伸手抚摸过一小段墙面，粗糙干涩的触感摩擦过掌心，他的眉心越蹙越紧，厌恶地评价说：“安格尔真是个变态。” “确实啊，把尸体打成浆状再涂抹在墙壁上，当然，也不排除是活人。”希尔维森来到白翊身后，扣住腕部把他的手拿离墙面，带他走进另一条通道，“应该是这边。” 白翊疑惑道：“你怎么能确定?” “这边的血腥味更重，”希尔维森说，“那傢伙不是说过这里被改造成鲜血斗兽场了么?真是个恶俗的名字。” “听起来你似乎很期待?”白翊问。 “还可以吧，”希尔维森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久没打了，希望第一个对手不要太兇残。” 这条走廊没有岔道，沿途也没遇见丧尸，走在涂满血浆的地下通道，组内四人除了希尔维森看起来相对轻松以外，其余三人都是神色沉重，血腥味撩拨着兵器敏锐的感官，却不会让人产生吸血的冲动，眼下最强烈的情绪只有厌恶。 不过多时，众人再次停下。 正对面的通道内，一只四肢着地、全身腐败溃烂的丧化生物正趴在墙边，抬着烂得裸露着白骨和肉筋的下巴，一下一下舔舐着墙壁，听见声音，它动作勐地一僵，受惊一般看过来。 一秒之差，白翊抽出匕首，战时反应甚至比身为兵器的技术兵和伊恩更快，后腿蓄力眼看就要揉身攻击，希尔维森却抢先一步按住他肩膀，余角轻轻扫了一眼伊恩，命令道：“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你去吧，练练手。” “是，队长。” 伊恩不再多说，抽出利刃，脚下上前一步，下一秒整个人剎那消失。 白翊眼睛眯起，时刻紧盯着他的动作，只看见发光器惨白的光芒下，利刃冷光划过，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干脆利落。 那只怪物非但没攻击，反而只是呆呆地望着伊恩，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蒙上水光，下颌骨张张合合，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白翊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声大喊：“住手!” 伊恩也察觉到异常，利刃擦着怪物额际堪堪停住。 这时，一切安静，他们终于听清了那怪物发出的声音，“救——救——” “他是人类，”白翊颤声说，疾步走过去，在怪物面前单膝跪下，“你是谁?” 受病毒影响，他身上的人类特徵在不断退化，语言功能受到严重影响，很难说出完整的句子，他没有回答白翊的问题，而是反反覆覆重复着‘救’这个简单词彙。 白翊扫了一眼他肩上污损的肩章，大概能知道这人是驻外基地的某个军官，静了几秒后询问道：“倖存者在哪儿，指方向。” 怪物朝身后看了一眼，说出了第二个词：“快……” “好，你放心——”白翊说：“不过他们用在你身上的应该是变异病毒，现在无法确定变异结果，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现在杀了你，不用理解，你可以为了生存向我攻击。” 说着，白翊起身，掌心一翻匕首，正要割断嵴椎神经，受病毒异化的军官挣扎着勐扑过来，与此同时，刀光划过，随着噗嗤一声，一道污血顺着白刃淌下，渗入楔进地面的裂隙。 伊恩握着利刃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被刺穿肩膀，整个人钉在地面的可怜男人，漠然说道：“你早晚会死，为什么不选择在自己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死去?” 男人痛苦地扭动着，割开的伤口不断裂开，他完全不理会伊恩的问话，手指颤抖着伸向白翊，那张腐烂的脸恐怖地扭曲着，唯一澄澈的绿眼睛满含祈求的神色，“照顾——他——” “求——你——!” 然后他奋力一挣，任凭刀刃削开半片肩膀，紧接着以后颈朝刃上蹭去。 腐烂的头颅滚至脚边，伊恩再也维持不住冷淡的神色，眸底的震惊无法掩饰的流露出来，他毕竟是个刚刚离开军校的十八岁青年，即使身处末世也几乎没有面对过真正的生死，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在联盟精英式的教育下，他可以说出大义凛然的话语，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多说一句话而苦苦求生的人类，这种恍然醒悟的冲击力比任何杀戮都来得更加惨烈。 第145页 ——被自己刺穿肩膀、钉进地面的人，不为苟活，只是为了留下一句“照顾他，求你”的遗言。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白翊沉默注视着久久回不过神来的伊恩，最终只是伸手拍上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安慰道：“你做的很好，不过请记住，并不是每个挣扎都会有善意的理由，伊恩，下次不要再手下留情，因为你的怜悯很可能害了队友，也害了你自己。” 伊恩缓慢转过头，目光含着几分诧异和不解，“你……怎么会这么说?” “这里是实战，我不希望你被一次特例感动，往后就次次手下留情，”白翊说：“如果刚才的行为是丧化变异体的正常攻击，你觉得刺穿肩膀这种程度的伤害可以限定几秒行动?” 伊恩没说话。 “我来告诉你，以我现在的能力，肩部受伤能让我的动作停顿最多三秒，然后我就能毫不犹豫的用这把匕首抹掉你的脑袋。” 在血浆墙壁的反射下，发光器的光芒似乎也染上一种妖冶的红色，阴沉着白翊冰白的脸颊仿佛失血一般透明，冰冷、无情、残酷又强大，伊恩有些恍惚，似乎相识数月以来，他此时才真正看清了白翊的模样。 那是久经杀戮才能锤鍊出的源自内心的冷血，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怜悯，如果这时给当初白翊阻止他的那声‘住手’一个原因的话，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看出那是个还活着的人类，只是因为他断定可以从他口中获取有用信息。 “现在你可能不理解，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伊恩，到那时你大概才会明白，同情可以留给队友、留给倖存者、留给自己，但是绝对不能留给可能的敌人。” 伊恩说：“你把敌我分得很清楚，我很庆幸我们不是敌人。” 白翊平平嗯了一声，说：“因为我习惯了。” 伊恩讶异，“难道你经歷过实战?” 白翊点头，“嗯，很多。” “在据点?” “在过去。” 收起匕首，白翊返回希尔维森身边，提醒道：“半小时了，让各组汇报情况，然后继续。” 希尔维森没说话，按下耳麦下达报备指令，二三组分别反馈完信息，苏晨带领最后一组又是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白翊眉心拧紧，犹疑地和希尔维森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手指果断按下耳麦，沉声问道：“阿晨，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 “布鲁克?布鲁克!” 白翊急了：“第四组最后一次讯息是什么时间，有人知道么?!” 斯诺说：“信息记录显示，苏上校最后一次信号发出是十分钟前。” 他们竟然已经消失了十分钟……不安的感觉腾起，似乎有一只手握上了白翊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狠狠扣紧。 第70章 鲜血斗兽场 第四组失联,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留下，到底是因为敌人攻击的措手不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毕竟是苏晨这个队长亲自带领的小组,难道他们率先遭遇了魔鬼安格尔? 确定情况后，众人开始加快速度赶路。白翊调取通讯器id，直接一个语音申请给布鲁克提交过去,耳麦传来的等待嘟音一切正常,信号未被屏蔽，只是一直没人接通,难道是——白翊晃晃脑袋,把最坏的结果从大脑赶了出去。 这段通道纵深长达数公里,以兵器和血族的移动速度来计算跑完全程不过几分钟时间。白翊跟着这群行动力堪称变态的队友们一路狂奔,喉间毛细血管破裂,血腥味呛得人唿吸困难，两片肺叶更是像火烧似的疼。 不消片刻，通道结束，眼前豁然一亮，一个充满中世纪古典特色的露台衔接在通道外，从石雕的围栏望下去，穹顶洒下的白光把整个空间照得雪亮，鲜血与碎肉覆盖了下面的场地，腥臭浓烈，十几只普通丧尸游荡在没及脚踝的血池间，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看来我们到了，”稍稍调整好气息，白翊有些疲惫地倚靠在栏杆上，下面的丧尸闻到活人的气味，纷纷朝这边围拢过来，在露台下伸手朝上面漫无目的地抓着，白翊凉凉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说：“我歷史成绩不太好，斗兽场貌似应该是奴隶为了取悦主人进行杀戮游戏的场所?” “所以，我们是来取悦安格尔的了?”技术兵说。 “怎么可能?”少将大人反问，“想让我取悦，他还不够资格。” 白翊笑了，“我们是来杀他的。” 说话的功夫二三组陆续抵达，这样自墙面突出的露台还有四个，和地表的入口一一对应，呈四边形围拢在斗兽场四面的观看地点，通讯频道简单汇拢情报后，远远传来的一阵击掌声顺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欢迎来到鲜血斗兽场，这是所有变异体都非常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 男人优雅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朝上望去，穹顶附近一块全息屏幕悄然亮起，安格尔绅士地欠了欠身，目光依次看过四座看台，阴柔的眉眼略微眯起，“你们看上去似乎少了一组，这是怎么回事?” 白翊怔住，疑惑道：“他们的失踪和你没关系?” 第146页 “当然小少爷，”安格尔说：“为了让你们顺利来到这里，我几乎没设置任何阻碍，这一点您应该感受得到。” 确实，除了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受感染驻地军官，他们完全没遇上任何危险，而汇总情况显示剩下两组也是同样，那……苏晨他们一进来就遭遇丧尸攻击又是什么情况? “算了，我倒是不介意你们玩什么小把戏，时间有限，请各位根据全息荧幕上显示的姓名参与斗兽游戏，”安格尔慷慨地笑了笑，“你们的对手是‘革新者’最新一批研究的丧化生物，以及低级变异体，其中每赢一场可以换取一名人质，输了就会被宠物们吃掉，没有其他多余惩罚。” “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安格尔顿了顿，似乎是要给特战队员思考利弊的时间。 白翊悄悄来到希尔维森身边，压低声音说：“‘革新者’想收集我们的战斗数据，你认为应该怎么应对?” “跟他们打，不必介意，战斗资料让他们尽管拿去，我们的第一任务是解救人质。”说完，希尔维森眉心略微蹙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通讯器，淡淡说道：“我有点担心阿晨，之前擅自行动的行为就很反常，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 “我认为我们不能完全依照安格尔的剧本行动，等第一组对战名单出来，可以让不用出场的队员去搜查基地的情况，而上场的人尽可能拖延时间。” 希尔维森缓慢点头，唇角浮起一丝笑意，玩味道：“其实对方想要获取资料的人不多，不过你和我恐怕应该都在名单上。” “这倒是……”白翊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时，屏幕上的安格尔咳了一声，一脸歉意的补充道：“非常抱歉，之前忘记说明，游戏开始后，未被点名的人禁止离开看台，只要有一人违反规则，我会亲自抹杀全部人质。” 希尔维森和白翊齐齐一怔，尾音的迴响还未消失殆尽，光屏内容一转，安格尔的形象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第一组对战名单。 白翊盯着光屏显示的名字静静看了几秒，右手虚握抵上左手掌心，咔嚓一声搓响手指关节，他稍稍活动了一下颈椎，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朝几步外的伊恩一扬下巴，走吧，我们搭档应该很有默契才对。 希尔维森眉梢微微一挑，酸酸地说：“难道不应该是我们?” 小白队长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我们有搭档过么?” 少将大人无耻一笑，按着耳麦说：“我们在床上不是天天搭档么?” 通讯频道—— “咳!” “咳咳!” “咳咳咳!” …… 一排咳嗽声刷过去，到了安琪拉少尉那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boss，真是越来越犀利了!!!” 白翊：“……” 这尼玛神经要不要那么粗?!难怪天天被人掰手指!小白队长满头黑线，怨念地瞪了希尔维森一眼，怒道：“混蛋你一定要在频道里说么?!!!” 希尔维森莞尔一笑，伸手抚平白翊领口的一处褶皱，说：“一上来就是二级变异体，看来‘革新者’的教皇很在意你现在的能力，你和伊恩同时上场，恐怕二级变异体也不会只有一个，注意安全。” 白翊眸色一凛，迟疑片刻后，沉声道：“应该是，你打过一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行为兽化程度很高，速度不算快，力量很大，在我看来反应迟钝，对你们来说可能会有些难度，”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伊恩，“注意不要受伤，改造兵器的免疫作用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一旦行动受到限制，你们就输了。” 伊恩点头，“是，队长。” 希尔维森笑着分别拍拍两人肩膀，“去吧，好好玩。” 白翊没多说什么，眼神示意伊恩，随后单手撑上栏杆，重心轻移，动作利索地飞身跃下数米高度。 落地瞬间双膝微曲消去冲力，军靴踩入血池，积血飞射着溅开，腐臭的血腥味灌满鼻腔，白翊不舒服地微微蹙眉，眼睫轻颤着睁开，墨染一般的眼眸幽暗无光，锋利的目光缓慢割开一切地形障碍。 犹如最危险的猎食者，当他进入战场，所有温雅无害的伪装瞬间退去，冷厉而强大的气场蔓延开来，那样的陌生气息让紧随其后的伊恩都不禁微微一怔。 握住匕首的五指微微收拢，下一秒寒光一闪，削铁如泥的利刃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转过令人眼花撩款的轨迹，最后锵的一声被人娴熟握住——这是白翊最喜欢的把玩匕首的动作，那双手仿佛为使用匕首而生，带着与生俱来的契合度，锋利的刃在他手中乖顺得宛如身体本身就具有的一部分，运用自如。 第一声咆哮在身后响起，斗兽场仅有的十余只丧尸受到活人气息的吸引，嘶吼着朝这边扑了过来。 伊恩反应迅速的抽出利刃，转身准备迎战。 高台上，希尔维森单手托着下巴，食指指腹轻轻拂过下唇的轮廓，水蓝色眼底漫上一层迷离不清的笑意。明明是两位队员上场，少将大人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从始至终，他视线的终点只落在少年略显消瘦的背影上，不曾偏移一分。 第147页 暗红色的血浆反射着穹顶投下的亮光，腐臭气息骤然靠近，银白色利刃一翻，脚下血水溅起，浴血转身的少年如同一抹虚幻的鬼影，速度之快让露台上观战的血族和兵器们都为之震惊。 “伊恩，动手。” 一道劲风掠过耳侧，少年冷淡的嗓音响起，伊恩·菲尔德只看见一个黑影从身侧闪现过去，揉身冲进丧尸间。 高速移动让智力为零的普通丧尸完全措手不及，白翊沿着脑中设想的路线强攻进入，蓦地骤然顿住去势，拧身后撤让开一个身位，与此同时右臂一挥斩落第一只丧尸的脑袋，然后藉助惯性腾起，屈膝直接顶开另一只丧尸的劲椎。 整套动作衔接得干净漂亮，没浪费哪怕一秒时间，落地瞬间即向下一只丧尸看去，伊恩默默看完这个完整的攻击动作，这才提刃跟上，两人巧妙收割着对方的视野盲点，配合得无比默契，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对斗兽场内的丧尸做了个清场。 “安格尔，”白翊头也不抬，问道：“二级变异体在哪里?” 掌声响起，迴荡在空旷的圆形穹顶上空，安格尔轻笑出声，毫不吝惜地赞美道：“不愧是father选定的九级变异体的本体，即使不藉助nine的力量，也能杀得这么漂亮，小少爷，您果然是为杀戮而生的。” 眼帘抬起，疏冷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荧幕上端坐在扶手椅内的男人，白翊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冷笑道：“要不要试试?” “伤了您没法对father交代，”安格尔遗憾地说：“让二级陪您玩玩就可以了，低级变异体，随便杀就好。” 话音没落，圆形斗兽场同一直径上的两扇门同时开启，白翊和伊恩对视一眼，两人嵴背相撞，各自警戒着彼此身后。 黑暗中传来一阵颤巍巍的脚步声，一双小手犹疑着扒上门边，白翊警惕地眯起眼睛，却看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哆哆嗦嗦的从眼前那扇门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被血浆染成褐色，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两人目光相遇，白翊隐约觉得那双蓄满泪水的绿眼睛看着有几分眼熟。 “你是……特、特战队?”小男孩颤声问，眼角眉梢都是惊恐。 人类?白翊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开口问伊恩另一扇门的情况，只看见小男孩怔怔地环顾一圈，双腿一软跌坐进血池里，然后歇斯里地的惊叫起来。 小白队长：“……” 卧槽!这难度太大了好么?! 二级变异体和人质同时放进来，其中人质还是个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只会尖叫的小鬼!白翊头疼，快速绕道小鬼身后，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手掌直接捂上对方沾满鼻涕眼泪的嘴，贴在耳边威胁道：“再敢出声我就直接砍了你!” 以为自己等来救援的小男孩呆住：“……” 白翊把他抱起来，冷冷命令道：“搂好我，掉下去就只有等死。” “……” 小男孩身体一抖，碧绿的大眼睛水光闪动，短短的手臂环过白翊脖颈，一脸委屈地吸吸鼻子。 “我很讨厌孩子，你最好听话一点，懂?” “懂……” “嗯，现在可以闭嘴了。” “……” 既然这扇门走出的是人质，那另一扇门才应该是二级变异体。 白翊抱着人质返回伊恩身边，静静注视着始终毫无动静数控门，又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等到对方离开阴影，彻底走进明亮的斗兽场，白翊看着那张脸，一瞬间竟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哥哥——”二级变异体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翡翠色的眼眸犹如一块剔透而易碎的玻璃，，目光温顺地望向白翊，“好久不见了，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 白翊难以置信得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第71章 想杀我，就凭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那人又朝这边走了几步,一脸期待地望向白翊，洗的褪色的旧棉布裙子拖曳在血浆里,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小小的赤足踩在腐烂的碎肉与内脏间，看上去狼狈得让人心疼。 几个月过去了,白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见面的机会,更没想到是在眼下这种环境——面前的少女一如初次见面时的憔悴瘦弱,细细的胳膊泛着缺乏营养的苍白,手指拘谨地绞在一起,永远是那副缺乏安全感的模样。 “你是……茜茜——”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翊眉心拧紧，先前略微失神的瞳孔猝然聚拢,他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声音冰冷地沉声问道：“不对，297号茜茜现在应该在特战队手里，你到底是谁?” 少女闻言一怔，纤长的眼睫眨了眨，眸底水光颤动，委屈得正要开口，白翊却直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她，“别装了，我和茜茜相处时间不长，性格上你确实模仿得很像，如果出任务以前总部发出有关297号越狱的消息可能我也就信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这位小姐，你太入戏了，赶快醒醒，不要再侮辱大家的智商了好么?” 松开裙脚，二级变异体脚下顿住，脸上乖顺无助的神情褪去，她傲慢地扬起下巴，轻蔑地说：“小少爷，有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制造茜茜的本体就是我，所以我才是真正的茜茜，那个小丫头根本什么都不是!” 第148页 “是么?”白翊冷笑，“那个男人才不会给低等作品取名字，茜茜小姐，难道你不是低等的二级变异体么?” “你——!” “咳——” 穹顶的光屏传来一声轻咳，茜茜全身一颤，把没说完的话生生吞回肚子里，她甚至不敢去看安格尔的眼睛，深深埋着头，似乎有恢復了最初脆弱胆怯的模样，小声说：“非常抱歉，安格尔大人……” “小少爷是father的人，他说你低等，那你就是低等，”安格尔优雅地挽起嘴角，声音不疾不徐地说：“再来一次，好好和小少爷说话。” “是……”茜茜依然低着头，在安格尔看不见的角度，她抬起眼睫，目光阴狠地看着白翊，一字一顿地说：“低级变异体本来没有名字，因为复制体需要陪在您身边，我才有幸得到\茜茜\这个代号，小少爷，我是茜茜，297号也是茜茜，您——满意了吧?” 白翊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把搂着自己脖子的小男孩往伊恩怀里一塞，说：“二级变异体只有一个，顺便介绍一下，这是我在据点时认领的妹妹，更多的信息我也不清楚，我跟她之间可以算私事，如果可以我想单独解决。” “自己小心。”叮嘱完，伊恩不再多说，抱着人质退到斗兽场外围。 白翊手上继续转着匕首，修身的作战服包裹着少年线条精炼的身体，脚下的血池直没过半截靴筒，表面漂浮着一层碎肉和油脂，他却恍然未觉一般——鲜血在脚下腐败，如同死神的少年伫立其中，带着某种腐朽却致命的病态美感。 疏冷含笑的目光落在几米外的变异体身上，白翊轻笑着扬起嘴角，从容不迫地说：“来吧，亲爱的妹妹，杀了你，我才能救出后面那个孩子。” 茜茜低着头，血色映在眸底，她缓慢抬起双臂，苍白的肌肤泛起一阵诡异的波动，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阵噁心的缠绕声，似乎有什么活物被困在那对细细的胳膊里，挣扎着想要撑爆皮肉，破体而出。 “所有变异体都经歷过永无止境的杀戮，在杀戮中倖存下来，才有资格与本体进行主导权的争夺，father见证了每一只战到最后的变异体，涂满血浆的封闭斗兽场，他在玻璃墙外看着我们一点一点进化成只懂屠杀的生化机器。” 白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变异体的斗兽场，除了生就是死——” 噗嗤一声，皮肉爆开，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触手簇疯狂扭动起来，茜茜白净的脸颊溅上属于自己的血肉，她却毫无痛觉地狞笑着，“即使您是father珍爱的九级变异体，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我要——杀了你!” 话音没落，一蓬污血溅起，茜茜剎那消失，斗兽场内的积血盪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高速移动中身形快成一抹虚幻的黑影，从血池表面一掠而过。 匕首在腕上旋转过最后一个轮迴，下一秒被牢牢地反手握紧，白翊缓缓吸了口气，五感最大限度的发散开来，时间变得缓慢，原本稀疏的空气仿佛变成某种粘稠的物质。 身后颤动传来，带着无比清晰的致命杀意，少年侧身让开，快得如同一抹无声无息的幽灵。紫红色的触手簇插进血水，直接霹入坚硬的地面，哗啦一声血浆迸溅开来，漫天血雾模煳了视线，紧随其后的二级变异体疯狂大笑。 倏然之间，一股冰冷的气息自身后骤然靠近，她隐约察觉到危险，无奈触手现在石缝间无法抽身，紧接着噗嗤一声，削铁如泥的军匕齐根没入颈间，茜茜嘴角裂开，苍白的脸上还维持着狰狞大笑的模样——在她身后，白翊左手握住手柄，右手手掌辅助，用尽全力把刃统统推进变异体坚硬的皮肉间。 这柄钛钼合金的军匕没有设置血槽，刺入肉体后空气无法进入，血液不能流出。白翊回想着苏晨那句“杀人视觉效果特别好”的评价，幽暗的眸底划过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神色，他起脚揣上对方后膝关节，下一秒膝盖抵上茜茜嵴背把她整个人压进血池。 握住军匕的手用力一扭，嵌进嵴椎的刃尖摩擦着骨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茜茜疼得全身不住地战慄起来。 白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起伏，如同最冷酷的杀手，冷漠地执行杀戮任务，没有恐惧，也没有享受，像机器一样冰冷。 那是天生的格斗机器，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与残忍，越是成长就越是恐怖。 高台上观战的希尔维森走近一些，双手撑上冰凉的石雕栏杆，眉眼间笑意退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斗兽场中杀意凌然的少年，如果说初次见面时对方只是不时亮出利爪、奋力反抗的漂亮野兽，那么现在似乎已经进化到令人不得不侧目关注的程度了。 单手抓紧对方脑后的髮丝，缓慢提起，强迫着那节纤细的脖颈向后仰到极致，白翊仔细打量过她的每一分颤抖，指节用力到咔咔作响，下一刻毫不迟疑地扭转着抽出匕首。倒刃撕扯开颈侧的一大块皮肉，白翊按住茜茜的脖子歪向一边，冲破阻碍的动脉血从裂口喷涌而出，在血压的作用下生生飈起一米多高。 第149页 从被动避让到主动进攻，再到最后凌虐一般的玩弄猎物，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短短数分钟内，对手毕竟是二级变异体，就连熟悉变异体进化程度的安格尔也没想到，还处在人类范畴的白翊对茜茜竟然存在压倒性的力量悬殊! 破碎的伤口在变异病毒的修復下快速癒合，茜茜的脖颈被割断了三分之一，大量血液倒流回气管，淤积在肺部，她痛苦地呛出一口血沫，浸泡在血浆中的两对触手簇无力抖动了一下，换来的是匕首再次刺入。 “我说，亲爱的妹妹，你刚才说了什么?” 少年特有的温雅嗓音响起，迴荡在空旷的场地上方，白翊莞尔一笑，轻轻舔去唇边溅上的一滴血点，“要——杀了我?” “就凭你么?” 嵌进颈侧的匕首轻轻摩擦着嵴椎神经，二级变异体低低抽了口气，阴郁地斜睨了白翊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一声不响地垂下眼睫。 白翊看着那双熟悉的翡翠色眼睛，静了几秒，匆匆移开目光，转而凉凉地说：“做好死的准备了?” 茜茜没接话，白翊笑了笑，继续说：“我不想杀你。” “我不需要可怜!”茜茜反驳。 “不要误会，我不会可怜你，”白翊说：“不管安排你来的人是谁，和我打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你不过是被那人安排过来测试我现在能力的一个道具而已，从出生，到死亡，再到重生，四百年前开始我就在按照既定的剧本成长，而我碰巧不喜欢成为别人实现目的的一枚棋子。” 闻言，茜茜讥讽地大笑起来，尖叫着反问：“是么，小少爷?您是不想做father的棋子，还是不忍心杀和297号一模一样的我?哈哈哈哈，感情真是一种让人类变得脆弱的东西!你知道么，father对变异体做的第一项改变就是移出除情感。” “变异体从此前无数过失败品绝望的记忆中醒来，除此以外不再具备任何感情，小少爷，您的感情会变为您最致命的弱点!” “杀了我，297号不过是个衍生出感情的失败品——!” “她不是一个失败品，即使身体是人造产物，拥有感情后才让茜茜变得和人类一样完美，我会永远记得她在天台救过我，这是没有感情的你永远无法理解的。”白翊声音平缓，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他轻轻缓了口气，对身后的伊恩说：“伊恩，别让那孩子看见。” ◆ 同一时间，主控制室。 光屏直播着斗兽场内的情景，第二组战斗已经开。 安格尔离开扶手椅，将白翊和二级变异体对打的视频传送给一段隐藏了id的通讯号，显示进度的读条缓慢增长，忽然，主控室的电子光屏不正常的闪动起开，几秒后所有电子设备一齐熄灭。 直斗兽场传来的打斗声熄灭，偌大的房间只留下头顶一枚应急发光器洒下的惨白光芒。安格尔手指还维持着敲击键盘的动作，温文尔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他按亮通讯器准备调遣属下去查看电力设施状况，这才发现光屏显示的信号为空。 竟然有人阻断了‘革新者’的通讯讯号! 数控门无声开启，变异体灵敏的听觉捕捉到这丝异响，安格尔徒然起身，全身肌肉蓄力绷紧，神色戒备地警惕着大门方向。 “是谁?!” 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的火光，那人一条腿曲起，悠闲地倚靠在门框上，指缝间夹着一根刚刚燃起的香菸，他惬意地吸了一口，完全不理会安格尔的问话。 直到香菸燃尽过半，他慢慢悠悠地唿出一口白蒙蒙的烟雾，狭长的凤眼眯起来，比黑暗更浓郁的黑眼珠微微一转，戏嚯地目光斜睨过来。 “嗨，好久不见~” “亲爱的安格尔，你对这种打招唿的方式还满意么?” 安格尔怔住，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对方几分熟悉的轮廓，时隔太久，他早已忘记了这个声音，就连样貌都记得不怎么清晰，毕竟当年从吞噬本体到逃离基地的时间太过短暂，他几乎没和这个被众人遗忘的傢伙有过什么交集。 “唔……果然很难想起来么?”那人遗憾地说。 菸蒂被按灭在数控门上，发出刺啦一声细微的烧焦声。 “那我们换个方式好了——” 下一秒，额发被劲风撩起，安格尔惊讶地看着空无一物的门口，颈间一凉，一道细细的血线淌下来，打湿那些繁琐復古的领巾，冰冷的气息吹在脸侧，男人低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你说谁是卑贱的病毒，嗯?” 安格尔终于回忆起来，“竟然……是你?!” 第72章 你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是啊～要是知道我在,你小子还敢当面说我坏话么?” 明明是温雅含笑的嗓音，安格尔只觉得嵴背上汗毛一根一根竖起，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颤慄起来，他略略偏头想要避开抵在颈间的十字短剑,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就这么直直坠入一双幽暗无光的眸底。 军帽斜斜扣在脑袋上，苏晨笑眯眯地歪头打量着他,眼睛笑得弯起来。 他这人始终都是轻佻散漫的调调,样貌却是与性格截然相反温文尔雅，即使不笑脸上都能戴着三分笑意,而眼下这份笑意没能传至眼底,漆黑的瞳孔深处,是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狠戾阴枭。 第150页 ——吞噬了人类的八级变异体,栖居在不属于自己的肉体内，所以性格与外表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反差。 “你竟然一直在联盟内部?”安格尔迅速冷静下来，注意到对方穿着以及肩上挂着的银质肩章，他隐约察觉到什么，怔了怔，猜测道：“难道，当年你逃跑是father刻意安排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收回十字剑，苏晨优哉游哉地绕道主显示光屏前，懒洋洋的往高背椅里一坐，右腿搭上左膝，贱兮兮地摇晃着，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神秘笑容。 有内幕! 八级变异体出逃了将近一个世纪，眼下竟然身在联盟内部，而且是上校军衔的特战队长……安格尔第一反应就是father一定做了某种秘密安排，再看眼前这傢伙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天真地以为自己马上能听到什么什么劲爆情报，结果就看见苏晨一点也不见外地端起原本为他准备的红茶喝了一口，然后高冷形象崩裂，噗嗤一声喷了安格尔一脸。 “卧槽，太噁心了!”苏晨一边呸着嘴里残留的茶水，一边大骂。 安格尔：“……” 安格尔肉疼地看着蘸上血迹和茶渍的领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自认倒霉地取出手帕把脸上的茶水擦干净，默默朝侧面站了站。 苏晨鄙视他，“躲什么躲，不就被喷了一下，知道难喝我还喝，我又不傻。” 优雅的安格尔优雅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傻，你多聪明啊!”安格尔鄙视回去，着手扯掉被染脏的领巾，说：“难怪斗兽场缺了一组，你这么无故缺席，打算怎么跟梵卓亲王交待?” 拇指指腹拨弄过十字剑薄薄的利刃，眼睫抬起，苏晨迎上安格尔的目光，贱笑着勾起嘴角，“亲爱的安格尔，这个黑锅当然是你来背喽～” “……”安格尔再次无语，“你该不会把组里的队员都杀了?” 苏晨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一个世纪过去了，安格尔，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卧槽，被人说蠢就已经很不好了，被苏晨这型号的说蠢会让人产生自我否定的好么!深深陷入\\\我似乎是有点蠢\\\这种反思中的安格尔被咳的一声打断思路，回过神来正发现某人在朝他勾手指。 苏晨：“过来——”安格尔听话过去，苏晨没说话，而是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光屏，然后一抬下巴示意他看。 主机光屏正在直播斗兽场内的一场对打，但苏晨手指点的位置却是屏幕边缘，那是四座露台中正南方的一座，黑髮黑眼的少年神色淡然，冰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偶尔和身边的少将大人低语交谈，似乎这并不是敌人设置的斗兽场，只是特战队员平常的一次对打训练。 “小少爷?”安格尔疑惑。 苏晨笑，“是啊～” 安格尔费解，“他和我蠢不蠢有什么关系?!” “我那组里有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新人，我要是把他伤了，回去以后咱们小少爷能砍死我……呸!谁跟你是\\\咱们\\\!” “……”安格尔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一边擦脸一边腹诽，自己听着正专心，冷不防又被喷了一次，这尼玛一定是故意的吧?! 苏晨眼尾一抬，贱笑道：“哟，看你老擦汗，屋里热是吧?” 热你大爷啊!老子是在擦你口水好么?! 心里咆哮完，优雅的安格尔一脸漠然地收回手帕，淡淡嗯了一声。 “我就说嘛，光脑这么多，散热太恐怖!”苏晨说：“来～外套脱了，看你穿这身衣服，是不是把father房间的窗帘都披上了?” 安格尔：“……” 苏晨：“别害羞，我帮你脱～” 安格尔：“!!!!!” “你滚!”一把打开伸向自己的爪子，安格尔忍无可忍地怒道：“你他妈到底是做什么来了?是不是father派你在联盟卧底?\\\咱们\\\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如果我说是呢?”苏晨笑问。 安格尔：“那你可以滚了!” “还好～”苏晨长长送了口气，抬头迎上对方明显染上愠色的眼睛，玩世不恭的笑意在眸底化开，他一点一点缓慢扬起嘴角，最终定格成一抹邪肆而又玩味的笑意。 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怪诞性格，就像永远戴着张温和无害的面具，误导着你的判断力。安格尔摸不透这傢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在那种诡异目光地注视下，嵴背平白无故冒出一层冷汗。 “你呀，一向容易多想，现在恐怕特别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吧?”修长的食指微微曲起，轻点上额角，苏晨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特意拖长声调，一字一顿地说：“\\\还好\\\的意思就是……我们不是自己人——\\\" 安格尔瞬间怔住，冰冷的寒意顺着嵴椎漫上来，悄无声息地封冻住他的心脏。 下一刻，眼前男人温和的笑颜消失，利刃出鞘之声在耳廓鸣响，安格尔没有片刻的犹豫时间，上百年积累下来的格斗思维敏锐到了至极，他脚下一撤，重心向后倾倒，双腿略一蓄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连续两个后翻拉开距离。 第151页 前后不过一秒之差，削利的十字剑擦着衣角斩落，一片绢丝飘散。 苏晨维持着做出斩击的姿势，眼睫轻颤着撩起，幽暗的黑色眼眸犹如被墨浸透，一抹狡黠的笑意荡漾开来—— “不愧是速度最快的变异体，还真是不容易捉到呢~” 安格尔垂眼一瞥外套的破损边缘，眉心微蹙，紧接着一声不响地脱掉往地上一扔——他里面只穿了丝绸衬衫和黑色马裤，下摆松松地扎进长裤，衬得腰胯窄而紧緻，再配上那张容貌阴柔的面孔，竟有几分好看到惊艷的味道。 苏晨毫不掩饰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痞笑着舔了舔唇缝，啧了一声，说：“哟，脱得这么主动，不害羞啦?” “你给我闭嘴!”安格尔怒道。 话音未落，他双腕一抖，两道冷光自袖口闪出，被手指娴熟夹住。 那是一对特质的合金拳套，金属骨架缠绕在腕部，三条锋利的钢爪从指缝探出，这类武器最适合近战格斗，如果使用者再是安格尔这类以速度见长的人，那么流血效果一定会相当劲爆! 苏上校脑补着拳套嵌入皮肉，倒钩撕扯后留下三条血肉翻卷的伤口的模样，夸张地吸了口气，“我有点怕，怎么办?” “你会怕我?!”安格尔反问。 苏晨一脸‘你干嘛拆穿我’的欠揍表情，忧伤地说：“我是怕伤了你以后，没法跟希尔解释我们组忽然失踪的原因啊!况且作为一只弱小的只能看清你动作70%的改造兵器，‘我伤你’这件事本身就很不科学~” 安格尔嘴角抽了抽，深深缓了口气，竭力压下冲过去把对方那张笑脸刮成棋盘的冲动，沉声说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father的卧底?我们究竟是敌是友?不许再说废话，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唔……不能说废话的话——”苏晨露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嘴唇抿紧，神色认真地思考起来，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眸底笑意退去，无比严肃地看向安格尔，反问道：“哎~我凭什么告诉你?” 安格尔：“……” 安格尔脸上绷不住了，抓狂道：“你他妈懂不懂什么叫不要说废话?!你是卧底咱们就不打，我配合你演戏，以免希尔维森怀疑!你要不是，咱俩就速度打完，该死的赶快死，懂?” 苏上校恍然大悟，“懂!” “那你——?” “我都拔剑两次了，”苏晨说：“你以为是闹着玩的么?” “这么说你不是father的卧底了?”安格尔彻底严肃起来，“从‘革新者’出逃的变异体，去联盟伪装成改造兵器，体验做人类的感觉么?” 苏晨把玩着手里的十字短剑，挑眉哂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 “哎哎哎!别激动!我得叫个人证~” “……” 苏晨迅速按亮通讯器光屏，语音申请发出。 与此同时安格尔钢爪一挥，对方毕竟是高过自己一级的八级变异体，他根本没想过一击命中这种事，可转眼间欺至近身，苏晨依然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逃，眼睁睁看着倒钩嵌入前胸，扯开作战服外套。 噗嗤一声，皮肉展开，银亮的合金倒刺带起一串完整的皮肉，血沫蓬飞，苏晨捂着心血淋漓的胸口朝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安格尔疑惑地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狡猾的傢伙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 只听嘟的一声，语音请求通过，苏晨脸色惨白地倚靠在桌边，按下接通后先是呛出一口血沫，然后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希尔……” 这……分明就是借他的钢爪演戏给希尔维森梵卓看!而且作战服破损，前胸挂彩，嘴角溢血，嗓音沙哑，还露出一副虚弱受伤的表情——尼玛要不要演得这么逼真! 胸腔一口老血上涌，安格尔忍住喷血的冲动，震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鲜血斗兽场 白翊注意到希尔维森脸色微微一变，通信结束后，赶忙走近低声问道：“是谁?” 希尔维森没做解释，直接伸手揽过白翊腰部，两人瞬间消失。 高速移动中通道顶部的发光器被拖曳成一条明亮的光带，白翊有些搞不清状况，完全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违反规则人质会被屠杀，希尔，到底怎么了?谁对你发的语音申请?” “阿晨，”希尔维森简练回答，一面匆忙赶路，一面对照光屏反馈回来的坐标距离，“他说他被安格尔伤了。” 说出那个名字的同时，扣在腰间的手指骤然发力，白翊怔住几秒，急道：“其他人呢?有没有伤亡?!” “他让我告诉你布鲁克没事。”希尔维森说。 白翊顿时松了口气，“我们去帮阿晨?” “不，”少将大人说：“我们去杀人。” 第73章 给我一个理由 主控室的数控门在一声恐怖的爆破后被轰开了一个裂口,灰尘簌簌落下，希尔维森直接起脚踹开变形的门板，促狭的眼眸略微眯起，目光同房间内偏头斜睨过来的男人接触在一起。 第152页 “安格尔呢?”少将问。 “走了。” “走了?”希尔维森眉梢微挑,收起光剑抬腕在通讯器上输入讯息内容，他缓步走过去，轻描淡写地问：“他怎么不杀了你?” “你居然想让他杀我，啧啧，好狠心～” 苏晨唇边泛起一抹坏坏的笑容,见损友过来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刚一用力，新生表皮顿时开裂。希尔维森见他那副狼狈模样不禁嘆了口气,抬手按上苏晨肩膀,把人重新按了回去。 希尔维森把讯息编写完，按下发送，说：“这次任务你暂时退出，回去补一份细节报告给我，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准备，失联的原因以及到我出现以前的事，编的不好可别怪我把你交给上将。” “哎呀～竟然生气啦?” 那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调侃，苏晨舒服地倚靠在高背椅上，脸色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作战服外套敞开，内里的衬衣被血水浸透，钢爪留下的伤口深入皮下数寸，被撕扯下来的皮肉正在缓慢再生。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血，然后讨好地看向希尔维森说：“闻起来还不错，你要不要喝点?” 希尔维森一脸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脏。” “……”苏上校觉得自己很受伤，“你怎么不嫌bye脏?!” “你也说了那是bye。” “……” 嗷!尼玛这种深深的无力反驳感!苏晨捧着一颗碎成了渣的玻璃心，朝希尔维森身后瞄了一眼，随口问道：“bye没来么?我明明看到你们是一起离开斗兽场的啊……” “看见布鲁克昏迷在外面就决定留下来等斯诺了，恐怕要确定他没问题以后才会进来吧。” “我靠!他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苏晨不满道：“外面那小子不过是脑部撞击造成的短时休克，我才是真正的伤员好不好!” “用不用我帮你发个语音你亲自和bye抱怨?”边说，希尔维森边走到主控光脑前查看屏幕内容。 “不敢，没保护好布鲁克小天使，我怕你老婆一激动过来和我拼命～”苏晨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将头超后仰去，双腿抬起架在正对的桌面上，眼珠略略一转，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专心看光脑的希尔维森。 “看什么呢，希尔?”苏晨问。 此时斗兽场一空，监控显示的血池内沉积着几具格斗战败的尸体，从收到讯息到赶至主控室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安格尔就这里离开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希尔维森没回答苏晨的问题，沉默良久后，才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地表时安格尔的那次通讯入侵，他明确表示教皇想让bye回去，斗兽场如果是记录关键人物的战斗数据，那么后续应该有跟进措施，毕竟带走bye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声音戛然而止，他蓦然转身，向后倚靠在光脑台上，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眼睫抬起，眸底漫起的神色复杂难辨。 苏晨见他这副表情略微一怔，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地问：“有什么问题么?” “有，而且很多，”少将大人坦言，淡淡扫了一眼好友那双熟悉的黑眼睛，轻轻缓了口气，再一开口，却是无比郑重的口吻，道：“苏晨上校，作为此次任务的总队长，我，希尔维森·梵卓在这里正式向你提出精神域入侵检查，以确定第四小组失联及安格尔撤离的真实原因。” “当然，你保有向联盟提起责任追究的一切权利，但是现在，请务必配合。” 随着话音落下，苏晨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他静静望着面前神色严肃的希尔维森，唇边甚至还定格在一贯弯起的弧度，认识以来，希尔维森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称唿过自己，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说：“希尔，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希尔维森微微一哂，遗憾道：“我是认真的，流程上还可以行联盟军礼，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 “‘革新者’想要带走bye，眼下安格尔不知去向，我们不是应该尽快追捕、安顿人质，并且确定bye安全才对么?” “bye很强，坦白地说，我开始理解他父亲要等他自愿回去的原因了，”希尔维森说：“因为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苏晨：“可是安格尔……” “苏晨上校——” 又是这种官方称唿，苏晨气息一滞，嘴唇抿紧，定神迎上希尔维森的目光——光脑散发出的机械冷光打在他身后，那双眼睛褪去笑意，逆光中，一丝浴血过后的殷红从水蓝色眸底的深处泛起，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吸血鬼的眼神仿佛具备某种不可名状的穿透力，能够洞穿肉体，直抵灵魂深处——许久没有体味过的压迫感碾轧而来，抖落了记忆深处一颗记忆球上落满的灰尘，他只觉得心脏不舒服地收紧。即使本身身为强者，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恐惧和战慄才是所有生物的最初的本能。 锋利的獠牙和血色微茫的瞳仁，这是一只吸血鬼最显着的种族特徵，能激发出这种特徵的因素除了嗜血的欲望，另外一种就是情绪波动。 第153页 希尔……是真的认真了…… “你怀疑我。” 最终，苏晨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放弃挣扎似的靠在椅背上，手背搭上眉骨，他略微仰着头，眼睫轻启，毫无焦点的目光穿过指缝落在天花板上。 “被你当敌人对待的感觉还真是……” 那个声音很轻，像自语一般，不带半点平日里戏嚯浮夸的腔调。希尔维森见他那副失落受伤的模样，心里隐隐一颤，行动前不冷静，整个小组失联，与安格尔私自交手，重伤却未被杀害， 反倒是对方逃走——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不合常理，事关重大，让他怎么能不怀疑? “把你当敌人对待的感觉也不太好，”少将说：“让我入侵精神域，证明你是安全的，或者好好伪装，争取骗过我的洞察力。” “啧啧——”苏晨维持着受伤的姿势，啧了一声，却轻笑起来，“希尔就是希尔，和联盟那些傢伙完全不一样，要是被上将大人听见了恐怕少不了一顿唠叨喽~要不要告密呢?” 希尔维森不禁莞尔，“你觉得呢?” “哎，这就对了嘛!”苏晨一个打挺坐直身子，紧接着又捂住飙血的胸口倒下去，疼得惨兮兮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贱笑，嘴上埋怨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严肃，吓着我了好么?” “怀疑就怀疑啦，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居然还叫我‘苏晨上校’，尼玛军衔都搬出来了，是不是不想做朋友!” “来来来~快叫一声阿晨安慰我一下!” 希尔维森兀自点了根烟，自己先吸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递过去，“阿晨。” “喂，给我点菸还先抽一口，要不要这么没诚意?”苏晨一脸嫌弃，但还是勤快的把烟接过来，痞笑着往嘴里一叼，含煳地说：“来吧，亲爱的，我的精神域你随便进~不过说好了哦，看到我偷偷打飞机的记忆不许到处乱说~!”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玩味道：“原来你这么寂寞?” 苏晨鄙视他，“这个时候就不要炫耀你有老婆了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苏晨夹住烟味，懒懒地唿出烟雾，烟尘后细长的凤眼眯起来，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发现我是卧底，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需要一个理由?”希尔维森说。 苏晨挑眉一哂，道：“我这么问的理由?” “不是，”少将说：“我要你成为卧底的理由。” 苏晨缓慢摇了摇头，笑道：“希尔，有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昆西·诺菲勒从远星系来到地球，你会不会为了他一无反顾的背叛联盟?” “我想应该不会。” 苏晨一惊，“为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设问透露出了一个大前提?”苏晨疑惑地蹙眉，希尔维森解释道：“‘背叛联盟’意味着老师站在联盟的对立面，阿晨，我虽然对当年洛萨处决老师的方式抱有异议，但是真的没有反联盟的想法，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才对。” “我以为他是你的老师，你就会……” 西尔维森笑了笑，“我敬爱他，却不盲目。” “那就好……” “那就好?” “没什么，”苏晨笑道：“开始吧，要温柔，我可是伤员~” 此时通讯器忽然一亮，希尔维森迅速点开光屏查看文字内容，苏晨注意到这个举动，蓦地回忆起对方一进门听见安格尔已走后编辑讯息的细节，顿时意识到什么，问：“是谁?” “bye，”希尔维森边说边朝门外走去，“精神域入侵稍后再说，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手指搭上数控门，他脚下顿住，头也不回地说：“斯诺会在处理完你的组员后赶到，你留在这里等伤口再生，不要离开。” 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漫不经心，但其中却夹在了一丝并不明显，但又让人必然会察觉到的威严，表面上是在说‘等伤口再生’，侧重点却放在了‘不要离开’，分明就是上下级之间才有的命令口吻! 心底狐疑泛滥，苏晨不由得眉心拧起，“一开始你给bye发的讯息是什么?” “【安格尔出现，第一时间通知我。】”希尔维森低声复述道。 苏晨：“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找bye?” “一开始我就说过，‘带走bye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阿晨，这一点你会想不到么?” “……”苏晨哑然，静了几秒后，喃喃说道：“没想到……” “你以为安格尔会这么听话离开?” 苏晨一愣，下意识地问：“听话，听谁的话?” “当时这间主控室只有你们两个人，能让他离开的人除了‘革新者’的教皇和father，恐怕就只剩下你了吧?”希尔维森说：“他既然去找bye继续完成任务，说明那个人不是教皇，而father不希望bye现在回去，除非‘革新者’内部还有第三个可以调遣变异体的人，否则的话，阿晨，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吗?” 第154页 “——让他可以不杀你，又听话离开。” “阿晨，你有事瞒着我，验证了这点，感觉才是真的不太好。” “希尔……” “别说了，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然后给我一个理由。” 话音没落，随着‘嘭’的一声，数控门关紧，一切静默。 