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面请》 第1页 《客官,里面请~》作者:妖曦瑾【完结】 文案 阮古墨看不上崔元宝这种人,攀高踩底,见风使舵,一副小人嘴脸。 崔元宝倒是无所谓,您老谁啊? 嘿呦喂我这暴脾气,不知道我家最不差钱了吗? 看我拿钱砸死你。 内容标籤: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元宝,阮古墨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正值梅雨时节,雨一下好像停不下来一样,绵绵的小雨连着下了好几日。 憋得人心里发慌。 阮古墨望着窗外的阴暗不住嘆气,雨啊雨啊,你什么时候能停啊,我都快被憋死了。整日里困在府中,看得都是僕役丫鬟,并无美人来往相伴,实在是瞭然无趣。旧卷古籍皆是瞭然无趣。 阮古墨几乎要去佛前上香,诚心叩拜了,哪怕用点好运只盼着雨能停了。 望眼欲穿的盼来一整日,雨都未曾停歇过,临睡前的阮古墨抱着被子不禁双手合十的想着,今日不停就这样吧,明日一定要停雨啊。 不出所望,第二天雨就停了。 阮古墨睡醒起来,迷迷煳煳本不抱着希望的推开窗户,不禁大喜过望,虽然没有阳光刺眼,最起码,是露头。 听闻屋内声响进屋伺候的稻穗,给阮古墨穿妥了一身崭新的衣裳,顺带着絮絮叨叨的和阮古墨说着许多话,都被阮古墨选择性的忽视了,盯着窗户外的天气。 阮古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几次,欢唿雀跃的奔腾出去。 身后的伺候的稻穗傻了眼,啥情况,少爷连自己都不带就出门了? “等会!少爷你别跑!我跟不上!” 还不等稻穗焦急的唿喊,阮古墨早就一熘烟的不见人影了。急的稻穗叉着腰站在大门外干跺脚,四下张望,却并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自家少爷。 眼见着又要下雨了,这种天气,能去哪啊。稻穗忧心忡忡的想着。 自然是不能妨碍阮古墨的兴致勃勃,虽然是雨停了,可是路上还是泥泞,阮古墨心里嫌弃,你看你看,我新做的靴子都脏成什么样了,看看这脚底这泥! 话是这样说着,阮古墨还是饶有兴致的一路走着出了城。 这是被阴雨天带来的坏心情憋成了什么样啊。 饶有兴致的一路走了许久,回过神来后,阮古墨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的太远了,肚中飢饿,叫嚣不已。 阮古墨一向不愿意为难自己,既然如此,干脆转身回了头,一路上心内盘算着回府后,先垫一垫点心,喝一点正山小种漱漱口后,再吃点什么呢。 可哪里料得到,还没到府里,刚刚进城而已,一路哼着小曲的阮古墨就被雨水拍在了路上。 阮古墨望着瓢泼而至的大雨,心内狂骂着鬼天气,但内心愤怒并不能冲散腹中飢饿,他连早饭都未曾吃呢。想到这,阮古墨颇为委屈,左顾右盼心内盘算着,眼看着雨意渐大,短不能歇,况且也总不好一直躲在人家的屋檐下。 他饿啊… 望着斜对面正是一家酒楼,算不得多么气势恢宏,好歹勉强看着干净,走了许久的路,再加上太饿,阮古墨决定屈服了。 “哎!!!公子你可好久没来了!!!来来来!!!我家可是想死你了!!” 还未迈进酒楼的阮古墨,被热情的店小二一把抱住了手臂,用力的往着屋里拽,阮古墨发蒙,我来过你家吗? 城中的酒楼你家能排的上号吗? 也不看看你家的地段?不是我说,都偏到了什么位置。 所有毒舌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小二笑靥如花的抱着阮古墨胳膊继续往屋里拖啊,大堂里的人循声张望,看着阮古墨忍不住发笑。 阮古墨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难道我今天没有貌若潘安? 不能啊,城中的美男总谁有自己风流,比得过自己风流的,谁又能比的过自己俊俏呢。 小二手脚麻利的将阮古墨按坐在大堂内,谀媚问道:“客官吃点什么?我们店的招牌菜虽说没有人参鲍鱼燕窝鱼翅,但是也是道道可口,必定包您满意!” 阮古墨不耐烦的想要摆脱店小二的禁锢,随意找了大厅的位置,一撩衣摆坐了下去:“行了行了,哪那么多废话,一盘花生,一碟牛肉,一壶酒。” 崔元宝略一躬身,笑弯了眼睛:“好嘞!您稍等!一碟花生,一碟牛肉!” 真是,阮古墨打量着走远的崔元宝,不禁腹诽着,白长了这么好看的白净样子,却一心喜欢铜臭。 美人看骨看皮,更看风韵气度。 这位,差的太多了。 随着店小二声音的渐行渐远,阮古墨很是惋惜的转回了目光,望着屋外依旧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心内很是怅然。 他本想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出门踏青,偶然经过一条小巷,蓦然回首寻得美人一睹芳容,居然下雨了!!居然下雨!!唉,兴致全无。 阮古墨不住的唉声嘆气,借着忧愁下酒一杯又一杯,喝的微微有了醉意,才想着停下来。 嗯?雨终于停了,身边的食客三三两两的结帐起身,引得阮古墨的注意力从桌上转移了过去,凝视着屋外,内心瞬间关系就雀跃了起来,只可惜了我这身新衣服淋湿了,还没有干,虽是略有惋惜,仍是好心情了。 第2页 “小二结帐!” 阮古墨喊了一声,望着门外跃跃欲试,恨不得即刻能够飞身跃出。 这店小二怎么来的这么慢!阮古墨心内咕哝着,转头再看门外,又是雀跃不已。 雨可算是停了!阮古墨心内要念阿弥陀佛了,心内暗暗的下誓,再也不想见到雨了。 雨季内,他宁愿呆在家里,观摩旧画,也不要再出门了。 崔元宝搭着手帕,对着阮古墨笑的殷勤:“客官,50个铜钱!” 阮古墨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摸向腰间。 看着阮古墨要掏钱,崔元宝站在他身侧喜笑颜开,忍不住露出笑眯了眼睛的财迷样子。 诶?阮古墨在腰间抓了个空,不确定的继续摸索着,仍是一无所获,低头看去,怎么腰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呢? 诶?我钱袋呢?诶?我玉佩呢?诶?我腰上什么都没带吗?阮古墨不死心的继续摸着。 崔元宝笑的脸部僵硬,仍是耐心的等着。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随着阮古墨抓住了崔元宝的手腕,崔元宝大惊失措的惊唿出声,下意识的想要退后,躲开阮古墨了。 “呀!又有人要调戏我!” 阮古墨面色焦急,想要喊他噤声,隔了片刻,崔元宝好似想明白了,转念对着阮古墨妖媚的笑道:“客官你太讨厌了,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男,调戏归调戏的,记得要给钱呀。” 被崔元宝的惊唿引来注意力,大堂内的人再也忍不住,放肆的笑出了声音,阮古墨脸涨的通红,想要辩驳,但看着崔元宝认真的看着他眨巴的眼睛,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阮古墨面露难堪轻声道:“嘘!!我我我忘带钱袋了我不是要调戏你…” “诶?”崔元宝继续眨巴着眼睛。 “你且放我回去,等我回去拿了银子,自然遣人送来。”阮古墨急切道。 “可咱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怎么办?”阮古墨的火气莫名的沖了上来:“你觉得我是付不起饭钱的人?” “自然不是。”崔元宝笑着:“不过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要不然您说府上在哪里,我们遣人去取,不过多收一点跑腿费而已。” 听听!听听!字字都是银子的腐臭样子!浪费了这张脸皮! 若是被家中管事知晓忘带银两,弄得如此丢人,必定要弄到父母处…想到如此,阮古墨有些犹豫。 索性逞强道:“难不成小爷是吃不起饭的人?你这是看不起谁?” 崔元宝陪笑着:“客官多虑了,并不是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见到崔元宝气势弱了,阮古墨愈发的外强中干:“小爷说回去拿,一定不会不给你,你怕什么?” “左右我们替您的到府上拿银子,再请家里下人来接,您就踏踏其实的坐着,自有我们张罗不是。” “我且说了,我回去后让下人送来,你有什么信不过?“阮古墨急得几乎要吼出声了,他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形,只在折子戏中听过,没钱付帐的富家子弟总会遇到善解人意的美人上前解围,最起码店小二也得有些眼色。 可这个店小二是瞎吗?不认得他的锦罗玉衫,不知他家中权贵,无心攀附吗? “我差了这顿饭钱?” 崔元宝终是耗尽了耐心,忍无可忍,他虽见过许多富家子弟,性格各有不同。奈何他此时最讨厌的就是有点小钱小贵,便要狐假虎威的人。崔元宝望天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切!你这样的人,小爷我看多了!吃饭交钱,天经地义,管你忘带银两,还是被人偷盗,别想吃霸王餐!!” “小二 !结帐!” 崔元宝热情的挥舞着手中的抹布:“客官~下次再来啊~” 阮古墨内心腹诽着,这脸色变得太快了吧,恨不得一副贴上去蹭一蹭的贱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咕哝着:“我记得我不是在**欢啊!难不成是新开的赏魁阁是这种风格” 送走了食客的崔元宝低下头,剎那变脸,努力的遏制着心内的小激动,真想揍你一拳扁你一顿 ,解心头火! 阮古墨心内更窝火,出门忘看黄历,碰见小财迷不仅见钱眼开,笑的露齿还送人豆腐吃,什么人啊! 崔元宝望着阮古墨冷哼一声,重重拍案,吼道:“你!去后厨帮佣!” 阮古墨愤怒的拍案而起,对着吼道:“你居然叫我去后厨!” 崔元宝毫不掩饰藐视:“不然让你干什么?继续吃?” 阮古墨理直气壮:“你可以去我府上叫我家丁来送钱!” 崔元宝大手一挥:“免了,没那时间跑来跑去的陪您折腾!大少爷这面走!去洗碗!” 在场的众人譁笑声一片,众人基本都是熟客,虽然看惯了崔元宝的财迷样,但还是觉得崔元宝财迷样十分有趣,忍俊不禁笑声一片譁然,引得阮墨谷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窘迫到了极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章 第 2 章 崔元宝趾高气昂的看着阮墨谷,阮古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格外的好看,崔元宝很是满意。 让你狐假虎威,让你装腔作势!怎么现在没架子了? 阮古墨的内心想要吼出来,本少爷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是大家公子,他居然没看出来?没钱付帐就一副晚娘脸,啧啧,人真的不怎么样。 第3页 不过细看,这张脸确实不错啊,唇红齿白,眉眼清秀,皮肤细腻,啧~ 浪费。 崔元宝被他无礼的目光看的涨红了脸,佯装怒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去后厨帮忙?” 真是,变脸还真是快啊。 听着屋外哗啦啦的雨声,阮古墨无奈嘆息的在心内咒骂,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等着小爷回家拿了银子的,换成铜板砸死你个没眼力见的。 阮古墨无比悲苦的刷着盘子,还要被忙前忙后的崔元宝嫌弃动作太慢了,有心想要摔了盘子一走了之,又畏惧崔元宝损人的那套,若是传了出去,阮府小少爷的名声往哪搁。 心内愈发窝火,越发闹心,手上的动作不禁的慢了下来,被忙着在前厅后厨来回奔走的崔元宝,毫不客气的重重拍了下后脑勺:“你倒是慢什么?” 阮古墨愁眉苦脸,重重的搓着手中的盘子,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一雪前耻。 稻穗站在门口倚门常盼,左顾右盼的犹如深闺幽怨,满腹担忧的委屈。翘首张望着,正巧远远的见到了自家少爷,忙不迭的殷勤迎了上去:“少爷您回来啦!您今天去哪了,实在担心您吶。” 阮古墨有气无力:“嗯!还不滚过来扶着少爷我进去!” “少爷..我是竹竿,滚不出来圆润的弧线…”稻穗默默的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不安稳因素。 阮古墨笑眯眯的伸手示意着:“你可以在地上画圈,来来来,少爷教你。” “少爷,凌家二少爷来了,在前厅等你。”稻穗才不傻,转身就跑,隔着远远的望空喊话。 阮古墨几乎要被气笑了,哎呦我这个暴脾气哈,你们是都觉得我好欺负?还敢跑? 等着连着小财迷和你一起收拾了。 凌举言笑眯眯的坐在厅内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嗑着瓜子,时不时掏出来兜里的糖球摆弄一二,再慎重的选择一颗仍在嘴里,一脸满足。 阮古墨站在门外看了凌举言许久,心内忍不住轻嘆,这个人存在感真的是…太低了。 若是不去想着有这么个人,基本上一整天都不会想到身边还存在一个人吧,他也从未想过人的存在感可以低成这个样子的。 但凌举言就做到了,哪怕是他发出声响,也不会引得别人过分注意,唉,想想自己一举一动风流倜傥,哪怕身着破布阑珊也是惹人关注,当真是人与人不同啊。 再看这位,是穿的再多的绫罗绸缎,哪怕将富贵锦绣镌刻在身上都无法引得别人注意,都是没办法更改啊。 “你怎么来了?” 凌举言笑眯眯道:“许久不曾见你,今日刚好雨歇,左右无事便过来看看。” 不提这场雨还好,提了阮古墨更是生气,翻着白眼不想要接话。 凌举言早已习惯了阮古墨突然而来的小脾气,并不生气,继续一脸满足的含着糖,沉浸在味蕾的极致享受中,任凭屋内陷入沉默。 “你倒是在家呆的住!” 阮古墨突然咬牙切齿一般的蹦出了一句。 “我又不像你,不喜欢美人,也不过分执着于山水书卷,清心寡欲的自然能够在家呆的住了。” “明明是你自己存在感低,引不起美人注意。”阮古墨反唇相讥。 凌举言望空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无欲无求的,对自己的事也略显不上心。可心里清楚,一起玩儿到大的阮古墨,喜欢的是男子。 阮古墨从不避讳,也不提及,但彼此心照不宣,互相知晓了。 凌举言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感过分的低,才会让阮古墨经常性的忽视他也是个男子,这让凌举言很郁闷。 总不好是知心姐妹的套路,毕竟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说着心里话,会觉得奇怪。可一直存在感这么低,凌举言心内也很是窝火。 阮古墨并不在意凌举言心内怎么想的,边塞人烟稀少,他家与凌家世代交好,又是自小同凌家兄弟一起长大,自然关系好。他与凌举言关系更好些,家里的兄长姐姐与凌举为的关系也是更好些。不过凌举为娶妻了,又要忙于公务,与家中兄长来往频繁了,只能委屈自己和凌举言这个存在感极低的人玩儿了。 说起来都是相互嫌弃,但关系真的还蛮不错。 凌举言望着阮古墨心里多少有点不确定,但是看见阮古墨之后,嘴角忍不住勾起嫌弃的神情。 真的很嫌弃啊。 “话说回来,你还未说,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都怪这场倒霉的雨!” 阮古墨一五一十的说着,另外加了许多渲染与感情附加,声情并茂的足足的把崔元宝形容成了两面三刀的奸佞小人,世间少有,恆古难寻。 被阮古墨形容的,凌举言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死缠烂打的一定要阮古墨带他再去一次酒楼。 阮古墨心内捶胸顿足,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 虽是阮古墨找了理由拖了又拖,终究是抵不过凌举言的死缠烂打,再三登门,一双好奇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心内不情愿的妥协了。 凌举言笑眯了眼睛,哼着小曲,雀跃的跟着阮古墨的脚步,被心怀不满的阮古墨,用恶劣的语气凶道:“你能不能收敛点?” 第4页 既然是看人笑话,的确不该过分张扬,凌举言努力的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阮古墨。 阮古墨虽是心内不满,嘀咕着:“这还差不多。” 憋着心内火气,继续带着凌举言走了过去。 “客官!你怎么才来呀…” 还未迈进大门,凌举言已经被门内扭出来的店小二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店小二。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原来店小二可以这样迎客,宛若迎来送往。 他虽未踏足过烟花柳地,总归是听闻或是… “怎么是你。”崔元宝望见是阮古墨,剎那如同换了张脸一般,没好气道:“你又来干嘛?” “我能干嘛?吃饭!”阮古墨没好气道。 “呦,今儿有钱吃饭了?银子呢?带的银子先给我看看,我可和你说,我家今儿客人不多,用不着你刷盘子。”崔元宝手心一翻,配合着款款扭动的腰,站在店门口风情十足的掐腰开始嘲讽,更是毫不留情面的伸出手掌在阮古墨面前,被阮古墨赌气的重重拍了下手心,崔元宝也不喊疼,收回了手掌摆弄着手指。 凌举言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阮古墨,问道:“你刷盘子了?” 阮古墨并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竟然刷盘子了?”凌举言捂着肚子狂笑出声,换来崔元宝的一记白眼。 “很奇怪吗?不就是刷了几个盘子,我还没说他活不抵帐呢。” “那是几个嘛?”阮古墨的脸几乎要抽抽了:“那是几百个!” “几百个?”凌举言仿佛又捡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继续放声大笑。 “妈呀,妈呀,小少爷居然刷盘子了…” 阮古墨面子上多少有些觉得挂不住了,用力的拍着凌举言的嵴背,语气放轻的威胁着:“你再笑,可以试试有什么后果。” 凌举言努力的控制着笑意,擦拭着眼角泛起的泪花,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 哈哈哈哈哈,从小到大被护的那么好的阮家最小的孩子,竟然刷了几百个盘子! 天道好轮迴啊!他被自家大哥虐的苦哈哈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阮古墨什么都不用干,读读书就好了啊!!! 阮家的小少爷啊,被父母和兄姐们捧在手心中的小少爷啊,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脸都不需要用自己啊,只要想,喝茶都可以有人餵的啊。竟然干了粗活,而且是几百个盘子? 难怪他死活不说啊。 今天来的太值了,太值了。 凌举言几乎要笑得打跌,趴在桌子上久久起不来。 崔元宝来上菜时,目光怪异的看着凌举言,好心的提醒着阮古墨:“你朋友怎么了?” “用你管?” “狗咬吕洞宾。”看着凶神恶煞的阮古墨,崔元宝便咕哝着,边重重的将菜盘落在了桌上,没好气道:“你点的菜齐了,有事再叫我。” 凌举言嘴里叼着筷子,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崔元宝,发出惊嘆:“你从哪挖出这么个活宝的?” 阮古墨没好气的伸出筷子,轻抽了下凌举言的手背:“吃你的东西。” “我倒是好奇。”凌举言不懈继续道:“怎么能有这种人物?”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好奇,吃你的东西。” “如何能不好奇,能让阮家的小公子如此吃瘪,别说在这塞外小镇了,便是满天下去找,也找不出几个吧。” 阮古墨的表情似乎很有不甘,又默默的忍了回去:“吃你的。” 凌举言心思畅快的大快朵颐,自然不记得酒楼味道如何,但绝对是他吃过的最爽快的一顿饭了。 吃完了饭,还不等阮古墨说话,也不等站在身边的崔元宝说话,凌举言率先从兜里掏出一钱银子,往桌上一拍,爽快道:“不用找了,其他的赏你了!” 崔元宝剎那如同变了一张脸一般,极其谄媚的语气笑着:“多谢大爷,谢了大爷的赏赐!” “客气!” “大爷你常来呀!” 崔元宝站在门口依依不捨的望着凌举言挥舞着手中的抹布。 凌举言意气风华的挥手示意,不必再送了。 阮古墨心里堵得慌,暗戳戳的咬牙切齿的憋着坏,琢磨着怎么能让自己好受点。 作者有话要说: 彼时年少轻狂,现如今,只是外表改了吧,本质未变。 第3章 第 3 章 阮古墨的脚步在稻穗身旁停住许久,很是犹豫的想要拔腿走,又很犹豫的欲言又止,看得稻穗替他着急,想要帮他问出来,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哎呦,这府上现在老爷夫人都不在,少爷小姐各自成家,分府另过。虽说少爷算是受着各方严密的监视,和心怀爱意的掌控,可到底仍是您最大,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这么纠结。 他倒是满心幻想的想过,如若自己此刻是少爷... 算了算了不能想了,过界了。 “你去给我雇个人回来,一个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 稻穗张大了嘴巴,用极其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少爷,你搞错了吧…府内的僕役一月才两钱银子,这生生的多出来了十倍啊…” 第5页 “少说废话!让你去你就去!”面对着怀疑的稻穗,阮古墨伸手毫不留情的拍着他的后脑勺。 稻穗憋下满腹的疑问,不情愿的捂着脑袋,应承了下来。 阮古墨满意的拔腿走了,稻穗全神贯注的盘算着,要怎么完成才好,却被阮古墨急促的脚步声惊回了头。 怎么去而復返了?稻穗心中燃起了期望的小火苗,莫不是少爷发现自己说错了银子重量? “他要是敢来,往死欺负他就对了。” 诶?稻穗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睛,二两银子雇回来是为了什么? 少爷你能不能大声的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少爷…怎么欺负?为什么欺负?” “什么为什么欺负?看他不爽不可以吗?” 面对别扭的自家少爷,稻穗继续眨巴着眼睛,努力的拼凑着其中意思,看他不爽一个月二两银子?少爷要不然你也看我不爽几个月? 想归想的,稻穗乖觉的没有说出口:“那…少爷要怎么欺负?” “使绊子你不会吗?”阮古墨怒其不争的重重的拍着稻穗的头。 稻穗苦着脸捂住脑袋,想要分辨,少爷,我是你的书童,又不是你的狗腿子,真是你指哪我打哪,不说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二小姐,都能把我的皮扒了。 真当满院子的其他人都是摆设了吗。 少爷你放纵了。 稻穗幽怨的看着自家少爷远去的背影,确定不会再次去而復返的吓自己。 阮古墨回到屋内,满心的盘算着要如何是好了。 倏然放缓了脚步,不禁冷笑着,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折磨这个不知高低的店小二,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现在只等着他来了。 阮古墨在屋内不断的踱步,翘首以盼着,怎么还不来呢。 随手拿起一把纸扇,没心情看上面的写意山水,亦或者美人风情,用力的摇啊摇,也不知泻的是什么。 “少爷,人说不来。”稻穗无功而返,站在阮古墨的门口并不敢进去,面露苦涩的汇报着。 他心里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活,能值十倍的工钱? 少爷你看我合适不,能不能让我试一试啊。 雀跃的小眼神控制不住的要飘起来了,想要被少爷看到他蠢蠢欲动的赤子心吶。 这年头的,谁想和银子过不去啊。 “不来?”阮古墨收起摺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说不来,你问他四两银子来不来,再不来八两银子问他,如若再说不来,你问问他的命值几个钱。” 面对着再次来了的稻穗,如同牛皮膏药一般皱着脸,步步紧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机械说着恐吓的话语,听上去莫名的有些震慑力了。 崔元宝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来了,仍是二两银子。 他倒不是怕有命赚,没命花,他宁愿拿命换钱才是小财迷的本色,可是… 天上掉馅饼什么时候砸到过他的头上?对此,崔元宝很是怀疑的。 既然崔元宝松口了,稻穗忙马不停蹄的跑回府中,和自家少爷禀明了好消息。 阮古墨自然也怕夜长梦想,催着稻穗一定要明天带人过来,先签个短期卖身契。 稻穗只得趁着夜里,再去找一趟崔元宝,幸而酒楼还未关门,许多人仍在说说笑笑。 “还是元宝有福气!” “元宝也该转运喽!” “要我说,是老闆你太小气,客人多点一个菜,才多给元宝那么一点钱,自然留不下元宝啊。” 都是善意的说笑,崔元宝抿嘴嘴唇,也不说话,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此刻仍在这里,便不能有丝毫怠慢。 稻穗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干咳了两声迈进屋内,得到了笑声:“呦呵,谁家的小金主来了?” “又给你家主子传什么信来了?” 稻穗干巴巴的笑着:“我有话想和元宝说。” 崔元宝自然并无不可,放下手边的事,跟着稻穗走到一边,听他说话。 稻穗很是斟酌,恨不得即刻稻穗就能到阮府签字,但崔元宝十分推拒,直摆手说晚间有事,明日再说。 稻穗五脏皆焚,恨不得步步紧跟着崔元宝,唯恐他突然反悔。 又不敢直接在阮府见面,自家少爷嘱咐着,不能有丝毫岔子,稻穗提心弔胆的唯恐有一点差错。 索性约在了酒楼,第二日早,稻穗屁颠颠的早早过来候着,来等着接崔元宝了。 未曾想能够受此礼遇,崔元宝极其惶恐,连带着话也少了。 下了马车,崔元宝看了看高门大户的阮府,拘谨的转过目光看着稻穗,唯恐唐突了。 他并不曾来过阮府,不过听人说过,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镇上有权有势的人,轻易不能得罪,他也不知为何会得了青眼,高价聘他入府做僕役。 是福不是祸,崔元宝咬紧后槽牙,决定了,怎么着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 没想过,稻穗将崔元宝带进了门房,便倨傲的递过了笔给崔元宝。 “先签个三年的协议。” 稻穗心内在滴血,怎么这样的好事落不到自己身上呢。 崔元宝犹豫了半响,毅然决然的放下笔,转身要走:“我不干了。” 第6页 诶?稻穗几乎要傻眼了?什么毛病?大把的银子往手里塞居然不干了? 别走啊,稻穗忙拉住了崔元宝,刨根问底的追问着:“你为什么不干?” “三年时间太久,干不了。” “怎么三年时间就长了?往你手里塞银子,你还觉得银子烫手?” “太久了,我最多签一年的。” 一年?这和少爷要求的不一样啊,稻穗慌神了。 可要不是一年,人就要走了。 即便在不情愿,稻穗也只能妥协同意了。 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身上,要不自己冒名顶替吧。 