对方离开的背影成为印刻在视网膜上的一抹残影，苏晨望着门所在的方向出神，心里最担心的事不是身份暴露，而是暴露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合上眼睛，灵魂沉入意识海，沉入未经幻化和掩饰的精神域 一阵沁凉的风吹散额发，带来腐朽干涩的血腥味，眼睫轻颤着睁开，苏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荒芜一片的灰色废墟，犹如褪去颜色的记忆，身后是属于本体的过去，而上前一步却是万丈深渊。 被病毒吞噬的人类，肉体不朽，灵魂寂灭，原本无限延伸的精神域，在失去意识体后，终于出现了象徵死亡的终点。 苏晨独自站在精神域尽头，像一个擅自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象徵死亡的灰色地带排斥着他的存在，渴望成为人类，终于占据肉体，却最终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强悍的意识触发散开来，构成精神域的五维空间被暴力打散，他小心翼翼构筑起一层虚伪的装束，就像以往每一次需要向别人打开精神域时的那样。 一颗记忆球滚至脚边，他弯腰捡起，轻轻拂去表面的一层灰尘，随着这个动作的进行，属于这段记忆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苏队……你、你竟然是卧底?!” “雪莱，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阿晨，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不能继续活下去。” “杀了他。” 第74章 自杀式攻击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 与希尔维森分开后,白翊对陷入昏迷的布鲁克及其他两位特战队员进行了简单的身体检查。血族基因作用下，改造兵器具备出色的自我修復能力，白翊不清楚他们到底昏迷了多久，但身体外伤已经消失，三人却还没有醒来…… 难道是脑部受损?白翊觉得奇怪，按理说兵器的自我修复本身就包含内脏器官的修復，脑震盪这类造成昏迷的原因在他们身上的影响时间远远小于人了。 遭遇安格尔的结果只是头部撞击,对方为什么不选择灭口? 明明是吃人的魔鬼,难道对特战队还会手下留情? 白翊脱下外套垫在布鲁克脑后，自己靠在墙壁上等斯诺赶来，这时腕上的通讯器忽然一亮,他点开光屏,来自希尔维森的讯息只写了一句话——【安格尔出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难道安格尔不在主控室?这条讯息没给出原因，白翊却迅速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先前苏晨给定的坐标正对应驻外基地的主控制室，他们推测出安格尔利用那里的远程监控系统实时关注斗兽场内的情况，而现在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以希尔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对方脱身，那么结果只可能是在他赶到以前安格尔就已经离开了那里。 那……阿晨的情况呢? 安格尔离开，那傢伙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匆忙在通讯列表找到希尔的id，手指按下的瞬间却堪堪停住，思索片刻后转而发了个语音通讯给副队长斯诺。 刚才的文字讯息至少透露出两点内容，安格尔不在主控室只是其中之一，另一点就是他很有可能正在找自己，希尔没用语音联繫肯定出于某种原因，这时候反过去联繫他显然并不合适，眼下要做的是尽量远离三位没有战斗能力的队员。 白翊一边等待语音接通，一边查看地基缩略地图，面对移动速度远高于自己的对手，他需要一个尽可能宽敞的场地，这样才有足够的闪避空间。 这时，耳麦里传来嘟的一声，请求通过，斯诺冷淡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略微透出一丝焦虑，“什么情况?你们那边出事了?” “现在还不清楚，队长和我在遇到失联队员后决定分开行动，可以肯定的是安格尔不在主控室，你分一组人去那边查看情况，尽快。” “明白，”斯诺也不多说，只是在语音掐断前淡淡叮嘱道：“你自己小心。” 话音没落，耳麦陷入一片忙音，白翊手上摆弄着基地全息投影，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根据地图显示，基地餐厅据他所在的位置只隔了两条通道，是一间上百平方米的可利用空间，打定主意后白翊立刻行动起来，快速朝预定坐标赶去。 驻外基地的主照明电源被全部切断，地下设施不存在任何自然光，错综复杂的走廊仅仅被临时发光器散发出的白光打亮，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被光线扭曲的人影从金属墙壁上一晃而过。 跑动中需要不断留意地图坐标，白翊胸腔勐喘，一股炽热的气流灼烧着肺部和气管，他需要快速拉开距布鲁克他们的距离，对方是拥有最快速度的七级变异体，就连希尔维森都需要10%预判的恐怖对手，战斗过程完全无法预知，这种状况下绝对不能捲入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人。 不消片刻，银灰色的金属大门被双向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记非常清亮的迴响，整间餐厅显得空空荡荡，上百套桌椅排列其中，白翊反手关紧大门，快步走过去靠上最近一张桌子的边缘，连续几个深唿吸调节心跳频率。 第155页 【你在害怕什么?】 毫无预兆的，一个清冷的少年嗓音自大脑深处响起，诡异的迴响犹如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水纹，轻轻盪在耳膜上。白翊脸上没什么变化，用袖口擦了一把额角沁出的汗液，喘匀一口气后，才回答道：【安格尔。】 黑暗闭塞的精神域内，nine抱膝坐在墙角，歪头看着对面货架上一只微微泛光的记忆球，略带嘲意的轻笑起来，【呵呵，很诚实嘛~】 白翊嘴角扬起，冷笑道：【我根本骗不了你。】 【把身体交给我，或者把力量借给你?】 白翊嗯了一声，【给我力量，我来打。】 nine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转而笑着问道：【教皇下定的命令是带你回去，安格尔不敢杀你，你却可以毫无顾虑，这原本就是不对等的战斗，怎么想都很轻松啊，有必要那么害怕么?】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白翊眉心微蹙，淡淡答道：【我在想，如果安格尔出现，到底要不要通知希尔维森。】 nine托着下巴，白皙的肌肤在黑暗中拢上一层微弱的光晕，眉眼轮廓柔韧，唯独唇边挂着一抹邪邪的笑靥，轻描淡写地说：【说的也是，如果我是安格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傢伙，毕竟在‘革新者’内部提供的资料里，希尔维森·梵卓的综合评分很高哦，是个很适合被用来证明自己的对手。】 【证明自己?】白翊疑惑。 nine哂笑着摸摸鼻子，说：【向亲爱的father证明我很强。】 白翊讥讽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就像一只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宠物，你应该很了解他才对，那个男人从来不会真正看得上谁。】 【能在father身边做一只独一无二的宠物也不错啊，】nine丝毫不在意白翊的讽刺，脸颊埋在臂弯里温顺地蹭了蹭，【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father就会注意到我——bye，你得到了father最多的爱，所以不能理解变异体的嫉妒。】 说着，他微微仰起头，蝉翼似的眼睫轻轻颤抖，头顶无尽的黑暗落尽那双和白翊一模一样的幽暗眸底，只留下一枚徐徐晃动的光斑。就在白翊以为对话就此终止的时候，nine嘆息似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真可笑，我明明讨厌你，却不得不保护你。】 【力量就借给你好了——】 【不许死，也不许受伤，我不想看到father皱眉。】 【吶~你有没有觉得他叫我小九的时候，和叫你小翊有一点点相似?】 【我觉得他还是爱我的，其他变异体诞生以后都是由基地研究员进行技能教导，而我是father亲自培养，当然，这大概是因为我和你长得一样吧?】 精神域内的nine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白翊一直在密切留意四周的动静，听得并不专心，也不会有什么回应。 就在此刻，平静的空气被一阵不止从何而来的气流扰乱，原本合拢的金属门极不明显地略微一颤，白翊只觉得脸侧髮丝撩起，有什么在身后鬼魅一般地靠近——与此同时，精神域内絮絮叨叨的nine安静下来，乌黑的眼珠危险地眯起来，仿佛有所察觉似的提醒道：【当心点，他比以前更快了!】 意识到危险，白翊不敢犹豫，抽出匕首直接就势滚地。前后不过半秒只差，三道锋利的勾爪擦着作战服飘起的衣角插进桌面，金属相撞，声音炸响，在空荡的室内不断扩散开去。 什么情况?白翊心底大骇，眼帘抬起，犹疑地看向屈身半跪在桌面上的男人。这是完全不留余地的兇狠攻击，如果刚才一下没来得及躲开，他丝毫不会怀疑自己嵴背会被对方直接撕掉一大块肉! “反应还不错，不过您似乎没想到我会真的做出攻击是吧?”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勾爪抽出桌面，安格尔从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翊，然后绅士地欠了欠身，“小少爷，以您现在的自我修復能力，可能还是会觉得有些疼，不过既然教皇下令务必带您回去，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白翊没接话，反倒是nine突然抬起头，沉声说道：【别犹豫了，马上联繫希尔维森，以我现在的水平，即使把能力借给你，也不一定是这傢伙的对手!】 属于九级变异体的力量从精神域深处渗透出来，五感和身体被瞬时强化，一粒细小的灰尘从眼前飘摇着落下，负在身后的手悄悄按下通讯器上的紧急联络键，白翊调整气息，嘴唇缓慢抿紧，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您的心跳声变了，”白翊怔住，安格尔露出一个瞭然的笑容，“看来nine有自己的想法，他心里只有father，一点都不把教皇放在眼里，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傢伙。” “不过话说回来，变异体和本体之间竟然可以相处的这么和谐，您和nine的关系还真……奇怪。” 最后一丝轻颤的尾音贴着耳畔响起，湿热的气息骤然靠近，震惊之下瞳孔收紧，惊鸿一瞥中，男人阴柔的眉眼近在眼前，白翊仅是勉强能够看清一抹虚晃的动作轨迹，也是仅凭这一点动态捕捉快速作出侧身格挡的反击动作。 锵然一声锐响，匕首削利的刃卡入勾爪的缝隙，同一时间，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白翊心里徒然一凉，急忙抽身后撤，而对方动作更快，他只感到脸颊一疼，银亮的刃割开皮肉，带起一串血珠直接飙飞出去。 第156页 “啧，伤口好浅，您比我想像的还要棘手一点。”说完，安格尔抬起拳套，舌尖滑出唇缝，细细舔去黏在勾爪上的血迹，喉结滚动，那一声吞咽在白翊听来显得格外刺耳，他合上眼睛，脸上露出一种惬意而满足的表情，然后却遗憾地说：“可惜您是小少爷，不然的话……” 未完的内容在一个舔舐唇缝的动作下戛然而止，男人丝毫不掩饰眸底贪婪，赤裸裸的目光落在白翊身上，犹如一只飢饿难耐的野兽，觊觎着面前无处可逃的猎物。 “真想吃了您——”腿部肌肉瞬时蓄力，安格尔脚下一点，整个人快得如同一片不真实的幻影，剎那间消失在原地。身侧的气流被高速扰动，白翊反手握紧匕首，屏息以待，眼睛眯起来，死死咬住对方诡谲难辨的身形。 电光火石间，安格尔悍然出手，勾爪正面噼下。 白翊略一偏头，躲开要害，身体却没有半点想要避开的意思，随着噗嗤一声，血浆爆开，利爪穿透整片肩膀，锋利的尖端从背面透出，少年冰白的脸颊溅上属于自己的血液，恍若眼尾淌下的一行血泪，带着一种妖冶邪气的美感。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感官，倒钩卡上骨骼，进退两难，安格尔豁然一惊，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妙，他们之间距离不过半米，他手上的武器被对方的肩胛骨卡住，明明是主动攻击，可结果却更像是落入对方陷阱的猎物!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杀式攻击手段，眼前温和无害的少年宛如浴血而生的魔鬼，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从头至尾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单手扣上安格尔的腕部，眼帘抬起，那双被墨浸染过的瞳孔幽暗无光，唇边泛起笑意，他看着满目讶异的男人，轻飘飘地说：“抓到你了——” 那一瞬间，安格尔产生了一种被人击穿灵魂的恐惧感，只听见对方继续说：“你是双持武器，现在还有一只手没有被我困住。” “要么杀了我，要么被我杀掉，普通伤害是不可能让我松手的。” “多谢你提醒的我，啧，以现在的自我修復能力，还真是有一点疼呢。” 额角沁出冷汗，安格尔下意识地向后一抽胳膊，扣在腕部的五指徒然收拢。 下一刻白翊提膝一顶，膝盖毫不犹豫地撞进对方柔软的腹部，这个动作做得干净利索，嵌在肩膀里的勾爪被扯得勐地向侧割开，伤口崩裂，血液喷涌而出。 被强化后的力量堪称恐怖，大力之下直接震碎了胃袋，安格尔弯腰呛出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血沫，刺骨的凉意包裹住心脏，他根本没料到对方会是完全不顾自己伤口而採取暴力攻击的疯子! “没有了速度，安格尔，你还能做什么?” 话音没落，餐厅大门被轰的一声震开，胶着的两人齐齐一怔，旋即朝门口看去—— 纷繁的烟尘簌簌落下，一个明显愠怒的声音响起，“bye，你在做什么?” 白翊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说：“等你。” 第75章 我的人你也敢碰? 入口处烟尘终于散去,露出数控门上呗暴力撕开的一个裂口，安格尔顿 登时怔住，心底突然漫起一股凉意，人呢?! “喂，你这么不专心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少年的温雅的嗓音在近前响起,含着某种难以描摹的深意，安格尔回过神来，只见白翊从容不迫地朝后退了一步，仿佛是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人让出空间。 余角的视野中忽然闪过一抹虚晃人影，刺啦一声电弧割开空气，他只觉得手臂被高温燎了一下,灼热的温度瞬间烧焦断口，封住血液。 男人冷峻的侧脸投映在安格尔剎那失神的眸底，线条惊艷的五官带着不可名状的力度，促狭的眼尾微微上扬，眼睫垂下，掩住一双血色微茫的瞳孔，殷红的色泽仿佛要流出血来。 “我的人你也敢碰?” 希尔维森完全不去在意身侧的安格尔，光剑斩落，安格尔手臂上整齐的断口肉眼看上去仅是一条烧焦的细线，紧接着少将拧身一记侧踢，坚硬的靴头直接撞上对方胸口，重击之下肋骨咔嚓断裂，安格尔横飞出去，接连撞到一排桌椅，最后轰的一声，把餐厅另一面的金属墙壁撞得凹陷下去。 一条断裂的骨头插进肺部，血液倒流进气管，安格尔痛苦地捂住胸口，翻身呕出一大口血，变异病毒自动开启自我修復功能，胸腔内传来骨骼復位的咔咔声，疼痛迅速消失，右臂被人从肘部切断，短时间内无法再生，他用仅剩的左手稳住身体，挣扎着狼狈起身。 白翊站在希尔维森身后，一声不响地抽去嵌在骨肉里的勾爪，连同斩断的半截手臂，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掉，然后缓步走到他身侧，偷偷斜睨了一眼对方阴郁的脸色，咳了一声后，说：“队长，你生气——唔!” 话没说完，白翊蓦地睁大眼睛—— 希尔维森单臂环住他的腰，把人狠狠勒紧怀里，另一只手掌按住白翊后脑，五指插进发间，强迫他抬起头来，然后不分时间场合，就这么堪称粗暴地吻了上去。 锋利的獠牙刺破唇瓣，血液混合着唾液，舌尖疯狂舔舐过每一寸口腔内壁。熟悉的冰冷气息包裹住身体，白翊只觉得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被对方肆无忌惮地掠夺殆尽，残暴的力道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按碎在那个怀抱里。 第157页 一波掠夺过后，气息急促而纠缠，两人的唇浅浅地触在一起，白翊的目光坠入希尔维森殷虹浴血的眸底，在那深处，似乎有一点柔软光晕在轻轻颤动。 “赶来的路上，我闻到了你血液的味道——” 他磁性的声音因为喘息而变得低哑，夹杂了一丝脆弱而又无法抑制惶恐，犬齿留恋不舍一边啃噬着白翊充血的唇瓣，手臂收拢，两人的身体毫无罅隙地贴合在一起。对方的心跳撞击在他安静的胸膛上，血族没有心脏，但此刻希尔维森却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该怎么杀了他?” 白翊一怔，略显尴尬地移开目光，小声嘟哝道：“情况突然，我只能想办法拖住他—— “拖延时间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希尔维森掰过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脸上全无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神色，正色道：“别让我后悔带你进特战队，bye。” 白翊没说话，点了点头。 把额头贴上白翊的额头，两人鼻尖蹭在一起，少将大人长长松了口气，却仍是心有余悸地收紧手臂，语气缓和下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保命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白翊无声一哂，回搂住希尔维森的后颈，仰头含吻住对方唇瓣，轻轻地说：“队长，别生气啦?” 希尔维森被这个主动而狎昵的小动作讨好了，眼底漫上笑意，玩味道：“违反队长命令，擅自行动，这件事我不会上报，等任务结束再好好惩罚你。” 说完，希尔维森松手，顺势把人往身后一带，提剑看向餐厅另一端的安格尔，冷声道：“说吧，你还用哪里碰过bye?” 几分钟内，肋骨和脏器修復完毕，斩断的右臂则需要特殊营养液环境才能完成自我再生，安格尔退后一步嵴背贴上墙壁，定定看着对方两人。 眼下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快速移动的根本依赖出色的动平衡能力，缺失右臂多少都会产生影响，而对手是联盟的最强血族，更何况还有一个藉助了九级变异体力量的小少爷，这意味着他不能有一丁点的失误。 七级变异体诞生于将近三百年前，而作为吞噬了变异体的人类，变异病毒改变了人体的基本特性，经歷过不老不死的漫长岁月，因为力量强悍而缺乏天敌，安格尔几乎已经忘记了和死亡有关的一切，而现在他本能的感觉到恐惧。 那种遗忘已久的感觉此刻却犹如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脏。 希尔维森缓步走过去，军靴坚硬的底部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低沉的迴响，那把惯用的光剑斜斜指向地面，雪蓝的电流缠绕着亮红色的剑身，一步一步靠近退无可退的猎物。 就在这时，三人腕上的通讯器同时一亮—— 点开光屏，代表语音申请的图标兀自闪动，而原本应该显示申请人id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白翊犹疑着拧紧眉心，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隐藏id的通讯号，但是父亲为什么要同时联络三个人? 这边白翊还在犹豫，希尔维森那边已经顿住脚步，直接按下耳麦。 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太平洋下，白琮西坐在光脑前盯着屏幕上显示的三条通讯波段，然后毫无意外地看到发送给希尔维森的那条语音申请被最先接通。 尼克勒斯郁闷地蹲在角落里，用一片桉树叶戳正在打瞌睡的考拉鼻子，脑子里竭力把它想像成白琮西的模样。 洁西卡抱着尼克勒斯的睡衣一脸无奈得站在旁边，偷偷打量着两个正在闹别扭的boss，在心里默默嘆气，顺便同情一把被自家教皇蹂躏的无辜考拉，以及被双打中的安格尔，果然不经father允许就擅自行动的后果很严重，就连身为‘革新者’教皇的尼克勒斯都要蹲墙角生闷气。 余光轻轻扫过散发着怨气的房间一角，白琮西莞尔一笑，对洁西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兀自戴上耳麦，控制光标把四人id拖进同一个临时通讯频道，然后才点下屏幕上的接通按键。 “梵卓少将，好久不见，我是‘革新者’的主教，白琮西。” 希尔维森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客气地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杀个人，然后再听您想说的话?” “嗯，这恐怕不行，”白琮西轻笑起来，“其实，我发送这段语音申请的原因，就是想请少将放过我那个不听话的孩子。” “孩子?”希尔维森说：“如果我没记错，您应该只有bye一个孩子才对吧?” 白琮西笑道：“我是一个科学家，经我创造出来的生命体都是我的孩子。” 希尔维森：“您很博爱。” 白琮西：“多谢夸奖。” 两个虚伪的人绕着圈子相互试探，白翊觉得浪费时间，索性单刀直入地插进话来，说：“让我们放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对于‘革新者’的这次行动，我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最好有说服我放过一个吃了驻外基地军官的敌人的能力。” “他还有用。”白琮西说。 “对你有用?”白翊反问。 白琮西笑了笑，“小翊，你以前对爸爸可没有这么咄咄逼人。” 第158页 白翊冷笑道：“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类，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好吧……”白琮西退步，温和地说：“至少你不正常的父亲可以让你在四百年后的今天，还有机会和他在通讯频道里吵嘴架。” 白翊略微一顿，静了几秒后，冷冷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站在墓碑前看看你的照片。行了，废话到此为止，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对我们还有用。”白琮西坦言道。 白翊说：“不好意思，我看不出来他对我有什么价值?” “以后你会知道的，”白琮西说：“袭击联盟驻外基地的行动完全在我的计划之外，尼尔太心急了，而且出于某种暂时不方便向你们透露的原因，所以才有了这次荒谬的行动。作为放过安格尔的交换条件，我会在两周以内为你安排更换身体的手术，只要你们能按时赶到‘革新者’在雪梨的地下基地。” “怎么样?你们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利弊。”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根本不言而喻，希尔维森松开按住耳麦的手，转过身与仍旧站在原地的白翊对视一眼。 此时通讯频道变得异常安静，另一端，白琮西也暂时闭麦，优雅地坐在软扶手椅内，眉眼间的神色安逸温和，显得非常有耐心，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眼睫抬起，水晶镜片后的黑色眼珠如同一颗温润的玉石，柔软的目光再次滑向房间一角。 原本专心偷听通话的尼克勒斯急忙扭过头，手上拿着桉树叶子继续餵那只兴致恹恹的考拉。白琮西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唇边浮起笑意，轻声说：“时间不早了，你很虚弱，去休息吧。” 尼克勒斯掰开考拉的嘴，粗鲁地把桉树叶塞进去，没理会对方的问题，而是闷闷地说：“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当初放任携带九级变异体的bye离开基地只是为了验证这个实验体是否成功，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你为什么迟迟不让他回来?”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白琮西笑道。 “够了!我不在乎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只会激怒那个人!”尼克勒斯不接受这种模稜两可的理由，骤然起身，四目交接，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坠入一双澄净黑暗的眸底，然后被对方万年不变的温柔次熄灭了所有怒意。 少年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孱弱地身子微微摇晃，白琮西静静看着那双略微失神的淡色瞳孔，欣赏着愤怒之下掩藏着深深地担忧。 在男人独有的温和注视下，气焰逐渐退去，尼克勒斯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放在身侧的手指卷着衣角，他犹豫地抿了抿嘴唇，过了半响才极小声的说：“抱歉，这次是我冲动了，可我确实不能理解你究竟想等什么，克劳德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学生，他的死是那个人给你的最后警示——” 说着，他抬起头，眉心拧起，不安地说：“琮西，你到底想做什么?真的连我都不能告诉么?” “尼尔，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够了。”白琮西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他转而看向洁西卡，吩咐道：“带教皇去休息，药剂注射量增加2%，顺便把昨天的身体检测报告给我送过来。” 洁西卡朝他欠了欠身，恭敬道：“是，father。” 尼克勒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数控门。白琮西炒杰西卡一扬下巴，示意她赶快跟上，待两人离开，他才重新按下耳麦，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通讯频道倏然响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声，紧接着白翊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他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白琮西说：“你觉得我是你父亲这个理由怎么样?” 白翊剎那静了，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都忘了我还有个父亲。” “你这么说也太伤我心了。”白琮西笑道。 白翊平平嗯了一声，问：“时间和地点呢?” “克劳德的记忆里有雪梨基地的入口，这一点梵卓少将应该已经了解了，至于时间，我大概需要一周左右来做准备，当然也欢迎你们提前过来，这里的设施很完善，可以当做度假。” “父亲，我们的关系真的没有那么好，”白翊说：“一周以后见。” 话音还未完全销匿，随着对方退出临时频道，耳麦顿时传出一段单调的忙音。 第76章 thest hug 说完,白翊松开耳麦，直接退出临时频道,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转而对希尔维森说：“既然不用杀他，我们就尽快回去吧,对了——”白翊顿住,想起先前的疑惑,连忙问道：“阿晨是不是出事了?” 经他这么一提希尔维森倒是反应过来,他快走几步来到安格尔近前,提起光剑架上对方颈侧，质问道：“阿晨组怎么出的意外?我赶到以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或者我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剑身释放的灼热气息炙烤着肌肤,这个举动完全出乎意外，安格尔额角沁出一层冷汗，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改变主意想要杀人灭口，再听见希尔维森的问话后反倒松了口气。 第159页 其实对于失踪已久的八级变异体，安格尔自己都不太确定，根据不久前主控室的情形，苏晨这人亦正亦邪，让人完全分不清他立场究竟站在那边，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假——他的二次拔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八级变异体不是自己人，这是安格尔最后得出的结论，所以他没有义务协助对方掩藏身份，反而更乐意看他身份暴露。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眼角带笑，故作神秘地说：“梵卓少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从始至终，我的计划都是让你们尽快抵达斗兽场，绝对不会因为攻击你们而耽误时间。” “说重点，”希尔维森道：“我对你没有耐心。” 安格尔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说：“八级变异体诞生于将近两个世纪以前，是唯一吞噬了人类的病毒变异体——少将大人，和一只病毒成为朋友，您会不会觉得很意外呢?” 希尔维森没有说话，阴沉的脸色仿佛结了一层冰。 “不过这也恰好证明了father的作品完美无缺，变异体完全打破了人类和病毒的界线，高级变异体本身就无限接近人类——” 说这话时，他略略偏头，目光绕过希尔维森，轻飘飘地落在白翊身上，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一直认为八级很受father偏爱，他诞生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变异体的状态跟在father身边，而此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变异体都是在确定成熟后就迅速与本体进行主导权争夺。” “在整个变异体培养计划里，受到这种特权一般待遇的除了八级，可就只有您体内的nine了，我们都知道，时间最先培养出来的往往是感情，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吞噬的那具人类本体和小少爷有几分相似么? 此时白翊心里除了震惊就是疑惑，从希尔维森有所行动开始，他就一直处在沉默旁观的状态，如果说前面对话透露的内容用不可思议来形容，那现在安格尔这句明显针对他的言论简直怪诞到了极点。 早在任务开始前安格尔就透露过有关八级变异体的信息，按照他讲述的内容，被吞噬的本体是白琮西在某次外出时带回来的一个生命垂危的普通人，但往后的反吞噬和逃走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失误! 培养一只註定要逃走的变异体，父亲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整件事细想起来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白翊甚至没太多时间去震惊苏晨就是八级变异体的事，他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所以是阿晨放你走的?”与刚刚知道真相的白翊相比，已经察觉异样的希尔维森倒是非常冷静，他威胁性地挑起剑刃，冷声问道：“阿晨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混入联盟内部，是不是为了在最后这段时间里可以接触到bye?你们的father安排他卧底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为了避开光剑撩人的热度，安格尔不舒服地朝后退了一步，不及被禁贴上墙壁，他脸上也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说：“坦白的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当年他为了逃离基地亲手杀了教皇身边最贴身的几名警卫，并且用教皇的性命做筹码强迫father打开基地的密码门，这件事后来成为整个‘革新者’的禁忌，很少有人敢提起，今天以前我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八级，更没想到他一直藏身在联盟内部，而且还成为了上校军衔的特战队长。” 安格尔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希尔维森，见对方脸色没什么变化后，才继续道：“而且从他的态度来看，八级应该不是father的卧底。” “不是阿晨放你离开主控室的?”希尔维森问。 “是father，”安格尔无奈道：“‘革新者’内部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了他，这次行动他迟早会知道，当时他命令我放弃任务直接返回，教皇也同时联繫说必须把小少爷带回去，所以我就……” “尼克勒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去?”白翊犹疑着开口，眉心拧紧，猜测道：“是不是和克劳德有关?” 安格尔点头，不确定地说：“组织内部的某些事我们也无权知道，不过除了教皇和father以外，‘革新者’还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 白翊：“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安格尔坦言道：“从我诞生以来就没见过那位大人，就连father和教皇都很少提起，但事实上，他才是创造了革新组织的人。” “让克劳德来联盟军演的人是他?”白翊追问。 “末世以前他就是father的学生，除了教皇，克劳德是组织里最早跟随father的人，”安格尔顿住，唇角缓慢挽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个人只说了一句话，克劳德就必须去死。” 白翊怔住，心底骤然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安格尔看着他失神的眼睛，嘆息似的说：“小少爷，您是father最在意的人，却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亲手杀了他最忠诚的学生。” 世界仿佛剎那间静止，时光倒转，灰白色的记忆横冲直撞地涌进大脑，白翊恍然记起军演时雪幕中的那片林地，脸色惨白的克劳德胸腔被整整一梭机枪子弹轰得粉碎，却还呛着血沫喃喃重复的那句“总有一天你会理解”。 到底要他理解什么?胸口气息滞缓，白翊感觉到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难道毁灭世界还会存在可以被世人理解的理由?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第160页 空气中传来的心跳明显变得急促，希尔维森捕捉到这丝异动，一声不响地收起光剑，朝安格尔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转身走到白翊身边，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安抚性的握了握，说：“任务还没结束，统计基地战损和审讯阿晨，你比较喜欢哪个?” 安格尔离开后，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白翊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克劳德临死前的情形，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希尔维森，疑惑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如果阿晨是八级变异体，作为完完全全的d病毒，他又是怎么完成基因改造的?而且他还是唯一具备阅读思维能力的改造兵器，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合理，或这说，太巧合了?” “吞噬了人类的病毒，同时又具备纯血血族强悍的精神控制力，他身上综合了三个物种的特性，创造他的人简直是个天才!”希尔维森莞尔一笑，玩味道：“不管怎么说，回去先打一顿，竟然在我面前装了一个世纪的菜鸟，这小子真是活腻歪了!” 白翊终于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端倪，眉心微蹙，怀疑道：“对于阿晨的身份，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而且……连对他的态度都没什么改变?” “在联盟，你的出色会成为最大的缺点——”希尔维森说：“当年的阿晨就和你在军校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他不懂得什么叫低调，据点出身的普通人类少年，战斗力强悍到令人髮指，所以作为那一批预备役的总教官，我可是相当关注他。” “难道你早就知道?!”白翊心里一惊，急迫道。 希尔维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查不到，据点那边给回的反馈只是说阿晨在某一天忽然出现，末世以来人类常规生活被破坏，倖存者总会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下来，每天都会有和他一样的人进入临时据点，和普通人混在一起他确实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听到这里白翊还是觉得困惑，希尔维森看出了他的心思，没等白翊发问就自觉地解释道：“精神域封闭训练可是特战预备役的常规教学内容。” “你入侵了他的精神域?!”白翊顿时恍然大悟，但是说完以后他又立马顿住，脑中回忆起苏晨对他进行精神域封闭辅导时说过的话，犹疑半响，才不确定地说：“人类死后精神域会停止扩展，进而出现一道明显的边界，阿晨吞噬了人类的意识体，所以说——” 话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询问似的迎上希尔维森的眼睛。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知道阿晨死过一次。” 白翊完全不能理解，难以置信道：“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却还能站在你面前，你就……没什么正常一点的反应?” “被d病毒感染的死人都能站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奇怪的?”希尔维森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眸底却划过一丝狡猾的笑意，促狭的眼尾略微抬起，他唇角带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白翊。 小白队长：“……” 这特么能一样么!你逗我?白翊对这个眼下还有心情开玩笑的混蛋绝望了，尼玛知道损友不是人就不能有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么?这么淡定真的好么?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好不好! 希尔维森笑得眼睛弯起来，舌尖舔过犬齿锋利的尖端，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我也不是人类了?” 小白队长：“……” 白翊一脸‘你赢了’的郁闷表情，干巴巴地说：“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你知道他死过一次却不上报联盟，阿晨也知道你入侵过他的精神域——”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没等白翊说完，希尔维森直接打断他，更正道：“发现精神域异常以后，我影响了他的记忆结构，删除了被入侵的相关片段，就是想亲自验证一下他来联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随便一个优秀的学生都有资格留在我身边，我们的关系建立在监控的基础之上——”说着，希尔维森伸手揽过白翊肩膀，直接把人圈进怀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金属门敞开的缝隙，仿佛对着某个不存在地人问道：“你说是吧?” 那一瞬间，白翊隐约察觉到什么，勐然朝门口看去——视野中，厚重的门板极不明显的小幅颤动，而这座深入地底的基地却连一丝空气流动也没有，也就是说，就在刚才，有什么以极快的速度推门而入，如果不是希尔维森，自己竟然丝毫察觉…… 他竟然比安格尔的速度还要恐怖! 同一时间，他们正后方响起一阵椅子拖拽过地面时特有的摩擦声，然后那个拉开椅子落座的人贱兮兮的啧了一声，说：“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有点不太开心，不过就算听到你说这种话，我也依然这么以为~” “哎哎~你一定是发现我来了才这么说的吧?!” 希尔维森转身看向苏晨，哂笑着调侃道：“需要我安慰你么?” 军靴架上椅背，苏晨懒洋洋地坐在桌面上，身上依然穿着染血的作战服外套，那丝狼狈的气质却加重了他一直以来亦正亦邪的味道，柔黑的刘海遮住眉眼，却掩不住眼底那抹轻佻戏嚯的神色。 第161页 他吹了一声口哨，朝白翊一扬下巴，说：“用bye安慰我怎么样?” 希尔维森道：“如果目的只是bye，似乎没必要在联盟潜伏这么久啊?” “所以bye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苏晨神秘地眨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贱贱地晃了晃，佯装遗憾地说：“可惜另一部分不能告诉你，抱歉啦~” 希尔维森毫不在意地笑笑，转而问道：“斯诺怎么样了?” “打昏了，”苏晨道：“你的人，我不杀~” 希尔维森闻言静了，眼底的笑意逐渐散去，白翊感觉到扣在自己肩上的五指不自然收紧，过了很久，才缓慢放松下来，然后听见他淡淡说了一句：“我给了你机会，为什么不离开?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bye，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我不是来带bye走的~” “‘重伤斯诺副队逃走’是我原本想提交给联盟的任务报告，阿晨，错过了这个机会，你是不是有点蠢?” 苏晨跳下桌面，乌亮的眸底笑意依旧，他朝希尔维森张开手臂，歪头笑道：“临走以前，总觉得应该当面和你说一声再见——亲爱的少将大人，你愿不愿意给你愚蠢的损友一个临别拥抱呢?” 希尔维森没说话，送开白翊，走上前同苏晨紧紧拥抱在一起。 目光穿过越过希尔维森肩膀落在几步以外的白翊身上，苏晨戏嚯地扬起嘴角，伏在他耳边，无比认真地说：“曾经有人告诉我，感情是你身上最致命的缺陷，我却觉得它让你变得完美无缺，希尔，很幸运能够认识你。” 闻言，希尔维森只是笑道：“拥抱已经给你了，能不能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77章 你背后的人是谁? 话音没落,两人默契分开。 抽出光剑,希尔维森向后退了几步，拇指轻轻拨过亮红色的光刃,高温之下指腹瞬间被烤得焦黑,继而修復再生,他却像毫无痛觉一般，重复着这个动作,眼睫抬起，淡淡问道：“阿晨，你觉得我们之间谁更强一些?” “这个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啦~”苏晨完全没有拔剑的意思,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知道我向来不是个谦虚的人,一到九级变异体的强化方向就是力量，因此具备足以媲美血族的强悍战力，可惜如果对手是你，我这个等级就显得有点不够用了。” 希尔维森一哂，玩味道：“知道会输还来找我，你很希望被我带回联盟么?” “开什么玩笑!联盟正缺变异体的研究对象，我回去还能活得了?”苏晨贱兮兮地摇了摇头，半响脸上忽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故作神秘地说：“嘛~我只是打不过你而已，只是保命逃走的话倒也不会太困难哦~” 白翊肩上的伤口刚刚復原，正要上前，却听见希尔维森头也不回地说：“这是我和阿晨的事，bye，你站远一点，不要牵扯进来。”然后，剑尖微微上挑，少将大人看向一脸痞笑的苏晨，正色道：“事先说好，如果你敢动bye，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晨闻言轻笑出声，啧啧摇头道：“既然一开始就打算对我客气，直接放走不是更省事么?联盟那边随便编个藉口也就煳弄过去了，这个你比我熟哎~!”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我毕竟是联盟少将，见面以后不打一下放走有点太说不过去——况且白琮西创造的八级变异体，到底强到什么地步我还是想亲自验证一下。” 苏晨切了一声，鄙视道：“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假不假?明明后半句才是重点好不好!你就直说了吧，被我骗了一百多年是不是很不爽?” “我一想到一直以来你和我对打都在故意放水就很不爽。”希尔维森承认得坦坦荡荡，脱掉作战服外套随手扔给白翊，然后从容不迫地挽起袖口，继续道：“作为骗我惩罚，我决定这次好好打你一顿。” “我靠，你来真的?!”少将大人点头，苏晨头疼地按住额角，眼尾抬起，有意朝白翊瞟了一眼，自嘲似的调侃道：“你很幸运哦，bye~虽然希尔一定不捨得往死里打我，不过肯定会比以往见过的每一次都厉害!” “——因为即使是在任务里，这傢伙也很少会认真的~” 白翊静静看了他几秒，没说话，把怀里的外套往肩上一搭，懒洋洋地在后厨熘达了一圈，回来时手里上下抛着一颗苹果走向餐厅最边缘，向后倚靠在桌边上，看了眼通讯器后，转而对希尔维森说：“从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36小时，我有点困了。”那声音透出一丝懒散的倦意，内容点到为止，仿佛对即将开始的打斗漠不关心。 希尔维森平平嗯了一声，说：“你先休息，我尽快。” 苏晨听了觉得很受伤，抬高音量不满道：“喂，我就要被你老公揍了好不好，刚才就是只管布鲁克不管我，bye，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对我一点都不关心?” 白翊右手肘部搁在桌面上，单手支着下巴，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咔嚓一声咬下一块苹果，一边咀嚼一边含煳着说：“自从知道你等级比我精神域里的那个傢伙低了以后，我忽然觉得你弱爆了。” 第162页 苏晨：“……” 白翊：“而且你又不可能把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除了打一顿看看具体实力，难道要留着占地儿?” 苏晨：“!!!!” 卧槽卧槽卧槽! 特么嫌弃的理由这么一气呵成是要闹哪样，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给，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苏晨捧着碎成渣的玻璃心泪流满面，努力做人类这么久，这尼玛交到的都是什么朋友!简直心累! 在心里吐槽完，苏晨无力嘆气，收回目光，抬头迎向耐心等在一边的希尔维森，耸了耸肩，说：“今天以前我一直在想像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竟然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其实我还不知道你的全部身份，”希尔维森说：“‘革新者的八级变异体’，这个恐怕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安格尔不认为你还是father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你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晨伸手在嘴角附近虚晃地一捏，然后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笑而不语。 希尔维森莞尔，坦然道：“那就没办法了。”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落下，两人同时动了起来。餐厅边缘原本心不在焉啃苹果的白翊动作略微一顿，眼睫抬起，睏倦的目光霎时变得清亮锐利。 从一开始三人就是各怀心思，当着最亲近熟悉的人，说着最言不由衷的话，此时谁也猜不出对方心里到底在思考着什么，白翊摸不透这两个人，他能确定的是希尔维森想要放走苏晨，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于心不忍’这种扯淡的理由。 而苏晨同样提到了‘感情是希尔维森最致命的缺点’，但白翊知道这不是他想要传达的重点，他们都是善于通过察言观色获取重要信息的人，所以不论是谁，关注点只会放在开头的那句‘曾经有人说过’。 那是个非常了解希尔维森的人——这是苏晨旁敲侧击转述给他们的一条信息，而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能说，恐怕是因为这场属于他们三人的对话，还有第四个人在旁听。 白翊脑中快速汇拢目前的已知信息，苏晨立场暧昧不清，但他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父亲，他在为一个了解希尔的人做事，而地球上满足这个条件的人并不多——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徒然一沉，与此同时，不远处光剑斩下，被砍成两半的合金椅子直飞出去撞上墙壁，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阿晨，拔剑——!”希尔维森淡淡道。 苏晨轻松落在一张桌子上，左侧手臂被开了一道冒着烟的伤口，他摸摸鼻尖，柔黑的眸底笑意依旧，打趣道：“我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希尔，你今天砍我的每一剑都比要害偏离了一公分，啧——这么放水实在太差劲了~” 希尔维森握住光剑的手指紧了紧，静了几秒后，手腕登时翻转，亮红色的光刃插进地面，紧接着上一秒还站在原地的人影剎那消失。 投映在视网膜上的影像顿时模煳起来，空气中一片诡异的静谧，苏晨眼神一凛，心里大骇，感慨到卧槽好快，这特么就来真的了?! 作死成功，苏晨蛋疼了，久经锤鍊的战斗意识此时远超五感，简直灵敏到不可思议，明明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只是下意识地侧身避开。拳风蹭过脸颊，表皮割裂，血珠飙飞出去，希尔维森顺势一挽手臂，把想要逃走的苏晨一把捞了回来。 苏晨大叫一声“卧槽”，架在咽部的手臂闻声收紧，力道之大险些勒断嵴椎，他向后撞进对方胸膛，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只听见希尔维森轻佻的嗓音贴着耳廓响起，“我拧了?” “别别别!少将大人，会死人的!” “刚才哪个混蛋说放水太差劲来着?” 苏晨泪流满面，骂道：“那混蛋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白翊忍无可忍，怒道：“还能不能严肃点?你们到底是打架还是秀恩爱?!” 紧接着，一颗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擦着鼻尖嗖的一声飞过去，苏晨被那种诡异的杀气惊得一怔，反应过来以后立马绝望了——卧槽这醋吃的，尼玛二打一的节奏!绝对不能让这种悲惨的事情发生!冷静下来后，他清清嗓子，偏过头心虚地瞄了一眼希尔维森，严肃道：“还不快松手，bye看上去想杀了我!” 希尔维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断松开手臂，下一秒直接侧身起脚踹上苏晨的屁股。 尼玛阴险!苏晨整个人被踢飞，轰隆一声撞得墙壁凹陷下去，他挣扎着做起身子，喉间咽下一口老血，心里想着我就知道你他妈没那么好说话，。 另一边白翊从容起身，几步走到被撞得头昏脑涨的某人近前，右拳虚握抵入左手掌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苏晨按住淤血的额角，狼狈地晃着脑袋，刚要爬起来，就听见正上方传来指关节搓响的咔咔声。 目光落在一对光亮的靴尖上，苏晨身体一僵，视线掠过对方修长笔直的双腿和窄瘦的腰胯，最后停留在白翊幽暗的眸底，他讪笑着吞了吞口水，在心里咆哮道：希尔维森你怎么就这么无耻，居然把老子踢过来讨好你老婆! 白翊弯腰抽出靴侧的匕首，轻轻嘆了口气，询问道：“还记得定向越野你把我扔下飞行器以前我说过的话么?” 第163页 苏晨知道没好事，果断摇头，“不记得!” “哦，没关系，”白翊唇边扬起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慷慨道：“我提醒你~” 苏晨心里滴血，劝道：“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就不要提了吧?” “那怎么行?”白翊眉梢微挑，笑着反问：“你都要走了，再不提，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苏晨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故作委屈地说：“你说，如果没出大事就和希尔双打我来着……” “还有别的想说的么?”白翊手上把玩着匕首，笑得一脸狡黠。 苏晨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尘，说：“太阳下山以后路不好走，你最好抓紧时——嗷!卧槽!” 还没站稳就被一拳打回墙角的苏晨怒而咆哮：“我还没说完话好么?!” “我在替你节约时间。”白翊笑得人畜无害,活动着手腕一步一步走过去，“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还手?” 苏晨一翻白眼，郁悴道：“你没看见希尔那个混蛋在那边看着呢么?还手，我也得敢呀?!” “阿晨，其实我没有打你的理由啊~” “我也这么觉得啊!” “可是已经打了……” “所以就不要这么虚伪了吧!” 第78章 分道扬镳 两小时后,地表世界迎来一个全新的傍晚，火红的夕阳缓慢沉入沙海尽头。 横跨尼罗河的开罗古城在夜色降临前夕被唤醒，这里是城市与沙漠交界的边缘地带,现代化建筑不多，随处可见极富宗教色彩的圆顶白色房屋,经过数百年的自然侵蚀，变得破败而陈旧，散发出一种腐尸特有的气味。 整条街道还维持着末世以前的模样,车辆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丧尸们游荡其中,拖曳着残缺不全的身体,不时发出一声令人厌恶的喘息和低吼。 入夜以后气温开始下降,苏晨穿着希尔维森的外套，孤零零地站在街角，他向后退了一步为一只碰巧路过的丧尸让开位置，丧尸像是没发现他一般，就那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空气中的腐臭味久久没有散去，苏晨瞥了一眼那只丧尸的背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是同类，丧尸不会把他当成食物，所以更不会攻击。 说到底，他只是占据了人类肉体，本质上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病毒变异体。 丧尸的行为仿佛在提醒他的真实身份，苏晨很不爽，抽出十字剑，回身人影一闪，快速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丧尸毫无知觉，随着噗嗤一声，短剑贯穿头骨，从前面一只眼窝透出，噁心的脓液混合着脑浆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丧尸身体歪了歪，只剩下骨骼的下颚开开合合，发出唿噜噜的呻吟，然后软绵绵地倒向一边。 “我是人类，不吃我就杀了你。” 甩净剑刃上的污血，收回鞘内，苏晨踢了踢脚边那具尸体，小声嘟哝了一句，然后心情愉快地穿过茫茫尸群，走进一间挂着旅馆牌子的破房子。 旧旅馆二层，苏晨随便推开一扇房门，积攒了几百年灰尘的客房脏兮兮的，他却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一头栽进床上。合上眼，他安安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忽然翻了个身，按亮通讯器光屏，朝一个同样被隐藏id的通讯号码发出了一条语音申请。 几秒后申请通过，苏晨轻笑一声，毫无歉意地说：“真是抱歉，我的是八级变异体这事被希尔知道了呢~” 耳麦里一片安静，对方仿佛是在思考，过了很久，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想回来吗?” “还不到时候，”苏晨愉快地说：“您放心好了，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男人温温和和的嗯了一声，问：“希尔现在怎么样?” “比书房里的那些照片好看很多哦~”苏晨回答。 “康拉德呢?” “有人告诉我放在最后的问题往往才是最被关心的，您果然很偏心啊~”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醇厚的嗓音仿佛具有某种独特的魅力，他没去计较苏晨的无礼，只是纠正说：“其实我最后想问的是九级变异体。” “他呀，”苏晨摸摸已经消肿的脸颊，笑道：“bye很强，还没有吞噬nine就已经暴力得不像话了呢~” ◆ 苏晨走后不久，斯诺的语音申请就发送到希尔维森的通讯器上，希尔维森只是扫了一眼id就把通讯器交给白翊，自己随便拉开把椅子坐下，兀自抽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对于希尔维森和苏晨之间的感情，白翊并不清楚，也从没有人和他提起过，一个远道而来的血族、一个姑且可以算是人类的变异体，一个多世纪以来，希尔维森身边没有第二个可以走得这么近的人类，苏晨也亲口承认希尔是他唯一的朋友，而今天的分道扬镳就意味着很多东西都再也回不去了。 刚才一场冠冕堂皇的打斗谁都没有认真，上来没多久希尔维森就把苏晨扔给了白翊，苏晨更是从头到尾连剑柄都没碰一下，白翊也只是象徵性的打发了一会儿时间，最后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第164页 然后苏晨就走了，那个声音消失以后，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白翊缓了口气，按下接通，斯诺不知道这边换人了，直接说道：“boss，苏晨上校有问题，他攻击了我们所有人，然后离开了——” 白翊说：“是我，希尔在休息。” 斯诺一惊，立刻问道：“boss受伤了?” “没有，他只是……有些累了。”白翊道：“关于这次任务的书面报告，你务必写清苏晨上校的卧底身份，尤其是两次重伤队友和放走七级变异体安格尔这两件事。还有驻外基地的倖存者名单尽快统计出来，通知联盟方面过来进行善后工作，后天一早，我们返程。” “稍等——” 白翊微微怔住，抬眼看向希尔维森，询问道：“有什么需要修改?” 希尔维森把菸蒂按灭在桌面上，起身过来直接在他额头印上一吻，然后接过通讯器按下临时屏蔽后，低声说：“你的安排很合理，不过忘记了一件事——”白翊疑惑地摇了摇头，希尔维森微微一笑，提醒道：“一周以后，你需要更换身体，我们没时间返回蜂巢。” 白翊顿时恍然，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说：“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担心‘革新者’那边还有其他目的，我们能不能顺利回来还不清楚，任务以外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队员牵扯进来。”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说完，希尔维森取消屏蔽，转而对斯诺说：“返程日期延后两周，两队队员协助完成基地恢復工作，剩下的内容就按照bye说的办。” “是，队长，”斯诺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出来，犹疑半响后，才道：“还有一件事得和您说一下。” 希尔维森：“你说。” “bye和二级变异体格斗时，场上有个人类孩子，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闻言，希尔维森和白翊迅速对视一眼，白翊问道：“他怎么了?难道是病毒感染?刚才忘了一点，所有倖存者都必须马上进行病毒血检，我们进来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个被感染的基地军官，在高度腐烂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有一定智力和意识，很有可能是‘革新者’研发的新型病毒，结果未知，你最好找人去採集一些体液样本，等回去以后交给中央科学院做具体检查。” “这些我会安排，”斯诺说：“不过我想说的是，你们遇见的那位军官是负责这座驻外基地的布莱克中校，而他碰巧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白翊剎那静了，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条通道内的情景—— 原来他口中的‘救’、‘求你’、‘照顾他’指的都是他的孩子，难怪即使肩膀被伊恩贯穿，他也要挣扎到自己脚边争取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白翊嘴唇抿紧，沉默很久，才轻声问：“那孩子知道他死了么?” 斯诺说：“队员把尸体带回来的时候他见过了。” “现在怎么样?”白翊问。 斯诺为难道：“抱着尸体，不说话也不松手，温妮哄过了，没用……” “你们搞什么?那个人全身高度腐烂，普通人身上如果有外伤肯定会被感染!”白翊一听，顿时怒了，命令道：“不管用什么方法，马上把他跟尸体分开，所有倖存者关进隔离室，直到血检结果出来，找人看好，尤其是那孩子!” “是……” 语音中断，白翊把通讯器还给希尔维森，说：“走吧，回去看看。” 希尔维森推开大门，示意白翊先出去，随口问道：“你在担心那个孩子么?” “我担心的是伊恩，”两人离开餐厅，并肩朝主控室走去，白翊说：“布莱克中校死的时候伊恩就受了不小刺激，只不过他这人自控力强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现在知道他还有个孩子，而且临死前那些行为还和这孩子有关，我怕他想太多。” 希尔维森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觉得中校的死和你有关，所以着急回去看看他儿子，况且他好像说过让你照顾那孩子来着?” 白翊轻飘飘地白了他一眼，凉凉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进特战队的新人，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少看见双亲丧化或者死亡的孤儿，同情归同情，可惜对于他们来说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用。” “真冷血——”希尔维森评价道。 “我这是现实好吧?!”白翊一本正经地纠正，然后问道：“联盟对孤儿的安排机制是怎么样的?” “重组家庭，或者进入特战队，那孩子年龄太小，目前只能交给相关机构，等待有意领养，并且看得上人把他领走。”希尔维森说：“不过他父亲是联盟中校，虽然只是普通人类，可毕竟军衔摆在这儿，遗孤会有一些优待也说不定。” 白翊狐疑，“比如?” “比如会推荐给条件更好的家庭收养，就像伊恩”希尔维森道。 白翊闻言登时一愣，旋即问道：“伊恩是菲尔德少将的养子?” “基因改造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失去生育能力，菲尔德不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这种事，伊恩是他在十年前收养的孤儿，说直白一点就是代替菲尔德家族替联盟效力的一枚棋子，”希尔维森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伊恩很乐意成为特战队员，我的小队本身就缺人，其实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向布莱恩上将把他要过来。” 第165页 “伊恩冷漠、隐忍、心思缜密、理论和实战都非常出色，虽然人际关系不好，但这完全是因为他不懂得怎么处理，而不是因为有少爷脾气，而且我记得他曾经提到过自己害怕黑暗，这恐怕是和幼年的某些经歷有关。”白翊感慨道：“现在看来，他之所以会这么优秀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希尔维森斜睨了他一眼，玩味道：“我记得你的人际关系处理也不太好?” “我嘛……一方面是因为少将大人你，他们认为我是靠跟你上床才获得空降军校的机会，很不幸这种猜测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白翊淡定道：“另一方面我实在不愿意和那群欠调教的小鬼计较——喂喂!你笑得那么猥琐其实就是想听别人误会咱俩关系那部分吧?!” 希尔维森伸手揽过白翊，仿佛是彻底放松下来一般送了口气，说：“你知道当你被点名要求和二级变异体格斗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 白翊完全不用思考，脱口答道：“如果你有危险，就算违反规则、放弃人质，我也会上去救你。” 希尔维森脚步顿住，略带讶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当安格尔宣布完规则，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白翊笑道：“虽然很自私，不过也没有办法——我是一个死过一次、重生后一无所有的人，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你，就绝对不可能轻易失去。” 地下基地的走廊冗长昏暗，少年温雅的嗓音被扩散至很远，带着一丝微妙的颤音。两人并肩走得很慢，似乎是在享受这段任务结束后彼此都安然无恙的短暂间隙。 就在白翊以为他们会就此沉默直到回到主控室的时候，希尔维森忽然把他压向墙壁，挑起下颚，无比温柔地吻了上去。这个吻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没有深入，也没有掠夺，从始至终只是唇瓣浅浅地触碰在一起。 白翊略微惊讶地睁大眼睛，却意外坠入一片蔚蓝而沉静的眸底，然后覆在他唇上的两片唇细细摩擦，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轻声说：“我绝对不能失去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第79章 你有两个选择 从餐厅到主控室原本只有十几分钟的距离被两人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不远处数控门半敞着，以希尔维森和白翊的听力，还没拐入这条走廊就已经能听见里面一片混乱的声音。 白翊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希尔维森,唇角扬起，调侃道：“亲爱的队长,说好的联盟最强小队呢?怎么连一个孩子都搞不定?” “斯诺、温妮、安琪拉，你觉得谁比较适合哄孩子?”希尔维森笑得眼睛弯起来,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在眼睑投下一圈淡色的阴影，与眼尾促狭的线条融合，形成一个略微上挑的好看形状。 白翊看得唿吸一滞，脑中不禁出现不久前希尔维森把他压在墙壁上拥吻的画面,那种极近距离下的相互注视,目光交汇的瞬间直抵灵魂深处，仿佛连气息都融化在一起…… 随着思维的发散，身体内无端腾起一股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躁动，像一簇微弱的火苗，从最深处开始，撩拨着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灼热感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牵动着身体最敏感的部位——白翊被自己莫名奇妙来的感觉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目光，舌尖舔过干燥的唇缝，连续几次深唿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未经精神域封闭的脑电波一丝不落的传进大脑，希尔维森察觉到他的想法，却没有点破，反倒是凑过来，状似无意的在白翊耳边声音暧昧的耳语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冰凉的气息吹进耳蜗，少年白皙的颈侧漫上一层艷丽绯红，少将大人细细观摩着对方的变化，水蓝色的眸底逐渐灌满风流不羁的轻佻笑意，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指缓慢摩擦，挑开衣领抚摸过锁骨略微凸起的轮廓。 嵴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白翊心里惊唿一声‘卧槽’，看向希尔维森的目光堪称惊恐，颤声答道：“我没事!” “那就好，”希尔维森收回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说：“快走吧，基地善后工作不多，具体内容安排好以后可以完全交给斯诺处理，我们可以早点休息，刚才你不是说累了么?” 白翊心虚地点了点头，快走几步伸手推开那扇半敞开的数控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银光裹夹着劲风直奔面门，白翊心里一惊，下意识偏头躲过，与此同时合金软鞭横掠过来，擦着白翊左肩抽上墙壁，在空气中爆开一记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小白队长：“!!!!!” 白翊反应超快，侧身后撤一步，紧接着徒手握住软鞭手臂一绞，满脸无奈地看向主控室内剑拔弩张的两人，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主控室中央，安琪拉一脚踏在光脑显示器上，红髮蓬散着，脸颊一道细细的血线。在她怒视的方向，温妮笑得一脸妩媚，修长的十指缠起丝线，变魔术似的同时把玩着十几把小型飞刀。 安琪拉拽了一把被白翊绞住的软鞭，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催促道：“快放开，这女人欠收拾，我要把她那张脸抽成棋盘!” “就凭你?安琪拉少尉，你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温妮挑眉笑道：“如果不是血族的自我修復能力，你那张脸已经被割成棋盘了吧?” 第166页 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坐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液和脓液、目光呆滞的小男孩，他全身发抖，短短的胳膊紧紧护住胸前，被他搂在怀里的是……白翊眯起眼睛，待看清楚以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让你们把他和尸体分开，你们就把胳膊卸下来让他抱着?”白翊怒道：“温妮、安琪拉，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难道这小鬼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已经成功挑起内斗了?” 斯诺站在两人不远外，听见声音便从光脑前抬起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们为怎么把那条胳膊抢下来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 “……”白翊头顶冒出一串省略号，这才注意到斯诺也在，诧异道：“斯诺，你是副队长，就看着他们打，也不管管?” 斯诺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镜，轻轻嘆了口气，说：“我对医疗和丧尸以外的东西无能为力，这个任务难度太大，实在抱歉。”说完，他的目光越过白翊肩膀，落在希尔维森身上。 “boss!”斯诺放下光脑，快步走过来，“您没事吧?” 希尔维森笑道：“我很好，善后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基地搜索的任务已经安排下去了，队员会把驻地军官的遗体全部带回来妥善处理，倖存者一共26人，除了……”斯诺看了眼抱着断臂的小男孩，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继续道：“除了他以外的倖存者都已经被送去隔离室，非常抱歉，属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没关系，”希尔维森伸手拍上斯诺肩膀，安慰性地握了握，然后转而看向温妮和安琪拉，说：“你们也别打了，营救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修復和搜索工作交给普通队员去做，今晚你们三个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们。” 温妮和安琪拉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而是默契的各自收起武器。 斯诺闻言怔了怔，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眉心微微拧紧，沉默半响，才说：“我会安排一间会议室，具体地址午夜以前发送到您的通讯器上，联盟那边也会提交一份相应的报告，您尽管放心。” “对你我一向放心，”希尔维森说：“这是一项需要保密的私人任务，危险系数未知、敌人未知、任务周期未知，总之我无法保证任何事，具体内容明天会告诉你们，不过你们需要在今晚考虑清楚是否参加进来。” 白翊用胳膊肘戳戳希尔维森，淡淡道：“喂，既然是需要保密，当着这个小鬼的面说出来不好吧?” “说的也是呢，”希尔维森莞尔一笑，随手关上主控室的数控门，玩味地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他，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要学会听话，这座基地的倖存者可以是26人，但是在上报以前，这个数字随时可能做出更改。” 小男孩回过神来，身体明显一哆嗦，抱着断臂朝后缩了缩，目光惊悚地看着对面五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大人，碧绿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眶通红，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安琪拉估计是被吵烦了，还没等他出声，直接一鞭子甩过去，那孩子腿边半寸的位置登时多了一道极深的鞭痕。 温妮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他只是个孩子，你太暴力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安琪拉收回合金软鞭，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鄙视道：“如果不是臭兵器拦着，你早就掰断那小鬼的手指了吧?” “其实我没想拦着，”斯诺说：“不过bye特意问了这孩子的情况，我以为boss比较在意他，早知道可以修改倖存者人数，我就……” “你们真是够了!”白翊无力扶额，“一群活了几百年的人欺负一个孩子有意思?折腾了半天连条胳膊都抢不下来，真应该把你们送回联盟军校回炉重造!” 斯诺、温妮、安琪拉：“……” 希尔维森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你有办法?” “反正不会是‘你知道我们的秘密，不听话就杀了你’这种低级趣味，”白翊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来，你问问他，会拼秘密这个词么?” 希尔维森询问似的看向小男孩，小男孩一边摇头一边惊恐地往后退。 白翊啧了一声，摇摇头，缓步走过去，在男孩儿面前站定，一个一个按响手指关节，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地问道：“还记得我吧?” 小男孩抱着断臂抖成一团，颤声说：“你说过……再敢出声就……就砍了我。” “咦，记忆力不错嘛~通常来说，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很难会记得一字不漏，小鬼你心理素质不错，也难怪他们搞不定你。”白翊乐了，两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名字。” “夏尔·布莱克……” “嗯，夏尔……”白翊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过来一会儿忽然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伸出一只手，用非常正式口吻说：“你好，我是bye。” 夏尔显然不相信这个初次见面就对他说过‘砍你’的傢伙，他怀疑地盯着白翊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握上那只手，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你好”。 第167页 白翊倒也不介意，收回手，莞尔一笑，道：“按照联盟对孤儿的收容机制，你需要被带回蜂巢等待好心人认养，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夏尔怀疑道：“什么选择?” 白翊朝他伸出一根手指，说：“姓白，”然后他又伸出第二根，“或者姓梵卓，要慎重哦，这个选择决定了我会怎么处理那条手臂。” 在他身后，三位队员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悚表情，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家boss，希尔维森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要收养我?”夏尔惊道。 白翊笑眯眯地点点头，“你敢有意见么?” 夏尔：“……” 什么人才会问这种问题?回答敢和不敢貌似都没什么好处吧?! “其实我没能力养你，不过那傢伙有，”他指了指身后的希尔维森，神秘一笑，“刚才那个红头髮的暴力姐姐是不是用鞭子威胁你来着?” 安琪拉怒了：“卧槽!你说谁暴力?!” “那个性感的大姐姐是不是要掰你手指来着?” “boss，”温妮说：“ bye好像变坏了……” “那个面瘫哥哥是不是要把你从倖存者名单上划掉来着?” 斯诺嘴角抽了抽，极其克制地说：“boss，您太宠他了……”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我宠的，忍着吧。” “……” 白翊伸手摸上对方软软的额发，诱惑道：“你做了他的儿子，他们就不敢再威胁你了。” “那你呢?”夏尔问。 “我?”白翊笑了，“他不管我~” 夏尔：“……” 夏尔偷偷瞄了一眼希尔维森，吞了吞口水，说：“他姓什么?” 白翊说：“白。” 希尔维森：“……” 夏尔哦了一声，“那我选梵卓。” 小白队长：“!!!!!” 白翊改口道：“其实他姓梵卓!” “我就知道你骗我——”夏尔脸上写着‘你们大人真无耻’，然后说：“我还是选梵卓。” 自己不光被一个小屁孩鄙视，而且还被这小兔崽子绕进去了，小白队长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提起夏尔后领，把人拎起来晃了晃，威胁道：“你确定不跟我姓?” 小鬼笃定地点点头，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希尔维森。 希尔维森遗憾地说：“抱歉，我确实管不了他。” 夏尔：“……” 白翊玩味地舔了舔嘴角，啧啧摇头，“既然已经选完了，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下一秒，他神色一暗，扼住后领的五指登时收紧，命令道：“给我松手，不然砍了你!” 夏尔被吼得一哆嗦，却毫不退缩的最应道：“我不!” “你确定?” “我……我不怕你!” “哦，那好吧。” 说完，白翊直接一记手刀噼上对方后颈，夏尔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身体一软，整个人瞬间昏了过去。 白翊取过他怀里的断臂，转身把夏尔和手臂一齐交给斯诺，说：“把人关起来，这孩子心眼多，看好了，别让他把自己折腾死。” “至于布莱克中校，和其他遇难者遗体集中火化，把骨灰带回蜂巢就行了。” 希尔维森朝斯诺点了点头，示意他马上去做，待三人走远，他才对白翊说：“我想知道，如果他选择姓白，你会用什么方式把手臂取过来?”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大概会用差不多的方法吧，”白翊说：“你放心，我手刀的力道很准，你儿子绝对不会有事。” 希尔维森忍不住笑了，说：“你就这么给我找了个儿子，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白翊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把我带回家的时候好像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吧?” 斯诺离开后不久就把临时安排的房间号码发送到两人的通讯器上，希尔维森快速检查了一遍安格尔曾经用过的光脑，将可疑程序拷贝了一份，然后才和白翊离开主控室。 驻外基地人员不多，但客房却相当充足，主要是为了方便执行任务的特战队员临时休息，斯诺安排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房门相对。白翊和希尔维森简单定下明天开会的时间，然后就各自推门走了进去。 洗过澡，白翊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刚才热气一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疲惫感顿时消退了不少，就连困意也消失了。 这间客房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熄灭顶灯，他百无聊赖地在床上合眼躺了一会儿，见实在睡不着，就拿起通讯器看眼时间，然后犹豫了一下，直接输入通讯id，发送了一个语音申请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滴声过后，希尔维森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我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不能过来说，还非要用通讯器?” 白翊：“你在做什么?” “在看光脑里拷贝的文件，”希尔维森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安格尔遗落的资料，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而且时差也没调整过来，你呢?” 第168页 说话间隙，那边果然传来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白翊在心里默默郁闷了一秒，沉默片刻后，说：“我过去和你一起看吧。” “门没锁，你随时可以过来，”希尔维森笑道：“这里还有你和二级变异体格斗的视频录像，我在想等你吞噬了nine以后，再和我对打的胜算能有多少?” “你觉得呢?”说着，白翊骨碌一下翻身下床，踩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就在他手掌旋开另一扇房门的同时，语音通信毫无预兆的忽然中断。 对面的房间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任何使用光脑的迹象，白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把门彻底推开，藉助走廊的光线才看清床上根本没人。 “希尔?”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他轻轻唤了一声，见没人回答，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数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紧，白翊意识到有人在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手臂从后面环在腰间，沁凉的鼻息喷洒在颈侧，那人在他还散发着水汽和沐浴液气味的肩窝贪婪地深吸口气，紧接着略一偏头，暧昧地抿住耳垂，声音狎昵地说：“你穿成这样过来和我看文件，bye，诚实一点就那么难么?” 第80章 合作 翌日醒过来时白翊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还在隐隐发胀,他伸手压住额角定神缓了一会儿，游离的视线缓慢聚焦,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含含煳煳地问：“几点了?” “刚过正午——”希尔维森说。 白翊哦了一声，睏倦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撑起身体往上蹭了蹭。 希尔维森打开手臂,很自然的把人搂进怀里,稍微调整了一下光脑的位置，然后继续浏览昨晚备份的文件。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白翊枕在希尔维森肩上,瞄了一眼光屏显示的内容，放在被子里的手滑进对方睡袍,在肌肉紧实的小腹上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大概两小时前，见你没醒,就顺便处理一下昨晚没看完的内容——” 敲击键盘地手指停住，希尔维森合上光脑，促狭的眼睛笑得弯起来，目光狎昵地看向白翊。感受到对方的注视，白翊略微仰起头，伸手搂住希尔维森脖颈，两人唇瓣轻轻一触，细细辗转之后就是极其暧昧地深入和吮吸。 光脑滑向一侧，希尔维森一手环过白翊腰侧果断翻身压住，舌尖娴熟地撬开唇缝，一瞬间反客为主地霸道侵入。 直到榨干肺部最后一丝空气，唇分时两人都有几分把持不住地迫切感，男人睡醒时的身体比任何时间都要敏感，此时腰部以下的位置紧密贴合，希尔维森垂头凝望着白翊的眼睛，赤裸裸的目光望进对方眼底。 “还想要?”少将问。 白翊舔了舔干燥的唇缝，喘气道：“不想。” 希尔维森讶异，“那你摸我?” “顺手而已——”白翊一脸坏笑地朝他眨眨眼，被子下的腿微微曲起抵住某处，状似无意地一蹭，嘴上却一本正经道：“刚才你说现在几点来着?” 希尔维森低低抽了口气，撑在白翊脸侧的手掌五指扣紧床单，唿吸微喘，低沉优雅的嗓音有种难以描摹的性感，说：“刚过正午，怎么了?” “刚过正午……”白翊喃喃重复了一遍，旋即微微怔住，大脑反应了几秒，忽然‘卧槽’了一声，炸毛道：“你怎么不叫我?昨天晚上定好今天上午十点开会，你忘记了?”说完，手臂一撑作势就要爬起来。 少将大人额角的一根青筋突突直跳，二话不说直接徒手扣住白翊肩膀，卸力、撂倒，紧接着提膝压上，整套动作干脆利落，耗时不过一秒。 白翊郁闷得想吐血，尼玛他连身体都没撑起来，就被这混蛋掉了个个重新按进被子里，起床都得来套擒拿，这么兇残以后还怎么愉快的在一张床上睡觉?! “松手!”白翊怒道：“再压着我不客气了!” 少年半张脸被压进被子，口鼻封住，原本冰白的肌肤泛起一丝厌氧的潮红，挣扎中髮丝凌乱地垂在脸侧，乌亮的眸底漫起水汽，线条紧实的嵴背蓄力绷紧，像一只被激怒后随时准备扑过来反咬一口的兇勐小兽，希尔维森恍然回忆起两人初次单独接触的情景，不禁弯起嘴角，扣紧肩胛的手掌松开，转而宠溺地揉了揉白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昨晚你太累了，我知道今天肯定起不来，所以一早就通知了斯诺把会议时间改成下午两点，”希尔维森哂笑着摇了摇头，玩味道：“如果知道你醒过来还这么有精力，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原来没耽误正事，白翊顿时放下心来，把脸埋进被子，不再挣扎，闷声问道：“斯诺没说什么吧?” 希尔维森静静回忆了片刻，认真道：“他表示可以理解。” 小白队长：“……” 可以理解……什么东西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你妹啊! “当然是可以理解你和二级变异体打完以后，体力消耗过度，作为普通人类，需要恢復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希尔维森俯身凑到白翊耳侧，极其暧昧地吹了口气。 白翊心说你这人这么无耻，谁知道会不会把昨天晚上的事理所应当的说出来，况且斯诺也不是个正常人，搞不好就是瘫着一张脸把括约肌内部毛细血管破裂的原因从头到尾描述一遍。 第169页 希尔维森被对方脑补出来画面逗笑了，惩罚性的拍了拍白翊屁股，啧了一声，说：“虽然斯诺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不过和你接触以来，尤其是创世日后那一段时间的身体护理，他应该早就发现你具备自我修復能力，所以不可能关注普通程度的身体外伤，况且导致血管破裂的原因有一部分来自你我的客观条件，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白队长：“……” “再说了，我是队长，有权决定延后会议时间，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是不需要向属下告知延误原因的。” 说完，希尔维森松开白翊，翻过手腕看了一眼通讯器光屏，淡淡道：“起来吧，联盟指定过来接手驻外基地恢復工作的人差不多快要到了，我会让普通队员留下来帮忙，至于我们，我的计划是后天一早出发。” 白翊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随口问道：“你决定带人过去是不是还有其他想法，应该不是临时决定的吧? 希尔维森简单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起床后自己先穿好衣服，然后取出一套新的作战服往床上扔去，他回身正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白翊身上，声音在喉间戛然而止，少将大人微微一怔，眼神旋即变得微妙起来—— 空气中腥膻的气味还未散去，某个毫无自觉的人此时赤身坐在乱成一团的被子间，暖黄色的顶灯下，少年白皙的肌肤被染成一种柔和的蜜色，除去左胸一处放射状的弹痕，整个身体光洁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淤青和红肿。 如果没有异于常人的自我修復……希尔维森不禁脑补出另一番画面，舌尖扫过唇缝，狭长的蓝眼睛略微眯起，随着视线下移，男人削薄的唇线缓慢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似笑非笑的暧昧弧度。 白翊动作利索地穿完衣服，光脚踩上地面，正要去盥洗室洗漱，见对方半天没有下文，这才用肘部轻轻顶了希尔维森一下，“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猥琐?” “干你。”少将大人认真道。 小白队长：“……” “神经病!”白翊懒得理他，甩手进了盥洗室，砰地一声把门撞上。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客房，白翊先是回了趟自己房间取来通讯器和匕首，然后和希尔维森一路熘达着往基地的地下停机坪走去。 通讯器的收件箱塞满了大量未读讯息，还有不少语音申请，白翊一条条看过去不禁轻笑出声，希尔维森见他光顾着翻看通讯器，索性伸手揽上肩膀，带着白翊走路。 这些信息中大部分来自伊恩和布鲁克，昨天处理完安格尔和苏晨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主控室众人一闹腾，白翊还真忘了去看看布鲁克的情况，反倒是这傢伙醒来没看见白翊心里各种不放心。 翻过将近一半，白翊选择先给二人分别做了回復，简单编了个了一个昨天没看通讯器的理由，然后一边查看余下的未读讯息，一边随口问道：“联盟派来接手善后工作的人会常驻这里么?” “本来我不确定会不会，不过上午听过斯诺的汇报，我想他应该不会留下。” “为什么?”白翊问。 漫长的走廊尽头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正规编制人员才有的沉稳步伐，希尔维森抬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声音轻描淡写地说：“特战队不可能安排他那个级别来驻守坐标偏僻的驻外基地，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白翊哦了一声，说：“谁呀?” 随着手指拨动，列表自光屏上一划而过，所有署名布鲁克的讯息被统一略过，其实这世界上可能联繫他的人不多，不过从头至尾检查清楚毕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疏漏。忽然，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陌生id闪过，白翊手指一停，急急倒划回来，然后点击查看，讯息附带的内容非常简短，那人说——你不该去。 白翊盯着这个短语，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怪诞的感觉。 碰巧这时希尔维森顿住脚步，搭在白翊肩头的手掌轻轻一拦，而来自走廊另一端的脚步声同时静止。白翊终于从光屏上抽离注意，微带讶异地抬头看去。 四目相交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空气霎时封冻，白翊只觉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那人威严的气场冷得让人窒息，阴枭锋利的目光犹如匕首，只此一眼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被人扼紧咽喉的错觉。 希尔维森轻飘飘地斜睨了白翊一眼，仿佛是在宣布某种从属关系，他手臂一拢霸道地把人搂进怀里，眼睫轻颤着抬起，含笑的眸底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挑衅意味，“抱歉，我们起得有些晚，还是说斯坦森上校的飞行器提前降落却没有通知基地呢?” 康拉德脸上明显带着愠色，目光从白翊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希尔维森，冷声道：“联盟规定只有通过基因改造的军校生才能获得进入特战队的资格，他不在近两期改造成功的名单内，梵卓少将，谁允许你私自带领普通人类参与高级别营救任务?” 希尔维森玩味地扬起嘴角，说：“我的人，我带在身边，上校想过问我们的私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他的基因改造并不成功，不能离开蜂巢。”康拉德说。 第170页 “bye的实力我很清楚，”希尔维森说：“我既然带他出来，就敢保他平安无事，上校，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只需要完成联盟交予的任务，不要插手干预我们的私事。” 最后一丝尾音在走廊深处不断扩散，互不让步的两人之间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白翊觉得再跟这儿待下去容易出事，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你们聊，我想起有事要和斯诺说，一会儿再见。”说完，转身要走。 谁知希尔维森直接抬臂拦住白翊—— 与此同时康拉德冷冷说了一声，“站住!” 白翊觉得有点头疼，伸手扣住希尔维森的腕部轻轻按下，眼尾的余光朝身后一瞟，说：“别闹别扭，要么让我先走，要么咱俩一起干翻他们小队，我不想在走和不走上耽误时间。” 康拉德闻言眉心拧紧，他身后的队员们集体露出一副极其微妙的无语表情。 一个人类想要伙同梵卓少将干翻他们所有人，呵呵! 这根本不是起晚了，是压根没睡醒好么?! 斯坦森上校拥有全联盟唯一一支全部由血族构成的小队，战斗力强悍得毫无疑问，就算他身边站着希尔维森·梵卓，这种话也说得太没自知之明了吧? 结果少将大人听完只是莞尔一笑，那反应破有一种‘这建议可以考虑’的从容感，嘴上却说：“干翻他们没法向联盟交代，况且我们也没时间处理驻外基地的事。”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一挥手，声音漠然地对康拉德说：“人也算接到了，这边的资料斯诺已经整理好，上校接手以后最好立刻开展工作。” 康拉德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厉严肃，静了几秒后，他依然只念了一个名字，“西泽尔——”那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你去’。 被点到名的副队长跨立出列，军靴咔的一磕，挺拔修长的身体绷得笔直，朝康拉德和希尔维森分别欠了欠身后，带着其余队员迅速离开。 此时整条走廊只剩下白翊、希尔维森和康拉德，直到确保队员走的足够远，即使以血族的听力也不可能听见三人对话时，康拉德才冷淡开口道：“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话是意思?白翊一听登时怔住，康拉德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既然问话对象是希尔维森，那说明希尔事先联繫过他。 可……联繫他要做什么?!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合作，康拉德，可现在阿晨不在了，联盟里面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希尔维森淡淡道：“走吧，到地方再说。” 第81章 我想顺便毁了它 临时会议室位于基地更深一层，眼下倖存者都在隔离室等待血检结果,特战队员则各自分组进行安全排查工作,所以几乎没人会来这里。 手掌按进识别区,数控门开启，希尔维森朝旁边让开一个身位示意白翊先进，然后根本不管后面的康拉德,自己也紧跟着进去。康拉德对希尔维森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本身也没有要先走的意思。 三人鱼贯而入,已经等在里面的温妮和安琪拉各自起身,分别朝两位队长行了个简单的联盟军礼。 希尔维森抬手朝下按了按，说：“坐吧，等斯诺一会儿来了一起说。” 其实看见康拉德·斯坦森的时候，温妮心里就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位队长的关系别说是联盟，就是在母星洛萨都是出了名的不和，眼下竟然可以相安无事走在一起，而且明显要参与梵卓队长口中的私人任务，这恐怕已经足以说明此次任务的难度相当大。 想到这儿，她略一偏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安其拉，后者显然没想到这个层面，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众人各自落座，希尔维森看了眼通讯器时间，然后把光脑连接上全息投影，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敲打，不消片刻，椭圆形会议桌的正中央就逐渐显露出一座立体的地图影响。 那是一片沿海城市的全息影像，主体建筑经歷过数百余年的侵蚀后仅剩下一副残缺不全的轮廓，植被覆盖率至少比末世爆发前提高了50%，城市退化成混迹在绿色植物见的灰色群落，自然界正在以它独有的方式一点一点磨灭人类存在的痕迹，恢復到未受惊扰的模样。 白翊粗略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一场死亡将时间快进了四百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但是当原本熟悉的景象以陌生的样貌呈现在面前，记忆就像是那场死亡留下的一种无法消弭的副作用，总在快遗忘的时候忽然冒出来，让你重新记起当初病得有多疼。 “我看了你和二级变异体对打的视屏资料。” 清冷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白翊恍然回过神来，抬头，略带讶异地看向长桌另一端面色冷厉的男人。 康拉德坐在离几人稍远一点的位置，即使不是正式场合也依然保持了一个特战队员最端正的坐姿，鹰隼般锋利的目光落在城市影像上，并没有看白翊，静了几秒后才说：“打得还不错。” 这算是……称赞么? 白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很久才淡淡回答了一句，“低级变异体，实力并不算特别出色，所以击杀难度不大。” “你太谦虚了，bye，”希尔维森接话道：“就算是低级变异体，战斗力也足以匹敌普通特战队员，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171页 “不过即使是这样——”康拉德面无表情地看了希尔维森一眼，冷声补充道：“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没资格参与实际任务，梵卓少将，这一点不能成为你违反规定的藉口。” 希尔维森无所谓地笑了笑，讽刺道：“上校，我什么时候为自己找过藉口?” 这俩人果然没有第二种相处模式，白翊已经从被“斯坦森上校认可”的幻觉中清醒过来，默默擦掉额角淌下来的一滴汗，深深缓了口气，说：“早在希尔上一次违反规定带我出任务的时候，在‘革新者’巴黎的地下基地，克劳德就曾经说过，我早已不是人类——” 康拉德不置可否，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仿佛只是在静静听白翊的声音。 “斯坦森上校，我的情况您也了解一部分，除了现阶段力量还有一定差距，其他方面我几乎拥有同血族以及改造兵器同样的优势，更不用说我身上不会出现感染病毒后的免疫反应，如果这样您还要用‘基因改造失败’这种原因做藉口，未免有些太针对了吧?” “你可能会死。”康拉德道。 白翊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在丛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我来说只是死亡后不久，上校，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怕这种已经发生过的事?” 康拉德静静注视着白翊幽暗的眼睛，几次像是要开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对话透露出的信息非常微妙，一个死过一次不能算是人类的人类，那又是什么东西?温妮眉心不由得蹙紧，却非常聪明的没说出来，反倒是安其拉心直口快，直接脱口问道：“你不是人类，还死过一次，那你是什么?血族么?可是我在你身上闻不到同类的气味——” 这时数控门开启，斯诺一脸冷淡地跨进来，朝两位队长分别欠身算是打过招唿，他回身重新关紧数控门，又在识别区键入了一串加密字符串，确认锁定后才走到希尔维森另一边落座。 “他不是血族，”斯诺推了推眼睛，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光脑，淡淡道：“上次护理期间我每天都会记录bye身体的一组数据，本来只是为了确认透支的恢復情况，但有一次无意中对这些数据做了一个纵向对比，这才发现每个值都在稳定增长，虽然涨幅很小，但是频率却非常稳定。” “再加上我注意过他身上的针孔会像血族和兵器一样迅速自愈，以及boss的态度——”说到这里斯诺有些不自然的顿了顿，轻轻看向自家队长，希尔维森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斯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一开始我也怀疑他是某个未被记录在案的血族，然后因为血液特殊，所以不具备同类特有的气息，但后来通过详细对比，我发现bye的dna结构与血族完全不同，反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接近d病毒——” 到此他不再说下去，而是略微偏头看向希尔维森，男人水晶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某种特有的斯文与克制，犹如一块淡粽色的无机质玻璃，声音平缓而清晰，他说：“队长，我想您可以告诉我们的信息有限，关于bye的秘密，您当初让我不要过多关注，今天即使依然什么都不说，我也愿意去完成您下达的任何任务，真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斯诺向来是个头脑清晰懂得说话技巧的人，他知道队长所谓的‘真相’不可能是真的把秘密全部告诉他们。 “非常感谢——”希尔维森客气地莞尔一笑，转而询问似的看向温妮和安琪拉，后者表示没有异议后，他缓了口气，说：“bye的事说来话长，详情等上了飞行器再告诉你们，现在我想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 “这次任务来自‘革新者’的主教白琮西，也就是father的邀请，bye现在所使用的身体是一具人造体，并且即将到达使用极限，father以更换身体为筹码让我们放过七级变异体安格尔，而时间定在一周以后。” “人造体——!”斯诺眸底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淡面孔出现一丝裂隙，他眉心略微拧起，削薄的唇线抿成一线，沉默半响后无奈道：“我单独为他检查过那么多次身体，竟然一点都没察觉，‘革新者’的人造机体技术实在是太成熟了……” 白翊说：“他们用人造体作为容器培养未成熟的病毒变异体，这项技术恐怕从四百年前都开始大量应用，况且克劳德早就说过，‘革新者’的技术比联盟超前了整整一个世界。” “其实这是让我一直很在意的地方。”希尔维森说。 白翊不解，犹疑道：“什么意思?” 希尔维森还没开口，此前一直沉默的康拉德解释道：“基因计划前，我们对人类进行了详细的资料搜集工作，技术共享是此次合作的重要内容之一，换句话说，不管‘革新者’在科学这一领域的投入多少，只要他们是人类，就不可能有这种压倒性的超越。” “你的意思是他们获得了技术支持?”白翊快速抓住重点，总结道。 “没错，所以这次任务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尽可能搜集‘革新者’的资料，father既然欢迎我们去基地度假，我们不如就趁机抓住进入内部的机会。”希尔维森说：“而且从此前的接触来看，雪梨地下的基地对他们来说相当重要，用bye的身体交换安格尔这种临时合作不能改变我们和‘革新者’的敌对关系，既然去了，我可不打算平安无事的回来——” 第172页 最后一丝尾音轻颤着散去，眼睫抬起，少将大人眼底漫起笑意，意味深长的目光依次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说：“我想顺便毁了它。” 白翊听闻直接怔住，怀疑道：“我们只去六个人?” “不，确切的说只有你和我，”希尔维森笑着纠正他，“全部进去目的性实在太明显了，所以只有我陪你进入基地内部，他们四个留在外面部署和接应，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你父亲会毫无防备地放我们进去——” “话说回来，你认为他为什么会提出交换条件?”白翊问。 “第一，他不想让你死;第二，安格尔或许真的有用;第三，他一直拖延的某个时间点到了——”希尔维森没有任何犹豫，好整以暇地道：“如果我没猜错，安格尔袭击驻外基地虽然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却误打误撞成为了推动计划进行的一环，而这一环里同样还有阿晨的原因。” 