稻穗心痛的看着崔元宝写下名字,仿佛看见的事到手还没焐热的银子,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既然签妥了,应该可以带到内院,给少爷定定心神了吧。 稻穗心内长嘆了口气,为人僕役,真是艰辛啊。 崔元宝谨慎的跟着稻穗的脚步,小心的走在阮府内。 稻穗穿过游廊,正见自家少爷站在门口翘首以望,忙急切的上前跑了两步,道:“少爷。” 是谁了?崔元宝不禁抬起头来,想要看得清楚明白,这位是请他入府的那位? “怎么是你?”崔元宝看着站在面前的阮古墨,困惑的问道。 稻穗见识不对,忙拽住崔元宝退后几步,轻斥道:“放肆!这是府上的小少爷,岂是你能喊的?” “你是…阮府的少爷?”崔元宝紧皱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阮古墨内心的小人很是雀跃,忍不住面露了得瑟:“是啊,我就是啊。” “我不干了。”崔元宝利落的转身就要走。 他就说嘛,天上什么时候掉馅饼,掉到他面前过。现在知道了,这么大的坑等着他跳呢,他才不傻。 “别啊!”稻穗焦躁的追了上去,拉住崔元宝的手腕:“好好的,你怎么说走就走呢。” “你家少爷我伺候不了。” 崔元宝转头望着阮古墨,意味深长道。 嘿!阮古墨不乐意了,你这埋汰谁呢?有没有点小财迷拿钱的样子了? “契约你都签了,说不干你就不干了?”阮古墨气势汹汹的走到崔元宝身边,倨傲的伸出手:“赔钱!” 崔元宝想要对着他手心重重的呸一声,强忍着憋了回来,冷哼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嘿!面对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崔元宝,阮古墨怒气冲天的想要撸袖子,和崔元宝结结实实的打一架了。 “少爷!三思!” 稻穗忙站在了都是丝毫不肯退步的两人中间,唯恐真的短兵相接,他承担不起责任啊。 “你耍什么无赖?” “没钱就是没钱!要命一条!” “那你留在府上,乖乖干活!” “伺候不了您老!” “难不成,你不想赚二两银子了?” 眼珠迅速的转了一圈,崔元宝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我要先见到银子。” “稻穗!” 稻穗苦着脸:“少爷,咱家没这规矩…” “你去取我的体己来,从今往后,崔元宝的月例银子,从我这齣,不必走管事的。” “得了。”既然自家少爷这么说了,稻穗也说不了反驳的话了。 崔元宝你等着!阮古墨腹诽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崔元宝满意的颠了颠手中银子的重量,反正银子现在到手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倒是好奇,小少爷能有什么么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我无法实现,而又无法坚持的梦想,终究会变成我心底的疙瘩,成为我终身遗憾。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稻穗就带着崔元宝站在了阮古墨门外。 虽说算不上天寒地冻,到底也是清晨露重,稻穗冻得又是想咳,又是想要跳脚。 稻穗伸出手指擦拭着鼻子,回头看着恍若无事的崔元宝,又是羡慕又是恼火。 要不是因为他,此刻自己也在屋内安稳睡觉呢。 可真的很羡慕他仿佛并不冷一样... 稻穗忍不住问出口:“你不冷吗。” “我冷啊。”崔元宝理所当然道。 “那为什么看你好像不冷啊。” “我不说你能知道我冷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啊,稻穗深以为然的被折服了。 日头渐渐升起来了,也暖了许多,打哈欠已经不能缓解睏倦了,稻穗几乎要昏昏欲睡了,毕竟他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么早出房门的。 稻穗凭藉残存的清醒盘算着,我是坐在门口的游廊上呢,还是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呢,总不好坐在少爷门口吧。 不过,坐在门口才能第一时间听到少爷的召唤,毕竟他是忠诚爱主的书童。 稻穗确定了位置,正在门口低着头原地转悠,房门突然被人从内踹开,惊的稻穗剎那彻底醒了。 “少,少爷?” 阮古墨身着底裤,光着上身,面色兇恶道:“进来。” 崔元宝跟着稻穗的脚步,保持着目不斜视,绝不乱看一眼。 阮古墨对于看上去低眉敛目的崔元宝,觉得顺眼了许多。 第7页 稻穗有心想要上前给崔元宝打个样,让崔元宝至少知道该怎么做,在自家少爷明显恐吓的眼神,默默的退后了两步,心内默念着崔元宝你自求多福吧。 “为我换裤子!” 崔元宝疑惑的看着阮古墨,很想问出口,少爷你是自己没长手吗?这么个活你还需要别人伸手? 稻穗见崔元宝似是恍若未闻,忙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低声呵斥道:“少爷叫你,你没听到吗?” 得,谁让人是大爷呢,崔元宝痛快的认命了。 顺着稻穗的眼神看见了摆放在床边的黄花梨柜子,在顺着稻穗的示意翻到了最上层,找到了一叠月白色的绸缎底裤。 真是奢侈... 崔元宝心内腹诽着,并不敢表现明显,上前蹲下扒开了阮古墨的裤子,心内想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权当做是一块烂猪肉就好了。 可仍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然后心内极度鄙夷,恨透了自己的行为。 让你欠!崔元宝想要给自己一嘴巴。 “去!一会去给我洗衣服!”阮古墨颐指气使着。 崔元宝温顺的为阮古墨穿妥了衣裳,捧着阮古墨的衣裳臭袜子,退出了屋内。 阮古墨是恶劣的将自己的袜子踹进了粪桶,再拿出来让他洗吗?想来,阮古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崔元宝好奇靠近了阮古墨换下来的衣裳,用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异味,再三确定,的确如此。 那有什么值得为难的,崔元宝想着。 既然如此,干脆动作麻利的去厨房烧水,毕竟凭着他浅薄的生活经验猜想着,绸缎这种东西,不能用冷水硬洗吧,他的手受得了,绸缎能受的了吗? 为什么防止给自己作祸,崔元宝决定谨慎一点。 经过了早上的折腾,阮古墨勉强算是顺心顺意,吃过早饭后,厌了稻穗一直打哈欠,索性撵他回去睡了,稻穗自是千恩万谢,只是留下阮古墨一个人,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既然如此,索性去看看崔元宝。 阮古墨很好的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敦促下人有无认真干活,要做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子。 我真是一个好主子呢,阮古墨心内美滋滋的想着,顺着游廊走到了后院,正见崔元宝忙着噼材,匆匆忙忙的赶进厨房添柴,忙的不亦乐乎。 哼,总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阮古墨决定躲在暗处,看得究竟。 过了些许,崔元宝放慢了脚步,从屋内拿出两只小盆子,分开浸泡了阮古墨的衣裳,神情认真严肃,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一般。 短暂的空闲内,竟悠声的哼起了小曲。 嘿?阮古墨诧异了,他不会有不自然的吗? 这是给别人洗衣服啊!洗贴身衣裳啊!而且还是一个不对付的人的啊! 崔元宝你是没有脑筋吗? 这样也觉得无所谓吗? 崔元宝认真的揉搓着阮古墨的衣裳,神情中没有丝毫的难堪,仿佛在洗自己的衣裳一般,搓洗的谨慎小心。 阮古墨终是忍不住了,打不得迈了过去,在崔元宝身边站定。 “诶?少爷?你怎么来了?” “崔元宝你和谁说话呢?你像是个僕役的样子吗?”阮古墨忍不住怒火,骂道。 崔元宝哦了一声,忙站起身来,将两只手用力的在衣襟上擦干,低眉敛目的站妥,恭谨的问道:“小少爷,您怎么贵足踏贱地了呢?” “用你管!” “我这不是随口了么...”崔元宝小声的嘀咕着,阮古墨未曾听得清楚,喝道:“你说什么?” 崔元宝剎那换了一张脸,谄媚的笑着:“小少爷,我什么也没说。” “饶了你这遭!”阮古墨冷哼道,再想想萦绕在心底的问题,虽是很想要问出口,又怕被崔元宝笑话,有心想要委婉转折,又想不出怎么说合适。 “多谢小少爷,多谢小少爷,那小少爷我继续浣洗了。”崔元宝假笑着,见阮古墨不说什么反驳的话,利落的蹲下身继续忙着,他可不想小少爷还有什么后招在后面等他,让他吃不上饭。 面对崔元宝丝毫不走心的浮夸感谢,阮古墨终是神情怪异问道:“给别人洗着贴身的衣裳,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这有什么好难堪的,崔元宝不以为意,依旧神态自若的洗洗涮涮。 不过既然阮古墨这么好奇,崔元宝总归要坏心一些了。 “大约是因为我看众生平等吧,此刻要是我给什么牲畜洗弄脏了的东西,也会心情平静。” 啥?阮古墨几乎要怒了,拿他比拟牲畜? 崔元宝你真是找打! 奈何一时间唇笨舌愚,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阮古墨越想越气的气唿唿走了。 望着阮古墨远走的背影,崔元宝忍不住抿嘴笑着。 当真是小少爷。 将阮古墨的衣裳妥善的晒好后,崔元宝出神的望着晴空万里,不禁惆怅,当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可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来来往往的人众多,但并未有人搭理自己,满府上下去寻稻穗,却是寻不到。 崔元宝很是怅然的蹲在了房檐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自己会觉得过意不去,对不起月例银子啊。 要不然守着衣裳吧,崔元宝勉强给自己找了个活。 第8页 一觉醒来,天色渐晚,稻穗心满意足的在被窝里伸着懒腰,心里盘算着,也不知今日少爷和崔元宝怎么样了。 不过,稻穗婆娑着下巴,出神的想着,自家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哪懂什么其他的么蛾子。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 稻穗下定决心,掀背下床。 阮古墨一直在屋内生闷气,气的连午饭也未曾吃,稻穗小心翼翼的放缓脚步,迈进屋内,想要出声又是不敢。 “少爷...?” “死了!” “别啊别啊。”稻穗忙陪笑着:“这是大多的气,也不能自己咒自己不是。” 阮古墨瘪着嘴,气鼓鼓的看着稻穗,说不出莫名的委屈。 “眼看着要吃晚饭了,少爷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吩咐小厨房...” “我不想吃。”阮古墨赌气道。 “别啊,少爷。”稻穗继续哄着:“总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吧,既然没什么胃口,香煎鸭子配上白米粥如何?腊味叉烧也可啊。” 阮古墨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颇有些不甘心。 “我想吃肉。” “好,少爷想吃什么都好。” “我想吃烤鸡,鲁菜。” “好好好,”稻穗笑靥如花的应了下来:“糖醋里嵴,丝瓜小酥肉,少爷觉得怎样,我去吩咐小厨房。” 阮古墨很犹豫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中午并没有吃饭,被忽视的肠胃,此刻再次雀跃的欢腾了起来。 稻穗找到了翘首以盼的崔元宝,并未多说什么,崔元宝心内庆幸,总算是能找个人问一问晚饭是何着落了。 阮古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到崔元宝也是有气无力,一顿狼吞虎咽后,才算是有了精神。 稻穗正准备带着崔元宝撤下去,转念想一想,开口道:“少爷,能否赏菜?” 阮古墨停下喝茶水,半眯着眼睛看着稻穗,顿时悟了。 “你们也辛苦一天了,一起吃了吧。” 这么好?崔元宝开始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稻穗站在桌子旁,率先盛了完饭递给了崔元宝,崔元宝接过来边道谢,已在凳子上坐稳了。 “不准坐着吃!”阮古墨认真的吼道:“去旁边蹲着吃!” 这一嗓子吼完,压在心头的火气才算是消散了些许。 崔元宝从容的快速夹走了盘内看得到的肉,极度配合的不反驳,躲到一旁阴暗的角落蹲下大快朵颐。 真是的,有肉吃,还在乎在什么位置吃吗。 阮家少爷真是太小看他了,他是那么在乎的人吗。 崔元宝满足的咀嚼着嘴里的肉,还是肉香啊。 有肉吃好满足啊。 真香。 第5章 第 5 章 幸而阮府不算是苛责下人的府邸,吃过晚饭,眼见天色渐晚。阮古墨大手一挥,允了崔元宝去休息去休息。 稻穗自然心领神会,带着崔元宝退出去了。 阮古墨翘着二郎腿,剔着牙上不存在的脏迹,得意想着,总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稻穗趾高气扬的带着崔元宝穿过喧嚣的内府,到了后院一处破旧,几乎废弃的小屋前站定:“你以后便睡再这里了。” 这里?崔元宝不敢相信的眼神,眨巴着眼睛看着稻穗。 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吹跑了的低矮破旧,可以看的分明墙上根根分明的稻草,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了吧。 可算是给自家少爷出个好招了,稻穗几乎要摩拳擦掌了:“对对对,以后你就住这了。” “这……” 面对崔元宝的迟疑,稻穗心生不安了,是不是有点过了,都是爹妈养的,没必要吧。 “要不,我去同少爷说说?” 崔元宝噗嗤的笑出了声音:“不必,很不必的。我只是惊诧,环境还不错的,比想像中的好多了。” 哈?稻穗几乎要惊掉了下巴,好?崔元宝你瞎了? 看着稻穗疑问的眼神,崔元宝坦然自若的笑了:“总归比我之前住的好的多了。” 你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啊。稻穗开始同情崔元宝了。 崔元宝才不管稻穗怎么想着,干脆拽紧了稻穗进了屋子,一起收拾。稻穗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的不想配合,真的是,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很是嫌弃的捏紧鼻子,另一只手扇着面前的灰尘,脸上写满了极大的不情愿。 崔元宝觑的分明,努力的抿嘴控制着笑意,他倒是能明白,这对主僕是怎么想的。 小少爷若觉得这算是折辱,那真是高看了他崔元宝。 想到如此,崔元宝嘴角浮出无奈的宠溺笑意,当真是涉世未深的小少爷,哪懂什么人间疾苦,这些粗活他都是做惯了的,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崔元宝的笑容僵硬了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一家上下已经在城外的破庙栖身许久了。 破庙才真的叫惨呢,初时去时,连个门都没有不说,四面透风,下雨漏雨,他和大哥找了些许的破砖在破庙内勉强做了个隔间给妹子和母亲。 如今算是好了很多,但也不及小屋坚固抗寒。 第9页 崔元宝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动作麻利的收拾完毕,躺在床上,便开始失眠了。辗转反侧的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盘算着若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还要几个月呢,又琢磨着不紧要的,好歹先给家里添置间房屋吧。 虽说破庙是无主之地,但残破至此,实在不安全,再者久居,对身体也算不得好。 一夜浑浑噩噩的,崔元宝也不明白自己睡着了没有。 第二日早,崔元宝早早的起来了,候着稻穗,却不想,直至天光大亮,稻穗也不曾来。 崔元宝困惑的望着房顶,把自己忘了? 不能吧,要不然去找稻穗吧。但看着小屋四周,并不曾有人往来,想来这是府内最偏僻的地方了。 崔元宝又怕和稻穗走到了两处,并不敢走动。 直至日头高挂,稻穗才打着哈欠来了。 “咦?你醒了?”稻穗忍不住又打个瞌睡:“我以为你还未起身,特意早来寻你,给自己备出来了等你的时间呢。” 崔元宝斟酌又斟酌,讨好的笑着问出了口:“冒昧的问一句,小少爷是什么时候起床?” “正常嘛。”稻穗挠着头,回想着:“这个时辰应该是醒了,门口预备着就好了,不过昨儿大少爷新送来了一批字画,少爷得了趣,贪了晚,今儿还未醒呢。” “那我...”崔元宝干巴巴的笑着:“我以后应该什么时辰预备着,要不我去找你?” “你急什么?”稻穗敷衍着:“拢共你才进府,着急什么,安心过你的日子,过几日了,少爷还不一定要怎么呢。” 可我不能白拿了银子啊,崔元宝急的快要抓耳挠腮,话卡在嘴边只是说不出来。他倒是宁愿自己整天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着,也能心安理得了。 如今这样,反而是不知所措。 “放宽心,放宽心。”稻穗安慰着:“你且安心的睡着就是,我什么时辰来找你,你什么时候再起便来得及了。” 这算什么事... 崔元宝跟着稻穗候在阮古墨门外时,已经是晌午了,稻穗隔着门,小声的问着,阮古墨声音倦怠,仍是赖在了床上。 稻穗听得分明,悄声的叫崔元宝去厨房,取回来给小少爷备下的午饭,再进去伺候阮古墨梳洗。 偌大的阮府上下的僕役川流不息,,但各自井然有序,院内是格外的静谧。 想来阮府真的是治家有道,崔元宝努力控制着想要回头张望的好奇,低眉敛目的在心内暗自揣度,虽是阮古墨身边伺候的人只稻穗一个,但府中上下伺候的人可真是不少。 崔元宝提着食盒回到屋内时,稻穗算是勉强刚把阮古墨从床上劝起来,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稻穗的伺候。 稻穗伺候阮古墨穿妥了衣裳,再清洗干净,崔元宝一直不吭不响的站在门外,才不想惹出什么么蛾子。 不过,有钱真的好啊。 洗脸之后的阮古墨略微有了三分清醒,扬着头从眼角斜睨了崔元宝一眼,出声笑了:“呦,崔元宝。” 崔元宝不卑不亢的行了礼,才将食盒端在了桌子上。 “崔元宝伺候吧。” 既然是阮古墨发令了,崔元宝只能上前伺候了,心内轻斥着,可是有了少爷的作威作福的样子了。 阮古墨应该是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挑剔了许多,要求多了许多,这不行那不对,可算是有了为难人的样子。 崔元宝自然是不无不可的全部应承,好脾气的任由他挑挑拣拣,没有丝毫不悦。 一顿饭吃完,阮古墨倒是有些唏嘘了:“呦,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好了,知道我时大户人家的少爷后,知道错了?” 崔元宝略微停顿了下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道:“我是来赚银子的。” 面对不卑不亢的崔元宝,阮古墨的火气腾一下上来了,嗨呦喂!这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要不是他对当初那个没皮没脸的店小二记忆清楚,还以为这是两个人呢。 还不等阮古墨说什么,崔元宝继续道:“我欠了不少银子,自然要拼命去还的,你身为少爷自然不懂。” 收拾利落后的崔元宝自去忙了,稻穗看着脸色不佳的少爷,忙跟着退出去了,心内想着,看着崔元宝不温不火的,是真会气人啊,难怪能把自家少爷气成,花了二两银子一个月的请他来。 关起门来的阮古墨越想越气,想要大手一挥,给府中上下众人放个长假。 越想越觉得应该这么教训崔元宝,一叠声的叫来了诚惶诚恐的稻穗,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被吓得变了脸色的稻穗硬生生的拦下来了。 别闹,别闹,祖宗咱别闹。 不对,可以闹,得有范围的闹,超过了范围,首当其冲死的就是他这个书童啊。 少爷年纪轻,根本不知道府中事务繁杂,若真是要崔元宝一个人做,即便是不眠不休也转不过来了的。 稻穗苦口婆心的劝着,又不能将崔元宝踩入泥潭,往死埋汰,又不能不拿着崔元宝去骂,实在是纠结。 费劲脑汁的一劝再劝,阮古墨心有不甘的妥协了。 稻穗抬头望窗外看去,得了,天都黑了,今儿又什么事都没干上,只哄着少爷了。 第10页 真该感谢少爷给面子,稻穗准备紧闭双唇,打落的心酸和血咽下。 想着为人书童实在是件苦差事,稻穗心内嘆息,能活着长久便算是捡到了,别无他求。 虽是被劝熄了不切实际的念头,但并不妨碍阮古墨心内熊熊怒火的燃烧。 哼哼,崔元宝,你给我等着。阮古墨在心底冷笑着,不自觉的想要退避三舍,远离自家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第 6 章 晚饭过后,忙完了手边的活的崔元宝,心情甚好的哼着小曲回了屋。 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别说,环境真算不错,吃的也好,活也算不上累。当店小二跑堂整天还得脚不沾地呢,要是忙起来,一天结束,腿都不会走路了。但现在,不想站着,你可以选择坐着干的活,比如洗衣服洗碗洗洗刷刷,杂七杂八,总有选择。 满意的心情还没有结束,稻穗臭着脸,背着手来找崔元宝了。 “少爷说了,以后不用你屋内伺候,要我看着你去做粗活了。” 得,来了。崔元宝内心恨不得抽自己十个嘴巴子,让你嘴欠。 两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了,阮古墨并不算难缠,性情也算不错,他实在很没必要这样。 但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嘴贱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稻穗并未来跟着监工,倒是阮古墨施施然的来视察工作进度了。 崔元宝本是打定了主意,哪怕阮古墨指着他的鼻子骂,也不能再说什么,却忽视了莫名其妙变得很差的自制力。 管他呢。崔元宝想着,反正我光脚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阮古墨格外的挑拣了起来,府内的僕役好似没有见到一般,才不管自家少爷做了什么。 崔元宝心内在怒吼着,你们不能视而不见啊,你家少爷会变成恶劣的纨绔子弟的啊。 但平心而论,阮古墨心中做的事还不算坏。 哪里想到,一顿午饭的时间,阮古墨如同开窍了一般,瞬间变了。 自那之后,崔元宝再不曾过过好日子了。 哎呀,这个碗刷的不够干净。 不干净?崔元宝端起一盆子的碗,走到井水旁,打起一桶水沖一次,连续打了三桶水沖洗后,颇为挑衅的看着阮古墨。 阮古墨不甘示弱的挑眉,崔元宝心里咯噔一声,让你欠。 哎呀,这个衣服没洗干净啊。 崔元宝并不敢太过用力的搓洗,少爷你的衣服不是丝绸就是蚕丝,我敢吗?我敢吗? 而且小少爷你过分了吧,你把库存的陈年旧衣,也不管穿不穿,也不管哪个季节,统统甩出来给我洗,过分了吧! 算了,认吧。 哎呦,这堆柴火没噼好。 崔元宝认命的放下已经举不动的斧子,蹲下身用砍刀将木头噼成小块。 哎呀,这个地没擦干净呀。 阮古墨刚踩完泥的鞋子,就往光亮亮的地板上踩,还特意磨磨脚。 崔元宝快被气死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瞪住阮古墨,看看能不能瞪出良心这种东西。 很遗憾,阮古墨没有。 “好好的收拾!太脏了!” 趾高气昂的扔下这句话,阮古墨扬长而去。 崔元宝咬住下唇,心里暗暗发誓,等着!你给小爷等着!你等着小爷有钱那天的!你等着你落魄那天的!!!你看小爷怎么折磨你! 至于为什么要折磨他…唔,他也不知道。 才不想想。 虽说小少爷也算不上会为难人的,毕竟多为难人的阵仗他都见过了,但还是觉得小少爷幼稚。 转眼间,崔元宝已在阮府过了三个月了,整日里与阮古墨互不退让,虽说不该这样,莫名的觉得多了许多意思,让崔元宝觉得时间飞快。 切,崔元宝心内不屑的想着,算什么重活,想当初他什么活没做过,现在算得了什么。 崔元宝跪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洗洗刷刷,大约是小少爷想的最能让他丢人,折辱他的办法了吧。 崔元宝无奈的嘆息,略微停顿了下动作又继续认真的跪在石阶上刷刷刷,争取将大理石刷的焕然一新。 洁白如初最好了。 并不能算得上什么丢人的差事,况且他月例银子这么高,叫他天天清洗茅坑里的石头也愿意。 没办法,他就是一个俗人。 “少爷...”稻穗谄媚的笑着,天气并不炎热,他仍是挥舞着扇子。 阮古墨有些恼火,他正在想着怎么整治崔元宝的新法子,都被稻穗打断了。 “少爷,这都三个多月了,再大的火气您也该消了,看着崔元宝也没什么脾气了,要不然下个月让他走了吧。” “凭什么!”阮古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来的:“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你看不出来他在和我对着干吗!我要找出更难缠的法子,我累死他我!” 稻穗低声的咕哝着:“我觉得元宝呆的还挺开心的。” “你说什么?” 阮古墨没有听分明,凶神恶煞的盯着稻穗,看稻穗能不能说出他满意的答案。 “我没说什么。”稻穗陪笑着,放下了扇子,殷勤的为阮古墨锤肩膀:“少爷,这不是为您好嘛,您说这三个多月,你光是想着怎么为难崔元宝了,画卷美人您都忘在脑后了,这也不像您的做派啊。” 第11页 稻穗小声的继续咕哝:“崔元宝倒是过得挺好的。” 幸而阮古墨好似没有听到这句,阮古墨陷入了回想:“诶?我三个月没有想着画卷美人了吗。” 看着稻穗如同鸡啄米一般重重点头,阮古墨想了一会,振振有词道:“我要给他个教训。” 又来,稻穗几乎要翻白眼了。 “反正今儿没什么事,我出去找找画卷美人。”阮古墨自说自话的站起身:“你在家盯着崔元宝干活,不许偷懒!” 稻穗下意识的跟这阮古墨走了两步,心内悲苦的想着,怎么出去玩儿又不带我。 算了算了。稻穗顿住脚步,认命的想着,随便吧。回屋睡觉吧,何必去崔元宝面前当恶人,又不好大庭广众下喧嚣嬉闹。 阮古墨器宇轩昂的迈出了府们,不禁的止住了脚步。 许久不出门,勐然间都不知去哪里好了。 若是去寻美人,必定会怪罪数月未见,又是要哄又是要劝,实在累赘。 若是要寻画卷,满城中谁能比得过大哥送来的呢。 阮古墨皱紧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总不好一直在府门前发呆,阮古墨小碎步的走着,鬼使神差的竟然走到了崔元宝以前呆的酒楼,去打听崔元宝的以前都干过什么好事了。 阮古墨再三对自己说着,只是好奇!好奇崔元宝这种人,以前能遇到什么事。 忍不住有些恶意的猜想着,又能遇到什么好事呢。 酒楼内的人自然都不认得阮古墨的,被正常的小二迎进了店内,阮古墨反而有些不适应的错觉。 可能是来的时辰不对,店内的人接踵而至,阮古墨不好意思一个人占了张桌子,索性多点了几个菜,打量着店内的细微情况。 小二忙的跑不过来,老闆端着算盘在柜檯处,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将结帐的活揽过去了。 偶尔有几个熟客结帐,老闆总要笑容可掬的说上几句,相互之前互相寒暄的彼此满意,才能让熟客下次仍想过来了。 