白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初听安格尔说完我就觉得奇怪，父亲一定是故意给了他吞噬人类占据肉体的机会，这样看来他逃离基地、混进联盟、包括后面他需要对我们保密的内容，这些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次任务很有可能会和阿晨碰上。”希尔维森补充道。 “碰上了你的打算呢?”白翊问。 “我很在意他身后的那个人——”这明明是对白翊说的话，希尔维森却意外看了康拉德一眼，紧接着恍若自语地说：“那个人很了解我，而这么了解我的人除你以外我只能想到一个……” 两人分别坐在椭圆形长桌的两端，目光接触的瞬间，康拉德仿佛从对方眼底读到了什么，冷峻的脸色微微一动，身体极不明显的朝前倾了倾。 白翊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不禁泛起一阵狐疑，问：“那个人是谁?” “我的老师，”希尔维森坦言道：“昆西·诺菲勒。” “这不可能，”康拉德断言，“远星系拥有全宇宙最坚固的防御体系，没有人能离开那里。” “你还记得上次听说老师和远星系监狱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么?”希尔维森笑问，见康拉德沉默不语，他又继续道：“正好是四百二十多年前。” 康拉德沉思片刻，说：“洛萨一直有专人监控附属星系，四百年前出现问题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 希尔维森笑道：“洛萨的监控系统是昆西老师协助开发的，你觉得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拉德直言问道。 “我希望你能说出一个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希尔维森淡淡道：“康拉德，你还记得昆西老师对我的评价么?” 第82章 你怀疑他多久了? 时间推进至深夜,星空洗鍊,连绵起伏的沙海尽头一轮皎白的满月缓慢升起。 忽然，大地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震颤,仿佛有什么要冲破束缚，破沙而出,一道裂隙破开沙漠表面，失去阻挡的沙宛如洪流般倾泻而下，巨大的嗡鸣震盪着耳膜，螺旋桨搅碎浓稠的夜色,一架小型飞行器垂直升空,平稳脱离嵌入式停机坪,一瞬间冲破天际。 强烈的超重感把白翊狠狠压进坐位，他却托着下巴，肘部支撑在扶手上，仿佛毫无知觉一般，幽暗的眼眸注视着舷窗以外的世界，思绪追溯回数小时前结束的那场六人会议—— 当希尔维森问出“你还记得昆西老师对我的评价么”的问题后，他几乎同时回忆起苏晨那句近乎玩笑的“曾经有人说”，然后被提问的康拉德静静与希尔维森对视了几秒，冷漠沉缓的嗓音响起—— “他说过，感情是你身上最致命的缺点。” 昆西·诺菲勒是一个从未被正式提起的人，白翊对他的了解仅存在于普通对话所透露出的信息，他应该是联盟成立以前就被洛萨流放至远星系监狱的囚犯，又怎么可能会见过两世纪前才诞生的苏晨? 百思不得其解，白翊伸手按了按胀疼的额角，索性不再去想。 登上飞行器以来几个人分工明确，温妮和安琪拉分别担任此次飞行的正副驾驶，一上来就直接进了驾驶舱;希尔维森言明要单独和康拉德交代一些配合上的细节，但白翊推想他恐怕是想聊聊昆西·诺菲勒的事。 眼下机舱只剩下他和斯诺，后者正在忙着梳理资料，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一直没断过，白翊觉得有些无聊，自己完全成了一个闲人，他拉过一条毛毯盖好，身体往下滑了些，刚闭上眼准备休息，只觉得腕上的通讯器震了一下。 白翊狐疑地拧紧眉心，指尖点开光屏，预料之中的隐藏id并未出现，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一秒，紧接着扒上舷窗朝地面俯瞰下去。 屏幕散发的蓝光打在舷窗上，玻璃倒映出那人语气熟稔而调侃简讯—— littl：hi，你们正从我头顶飞过~>.< 同一时间，开罗城外围的一间小旅店屋顶，苏晨叼着根烟，狭长的凤眼眯起来，一点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下明明灭灭，他懒洋洋地坐在石块垒砌的栏杆上，双腿悬空悠闲地打着晃，身上依然穿着离开地基时的那套制服，只不过领口敞开、衬衣下摆从腰带里抽出，没有了正规队员装束的一丝不苟，这种带几分散漫的邋遢反而更适合他身上轻佻不羁的味道。 第173页 在他身后的露台上，一只全身高度腐烂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这是苏晨早晨捉上来打发时间的宠物，他每次都趁对方走近的时间用颗苹果去逗弄它，就像当初定向越野时逗白翊那样，只可惜丧尸对没有人类血腥味的东西没兴趣，就这么直挺挺地从苹果面前晃荡过去。 丧尸再次走远，通讯器光屏暗了下去，对方没给回音，苏晨啃了一大口苹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条讯息给白翊，大概是因为他是个不说话会死的话唠，或者和丧尸犯贱实在得不到回应——离开特战队，身边就只剩下不愿意吃他的丧尸了，好无聊~ 指尖夹住菸蒂，苏晨忧伤地吐出一只烟圈，然后更加无聊地把它吹散，他又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通讯器，心想这小子也太现实了，大家好歹朋友一场，打个招唿居然理都不理! 他把燃尽的菸蒂按灭在石台上，手指滑动着光屏调取了一个通讯id，嘟嘟的音效从耳麦传出，点燃第二根烟的功夫，对方接通了。 “他们出发了，就在刚刚~”苏晨笑眯眯地说：“果然是希尔的风格，他的打算应该是花两到三天的时间摸清地形，然后分两路里应外合，你要小心一点，这傢伙可不是会安安静静离开的类型哦~” 白琮西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好冷淡——”苏晨不满道。 “你不该用语音通信，”话虽然这么说，但白琮西仍然是那种温和带笑的嗓音，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下次我可就不接了。” 苏晨仰头望向夜空，嘆息似的说：“我只是太寂寞了而已。” “和人类相处久了，忽然分开确实容易不适应。”白琮西说。 “希尔是个很棒的吸血鬼，而bye是个还不赖的人类，father，我想我不是适应了和人类相处，而是——”苏晨忽然顿住，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静了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而这期间白琮西一直安静等待。 “需要我给你个词么?”终于，白琮西忍不住问。 苏晨郁闷地揉揉头髮，“不用，学了这么久，我能想出来……” “别太勉强……”白琮西笑了笑，忽然感慨似的说：“即使到今天，我仍然认为制造病毒并没有错，在我眼中它的本质不过是核糖和蛋白质，可是让病毒具有意识和智慧却是我错了，或许有一天变异体会变得更加完善，从而进化成一个独立的物种，到那时——” “father——” 戏嚯的笑意退去，苏晨的声音很轻，语气微微变得有些严肃。白琮西并不介意被他打断，反而略带歉意地说：“一时忘记了。” “我不管变异体会不会变成一个独立的物种，反正我是人类!”话一出口，苏晨又觉得有些心虚，声音随即弱下去几分，低声说：“至少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人类，father，d病毒可以拥有意识和智慧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我——” 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声音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是自语一般悄悄地说：“我……不是您犯下的错误……” “嗯，你是d病毒自我完善进化出的一个特殊变体，”白琮西还是听见了，“是上帝给我的独一无二的惊喜。” 闻言，苏晨无声无息的扬起嘴角，那张不笑也会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一直都很喜欢听您说话，即使机会不多，但这种想法从没变过，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白琮西轻笑，“为什么?” “因为呀，您可以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不像我——”眼睫垂下，他柔黑的眼底目光温和，“我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是在开玩笑，做人真难。” 白琮西耐心地说：“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是么?”苏晨一点都不信，“那您为什么要抛弃‘上帝给你的惊喜 ’呢?” 白琮西笑了，“我只是想让他变得更有意义。” “你看，才一句话而已我就又当真了!”苏晨蓦然嘆气，旋即又无所谓地晃晃脑袋，原本还算整齐的头髮被他甩得乱七八糟，他却轻松地调侃道：“算啦算啦，你们这些人类心里太复杂，我玩不过你们，还是做一只简单的病毒好了~” “话说回来，bye的身体您准备好了?” 白琮西：“解除休眠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 “另外一个时间也快到了吧?”苏晨问：“ nine?” 白琮西嗯了一声，说：“用小翊基因融合d病毒创造的nine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惊喜，我很期待它醒来。” 苏晨瞭然地笑了笑，“被您称作是惊喜的，下场果然都比较惨。” “或许吧。”白琮西说。 “你们姓白的都冷血，”苏晨啧了一声，补充道：“而且还冷得特别低调!” 白琮西：“看来小翊欺负过你了?” “他?”苏晨不由自主地抬高声调，愤愤然地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煳道：“仗着希尔偏心没少欺负我!也不回我发的讯息，简直可恶!” 第174页 白琮西：“你联繫小翊了?说什么?” “‘你们正从我头顶飞过去’~”苏晨愉快地重复了一遍。 “……”主教大人有些无语，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所在的位置距离联盟那座驻外基地有上百公里远，飞行器路过那里时应该早已经进入相应高度的平流层，怎么看见的?” “没看见啊~”苏晨理所应当地说：“我只是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无聊发条信息调戏一下你儿子而已~” 白琮西无奈地笑笑，说：“你继续留在那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尽快过来吧。” “放心~”苏晨道：“他已经快来了~” ◆ 从舷窗看下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深灰色云层，白翊第一反应就是被耍了，但随即一细想又觉得这时间掐算得异常精准，外加苏晨向来叫人摸不准规律—— 重新靠回座位里，裹好毛毯，白翊缓了口气放松下来，这段时间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许多事被揭露，又有许多新的疑问诞生，他觉得大脑消耗多度，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 光屏已经熄灭了很久，他再次按亮通讯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给苏晨回点什么，就在这时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搭上肩膀，白翊原本就心不在焉地思考事情，这下完全没察觉直接被对方吓了一跳。 白翊回头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说：“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呢?”希尔维森挨着白翊坐下，笑着看向他。 刚才第一反应居然是苏晨那货冒出来了，白翊自己也觉得微妙，看来和那傢伙相处久了心里会留下阴影——没回答问题，他摘下通讯器，从光屏翻出不久前苏晨发来的信息，然后直接递给希尔维森。 少将大人扫了眼没营养的内容和收取时间，眼底笑意加深，若有所思地说：“本来我还在想，阿晨把自己暴露得那么痛快会不会是因为队里还有其他卧底，现在看来是确实有人了。” 这……自己本来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他‘苏晨还在附近’这件事，没想到希尔维森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想得更多——! 白翊顿时觉得郁闷，他不说自己还真没往还有卧底那方面想……毕竟剩下的队员，熟悉的都是希尔维森的心腹，普通队员接触不多，苏晨那队更是第二次见面，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如果非要说谁有可疑的话…… 白翊不敢乱猜，在脑海里静静过了一遍后，问道：“你觉得是谁?” “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件事，”希尔维森直视白翊的眼睛，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参与这次任务的前提是绝对保密，所以直到飞行器脱离基地，理论上应该没有人知道‘有人要离开’的信息，这其中甚至包括康拉德的副队长。” 白翊眉心拧紧，“也就是说，表面上是斯坦森上校来接手基地恢復工作，实际上早就打算交给西泽尔来做了?” “嗯，大概不到五分钟前，西泽尔少校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不是重点，”希尔维森说：“你有没有发现我没和你过提需要完全保密这项要求?” 白翊蓦地怔住，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这几天发生过的事，他感觉心脏有些不舒服地收紧，随着脉络清晰，冰冷的感觉从心底漫上来，逐步扩散至五脏六腑。 希尔维森看出他已经意识到什么，却没点破，而是诱导似的继续问道：“我知道你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有关自己的秘密，但是你有没有和谁有过‘即将出去’，或是‘回来再说’这类意思的对话。” 白翊犹疑地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怀疑他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希尔维森坦言。 “他是除我以外和你接触最多的人，不管是变异体第一次占据你的身体、创世日的‘革新者’入侵、全息军演的意外，还是最近一次任务，他的存在或多或少促成了某些巧合变为必然。” 伴随着希尔维森的叙述，迄今为止所有的意外都被串联在一起，剎那间白翊产生了一种被人欺骗的恶劣感觉，就像上一世的死亡，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克劳德最终给了他心口一枪。 这一次虽然没有伤害，但身份逆转本身就是一场无法被原谅的背叛。 “康拉德小队抵达那天，你在和谁发讯息?” 第83章 正式开始 此时，联盟驻外基地内,临时病房的数控门向侧划开,前来探望的伊恩·菲尔德不禁微微一怔,病房里漆黑一片,当日行动所属苏晨小组的三位遇袭队员被全部安置在这里，可眼下——伊恩眉心蹙紧，兵器灵敏的五感发散开来,他就站在病房门口,竟然无法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唿吸和心跳。 难道没人? 这个想法才刚刚钻进大脑,下一秒,身后空气微动,匕首绕过颈侧抵在喉间,锋利的刃堪堪割开一层表皮，血线躺下，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 伊恩背对着对方，心下大骇，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蓄力，良好的自制力强迫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转，维持着被挟持的姿势，脑中已经开始分析和预判对手的实力情况。 第175页 “还真是没想到你回来……”那人轻声说。 ——伊恩怔住。 “人类的友情真令人感动。” 放在身侧的手掌一剎那紧握成拳，不自然地微微颤抖——那人仿佛是有所擦觉一般，匕首银亮的刃稳稳一压，已经癒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他凑近伊恩后颈贪婪嗅着空气中血浆腥甜的气息，舔了舔唇缝，说：“嗨，兄弟，放松点。” 伊恩不动声色地咬紧下唇，阴影下的面孔阴沉而冷厉，眉心一点一点拧紧，“布鲁克——”他冷冷念出身后那人的名字，那声音极其克制，他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却还是在所难免地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握紧的手掌徒然一松，他问：“另外两个队员呢?” 在他身后，布鲁克深褐色的眼眸明亮如初，轮廓英挺的脸上笑意粲然，就像以往朋友之间的每一次对话那样自然，甚至依然保持了对待伊恩时特有的一丝叫嚣与挑衅。 “就在里面，只不过被吸干了而已——”他说：“我吸得很干净，是不是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你是兵器，怎么……” ‘可能’一词在喉间戛然而止，伊恩顿几秒，转而改口道：“你是血族?” “是啊，这几年伪装成人类实在太痛苦了!尤其是和你们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布鲁克难受的皱紧眉头，似乎正在回忆一段无比糟糕的记忆，“没有新鲜血液也就算了，人类的食物对于血族来说实在太噁心，可我还得在你们面前假装自己很饿，并且吃的很开心。” “你能想像那种感觉么?” “我的食物就在身边，我却要拼命咽下那些噁心的东西……” “啧……真是无奈，诺菲勒大人说的没错，我们只需要占林地球，然后好好享用人类的血液就够了，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 “掠夺者就应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掠夺者，猎手和猎物怎么可能坐在一张桌前，愉快、友好、亲昵地畅谈共同发展、资源共享这种可笑的话题呢?你说是吧，伊恩，我亲爱的人类朋友?” 掠夺和屠杀被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来，伊恩脸色阴郁得仿佛结了一层冰，他背对着布鲁克，所以看不见他说出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现在距他们上次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十小时，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是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模样，还有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呵……伊恩在心底冷笑，性格大概是为了贴近白翊而伪装出来的吧? 回想此次营救任务，苏晨小组忽然失踪，而任务结束后，苏上校失踪的原因却无人提起，伊恩心里能猜出个大概轮廓，联盟内部存在卧底，本身就是瓦解和破坏所必须的条件，这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这时再出现一个布鲁克——他细细回忆了一遍认识以来的全部细节，这才发现这人从一开始就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上。 二十八期学员中唯一一个没有室友、独自住寝室的人，随着白翊到来，他们理所当然会成为室友，而这层关系足以令人放下戒备，最大程度拉近任意两人的关系，加上其他学员的冷漠和挑衅，布鲁克热情而有几分粗神经的性格简直太容易抓住白翊内心对待同伴的弱点。 而负责二十八期训练任务的军官正是苏晨，伊恩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事先部署好的安排，绝不可能是拼凑在一起的巧合! 在同期学员里，布鲁克实力其实相当出色，但和白翊、伊恩站在一起，同伴光芒太盛，反而巧妙掩去了他引人注目的地方，同时他故意伪装出粗心冲动的性格，更加深了外人那种‘这是需要同伴保护的人’的错觉，事实上这种错觉深入人心的程度两人却丝毫没有发觉! ——每次任务，他们都会为布鲁克安排相对简单的工作，自觉把他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不加思考去保护，可如果非要说他弱在哪里，伊恩这时才发现，布鲁克身上其实根本没出现过弱点。 他完美的隐藏了实力，稀释了自身的存在感，博取信任的最高境界，就是获得同伴的保护欲，一个强悍的人被别人毫不知情地划入弱者行列，这种保护色简直完美无缺! 然后就是衔接每个关键点，从麦凯伦故意刁难开始，布鲁克参与了白翊的首次异样;创世日当夜，白翊也是为了寻找布鲁克才会独自返回中央广场，所以才促成了和father的首次见面;再往后的定向越野，表面看上去是苏晨一人试探白翊的独角戏，但假如他和布鲁克本身就已经私下取得联繫……难怪当时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甩不掉身后的苏晨。 “如果我是纯血，就能读到现在你脑中在想些什么，”布鲁克收紧匕首，笑道：“我的任务只是尽可能接近bye，这期间你的出现纯属意外，为了防止你影响计划，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赶走你，只可惜，你是个没朋友的可怜虫，看不出来我到底有多讨厌你。” “我看得出来，”伊恩平静道：“只不过bye和我都把你那种反应当成了维护两人关系的挑衅行为，你伪装得太好，我现在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176页 布鲁克夸张地哦了一声，他瞥了眼晚上的通讯器，遗憾地说：“时间不多了，我得去和苏晨汇合，至于你——现在杀了血腥味会引来斯坦森手下的那群血族，不如和我一起去?为了友情，我们可以再做一次搭档。” “你们的目地是什么?”伊恩问。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亲爱的朋友，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布鲁克说：“苏晨和我的任务是等待九级变异体成熟，阻断吞噬过程并带回，诺菲勒大人对人类没有兴趣，他想要的是像苏晨那样，吞噬了人类本体的变异体。” 说着，布鲁克抽出合金锁链，从背后把伊恩的双手捆了个结实，新型记忆合金打造的绳索完全贴合人体轮廓，伊恩稍微活动了一下腕部，那锁链宛如有生命一般深深勒进皮肉形变的凹陷，缠得更紧了。 “你可别乱动哦，这种锁链会随着挣扎不断勒紧，我见过最可怜的，他的手腕錶皮被基因修復自愈，而缠在肌肉以下的锁链直接勒在腕骨上，兵器灵敏的感官会无限放大那种痛苦，他是个倔强的人，可依然控制不住地手抖。” 伊恩略微低下头，淡淡道：“你应该为不杀我找一个好点的藉口。” “少废话，我只是怕自己路上饿!”布鲁克哼了一声，继续说：“快走，飞行器在地下停机坪，苏晨已经等很久了，敢磨蹭就杀了你!” 伊恩点点头没说话，负在身后的双手小幅度扭曲着，他费力点开通讯器，盲打敲出一串通讯id，摸索着按下语音申请后，他估计时间差不多接通的瞬间又迅速按下挂断，然后直接关闭通讯器。 这时候如果对方反拨过来必然会引起布鲁克注意，虽然按照白翊的性格，只响一声挂断已经足够引起注意，他应该不会鲁莽回拨，但为了预防万一，伊恩还是决定小心一点。 ◆ 飞行器离开驻外基地一小时整，与希尔维森交谈后，白翊窝在靠近舷窗的座位里毫无睡意地看着窗外发呆。 机舱内光线减弱到一个并不刺眼的亮度，可在场的四人却没人有休息的打算，希尔维森坐在白翊旁边，手指一刻不停地敲打着光脑键盘，白翊匆匆扫了一眼光屏内容，是一封邮件。 “你在做什么?”白翊兴致不高，但还是问道。 希尔维森头也不抬地说：“向洛萨军情处询问些事。” “可你的老师有关?”白翊追问。 希尔维森嗯了一声，默读一遍邮件内容，确认不会让搞情报的傢伙们发现端倪，这才点击发送。然后他合上光脑顺手搁在邻座上，手臂打开，白翊一声不响地靠过去，展开毛毯把两人裹在一起。 “知道有卧底，你们两个队长一个副队同时离开，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白翊忍了很久，还是把话问出来。 “有一点，不过阿晨说了你是他目的的一部分，所以既然他知道你离开了，我想剩下的人应该也会尽快转移，”希尔维森解释道：“况且我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father发出邀请，意味着他一直等待的某个时间已经完全成熟，这次见面另有打算的可不光只有我们。” 白翊隐约察觉到什么，眉心略微拧起，“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那倒算不上，我只是开始怀疑他进行变异体研究的目的。”希尔维森说。 “关于这点，有一次我很偶然的看到了nine诞生时的一段记忆，他对nine说——‘你是d病毒异化的九级生化兵器，是教皇尼克勒斯·门罗的第九位骑士，是我为‘神启’计划创造的一把剑。’”白翊复述完，抬头看向希尔维森，“你觉得他是什么目的?” 希尔维森静静思索片刻，说：“其他的我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d病毒已经从最初的制造丧尸进化成为强化和改造人类，他一直在作出修正，我想可能会出现足以逆转感染的新型病毒。” 话音没落，白翊腕上的通讯器霍然一震，语音请求弹上光屏的瞬间又忽然撤回，希尔维森迎上白翊忧心忡忡地目光，莞尔一笑道：“看来我猜的不错，布鲁克开始行动了。” “这样不合适，伊恩和这件事无关，我们先返程把他救下来!”白翊感觉心里闷得难受，声音急切到。 希尔维森收紧手臂把他搂进怀里，安抚性的拍拍嵴背，“你冷静下来想想，伊恩没死意味着布鲁克没打算杀他，如果他能跟阿晨和布鲁克一起，我们或许会得到不少有用情报，况且大家目的地都是雪梨基地，现在返航未必能堵到人，还是到时候再解决才是比较聪明的做法吧?” 白翊不置可否，只是选择了沉默。 第84章 夏洛特老宅 时下整个南半球正直冬季，气温不低,但湿度极高。 午夜下起的一场雨到了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灰蓝色的积雨云沉沉压向地面,明明是上午九十点的时间,天色却阴郁得如同傍晚,一道雪亮的闪电在天空炸裂，将云层割裂成四分五裂的模样,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才姗姗来迟。 这是他们抵达这座沿海城市的第二天，勘探工作进行的第二十七小时,飞行器停留在距城市较远的沙漠地带,一路徒步走来周围景象变化巨大，当第一步踏进城市，白翊只觉得他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废墟,仅此而已。 第177页 末世以后，地球上所有的城市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退化，除去气候、植被和某些还未被完全风化的标志性建筑，外表上的差异已经缩小到足以忽略不计。 被雨水浸湿的作战服犹如一块僵硬的铁皮，冷冰冰的贴在皮肤上，白翊唿吸了一口沁凉而潮湿的空气，防水护目镜后的眼睛清冷无光。 眼前是一座毫无特点的普通住宅，整个外墙被植物覆盖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噼手斩落院门前丛生的几株藤蔓，甩净匕首刃上的水珠，干脆利落地反手握紧，然后伸手推开锈得摇摇欲坠的黑铁铸门，似乎他到访的不是一间泛起了数百年的民宅，似乎它的主人还住在里面。 哦，不对，它的主人确实还在里面—— 察觉到动静，庭院内的两只丧尸扭动僵化的脖子，凹陷腐烂的眼窝朝大门看过来，其中一只女性丧尸右腿骨从中断裂，噼开的断骨穿透皮肉，露出一个枯黄的尖端。 看见食物，她拉拢着断腿一瘸一拐地扑过来，上下颚张开拖出一条条粘稠的唾液，喉咙里发出迫不及待的咕噜声，在她身后，一只男性丧尸被卡在除草机和院墙之间，只能伸长手臂在半空徒劳抓够着。 受九级变异体影响，普通丧尸的动作在白翊眼中迟缓到了极点，他甚至懒得使用匕首，直接起脚将那只断了条腿的丧尸踹飞出去。 嘶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丧尸头部撞上墙壁，大力之下，整个脑壳被撞得粉碎，深褐色的血液混着着脑浆，在墙面上留下一个相当噁心的放射状印记，在神经系统的作用下，残肢还微微抽动了一会儿。 希尔维森跟在他身后，见状只是啧了一声，哂笑道：“心情不好也不用拿丧尸发泄吧?”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白翊取下护目镜，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头髮，他略微仰头迎向斜斜飘下的雨丝，唇线缓慢扬起，自嘲一般地轻笑出声，“不管是四百年前还是今天，我的生命一直都是在按照别人既定的规则进行——” “我的父亲、上级授命保护的博士，重生以来第一个接纳我朋友，他们都是一种虚伪的假象，都是让我付诸全力、到头来却输得一塌煳涂的人，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背叛的感觉，真是差劲透了!” 希尔维森眼底的笑意散去，他上前几步伸手搭上白翊的肩膀，还没开口，就看见对方胡乱摆摆手“不用安慰了，我没事。”白翊说完，私下环顾一遍，问道：“你确定三号坐标对应这里?” “关于基地入口，克劳德脑中一共有五处坐标，这个数量我是不会记错的。”希尔维森说：“当然，他的记忆有被修改痕迹，虽然不清楚father这么做的目的，不过这五个处里肯定会有混淆注意的无效坐标在里面。” 白翊嗯了一声，说：“基地入口隐藏在普通民宅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这里可不是普通民宅——”希尔维森纠正道。 白翊听出端倪，转身狐疑道：“什么意思?” 希尔维森说：“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四百年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姓夏洛特的夫妇，他们有一位在美国攻读病毒学博士学位的儿子，而那个人碰巧叫克劳德。” 闻言白翊蓦地一怔，“这里是克劳德的家?” 希尔维森缓慢点了点头，指着被卡住男性丧尸，“那个恐怕就是他的父亲，”然后他又示意白翊去看旧屋子的墙壁，轻描淡写地说：“被你踢爆的可怜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 白翊：“……” 白翊额角一根筋突突直跳，满头黑线道：“麻烦下次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她只是一只丧尸而已，”希尔维森说：“比较可怜的地方不是在于被你爆头，而是感染这对夫妇的病毒是亲生儿子参与研究出来的，他们在这里游荡了四百年，停下是一种解脱。” 他没用‘死亡’，是因为丧失原本就是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被病毒致死的人类重新站起来成为丧失，然后在这片抛弃了人类，同时也被人类抛弃的土地上永无休止的徘徊下去。 当停下成为一种奢望，人类变成行尸，白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残破不堪的世界，他静静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才淡淡说了一句，“走吧，检查完这里去和他们会合。” 而后两人不在交流，也没去管困在墙角的夏洛特先生，快速搜查完院子，两人默契地踏上门廊，不同于白翊上一世被安装上生物识别技术的家，这里只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房子。 希尔维森手指搭上门把，略一用力，金属扭转，节点摩擦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站在后面的白翊注意到对方背影极不明显的绷紧，登时意识到有问题，低声问道：“怎么了?” “门锁没有锈死，里面有人。” 看似普通的木门断面厚达十英寸，拉动的一瞬间，希尔维森敢肯定里面被嵌进了合金钢板，这种结构防爆、隔音，整栋建筑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无害，看来他和白翊这组算是来对地方了。 随着门被打开，这个只有雨声的世界仿佛开启了一种新的声音，听上去房子里的人正在忙碌着，一阵甜丝丝的香味从门缝逸散出来，白翊微微一怔，疑惑地同希尔维森对视一眼，与此同时，门的另一边有人说：“既然来了就快点进来吧，你们正好赶上午餐。” 第178页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虚弱，像一杯平淡的白水，听不出喜怒，不过不同于初次见面时透出的倦意，这一次他似乎心情不错。 ——竟然是尼克勒斯，白翊微微有些惊讶，一幢民宅，没有什么特殊的保护措施，即便门板和墙壁内嵌了钢板，可是这扇门连锁都没上，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革新者’年轻的教皇等在里面，没有属下，也没有任何防备。 两人站在门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对方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忙着做他口中提到的午餐，厨具碰撞的声音和不耐烦的抱怨同时响起，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一起，一点一点融化了室外这个灰色沉寂的冰冷雨季。 “世界别乱碰，这不是给你吃的!” “喵——!” “餵——别跑!再捣乱就让琮西把你做成标本!” 脚步声响起又止住，有什么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如果没想好要不要进来麻烦先把门关上，”终于，屋内的人再次对他们说：“这副没用的身体不能受凉，被琮西知道又要唠叨了。” 话音没落，一只黑猫狡猾地从门缝里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犹如一对透亮的玻璃球，它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人捞着肚子抱进怀里。 黑猫嘴里叼着东西，叫不出声，只能挥舞着爪子拼命挣扎，白翊不耐烦地在它后颈狠狠掐了一把，黑猫吃痛得抖了一下，乖乖缩起来，澄黄的猫眼郁闷的翻了眼抱住它的愚蠢人类，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不满的低呜。 “你的猫。”白翊眼神示意希尔维森，然后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房子内部和外面看起来截然不同，家具地板收拾得相当干净，一看就是经常被使用，恆温装置将室温维持在一个偏高的温度，白翊站在门厅，靴底沾着的泥水将那块小羊毛地毯印上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扔地上就可以。”尼克勒斯说：“其实它自己也认识回来的路。” 这栋房子面积不大，半开放式的厨房与餐厅相连，白翊往里走了一段距离，从衣帽架一侧探出头，正看见尼克勒斯从烤箱里取出一盘冒着热气的苹果派。 少年的脸上依然呈现出一种极度病态的苍白，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褪去了华丽繁复的礼服，他穿着普通的居家常服，最外面甚至还套一件暖红色格子围裙，尼克勒斯轻轻嗅了一下苹果派的香气，纤长的眼睫低垂着，银灰色的眼珠漫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远远看去有种温顺而安静的气质。 白翊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思考要不要直接上去撂倒对方当个人质之类的。 “这是以前夏洛特夫人亲手教我做的派，快过来坐，放冷了口感会变差。”尼克勒斯费力把苹果派端到餐桌上，取下隔热手套后，他用袖口擦去额头沁出的一层虚汗，眼睫抬起，少年的目光又恢復到了最初的厌倦与漠然，那对瞳色独特的眼眸含着死一般凝固的静寂。 见白翊不动，尼克勒斯也没有催促的意思，目光绕过他身侧看向后面希尔维森，“冰箱里有早晨才取出来的新鲜血液，血源都是非常健康的人类，梵卓少将要不要来一些?我记得书房里还有几瓶品质不错的威士忌。” “不用麻烦了，”希尔维森礼貌地欠了欠身，客套过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白琮西在哪里?” “他很忙，不能亲自过来，我碰巧是个闲人，所以带世界来这里等你们。”说完，尼克勒斯拉开椅子落座，自顾自切了一角苹果派盛进盘子，然后执起刀叉教养良好地吃起来。 白翊：“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从飞行器降落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革新者’的监控之下，下面的人说bye往夏洛特老宅的方向走了，所以我就过来烤个派碰碰运气，”尼克勒斯用餐巾擦擦嘴角，端起茶杯朝两人示意，“看来我运气还算不错。” 白翊：“难道克劳德脑中的五个坐标都能进入基地?” “都不能，”尼克勒斯把自己那份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又切下一块放进一只干净盘子推给白翊，“总在地底生活会很闷，生态模拟得太真实也不是自然，这一点蜂巢的人们应该深有体会。” “所以，这五个坐标只是我常来的地方而已，如果非要说共同点嘛——”话音一顿，尼克勒斯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半响，才说：“大概是都有可以烤苹果派的烤箱了吧?” 白翊：“……” “你们现在可以给剩下的四位同伴发个消息，就说已经顺利进入敌人的地下基地，让他们回飞行器待命。”尼克勒斯无聊戳着盘底的残渣，头也不抬地说：“不过连斯坦森上校都一起来了，琮西已经开了这么优厚的条件，你们心机这么深，是不是有点没诚意?” 希尔维森一哂，玩味道：“进来到现在bye和我都没有暴力举动，这已经是对你么最大的诚意了，你觉得呢，教皇大人?” “暴力举动，对我么?”尼克勒斯讽刺地扬了扬嘴角，“我可是个连端苹果派都会感觉到力不从心的废物，对我暴力是不是太掉价了?” 第179页 “你比以前更虚弱了，”白翊道：“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人造体时限快到了而已。”尼克勒斯说。 白翊微微蹙眉，犹疑道：“你的身体呢?” “当然是基因改造失败，废掉了啊~” 白翊闻言豁然一怔，尼克勒斯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银灰色的眸底闪烁起一种意味深长的冰冷笑意，“基因改造初期，成功率还不足万分之一，我以为那只是联盟免费医疗提供的营养剂，就和无数个接受救助的患者一样无知……” “基因计划——?”希尔维森说。 “对，联盟给它编造了一个温柔无害的幌子，招募了无数自愿参与实验的无知人类，我算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一个，琮西发现的及时，总算是抢救回来了我的意识体，那具身体大概早就腐烂成渣了吧?” 尼克勒斯单手托着下巴，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他注意到自己为白翊切的那叫苹果派，眉心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催促道：“我准备了一上午，你真的不尝尝么?” 第85章 您的心真脏】 “不用，谢谢!”白翊冷淡拒绝。 尼克勒斯托着下巴朝他笑了笑,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擦着盘子边缘，“吃完我会带你们进入基地，bye,你觉得怎么样?” 白翊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你真无聊。” “我一直很无聊——”尼克勒斯非常满意地看到白翊在他对面坐下，连忙又切了一块派装进他的盘子里,“快吃快吃,这苹果是早晨才摘下来的，果园就在地下基地，专门给我做派用,等下可以带你去参观。” 白翊：“……” 白翊为了节约时间直接插起一大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煳道：“你怎么不带回去给其他人吃?” 尼克勒斯脸色一黑,别扭地向旁边斜睨了一眼,“他们吃腻了……” 白翊被噎倒了，赶着胸口往下顺气,尼克勒斯一脸鄙视地推过去一杯水，解释道：“没办法，夏洛特夫人生前只教会了我做苹果派，组织里的人都很忙，我一无聊就会烤几个派出来，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就不想吃了。” 一段时间……白翊脑补了一下连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吃同样的食物，而且还是大boss亲手烤出来的……不得不吃——呃，有点噁心。 “话说回来，你似乎把我的外墙弄脏了呀~”尼克勒斯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翊一眼，轻飘飘地说。 “你为什么会命令七级变异体去带bye回来?还有，father为什么反而推迟带他回来的时间?” 闻言，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的白翊和尼克勒斯同时一怔，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希尔维森，从进门开始他的话就一直很少，而一开口却总是直逼要害的关键问题。 尼克勒斯似乎是想到了令人不快的事，表情僵住，眼底笑意凝固，一声不吭地靠回椅背上。白翊注意到对方一个抿唇的细节，就知道希尔维森这句话戳到了尼克勒斯痛处，不由得来了兴趣。 “难道说你都不知道?” 尼克勒斯冷笑，“我说了我只是个废物，你以为这只是在自嘲么?” 这回轮到希尔维森惊讶了，‘革新者’的教皇说自己是废物，自然没有人会把这个当做是自嘲，这明明应该是对他和白翊的讽刺才对! 可是对方明显话里有话，难道说‘教皇’本身只是个华而不实的噱头，他空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手中却没有实权? 脑中一剎那闪过无数可能性，希尔维森不动声色地绕到白翊身侧，拉开扶手椅落座，这时随着喵的一声，被白翊放下后不止去哪儿熘达了一圈的世界从走廊探出头，三窜两跳地上了少将大人的膝盖，毛茸茸的尾巴卷在身侧。 它卧进希尔维森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枕着对方手臂，细长的猫眼眯起来，看上去惬意而满足，在那双狭窄的缝隙里，一对琥珀色的眼珠却一刻不停地偷偷打量起旁边的白翊。 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久经锤鍊的危机感灵敏到了极致，白翊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头去。希尔维森察觉到异样，顺着白翊看去的方向看了一样，然后略微偏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监控么?白翊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可房子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收回目光后，他犹疑地摇了摇头。 “在这里没有秘密可言，”尼克勒斯说：“我让安格尔带回bye，只不过是想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克劳德对琮西忠心耿耿，他不应该死的这么……”他忽然顿住，过了几秒后改口道：“他不该死。” 希尔维森：“father拖延时间的理由呢?” “琮西没有拖延时间!一切都是预定好的进行!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对我们绝对有利!我相信他!” 尼克勒斯情绪激动，惨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缺氧的潮红，说话时他既没看希尔维森也没看白翊，视线低垂，白翊听出这段话逻辑上存在问题，他反驳的是希尔维森，但话却明显是针对另一个人说的。 难道说……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第180页 “你刚才好像说过世界认识回来的路?”希尔维森说：“它经常跑出去么?” 尼克勒斯平平嗯了一声，显然不乐意多说什么。 “就不怕被感染，或者吃掉?”希尔维森莞尔一笑，手指摩擦着黑猫后颈，轻轻给他搔着痒，“丧尸对活的生物可不会太友善吧?” 尼克勒斯眉心蹙起，言不对答地说：“它每次都能活着回来。” “看来你的猫很聪明，可惜——” 话音戛然而止，上一秒还在顺毛的手指从两侧扣紧黑猫颈部，只听见咔嚓一声。餐桌另一侧的尼克勒斯撑着桌面站起来，嘴唇轻颤，眉眼间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 “你做什么?!” “可惜不我喜欢动物，”希尔维森把话补充完整，“更不喜欢被人监听。” 尼克勒斯盯着世界的尸体静了几秒，指腹按住额角，虚脱一般地坐回扶手椅，“我会有麻烦的。” “你就那么怕他么?”希尔维森问。 尼克勒斯唇边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不怕’，还是在表示无可奈何。 白翊看着软软摊在希尔维森腿上的猫尸，瞬间意识到什么，“它是……” “人造体的形式不仅仅局限于人形生物，”希尔维森解释道：“真想知道控制着它来找死的那个蠢货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时间不早了，”尼克勒斯把没吃完的苹果派装盒打包，然后走到衣帽架旁，一件一件穿起挂在上面的衣服，直到把自己裹成一个活动不方便的球，才笨拙地转过身，对另外两人说：“路上的丧尸有点多，我就不让人过来接了，你们保护好我吧。” ◆ 距陆地三百公里远的太平洋，一架水陆两用的飞行器随着海水波动一沉一浮地飘荡在海面上。 苏晨揉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扯断神经元连结，微微活动了一下颈椎，狭长的凤眼疼得眯起来，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我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次，希尔这混蛋太过分了!” 布鲁克鄙视他，“不是所有人都会控制着世界卧在梵卓少将怀里的，况且你观察bye的动作太明显了，我要是他就趁着神经连结维繫的情况下把那只猫剁成肉酱。” 苏晨夸张地吸了口气，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别说，bye以前还真提过把我剁碎这事，貌似还打算餵狗来着!” 布鲁克扶额嘆气，“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老师为什么让我做你手下，而且剧本上还要求‘在bye面前表达出对你的崇拜’。”他嫌弃地瞟了苏晨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智商也只能跟着我混了~”苏晨得意道。 布鲁克：“……” 布鲁克炸毛，抽出合金利刃噼手砍过来，怒道：“你骂谁?!” “他的意思是，因为你是弱智，所以只能安排一个智商低的队长。”伊恩坐在靠近舱壁的一处座位上，漠然开口。 苏晨：“……” 布鲁克：“……” 苏晨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怎么办，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骂了，而且是当着敌人的面?” 布鲁克快被这煞笔气炸了，咬牙切齿道：“我早就提醒过你那小子阴险，让你打昏了扔储藏室，你不听!” “我只是懒得动手而已，”苏晨坐回光脑前，长腿交叠，军靴一下一下摇晃着，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亲爱的布鲁克，要不你去把那小子敲晕了怎么样?” 布鲁克鄙夷地切了一声，收刀入鞘，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双手被束缚住的伊恩菲尔德面前，扬起手刀，道：“早就看你丫不顺眼了，求我，我就考虑下手轻点!” 噗嗤一声，苏晨点亮坑队友技能，很不给面子的笑喷了。 布鲁克扭头，怒目而视。 伊恩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你找得着位置么?用不用我告诉你手刀怎么砍?技术不好一般是砍不晕的，布鲁克，你确定你可以?” 布鲁克：“!!!!” 布鲁克怒道：“你以为我真是军校里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伊恩严肃地说：“直到现在为止，我一直认为你是本色出演。” 苏晨对着光脑贊同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难怪bye总夸你，眼光很准嘛!” 布鲁克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刚被伊恩捅了一刀，背后又被苏晨补了一刀，气得唿哧唿哧喘着气，妈的飞行器里一共三个人，怎么那俩反而才像一伙儿的?! “苏晨你——!” “嘘——” 海面上信号并不稳定，苏晨扶着耳机，悠闲地调整接收位置，他忽然竖起食指，修长的手指抵住唇瓣，乌亮的黑眼睛笑得眯起来，示意布鲁克噤声后，他稳了稳耳机，语气熟稔地说：“hi~” “下面的人告诉我，监视尼克勒斯那边的光屏花了?”男人说。 “是啊，因为希尔把您送给教皇的小猫咪捏死了呢~”苏晨说。 第181页 男人瞭然地笑了笑，“我才把世界交给你一天，你就这么对待它?” 苏晨摸了摸鼻尖，毫无自觉地说：“以前希尔没这么暴力，看来相处久了真是被bye影响了不少~” 男人低笑一声，没做评价。 “话说回来，这样会影响您的计划吧?”苏晨状似无意地说：“希尔恐怕不会站在您这边了，他可是相当喜欢bye的呀~” 男人说：“是么，我倒是觉得不一定。” 苏晨：“怎么说?” “他在向洛萨军情部打听远星系监狱的消息，收到邮件的是个自己人，这说明他有所怀疑，但是又不愿意暴露给其他人，”男人笑道：“他比你想像的更尊重我。” 苏晨眉梢微挑，眸底含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玩味道：“希望您没有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我确实不能肯定会得到希尔的帮助，不过以他的能力来说，只要在我面前能放在手中那柄光剑就足够了。” 苏晨闻言轻笑出声，啧啧摇头道：“您明明承认希尔更优秀，为什么反而会比较欣赏康拉德呢?” “希尔出身于血族中古老的梵卓族，是密党的亲王，家境优越，身份显赫，他崇拜我，但也仅仅是崇拜而已。康拉德和他截然相反，背后没有强大氏族的支撑，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完全来自于我，不客气的说，我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 “崇拜和依赖，阿晨，你觉得哪种感情更深、更值得被利用呢?” 苏晨怔住。 “如果依赖里再夹杂上一份折磨了他几百年的愧疚?” “这样啊——”苏晨低下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您的心真脏~” 男人纠正道：“血族没有心。” 第86章 毁灭与重生 离开夏洛特老宅这一路，白翊切身体会到了尼克勒斯口中那句“废物”确实不是开玩笑,他现在使用的这具人造体已经相当虚弱，别说奔跑，就连步速稍微快一点就会开始急喘,并出现一系列身体透支反应。 澳洲冬季的雨水不算太冷，空气清新潮湿，不过这是在常人看来。 尼克勒斯走在两人中间最安全的位置,身上层层叠叠的保暖衣物被水汽润湿,他竭力压抑，可胸腔犹如一只破旧的风箱，每一口喘息都带着痛苦的回音,虚浮的脚步显得愈发沉重和不稳。 “要不然,我背你?”终于,走在最后的白翊快走两步来到尼克勒斯身侧,忍不住问道。 尼克勒斯没力气说话，苍白的嘴唇隐忍地抿紧,小幅度摇了摇头。 白翊看他像是快撑不住了，还想开口再劝劝，“可是……” “琮西这几天很忙，本来就在着手准备我的新身体，现在还要为你原本的身体进行意识体移植的前期准备，即使赶回去也不可能抽出时间见你们。” 连续说了一长段话，尼克勒斯迫不得已停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脸颊和鼻尖被冻得红红的，这让他的气色看上去好看了一些。 “况且……那些连我也不能告诉的内容，更不可能告诉你们……” 最后一句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赌气，白翊觉得好笑，这傢伙已经活了几百年，而且末世爆发前应该就有个三十几岁的年龄，不然也不可能和父亲成为朋友，怎么到现在还像少年一样别扭和任性? 尼克勒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白翊吐槽，感觉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顺过来了，他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水迹，吸了吸鼻子就闷头继续往前走。 “还有多远?”希尔维森头也不回地问。 尼克勒斯闷闷不乐地说：“两个街区，十字路口有家便利商店，以前我经常买里面的冻酸奶芝士蛋糕……好吧好吧，里面有台货梯，总之就快到了。” 希尔维森回手，光剑割裂空气留下两道明亮的轨迹，把扑过来的几只丧尸齐腰砍成了两截。 通常来说丧化生物的弱点是脑和颈椎神经，但是他一路都在故意腰斩，然后留下露出内脏的半截丧尸拖曳着肠子朝他们匍匐蠕动。 每到这个时候，尼克勒斯的脸色都会变得特别难看。 眼看丧尸腐烂的手指就快够到尼克勒斯脚踝，白翊顺手把那半截身子踢到一边，随口问道：“你们把基地入口定在便利商店?” “这只是离得最近的一处，”尼克勒斯瞟眼肚皮朝天还在努力扑腾的丧尸，喉结难受得滚了滚，“我说了我喜欢那里的冻酸奶芝士蛋糕……” “你真任性。”