阮古墨越看越觉得失了趣味,哪里有什么呢,崔元宝有什么值得好奇的,若是好奇,倒不如回去遣人出来打听来的迅速。 人渐渐的少了起来,屋内仍是人声鼎沸,笑着闹着喝着酒,小二也能够忙过来了。 老闆端了壶酒,走到熟客的桌前,坐下来说会话,走到不认识的客人面前,问问吃的怎样,斟满酒杯一饮而尽,再满一杯送给客人。 忽而有人在喧闹中高声喊着老闆,笑道:“怎么不见你之前的小二了?” “嗨。”老闆笑了:“你多久没来了,元宝都不干了多久了。” “我这不是出趟门,刚回来。”男人继续笑道:“他不是要还债吗?能去哪了?” “换个地方赚钱呗。”老闆含煳的应着,笑着斟满了酒杯递了过去:“先喝一个。” 男人端着酒杯,锲而不捨的追问着:“总不能是姓啥来着,哎,那个书生回来了?带着钱回来了?” “你可别胡说。”老闆笑着:“要是元宝听见,非和你急了。” 男人自悔失言的尴尬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再提了。 让阮古墨剎那五脏六腑犹如热油泼过,说不出的煎熬难受了。当下立即结帐回家,说什么都要找人去打听清楚了。 但带回来的结果,阮古墨听得并不是很开心。 崔元宝曾经把所有的钱给了一个书生,后来为了凑钱送他进京赶考,甚至把自己卖了。 书生一走数月,一去不返。 后来崔元宝家里卖房卖地,四处借钱,才把他赎了他出来。看到家中因自己欠下巨债,崔元宝立誓,要以赚钱为己任,再不管别的了。 崔元宝有着自己的盘算,曾骄傲的对别人说着,十年怎也能还清了,之后的钱,他要捐个小官。就算有一天书生回来了,他也不会太低人一等,若是书生不回来,他就去去见书生。 看不出来啊,爱财如命的崔元宝竟然有那么纯情的时候?阮古墨越想越是不信,越想越是恼火,他怎么就不信这个小财迷,能有那种时候呢。 阮古墨整夜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吃饭也如同嚼蜡一般,更是想不起为难崔元宝了,只是想着,却想不明白。 第7章 第 7 章 崔元宝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心情复杂,小少爷好似忘记他这个人了,数日不来刁难,现在他整日里的活,便是跪在门外的台阶上用力的刷刷刷。 还好今日天气不错,崔元宝刚带好了工具,跪在了门口的石阶上,准备开始洗洗刷刷,忽而感觉被一丝不友好的阴影笼罩住了。 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不友善了... 崔元宝抬起头去,是阮古墨皱巴巴格外沉重的一张脸。 唉。崔元宝想要在再给自己两个巴掌,让你最贱。 “小少爷。” 即便心里想着什么,面上仍是要毕恭毕敬的。 阮古墨恍若未闻,继续盯了崔元宝一会,若无其事问着:“你这几天都是在刷台阶了?” “是呢,小少爷。” 阮古墨抬脚上下走了几次,继续倨傲道:“你就是这么干活的?这么煳弄?台阶上还有灰!” “是,小少爷,我争取让他没有灰尘。” 第12页 “争取?” “我一定让台阶一尘不染。”崔元宝从善如流的改口了,特意咬重了一尘不染四个字。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崔元宝的反应,阮古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为难,索性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崔元宝不想管他,低着头望着台阶发呆了一会,想想怎么能让暴露在室外的台阶一尘不染。 最好一丝灰尘都没有,崔元宝心内腹诽着,你们的鞋底都不要带灰尘。 想是想的,崔元宝认命的用力刷着,力图刷干净每一个缝隙中的土,让台阶变成只是岩石组成的。 随着每个人的脚步迈进阮府,崔元宝都得把他走过的路细细的刷一遍。 真是浪费时间的好消遣啊。崔元宝在心内感慨着。 “你怎么在这。” 许久未见阮古墨的凌举言,今儿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索性过府一叙,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谁? 熊熊的燃烧的好奇心,让凌举言停下了脚步。 崔元宝抬起头,望着凌举言许久,皱紧眉头,捂着脑袋,用力的想着:“你是那个那个…” 凌举言一脸期待的等着崔元宝说出口。 “哎呀,你是谁了嘛,总觉得见过你,可就是想不起来。” 望着苦思冥想直至头疼的崔元宝,凌举言的笑容渐渐的僵硬,逐渐的消失了。 他就知道!哼! 凌举言委屈的瘪着嘴:“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岑府能做什么?”崔元宝放弃了想他是谁,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做奴僕喽。” “阮古墨叫你来阮府做僕役?”凌举言颇为好奇的问着。 “他一个月给我二两银子,我总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吧。” “二两?”凌举言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惊的崔元宝捂着耳朵,想要躲他远一点。 阮古墨疯了,钱够花了,不买古玩字画,看美人了?凌举言实在惊诧不已,完全不像是阮古墨的做法啊。 “是啦是啦。” “阮古墨今天在府内吗?” 崔元宝翻了个白眼,可不在么,大早上的还来找茬了呢。 “在,没出去。” “那我先去找他,别过。”凌举言兴致沖沖的寻着阮古墨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崔元宝。 他是谁来着?崔元宝继续搜肠刮肚的想着。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太重要的人。 凌举言推开阮古墨房门时,阮古墨坐在房中发呆,是越想越是生气。 打量了四周,凌举言发现,午饭放在一旁早已凉透,阮古墨未曾碰过。 凌举言笑道:“这是因为什么赌气较劲呢。” “与你何干。”阮古墨没好气道,但也算回了些力气。 凌举言才不管他,阮府的手艺一向很好,不多吃点对不起自己,干脆端起阮古墨冷掉了的午饭,细嚼慢咽了起来。 “你是来蹭饭的?”阮古墨沉不住气了:“难不成凌府已经吃不起饭了,还是你终于被扫地出门了?” “好好说话。”凌举言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问道:“你是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阮古墨冷笑着:“不过是被个奴才气到了。” “呦,”凌举言兴致勃勃的问着:“你们阮府规矩甚多,礼数甚严,哪个奴僕能气到你?早被管事的处理了吧。” 阮古墨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次,勉强保持了平稳:“你不知道。” 凌举言干脆岔开了话题:“我今儿来,怎么在门口见到了酒楼的店小二了呢?他说你给他一月二两月例银子?” 凌举言很清楚的看到了阮古墨的胸膛继续大幅度的波动了,识趣的端起了桌上的甜点,看来今儿的热闹,会很好看的。 “我跟你说,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治得了他的法子...” 听着阮古墨发狠了,凌举言干脆把零嘴端在了怀里。 不断的嗯嗯啊啊应声附和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零嘴,边听着阮古墨止不住的碎碎念着,凌举言心内盘算着,别说还挺对口的。 越听下去,凌举言越控制不住笑意。他说呢,怎么这么久不见阮古墨了,连累着他巴巴的上门找人,原来是找到了更新鲜合时宜的玩意了。 倒也难为阮古墨,得了新鲜野趣。 凌举言边吧唧嘴回味着,边整理着阮古墨并不停息的唠叨。 阮古墨越说越气,对于崔元宝的描述已经从工作能力变成了琐事,凌举言听得皱了下眉头,阮古墨倒是从未这样过。 “你若是真的好奇他,何不遣人去打探一二。对于你而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我怎么没找人打听?”提起这事阮古墨更是咬紧了后槽牙,更气了。 “打听到了什么?” “你知道吗?他原来还有个相好的,为了那个相好的什么事都敢干,都能干,怎么,这是多喜欢?” 阮古墨气得不行,停住不说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仍不觉得解渴。 “我觉得吧…”凌举言慢悠悠的开了口,看着阮古墨期盼的眼神,凌举言故意再拖住了话尾:“我觉得他和别人之间怎样,都是他的事情,犯不上评价的。” 第13页 阮古墨一脸的想要随声附和,可怎么凌举言?诶? 不是向着自己说话的? 看着阮古墨颇为困惑的眼神,凌举言继续道:“你既然是对他看不顺眼,又何必大价钱请他回来,你又不会为难人,何必给自己添堵。” 阮古墨振振有词道:“我已经让他感觉到难堪了!” “难堪的方式是去管他的私事吗?”凌举言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你哪会为难人呢。” “我...我...”阮古墨努力的想了半响,憋出来了话:“我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刷府门口的台阶,还让他给我洗贴身衣物,不准他坐着吃饭...” “可这些,本就是僕役做的活啊。”凌举言嘆着气打断了阮古墨。 阮古墨慌了神,眼珠乱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 “而且,”凌举言继续道:“你也不会去管僕役们谁喜欢谁了,谁为谁付出了什么吧。” 阮古墨剎那更慌了,脸色惨白的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凌举言意味深长道:“你很久没有这么在乎一个人了。” 阮古墨剎那涨红了脸,回嘴道:“我这不是,不是被他气急了吗?” “崔元宝一介白丁,还欠着外债,要是真把你惹急了,随意和你家哪位兄长告个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提及如此,凌举言难免满脸羡慕,自家大哥只会欺负他,哪会管他在外面受看什么委屈,他真的很羡慕阮古墨了。 “那…”阮古墨的眼神飘忽闪躲着:“这不是犯不着那么大的阵仗吗。” “你现在闹得阵仗就小?”凌举言轻嗤道:“阖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拿着自己的月例银子,雇个人回来陪你消遣日子?” 阮古墨脸上挂不住了,又说不出什么更好反驳的话,索性抿紧了嘴唇。 “你要说真想找个人消遣,我再给你添点银子,随意包个清倌,伺候得你顺心顺意,也算是成全了你一桩美事。” “我倒是想过…” “你爹妈还能不同意怎么?”凌举言似笑非笑道:“你的心思怎么想的,自己最清楚不过的。” 阮古墨想了想,垂头丧气的嘟嚷着:“也算不了什么好事。” “你瞎胡闹就是好事?” “我...”阮古墨急红了眼睛,想要反驳。 “太在乎一件事,本身就存了疑的。” 阮古墨真想要反讽凌举言两句,但鬼使神差的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看着被说得哑口无言的阮古墨终于闭嘴了,第一次能够乘胜追击的凌举言心内格外的得意。 当局者迷啊... 凌举言心内感慨着。 第8章 第 8 章 回过神后,天色渐晚,既然阮古墨不开口撵人,凌举言便心安理得的留下来蹭饭吃了。 虽说是塞了一肚子的甜点零嘴,到底也能再继续吃下的,凌举言理直气壮的想着。 “你怎么今日这么得闲?” 饭菜上桌,阮古墨才勉强想起来有个正在分羹的人。 “若不是今日闲的无趣,我能过来找你?” “你倒是有什么好忙的。”阮古墨鄙夷道:“整日里的是忙着糖厂,还是入朝为官了?” 凌举言低头吃饭,并不理会,更是让阮古墨生出了好奇心,凌举言实在有些反常了。 “总不能...”阮古墨试探着:“你有了什么新欢?” 凌举言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扎进了碗内。 “不会吧,”阮古墨故意惊诧着:“你能有什么新欢。” 都是往日里说惯了的笑话,以前取笑凌举言存在感过低时,凌举言也会不吭声,对于存在感极低的事不以为意,仍旧坦然自若。 阮古墨不敢置信的望着凌举言:“你...” “吃饭。” “不会...” “吃饭吧你。”凌举言认真的夹菜给阮古墨。 “什么时候的事?” 唉,到底瞒不住的。凌举言用筷子戳着碗内的米饭,说的含煳:“没多久的。” “我说怎么几个月没见你,原来暗度陈仓啊。”阮古墨抿嘴笑着,让凌举言只能干巴巴的陪笑着。 “哪天带着他来给我见见?”阮古墨开玩笑道。 “好啊。”凌举言认真了:“我明日便带他来见你。” 阮古墨望着凌举言几乎不敢相信了:“刚不还不想承认吗。” “既然被你知道了,索性坦荡一些。”凌举言挑眉笑着。 第二日早,阮古墨早早的便起床了,根本没心情去管崔元宝,任由稻穗跟着他忙前忙后的。 毕竟是凌举言的大事,总不能丢了他的面子。 刚过晌午,人便来了。 “这是阮古墨,和我与凌举为自小一起长大的,阮家老么,最得宠爱的纨绔子弟了。”凌举言转头笑道:“这是十七。” 十七抿嘴笑着,颇有几分拘束:“您安。” 阮古墨笑道:“常听举言提起你,如今一见,真是言符其实。不不不,举言说的还不够详细,倒是难怪了举言会这么羞涩的,不捨得让你见我们。” 第14页 “他能说我什么好话?” “哎,这话可多心了。”阮古墨笑道:“中午可曾吃了?” “吃了吃了。”凌举言笑道:“难不成你要请我吃?” “哎,这话说的,你一向不是最喜欢我家厨子了么,总得请十七也给点意见。” 凌举言抿嘴笑着:“难为你偏心了。” “你倒是偏心,说我说的详细,十七只说了名字,其他的我倒也一概不知了。” 凌举言也笑了:“干嘛让你知道?” “这话说的没来由的让人伤心,”阮古墨捂着胸口,声情并茂的演绎着:“总归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这点情分都没有吗。” “你倒是先理顺你的事吧。” 阮古墨神情略微一变,剎那的收回了,继续的若无其事的嬉笑吵闹着。 幸而如此,十七心内十分庆幸,他才能在阮府如此放松了。 晚饭时分,虽是阮古墨再三挽留,十七仍是要回府内陪老夫人吃饭,阮古墨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送他们出去了。 送十七与凌举言出府时,阮古墨一直送到了府门外,这倒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 看着崔元宝仍旧是跪在地下认真的用力刷着,仿佛不知来人,凌举言率先打了招唿:“你脾气不错。” 崔元宝困惑的抬起头,神情中写满了你在说什么? 阮古墨轻嗤笑道:“你管他做什么,我倒觉得十七不错。” 正与崔元宝目不转睛的互相看着对方,在想着什么的十七被唤回来了思绪,应道:“啊?什么?” 阮古墨噗嗤的笑出声音:“什么也没有。” 凌举言挥手示意着:“我们先回去了。” “若有时间,十七来玩儿呀。”阮古墨殷勤道。 “多谢。”十七有些羞赧,并不知如何才能得体,幸而阮古墨不以为意。 望着凌举言和十七的回到了自家府门前,阮古墨剎那如同换了张脸般,斥责道:“你能不能长点心刷?” 崔元宝懒得同他吵了,一整天的跪在这里膝盖早已酸麻,没了什么气力。 “小少爷您说的是。” 阮古墨扔下鄙夷的冷哼,满意的转身回屋。 既然已经回了自家,凌举言对于刚才的困惑,便不准备藏着了。 他刚见到了崔元宝与十七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好似在想些什么。 “你刚刚...”凌举言斟酌了下词彙:“你认识崔元宝?” 十七有些困惑:“我好像见过他。” “在哪见过?”凌举言忙应声问道。 十七皱紧眉头用力的回想着,用着不确定的语气:“毕月阁?” 诶?凌举言望着十七眨巴眨巴眼睛,互相沉默片刻后,凌举言若无其事的继续笑着,给十七餵着吃吃喝喝。 凌举言偷偷存了个心眼,他并不想看着阮古墨吃亏,虽说损来损去的,但遇到事了,还得一心不是。 若说崔元宝是清白人家,自然是没所谓的,若是崔元宝出身烟柳,有手腕会说话,阮古墨的性子还不被吃的死死的。 可不能这样,凌举言心内清楚着呢,若是必要,告知阮家也未不可行。 可直到临睡前,十七也没有想起,是在哪里见过崔元宝了。 唉,凌举言心内盘算着,要不明日遣人出去问问吧。 他的确见过崔元宝的,在闭月阁的老鸨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去了另一家抢生意的。 月明星稀,崔元宝躺在了床上,不禁苦笑。 今日他见到十七时候,便认出他了。 仍是旧时样子,仿佛一点未变,那段记忆刻在了脑海里,怎么会记不住呢。 传说里,闭月阁只做女子的皮肉生意,其他的都是藏起来说话了。 而他所在的花柳巷不管男女,但凡皮肉生意都做,不过低调很多,不比毕月阁声势浩大,毕竟是做见不得人的暗娼生意。 那时候,崔元宝是等价待沽的小清倌。 花柳巷的老鸨虽说仁义,到底也是要指着手下的人吃饭的,他虽然还是清倌,但陪着客人吃饭喝酒,仍是要变着法子哄了客人开心。 这样他才能卖出个好价格。 若不是花柳巷越做越大,有些飘飘然已,甚至不甘于此,出头抢了毕月阁的客人,想必不会闹成那样。 毕月阁自然不会像咽下这口恶气的,摩拳擦掌的上门来讨个公道,却被花柳巷的老鸨唇枪口舌说的无地自容,甚至在客人面前扫了面子,被客人哈哈笑着,只差以武力收场了。 奈何双方人数差距多大,毕月阁实在没有什么胜算,老鸨心内再是怒火中烧,也得强忍着退出去了。 也幸而闭月阁的老鸨去了凌家举报。他才能在花柳巷全身而退,虽说是赔了大笔的银子。 毕竟老鸨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了他这颗摇钱树,虽是如今不得已,毕竟崔元宝的卖身契在她的手上,索性跟着崔家人狮子大开口的说了个天价,总得赚一点的。 想起那段经歷,崔元宝不自觉的浑身僵硬了许多,仿佛寒气涌入心底,无法暖和了。 怎么又想起来了呢。崔元宝苦笑着,推诿斡旋使出浑身解数了,聊以保全,得过且过,永远不知明日会如何的日子。 第15页 可是… 所有涌上心头的继续,让崔元宝止不住觉得噁心了,哪里算是什么好事,该被站的便宜,揩的油,一样都不曾被人放过。 他以为的希望,只是希望而已,令他挣扎求生的只剩本能了。 情爱二字,对于他而言过于飘渺,只能仰望,实在不必在想着去抓一次了。 心灰意冷的时候,再加上曾经意冷心灰的念头,让崔元宝继续陷入了心灰意冷的难受时刻。 崔元宝望着房梁,流了一夜的眼泪。 好好的,又想起来干什么呢。 没必要的。 第9章 第 9 章 送走了凌举言和十七之后,阮古墨心内很是感慨的吃了顿饭,不知为何长吁短嘆,辗转反侧后艰难的入了睡。 哪想到,竟然梦见了崔元宝。 啧,倒是梦里看起来可爱一些。 阮古墨迷煳的想着,被什么念头惊醒下,干脆翻身继续陷入到了梦境里。 崔元宝也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笑着,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认真的追着,只是怎么追都追不上而已。 大概是追着崔元宝太久了,他又在兜兜转转在满世界的找茅厕。 崔元宝依旧站在他不远处,对着他笑着。 明明梦里可见的脏乱的屎尿屁,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种情绪了。 该叫什么心情呢。 突如其来的尿意,让阮古墨有了清醒的念头,被他用力的按压了回去,他不需要。 继续回到梦里的阮古墨,认真的想着,是什么念头呢。 会是什么念头呢。 意识朦胧的清醒的阮古墨,仍是在想着梦里的问题,是什么呢。 倏然间,阮古墨惊坐起,神情古怪的僵硬坐着。 沉吟片刻后,仍是不敢相信的伸手在被子下摸摸探探,虽然摸到了什么,仍是不确定的想要确定着,然后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竟然… 不敢相信。 阮古墨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 只能低声掩面嘆息了。 虽说自小被人伺候惯了,可这种事当真是头一次,阮古墨也不好叫婢女收拾整理,一是不想丢了面子。二者,若是被知道了,总归是说不出的尴尬了。 阮古墨望向窗外,看着时辰已过了早饭时辰,阮古墨觑得窗外人迹尚少,抱着褥子,一路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井水旁,恨不得直接扔到井水中淹没罪证。 阮古墨哪里懂怎么浣洗,索性直接扔在了井水旁的石阶上,端起别人打出来的一桶水,不管不顾的浇下去了,泛起的水花弄得自己的衣裳也跟着湿了。 阮古墨很是懊恼,伸出脚用力的踹着褥子,想要一解心头之愤。 这叫什么事!都怪那个崔元宝… “你在干嘛?” 崔元宝神情古怪的端着盆子看着阮古墨,阮古墨心内发虚,脚底发滑,差点摔下石阶。 “你管我干嘛?”阮古墨虚张声势着。 崔元宝嘆了口气不想和他计较,他只是过来打水的,却看见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端盆水浇湿褥子,继而愤恨的踹着。 若不是他知道这是小少爷的东西,还以为谁得罪了他,东西才受了罪。也不明白小少爷还想不想要这个褥子了,竟然这么浣洗,但总归天气微凉,弄得自己浑身是水的小少爷,该回屋去换衣服了。 “褥子不是踹的方式洗的,况且你鞋底脏,必定会将它弄得更脏的。何况褥子是要贴身的,你这样的洗,莫不是你不打算要褥子了?”崔元宝蹲下身子,将褥子收敛在井水旁的盆中,抬起头认真的问着。 阮古墨莫名的心慌意乱,左右盼顾的不想看着崔元宝。 “谁说我不想要了?我只是,只是不会洗。” “那我给你洗。”崔元宝退步了,用温和的商议口吻道:“你回屋去吧,衣裳弄湿了,会着凉的。” 阮古墨的脸颊突然泛起绯红,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转身回屋想要换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勐然间回头,正见崔元宝从井里打出了水,倒在了盆中,伸手想要将褥子抖开浣洗。 阮古墨惊的变了语调:“放下!” 崔元宝不明所以,仍是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褥子,再退后两步。 阮古墨再三斟酌后,继续道:“等我换了衣裳出来,我要看着你洗,谁知道你会不会怎么对待我的褥子。” 崔元宝无声的嘆息,在阮古墨目光炯炯之下,放下了盆子,退后三步,再举起双手。 阮古墨不确定的再三确定着,三步一回头,五部一张望换来了崔元宝没耐性了的白眼,阮古墨一熘小跑的回了屋子,用了最快的速度脱下来外裳,甩下裤子,再来不及换一条新裤子,光着脚踩着谢,裹着干净的外裳跑了出来。 崔元宝果然乖乖的站在原地,一点点都没有动过,对此阮古墨很是满意。 “这才听话嘛。” 崔元宝无可奈何着:“你连衣裳都没有穿好。” 面对崔元宝伸出的手,示意他过去帮他系好带子,阮古墨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崔元宝,任由他随意折腾,心烦意乱的心思根本不在原地了。 阮古墨的目光向下斜睨,正见崔元宝白净的后颈,微微的碎发,和淡淡的皂角味道。 第16页 阳光散落,映照着皮肤格外的光滑诱人,令人魂不守舍。 阮古墨情不自禁的低头再低头,不受控的愈发靠近崔元宝的颈侧,用力的嗅着。 萦绕在耳边的唿吸越来越粗重,让全神贯注的崔元宝回过神来。 勐然惊觉阮古墨靠的这样近,崔元宝很是尴尬的想要想要佯若无事,闪躲着阮古墨的目光,干巴巴的笑着:“你怎么了?” “你身上…挺香的…” “可能新洗的衣裳的味道吧。”崔元宝退后几步,反覆的搓着手指,勉强笑着:“我给你洗褥子了。” 所有不堪而言的念头,竟然倾泻而出了。 阮古墨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胯间,转念又想着,何必呢。 褥子早已被水湿透,想必崔元宝也看不出是有过什么痕迹吧。 不过看出来又怎么样呢?阮古墨理直气壮的想着,梦是他的。 他不说,谁知都发生了什么。 阮古墨恶意的想着,看上去自己平静自若着,可崔元宝哪知道他想了什么。 崔元宝坐在最下的石阶上,坐着浣洗方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麻利开始干活。 看着崔元宝利落的动作,认真的洗洗刷刷,仿佛早已忘记了身边另有人的存在,阮古墨鬼使神差的在他身旁,靠上几阶的石阶上席地而坐。 崔元宝回眸抿嘴笑着:“小心着凉。” “我才不怕呢,有什么好怕的。”阮古墨咕哝着,歪着头看着崔元宝清瘦的手腕,在硕大的盆子中浮浮沉沉,专心的一点点搓着褥子。 阮古墨看得无趣,又捨不得走,懒洋洋的将双臂撑在身后,双腿打直在了崔元宝身边。 微风轻拂,微微掀起了阮古墨的下身的外裳,忙的满头大汗的崔元宝,侧脸擦汗的时候,能够看得细微。 看到了阮古墨两条白腿随风若隐若现着,时而直白的明晃晃格外勾人,崔元宝下意识的吞咽下口水,想要歪过头去不看,继续专心干活,不知为何不受控的目光往过飘着。 崔元宝有些恼了自己,偏生罪魁祸首好似一无所知。 再也没了什么心思继续干活,崔元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反覆的想了又想后,谨慎道:“少爷,来往的人不少的,你多少注意些。” 看着崔元宝似乎有所羞涩,阮古墨格外开心,越发的大咧咧的将腿伸直,状似无所谓道:“怕什么?被人看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淡淡的红色慢慢的侵染上崔元宝的颈侧,一点点的晕染开了。 崔元宝只觉得浑身发烫,任凭井水再冷也无所谓了。 看着自己身边奋力洗褥子的崔元宝,阮古墨心情甚好的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开怀。 再也不觉得冷。 第10章 第 10 章 第二日,崔元宝成功的病倒了。 阮古墨心情甚好的一觉睡到了中午,饿的再也睡不下去了,高声喊着稻穗来伺候,面对的正是神情颇为沉重的稻穗带回的消息。 稻穗说,今儿早元宝没有起来,他午饭前后去寻,才发觉病的很重了。 阮古墨心内陷入了自责不安,昨天那么冷,井水一定更冷,崔元宝用冷水给自己洗褥子,一定很不舒服吧。 他倒是抱怨抱怨啊。 也怪自己,干嘛让他洗呢,弄湿了直接扔掉了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 连带着,虽是饿的不行吃了些东西,仍是味同嚼蜡。 算是因为自己病倒了的,要不要去看看。 既已伺候少爷吃完了饭,稻穗手脚利落的将桌子收拾干净后,问着:“要不,我去给元宝送个饭?” “去吧去吧。”阮古墨颇为不耐的应了下来,转念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要迈出门槛的稻穗:“那个...你带我一起过去?” 诶?稻穗望着阮古墨愣在了原地,不住的眨巴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他幻听了?自己疯了? 少爷...疯了? 阮古墨嫌弃的盯着小屋,啧,这也是人住的地方? 稻穗谨小慎微的问着:“少爷,是我先送进去,还是您送进去?” 若是要一起进去,最好了。 阮古墨想了一会,道:“我先进去吧,出来你再送进去。” 好嘛,还要他在外面等着。稻穗委屈的瘪嘴。 阮古墨再三做了心里建设后,面对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门把手,终于狠下心下了手,推开了门。 房屋低矮,屋内光线昏暗,好似有着浓厚的烟尘,连带着屋内的样子也雾蒙蒙的。 