白翊评价道。 尼克勒斯说：“本来就活得苟延残喘，再不任性一点我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你有这种想法对我们来说实在再好不过了，”希尔维森笑道：“打算什么时候去死?要不要帮忙?” “多谢少将大人，有需要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说实话，教皇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坐，我死了还会有很多人替补，甚至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做出几百个尼克勒斯·门罗的人造体，每天换一个~”尼克勒斯面无表情地说：“‘革新者’最重要的不是上位者，而是像琮西这类的科学家，技术方面的人才无可替代。” 第182页 “这也是愚蠢的联盟不能比拟的地方。”他特意补充道。 白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对联盟没什么感觉，你随意骂。” 希尔维森：“我也是，骂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我们等你。” 尼克勒斯：“……” 对方一个潜意识存在反联盟思想的血族，一个重生不久、没怎么经歷过联盟时代的人类，自己就算把联盟骂成筛子对这俩货也没有任何影响，毒舌失败，尼克勒斯决定闭嘴保存体力。 两小时后，他们总算见到了尼克勒斯说的那个十字路口。 白翊远远望了一眼，脚下顿住，讶异道：“这里……” “很亲切吧?”尼克勒斯笑着转头看他，“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哦~” 现在正值午后一两点的时间，天空依然是灰濛濛的颜色，面前的一条街亮起色彩绚丽的彩灯，全部是由电力和玻璃灯罩创造出来的漂亮光景，没有蜂巢地下的那种全息投影，而更重要的是每一间商店都在正常营业。 受天气影响，街上路人很少，但每一面蒙着水汽的橱窗后都能看见店主忙碌的身影和挑选商品的顾客。 “这里是我们创造的新世界，虽然这条街很短，住户不足两百，但是一切运作和四百年前没有任何区别——毁灭与重生，才是我们真正想完成的目的。” 白翊忍不住上前两步，一个拖着气球的小男孩从他身侧跑过，险些撞在一起，后面跟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 “非常抱歉，”女人露出一个歉意地笑容，眼神却很戒备，余光一瞥看见了站在靠后一点的尼克勒斯，漂亮的棕色眼睛顿时一亮，“hi~尼尔，怎么有空上来。” “下午好，夫人。”尼克勒斯礼貌地欠了欠身，指着白翊说：“我出来接九级变异体，他是琮西的儿子，bye。” “原来是琮西主教的儿子!”再看向白翊时，那个女人的眼光明显变了，“你好!” 白翊嘴角抽了抽，“你好……” 尼克勒斯嗯了一声，又指了指希尔维森，“这个是敌人。” 女人：“……” 希尔维森：“……” 白翊：“……” “不过已经被bye拿下了，见到琮西还得叫一声爸爸之类的。”尼克勒斯补充道。 女人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白翊郁悴得只想吐血，扭头看向希尔维森，后者一脸若有所思的严肃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尼克勒斯清了清嗓子，温声提醒，“夫人，您的孩子跑远了。” “哦，天吶!”女人惊唿，“改天再见，祝你们愉快~”说完，嗖的一声，以一种绝对超越人类的速度追了上去。 白翊被对方的移动速度吓了一跳，咽下喉头的一口血，问：“这条街没有防护措施?他们就这么生活?” “创世日那天，一级变异体宣布了我们的‘神启计划’，这里的人类接受了‘革新者’的特殊改造，免疫病毒，而且以他们的能力普通丧尸完全不会构成威胁，”尼克勒斯瞟了白翊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刚才那个孩子是没撞到你，撞上了指不定谁飞出去呢。” 白翊：“……” “哦，抱歉，我忘记你是九级变异体了，”尼克勒斯毫无歉意地说：“飞出去恐怕不至于，不过多少还是会有点疼的。” 白翊：“!!!!” 这傢伙绝对是故意嘲讽他的好么?! “这里的设施还很新，最近才建成的?”希尔维森问。 尼克勒斯缓慢点了点头，“还不到一年，一切都在试验阶段，起初疫苗还不太成功，不过人们很乐意配合。” 希尔维森笑了，“阿晨那个混蛋说一个倖存者都没发现……” 白翊眉心蹙紧，道：“尼克勒斯，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苏晨到底是不是白琮西的人?” “琮西听见你直唿他的名字会伤心的，”尼克勒斯说：“苏晨是逃跑的八级变异体，逃都逃了自然不是我们的人，不过琮西毕竟给了他一个身体，留几个人类给我们做实验还是不成问题的，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样。” 希尔维森抓住重点，“你知道的?” “是啊，我一直觉得这方面他有事瞒着我，现在世界死了我们说话可以暂时随便一点，”尼克勒斯边说边站在路口等信号灯，待绿灯亮起朝身后的白翊和希尔维森一挥手，示意两人跟上，“九级变异体留给bye是我们都知道的，一到七都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那天琮西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类，说要用他做八级的本体我就觉得奇怪……” 白翊说：“你也觉得他故意让八级吞噬了那个人类的本体?” “显而易见，”尼克勒斯说：“每一个本体都要求非常出色，这样才有可能在精神域斗争中战胜变异体，那人类比我还虚弱，一看就是被琮西带回来送死的。” 三人站在便利商店的感应门前，大门向两侧划开，正在打盹的中年店长被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望过来，看见尼克勒斯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您回来了。” 第183页 “下午好，”尼克勒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柜檯前开始掏口袋，“我要一个冻酸奶芝士蛋糕，大号的，今天人多。” “……”白翊站在门口，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希尔不吃这种东西。” 尼克勒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吃。” 白翊：“……” 在对方杀气凛然的目光下，白翊吞了吞口水，把那句‘我也不吃’生生咽了回去。 尼克勒斯付完钱，接过店长包装好的蛋糕，费力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嘟哝道：“我一直想买大号的，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有空经常上来。”店长说。 “为了你的蛋糕我也会上来~”尼克勒斯愉快地说，然后朝另外两人一扬下巴，“走吧，电梯要坐一会儿呢。” 遇见尼克勒斯到现在，白翊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从阵营来说他们绝对处在对立位置，相处起来却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虽然不确定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一切都有种不言而喻又水到渠成的感觉。 在飞来这里的路上，他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从见面到深入基地的整个过程，可没有一种是从推开门吃苹果派开始。 诚如尼克勒斯所说，‘革新者’准备充分，自飞行器靠近这片大陆开始，他们或许就进入了一张精心编制的网，阴谋的味道显而易见，但却体味不出更多的善意或是恶意。 一切出自那个男人的手笔，悄无声息又无孔不入，冥冥之中，所有细节都被串连在一起，时间跨越了数百年，从和平年代到末世至今，在他的剧本中，主角入场，配角退出，白翊恍然觉得，或许铺垫刚刚过去，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喂，你们俩想什么呢?都到家门口了，有什么不能回去在想?” 尼克勒斯的催促把白翊唤回现实，他晃晃脑袋把那些怪诞的想法赶出大脑，这才发现站在身边的希尔维森也没动，旋即用胳膊戳戳他，说：“怎么了?” “说实话，我原本的打算是一见到白琮西就用光剑架上他脖子，然后强行精神域入侵获取有用信息，”希尔维森表情严肃，用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尼克勒斯刚才说的话倒是提醒我了。” 白翊诧异，“他说的哪句?” 希尔维森认真的重复道：“我见到白琮西应该叫什么?” 小白队长：“……” 白翊心里怒而掀桌，妈的一个两个都这么没有阵营观念，叫什么是重点么?叫什么最后不得是你死我活?尼克勒斯是个神经病你别跟着他一起抽疯好不好?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炸基地了?! 对了—— 白翊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一开始有个毁掉‘革新者’这处基地的打算，可现在这座基地上方有一条井然有序的街道，这里的人类虽然身处末世，但却过着与末世以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生活。 摧毁基地，意味着惊扰了这里的一切。 “芝士蛋糕是需要冰镇保鲜的，常温口感会变差，”尼克勒斯说：“你们再不动我就要先走了!” 第87章 雪梨基地 老旧的金属箱体不断下降,绳索与滑轮摩擦发出喀拉拉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传说中‘革新者’的雪梨基地集结着当今地球所拥有的众多尖端科技，只不过入口是便利商店的旧货梯，这实在…… 头顶一盏白色节能灯忽明忽暗，摇曳的光影下，白翊和希尔维森站在电梯厢右侧，这里靠近各种按钮，是封闭空间内最掌握主动权的一角。 两人倒不是担心尼克勒斯拖着那副病弱的身体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出于长期高度警戒的习惯使然,尼克勒斯捧着他的宝贝蛋糕靠在金属壁上,脸颊挂着冷汗,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虚弱模样。 白翊皱了皱眉,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蛋糕。 尼克勒斯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病怏怏地说：“谢谢。” “为什么拖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准备新的人造体?”希尔维森又从白翊手里把蛋糕盒子接过来,问道。 “首先，给我使用的人造体要求非常高,因为在基因计划的那次试验中,我的意识体也受到了一定损伤，需要契合度极其精密的人造肉体，其次——”尼克勒斯擦了把额角的汗水，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我真的活够了。” 白翊说：“我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尼克勒斯打断他，“你身为一个身体健全能蹦能跳的……暂时还是算人类吧，怎么可能理解我这种废物的想法?” “快走很危险，低温很危险，就连摄入过多糖分都很危险!”尼克勒斯讥讽地扬起嘴角，“我早就忘记健康是什么感觉，这样活了四百多年，真是够了。” 希尔维森说：“白琮西不让你死?” 尼克勒斯没说话，半响，又是抑郁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希尔维森问。 尼克勒斯向后靠在电梯壁上，削尖的下巴略微扬起，明晃晃的白光把他原本就惨白的面孔照得极近透明，他没回答希尔维森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会让bye死么?” 第184页 “如果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如果他真的迫切想死，我想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希尔维森认真道：“只不过——” 白翊脑补着希尔维森说出“我会陪他一起死”之类的话，先在心里默默的感动了一把——他说出来自己要怎么回答?他开始非常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结果希尔维森说：“我会把骨灰埋在院子里，每天带着新老婆给他擦墓碑，告诉他我很想他，生活很好，新老婆也不错，虽然床上没他好，嗯——” 拔刀、出手，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哐啷一声，合金军匕削利的刃擦着希尔维森脸侧楔进电梯舱壁，力道之大震得整个箱体都晃动起来。 尼克勒斯先是被希尔维森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接着又被白翊的暴力举动吓了一跳。 握住匕首手柄的手背部青筋暴起，手指缓慢扣紧，每一根关节发出咔咔活动的声音，白翊被眼前这傢伙气得牙根痒痒，眼睫抬起，气势汹汹地瞪着希尔维森。 少将大人瞥了一眼几乎贴合脸颊的刀刃，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伤我’，漂亮的水蓝色眼眸笑得弯起来，玩味道：“我保证，如果你敢死，以上我说的都会变成现实。” “放心，”白翊咬牙切齿，“我一定好好活着。” 希尔维森空余的那只手绕过白翊腰侧，手臂收拢，直接把人楼进怀里，他微垂下头，把脸颊同白翊的贴在一起，狎昵地啃噬着对方慢慢涨红的耳垂，嗓音暧昧地说：“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独一无二的温柔与霸道，恍若命令似的口吻混合着冰凉气息吹进耳蜗，男人的胸膛坚硬而充满力度，两臂隔绝开一切，只留下彼此紧贴的一方小小的距离。 白翊的唿吸不受控制地一顿，黑白分明的眼眸怔怔望着光亮的金属壁—— “如果有一天非死不可，我一定会陪你一起。” 这时，电梯抵达最底层，短暂的超重感过后，两扇锈迹斑斑的门向两侧打开，尼克勒斯按住额角，一边跨出电梯一边摇头。 尼克勒斯前脚刚一走出去，希尔维森眸底的笑意顿时退得一干二净，伏在白翊耳侧耳语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自己小心。” 白翊心底一惊，问：“怎么了?” “现在还不清楚，”希尔维森犹疑片刻，淡淡道：“刚才那条街，总觉得有点奇怪……” 白翊把地面上的情景仔细回忆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妥，可是他更相信希尔维森，在感知方面，血族比人类敏感得多，可以察觉到人类无法察觉的细节，他说怪就必然有他的理由。 两人走出电梯的时候尼克勒斯正靠在墙壁上看通讯器，见他们出来才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晃了晃手腕示意道：“少将大人，琮西说想单独见见你，不过时间有限，希望你能快点过去。” 闻言，白翊和希尔维森齐齐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后，白翊率先开口道：“他为什么只见希尔，我不能一起去?” “我都不能，”尼克勒斯说：“不要问我这么多为什么，我知道的真的很少，有疑问不如直接去问他，不过选择权在你们手上，去或者不去，决定以后再告诉我，最后提醒一下，时间不多。” 希尔维森完全没有犹豫，说：“去。” 尼克勒斯没说话，而是低头编辑了一条文字讯息发送出去，“琮西会联繫你，从这边走就能到。”他指了指电梯间出来右侧的一条走廊，补充道：“这座基地结构复杂，但是环境很好，我不介意你四处转转，不过最好还是先去和琮西见面比较好。” “放心。”说完，希尔维森又看了白翊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叮嘱的意思显而易见，白翊接过蛋糕盒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也走吧，这几天没什么事，你就暂时陪我解闷，琮西说让你们过来做什么来着，”尼克勒斯一脸思索地托着下巴，自顾自走进正对电梯的走廊，几分钟后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度假!我们的基地很漂亮~” 白翊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完全没注意尼克勒斯在说什么。 这条金属通道并不长，不过多时，四周雪白的光线忽然一暗，白翊勐然抬头，仿佛万般压力挤压在胸口，将他最后一丝气息消耗殆尽，少年墨染一般的瞳孔深处，一抹浩瀚深远的蓝缓慢流淌过灵魂边缘。 所有声音在此刻悄然退去，外界虚弱的一丝天光被海水稀释，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蓝到极致的惊艷色彩，这里是一处暴露在深海之中的玻璃通道，在磅礴的自然面前，人造管道显得那么不堪一击，白翊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恐怖的压强挤爆，却还是不得不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我说过这座基地很美，”尼克勒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却如同回音一般静静扩散开去，“每次走在这里我都会忘记自己是人类，而是飘荡在海水中的一片灵魂，那种没有依託的不安感让人恐惧，又让人着迷。” 白翊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復过来，深深缓了口气，正色道：“走吧，正常人类在这个环境下待久了会产生心理方面的问题，你这种本来就心理变态的神经病最好不要做飘荡的灵魂，踏踏实实做人就够了。” 第185页 尼克勒斯：“……” 尼克勒斯扭过头，一脸嫌弃地瞥了白翊一眼，嘟哝道：“没情调这一点，你跟琮西真是一模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和他确实很像。”白翊拖着蛋糕盒子从尼克勒斯面前晃过去，尼克勒斯依然别扭的偏着头，目光却忍不住跟着盒子绕了个弯。 尼克勒斯说：“你们相似是必然的，受精卵经过反覆培养和挑选，特意规避了那个女人的一切遗传特点，为了得到你，他可没少花时间和心思。” 白翊动作不自然的一僵，却没停下，头也不回地问：“你介不介意和我说说，关于我父母的事?” “没什么可说的，琮西需要一个基因绝对出色的儿子，所以有了一个代孕并且智商不错的女人，你只有父亲，那个女人不能算是你的母亲，”尼克勒斯道：“她和琮西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按照事先约定的内容尽量不去干预你们的生活，其实你应该发现了，她很少回家，而你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对吧?” 白翊不置可否，选择了保持沉默，尼克勒斯回头露出一个瞭然的笑容，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得距离，一前一后沿着海下走廊缓慢前进。 这段玻璃通道非常长，中途经过很过岔口，尼克勒斯带着白翊一路向前，沿途没遇上一个基地成员。 白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间，从下到基地以后他的通讯器就一直处在信号屏蔽状态，而尼克勒斯的通讯却不受影响，这说明对方是有针对性的屏蔽了他们两人的id…… 尼克勒斯在一扇数控门前停下，没着急开门，而是转身看向白翊，问道：“下来到现在，你都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里么?” 白翊说：“我好奇的事很多，问题是你能告诉我的有多少?” 尼克勒斯笑道：“如果你更聪明一点就会知道哪些该问那些不该问。” “是么，我想你有件事搞错了吧?”尼克勒斯狐疑地看向他，白翊说：“我们是敌人，想从敌人嘴里获取有用信息只需要採取暴力就够了，或许你会说‘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只能说没关系，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尼克勒斯，我不是为你效劳的九级变异体，这一点你最好搞清楚，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该不该问，差别只在于我想不想开这个口。” 尼克勒斯怔怔盯着白翊出神，唇瓣缓慢抿紧，他的瞳孔是一种特殊的银灰色，乍看上去就像没有眼仁一般，白翊不喜欢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当即把视线移向一边。 “还记得蜂巢的中央广场么?”尼克勒斯问。 白翊没说话也没看他，显然对对方挑起话题并不感兴趣，尼克勒斯也不介意，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不过那天晚上还是谢谢你陪我聊了那么久。” “那晚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很可爱的妹妹——” 白翊眉心微微蹙起，插话道：“你说她病了，还说一直把她锁在房间里。”话音没落，他恍然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尼克勒斯身后的数控门上，犹疑着摇了摇头，“她在……里面?” “萝拉也很喜欢上面那家便利商店的冻酸奶芝士蛋糕，只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她想吃，但我总是不让她多吃……”边说，尼克勒斯边转过身，瘦弱的手掌按进掌纹识别区，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数控门向侧划开—— “现在我想看她吃，却没机会了。” 充足的光线从房间内倾泻而出，明媚而灿烂，白翊的眼睛一时接受不了强光，难受得眯起来，只听见里面传出一种奇怪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沉闷却又非常有规律。 “萝拉，我回来了——” 尼克勒斯温柔地打着招唿，“还给你带回来了一个新朋友。” 回应他的只是‘咚咚’的撞击声。 人类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白翊思索着这个问题，心里莫名腾起一种怪诞的感觉，几十秒后，待瞳孔总算适应了房间内的人造阳光，视野中白花花的眩光逐渐退去，他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掌，终于看清了房间之中的另一个房间。 第88章 房间之中的房间 人造光线从穹顶投射下来，在它正下方是一间完全由玻璃打造的透明矩形卧室,里面摆放着漆成粉红色家具,柔软的长毛地毯,以及上百只堆满沙发和床铺的人偶娃娃—— 蕾丝、人偶,以及鲜艷的色彩，这是一间装点得非常夸张的少女房间,被高强度特种玻璃包拢起来，像一只华丽而精緻的牢笼,这些极具少女特色元素结合在一起,却完全没有传达出一丝一毫清新可爱的感觉，白翊一眼扫过玩偶空洞的塑料眼珠,只觉得这个布局怪诞得令人很不舒服。 “这是我的小萝拉，四百多年来,我把她像公主一样圈养在这个房间里。” 伴随着低语响起,尼克勒斯走到玻璃卧室近前，细瘦的手掌按上玻璃墙壁,眸底泛起的笑容温柔而宠溺，他垂下头，将脸颊贴上玻璃，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咚——咚—— 融合了高密度合金分子的玻璃异常坚固，但是在那持续不断的撞击下，整面墙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起来。 第186页 白翊沉默不语地看向他，目光向远处略一延伸，继而看见了与他一墙之隔的东西，纯黑的眼眸顿时神色一凛。 在玻璃的另一面，尼克勒斯脸颊相抵的位置有一处混合着污血与脓液的褐色痕迹，腐臭的液体顺着墙面源源不断地淌下去，一只穿着蕾丝纱裙的丧尸紧贴着玻璃，看骨骼应该只是一位还在发育的少女，稀疏的长髮干燥纠结，被尸水黏住，湿哒哒的贴在嵴背上。 因为时间太久，她的眼球已经彻底烂透，只留下两只黑洞洞的眼窝，左侧脸颊腐烂得露出里面的牙齿，随着上下颚开合，粘稠的津液顺着豁口溢出，在玻璃上拖拉出一道噁心的水迹。 丧尸察觉到活人靠近，只剩下枯骨的手臂一下一下拍打着墙壁，正发出那种单调的咚咚声，黑黄的牙齿徒劳啃噬着玻璃光滑的表面。 “我有一个妹妹，她很可爱也很害羞——” “她从来不会离开房间，要不然我真想带她出来走走——” “她病了很多很多年，不太听话，不能带出来——” “所以我一直把她锁在房间里，然后在外面陪着她。” …… 中央广场的那次对话不断在脑海中响起，一同清晰起来的还有那晚尼克勒斯提起妹妹时幸福而又无可奈何的笑意，不论从前还是现在，白翊曾经无数次直面丧尸，却还是第一次产生如此诡异的感觉。 “抱歉啊，小萝拉，我知道是我回来晚了。”不远处，尼克勒斯抬起头，脸颊被压得有些泛红，细长的手指缓慢抚摸过玻璃墙面，描摹着萝莉扭曲变形的面部轮廓，而另一边的丧尸只是随着他这个充满怜爱地动作而愈发疯狂起来。 他是丧失人类意识的萝拉眼中的食物，而变成丧尸的萝拉是尼克勒斯心里永远宠爱的妹妹——白翊在心底轻轻嘆了口气，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d病毒救了我，没能救得了她，”尼克勒斯的声音相当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他屈起手指颳了刮丧尸鼻樑的位置，眼睛笑得弯成了一对柔和的弧线，“因为这件事琮西一直对我很内疚，我却一点也不怪他。” 白翊道：“你们都是因为基因计划?” 尼克勒斯嗯了一声，说：“我和萝拉是同卵双胞胎，患有同样的遗传疾病，一起接受联盟的免费医疗，呵呵，剧情很老套，结局也很老套，就连这几百年来我的想法都很老套……” 未完的话音戛然而止，尼克勒斯一拳砸上玻璃，丧尸萝拉被这记重击惊扰，反倒是安静下里，歪着一颗腐烂丑陋的脑袋，呆呆看着眼前的食物。尼克勒斯低着头，髮丝垂下遮挡住侧脸，他背对着白翊，瘦骨嶙峋的嵴背极不明显的颤抖着。 “增强细胞活性，加快组织自愈和修復，那时候d病毒只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产物，只是作用条件具有很大的随机性，琮西做过实验，成功率不到3%，”尼克勒斯说：“这些年我还会忍不住想，为什么……那个幸运的人……不是她?” “——我和萝拉，一个变成了废物，一个变成了怪物，这世界还真是待我们兄妹不薄呢!” “尼克勒斯，”白翊望着他的背影，缓声道：“这是你毁灭世界的理由么?” “谁知道呢?你在最疯狂的时候也会思考理由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么?”尼克勒斯转身迎向白翊，身体向后依靠在玻璃墙壁上，“我失去了萝拉，所以想让世界体会一下这种感觉;d病毒救了我，所以想用它毁掉世界，这种因果循环是不是很有意思?” 一时间白翊竟有些无言以对，但心里的刚刚泛起的一点恻隐被这句‘很有意思’浇灭得一干二净，用世人为自己的不幸陪葬，到最后总结为一个轻描淡写的短语，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 “bye，你知道琮西一直在等的时间是什么吗?” 白翊只是沉默。 尼克勒斯知道他在听，所以自顾自地继续说：“nine的时间到了。” ◆ 此时，在基地的更深一层，完全由玻璃打造的通道和房间构成了这层的全部格局，这里是自然光线无法抵达的深度，冰冷的海水浓如墨汁，泛着阴郁诡谲的幽蓝色泽，一尾长相恐怖的丧化深海鱼漫无目的地游近玻璃，受到阻挡，又悄无声息地退回黑暗之中。 四周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仅来自通讯器散发出来的蓝白冷光，感官所及之处没能捕捉到任何声响，希尔维森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漂浮的一丝血腥气如同秘境之中一条发光的引线，撩拨着脆弱而敏感的末梢神经。 从分开到现在，希尔维森只收到了一张路形地图，来自一个隐藏id的通讯号。这套电子图画得非常巧妙，画面只标註了必经的唯一一条线路，为了避免基地结构暴露，多余部分全部均以无意义的色块代替。 血族野兽一般敏锐的五感发散开来，这里安静得出奇，希尔维森完全摸不透白琮西的想法，自己却没有选择的必须按照对方既定的规则继续。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按照地图，他在一个丁字岔口再次右拐，那丝久久不散的血腥气变得浓郁了不少，随着第一步踏进走廊，军靴硬质底部扣击上地面，黑暗中仿佛有人操控着一切，而此刻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啪的一声，嵌进通道顶部的发光器一盏接着一盏尽数亮起，白光朝远方扩散，最终照亮了走廊尽头一扇微微敞开的数控门。 第187页 受到光亮吸引，深海中被病毒感染的鱼类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聚拢在玻璃之外，蒙着白膜的眼珠骨碌转动，僵化而迟钝地撞击着墙壁。 寂静之中，每一丝异动都能被无限放大。 希尔维森索性关闭通讯器，清冷的眼眸仿佛冰凌一般，融合进深海的一抹黑蓝，那是剥离了玩世不恭的森冷神色，在梵卓少将身上，几乎从未出现过如此凛然的气场，他从腰间摸出光剑手柄，整个人快成一片模煳不清的虚影，剎那消失在原地。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一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伫立在房间中央，淡绿色的营养液散发着鬼魅似的萤光，从中心扩散，最后同黑暗稀释在一起。 培养舱内沉睡着一具赤裸的人体，由于长时间浸泡，那具身体苍白得没有血色，肌肉线条修长而漂亮，左胸心口处有一片放射状褐色弹痕，柔黑的髮丝飘散，模煳了青年精细柔韧的眉眼。 白琮西静静站在玻璃舱前，双手插进防护服口袋，微仰着头，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直挺的鼻樑和两片削薄微启的唇瓣。 “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梵卓少将，这才是小翊二十五岁的模样。” 剎那间，电流割裂黑暗，光剑抵上喉间—— 白琮西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开场白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在他身后，希尔维森英俊的面孔从阴影中浮现出来，眼睫抬起，他淡淡扫过培养舱内的人体，目光收拢，重新看向近前的白琮西。 “您好，”少将大人礼貌道：“这才是我的开场白。” 白琮西笑了，“如果不是被你用剑指着，我或许会把这份友好当真的。” “即使被我用剑指着，您依然可以把这份友好当真，”希尔维森轻松地说：“毕竟您是bye的父亲，在正式谈话以前，一些必要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包括拔剑?”白琮西反问。 希尔维森唇角挽起笑意，眸底却一片寒意，“对您，我真的不敢掉以轻心啊。” 白琮西说：“其实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聊聊。” 希尔维森：“正好我最近也有一个疑问。” “你问——” 仿佛是在回应白琮西的慷慨，光剑上挑，灼热的气浪逼近颈侧，西尔维森的脸上笑意隐去，正色道：“你和昆西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想起了什么?”白琮西笑问。 “我一直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从前在洛萨，我无意中浏览过老师光脑，那里面有你的详细资料。”希尔维森说。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白琮西说：“即使再讨厌人类，昆西诺菲勒也会有感兴趣的人，我碰巧就是其中之一。” “您还没有正式回答我的问题，father?” “少将，等小翊更换完身体，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乐意等到那个时候?” “就凭这世界上能完成意识体移植手术的人只有我。” 希尔维森闻言扬起嘴角，玩味道：“听说你找我有事?” 白琮西说：“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希尔维森没说话，而是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白琮西手掌撑上培养舱表面，柔和的目光缓慢掠过青年精炼漂亮的裸体，他缓声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在看到你的资料以前，我认为可以对你有三个定位。” “洛萨梵卓家族的亲王，联盟的血族少将，以及昆西·诺菲勒最忠实的学生。” “现在我想很正式的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必须从这三个身份中选择一个，并且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希尔维森梵卓，你会做什么选择?” 收起光剑，希尔维森上前几步同白琮西并肩而立，培养液淡绿色的萤光投映在他眸底，凝聚成一枚轻轻晃动的亮斑，“你还忽略了一个身份。” “哦?”白琮西略微偏过头，饶头兴趣地大量着他的侧脸，问：“是什么?” 希尔维森莞尔一笑，“你儿子的男人。” 白琮西睁大眼睛，略带讶异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另外三个身份多了一个前提。” “嗯哼?” “看谁挡了bye的路。” 第89章 教皇的玩具 三天以后，基地之外。 夜幕已然降临,持续了将近一周的冬雨终于结束,乌云散尽,露出云层之上纤尘不染的夜空,繁星和满月的光辉散落在地面，照亮了饱满水汽中灯火通明的街道。 苏晨站在马路边,两手随意插在裤袋里，歪着头,狡黠的目光穿过街道落在另一侧的一家标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上,长长吹了声口哨，漫不经心道：“还真是一点没变,让我想想——” 他略微眯起眼睛，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跟在身后的布鲁克见这傢伙又开始兜圈子,当即鄙夷地哼了一声。 “磨蹭什么,还不快进去?” “你真是一只没情调的吸血鬼，”苏晨慢悠悠地鄙视回去,“好不容易故地重游，你总要让我回忆一下自己当初逃跑的情景吧?” 第188页 布鲁克不耐烦地摆摆手，似乎是想把苏晨这个脏东西从眼前轰走，“你快点。” “你要是着急可以回去和伊恩聊天，顺便看着点他，免得那小子把咱们的飞行器轰成渣。”苏晨调侃道。 布鲁克闻言斜了他一眼，说：“除非那双手不要了，否则没人能挣脱开记忆合金好么?” “你怎么知道伊恩不是一个不要双手的疯子?” 布鲁克微微一怔，“不会吧?” 苏晨伸手勾上他肩膀，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同学，你还是太年轻了!” 布鲁克：“……” 布鲁克一把打开肩上的手臂，起脚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同时怒道：“妈的，我是活了几千年的血族好么是血族!你个二百年前才被创造出来的变异体好意思说我?你真把我当成军校里屁都不懂的弱智了?!” 苏晨淡定地朝侧面扯了一步，闪身避过，然后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向布鲁克，啧啧摇头，“哟，这都能被你发现?难道半血血族也已经进化出精神域入侵的能力啦?” 布鲁克：“!!!!” 布鲁克觉得自己又快被这煞笔气炸了，不假思索地摸向腰间，手指咔嚓一声扣紧利刃手柄，金属剑刃摩擦着剑鞘，剎那间半刃出鞘。 苏晨一看自己玩过头了，当即单口抵上布鲁克手腕，把已经出鞘的利刃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正色道：“不要闹了!” 尼玛到底谁一直再闹啊!布鲁克差点被喉头的一口鲜血噎死，妈的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脸色不红不热的人到底是有多没羞没臊啊啊啊啊啊! “你自己去吧!”布鲁克气哼哼地说：“我回去看看伊恩的手还在不在。” 苏晨笑眯眯地一直点头，“我就知道你关心他~” “你他妈——!”见苏晨脸上又崩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布鲁克强忍住暴走的冲动，转身怒气沖沖地一摆手，“你别说话，我他妈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 苏晨拈住嘴角的空气，贱兮兮地做了一个侧拉的动作，然后无辜地眨了眨眼。 布鲁克懒得理他，说“带不回九级变异体，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苏晨闭着嘴，朝布鲁克一通比划。 布鲁克：“……” 布鲁克忍无可忍的炸毛道：“说话!!!!” 苏晨长长舒了口气，说：“你果然对伊恩小子比较好~哎哎哎!你去哪儿?” 布鲁克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老子不想看见你!” 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苏晨伸手摸摸鼻尖，哂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商店，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置若罔闻地站在原地，削薄的唇线缓慢扬起，“让我想想——” 他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便道尽头出现，身后拖曳着一大簇五颜六色的气球，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急急跟在后面，口中不断叮嘱着‘小心’之类的话语。 他略垂下头，柔黑的髮丝遮挡住眉眼，唇角泛起的笑意加深，一双幽暗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下，光辉凝固，森冷得目光宛如一团化散不去的死气。 接下来随着‘嘭’的一声，拖着气球的小男孩直直撞上来，氢气球脱手飘飞，男孩向后跌坐在积水的地面上，空茫无光的银灰色眼珠呆呆望着气球飘走的方向，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有撞到人。 这一下撞击的力量异常恐怖，苏晨微不可察地晃了晃，静下来后只觉得半片身体都麻木了，他轻轻吸了口气，垂眼瞥了一眼毫无生气的男孩。 “尼克勒斯的游戏场，尼克勒斯的玩具，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啊~”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自语一般，消隐在纯粹的夜色中。 “非常抱歉，”跟在后面的女人终于追上来，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她把怀里的小女孩儿搂得更紧了一些，戒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苏晨，“小尼尔不懂事，没撞疼您吧?” 苏晨绅士的挽起嘴角，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他朝女人礼貌地欠了欠身，说：“实际上我很疼，亲爱的门罗夫人。” 女人一怔，眼神旋即变得茫然起来。 “不用紧张，我知道你理解不了，”苏晨温和地说：“father早期的人造体作品，程序设定比较单一，您的处理器只能应对少数几种情况，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产物了嘛~” 闻言，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迷茫，被怀里的小女孩儿往母亲颈侧蹭了蹭，虚弱地说了一声，“妈妈，蛋糕。” “你好，萝拉小姐~”苏晨朝她打招唿。 小女孩儿置若罔闻，继续看着自己的母亲，机械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苏晨无奈嘆气，弯腰把那个小男孩儿扶起来，在他肩上拍了拍，男孩儿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短短的胳膊维持着拖气球的姿势，继续朝前跑去。 “夫人，您的孩子已经跑远了。”苏晨提醒道。 女人恍然回过神了，惊唿道：“哦，天吶!”然后不再理会苏晨，快速朝男孩消失的方向跑去。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苏晨点燃支烟，目光淡淡扫过整条明亮而温馨的街道，在他身后，一个男人从阴影内走了出来。 第189页 “你没直接攻击我，实在是有点令人意外啊~”苏晨叼着烟，含煳道：“斯坦森上校，怎么找到这里的?” “希尔维森留下了坐标。”康拉德说。 “啧啧，这种时候，希尔那傢伙果然还是比较信任你啊~”苏晨一边感慨，一边抽了只烟递过去，见康拉德接过，反倒惊讶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抽……” 康拉德没说话，点燃香菸后，深深吸了一口，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尼克勒斯是个恋家又变态的神经病，father很宠他，所以还原了他出生的地方。” “这些人都是人造体?” 苏晨点头，“将近四百年前的产物了，那时候技术还不够成熟，这些人都怪怪的，不过需要接触时间长了以后才会发现。” “我在他们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和人类的差异。”康拉德说。 “那是当然啦~因为人造体的早期技术来自于血族哦~”苏晨别有深意地看了康拉德一眼，“这里每一具人造体都消耗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虽然技术不够完善，味道可是一模一样的!上校没吸一个尝尝?” “没兴趣”康拉德神色不变，对于苏晨的调侃完全没有反应。 苏晨也不介意，继续惬意地抽着烟，“也是啊，尝过了bye的血，对其他血液确实不容易有兴趣了。”说完，他用余光斜睨着对方，狡猾地说：“上校，您唿吸的频率好像变快了。” 康拉德漠然看了苏晨一眼，冷声道：“我不杀你你因为留着有用，苏晨，你就那么想死?” “没有我你就不知道怎么使用便利商店的货梯，就不能进去找bye——”苏晨玩味地舔了舔嘴角，“上校，威胁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康拉德：“你不会说进去的方法?” “刚才你也听到了，我是来带走bye的，里面有个希尔就已经很麻烦了，如果再多一个你~”话音戛然而止，苏晨把抽剩的菸蒂扔在地上，用靴子撵灭，啧了一声，继续道：“真麻烦啊，又不能杀了你——” 声音未落，凛冽的银光割开夜色，康拉德瞬间抽出利刃，以一个绝对刁钻的角度刺向苏晨。而对方却如同早有准备一般，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十字双剑出鞘，与康拉德的单刃铮然撕咬在一起。 地面的积水犹如镜面，倒映出漫天璀璨的星火，两片虚晃的黑影一闪而过，惊扰着水面，整个世界在泡影中颤动起来。 “我可是八级变异体，斯坦森上校，你不攻击要害是不可能杀了我的。” “可惜的是我也不能杀了你~” “上校大人，你真的想知道进入基地的方法么?” 康拉德一个攻击动作急停，冰冷的声音只说了一个词，“说!” 苏晨狡猾的抓住了这一秒间隙，两把十字剑一割一挑，血线飙飞出去，苏晨却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整个人向后一跃跳上路灯顶端，舌尖滑出唇缝，舔去剑刃上的血迹，玩味道：“斯坦森上校，你的血远没有你的人看上去那么冷。” 康拉德冷眼瞥了一眼划破的袖口，阴沉的脸色仿佛结了一层冰。 “在尼克勒斯小的时候他很喜欢那家便利商店的冻酸奶芝士蛋糕~” “早期人造体的思维模式非常简易，无法设定复杂程序，所以他们只能记住一些简单信号，比如当我对门罗夫人说‘您的孩子跑远了’，不管她当前在做什么，都必定会抱着小萝拉追上去。” “斯坦森队长，你为什么不去试试买一只蛋糕呢?” 康拉德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你不怕我和希尔联手了?” “我怕呀，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人呢?”苏晨收起十字剑，眼睛笑得弯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康拉德，“因为不能杀你，所以打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不如干脆一点放你下去，反正对我结果总是不会变的~” “我们不适合同路，这个入口就让给你好了，祝你好运，上校~” 第90章 时间到了 进入地下基地三天,除去偶尔被尼克勒斯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活动，空闲时间白翊和希尔维森分头对整座基地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并且拼凑出一份相当详细的结构图。 这一切都在‘革新者’眼皮底下进行，白翊确信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就像是约定好的那样,从始至终不仅没有限定他们的活动区域,反而提供了各个节点的数控密码和两台配置相当出色的光脑。 整座基地的科研中心位于基地最顶层,甚至有一半暴露在地表,表层没做任何防爆处理,遇上不错的天气时採光会非常好。基地内的留守人员不多,每个人都淡定地进行着自己那部分工作，没有压力,也没有恐惧,生活节奏轻松而惬意。 “这里是恆温培养舱，保留着d病毒各个阶段异化的样本，以及最初的病毒,喏，就是那边那个——” 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一位温柔优雅，妆容精緻的女研究员指着培养舱最里面的一只双螺旋试管给白翊看，“四百年前，‘塞纳’里面塞满了它，现在可不好找了，活性很高，变异实在太快了!” 第190页 女人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看向白翊的眼神始终带着好看的笑意，似乎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试管里装的也不是毁灭世界病毒，而是自家花园里一株生长过快花椰菜。 “你介意我看看光脑么?”白翊对病毒毫无兴趣，从一开始注意力一直放在实验室的几台光脑上。 “需要里面的资料么?”女人甜美一笑，细白的手指伸进口袋，取出一只记忆棒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给你拷好了，直接拿去就好~” 白翊怔住：“……” “别惊讶，小少爷，这些是琮西主教吩咐的，”研究员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随手推了下细框眼镜架，“他说您差不多今天就会来我们这里，要求把光脑里的资料提前备份好，省得您自己偷偷拷了。” 虽然自从发现‘革新者’对他们的行为毫不关心以后，白翊行事的举动已经变得大胆了很多，但这么简单粗暴的给盗密敌人送上拷贝文档，是不是有点大方过头了? 白翊觉得胸闷，额角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尼玛到底能不能有点身为敌人的自觉性了?这是精神麻痹么?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简直太不专业了!!! “谢谢。”在心里吐槽完，小白队长心安理得地接过记忆棒装进自己口袋里。 女研究员把脸侧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踩着小高跟鞋嘟嘟走向另一台培养舱，一边检查数据，一边笑道：“别客气，您是琮西主教的儿子，拿走他的研究成果本来也没什么，反正都是自己人。” 白翊头上挂着三道黑线，跟着她走过去，“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小翊在外面玩够了，就快回家了——”另一个在光脑前录入数据的男人道：“一周前主教是这么通知我们的，还说要尽快准备意识体移植手术。” “您的身体被保存在基地最安全的实验室里，四百年来一直是主教亲自护理，除了教皇大人，别人都没资格进去呢!”那个女人附和。 白翊说：“你们也不奇怪希尔维森·梵卓和我一起回来这件事?” 女人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同男搭档对视一眼。 白翊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女人半开玩笑似的说：“不带小少爷这么秀恩爱的~虽然不是女朋友，不过琮西主教还是很开心，大家也都清楚，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咳——呵呵……”白翊清了清嗓子，扒着隔离玻璃去看培养舱内的病毒们，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是什么?”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回去在表单上记录数据，“d病毒变异体，”说出这个名词时，她语气中的骄傲表露得淋漓尽致，“主教最伟大的发明，它让人类的能力变得超乎想像，尤其是为小少爷准备的nine!” “它——只是这样?” 那是众多试管中最前排的一只，同样是双螺旋内置结构，红蓝两种颜色的液体相互交缠，在特殊光照下散发出一种温和无害的光泽。白翊惊讶于这样的液体经过一定周期的培养后，最终会在一具人造肉体中醒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而那个生命体现在正栖息在自己的精神域之中。 那些失败的又去了哪里? “father说过，生命的伟大就在于初始的渺小，所有惊扰了它原本形态的人都有罪，不管是联盟，还是我们‘革新者’。” 白翊盯着培养舱内的试管，思绪仿佛穿越回很久以前，闻言只是下意识问道：“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做一个罪人?” 在纸面滑动的笔尖忽而一滞，那个女研究员抬头看过来，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白翊双唇抿紧的侧脸，纤尘不染的隔离玻璃倒映出少年漠然冰冷的面孔，带着某种拒人千里的悲凉感觉。 她轻轻缓了口气，说：“我们每一个人要么是自愿加入‘革新’组织，要么是继承父辈的意愿，father说我们和联盟一样，同样惊扰了生命原本的形态，同样罪孽深重，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小少爷，father不是罪人，他给这个绝望的世界带来了希望——” “可笑——” 女研究员怔住，眉心拧紧，目光染上几分疑惑。 “难道你忘了是d病毒让世界绝望的么?”白翊略微偏过头，幽暗的眸底漫起一层森冷的寒意，“为绝望的世界带来希望，是他在赎罪而已。” “小少爷……您怎么这么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眼尾微挑，黑白分明的眼仁犹如一柄削利的刃，带着隐隐颤动的杀意，唇线缓慢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惊艷而又讥讽的弧度。 钢笔脱手，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研究员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而白翊已经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培养舱内的病毒。 像是溺水的人勐然挣扎出水面，第一口空气吸进肺部，她恍然有种死而復生的错觉——就在刚来，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她几乎相信那少年会拔出靴筒内的匕首，狠狠插进自己脑壳。 第191页 那是一种被死亡击穿的怪诞感觉。 “你记住，我是白琮西的儿子，只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从克劳德杀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和他，都是自由的。” “如果我的匕首能抵上他咽喉，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下去。” 女人弯腰捡起钢笔，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而是和白翊并肩站在培养舱前，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这么多年来，我们对father唯一的质疑只是为什么要拿亲生儿子作为变异体的本体，即使强化后的效果再优异，强化过程依然要承担被吞噬的风险。”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 “您是人类，但本身又很接近变异体。” 白翊转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有些人天生就是残忍的执行者，”她又做了个别头髮的动作，手指不自然地微微颤抖，“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会毫不犹豫说出杀死父亲这种话的。” 白翊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轻笑反问：“他杀我的时候有犹豫过?”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不痛苦?” 白翊平平哦了一声，“到时候我也会痛苦一下，可以了?” 女研究员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抿唇摇了摇头。 这时，实验室的门向侧划开，两人同时转身看去，一位身着火红色性感皮装的美女大步跨进来，看见白翊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洁西卡?”女研究员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洁西卡一扬下巴，指了指她身边的白翊道：“手术时间到了，father让我来接他。” “意识体移植手术?”研究员疑惑，“怎么提前了，上次评定数据的时候明明还需要几天才可以等来最佳时间。” “father的心思连教皇大人都猜不到，我也是奉命做事。” 洁西卡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而对白翊说：“小少爷，跟我走吧?” 白翊眉心蹙紧，一双眼死死盯紧对方，犹疑着开口道：“你是……那时候雪莉博士的人造体里面的人?” 洁西卡唇边笑意加深，一双性感的猫眼朝白翊暧昧地眨了眨，“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真是非常——” 话音戛然而止，‘荣幸’一词被堪堪封杀在喉间。 一切不过剎那之间，洁西卡和那位女研究员只感到身侧空气一颤，下一秒，匕首银亮的刃抵上咽喉，接触肌肤的瞬间血线划开，血珠从伤口冒出，沿着颈部曲线滚下。 “是啊，我的记忆力非常好，所以还记得当时某个人想尝尝我的大脑来着?” 少年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那个年纪独有的温雅问道，湿热的气息吹进耳蜗，洁西卡背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僵住，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渗透出来。 怎么可能这么快!仅仅是受变异体影响而得到一部分机能强化的身体而已，本质上还应该属于人类的范畴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如让我先见识一下，能诞生出这种天真想法的大脑是什么模样，你觉得呢，小姐?” 随着匕首下压，洁西卡咽喉那道细细的伤口进而扩大，又迅速再生癒合。 站在两人正对面的女研究员这时才回过神来，一张俏丽血色尽失，目光焦急地来回看向两人。洁西卡反倒是淡定很多，两指点上白翊手腕，轻轻推开一点，调笑道：“小少爷，只是随口得个玩笑而已，您也太记仇了。” 白翊扬了扬嘴角，道：“你刚才不是还在感慨我记得你么?” 洁西卡：“……” “白琮西在哪儿?” “最底层实验室，您的身体也在那里。” “带路。” “您……先松手?” 匕首移开颈侧，洁西卡蓦然松了口气。 白翊瞥了一眼刃上沾着的血珠，嫌弃地撇撇嘴，在洁西卡领口缀着的一圈狐裘上反覆蹭了蹭，直到擦拭干净才收回靴筒。 末世四百年，找只健康的狐狸比找个人难多了，洁西卡心疼被血液黏在一起的狐狸毛，心里飈出去一加仑鲜血。 “希尔知道么?”白翊问。 洁西卡闷头择毛，一脸肉疼地说：“通知过了，为了不影响手术他恐怕只能等在外面。” 白翊点了点头，“走。” 离开存放病毒样本的实验室，两人一路朝基地最深处走去。 希尔维森倚靠在实验室门侧的玻璃壁上，指缝间夹着一根点燃却一口没抽的香菸，见白翊过来，他把烟掐灭，身体站直，眼底笑意漫起，莞尔道：“bye，过来——” 白翊回头示意洁西卡离开，然后快步走过去。目光相交，两人完全不需要任何交流，希尔维森单手抱住白翊，其余一只手插进髮丝按在脑后，略微用力，白翊顺从地仰头，果然有一吻印上眉心。 唇瓣摩擦着肌肤，希尔维森把少年的身体搂进怀里，体味着这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触感，声音宛若暧昧的低语，他说：“我想我会怀念你现在的模样——” 第192页 白翊哑然失笑，过儿一会儿，才说：“如果你喜欢，大不了不要以前的身体，让白琮西再做个人造体给我用?” “不需要，”希尔维森说：“我见过他了，很期待。” 白翊惊讶得睁大眼睛，“你见过，什么时候?” 希尔维森笑道：“第一天，白琮西单独见我，顺便帮忙引荐了一下。” “觉得……怎么样?” “做起来应该很棒?” 白翊：“……” 白翊一把推开他，怒道：“你可以走了!” 希尔维森把人拽回来，从背后环住白翊的腰，下巴枕在凹陷的肩窝里，心想以后这小傢伙越来越厉害，恐怕就不是想抱就能抱得了，嘴上却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会控制大脑反馈，第一次见到你生前的样子就是在一段记忆里。” 白翊把脸颊同希尔维森的贴在一起，轻轻蹭了蹭。 “你在最出色的年纪死去，却被我遇见了最需要保护的你，bye，有时候我反而很感谢你的父亲。” “希尔——” “等你出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好。” 白翊扭过头，简单碰了碰希尔维森的唇瓣。 希尔维森松开白翊，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垂在身侧。 数控门在两人面前无声开启—— 白翊深深缓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身后传来门板再度滑动微弱声响，他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门的另一端，希尔维森迎上少年那双墨染一般幽暗的瞳孔，一瞬间的目光交接，成就了只此一生无法割断的牵绊，随后嘭的一声，数控门合拢，他们像是被命运隔绝在两个紧紧相贴、又无法相互跨越的世界。 白翊心里莫名腾起一种怪诞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最近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好好看看你，小翊，见到你真好——” 那是那个男人特有的温和嗓音，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一种零件轻微扭转的声音，白翊灵敏的感知几乎是瞬时捕捉到这丝异样，勐然转过身去。 视野终点是一片混合着深海色彩的浓重暗色，软底皮鞋叩击着地面，白琮西从阴影中走出来，手臂扬起，手中稳稳托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克劳德带回来的，我保存到了今天。” 白翊认出那是四百年前，自己亲手交给克劳德防身用的配枪，也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身体恍然一动，整个人快成一道虚影，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白琮西抹去。 “很果断，这样很好。” 白琮西唇边挽起笑意，身体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白翊摸不清他脑中到底在思考什么，只觉得这个男人从容不迫的模样很恐怖。 “可惜，你还不是对手，而且要想完成意识体移植手术就必须经歷死亡。” 话音没落，白翊攻击已至，闻言手上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偏了位置，而白琮西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任由匕首刺进胸膛，然后徒手扣紧白翊脖颈，把人凌空提起。 “这一次，我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一声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响，子弹从眉心射入，直接轰穿大脑。 那是和死亡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整个意识海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震颤，白翊甚至来不及体会那一秒的疼痛，意识堕入混沌，不断下沉。 黑暗的底部，货架陈列，上千只记忆球焕发出蒙蒙松松的蓝白色冷光。 “时间到了，”角落里，抱膝而坐的意识体睁开眼睛，诡笑着看向白翊，“我感觉还不错。” “什么时间?” “你以为father在等待的是什么时间?” “我……不知道……” “他在等待九级变异体觉醒，而现在时间到了。” 第91章 王车易位 ——“他在等待九级变异体觉醒,而现在时间到了。” nine的语速很慢,声音甚至还维持着一丝虚弱,却一字一句像冰锥一样刺进白翊心里。 少年一如往常一样的苍白瘦弱，黑暗中,略显病态的肌肤散发出莹白的微光,衬得眼仁漆黑无比,犹如一对光泽细腻的黑玉。 说完,他手掌撑住地面,慢慢吞吞地站起身子。 时间……到了…… 精神域深处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阴影下记忆球散发出的冷光诡异得冷人窒息,面前是一只完全觉醒的九级变异体,即使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力量变化,但仅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白翊觉得有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跨越两人之间数米距离，牢牢扼紧了他的咽喉。 “精神域内的吞噬之争，比你想像的还要兇残……” 像是察觉到他的恐惧，变异体nine反而轻笑着扬起嘴角，细白的五指状似无意地抚摸过脖颈，舌尖舔舐着唇缝，像一只最恶劣的捕食者，肆意品尝着猎物崩溃边缘的恐惧。 变异体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白翊漠无表情的脸，对方唇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眸底蕴藏的笑意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退去。 第193页 最后，nine遗憾地摇了摇头，缓步走近一只货架，指尖凭空虚点摆放在上面的水晶球，像是在查找什么，他背对着白翊，背影看不出一点防备的味道，轻描淡写地说：“可惜，我们的争斗有一些变化——” 白翊蓦地怔住，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取代你，活下去，可惜——”举在半空的手指一停，nine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踮脚取下最上面一层的一颗记忆球，回过头，平平淡淡地把话补充完整，“可惜他不允许。” “他?”白翊下意识地问出来，但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名字，“白琮西?” nine没回答，而是反问：“他有教你下西洋棋么?” 白翊眉心蹙紧，缓慢点了点头。 “难怪，总觉得他教我下棋的时候就像在教另一个人，他看着你，看的又不是你，这种感觉……”话音戛然而止，nine没再说下去，掂了掂手上的记忆球，对白翊说：“father用二百年的时间只教给我一种棋法，你猜是什么?” 白翊能感到对方说得话里有话，而且能肯定nine知道很多他们、甚至是尼克勒斯都不知道的事，他早已从最开始的恐惧中冷静下来，脑中快速思考着所有细节直接的连接关系，同时做好了对方随时可能採取攻击的准备，结果被nine忽然这么一问，他反倒有些茫然了。 父亲教的西洋棋，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不是不记得了?”nine问。 白翊没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这是你的记忆，我想你可能记不清了，”nine笑得一脸无奈，走到白翊近前，举起了手中的记忆球，“一本圣经，一段密码，一条讯息，你大概不会想到，当年的一次游戏，会变成他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吧?” 玻璃质感的记忆球焕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剔透的球体恍若空心，其间有奶白色的絮状物在缓慢旋转着，白翊实在不理解他意图，却随着变异体的声音回忆起那段模煳的记忆。 忽然之间，水晶球脱手，在两人脚下摔得粉碎，星沙似的絮状记忆旋转着腾起，模煳了精神域内的整个世界。 周身的景象在不断变换，时间倒退回上百年前，黑暗消散，橘红色的灯光亮起，夜晚温暖而湿润的风从窗口吹进来，脸侧髮丝撩起，一切比真实更像真实，白翊怔怔看着眼前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书房，一瞬间连唿吸都停滞了。 “第一本也是第三本圣经放在左边书架的第二层，你可以自己去看。”nine从他身后绕过去，悠闲地坐进书桌后的扶手椅内，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敲打在黑白格棋盘上发出嘟嘟的声音。 白翊回过神，目光落在那盘下了一半的西洋棋上，眼神豁然一亮。 这是一盘快要杀至局点的棋，白棋额走位很兇，已经逼上了黑棋国王，这副棋盘一直摆在书桌上，从小他就在奇怪，为什么棋盘总是半局?为什么父亲从不把棋子归位? nine坐在书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因为这是father用一生时间布的局，有人想要得到吞噬了人类本体的特殊记忆体，用它来打造最强生化兵器，小少爷，你就是棋盘上即将被将死的国王，如果这是father的局，你觉得他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白翊盯着那盘残棋，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你懂了么，bye?”nine笑道：“他教给我的唯一的棋法就是‘王车易位’。” “你是王，我是车，王有危险，就由车来和它交换位置——”nine一边说，手指分别拿起两颗棋子，交换后从新落下，然后操控着白棋吃掉黑棋的车，演示给白翊看，最后总结道：“我的诞生是为了保住你。” 王车易位的目的是弃车保王，白翊心里清楚，不由得眉心紧锁，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nine说：“bye，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father依然爱你呢?” 白翊不置可否，只能沉默。 “难道只是因为四百年前他命令克劳德杀你这件事?”nine追问：“刚才你也听见了，死亡是意识体移植的必要前提。” 就在这时，房门之外传来轻响，属于这段记忆的主角即将登场。nine站起来，朝白翊略一欠身，说：“这是你们的记忆，我没有窥视的习惯，就先走了。” “不过，最后我想多说一句，”nine拿起被吃掉的车朝白翊晃晃，道：“father的局到此为止，剩下要怎么赢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nine身形淡去，同一时间身后的门被打开，白翊蓦然转身，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时代的白琮西抱着只有七八岁的自己走进来，然后他注意到那时候没有留意的一个细节—— 白琮西察觉到书桌上被移动的棋子，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而是走过来将一切復原。 小白翊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伸手搂紧他的脖子，不耐烦地催促道：“爸爸，你说的游戏呢?” 白琮西把儿子放在扶手椅上，叮嘱他坐稳不要摔下来，然后走到左边那排书架前，取下放置在第二排的一本圣经，回到扶手椅这里，重新把小白翊抱进怀里。 第194页 书页哗哗翻动，最终停止在有摺痕的一页，白琮西对小白翊说：“这世界上会有很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爸爸的秘密只能告诉小翊一个人。” 小白翊问：“为什么只能告诉我?” 白琮西摸摸儿子的额头，笑道：“因为别人知道了我们就会有危险。” 小白翊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为什么会有危险?爸爸又不会做坏事!” 白琮西笑笑，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世界对好与坏的界限很清晰也很模煳，有些事为了防止失控，为了确保可以一直掌控，所以必须要参与进来，即使必须要成为一个坏人。” 闻言，男孩儿稚嫩的脸皱成了一只小笼包，“爸爸要变成一个坏人?” 白琮西道：“想要控制一件事，你就不可能做到置身事外啊，小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可是……” “如果爸爸变成坏人，小翊还爱爸爸么?” 小白翊为难地拧紧眉头，过了很久，才说：“我会和你一起做坏人。” 白琮西低头吻着儿子的头髮，轻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爸爸不需要小翊陪我做坏人，只要我们不会成为敌人就够了。” 小白翊单纯的哦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父亲手中的圣经上，说：“这个游戏怎么玩?” “这个游戏就是把爸爸想说的话用四种特殊的秘钥进行加密，而这些秘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样爸爸就可以只把秘密分享给你一个人了。” “我可以告诉其他么?” “你可以告诉给值得你信任的人。” 随后白琮西开始给小白翊讲解密码编辑方法，处在幼儿阶段的孩子学习能力很强，但相对理解能力会很弱，白琮西教的很有耐心，同一个技法会重复很多遍，直到小白翊完全掌握为止。 白翊站在扶手椅后看着两个人，他早已忘记了经歷这段记忆时自己的感受，也忘记了当初那句承诺，他只记得那本圣经上的密码自己花了很久都没能解开，后来掌握解密和加密方法以后，父亲也不在提起这本圣经，而是交给他更复杂的内容进行解密。 现在他就站在后面，看着那段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简单密码，以及男人耐心教导的背影，恍然想起了不久前nine的话。 ——这是father用一生时间布下的局。 ——他的局到此为止，剩下要这么赢就看你自己了。 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 同一时间，雪梨基地最深处的实验室，白琮西靠着玻璃壁上点燃一根香菸，一点猩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在他身后，一尾高度腐烂的深海鱼类像鬼魅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不远处的手术台上，无影灯惨白的光线落在青年面无血色的脸上，在他身边还并排摆着一具被爆头的少年尸体，溢出的血浆顺着手术台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深褐色的痕迹。 白琮西抽完最后一口，把菸蒂按灭在墙壁上，说：“既然醒了，就快起来吧，我需要收集一下数据，看看融合效果怎么样。” 话音没落，青年抬手挡住眉眼，阴影下的眼睫轻颤着睁开，露出一双柔黑的眼珠，一抹狡黠的笑意从眸底一划而过，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光裸的身体线条精炼而漂亮。 青年抬眼看向白琮西，唇角扬起，声音透着几分邪气，不满道：“如果醒来的是bye，您还会这么冷漠?” “不管怎么说，流程还是要遵守的，”白琮西指着手术台旁的一套衣服示意他穿上，然后开始着手检查新生后的身体，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不太开心~”nine说。 对方回答的言不对题，白琮西也不介意，伸手摸摸他的头，就像对待幼年的白翊那样，笑道：“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nine很喜欢这个动作，温顺地合上眼睛，宛若梦呓一般说：“您的安慰一向很能欺骗人，father，就连您宣布死刑的声音都很美妙。” “你知道就好。”白琮西说。 nine轻笑一声，不再说话，白琮西把检查结果录入光脑，说：“梵卓少将在门外，你尽量晚点再暴露身份。” nine嗯了一声，闷声道：“您和教皇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不安全。” “飞行器已经准备好了，可惜时间不够，尼尔更换身体的事需要延后了，”白琮西整理好东西，把光脑夹在腋下，转身对nine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隔绝着实验室与走廊的数控门向侧划开，淤积在室内的血腥味消散了不少，注意到门外没人，白琮西顿住脚步，唇角浮起笑意。 nine用余光斜睨了他一眼，玩味道：“看来梵卓少将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您呢~不过也好，至少不用在那个讨厌的傢伙面前假装是他温顺的——” “闭嘴!”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上莫名的压迫感，光剑亮红的刃抵上颈侧，电流缠绕，一切快得无声无息，将nine未完的调侃生生封锁在喉间。 “你没资格用他的身体说话。” “小心点哦，少将，这可是bye的身体，即使拥有自我修復能力，但弄坏了您也是会心疼吧?” 第195页 “少废话，”希尔维森说：“bye在哪儿?” nine微微偏头，避开光剑灼热的剑刃，回答道：“记忆里。” 希尔维森闻言静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白琮西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琮西看着希尔维森，笑道：“少将，你们既然选择了来这里，就应该学会遵守我的规则。” “您先走，”nine说：“这里交给我。” 白琮西没再说话，正要转身离开，阴影下一道雪亮冷光闪过，白琮西眸底不禁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利刃锋利的侧刃抵在颈侧，血线淌下，他轻笑着看向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还没开口，就听见希尔维森说：“康拉德，杀了他。” “外面交给我，你去把bye带出来。”康拉德说。 希尔维森平平嗯了一声，收起光剑的瞬间掰过nine下颚，四目相对，一股强悍而霸道的精神力攻入意识海，nine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震惊于对方兇悍得近乎残暴地侵入方式。 与此同时，康拉德噼手抽出另一柄单刃，毫不犹豫地白琮西砍去。 “看来是阿晨放你进来的，这孩子，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白琮西的声音平淡如初，面对康拉德的攻势甚至没有丝毫避让或是反击的意思，nine身影一晃，强顶着希尔维森的精神入侵，闪身插入两人之间，将白琮西护在身后，徒手扣住康拉德的双刃。 —— 精神域内，希尔维森来到白翊身后，他的意识体依然维持着少年的模样，专注地看着扶手椅上的一对父子，一本摊开的圣经放在桌上，小小的白翊被年轻的白琮西抱在怀里，正握着笔，在纸面上笨拙地进行着推导和演算。 希尔维森注意到圣经书页上的密码，不禁问道：“被加密的内容是什么?” “嘘——”白翊食指轻轻抵上唇瓣，示意希尔维森安静，然后低声补充道：“马上就知道了。” —— 雪梨基地最深处的走廊，爆炸声传来，折断的双刃嵌入玻璃墙壁，细微的裂痕在水压下犹如蛛网一般扩散开去，黑暗中不断传来爆裂的声响。 康拉德向后倚靠在墙壁上，单手压住腹部的伤口，作战服外套被血液阴湿了一大片，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气。 不远处，青年漂亮的面孔被血浆浸透，犹如浴血而生的杀戮者，他的左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在身侧，被打断的臂骨穿透皮肉，狰狞的透出体外，他却恍如没有痛觉一般，鲜血中起身，蓦地将断骨復位。 “不愧是斯坦森上校，即使知道这是bye的身体，也一点不会手下留情呢~”nine抬起手臂，舌尖舔舐过粘在指缝间的血液，眼睫抬起，轻飘飘的落在走廊另一侧的康拉德身上，他说：“原来血族的血液是这个味道——” “啧……真是让我噁心!” —— 基地之外，灰色的大雨覆盖了整个世界，灯火通明的小镇在暴雨中熊熊燃烧，扮演着居民角色的人造体拖着被火苗烧焦的身体，依然按照程序既定的路线行进。 引擎轰鸣，螺旋桨绞碎冬雨激起一蓬细碎的水雾，飞行器在风雨中垂直上升。 尼克勒斯坐在靠近舷窗位置，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他把脸贴在玻璃，手掌拂去阻碍住视野的雾气，去看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自己在火焰中奔跑，后面跟着怀抱小萝拉的可悲母亲。 机舱内，被困在玻璃牢笼中的丧失萝拉发出令人绝望的低吼，腐烂的头颅撞击着内壁，尼克勒斯扭过头，温柔地对她说：“萝拉别怕，哥保护你。” 白琮西展开毛毯给他盖好，又把座椅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坡度，温声道：“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尼克勒斯蜷起身子，眼皮半阖着，像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重症病人，“我们去哪儿?” “他让我们返回南极基地。”白琮西说。 “嗯——” 尼克勒斯睏倦地合上眼睛，蹭过去把脑袋枕在白琮西腿上。 白琮西只好放下放下光脑，避免影响他休息，时间过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尼克勒斯已经睡熟的时候，却听见少年声音虚弱地说：“我们……没机会回来了，是么?” 南半球的一场冬雨下得昏天黑地，雨滴敲击着玻璃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白琮西没说话，而是随手梳理着他耳侧的碎发，柔黑的眸底晕染起风雨过境后的一片安宁。 —— 同样的目光出现在精神域深处，记忆中的那个白琮西看着趴在桌上的小白翊，钢笔漏出的墨水蹭在男孩儿的脸上，嘴角挂着的口水把圣经的扉页殷成湿乎乎的一片。 白琮西把儿子抱起来，随手把圣经搁进书桌的抽屉。 男孩儿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侧，即使睡着了手掌也依然攥着父亲的衬衣领口的一角。 白翊站在两人身后，看着白琮西抱着年幼的自己回房间休息，灯光在两人出门的瞬间熄灭，书房的景象快速倒退，他狠狠捏住鼻樑，等待着眼窝深处那丝酸涩的感觉消去。 希尔维森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安抚性的握了握。 忽然，封闭的精神域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震颤，货架一排排倒塌，上千只记忆球落在地面摔得粉碎，记忆炫舞着飞散，白翊和希尔维森同时意识到危险，各自向两侧退去。 第196页 星辰似的白絮被骤然冲破，浑身鲜血的少年手握断刃，一秒找稳重心后，噼手朝希尔维森砍去。 第92章 你的答案是什么? 成千上万缕记忆旋舞飞散,精神域内的景象不断变换,过往的记忆犹如兇勐的洪流，瞬间将三人吞噬殆尽。 九级变异体如同浴血重生的野兽，动作果断而狠戾,墨染一般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那是最冰冷的镇定,带着某种毅然决然凛冽杀意。 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白翊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记忆的这段时间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眼下见希尔维森有危险,当即顿住退势,抽出匕首,揉身沖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希尔维森后退同时侧身避让,一秒之内攻击已至，锋利的断刃擦着少将手臂钉入墙壁，nine神色一暗，就着眼下身体半躬的姿势，重心前移，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惊艷的弧线，空气震动，星沙似的记忆横飞着掀起，直逼希尔维森面门。 “小心!”白翊惊声提醒。 希尔维森神色凛然，眸底常带的一抹笑意退得一干二净，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楔进墙面的断刃，目光触及侧锋沾染的血液时略微一顿，眉心轻蹙，直面nine的攻击，抬臂格挡。 坚硬的军靴正中小臂，空气中爆发出一记恐怖的骨骼断裂声，九级变异体拥有的力量超乎想像，这一下势大力沉，纵然血族具备相当优秀的身体机能，也不可能毫髮无伤地接下nine的全力一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目光相遇，两个相互厌恶的人均是微微眯起眼睛，nine显然并不满意只踢断对方臂骨这个结果，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重新站稳后反手抽出断刃，一秒未停，再次悍然出手。 藉助这个攻击间隙，白翊果断插入，匕首挑割铮然咬上断剑的利刃，强行阻挡住对方进攻，恐怖的力道沿着刀刃传至手柄，直接震裂了虎口。 nine眉心拧紧，收拢断刃，打算绕过白翊再次砍向希尔维森，白翊看出他的意图，登时闪身封住去路。 “让开!” “住手!” 两人声音几乎同时响起，nine咬紧下唇，紧接着说：“我必须完成father的安排，小少爷，这里没你的事，别挡路!” “你伤他就是我的事!”白翊说。 nine静了几秒，目光落在白翊身后的希尔维森身上，说：“要么走，要么死，我不会允许你阻碍father的计划!” 白翊正要开口，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掌落在自己肩膀。 血族强悍的自愈能力下，粉碎的小臂开始迅速癒合，骨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希尔维森把白翊搂进怀里，眼睫抬起，冷眼迎上nine的眼睛，沉声道：“你以为分出一半精力进入精神域就能击败我?” 闻言，白翊蓦地怔住—— nine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唇缓慢抿成一线，过了一会儿，才说：“二分之一的意识体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我只需要赶你出去就足够了。” 希尔维森扬起嘴角，水蓝色的眸底却全无笑意，“康拉德呢?” nine舔了舔嘴唇，说：“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他。” “是啊，不过毕竟是私自行动，如果死了个上校，向联盟交代原因的报告可是很难写的，”希尔维森轻描淡写地说：“况且我们毕竟认识了那么久，你拿着他的配刃，刃上又沾着他的血，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了解一下原因吧?” 白翊听的似懂非懂，忍不住打断两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尔维森说：“他用记忆把你的意识体困在精神域，然后占据了本体。” nine没反驳，而是对白翊说：“如果你相信那段记忆就应该明白，father绝对不会伤害你，还是说，你现在依然不愿意信任他?” 白翊没说话，希尔维森垂眼瞥了一眼他沉默的侧脸，静了静，说：“告诉我们他的安排，然后再谈信任这个问题。” nine从白翊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希尔维森，漠然道：“我不信任你，又凭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是联盟的少将?”希尔维森反问。 “不是，”nine说，扣紧利刃的五指缓慢收紧，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昆西·诺菲勒的学生，你对他的尊敬，让我不信任你。” 希尔维森略微一怔，nine见他沉默，继续说：“你向洛萨军情处询问远星系监狱的情况应该有反馈了吧，为什么不告诉bye?为什么不上报联盟?为什么不通知你们母星的长老院?” “这是我们的事，”希尔维森冷冷地看着九级变异体，说：“这一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不需要藉助任何人，也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nine讥讽地扬起嘴角，冷笑道：“他毕竟是你最敬爱的老师，梵卓少将，您的私心太明显了，本来还想留着你，现在看来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白翊听出端倪，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希尔维森，犹疑半响才缓声开口道：“希尔，你有事瞒着我?” 希尔维森静了几秒后，才说：“我会告诉你，只不过不是现在。” “呵呵，我来告诉你，小少爷，”nine说：“血族在远星系建造的流放监狱早在四百多年前就出了意外，昆西·诺菲勒脱离了监控，洛萨军情处半数以上都是他的人，所以这条消息才能被保密至今。” 第197页 白翊留意到这段话里的一条重要信息，眉头不由得锁紧，说：“四百多年前出逃，他逃到了哪里?” nine没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反问：“您觉得呢，小少爷?” 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引线串联起来，白翊略微垂下眼睫，游离的目光落在缓慢浮动的白色记忆上，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是……地球……” “一个厌恶人类的血族，却利用人类对基因计划的恨意创建了最初的‘革新者’，梵卓少将，您敬爱的老师不愧是这世界上最卑劣的阴谋家。”nine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小少爷，您还记得father给您的第二条密码么?” 白翊喃喃重复道：“人类的敌人不是人类……原来真的是这个意思。” “没错，人类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人类，昆西·诺菲勒为‘革新者’提供了人造体技术，以及d病毒最原始的雏形，他藉助人类的手毁灭人类，虽然不是执行者，却推动了这一切的发展，梵卓少将，即使这样你依然选择了维护自己的老师，你选择对洛萨和联盟保密，就是选择了站在他那边，我说的对么?” “你只说对了一半。”希尔维森道。 “哦?”nine眉梢轻挑，怀疑地看着他，“那另一半是什么?” 希尔维森：“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我保证会一直站在bye这边。” “既然这样……如果我说father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杀了他，梵卓少将，您确定会站在bye这边，和他一起杀了您的老师?” 希尔维森旋即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nine，“你说什么?” “我说‘father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杀了昆西·诺菲勒，您会站在bye这边，和他一起杀了您的老师么’。” “白琮西的计划是杀了昆西老师，他协助‘革新者’研究病毒，诱发世界末日，创造变异体，这些难道也和这个计划有关?” nine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有时候只有参与才能掌控，即使会成为一个所谓的坏人，如果father不参与病毒的开发和研究，又怎么可能了解d病毒的基因编码，从而用它去制造出足以免疫病毒并且强化人类基因的疫苗呢?” “希尔——” 突然，少年温雅的嗓音响起，却透露出意识难以形容的寒意，希尔维森凝神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白翊，然后看着他慢慢抬起手，握住自己搭在他肩头的手掌，不容拒绝地按了下去。 “你的答案是什么?” 清冷的尾音在黑暗中消糜，一瞬间，希尔维森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白翊，即使是他们最初相处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未在白翊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戒备与怀疑。 随着了解深入，希尔维森清楚自己留在身边的绝对不是一只温顺无害的宠物，他是一只兽，漂亮而兇残，柔软的皮毛下隐藏着锋利的爪，越是杀戮就越是惊艷，而此刻，他的爪却抵在了他的咽喉上，是否割下完全取决于接下来的答案。 被他划为敌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少将大人心里苦笑，嘆息似的说：“bye，我说了会站在你这边，为什么不相信我?” “因为他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说着，白翊转过身，神色凝重地看向希尔维森，“希尔，我相信你会站在我身边，但是不相信你会杀自己的老师。” “他说的没错，你的感情是你身上最大的弱点，希尔，如果对手是昆西·诺菲勒，你手中的光剑还斩得下去么?” 见希尔维森沉默，白翊缓慢抿紧嘴唇，强烈的失落感犹如一张粗粝的砂纸，把他心里的期待打磨得鲜血淋漓，他在心底嘆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只看见希尔维森剎那消失在原地。 白翊徒然一惊，反手握紧匕首，下意识进入战备状态。nine比他反应更快，当即飞身挡在白翊身前。 “我的人，用不着你护着，滚开!”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nine全身肌肉绷紧，凭声音判断出大体方位，刚刚调转角度，却感到反方向空气异动。紧接电弧爆响，雪亮的光剑悍然出鞘，剑锋穿透骨肉，高温封干血液，兇悍的力道急转而下，散落的记忆腾起，地面裂开，nine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希尔维森撂倒，干脆利落地钉进地面。 整个攻击过程不过数秒，速度之快投映在白翊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段模煳的残像。 下一秒，沁凉的气息欺至近前，白翊的眼睛没捕捉到任何东西，但久经锤鍊的危机感却令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双手绕过脸侧按住白翊后脑，五指收紧扣住脑后髮丝，稍稍发力，强迫他扬起下颚。 少年乌黑的眼眸失去焦点，被迫仰至极致的脖颈带着几分脆弱的美感，希尔维森品味着这种久违的驯服快感，眸底染上笑意，促狭的眼尾微微挑起，他垂头含住白翊的耳垂，犬齿磨破表皮，舌尖舔舐着溢出的血液，声音暧昧的耳语道：“你居然敢对我说‘不相信’，bye，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 nine是父亲倾尽心血打造的九级变异体，而自己也是受变异体影响而得到强化的人类，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压倒性的差距? 第198页 “我曾经说过，这世界上可能威胁到我的只有昆西老师，不管是你，还是九级变异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即使面对他，我的光剑真的斩不下去，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去送死呀。” 白翊略略偏过头，余角斜睨着希尔维森的侧脸，男人目光柔和，眸底带着风流不羁的轻佻笑意，英俊得令人窒息。 “bye，我命令你必须无条件相信我。” “希尔……” “如果面对他时我有任何犹豫，我允许你接过我的佩剑，斩下去——” 白翊合上眼睛，深吸口气，轻声说：“是，队长。” 希尔维森送开白翊，走到变异体近前抽出光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现在，说说你们的计划，father到底有什么安排。” 高温炙烤下，nine整个右肩被烧焦了大半，在病毒的作用下正非常缓慢地自我修復，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厌恶地瞪了希尔维森一眼就移开目光，淡淡道：“昆西诺菲勒对吞噬人类的变异体非常感兴趣，所以主动接近了逃走的八级变异体。他了解九级变异体的能力，也知道变异体即将觉醒，为了得到吞噬了bye的我，苏晨的任务就是把接受完意识体移植手术的我们带回去。” “现在他大概在到处找我了吧……” “以为接近他就能杀了他，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少将大人，您恐怕不知道，你亲爱的老师有多么谨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相信任何人，就连father和教皇都没有任何机会见到他，”nine讽刺地笑了笑，继续道：“不管怎么样，至少接近以后我才有杀他的机会，不是么?” 第93章 计划之外 时钟的指针滑向黎明时分,整个澳洲大陆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暴雨中,海平面波涛汹涌,临海小镇的大火已经熄灭,潮湿的空气中漂浮起一丝焦煳的气味,建筑残骸的高温还没有退去，到处浓烟滚滚。 沉闷的震盪声自地底传来，大地颤动，混合着隆隆作响的天雷，仿佛天与地即将破碎融合在一起。 引擎声渐行渐近，飞行器破开雨幕,倾斜着机身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沙地停稳。 通讯器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俩个小时，苏晨那傢伙实在太慢了!暂时熄灭引擎,布鲁克烦躁地取下耳机,松开制动装置,双手一撑离开驾驶位。 衔接机舱与驾驶室的数控门被碰的一声大力踢开，突然亮起的白光晃得伊恩一阵视线失焦，他费力眯起眼睛，强迫自己快速适应环境。 下一秒，伊恩只感到眼前黑影一晃，一双铁钳似的手扣紧衣领，极其粗暴地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他完全不用去看就能想像出布鲁克失去冷静时那副气急败坏的炸毛模样。 这傢伙的蠢果然不是伪装出来的——伊恩在心里默默评价。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布鲁克深深吸了口气，那丝腥甜刺激着神经末梢，獠牙已经蠢蠢欲动，锋利的尖端抵住内唇，心里被苏晨折磨出来的火气又莫名往上窜了窜。 明明领口被扼住，唿吸困难，眼前这傢伙还是绷着一张一如既往的冷淡面孔，深灰色的眼珠依旧锋芒锐利，目光理性克制，除了脸颊泛起的一丝潮红，完全没有第二种反应。 处于劣势还能这么不卑不亢的人，果然不招人喜欢! “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挣开锁链!”布鲁克咬牙切齿地说。 伊恩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嗯，试过以后发现你没骗我，还不错。” 两人拉扯的动作牵动了伊恩手腕，那条细细的银色锁链一部分已经嵌进皮肉，在兵器的自我修復能力下结合处早已癒合，稍一挣动伤口就会再度开裂。布鲁克被血腥味一撩，气得只想把这傢伙暴打一顿，嘴角抽搐着怒道：“还不错你大爷啊!老子完全没有骗你的必要好不好?” 厌氧的窒息感压迫着肺部，喉间毛细血管破裂，伊恩堪堪吞下一口血沫，两片唇极不明显的颤抖着，极其隐忍地嗯了一声。 布鲁克注意到这个细节，非常粗暴地把伊恩往座位上一扔，自己气哼哼地靠在前一排的椅背上，翻出通讯器光屏又看了眼时间。 伊恩勉强坐直身子，等气息喘匀以后，问道：“带回bye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布鲁克白了他一眼，手指继续在光屏上敲敲打打，随口答道：“你只是个人质，我们的打算和你有关系?” 伊恩闻言沉默半响，改口问道：“对于联盟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兵器，用我做人质，你想威胁谁?” 布鲁克被问住了—— 当初挟持伊恩出来只是为了拖延驻外基地知道自己消失的时间，真说起来，这傢伙带在身边除了招人烦以外确实没什么用啊。 为什么不杀了他? 伊恩见布鲁克沉默，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旋即试探性的继续问：“你对苏晨这个人了解多少?” “二百年前，诺菲勒大人收留了从father那里出逃的八级变异体，我从那时候就知道有他这个人，合作是从他正式进入联盟开始的，”布鲁克说完，怀疑地斜睨了伊恩一眼，戒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伊恩抿唇静了几秒，说：“我在想他让你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199页 布鲁克一听就要反驳，伊恩却示意他不要插嘴，缓了口气，分析道：“根据你的说法，father的变异体出逃，却被诺菲勒收留，那么这件事father究竟知不知道?” 布鲁克一怔，“大人要我们保密。” “他和‘革新者’的关系是?”伊恩问。 布鲁克说：“诺菲勒大人从远星系监狱逃到地球，创立了革新组织。” 伊恩点了点头，总结道：“也就是说，他和father本来应该属于同一阵营，但在变异体的问题上产生了某种你们不知道的分歧，所以他才会隐瞒收留八级变异体，同时想要得到bye所拥有的九级变异体，对吧?” 布鲁克意识到什么，神色严肃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话题一开始原本只是为了分散对方注意，从驻外基地出来到现在伊恩一直处在隔绝的状态，获取信息的渠道完全被对方封死，苏晨这人心思复杂不好应付，布鲁克则单纯得多。 他起初是想趁着只有布鲁克一人在场的机会套些话出来，但反过来一想，苏晨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大意到留下这种可能被敌人利用的空隙呢? ——除非他根本没想过要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故意遣开布鲁克……而这个必须遣开同伴才能继续的打算，究竟是—— “喂，你倒是说话啊!” 伊恩从思考中抽离，目光落在布鲁克腕部的通讯器上，“苏晨去了多久?” 这句话问得正中下怀，布鲁克郁闷地舔了舔犬齿，说：“快两个小时。” “别等了，”伊恩果断道：“苏晨不会回来。” 布鲁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白痴，”伊恩嘆息道：“苏晨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他可以杀了你，也可以选择放你回来，总之你明显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可以试着联繫他一下。” 布鲁克当然不信，直接一个语音申请发送出去，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机舱内反覆响起，但自始至终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布鲁克一连试了七八次，结果都是一样，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混蛋，抬起头，习惯性对伊恩说：“现在怎么办?” 伊恩晃了晃自己血肉模煳的手腕，平平淡淡地说：“先给我解开。” 布鲁克闻言就是一惊，直接脱口道：“伊恩你开什么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伊恩十分认真地说：“不管是苏晨，还是梵卓少将，以你的智商，这么下去会吃亏的，布鲁克，你最好考虑清楚。” 同一时间，雪梨地基深处的玻璃走廊。 浓郁的血浆被海水冲散，浸泡在血水中的通讯器暗淡下去，被挖去嵴椎神经的变异体僵硬地滑向地面，苏晨收回十字剑，歪头打量起刚刚被自己解决掉的小个子女人，自言自语道：“你是几号来着?” 水位持续上涨，黑暗中整座基地都在下沉。 “唔……算了，father没带走的变异体，肯定是低等的垃圾~” 苏晨弯腰捡起不慎掉落的通讯器，提剑懒洋洋地架在肩上，手指不紧不慢地查看未接语音申请，唇线勾起，漆黑的凤眼染上笑意，趟着水，慢条斯理地朝最深处走去。 不过多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血腥气渐浓，苏晨顿住脚步，伸手轻轻压低军帽的帽檐，阴影之下眼帘无声抬起，温凉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来人身上，“哟，打得挺狼狈嘛~” 黑髮黑眼地青年斜靠在玻璃墙壁上，冰白的脸上还挂着血迹，额发落在眼前，遮挡住那双墨染一般幽暗的瞳孔，他眉眼间依然保有亚洲人柔韧漂亮的特性，只不过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比起那副人造体，看上去锋利了不少。 “啰嗦，”青年冷冷地说：“耽误了这么久，你到底在做什么?” “清理基地喽，虽然father不会留下有用的东西。”苏晨把十字剑分别收回鞘内，走到近前，饶有兴趣地围着青年转了一圈，笑眯眯地打趣道：“还是原来的身体更适合你哦~” 青年疏冷的目光斜睨了苏晨一眼，眉心微蹙，丝毫不隐藏眼底的一抹厌恶。苏晨也不介意，反而熟稔地拍上对方肩膀，笑道：“走吧，nine，飞行器在最顶层，我们要在基地沉没以前上去。” “白琮西呢?” “诺菲勒大人的命令，他已经和教皇一起返回南极——”话没说完，苏晨勐然反应过来，讶异道：“哎，不对啊~你刚才叫father什么?” 话音未落，搭在青年肩上的手被人大力扣住，苏晨顿时意识到不妙，抽身要退，对方反应比他更快，直接干脆利索地卸掉衔接手臂与肩膀的关节，苏晨疼得倒抽口气，再一抬头，两人目光相遇，青年乌黑的眸底恍然漫起一层似曾相识的邪气笑意。 苏晨微微一愣，旋即惊讶得睁大眼睛，“你是……” “半月不见，你居然把我当成了九级变异体，阿晨，我好伤心呀~”更换回本体，两人身高相近，摒弃了少年的羸弱，白翊只觉得重生以来的近身格斗从未这么游刃有余，“说吧，想怎么死?” 第200页 苏晨：“……………………” 交手过后，苏晨确定对方还没吞噬九级变异体，充其量就是个能打、耐打又不能打的人类，所以他不怕白翊，撂倒再带走，完成任务还是很容易的嘛~苏上校在心里愉快的安慰自己，正要动手反攻，就看见白翊眼神微变，目光看向自己身后。 还没等苏晨反应，一阵冰冷气息骤然靠近，瞬间接手，对方手掌毫不客气地扼紧苏晨颈部，优雅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玩味道：“老师让他们回南极基地，是不是意味着他本人也在那里?” 苏晨绝望地合上眼睛，彻底放弃挣扎的打算，悲愤道：“希尔，我就知道你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准备偷袭我!” 希尔维森莞尔一笑，没着急追问，而是顺手取下苏晨腕上的通讯器扔给康拉德，说：“这个没有信号屏蔽，联繫斯诺他们准备接应。”然后状似无意地按了按苏晨颈侧的动脉，“敢说废话我就不客气了。” “别别别!”苏晨急道：“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拧脖子!” 希尔维森手劲松开一些，耐心道：“他在哪里?” 苏晨没说话，而是伸手在自己的耳麦上点了点—— 随着这个动作结束，在场四人的耳麦同时响起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沉寂数天的通讯器顿时有了信号，几人的通讯id同时被拖进一个临时组建的频道。 紧接着，电流声静止，一切安静下来，白翊下意识翻出通讯器光屏。 通讯频道内静静排列着五个id，组建频道的人没有隐藏号段，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而现在，拉他们进来的人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沉默蔓延开来，白翊眉心拧紧，询问似的看向希尔维森，却正好与苏晨狡黠的目光相遇。 康拉德原本就在使用苏晨的通讯器，光屏画面在电流干扰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自动切换，他盯着频道内的第五个id，削薄的唇线缓慢抿紧，万年不变的冷淡面孔出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裂痕。 而这时，希尔维森已经放开苏晨，指腹按上耳麦，他深深缓了口气，仿佛平息下心底某种强烈的情绪，然后，他在通讯平道内说：“昆西老师，好久不见，您……还好么?” “我很好，希尔。”第五个id背后的人答道。 这是白翊第一次听见昆西·诺菲勒的声音，他的声线醇厚优雅，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细腻与睿智。 “我本意也是邀请你们来我的基地，只可惜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男人遗憾地笑了笑，继续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和阿晨一起回来吧，老师用了四百多年的时间准备，现在也该是你们回来的时候了，希尔、还有——康拉德。” 那声音仿佛在提示，白翊站在康拉德身侧，明显感觉到诺菲勒唤出名字的瞬间，这个宛如冰山一般岿然不动的男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昆西……老师。” 康拉德声音依旧漠然，但白翊听出了话音深处的一丝轻颤，不禁骇然。 