虽是很嫌恶,阮古墨仍是快步的走到了崔元宝的床前。 “你没事吧。”阮古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在咳得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嗡嗡作响的崔元宝,并没有听清阮古墨说什么。回过神后感觉屋内似乎有人,转过身看见了阮古墨,挣扎想要坐起来,被阮古墨忙按住了。 “别起来别起来,凉到了怎么办。” 崔元宝勉力的笑了,干裂的嘴唇似是刺痛了阮古墨不敢再看一样,忙低下了头。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我如今病了,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崔元宝用手挡着嘴,似乎只怕传染给他。 “听闻你病了,我来看看而已。”阮古墨强调着。 第17页 “小少爷费心了。”崔元宝勉强的笑着:“实在不必来的。” “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病的这么厉害。”阮古墨有些赌气,又有些埋怨。 “算不上什么大病,不过就这样吧,扛过去也就好了。” “好好的吃几贴药,我准你养几天。” “一条贱命,哪那么娇贵。”崔元宝止不住的又咳了起来,仍是想要笑道:“倒不如死了利落,若是不死,又是那么回事了。” 这话听得阮古墨汗毛几乎都要竖起来了,不过一个风寒,怎么崔元宝就这么没有生志? “胡说什么呢?一个风寒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 “毕竟命贱。” 崔元宝好似开玩笑一般,弄得阮古墨心内很不舒服,生老病死,岂是可以拿出来说笑的? “难不成你不想活了?”阮古墨斥责问道。 “便是不想活了,要是我死在了阮府,会有丧葬费吗?” 望着崔元宝渴求一般的眼神,阮古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不会!一席芦苇给你卷出去了事,想的挺多啊你。” 崔元宝啊了一声,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失望和酸楚,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许久之后,阮古墨才听见崔元宝轻声的呢喃着:“原来我这条命,到底都不值钱。” 想什么呢他!阮古墨像是被什么扎到一般,立刻站了起来,见到崔元宝仍是没有什么反省的意思。掐着腰站在原地,气鼓鼓的想着,有他在的一日,他崔元宝想死都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他不敢去深想。 “你烧煳涂了,我去给你请大夫。”阮古墨不敢继续停留了,快步的走出了屋内。 崔元宝仰躺在床上,手臂滑落在了额头上,不禁苦涩的笑着,他好像真的有些烧得煳涂了。 “稻穗!稻穗!”阮古墨心内憋着火,一叠声的喊着。 “来来来来!”稻穗忙跑了过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找大夫来!” “找哪个大夫?” 看着稻穗探头探脑的样,阮古墨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踹他:“请我常见的大夫来!” 得了。他这就知道怎么办事了。 稻穗动作麻利的给大夫请来了,刚进屋去,阮古墨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来。哪想到,崔元宝拒绝大夫看诊,三言两语将大夫撵了出来。 看着大夫对着他无可奈何的笑着,阮古墨气唿唿的沖了进去,吼道:“崔元宝你发什么疯?” 崔元宝勉强撑起身子,眼色晦涩难明:“我没钱看诊的,若是你真的怕我死在了这,我挪出去就好了。” “你每个月二两银子,银子呢?” 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一月二两银子是用来打水漂了吗? “我用来还债了。” 阮古墨瞬间偃旗息鼓了。 崔元宝轻声道:“你要是觉得府内死人不吉利,我挪出去也就是了,不会污了少爷的屋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阮古墨气急了:“再说,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会死?” 阮古墨觉得荒唐,不过是刚得了风寒,怎么能论的那么严重?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崔元宝淡淡道:“捱过一日是一日。” “不过一个风寒,你将养几天也就好了,胡说八道什么呢。”阮古墨嘴里埋怨着,仍是细心的帮崔元宝掖好了被角。 崔元宝直直的望着屋顶,道:“小少爷,你不懂人穷的悲哀的。” “你一个月二两银子,再出去说穷,小心挨揍。”阮古墨小声的抱怨着。 “倒是该谢谢你给我的银子了。”崔元宝嘆了口气,继续道:“债还完了,人也没什么精神了。” “你好好的休养,钱我替你出了。” 阮古墨不想再听下去了,匆匆的转身离开了,留下崔元宝困惑不解,他怎么要为自己出钱了呢。 他病的有些脆弱,该说的不该说的,竟然都说了出来。崔元宝自嘲的笑了,自己算什么呢。 所有压在心底的念头终究是汹涌而至,在嘲笑着自己,在疯狂的叫嚣,在用力的撕毁他。 庸人自扰。 自那天时,阮古墨再没敢进过崔元宝的屋子。 有了大夫的诊治,崔元宝的烧当天就退下去了。 阮古墨不禁长舒一口气,命稻穗看护着崔元宝,不能躲懒。 稻穗自然知道不是能够躲懒的活了,可想着要认真干活了,心内很是委屈了。 又不敢露出丝毫,战战兢兢的给崔元宝熬着药,不敢怠慢分毫了。 幸而崔元宝的病好得很快,不过几日便已经好了。 大夫说明日不必再来时,阮古墨不放心不确定的拽着大夫再三盘问,得到了确定极其肯定的再三答覆,才略略的放心。 大夫与阮家极其熟稔,打趣问道:“病的是何人,这么重视?” 阮古墨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什么时候家里添了这么一口人我不知道?” 面对大夫的取笑,阮古墨难得的脸皮一红。 大夫本不想为难他,一笑而过,再不多问了。 第18页 “你放宽心好了,他身子底子不错,但心事有点重,愿意胡思乱想的,加上病的突然些了,好好将养几日就没事了。” 面对阮古墨的再三道谢,大夫无可奈何的咧笑着,背着药箱跟着稻穗出去了。 阮古墨有心想要进屋去看看崔元宝现在什么样子,又舍不下面子,总怕被崔元宝笑话。 虽说不知崔元宝会怎么取笑自己,可总怕他的尖牙利嘴,更怕他说些自己不明白的话。 想来想去,狠着心跺脚离去,总归到时崔元宝出来干活,还是能够看到的。 这一宿,阮古墨睡得并不踏实。 翻来覆去总是被惊醒,窗外连泛白的鱼肚皮都不曾有,仍是漆黑一片。 第11章 第 11 章 第二日一早,凌举言便臭着脸的过府一叙了。 一夜睡得并不踏实的阮古墨,心内既是气恼,又是愤恨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着,并不甘愿起床,怎么能睡不着呢? 他不甘心没睡醒就要起床啊。 凌举言来了之后,将他换成了另一种境地,两人端坐在桌前,各自阴沉着脸色,想着自己的心事。 直至午饭上桌,才打破了尴尬。 阮古墨拿起筷子,随意的问着稻穗:“崔元宝好了没?” “已经去干活了。” “怎么没来...”阮古墨下意识的将说说出口,正撞上回过神来的凌举言惊诧的眼神,忙想将话圆回来,道:“怎么没来请安?” “元宝不太懂规矩。要不,我去同他说说?”稻穗从善如流应道。 “算了算了。”阮古墨故作大度的挥了挥手:“知道他没规矩。” 得了,稻穗心领神会的退出了屋子。 凌举言是没了什么继续吃下去的心情了,将筷子在碗中扎来扎去,想说的话反覆斟酌着怎么说都不合适。 “崔元宝...还在这呢。” 面对凌举言反常的问句,阮古墨不以为意的应着:“是啊。” “没打算走?” “好端端的,他走什么?”阮古墨嘴里塞的满满,含煳不清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刚听你和稻穗说的,我还以为他要走了呢。”凌举言夹起了菜,若有所思着。 “能有什么事。” 阮古墨不以为意的大口吃着饭,凌举言心内腹诽着,只差将脸塞进去碗内去吃了。 “我去查了崔元宝的底细。”凌举言很是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可在犹豫还是要说的。 “没事你查他干什么。” 面对阮古墨有些埋怨他多管闲事的意思,凌举言也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总归是查了,你若是想看了,自己看一看罢了。” 凌举言动作一滞,仍是从怀中掏出了薄薄的几页纸,放在了桌子上,语气是少有的慎重。 “你若是有时间了,且先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阮古墨咕哝着,没有丝毫想看的意思。 凌举言知道他不应该将阮古墨逼紧了,毕竟是阮古墨自己的事情,并不好越俎代庖。 可是心头压着的事,再看看阮古墨此刻的样子,总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你先看看。” “等我吃了饭的。” “他以前是花柳巷的小倌!”面对阮古墨毫不走心的敷衍,凌举言痛心疾首的喊出声音。 剎那间,阮古墨的动作慢了下来,直至停止了,脸上的神情在说着,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又好似没有听懂。 “你没事去查这个干吗。” 面对阮古墨若无其事,好似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神情,凌举言心里咯噔一声,事大了。 “所有的都在这了,你要是有兴趣,自己看一看。” 凌举言将桌子上的纸推得离阮古墨更近一些,长嘆着,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阮古墨目不转睛的盯着几张纸一会,仿佛想将其中的内容隔空的读出来,但并没有勇气去具体翻阅。 “今日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事?” 面对阮古墨深邃的眼神,凌举言爽快的直言。 “不是。” 这可把阮古墨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追问道:“你是...遇到了什么?” 凌举言咬咬后槽牙,这可算不得什么光线的事情,不过既然阮古墨问了,他可是要一吐为快了。 阮古墨本是漫不经心的听着,跟着附和着嗯嗯啊啊,还能够并着下饭,可是越听越是分不了心了,放下碗筷专心致志的听着。 听到后来,阮古墨半眯着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凌举言,唯恐错过了哪个精彩的字。 直到全部听完后,阮古墨一扫阴霾,笑的捶胸顿足的几乎要打跌,凌举言很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瘪瘪嘴垂下头,继续唉声嘆气。 毕竟家丑,说出来无非是落人耻笑。 阮古墨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仍是不敢相信的问道:“这…还能父母包办?” 凌举言有气无力道:“那能有啥办法,我是死性子,他更是死性子,要不是包办了,凭着自己都是孤独终老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阮古墨狂喜出声:“这算是什么?歪打正着?” 第19页 凌举言不想同他争辩,继续道:“你倒是说,我应该如何了?” “你能如何?”阮古墨反问道,继续笑了一会后,努力的正色问道:“你先想明白,到底如何看待十七呢?” “他是个好人。”凌举言言简意赅。 “仅此而已?”阮古墨挑眉,抿嘴又笑了一会,道:“即便是包办,你也总归有些自己的想法吧。” 凌举言沉默了,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想着心事。 “可我...”凌举言欲言又止,满脸的忐忑带着纠结:“倘若,我不能够...” 对于凌举言省略的部分,阮古墨心内清楚明白着,作为自小就被人群忽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呢,大约是害怕吧。 “左右是你的事,你要想明白了,若是后悔了,没人能替你的。”阮古墨认真的想要宽慰道。 凌举言沉默了许久,勉强咧嘴笑着:“你倒好似一夜成长了一样。” “算什么。”阮古墨嗤笑着:“我不过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幸而不败家,算得了什么。” 凌举言噗嗤笑了:“也是奇怪,我倒是想成为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 “你也少了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开。 阮古墨再次破天荒的送凌举言出门了,崔元宝中规中矩的跪在地上擦着门外的台阶,抬头见到了阮古墨时,眉眼间跳动着些许喜悦,让阮古墨强忍着扭过头不去看。 凌举言见到崔元宝时候,想要打个招唿,心里又有些别扭,对着阮古墨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唉声嘆气了半响,凌举言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对着阮古墨意兴阑珊的挥手示意了下,便走了。 望着凌举言迈进了凌府的背影,阮古墨的笑意盈盈僵硬在了脸上。 “小少爷。”崔元宝笑意盈盈的对着阮古墨笑着。 