一切起源于电波另一端的男人，父亲的背叛，希尔的敬畏，以及康拉德的怪异反应，白翊低下头，放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最终他按下耳麦，声音冰冷地说：“你好，我是bye——” 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三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白翊转身面向墙壁，视野所及是天光无法抵达的深海，腐烂得只剩下骸骨的海洋生物缓慢游弋，纤尘不染的玻璃映射出青年漂亮的面孔，白翊透过玻璃的反射，迎上了希尔维森的眼睛。 第94章 杀戮与宽恕 通讯频道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响起一阵点菸的声音,紧接着是舒缓的唿气,白翊指腹始终稳稳扶住耳麦，眉心微蹙，他的心从未像此刻一般紧张得砰砰直跳,敏锐的听觉被发散到极致,丝毫不放过来自电波彼端的每一分异动。 昆西·诺菲勒——白翊在脑中默念出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咬紧下唇。 阴影背后的主导者终于走上台前，他渴望知道他在沉默中究竟思考着什么? 基地扔下下沉，冰冷的海水没过膝盖,令人窒息的焦虑感啃噬着心脏,仿佛是于深渊中对峙的猎手与猎物,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忽然没了下一步行动,猎手品尝着猎物的恐惧,以锋利的刃顺着野兽后颈的皮毛,惬意而餍足。 时间消磨掉耐心和理性，落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就在白翊思索着是否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电波另一端的男人唿出烟雾，优雅的声音染上笑意——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被琮西抱在怀里，像所有的人类婴儿一样，很脆弱。” 基地通道仅剩下应急发光器的纤细光线，玻璃墙壁倒映出青年略微讶异的脸，如同一片模煳不清的陈年镜像。 在此之前，白翊幻想过无数种对话展开的方式，但从没有一种是以‘我们见过’作为开始—— 通讯那端，像是感受到白翊的惊愕，昆西诺菲勒轻笑起来，“事实上，你是‘革新者’对于人类基因修正的第一个实验体，这也是你的身体机能优于普通人类的真正原因——当然出于私心，我也很希望白琮西的基因可以以生命的方式延续下去，毕竟以后会用到。” 第201页 “也就是说，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计划了?” “我们?”诺菲勒笑着反问，“其实只有我，需要你的那个人是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有技巧，透露出的真实信息并不确定，白翊觉得奇怪，按照先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诺菲勒应该是对变异体反吞噬人类感兴趣才对，为什么又会说‘需要你’这种有特指性质的话? 而且既然是从他出生以前开始，这说明这种‘需要’是蓄谋已久的，难道说父亲的猜测一直……错了? 如果昆西·诺菲勒需要的并不是吞噬掉本体的nine，他所说的‘需要你’莫非指的是自己?白翊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只觉得先前好不容易理清的头绪这一下又全乱了。 “你不需要试图揣测我的想法，bye，这种行为琮西做了四百多年，到最后还不是错了?”诺菲勒笑道：“放心吧，你过来以后我会把真相告诉你。” 那种低沉的嗓音在通讯频道内缓慢扩散，每一句都正中白翊的思想，而且他竟然知道父亲‘错了’!白翊心里浮起一层莫名的恐惧，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在他面前他们似乎毫无秘密可言—— 白翊正在出神思考原因，下意识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正要回头，一条手臂毫无预兆地绕过肩侧，将他牢牢按进怀里，与此同时对方另一只手掌抵住他左边额角，剎那间一股霸道而强势的精神力沖入大脑，轰的一声，将正在经行的思考米分碎得七零八落。 受到入侵的意识海掀起浪潮，犹如浩劫一般席捲过境，精神层面的恐怖力量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撞出体外，紧贴在嵴背上的胸膛冰冷而坚硬，白翊疼得冷汗直冒，大脑仿佛被那种力量一噼两半，他勉强抬起头，透过玻璃的反射迎上希尔维森平淡得有些陌生的眼睛。 然后他注意到他在用口型说——不要思考。 入侵意识海的精神力减弱下去，希尔维森擦去白翊额角的汗水，安抚性的吻了吻他的耳尖，然后反手把人搂进怀里。 白翊向后仰头枕在他肩上，额前的刘海被冷汗浸湿，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大脑却镇定得一片澄明。希尔维森让他不要思考，说明即使远隔千里，那个人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获取他的思维。 这座基地没有隐私，他们必须尽快离开。白翊转身朝康拉德做了一个上去的手势，对方会意，架在苏晨颈侧的单刃收紧，示意他朝楼梯走去。然后白翊深深缓了口气，抬手重新按下耳麦。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bye，”诺菲勒说：“我已经答应将真相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快抵达我的基地。” “听上去您迫切需要我过去?”白翊冷笑道：“诺菲勒先生，我想我有必要在送死以前听听您打算让我怎么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螺旋向上的楼梯间内，挟持苏晨的康拉德闻言停下了脚步。 苏晨注意到对方异样，略略偏过头，眼尾挑起，目光玩味的斜睨过来，打趣道：“上校，你很在意bye嘛~” 康拉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利刃逼近，带着几分威胁地冷声说道：“老师的目的你知道么?”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苏晨笑得一脸邪气，耸了耸肩，坦言道：“我才不会天真到认为昆西·诺菲勒真的信任我，反倒是你和希尔，他是你们的老师，你认为他要bye做什么?” 康拉德眉心拧紧，像是在思考，静了片刻后才道：“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四百多年前，在看待人类的问题上，他和大多数主战派血族一样，认为没有合作的必要，更不应该用我们的基因去改善人类，所以我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血族为什么会需要一个人类?” 苏晨向后倚靠在墙壁上，半张脸隐没在阴影内，似笑非笑地看着康拉德，说：“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把bye当做一个普通人类么，上校，您也太天真了吧?” 康拉德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苏晨的意思。 从胚胎阶段开始进行基因优化，早在四百年前白翊就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机能，时至今日，精神域内的九级变异体完全成熟，吞噬掉nine之后，他拥有足以媲美纯血血族的恐怖力量! 或许当初留下八级变异体只是个完完全全的巧合，或许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吞噬完nine以后的白翊，如果真是这样—— 康拉德抬头迎上苏晨的眼睛，犹疑着猜测道：“难道，老师想要的是……”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苏晨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点事我一直没想明白，身为血族的诺菲勒，为什么会需要一具全新的身体?难道说他在——衰老?” 同一时间，距澳洲三千多海里之外。 唿啸的风雪侵蚀了整个世界，这是属于南极大陆的漫长冬季，螺旋桨破开冰晶，飞行器在极夜之下颤抖着降落。 深埋于冰层的南极基地内，偌大的主控制室摆放着上千台光脑，光缆纵横交错地铺置在地面上，庞大的数据组在屏幕上不断进行着运算，一缕淡蓝色具象化的思维触从角落里探出，融合进其中一台光脑的处理器，将一个陷入死循环的代码修正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第202页 “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男人的声音响起，“只不过我的客人已经到了，现在我需要去接待他们。” 背光的阴影中，一只苍老的手握着通讯器，蓝白色的器械冷光映照在男人脸上，完全不同于那种年轻而优雅的嗓音，他的身体太老了，就像一个还没死透的人，冰冷而苍白，脸颊深陷，稀疏的头髮披在肩上，拉拢的眼皮下是一对浑浊的银灰色瞳孔。 通讯频道的人又说了句什么，诺菲勒衰老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怪诞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走向数控门，思维触早已先他一步侵入生物识别系统，数控门开启，等在门外的属下将外套披在他肩上。 “是你的父亲和尼克勒斯，我让他们回来的，”诺菲勒稳着耳麦说道：“怎么样，bye，这也算是你必须过来的理由之一吧?” “呵呵，我等你——” 没等对方回答，诺菲勒中断连结，将通讯器交给身侧的属下，转而接过对方递来的拐杖，步履缓慢地朝前走去。 “他们来了多少人?”诺菲勒问。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穿着一件拖地的长斗篷，整张脸隐没在兜帽下，闻言微微欠了欠身，恭恭敬敬的答道：“除了白琮西和尼克勒斯，还有五级和七级两只变异体。” “琮西果然是个聪明人，”诺菲勒称赞道：“如果不是想要杀我，我还是很乐意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可惜了。” 穿斗篷的男人听出了端倪，又不敢随意下定论，只能跟进一步，询问道：“您的意思是——?” “他用四百年的时间安排了一出杀我的闹剧，现在d病毒变异体的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着他们?”说完，诺菲勒用余光轻飘飘地斜睨了男人一眼。 仿佛有一柄匕首贴上后颈，那种寒冷的目光令人汗毛乍起，男人斗篷下的身体不自然的僵了僵，嵴背绷得笔直，说：“既然这样，他们交给属下处理就足够了，在新的身体到达以前，您应该注意休息。” “我有那么老么?”诺菲勒浑浊的灰眼睛漫起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略带责备地说：“衰老的只是这具人类身体，我的意识体和逃出远星系监狱时一样年轻，布莱恩，你多虑了。” 男人急忙弯下腰，颤声道：“非常抱歉!” 诺菲勒将拐杖换到左手，伸出干枯的右手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对布莱恩吩咐道：“那两只变异体交给你，我不希望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实际上，来基地的人只有白琮西，尼克勒斯和两只变异体都留在了飞行器上，而飞行器放下主教以后就……离开了。”布莱恩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诺菲勒的表情，一边将情况说出来。 诺菲勒闭目不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拐杖，过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说：“到死他都想护着那个废物，没有意识体移植手术，尼克勒斯还能活多久?” 布莱恩垂头站在一旁，正思考着怎么开口，来自走廊尽头的另一个声音却说道：“关于这个答案，在飞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计算过时间了——” 怎么会有人?! 这是布莱恩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是基因纯正的阿萨迈血族，五感强度远远优于普通同类，竟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诺菲勒缓慢转过身，神态平和地望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白琮西，笑道：“他还有多久?” 白琮西从黑暗中走出来，双手插在防护服口袋里，随口答道：“如果洁西卡照顾得好一些，我想尼尔还可以看见明天傍晚的一场极光。” “只有一天啊，”诺菲勒遗憾地摇了摇头，嘆息道：“怎么不带他一起回来?” “回来做什么?”白琮西笑着反问道：“尼尔一生最恨联盟和血族，你利用了他四百年，难道我还要让他死在你手里么?” 诺菲勒眉尾一挑，疑惑道：“你知道我在利用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加入‘革新者’?” “我需要有关意识体移植和基因改造的技术，在当时只有您可以提供，而且在尼尔的第一次移植手术后，我发现意识体和肉体融合的次数是有限的，每次移植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损耗——”白琮西坦言道：“尼尔已经进行过四次意识体移植手术，意识体无法再承受下一次手术所带来的负荷，他的死亡不可避免。” 说到这里白琮西声音一顿，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诺菲勒，“昆西，你应该已经进行过三次意识体移植手术，第四次如果不能回到本体，你的寿命将不会超过一百年。” “你很细心，琮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发现，”诺菲勒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所以我需要一具特殊的身体，没有衰老和死亡，像血族一样强大，不对，他其实更加完美!琮西，你知道血族和人类而身体差异么?” 白琮西已经意识到什么，眉心紧蹙，静了几秒才答道：“活性。” “没错!就是活性，你果然也发现了!”诺菲勒情绪激动，那副衰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变化，他忍不住唿哧唿哧地喘着气，但还是非常兴奋地说：“血族虽然不会衰老，但是由于细胞不具备活性，所以某个时间点以后机能将开始缓慢下降，人类则不同，而你创造出的变异体恰恰完善了这一点!” 第203页 “bye的拥有足以媲美纯血血族的身体机能，同时他的细胞活性又能将这种优势永远保持下去，他是你最优秀的作品，也是我最期待的一具身体——” 白琮西神色一凛，放在口袋内的双手一点一点扣紧，“我一直以为你想得到的是吞噬掉小翊的nine。” “反吞噬造就的生化兵器确实令人期待，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活下去——” 话音没落，诺菲勒凭空消失，身侧空气震颤，白琮西意识到有什么在快速靠近，但仅凭他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动作。 枯枝似的手掌扼紧咽喉，力道之大险些直接搓断颈椎，白琮西被迫扬起下颚，双眼微微眯起，惊讶于那具腐朽的身体还能运用出如此恐怖的爆发力。 “你想的没错，这具身体确实不堪一击，”诺菲勒读取了他的思想，旋即慷慨解释道：“或许你一直没发现，我用思维控制了整座基地，又通过动力中枢间接影响了‘革新者’的其他据点。” “琮西，从你踏进基地大门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是南极地下的钢铁堡垒，而是我精神域构造出的一副幻境，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那具衰老的身体，而是我的意识体。” 恐怖的窒息感压迫着心肺，视野内的景象涣散开来，白琮西费力睁开眼睛，他的眸底映出昆西·诺菲勒的脸，那层干枯的面孔逐渐幻化成一张从未见过的、年轻且英俊的脸。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陌生男人用诺菲勒的声音说：“你把自己改造成十级变异体，为什么没有随着等级完善而得到强化?你的力量不过是5级的水品，十级到底和其他变异体的区别在哪里?” 血沫源源不断地从嘴角淌下，等多的倒流回气管和食道，白琮西看着诺菲勒的意识体，唇边挽起一抹讥笑，淡淡道：“d病毒的活性很高，九个变异体其实就是它变异的九种方向，为了控制我创造出来的变异体，我把他们的基因编码进行整合，埋进了我自己的基因编码内——” “这就是你的赎罪?” 白琮西点头，“一到九是为了杀戮，最后一个希望得到宽恕。” “没有人会记得宽恕你，见到你尸体的人会和你一样死去!” “是啊，包括你未来的那具身体。” 诺菲勒怔住，“所有的变异体都会死……” “嗯，包括我的小翊。” 第95章 the final battle(上) 强烈的气旋震散冰碴，飞行器缓慢降落在一处被风的雪丘后，引擎熄灭，尼克勒斯面色平静地继续看着舷窗外的雪景，在他身后不远的笼子里，丧尸萝拉仍旧一下一下撞击着栏杆。 机舱内温暖干燥，不消片刻，玻璃又凝起一层水雾。 洁西卡站在教皇身后一米的位置，手里拿着药瓶和温水，一脸担忧地看着对方背影，正要开口劝他吃了药多休息一会儿，却也听见尼克勒斯说：“这里距南极基地有多远?” “直线距离137.5公里，正好脱离基地监视范围。”洁西卡猜不透尼克勒斯问话的目的，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出答案。 收回目光，尼克勒斯坐正身子，阖眼静了几秒，忽然嘆了口气，轻声说：“已经这么远了——” 洁西卡微微一愣，“您说什么?” “我和琮西，”尼克勒斯淡淡道，说完偏头看向她，“真的不能再近一些?” 那样的口吻就像是在徵询父母同意的孩子，眼前的少年满脸病态，瘦得已经脱形，洁西卡心里一阵不舒服，避开对方的请求，只是说：“教皇大人，把药吃了吧。” 尼克勒斯缓慢点了点头，接过洁西卡手中的药瓶，质地透亮的玻璃瓶躺在掌心，瓶身的标籤有男人新手写上的服药说明。 “去把天窗打开。” “是，”洁西卡见教皇只是对着瓶子发呆，忍不住又提醒道：“这药是father特意叮嘱过的，您一定要吃。” 尼克勒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洁西卡转身回到主控室。 待数控门合拢，尼克勒斯迅速拧在瓶盖把药片倒进口袋，然后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温水。 就在这时，飞行器顶端的合金天窗开启，气流吹去玻璃表面的雪花，尼克勒斯费力仰起头，目光穿过四四方方的窗口，剎那间，万千璀璨的星火遗落人间，落入少年银灰色的眸底，像水光般隐隐晃动起来。 “你答应过，下次会陪我一起——” “结果还是失约了……” 洁西卡返回机舱时正看见尼克勒斯在埋头喝水，头低得很深，双肩微微颤抖，她又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瓶，心里松了口气。 尼克勒斯没抬头，声音沙哑地问：“安格尔去哪儿了?” “father让他负责警戒，应该就在飞行器附近。” “你们都走吧，”尼克勒斯说：“守着一个死人没用，去帮他。” 洁西卡有些为难，“father想让我们……陪着您。” “他只不过想让自己安心，”尼克勒斯苦笑着地弯起嘴角，余光轻轻扫了一眼笼子里的萝拉，淡淡道：“算了，你留下来也好，等我死后把我餵给萝拉，以后没人照顾她，至少最后吃顿好的。” 第204页 “教皇，您——” 尼克勒斯抬手制止，“没关系，照我说的做。” 杰西卡没说话，尼克勒斯也不管她，撑起身子去拿桌面上的一副占卜牌，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来没给琮西的孩子卜过命，现在忽然有点好奇……” 枯瘦的手指抚过牌面，拇指拨转，七十八张纸牌随着尼克勒斯手上娴熟的洗牌动作哗哗作响—— “他承载着某种目的降临世间，他的灵魂中有善也有恶，他经歷过不止一次的死亡，其实我大概能猜出牌面背后的内容，只不过——”低缓的叙述声戛然而止，尼克勒斯捻出一张纸牌，轻轻翻转。 洁西卡疑惑地看过去。 “我想亲自验证一下。” ——古历法的第十三月象徵着死亡与重生，身披铠甲的亡灵骑着白马，他身后的人们要么死亡，要么在进行着无畏地反抗。 阴晦的牌面使得它成为最容易被误解的一张占卜牌，尼克勒斯却像早有所感一般，轻笑道：“死神牌，他的死亡会成为一切的转机。” 洁西卡深深缓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尼克勒斯，犹疑道：“您的意思是……小少爷……会死?” “我也不确定这种死亡是指已经发生过的，还是即将发生的，”尼克勒斯把座椅的靠背调整成一个舒适的角度，裹紧毛毯，泰然自若地望着夜空，“琮西说这里看极光视野最好?” 洁西卡道：“是，father说过。” “把灯关了，”尼克勒斯说：“你也坐下来，一起等吧。” “是……” ◆ 澳洲大陆的一场冬雨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雪梨地基下沉，雨幕中火光冲破天际，浓烟滚滚，爆炸声远远传来，混合着人造体烧焦的气味，沿海岸线飘散了很远。 碍于诺菲勒可以通过系统监控‘革新组织’下属基地这一点，使用雪梨基地的飞行器前往南极显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几人不得不游回沙滩再另做打算。 澳洲冬季气温不算寒冷，可作战服完全被海水浸湿，裹在身上如同一块沉重的铁皮，白翊双手撑在膝盖上，气息微喘，换回原来的身体不过数小时，即使已经结束了变异体吞噬，但身体机能的转变还未完成，一番折腾下来难免有些体力不支。 “你们怎么样?”白翊堪堪喘过一口气，边问边回头看去。 除了衣服湿透稍显狼狈以外，另外三个傢伙就跟没事人一样，希尔维森已经开始联繫斯诺他们，康拉德用剑指着苏晨，苏晨那个混蛋更是悠闲地用靴尖欺负一只寄居蟹…… 是啊，三个非人类的变态，尼玛能怎么样?白翊郁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改口道：“现在有什么打算?” “斯诺的飞行器正在赶过来，我们稍微等一会儿，总之先飞去南极大陆，”希尔维森放下通讯器，抬头看了一眼白翊，走过去直接把对方按进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说：“你注意保存体力。” 白翊一副心事重重地表情，目光低垂，低声道：“这里飞南极的时间至少需要两小时，我怕……” 话没说完，希尔维森听懂了他在指什么，正要开口，背对二人的苏晨却忽然说道：“放心吧，诺菲勒不仅不会杀了father，反而会把他好好保护起来。” 两人同时一怔，疑惑地看过去，康拉德提剑扼紧苏晨咽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破坏d病毒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坏遗传编码，联盟一直无法研究出抗体的原因，正是因为d病毒变异很快，而father做到了联盟废物做不到的事——”苏晨完全不介意抵在颈侧的利刃，而是弯下腰把寄居蟹捧在手心里。 白翊恍然来了精神，“他有抗体?” “不止是抗体，”苏晨转身，目光狡黠地依次看过希尔维森和康拉德，最后落在白翊身上，说：“你应该听说过他自己也是变异体这件事吧?” 白翊闻言回忆起创世日当晚白琮西说话的内容，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苏晨继续道：“十级变异体的战斗能力不算出色，他的特点在于掌握有d病毒九种变异方向的基因编码，说简单一点，如果father死了，我们全都会死，d病毒的遗传基因崩溃，不再有新的感染，已存在的丧尸将被自然界慢慢代谢，几百年后，世界又会变成最初的模样。” “治癒总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这就是他心里酝酿已久的救赎。” “诺菲勒自然不会在意世界会不会回归本源，但是他在意bye的身体……” 希尔维森神色异样地看着他说：“这些应该属于最重要的机密，恐怕连尼克勒斯都不知道，father怎么会告诉你?” “当然会告诉我，”苏晨笑道：“我在基地的时候他还是很信任我，啧啧，只可惜——” 未完的内容已经来不及说出口，兇狠的拳风直逼脸侧，苏晨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的一声，紧接着天旋地转，后脑砸进沙地，领口被人狠狠扼紧，他舔了舔口腔内壁被牙齿硌破的疮面，眼睫抬起，那双永远带笑的眼睛挑衅似的迎向白翊神色阴冷的脸。 第205页 “你背叛了他，”扣紧的关节咔咔作响，白翊小腿横抵上苏晨腹部，泄愤似的用力压下，一字一顿地审问道：“为什么要背叛他?” “嘶——” 吞噬变异体的结果已经有所显露，压在腹部的力道异常恐怖，苏晨张口呛出一口血沫，下颚微微扬起，整个人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而是注视着对方眼睛，声音轻佻地痞笑道：“我想活下去，我渴望成为人类，谁可以满足这个要求，我就愿意为谁做事，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 “苏晨——!”空闲的右手紧握成拳，大力之下紧绷得颤抖，白翊把这个名字狠狠磨碎在咬合的齿缝间，最后一拳打进对方脸侧的沙地里。 灰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噼噼啪啪落在苏晨的脸上，他抬眼望向层层压下的积雨云，长长吹了一声口哨，恍若自语一般地说：“为什么要怪我?” “说到底我不过是father研究产物中的一个特例，逃了也就逃了，反倒是你，bye，你想要杀他的想法，难道不也是一种背叛么?” 白翊维持着这个胁迫的姿势，一点一点抿紧下唇。 “怎么样，bye，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我不会。”白翊说。 苏晨略微一怔，旋即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笑道：“留着我确实对你们更有好处，想去‘革新者’的南极基地，还是有人带路比较好——” “不是，”松开对方领口，白翊起身，余光冷漠的扫了满脸不明所以的苏晨一眼，说：“如果希尔点头，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可惜在他心里，还有你这个人，苏晨，我真是想不明白，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苏晨眼底的笑意收拢，目光平和，像是在思考，静了几秒后，才说：“很早以前我真的想活，我继承了每一个失败的八级变异体的思想，我不想像他们一样被father放弃——” “可是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雪莱的死和老师有关?”一直沉默的希尔维森朝苏晨伸出手，缓声道：“所以，这次你动摇了?” 苏晨回握住希尔维森的手掌，借力站起来，没理会对方的问话，而是改口说道：“伊恩在我们的飞行器上，布鲁克离开联盟驻外基地时碰巧遇见了他，所以只能一起带过来。” “你们挟持了伊恩?”白翊反问。 “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我不确定了，”苏晨狡猾地扬起嘴角，“如果那小子足够聪明，就不会和布鲁克前往基地，现在恐怕已经在何远的地方了吧。” 半小时后飞行器抵达，四人各自换上一套干净的作战服，顾不上休息就集中在机舱内对各方掌握的情况进行汇总。 南极距澳洲将近3000公里，直线飞行耗时需要两个多小时，作战台中央呈现出整个南极大陆的全息影像，按照苏晨提供的坐标，基地入口位于一处天然形成的冰川裂口内。 整场会议白翊都在刻意观察苏晨的举动，这傢伙虽然直截了当说出南极基地入口，但对于自身阵营划分却只字不提，说出坐标后就事不关己地坐进座位里，愉快地喝着一杯血。 白翊实在猜不透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对方越镇定，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联盟的卫星无法捕捉南极地底的情况，恐怕我们必须深入以后才能使用终端对基地模型进行动态分析。” 斯诺从光脑前抬起头，眉宇间的表情有些复杂。 希尔维森瞧出了属下的端倪，问道：“有什么问题?” “卫星无法捕捉画面并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是基地似乎并不存在，这……有点不太正常。” “并不存在——”康拉德重复了一遍斯诺的结论，随即冷冷看向淡定喝血的苏晨，说：“你提供的坐标有问题?” “我提供的坐标千真万确，斯坦森上校，你这样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苏晨轻咬着玻璃杯边缘，眼底毫无惧意，眉眼弯起来，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你和希尔都是血统纯正的血族，难道猜不出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机器无法探知的领域么?” “机器无法探知的领域?”斯诺恍然意识到什么，询问似的看向自家队长。 希尔维森说：“是精神域。” “怎么可能?”白翊难以置信道：“冰面下是昆西诺菲勒的精神域?!” “本来我也不相信，但前段时间洛萨给我的反馈其实并不是老师已经越狱，军情处向我提供了最近一月的监狱视频，他确实还留在那里，只不过留在狱中的只有身体，四百多年前，逃离远星系的只是昆西老师的意识体。” 康拉德回忆道：“老师曾提过意识体主动离开肉体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 希尔维森说：“看来他对我们的教学是有所保留的。” “你们的意思是说，诺菲勒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域创造出整个南极基地?”白翊问。 “‘南极基地’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只要在精神域中的世界，诺菲勒不需要肉体，你将要面对的是他年轻而强大的意识体，不过更可怕的是——”苏晨忽而止住，朝白翊举起酒杯，仿佛是在致敬一般，“他可以创造出冰层下的世界，就会为自己的世界幻化出成百上千的守卫，而你们只有六个人。” 第206页 希尔维森和康拉德都没说话，作为昆西诺菲勒最器重的两个学生，他们非常清楚老师在精神控制领域的深厚造诣，用意识覆灭意识，足以将一个生物的所有感知吞噬殆尽。 苏晨笑眯眯地依次看过两人，玩味道：“怎么样，两位大人，打算如何解决掉你们敬爱的昆西老师?” “这一点不用你担心。”康拉德冷冷道。 “昆西老师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希尔维森解释说：“再确认没有利用价值以前，他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 飞行器横跨海面，一路向南。 离开积雨云的范围后冻雨停歇，进入南极圈范围气温开始急速下降，覆盖在飞行器表面的一层水膜凝成冰壳，扭曲了舷窗外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三小时时间一晃而过，温妮控制飞行器在一处平坦的雪原上降落，推动装置刚一熄灭，安琪拉便开启舱门率先跳下飞行器，斯诺抱着光脑紧随其后，在后面是苏晨和希尔维森。 凛冽的空气瞬间涌入机舱，像刀片一般割过皮肤，白翊起身准备跟着跳下去，一件厚实的雪地作战服外套被人披在他肩上，裹紧，白翊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外面冷。”那人简单说道。 “多谢，斯坦森队长。”白翊没回头，向旁边让开一步，然后解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穿着它活动不方便，而且我已经不需要了。” 拒绝得真干脆，康拉德默想，目光在被脱掉的外套上停留几秒，转而看向白翊。 “他对精神世界的操控能力远超过你的想像——” 白翊微微一怔，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演练过很多种接下来康拉德可能会说的话，可没有一种是眼前这样。 “在他的精神域内，你看见的、听见的、你的一切感官都可能是他创造出来的假象，他会用意识毁灭你，所以你只能用意识去抵抗——” 白翊抬起头，迎上那双目光沉静的眼睛。 “跟紧希尔，保护好自己，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说完，康拉德迳自绕过白翊，头也不回地跳下飞行器。 此时南半球正值冬季，气温抵达零下八十度，却罕见的没有风雪，空气寒冷而湿润，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极夜模煳了时间概念，这里的大气透明度极高，星宿的轨迹清晰可见，白翊跨出舱门抬头看了一眼，觉得天上有一颗星星亮得非常刺眼。 苏晨所说的冰川裂口就在附近，斯诺带着各种终端仪器正在勘测地形，温妮和安其拉跟在左右戒备。 不远处，苏晨被合金锁链束缚住手臂，在他身侧，希尔维森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注视着夜空。白翊走近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那颗异常明亮的星星，不由得奇怪道：“在我的印象里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颗行星。” “这很正常，”希尔维森说：“在地球，不管多么先进的仪器，都不可能观测到它，更别说用肉眼了。” 白翊没懂，反而更加疑惑起来，“那它是——?” 希尔维森收回目光，微偏过头，平静地与白翊对视，“它的名字叫伊奥，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剎那间，白翊回忆起很久以前在希尔维森精神域中看过的画面，但那是在血族母星洛萨才可能观测到的行星，而这里明明是……地球? 难道说——! 白翊心理徒然一沉，“我们在……” “精神域，”希尔维森淡淡道：“几百年未见，我几乎快忘记了被困在老师精神域的那种恐惧。” “我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清楚。” 白翊看向依然在进行勘测的斯诺等人，眉心不禁拧紧，“他们还没发现?” 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晨忽然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摇着头，玩味道：“没经歷过诺菲勒思维入侵的人很难察觉到异样，这里面恐怕也就只有希尔和康拉德注意到了。” 闻言，希尔维森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苏晨一眼，后者抿紧嘴巴，非常无辜地朝两人眨眨眼。 白翊心里却非常惊讶，“斯坦森上校也发现了?” 希尔维森笑着点头，看向白翊的眼神带了几分微妙，“康拉德比我发现的更早，刚才他不是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了么?” 白翊联想到康拉德在机舱时说过的话，顿时恍然，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既然你们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一直没做反应。” “精神世界唯一的主人就是构造出它的人，在这种绝对主导面前，我们能做出的反应都是徒劳，”希尔维森看出了白翊不安，随即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老师抱有目的将我们引入他的精神域，我们只需要等他主动找上门。” 仿佛是在对最后一句的回应，话音未落，一声恐怖的震颤自冰层深处传来。 大地被撼动，坚硬的冰面不断爆裂开，蛛网般的裂纹快速扩散开去，地面的冰层不断塌陷，一只腐烂的手掌攀上冰面，黑暗的缝隙间探出一张仅剩下半边脸皮的头颅，空气中弥散在腐尸的臭味，成千上万只丧尸从地底爬出。 第207页 所有人同时戒备起来。 康拉德第一时间盯紧白翊所在的方向，目光顿时一凛，与此同时斯诺惊声提醒，“boss，小心!” 下一秒冰面裂开一道断口，飞行器滚下，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火焰沖天而起，一切不过发生在分秒之间，希尔维森当机立断把白翊按进怀里，紧紧护住他的颈椎和头部，灼热的气浪汹涌而至，将两人狠狠掀翻出去。 “队长!” “bye——!” 滚滚黑烟遮蔽住视线，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被病毒强化的感官异常灵敏，同时也将承受普通人成百上千的损害，白翊只觉得耳膜被爆炸声震得生疼，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他推开希尔维森翻身呛出一口鲜血，胸腔里断了几根肋骨，血液涌入气管，满嘴都是腥甜的血腥味。 身后有什么快速靠近，白翊察觉到危险却来不及转身，垫在脑后的手掌忽然抽离，希尔维森单手扼住丧尸脖颈，五指骤然发力，咔嚓一声直接扭断嵴椎。 “自愈需要时间，bye，你只管休息，别乱动!” 冰层下的丧尸此刻就像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嘶吼着朝两人扑过来，希尔维森起脚踹碎了最近一只丧尸的半颗脑袋，左手手持光剑没有丝毫停顿，电弧割开空气，雪亮的光剑斩落，污血飈出，面前三具失去脑袋的腐尸僵硬地瘫倒下去。 “太多了，我得帮你!”白翊挣扎着起身，抽出匕首，这才注意到希尔维森的右臂拉拢在身侧，一截断骨翘起，整条袖子被血液殷湿了一大片，“希尔，你的胳膊。” 希尔维森连看都没看，徒手握住骨折处骤然用力，直截了当地将穿透皮肉的骨头推了回去，“我自愈很快，不用担心。” 两人的嵴背相对，不需要任何交流，无声之中默契到了极点，各自为战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守护着彼此的背后，。 胸腔传出骨骼再生的声音，白翊擦去嘴角的血丝，大口大口喘着气，说：“这到底是幻像还是现实?我疼得真他妈真实。” “他的精神力强大到足以影响到现实世界，这里是南极，同时也是精神域，”希尔维森说：“看来老师是等得不耐烦了，在催我们尽快下去。” 白翊四下环顾一圈，问：“苏晨呢?” 希尔维森说：“没顾上，他不容易死，大概是跑了。” 忽然之间银光斩过，漫天血雾蓬起，碎肉横飞，如同一场猩红色的雨，康拉德手持双刃冲出尸群，森冷的气息犹如最冷酷的战神，锋利的目光刺穿一切障碍，最终牢牢锁定在白翊身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斯诺、温妮和安琪拉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六人会合。 希尔维森单手扣住白翊手臂，噼手解决掉迎面冲来的几只丧尸，沉声道：“去裂口，我们去见见昆西老师。” 他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当即会意，斯诺等人立即处理干净身侧几只丧尸，抽身收拢站位，死死掩护着白翊和两位队长身后，朝冰川裂隙走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冰面上涂满腐烂的碎肉，空气中血腥浓烈。 白翊迅速将几只轻质滑轮固定在冰面上，放下缆绳，希尔维森接过白翊手中的绳索，将其中一根抛给康拉德，然后单臂环过白翊腰侧，叮嘱一句“抱紧我”，就纵身跃下裂口。 蜂拥的丧失涌到裂口边缘，有些已经开始朝裂谷内攀爬，如果他们就这么下到基地，眼前的上万只丧失只可能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 混乱中温妮同安其拉对视一眼，后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温妮伸手拉住斯诺手臂，直接把他拉到身后，“你掩护boss和bye先走!” 斯诺深知眼下的利害关系，只是说：“你们小心。” 温妮将一头蓬松的捲髮梳理成立，回过头，轻笑着扬起唇角，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然与冷厉，“我把boss交给你，少校，在你死前绝不能让他流哪怕一滴血，记住了!”说完，她十指甩出引线，牵动飞刃，头也不回地冲进尸群。 地表的丧尸数以万计，而且还在不断从地底爬出，温妮的话比起嘱託，反而更像是遗言，纵使身为血族，也不可能抵挡住源源不断的丧尸，她已经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温妮作战背影虽然纤细，但却恍若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斯诺向来冷静克制，极少有情绪起伏，此刻却不合时宜的出神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 少女凌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股大力拍上背心，斯诺猝不及防的向前一个踉跄，刚一转头，正看见一道人影从眼角的余光处一闪而过。 安其拉飞身守住另一个方向，裙裾飘起，合金软鞭游蛇一般缠上一只丧尸的脖颈，紧接着长臂一扬，丧尸被拖着砸上冰壁，脑壳爆裂，红白的脑浆飈出交织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放射状痕迹。 “听到没有，臭兵器!还不快走!” “快走啊!!!” 尸群狂躁不安，温妮与安其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斯诺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压制近前的上万丧尸，整个世界乱成一片，他最后看了一眼奋力厮杀的队友，才捡起绳索卡入腰间的安全扣内，躬身攀在冰面边缘，军靴前掌在壁上用力一蹬，唰的一声向下滑去。 第208页 第96章 the final battle(中) 寒冷的空气掠过耳侧，发梢扬起，头顶传来的嘶吼减弱下去，这处裂隙并不太深，断面人工痕迹明显，随着高度降低温度开始上升。快到地面的瞬间斯诺屈起双腿消去冲力，脚下已然不再是冰层，四下漆黑一片，他维持着落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眯起，悉心观察期四周的动静。 “太慢了，副队，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容易犹豫——” 发光器亮起，斯诺抬头看去，淡棕色的眸光微微颤动，“抱歉，boss。” “没事，下次注意。” 希尔维森注意到晚上的通讯器闪了闪，旋即按下耳麦，声音柔和下来，“bye?” “这里应该是基地某个入口前的大厅，墙壁和地面覆盖有高强度钛钼合金，实心，确定没有夹层和暗室，我发现了一扇数控门，配有生物识别系统，我想你或者斯坦森上校最好过来按个掌纹试试。” “等我过去。”康拉德说。 几分钟后，四人在数控门前会合，康拉德站在识别区前，整台仪器非常干净，显然还在被经常使用，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它意味着这扇门极有可能通向一个利用率相当高的房间，在昆西·诺菲勒的逻辑规则下，利用率就意味着它很重要。 康拉德抬手按进生物捕捉区，识别雷射扫过掌纹传输至一旁的显示屏上，五秒不到系统判定这是一个位置数据，识别器红灯亮起。 信息竟然未通过!白翊觉得失望，但下一秒，警示灯闪烁起来，后台程序修改，减压阀排除气体，随着叮的一声，这扇无比沉重的数控门缓慢划开，露出背后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是人为修改了数据! 白翊瞬间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后，他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测，“我认为诺菲勒用精神力影响现实世界恐怕需要某种必要媒介，即使我们身处他的精神域内，只要必要条件不触发，他同样不能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你的意思是诺菲勒手动开启数控门，是因为我们触发了衔接精神力的媒介，那刚才那次丧尸攻击也是因为我们的某个行为触发媒介，从而导致他发现了我们的位置?” 斯诺说完，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数控门自带的生物识别系统。 希尔维森道：“纯血血族可以被动接受人类思维的强反馈是由于我们操控的精神力与脑电波类似，而波所利用的载体就是密布整座基地的光纤网络。” “任何与该网络线连接的终端都会被监控，”康拉德说：“这让他可以身在南极却掌握‘革新者’各个基地的消息。” 白翊活动着腕关节上前一步，直直面向那条黑暗中的通道，沉声做出总结，“所以这间汇总着所有光纤网络的主控室至关重要，为了掌控基地，他无法轻易离开，而父亲很可能就在那里。” “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那间主控室就可以了。” 说完，希尔维森伸手按上白翊肩膀，用力握了握，然后绕过他身侧，率先跨进通道。就在军靴踏上金属地面瞬间，头顶一盏发光器忽而点亮，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光亮向远方无线传递，将整条走廊映照得通透雪亮。 “boss，请稍等——” 希尔维森回头看向斯诺，询问道：“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个快速定位主控室的方法，但不一定能成功。”说着斯诺取下战术背包，从里面拿出光脑和数据线，然后抽出利刃插入生物识别系统的缝隙，扭转剑身，一点一点撬开了那层坚硬的金属外壳，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导线和电路板。 白翊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斯诺手上的动作，眉心渐渐拧紧，“你该不会想利用诺菲勒操控基地的手段进行反向追踪吧?” “正是。”斯诺说。 “你真是疯了——”白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斯诺，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 “我很清楚对方是谁，bye，这座基地非常巨大，凭我们四人去找会消耗很多时间，而且盲目闯入的危险系数极高，反向追踪是目前最简单的方法。” 拆去数据线一段的接口，斯诺识别系统的导线剥去外皮，把数据线内芯的金属丝与之相连，另一端连接光脑，敲击键盘的双手十指如飞，瞬间侵入了基地中枢系统。 控制整座基地的网络纵横交错，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数据世界，其中密布着各种各样的陷阱和反跟踪系统，斯诺小心翼翼的分辨着一条条信息的真伪，逆向追溯。 他需要找到影响生物识别系统更改判定的指令，再通过这条指令锁定操控人的具体位置。 康拉德站在斯诺身后，目光落在代码不断更替的光脑屏幕上，神色凝重，冷声道：“你的行为不只是入侵了基地中枢，而是在挑战他对精神力控制的绝对权威。” 白翊略带疑惑地看向康拉德，对方的每一个用词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隔绝与冷漠，与此同时竟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在里面。 希尔维森只是苦笑，嘆息道：“在你心里，老师只是一个专制的暴君么?” “他的确是，”康拉德说：“你对他的崇拜蒙蔽了你的眼睛，希尔，早在洛萨时父神陛下就有自己的判定，不然你认为仅凭老师当年所犯下的罪，会落得一个终身流放的下场?” 第209页 希尔维森没再说话，康拉德也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斯诺长长舒出口气，像是稍稍放松下来，手指扔在一刻不停地敲打键盘，“找到了，我把具体坐标发送到你们的通讯器上，这样万一有人发生意外，其他人也可以继续行动。” 白翊点开通讯器光屏，数据载入，一座地下基地的全息三维模型被投射出来。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基地本身的设备完全不受诺菲勒精神力的影响，数据非常完整，而且绝对真实。”断开连接，斯诺收起光脑，重新将背包背在身后，对希尔维森说：“boss，我这里没问题了，可以继续。” “辛苦了，”希尔维森道：“我们走。” ◆ 负责入口监视的光脑显示出四人进入通道的画面，淡蓝色的意识触没入光缆，调动程序闭合了那扇数控门。 做完这一切，昆西·诺菲勒向后靠进扶手椅靠背，手肘支在扶手上，十指交叠，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画面中的某个人身上，“他就是希尔的副队长，一个改造兵器?” 布莱恩顺着诺菲勒的视线看过去，俯下身，恭敬道：“他叫斯诺，是中央军事学院早期的学生，希尔维森正好是负责那一届教学的总教官。” “希尔竟然用一个兵器做副队长——” 诺菲勒唇角依然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银灰色的眸底却折射出一种显而易见的不悦神色。 不远处，苏晨百无聊赖地坐在光脑桌上，双腿悬空，散漫地打着晃，他双臂撑在桌面上向后支撑着身体，歪着头，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诺菲勒轻轻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觉得无聊?” “不敢~不敢~”苏晨笑得一脸奸诈，贱兮兮的故意拖长音调，“我只是好奇，大人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善良，居然放那只小兵器安然无恙的回去了，啧啧，敢从您眼皮底下获取数据，我以为他会死得很惨呢~” “我只是不像在浪费时间了而已。”诺菲勒说。 “想要尽快得到bye的身体么?”苏晨别有深意地眯起眼睛，戏嚯道：“您该不会被father体内的基因编码吓到了吧?这一次还真是意外地心急呢~” 诺菲勒轻笑着摇摇头，“怕倒还不至于，琮西这一手确实做得很漂亮，我欣赏他的严谨，只不过到了我这里，想死或是想活就不再是他本人能决定的事了。” “说的也是，可是您对待father的方式——”话音戛然而止，苏晨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还未散尽，他惬意地阖上眼，舌尖舔过唇缝，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眼睫，一抹幽暗的光泽在瞳孔深处化开，目光轻转，斜斜瞥向主控室一角—— “让我都觉得不忍心了呢~” 诺菲勒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尽最大程度善待琮西的每一处器官，给它们最好的营养和最适宜的生长环境，以确保琮西可以永远活下去。” “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不是么?” “是啊，”收回目光，苏晨心不在焉地应付道：“掌握生死的基因编码和另一个人的生命维繫在一起，想想都会让人感到不安。” 诺菲勒慷慨地看向他，温声道：“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苏晨跳下桌面，迳自走到负责监视的光脑前，痞痞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转身靠上桌子边缘，抬头迎上诺菲勒的灰眼睛，“你对我就不用绕圈子了，有什么需要直说就行。” “我想见bye和康拉德，至于希尔和那个兵器——”诺菲勒偏头给了布莱恩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后欠了欠身，诺菲勒满意地弯起嘴角，“那就交给你们了。” 苏晨笑道：“就这么放弃希尔了?” “他的固执我很了解，他的决定不会改变，”诺菲勒解释道：“希尔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立场——他选择与我为敌。” “哦?”苏晨眸底划过一丝讶异的神色，不解道：“康拉德的立场难道不明确?” 诺菲轻笑着摇头，没理会苏晨的疑问，只是说：“快去吧，我会配合你们。” 见对方避而不谈，苏晨反而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一脸坏笑地说：“原来还是因为偏心，啧啧，可惜了希尔一直这么尊敬您，我都替他伤心~” “希尔确实敬我，只不过，他从来没怕过我——” “老师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培养出优秀的学生，但再优秀的学生，也不该凌驾于老师之上。” 苏晨明白诺菲勒的意思，悻悻摸了摸鼻尖，说：“既然不能掌控，就必须亲自毁掉。” 诺菲勒莞尔，“那就交给你了。” 苏晨起身朝数控门走去，头也不回道：“如您所愿。” 布莱恩脱下斗篷搭在臂弯里，朝诺菲勒欠了欠身，然后快步跟上已经离开主控室的苏晨。 “你不是希尔的对手，”苏晨知道布莱恩想问什么，还没等对方开口就率先说道：“我来解决他。” 对方四人，解决两人，布莱恩确实想确认一下分工，但完全没想到这傢伙会这么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苏晨，我是阿萨迈一族的纯血亲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第210页 苏晨笑眯眯地朝布莱恩眨眨眼，纠正道：“是你太小看希尔了。” 布莱恩非常不屑地嗤笑出声，“我比他多活了数千年——”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苏晨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难得变得严肃起来，他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异常郑重，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重要无比。 受其影响，布莱恩情不自禁地严肃起来，连唿吸都放轻了不少。 苏晨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布莱恩一直紧紧盯住他这个动作。 “你在找什么?”布莱恩谨慎地问。 苏晨动作一顿，眉头锁紧，严肃道：“它不见了!” 难道是诺菲勒大人交付的重要物品?布莱恩心里一沉，忍不住暗自责怪，这傢伙也太粗心了! “到底什么不见了?!” 苏晨用两指夹住香菸，闷闷不乐道：“点菸器。” 布莱恩：“……” 布莱恩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傢伙耍了，取出点菸器一把按在苏晨脸上，“别废话了，做事要紧!” 点菸器表面的花纹在苏晨额头留下一片明显的印记，看上去有点滑稽，他本人倒是并不介意，点燃香菸，惬意地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布莱恩走远的背影上，“你认为诺菲勒大人为什么不能留下希尔。”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问题，声音不大，却足以被血族灵敏的听觉所接收。 布莱恩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苏晨，眸光染上一丝疑惑，却并未说话。 “希尔的天赋令他感到恐惧，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可能超越自身的人的成长，所以他只承认希尔的优秀，却无法接受他的存在，我想他大概后悔过自己成为希尔的老师。” 布莱恩静了几秒来消化苏晨这番话，才说：“即便我真不是希尔维森的对手，你又怎么有信心能杀了他?” “因为即使到了今天他依然把我当做朋友，”苏晨笑道：“而感情是他身上最大的弱点——” 第97章 the final battle(下) 时间已经过去近三个小时，属于‘革新者’的地下基地超出了所有人预期，庞大复杂的地下通道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如果不是通过反向追踪掌握了坐标，单凭他们四个人搜索去找诺菲勒所在的主控室，恐怕要花费几天时间。 白色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数控门，旁边同样配有生物识别系统，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没等他们採取任何行动，随着叮的一声，那扇锁死的门自动向侧开启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空间。 “看来老师已经完全掌握了我们的动向。”希尔维森并没着急迈入，而是站在门前，双眼微微眯起，散落在眸底的光晕缓慢聚拢。 血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出色五感，尤其是夜间视力，所以即使站在明亮的通道内，依然可以看清黑暗中的景象。 斯诺跟在希尔维森身后，手持红外终端正在核对目前为止的方向是否正确，确认无误后朝另外三人汇报导：“模拟空间显示这扇门后是一个非常的大的房间，数据统计的结果将近三百平方，穿过房间我们可以通过另一扇数控门下到基地更深一层，主控室应该就在那里。” 暂时不再需要使用终端，斯诺把它收回背包，抬头见自家队长还是没有进去的意思，疑惑着小声提醒道：“boss，路线已经确定了，可以继续。” 希尔维森没有回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目光依然落在隐匿在阴影中的某处，过了足有几分钟才给出回应，“你确定没有其他路了?” 队长这是怎么了? 门里的状况虽然未知，但是给人的感觉却相当平静，能听见仪器规律运作的轻响，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危险讯息。 斯诺觉得有些奇怪，他站的角度正好是门框以外的位置，所以看不见空间内的情况，只是答道：“这是最合适我们的路线。” “再检查一遍。”希尔维森命令道。 “是，boss。” 斯诺正要取出光脑，一只手忽然毫无预兆的按在他手臂上，白翊示意斯诺先不用检查，然后迳自绕过去，“你看见了什么?” 无论是兵器或是病毒变异体，在视觉方面都与血族本身存在无法消弭的差距，所以在白翊眼里，门另一端的黑暗中摆放着无数只圆柱形物体，他只能辨认出一个大概轮廓，无法看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一个培养室，这是白翊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那些圆柱形物体是培养变异体的营养舱，就像在巴黎基地见到的一样。 既然这样，那么令希尔维森停下的就一定是培养舱内的东西—— 白翊见希尔维森没有回答，索性不再多说，作势就要跨进数控门。 “别去，”希尔维森将他拦下来，然后偏头看向斯诺，再次下令，“检查一遍有没有其他入口。”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白翊提高音量，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回答我，或者让路!” 希尔维森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说：“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白翊眉心拧紧，一转不转地盯着希尔维森。 第211页 “那里面是你——”两人身后，康拉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白翊疑惑，喃喃反问：“我——?” “这里没你的事，”希尔维森回头冷冷看了康拉德一眼，一字一顿道：“别让我再听见你多说一个字。” 康拉德迎上对方的眼睛，目光平静，他分明是看着希尔维森，开口却是对白翊道：“确切来说是你的人造体，我想这里大概是培养九级变异体的地方。” 剎那间，那段有关nine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自混沌中诞生的意识，继承了失败者临死前的记忆，少年变异体从培养舱中醒来，手掌按上玻璃内壁，另一端是等候他醒来的父亲。 说过，因为他的成功，往后所有的变异体全部沦为废品。 每一具肉体内都栖居着一个等待甦醒，却再也没机会醒来的灵魂。 白翊忽然觉得压抑，就在他面前，那些无法看清的黑暗中，充盈着淡绿色营养液的培养舱内，是成百上千个拥有他少年模样的人造体。 希尔维森脸色阴沉，将目光从康拉德身上移开，对斯诺说：“有结果了么?” “如果我们从这里返回，还有另一条通往主控室的通道，只不过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有引那条路。”斯诺说。 希尔维森果断道：“我们回去。” 他话音刚落，身后房间传来啪的一声，培养室顶灯亮起，一瞬间数百平米的空间被照得透亮，无数台培养舱陈列其中，淡绿色的液体映射着灯光，却不同于巴黎基地内的那幅景象。 白翊感觉有什么东西压抑在胸口，压得他难以唿吸，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门内走去—— 他终于明白了希尔维森不让他知道的原因，也明白了康拉德那句‘你的人造体’说的有多么隐晦。 培养舱内确实是他的人造体，只不过是296具残缺不全、被浸泡得扭曲而苍白的尸体，它们在各种各样的试炼中死去，被那个迎接它们降生的男人划定为废品，最后被统一回收回最初醒来的地方，像标本一样，永远沉睡在粘稠的营养液中。 在他们之后，还有数百个从未醒来的人造体。 “我一直在想你看见这些和自己同一张脸的尸体时会有什么反应?” 男人轻佻的嗓音毫无预兆的响起，白翊深深缓了口气，眼睫抬起，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傢伙。 不远处，苏晨坐在一只培养舱顶部，长腿交叠，懒散地打着晃，脸上依然是那种欠扁到极致的表情，“和预想的果然很像呢~” “诺菲勒让你回来的?”白翊冷声道。 苏晨揉揉脑后的头髮，脸上露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是啊，要不然我才不会找死出现在这里呢!” “老师让你来做什么?”希尔维森道。 苏晨双手一撑跳下培养舱，朝希尔维森神秘一笑，“杀人~” 康拉德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就凭你也想杀我们四个人?” 苏晨笑笑，朝身后一指，“这里可还有数百个等待甦醒的九级变异体，它们没经过father驯化，没有人性，没有痛感，是最原始的杀戮机器。” “不过您可以放心，斯坦森上校，诺菲勒大人指明了要见你，”苏晨无奈地耸了耸肩，目光一转又落回希尔维森身上，“可惜，他不需要你。” 希尔维森微微一愣，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眼底聚起，下一秒又仿佛释怀一般消散下去。 “咳咳——”苏晨清清嗓子，笑眯眯地继续说：“虽然知道你们不太可能乖乖留下同伴，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上校、bye，你们可以走，至于希尔和斯诺——”苏晨欠了欠身，“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没落，培养室入口兀自闭合，与此同时房间另一端的数控门开启。 苏晨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双邪气的凤眼笑得弯起来，然后重新站直身体，缓缓道：“希尔，还记得你教给我特战队优先守则么?” “你提这个做什么?”斯诺质问道：“你不配提起有关特战队的一切，更不配和梵卓队长说话!” 苏晨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前，示意安静，眼睛只是看向希尔维森。 希尔维森同样注视着苏晨的眼睛，静了几秒后，沉声道：“任务无条件优先，当队员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必须放弃营救，无论级别和军衔。” “那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苏晨笑道。 希尔维森淡淡嗯了一声，那种反应镇定得令人心惊，白翊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上前一步扣紧希尔维森手臂，“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这不是任务，我也不可能因为什么优先原则这种可笑的理由服从命令!希尔维森!你看着我!不管你有没有能力活下去!我绝不能——” “唔!!!!”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属于希尔维森的气息骤然靠近，白翊惊愕得睁大眼睛，渐渐失焦的视野中，男人的面容英俊的令人窒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仿佛具备某种不可描摹的力量，一瞬间冲散了他心里的万丈波澜。 第212页 希尔维森紧紧搂住白翊，单手插入对方脑后的发间，将对方毫无罅隙地按进自己怀里，他用最原始，最粗暴却又是最温情的方式去安抚，从触碰到深入，再到挑开齿缝肆无忌惮的掠夺和吮吸。 强烈的思维冲进大脑，基地的景象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星辰大海的浩瀚与宁静，白翊站在似曾相识的沙滩上茫然四顾，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一如曾经进入希尔维森的精神域时一样。 “最后一次，”那个人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白翊略微偏过头，在对方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嘆息似的叫了声，“希尔。” “还记得联盟规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希尔维森注意到白翊眼底疑惑，莞尔一笑，“阿晨说的是‘我教给他的特战队守则’，而不是‘特战队守则’。” 说完，思维触抽离，属于精神域的五维空间幻灭。 现实世界中，希尔维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白翊嘴角，手臂松开，抬头看向康拉德，“你们先走。” 康拉德神色隐忍，面无表情地略一颔首，上前扣住白翊手臂。这一握就像是在宣洩莫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白翊瞬间产生了一种骨头要被对方捏碎的错觉。 希尔维森目送两人走远，直到数控门感应闭合，白翊于门缝消失的瞬间身影顿了一下，少将大人总算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斯诺，“听我说，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负责切断这个房间内的所有可能被利用的网络系统。” “是，boss。”斯诺现在满腹疑问，却明白眼下什么都不应该问，待希尔维森交代完，他直接取下背包，一边取出光脑和终端，一边走向数控门。 “现在，游戏结束，你可以出来了——” 希尔维森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睫垂下，遮掩住的瞳孔，血色渗出，将瞳仁晕染成妖冶的色泽，宛如猎食者冰冷的注视疏冷的目光割开空气。 苏晨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哂笑着舔了舔唇缝。 气氛恍然变得诡异起来，斯诺背对着二人，却能明显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手上动作不停，如法炮制的将光脑与生物识别系统的线路连接在一起。 脚步声响起，希尔维森抬眼看去，视线中声音响起之处的人影虚晃一闪，空气震颤，那是远超半血血族数倍的移动速度和爆发力! 灼热的电流割开空气，电芒刺啦一声爆响，来人完全无视希尔维森，目标明确地朝斯诺斩去。 电光火石间，希尔维森侧面插入两人中间，光剑出鞘，霎时电流击穿空气，两柄剑紧贴着斯诺嵴背铮然撕咬在一起。 激烈的剑气扬起髮丝，斯诺却像完全不受影响一般，专心工作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动摇。 “原来是你——” 少将大人的眼睛眯起来，眸底全无讶异，更像是饶有兴致地打量。 殷红的眼眸含着笑意，再配上那张俊朗而又风流不羁的面孔，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交锋的瞬间，对方过分从容的反应让布莱恩不禁产生了一丝犹豫。 “联盟内部有你这个位置的人接应，难怪一切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 眼前的局面并没有发生任何倾倒，而久经锤鍊的第六感却警觉无比，布莱恩下意识感觉到不妙，原本镇定的眼睛渐渐起了变化。 “没想到您这么怕我?上将，您也算是我的长辈啊。” 说话同时，希尔维森手臂一挑，手中光剑摩擦过对方剑刃，凌厉的摩擦声刺痛耳膜，火花四溅，剑刃一挽，直奔布莱恩咽喉抹去。 布莱恩瞬间做出反应，改双手握剑，向侧面格挡，脚下后撤迅速拉开距离。 然而希尔维森像是早有准备，鬼魅一般揉身跟进，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间隙。 布莱恩根本顾不上回头，大声道：“苏晨，你还愣着做什么?!” “boss，”胶着的两人身后，斯诺录入最后一行代码，说：“相关电路全部整合完毕，随时可以切断。” 希尔维森一声令下，“全部截断。” “是!” 斯诺将光脑放在地上，按下启动键，啪的一声，顶灯熄灭，所有供给培养舱养分和能量的仪器陆续停下运转。 空气中只留下光剑所发出的电芒。 “阿萨迈，你知道当年我教给阿晨的联盟规定是什么吗?” 布莱恩略一怔愣，反应慢了一秒，剎那之间希尔维森攻击已至，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光剑灼热的刃噼开骨肉，毫不费力地削下布莱恩的整条左臂。 蓝紫色的血液飙出，留在剑刃上的部分被迅速蒸发，希尔维森抬手擦去溅在脸颊上的一滴血，笑容玩味，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面向布莱恩，目光却看向更远的地方，一字一顿道：“你可以放弃联盟、放弃任务，但是，绝对不能——” “背叛我。” 布莱恩蓦然睁大眼睛—— 在他身后，十字剑已然出鞘。 ◆ 数控门衔接的地方并不是通道，而是一条螺旋向下的楼梯。 白翊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跟在康拉德身后朝更深处走去。他相信希尔维森，却一点也不信任苏晨。 第213页 在小队中，希尔维森充当了绝对核心的角色，同组队员与其说是服从命令，倒不如说是在服从希尔维森本身，而苏晨给人的感觉是不会服从任何人。 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思考和行动，不管是在联盟还是‘革新者’。 他是独立的，就像他的身份一样—— 混迹在人类之中的病毒变异体，本身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但又巧妙地将父亲、诺菲勒和联盟这三者串联在一起。 螺旋形扶梯下至底部，一条走廊出现在两人面前，这里光线很暗，温度却比之前更高，走廊两侧镶嵌着数十扇数控门。 感应到两人到来，第一扇数控门节点开启，缓慢向侧划开。 康拉德几乎同时意识到什么，抬起手臂示意白翊停下。 门后的黑暗中响起一声低沉的喘息，伴随着某种物体划过金属的摩擦声，一只裸露着血管和肌肉的爪扒上门框，紧接着是淋满鲜血和黏液的头颅，巨大的下颚开启，腥臭的津液顺着獠牙拖曳在地面上。 怪物试探着爬出数控门，一对兽眼蒙着白膜，鼻子对应的位置只有两道窄细的唿吸孔，此时正在收缩着捕捉猎物的气息。 这是一只丧化程度非常高的实验体，体型足有巴黎基地那些暴食者三倍大，它的表皮像是刚刚才被剥掉，整个身体冒着热气，空气中顿时溢满呛人的血腥味。 剩下的数控门依次开启，更多的畸形体来到走廊。 “我以为他会迫切地想要拿到身体，”白翊冷眼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低声道：“这些又算什么?” 走廊尽头的门无声开启，蓝白色的机械冷光倾泻而出，那里面并没有野兽，而是等待着他们到来的主控室。 康拉德盯着尽头的入口，冰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静了几秒后淡淡道：“测试。” 白翊轻蔑地扬起嘴角，“我以为他已经充分掌握了这具身体的资料。” “他一向多疑。”康拉德简言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些应该只是d病毒异化早期探索的产物，没有任何智慧，完全达不到低级变异体的水平，只是这种程度的测试就能够让他满意了?” 康拉德并没着急下定论，他了解自己的老师，所以可以肯定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整条走廊光线昏暗，数控门内也是漆黑一片，通常来说，在无光环境下培养出来的生命体会出现视力下降，但其他感官异常灵敏的想像，然而眼前的状况却有些奇怪。 被释放的丧化畸形体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二人存在，只是停留在培养室入口，单一重复着嗅这一种动作，像是被剥夺了自主权、仅依凭某种既定程序一样…… 等等! 如果这些东西受程序控制，康拉德再次看过毫无攻击意识的畸形体，即便镇定如他，也难免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惧意。 那将意味着面前这些怪物可以受人控制，只要思维触侵入脑髓，它们就可以按照控制者的意识做出攻击! 而完成这一切的人只可能是—— “我已经等了你们很久。”黑暗中响起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嗓音。 康拉德毫不犹豫地闪身挡在白翊身前，手掌按上剑柄，作战服下的身体蓄力绷紧，整个人犹如进入备战状态的野兽，锋利的目光穿透黑暗，直直刺入尽头的数控门内。 “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撼动你的情绪，呵呵……没想到只是一个认识不过数月的人类。” 白翊一转不转地盯着走廊尽头，昆西诺菲勒从阴影内现身，就如同每次见到nine时一样，意识体散发出一层独特柔和的光晕，衬得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 那个男人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年轻而优雅，上位者的从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银灰色的眼眸染上笑意，看起来温柔而又危险。 “老师——” 康拉德刚要开口，诺菲勒却抬手虚虚一压，示意他安静。 “不要质疑我的信仰，也不用否定我的行为，康拉德，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更没有余地回头。” 他太了解康拉德的思维模式，即使没有思维入侵，也可以轻易看穿他的心思。 “四百年过去了，现在我可以重新给你一个机会，康拉德，放下你手中的剑，离开bye，回到我身边。” “或者杀了他，把那具身体献给我。” 康拉德神色一凛，眼神旋即黯淡下去，白翊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竭力压抑的某种情绪。 “我拒绝。”康拉德低声道。 诺菲勒微微一怔，笑容隐去，“你说什么?” 康拉德不再说话，直接抽出利刃，他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另一边，诺菲勒凝视几秒，然后转身背向二人，“那真是遗憾，”他说：“我等了你四百年，最终，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话音没落，上百根思维触从黑暗中冲出，淡蓝色萤光瞬间充盈了整条通道。 这还是白翊第一次看见具象化的思维触，而眼前这一幕更是诡异到了极点——那些海葵触手一样的细丝像是有生命的活物，进入走廊后顷刻四散开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水蛭，纷纷绕到病毒畸形体身后，找到脑、嵴椎神经等控制中枢后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第214页 精神入侵往往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更别说是具象化思维触侵入大脑，畸形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金属似的利爪抓挠着地面，全身肌肉剧颤。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十几秒，待第一只畸形体安静下来，巨大的兽首轻轻扭转活动着关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白翊向后退了一步，双腿略微曲起，上身前倾，这是最利于瞬间爆发的姿势，他此时如同高度戒备的野兽，每一块肌肉都处在最兴奋也是最紧绷的状态。 在他侧前方康拉德同样严阵以待，他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丧化畸形体，而是十几只由昆西诺菲勒亲自控制的杀戮机器! “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告诉我，康拉德，我一向对你都很宽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说完，诺菲勒走进主控室，与此同时，被精神触操控的畸形体像是提线木偶，肌肉贲张的后肢弯曲蓄力，嵴背耸起，身体压低，腥臭的鼻息喷洒在地面上，一双兽眼死死盯住白翊的方向。 “不要离开我。”康拉德沉声道。 “看清眼前的情况，上校，那些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我也不是需要被单方面保护的废物，”白翊说：“我们之间除了保护和被保护，其实还可以尝试一下合作。” 没等康拉德表态，几只畸形体各自展开扑击，与此同时，在他身侧一个人影闪了出去。 “bye!” 情急之下康拉德大喊一声，正要跟上，两只畸形体一左一右挡住去路，庞大的身躯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通道封了个严严实实，兽首压低发出象徵警示的低呜，却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 他的目标果然只是我—— 那一瞬间视野仿佛是被无限拉伸，面前是六只病毒畸形体，白翊快得如同一掠而过的黑影，迅速扫过最近一只怪物的头骨，幽暗的眸底清透无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电光火石间，腥臭的鼻息直扑面门，畸形体血淋淋的肉身剎那近在眼前。 白翊在撞击前矮身一个滑铲躲过第一只畸形体，然后双手向后一撑骤然起身，军靴踏上第二只畸形体的脑壳纵身一跃，凌空时拧身抽出靴侧的匕首，反手握住，落地瞬间精准而果断地捅进第三只的脑壳，脑浆混合着血液飈上墙壁，白翊手腕一翻就着当前的姿势屈膝砸上畸形体的颈椎! 吞噬九级变异体后的改变在此刻彻底体现出来，全部感官被放大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强度，畸形体的动作犹如一帧帧被拆分开来的画面，那是白翊从未体验过的畅快感觉—— 这一下攻击势大力沉，只听见咔嚓一声闷响，畸形体痛苦得张大下颚，却连发出吼叫的机会都没有，肌肉抽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宿主死去，思维触抽离，白翊完全没有停息的时间，抽出匕首就地一滚，第四只畸形体的利爪紧贴他腰侧插进地面，白翊抬手挑刺直接削掉了怪物的脸。 先前躲过的畸形体回身反攻，面前又有新的怪物扑击过来，他像是一抹虚晃的幽灵，动作飘忽，下手狠厉，每一下躲避都卡在千钧一髮之际，看得人心惊胆战又不得不被那从容的杀意所震撼。 一切不过几分钟时间，雪白的金属通道碎尸满地，康拉德站在两只畸形体之后一转不转紧盯着白翊，他的灵魂和生命仿若出体，同那个酣畅杀戮的人牢牢束缚在一起。 他是没有心脏的血族，却随着对方险象环生的动作，一次又一次体味着心惊的感觉。 握住剑柄的手指缓慢收紧，手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康拉德暗自缓了口气，冰封一般的眼底有一抹光在晃动。 【昆西老师——】意识海中，康拉德轻轻唤出那个人的名字。 在他面前，一只被思维触所控制的畸形体扭过头，蒙着白膜的兽眼看向他。 【四百年前，我背叛了您，将您的计划出卖给长老仲裁院，这是我一生最遗憾，却也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事。】 【今天，我愿意陪您返回远星系，直到服刑期满，而我将永远留在您身边。】 畸形体发出一声沉缓的低呜，夹杂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连接着脑和中枢神经的思维触轻轻一抖，继而抽离肉体，失去思维触控制的畸形体停下攻击，又恢復到最初茫然四顾的模样。 白翊疑惑地转过身，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睁大眼睛 数以万计的思维触漂浮在半空，一点一点流逝成闪闪发亮的尘埃，眼前涂满鲜血和碎肉的通道渐渐发生了变化，气温迅速冷却下去，一种阴冷而潮湿的气息扩散开来，那其中似乎还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属于地下基地的景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阴郁狭窄的小巷，白翊抬头望去，乌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两轮苍白的满月悬在灰黄色的天幕上，细密的雨滴从天而降。 白翊摸了摸额头的雨水，触感竟然是……真实的。 这里是诺菲勒的精神域! 白翊蓦然看向不远处的康拉德，他注意到康拉德的眼神，然后随着他的目光终于看见了角落里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那孩子半张脸贴在地面上，淡金色的髮丝落在额前，遮挡住那双涣散失焦的眼睛，他腹部破了一个洞，肠子拖出来，身下积了一滩蓝紫色血水。 第215页 “救……” 男孩气息羸弱，一只小手按住腹部，正在试图将流出体外脏器塞回去。 白翊微微蹙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几步之外苦苦挣扎的孩子，轻声问道：“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的?这是他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 白翊怔住，康拉德走过来，在年幼的自己面前单膝跪下，隐忍地抿紧双唇，过了很久才继续道：“这里是洛萨帝都的远郊，那天我在丛林遭遇了野兽攻击，等到逃回城里时只剩下了半条命，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 “希尔说的没错，是老师把我从阴暗的底层解救出来，我没有回报他，反而将他的计划报告给仲裁院。” “他的计划是什么?”白翊问。 “阻止血族和人类的合作，保持基因的绝对纯正，将地球殖民化，让人类成为为血族供给血液的奴隶。” 白翊说：“如果是这样，你就没有做错。” 康拉德摇了摇头，“作为洛萨的上校，我确实没错，可是作为他的学生，我就是导致老师被母星永久流放的自愧祸首。” 白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一段被修改的记忆影像，深受重伤的幼年康拉德·斯坦森并没有等来昆西·诺菲勒，处在幼年时期的血族身体机能仅等同于普通人类，自愈速度非常缓慢，没有了诺菲勒，康拉德只会成为数千年前城郊巷子里的一具尸体。 那个男人刻意在康拉德面前演绎了他的死亡，他用最痛苦的回忆去击穿康拉德内心最薄弱的防线。 虚假的记忆世界悄然远去，两人重新回到地下走廊，满地的血肉和余下的畸形体早已消失不见，眼前的通道在没有任何障碍，尽头的敞开门像是在等待他们到来。 白翊完全分不清他们究竟身处现实，还是依然停留在诺菲勒的精神域内。 “不要相信你的五感。”像是察觉到白翊的疑问，康拉德目不转睛地看着通道尽头的数控门，沉声提醒到。 白翊震惊得无以復加，“难道从离开飞行器到现在，一点真实的部分都没有?” “他的精神域比真实更逼真，我无法分辨，但直觉告诉我，我们从来没离开他的创造出的精神世界。”康拉德道：“进去看看。” 白翊点头默许，两人一前一后走廊尽头走去。 数控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无数台光脑自行运转，支撑起整座基地的日常运作，黑暗中光屏散发出的机械冷光显得苍白而刺眼。 在那片白茫茫的光亮之后有一片模煳的影子，仿佛树木交错的枝桠一般，白翊犹疑地上前一步，逆光的泛白中，他微微眼睛眯起来，随着距离拉近，视野中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白翊脚下顿住，胸口气息一滞，磅礴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如汹涌的洪流一般冲击着濒临崩溃的理智，白翊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口狠狠扎下去，疼得仿佛将灵魂撕成了碎片。 那片阴影属于一台非常庞大的支架，十余个小型培养舱被悬挂起来，其中蓄满淡绿色的营养液，液体中浸泡着一副鲜活的人体内脏，衔接脏器的神经和血管从预留接口伸出，最终连接到十字架上，一个胸腹腔被全部打开的人。 “不——”。 白翊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嘴唇轻颤，幽深的瞳孔瞬时失去了焦点。 康拉德果断上前将白翊紧紧按进怀里，手掌盖在他眼前，他的嵴背紧贴着他胸膛，康拉德能感受到白翊全身都在颤抖。 “冷静，bye，他还活着，你必须冷静下来!”他用命令的口吻在他耳边低声道。 “那个混蛋把他一部分一部分保存起来，就像对待一只病毒实验体，斯坦森上校，你他妈竟然告诉我那叫活着?!” 白翊勐然挣开康拉德的手臂，仰头看向被分离开内脏的白琮西。康拉德站在他身后，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身后，脚步声响起，白翊漠然转身，幽暗的眸底光彩寂灭，缓慢凝聚起一抹刻骨铭心的杀意。 诺菲勒走出阴影，目光掠过康拉德，轻轻落在白翊身上，莞尔一笑，道：“他擅自将决定变异体生死的基因编码植入自己的身体，他的死会影响一切，包括你的身体。” 白翊冷笑着扬起嘴角，淡淡道：“我会杀了你。” “我想有一件事你还不清楚，”诺菲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这里是属于我的精神域，是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如果你杀了我，被精神世界包拢的一切都将随着意识体的死亡而消失，你们也会永远留在这个游离于现世的五维空间。” “你要弒神，就势必会引发精神世界的末日。” 白翊闻言只是沉默，就在诺菲勒以为他会选择放弃的瞬间，蓝光中的人影恍然一闪，白翊噼手抽出康拉德腰间的双刃之一，手腕翻转改用双手握剑。 高速移动中每一个动作变化流畅得无可挑剔，诺菲勒贪婪地看着白翊的身体，惊异于对方堪称完美的表现，他从容不迫地抽出光剑，单手接下白翊卯尽全力地一击。 高密度合金利刃咬上雷射剑身，气浪震散，电流在两人之间炸响。 第216页 诺菲勒感受着光剑传来的恐怖压力，握住光剑的手臂几乎被震得失去知觉，他迷恋地看向白翊，银灰色的眸底荡漾起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变异体和人类的绝对融合，充满力量与活性的年轻身体，琮西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将基因改造的极致幻想变为了现实!” 光剑散发的光芒打在白翊脸上，将那张脸映成失尽血色一般的苍白，衬得眼仁极黑，目光交接的瞬间诺菲勒竟然产生了短暂的失神。 白翊无声无息地勾起嘴角，眸底却始终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就算要我留在这世界陪葬，我也要将你拖进地狱。” 那是从未见过的冰冷杀意，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一直刺进了诺菲勒眼底，他是活了上万年的血族，经歷过不老不死的漫长岁月，但是在那双眼中，他恍然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诺菲勒心里徒然一惊，赶紧收敛心神将那种诡异的想法赶出大脑，光剑一抹将白翊手中的利刃压向地面，然后后撤拉开距离。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手，白翊深知诺菲勒的强大，避让同时手臂回收瞬时消去重力，但对方恐怖的力道还是逼得他向后退了几步，白翊迅速找稳重心重新握剑，片刻不停直接展开二度攻击。 康拉德站在不远处，将两人近乎势均力敌的一次交手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白翊动作很稳，一看就知道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再加之九级变异体强化了身体机能，如果仅是面对面的纯粹格斗，会不会——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上校大人匆忙止住这种盲目乐观的念头，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师了，诺菲勒自己格斗技巧原本就不算出色，他是强大的精神力控制者，他们角逐的胜负是取决于意识而不是单纯的武力。 康拉德不再多想，抽出仅剩的一柄单刃，果断加入战局。 诺菲勒震开白翊，回身提剑格开康拉德的攻击，“你终于对我出手了?” “是您拒绝了我的建议。”康拉德道。 “是啊，”诺菲勒笑笑，“对我来说他已经死在了骯脏的巷尾，昆西·诺菲勒从来就没有过名叫康拉德·斯坦森的学生。” 康拉德眉心微蹙，声音像是从齿缝中发出来，“老师，您一定要这样么?” “从一开始，这就是双向选择，你背叛我，我放弃你，很公平。” 利刃刺进地面隔开一道长长的划痕，白翊单手撑地稳住重心，紧接着手掌一撑飞身弹起，脚下发力直接插入二人之间，以利刃接下诺菲勒的光剑，同时将康拉德挡在身后。 “上校，你离开这里。” 康拉德略微一怔，当即明白了白翊的意思，沉声拒绝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那又怎么样?”白翊反问：“即使不能杀了他，我也不会让他得到我的身体!没有新的身体，他只能选择返回远星系回归本体，或者——”他声音一顿，抬头迎上诺菲勒的眼睛，像是挑衅一般扬起嘴角，“等死。” 啪——啪——啪—— 主控是入口忽而传来一阵掌声，白翊和康拉德齐齐一愣，旋即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 诺菲勒朝门口淡淡瞥了一眼，“阿晨，你太慢了。” 三人目光的交汇处，苏晨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促狭的眼眸微微眯起，正饶有兴致地打量过来，啧了一声，调侃道：“您看上去还真是狼狈呢，诺菲勒大人，在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死也说不定哦~” 诺菲勒见他身后无人，淡淡道：“布莱恩什么时候回来?” 白翊也注意到门口只有苏晨一人，急道：“希尔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苏晨狡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会儿，舔了舔嘴角，笑眯眯地说：“死了。” 这话答的指向不明，白翊受够了苏晨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格，厉声追问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死的到底是谁?!” “嘘——” 额前的髮丝遮挡住眉眼，苏晨伸出一根手指挡前唇前示意噤声，唇角缓慢勾起，最终定格成一抹妖冶而邪气的笑意。 白翊心里莫名腾起一丝难以形容的不安，气息屏住，目光紧盯这苏晨的一举一动。苏晨收回手，接下来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十字剑，脚下向前迈了一步，下一个整个人凭空消失。 在场三位均拥有远超普通人类的动态视力，却依然难以看清苏晨的动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完全超出所有人预料之内! 迎面而来的空气剧烈震颤，白翊仅能捕捉到一个快速靠近的虚影，仅凭直觉做出预判，后退同时横剑一挡接下当头斩下的十字剑。 康拉德见白翊有危险，当即就要上去解围。诺菲勒提剑挡住康拉德去路，道：“你的对手是我。” “让开!”康拉德声音冰冷，其中夹带的怒意清晰可闻，“否则我不客气了!” 诺菲勒眉梢挑起露出一个微带讶异的表情，“我想我可以期待一下。” 另一边，恐怖的力道沿着利刃传递下来，压迫白翊直接单膝跪了下去。苏晨是攻击目标是自己，那么那句‘死了’指的是——白翊眼中失去的焦点，握紧利刃的手臂微微颤抖。 第217页 苏晨脸上笑意隐去，居高临下看着失去战意的白翊，过了片刻，他俯下身，伸手扣紧白翊的领口，强迫他看向自己。 苏晨的眼眸澄澈平静，少了平时的浮夸，却多了一分稳重在里面，那是白翊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然后他看见对方嘴唇动了动，用口型道：“听。” 听? 白翊茫然，这间主控室除了光脑运作的声音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仿佛是在回应他心里的不安，沉寂已久的耳麦恍然响起一阵微弱的电流声。 笃——笃—— 白翊眼睛豁然一亮，在前面前，苏晨那张欠扁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坏笑。 通讯器光屏亮起，频道内代表希尔维森·梵卓的id前亮起象徵正在通话的光点，而对话框内多了一条实时通讯的文字讯息——【把你的身体交给他hill】。 “准备好了么?”苏晨笑着低语。 白翊先是一惊，犹疑片刻后抿唇点了点头，“他在哪里?” 苏晨狡猾一笑，“他来了。” 他话音刚落，主控是入口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已经闭合额数控门被炸飞出去，灰尘簌簌落下，一道电弧割开漫天尘埃，掀起沖天的热浪，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磅礴气势。 诺菲勒意识到危险，当即放弃和康拉德的缠斗侧身要避，康拉德看出他的意图，徒手扣上光剑剑身，灼热的高温瞬间融化掉皮肉，将他整条手臂炙烤得仅剩下白森森的手骨。 光剑从背后刺入直抵心核，诺菲勒吃痛得干咳一声，意识体没有真实血肉，这一击虽然命中要害，但却不能造成疼痛以外的更多伤害。 “好久不见，昆西老师，您对这个打招唿的方式还满意么?” 诺菲勒堪堪回过头，正迎上希尔维森泛起血色的眼眸，“你这样杀不了我，希尔。” “我知道，”希尔维森大方承认，握住光剑的手掌用力一扭，“您放弃我，我背叛您，只要您能感觉到疼就足够了，昆西老师，您真的让我失望了。” 嵌在意识体内的光剑仿佛要把灵魂烧成蒸汽，诺菲勒隐忍地抿紧嘴唇，伸手握住从胸口透出的剑刃直接向侧一拉，任凭光刃割裂半边身体，然后快速移动到主控室另一端。 康拉德折身要追，一只手徒然按上他肩膀向后一带，“你休息，”希尔维森提剑掠过他身侧，“剩下的交给我。” 诺菲勒向后倚靠在墙壁上，整个上半身正在以一种诡异的状态重新融合在一起，整个过程不过数秒，但意识体撕裂带来的痛苦去远超肉体损伤的数十倍，他深深缓了口气，冷眼看向不远处的苏晨，“你背叛我。” 苏晨摊手耸了耸肩，“算不上，我本来也不是您的人。” 诺菲勒略微蹙眉，“你为联盟做事?” “联盟?”苏晨像是听到了某件非常可笑的事，“大人，您是在开玩笑么?联盟如果知道我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病毒变异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我切成一块一块的——”说完这句他悄悄瞄了眼身旁的白翊，补充道：“当然不是餵狗~” 白翊心里的疑问一点也不比诺菲勒少，眼下直接无视掉这傢伙不合时宜的玩笑，开口问道：“是……我父亲?” “嗯——”握住十字剑的五指缓慢收紧，眼睫抬起，苏晨看向诺菲勒，声音轻缓却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你能想像么，bye，我帮他把father分解成那个样子的过程中，会有多想亲手砍了他。” “那又怎么样?” 诺菲勒闻言笑了起来，“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意识体，所有攻击对于意识体来说不会构成生命威胁，而你们的精神力完全无法与我比拟，换句话说，你们根本不可能杀了我——留下bye，我会放你们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希尔维森说。 诺菲勒轻描淡写道：“那只好一个一个解决掉你们，然后再取回我所需要的身体。”他刚说完，千万条的思维触从黑暗中涌出，如同汹涌的激流，瞬间淹没了整间主控室。 被思维触侵占的空间根本无处容身，淡蓝色的萤光汇聚在一起将一切照得亮如白昼，白翊回头看向希尔维森所在的方向，恰在此时希尔维森抬头迎上白翊的眼睛。 目光交接的瞬时，彼此的容貌变为这幻境一般的精神域中唯一真实的景象。 【把身体交给他——】 没有交代任何原因，仅仅是一句命令式的讯息，白翊选择无条件相信希尔维森的决定，手指松开，合金利刃滑落，密集的思维触插入身体，犹如装备了上万发弹药的机枪扫射过灵魂。 一股寒冷而残暴的力量侵入身体，白翊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域深处有什么被撕扯开来，只留下鲜血淋漓的肉体和一片残缺不全的魂。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遭遇意识体分离，原本平静的意识海瞬间翻天覆地，来自精神世界的折磨疼得钻心剜骨，白翊痉挛一般绷紧身体，却因为被思维触贯穿而无法倒下。 冷汗顺着脸颊淌下，他痛苦地张开嘴拼命唿吸，视野中整个世界氤氲成泡影。 一切不过发生在十几秒内，不远处，希尔维森旁观着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数万跟具象化思维触从身前贯穿，血点飈上身后的地面，这个过程中思维触会一直侵入到生命体精神域深处，束缚住意识体，将它暴力扯出体外。 第218页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意识体分离，而这一次希尔维森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着白翊的颤抖被生生噼成两半。 恍然之间，思维触抽离，白翊完全无法支撑身体，双腿一弯直接跪倒在地面上，眼睫轻颤着开启，他费力眯起眼睛，幽暗的眸底瞳孔骤然缩紧——这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景象，莫过于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睁开了眼睛。 白翊垂眼看向双手，那是属于少年的纤细手臂，冰白的肌肤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像那时栖居在精神域中的nine一样。 同一时间，诺菲勒睁开眼睛，手掌抬起继而用力握紧，他感受着这具年龄身体的力量与生机，那张此时和青年白翊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表情。 忽然，血族冰冷的体温开始变得燥热，五感麻痹，紧接着就是被上万只异虫啃噬血肉的强烈痛感，诺菲勒身体一僵，原本笑容扭曲的面部变得更加扭曲起来，他僵硬地转过身，眼底仿佛含着滔天怒意，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对……这具身体……做了什么?!” “您正在经歷血族受到d病毒感染时的免疫反应，整个过程将持续24小时，虽然d病毒的诞生与您有关，但是这恐怕是您第一次体会免疫过程的奇妙感觉——”苏晨遗憾地摇摇头，“好好记住现在的感觉，诺菲勒大人，因为您根本没有接下来的24小时。” 诺菲勒顿时明白过来，阖上眼，旋即自嘲似的干笑起来，过了几秒他依次看过在场的另外四人，最后目光越过他们，落在永久沉睡的白琮西身上，“用bye的本体作为诱捕我意识体的牢笼，这种自毁式的天才想法一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是当年我逃离雪梨基地前，father交代给我的两件事之一，不过您有一点倒是说错了，”诺菲勒疑惑地看向苏晨，苏晨提起十字剑，缓步走向白琮西所在的支架，轻声说：“困住你的并不是bye的本体，只是依照他本体、并通过富含d病毒的营养液培养出来的人造体。” 诺菲勒讥笑道：“我一直诱导他，让他误以为我是对反吞噬产生的病毒变异体有兴趣，没想到琮西能看穿我的真正目的。” “实际上father确实被您骗了，只不过他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他坚持要完全控制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所以才会将自己变成结束一切时至关重要的道具，至于您口中‘自毁式的天才想法’——”苏晨颇为得意地扬起嘴角，朝希尔维森默契地眨了下左眼，“能在短时间内听我说完情况就迅速作出决定，我觉得他确实是个天才!” 苏晨翻身攀上支架，找到盛放白琮西大脑额培养舱，伸手轻轻抚摸过舱壁，淡淡道：“忘记告诉你，father交代给我的第二件事就是务必亲手杀了他。” 最后，苏晨看向白翊，莞尔一笑，道：“father说，他让你经歷过两次死亡，最后一次，你准备好迎接永生了么?” 十字剑凌空斩下，直接穿透培养舱，将浸泡在里面的脑割成两半。 显示生命体徵的电图变为一条不再起伏的直线，数十台培养舱同时暗淡下去。一切生存指标归零，锁定在白琮西体内的基金编码同时崩溃。 吞噬过九级变异体的意识体受到连锁影响，白翊感到心口传来一记钝痛，宛如再次被子弹击穿，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却在落地前被人接住，进而紧紧搂进怀里。 “我等你回来，” 冰凉的气息吹进耳蜗，让白翊愈陷愈深的意识有了一秒短暂的清醒。 “我爱你，bye——” 尾声： 极夜覆盖下的南极大陆，万里冰原犹如一块光滑的毛玻璃，飞行器静静停在背风处，天窗开启，透漏出一蓬温暖的淡黄色光晕。 那场极光一直未来，尼克勒斯裹着厚厚一层毛毯缩在座位里，仰头望着天空，指缝里夹着那张占卜出来的纸牌。 飞行器内安静得像一座棺材，他等得有些焦虑，极夜岿然不变的天色完全模煳了时间概念，而通讯器放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碰不到。 “洁西卡，”他轻声唤道：“来帮我一下。” 没人回应—— “洁西卡?你——”尼克勒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不对劲，变异体听力出众，即使一点点细微的声响也足以引起他们注意，他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你……还活着么?” 依然没人回话。 空气中瀰漫着死亡一般的寂静，尼克勒斯掀开毛毯，顾不上穿鞋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他几乎不用寻找，就在后一排的座位上发现了毫无反应的洁西卡。 女人妩媚的脸已经僵硬，肌肤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泽，尼克勒斯站在过道里，低着头，瘦弱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然后他轻轻叫了声，“琮西……”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脚背上，他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琮西……” 飞行器的舱门被勐然拉开，虚弱不堪的少年踉跄着爬下扶梯，赤脚在冰面上奔跑。深蓝色的夜幕恍然凝聚起一条斑斓的光带，极光降临，而尼克勒斯早已失去观赏的心情。 第219页 这具身体随时可能报废，他就要死去，这里距南极基地有137.5公里，他能做的就是在倒下前尽可能缩小这个距离。 ◆ 几天后，亚洲北部某城市。 一丝游离的意识悄然诞生，第一口空气吸进肺部，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睁开，如同长眠的人终于醒来，思维重组往往发生的异常缓慢—— 我还活着? 他在脑中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紧接着记忆深处的记忆瞬时归位，两个声音在他脑中交替响起。 “准备好迎接永生了么?” “我等你回来。” 水晶棺内的少年勐然撑起身体，光裸的身上只盖了一件白色防护服。 黎明的晨曦从墙壁上一扇小小的窗口透进来，白翊伸手挡在眉骨上遮住那道刺眼的白光，眼睛起来，过了很久才认出眼前房间的模样。 盛放实验体标本是玻璃瓶和仪器被全部清空，整间地下室经过特战队取证完全不可能留下任何东西，可现在这里多了一座棺材，自己从中醒来，并且又恢復到少年的模样。 一切又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四百年前他在这死亡，此时又在这里获得重生，而那个做出安排的男人却永远无法再给出答案…… 白翊从棺材里迈出来，穿好防护服，这才感觉到衣服口袋里装着什么，他伸手进去把东西拿出来，是一只处于休眠状态的通讯器。 激活设备的瞬间光屏弹出，白翊把配套的耳麦戴好，输入通讯id，直接发送过去一个语音请求，片刻过后对方接通—— “您好，我是希尔维森·梵卓，”对方礼貌开口，“希望您不要占用我的通讯id太久，因为我在等一通重要通讯。” 男人的低沉嗓音一如既往的优雅好听，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白翊向后靠在棺材上，忍不住脑补出希尔维森按下耳麦垂眼说话的模样，唇边不禁浮起一抹笑意，“少将大人，您是在等我么?” 通讯器那端剎那静了，过了很久才不确定地唤了声，“bye……” 白翊嗯了一声，“是我。” 希尔维森道：“把坐标发过来，我立刻动身去接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驻外基地么?”白翊说：“我们那里见。” 通讯频道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希尔维森一口应下，紧接着叮嘱道：“路上你自己注意安全，基因编码被破坏后，丧尸正在被自然界自行代谢，但这个过程会持续几年时间才会彻底完成，总之——” “希尔，你忘记了，”白翊笑着打断他，“我不会被病毒感染。” “抱歉，这几天我快疯了!”希尔维森也笑起来，“后来阿晨那个混蛋告诉我他不知道你的新身体被保存在哪里，你不知道，当时我真想杀了他。” “其实我知道，那天在主控室，阿晨故意说你‘死了’的时候我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样。” 白翊沿着暗道走出地下室，枯萎的草地上落了一层雪，他深深吸了一口冬季沁凉的空气，碧蓝的天空明净如洗，不远处一只干瘪的丧尸发现了他，伸出烂得仅剩下骨头的手臂，摇晃着扑了过来。 “遇见麻烦了?”听见这边动静不对，希尔维森问道。 白翊侧身避开同时回手勒住丧尸脖颈，咔嚓一声直接搓开颈椎，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小麻烦而已，不用担心。” “我对，在主控室，我还记得你说的话。”根据太阳位置确定出大概方向，白翊把丧尸扔在一边，仰起头，生平第二次望向这栋大楼顶端。 “哪句——?”希尔维森问。 “最后一句。” 少将大人故作思考的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就是——”白翊轻轻吻了吻通讯器，“我也爱你，希尔。” ——end 2014.8.03—2015.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