阮古墨不自然的应了声,不敢看崔元宝的眼睛,道:“你...你的病好了?” “无事的,多谢小少爷挂念了。”崔元宝依旧笑着。 “那就好。”阮古墨干巴巴的应着。 “还没有谢过小少爷,帮我付了药费,实在是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阮古墨突然羞赧了起来,连带着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崔元宝望着阮古墨轻笑着:“既然如此,也不能劳小少爷破费了,若是小少爷准了,我愿意在阮府少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阮古墨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要还债吗?” “没有剩下多少了,撑得过去。” “到时候再说吧。”阮古墨不走心的敷衍着,理当转身走了才对。 可却不想走。 两人各自无言,皆是低着头,任由说不明白的尴尬蔓延开了。 既然无话可说,便应该走了,可心思百转,阮古墨好似脚灌铅了一般,只是迈不出第一步。 再三的犹豫与纠结后,阮古墨转头了。 “餵。” 崔元宝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望着阮古墨,应了一声小少爷,阮古墨很是别扭道:“你不用跪着擦地了,地上没有那么脏。” 崔元宝皱紧眉头望向阮古墨,并不是很确定听到了什么,神情中写满了,你在逗我? 阮古墨闪躲着崔元宝的眼神,继续道:“你就,就随随便便弄弄就好了。” 崔元宝的头顶出现了藏也藏不住的问号,阮古墨你在说什么?你要做什么? 他不过生了一场病而已,怎么心性大变的是阮古墨呢。 崔元宝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要疯了,才会有幻听了。 对于他生病期间,阮古墨所做的他很感激的,只是不能再多想着了。 望着不明所以的崔元宝,阮古墨不自在的想要继续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索性抬脚走了。 回到房内,阮古墨背倚着门,不自觉的伸出手捧着脸颊,心内暗嘆着,怎么…怎么这么热啊… 第12章 第 12 章 第二日早,一脸垂头丧气的凌举言又来了。 并且毫不留情的将毫不情愿的阮古墨,从被窝里硬拽了起来。 阮古墨正是梦见软玉温香时,不甚满意的抱怨着:“你干嘛啊。” 凌举言很是闹心的时候,秉承着我闹心你好歹别太顺心的原则,当做听不见。 幸而的是,凌举言也不会问什么,他爱我吗我爱他吗,我们应该怎么办呀呀呀的问题。 任由着阮古墨在桌子旁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甚至笑容满面的回想着美梦。 直到吃完了午饭,凌举言才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这让阮古墨不禁以为,凌举言只是为了找个合理的,无法撵出的理由,蹭午饭来的。 凌举言目光炯炯的望着阮古墨,一字一句的说的珍重:“自此之后,望你千万珍重。” 得,阮古墨望空翻个白眼,这是要老死不再见了? 凌举言也知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可他的心情真的是如此。 “只是希望,你不要如我一般重蹈覆辙。” 阮古墨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望着眉眼间,毫不藏匿的深刻后悔的凌举言,弱弱的问出了口。 第20页 “你之前说的崔元宝的事...” 凌举言嘆气:“我不是给过你吗。” “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阮古墨撇嘴。 “你既然好奇,倒不如自己去问他,从别人嘴里听出来的终究是故事,会有偏差的。” 阮古墨沉吟了许久,久到了凌举言也陷入了自己的心事无法自拔中,终于回过神来,笑道:“我去找他。” “珍重。” 两人对视一笑,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自然是不必宣之于口。 自此之后,望你珍重。 阮古墨心怀忐忑的守在崔元宝干活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闪躲着,唯恐被崔元宝发现。 他实在没有什么勇气去问。 直至等着崔元宝跟着众人一起吃过晚饭,独自走回小屋时,仍是跟在崔元宝身后,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眼见着崔元宝要推门而入了,阮古墨真的急了,快步上前,将崔元宝推开的门拉了回来。 崔元宝困惑的抬起头,望见是阮古墨咧嘴笑了:“小少爷。” 笑的阮古墨莫名的心猿意马,连自己是类似将崔元宝圈在了怀中的动作,也不可知了。 “小少爷,有事找我?” “我...”面对崔元宝的问句,阮古墨欲言又止,想要说,但又说不出口,恍惚间明白了当时凌举言同他讲时的心情,真不是什么可以说出口的话题。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看见阮古墨一脸的纠结,崔元宝善解人意的问着。 “我...” “小少爷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面对阮古墨想要惊慌的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崔元宝瞭然于胸,淡淡的笑了:“没事的,我刚从花柳巷出来时,再难听的话也都听到过。” 阮古墨心里剎那如同被捏住了一样,他从未想过,崔元宝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起。 崔元宝躲出了阮古墨的怀抱,站在了屋檐下,向上抬头的目光中难掩感伤。 “他叫骆闻,是我自小的竹马。” 阮古墨嘴巴张的大大的,吃惊的听完了崔元宝的这段故事。 崔元宝自小有个青梅竹马叫做骆闻,骆家家中世代都是穷酸秀才。 骆闻自小脑瓜就灵,看厌了家里清贫的样子,更是厌倦父亲的迂腐,母亲的懦弱,满心想的只是如何不择手段的成为人上人。 后来骆闻发现,科举考试,大约是最便宜的一条路径,最起码能够认识几个家境优渥的世家子弟。 后来,骆家父母逐一故去了,更是没了人骂着骆闻不用在正处的心思了。 那年乡试,骆闻考中了秀才,崔元宝当真是发自肺腑的替他高兴。 可转年便是春闱了,骆闻并没有钱进京,变着法的哄着崔元宝把所有的钱给了他。 可钱还是远远不够。 看着崔元宝供出来的,那少的可怜的银钱,骆闻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崔元宝不捨得看到骆闻意讪阑珊的样子,咬咬牙跺跺脚把自己卖去了青楼当小官。 因为卖出花柳巷,可以得到比其他处高出三倍的价格。 崔元宝对笑道:“你且进京科考,如若考中,莫忘了回来赎我。” 骆闻自然是信誓旦旦的应承了下来。 “若是我高中,秋天十分,必定要八匹大马接你进京。” 崔元宝嘴角咧着笑意,点头应着:“好。” 崔元宝家里听闻这个消息,恨透了骆闻。而此刻的骆闻,早已包包款款的上京赶考去了。 自然是寻找不到了,崔元宝的家里不知指天骂地的骂了多少回。 花柳巷的老鸨自然是不肯放人的,她瞧中了崔元宝皮相,必定是棵摇钱树。如今树还未长叶,便要她放手,实在不可能。 崔家急的团团转,只是无法。 可崔元宝兴高采烈的从秋天等到了冬天,骆闻也并未回来。 听着其他镇子上京赶考的人说,骆闻进了殿试,可后来,并不知骆闻怎么了。 崔元宝笑不出来,那年冬天的春节,是崔元宝至今为止最难熬的一个春节。 如若人生并无其他变故,那会是毕生当中最难熬的。 那年冬天是怎么过来的呢。崔元宝歪着头想了半响,淡淡的笑了,他竟然早忘了。 幸好后来啊,毕月阁的老鸨去凌家告了状。 凌家并未声张,只是派了兵堵在了花柳巷门口。 既然凌家心意坚决,任凭花柳巷多次遣人上门商议,统统避之不见,花柳巷的老鸨狮子干脆狮子大张口,和崔家要了一个天文数字。 可即便是天文数字,也不能任由着崔元宝在泥潭中烂下去了。 崔元宝家里把祖辈的田地,祖屋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才勉勉强强的凑齐。 接崔元宝出花柳巷时,崔元宝还不知自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后来才知,为了接他出来,不仅已经没有家产,反而负债纍纍。 见到爹妈兄妹只能在破庙中栖身时,崔元宝愣在了原地,虽是已过冬日,满眼春意,破庙内仍是说不出的潮湿阴冷和破败。 几个包裹,便是全部家当了。 剎那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崔元宝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第21页 那天,崔元宝在破庙给爹娘兄妹跪了下去,崔家父母并未劝阻,暗自垂泪长吁短嘆,崔元宝跪足了一跪一夜。 第二日天亮,崔元宝无法站起身了,是兄长扶他起身的。从那刻起,崔元宝好像又恢復了元气,竟是比以前还爱钱了。 以前爱钱只是为了供骆闻花销,而今爱钱,只当是为了自己了。 阮古墨突然间觉得心内有点委屈,有点心疼,紧紧的拽住了衣裳,说不出的抑郁萦绕心头,任凭如何嘆气都是缓解不了。 “若是,若是骆闻回来了...”阮古墨心内纠结忐忑,并不敢问出口:“你要如何?” 崔元宝轻声笑了:“我没想过的。” “你应该很想他回来吧?” “我...”崔元宝沉默了下,再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的泪光无法忽视:“我原本想过的,后来不想了,再后来,只想着他好就好了。” “那如若他真的回来呢?” 面对阮古墨锲而不捨的追问,崔元宝并没有觉得厌烦,他从未和人提及过骆闻,一直在心底,嘶吼的叫嚣着什么,而今终于能说出口的,倒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恨过他,恨他怎么不回来,让我扫了面子,受了苦。其实忙着吃苦的时候,倒是能觉得他有三分好处,或者已经累得想不起来了。”崔元宝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后来觉得,都不重要了。其实所谓的爱恨,哪有多么重要了。” 听着崔元宝提起另一个男人,阮古墨觉得心内很不舒服,很确定的是非常不舒服。 “可你总不能一直这么过着。”阮古墨嘟嚷着。 “怕什么呢。”崔元宝灿烂的笑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自然不能拖累别人的,只希望我妹子能够嫁的意中人,其他的都没所谓了。” “可你总该...”阮古墨好似是抱怨着:“总该有些别的念头。” “我自然有啊。”崔元宝望着阮古墨笑着:“我想要捐个小官,也算不上小官吧,当个小吏就很好了。” “我帮你。”阮古墨忙应声道。 崔元宝抿嘴笑了:“我已经白拿了许多月例银子了,心里有愧的很了,实在不必麻烦小少爷了。” “可我...” “我对之前的酒楼老闆,一直心怀感激,并无以为报。”崔元宝打断了阮古墨的话,继续道:“倒不是说他对我多好,不过若是我接进来的客人,经过我而多点了单,他会额外算钱给我。我自然感激不尽。” 崔元宝目光闪动,转头望着阮古墨,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捏一捏阮古墨的脸,又及时的收住了手。 不禁尴尬的对着阮古墨笑着,带了几分羞赧。 阮古墨被笑的心慌极了,什么念头,什么心思统统的抛之脑后,再也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恐惧写骆闻的,他算不得坏人的,甚至只是命不好了。 更怕他的影响太坏,影响的元宝也不够可爱了。 第13章 第 13 章 数来算去,崔元宝已经在阮府上半年有余了。 阮古墨心内很是郁闷,凌举言那小子都已经到京都去追妻了,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得偿所愿呢? 可所愿是什么呢? 呸呸呸。阮古墨忙摇头晃脑,想要将脑中不合时宜的念头全部的甩出去,怎么会想到…太不可能了。 阮古墨觉得自己被诅咒了,绝对的被凌举言那个乌鸦嘴诅咒了。 如今他仍喜欢画卷,但美人却是再没有什么心思了。 想来奇怪,自从遇到崔元宝之后,美人他再也没心思了。 他如今与崔元宝关系还不错,常常在一起说说笑笑,除了引得稻穗常常在暗处泫然欲涕,再没有别的坏处。 阮古墨并不敢说,心底渴望着再迈出一步,但并没有什么勇气。 崔元宝在噼材时,不小心砸伤了自己。 阮古墨气息紊乱,慌慌张张的赶到小屋时,稻穗正在屋内嘟嘟嚷嚷着。 “都说了,这种活不用你干的,你留给别人就好了。” “我看别人都忙着,索性就动手了,毕竟我的月例银子这么夸张,总不好什么都不做吧。” “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又能怎么样呢,总要比你把自己弄伤了好吧。”稻穗埋怨着:“你的契还有不到三个月了,何苦这么拼命了。” “算不了什么伤口的。”崔元宝轻声笑着:“就是砸到了腿而已。” “是哦是哦。”稻穗语气凉凉的取笑着:“骨裂而已嘛。” “大夫夸张了。” “对嘛对嘛。”稻穗继续用着欠揍的语气道:“夸张能多赚银子呢。” 崔元宝噗嗤的笑出了声音。 阮古墨忙将脚步声放重,再重重的咳着,配合着几声唿喊:“崔元宝!” “呀!”稻穗在屋内惊慌的声音:“少爷来了?” 诶?崔元宝不明所以了,小少爷没事来这干嘛? 望着崔元宝并不能明白的眼神,稻穗很是恨铁不成钢的轻声道:“必定是知道了你受伤的消息。” 诶?崔元宝更煳涂了。 第22页 看着稻穗幸灾乐祸的眼神,崔元宝心内隐约的升起了不安,这种感觉只在骆闻同他要银子时... 崔元宝不敢想下去了。 “少爷。”稻穗恭谨的将少爷迎了进来后,果断的退了出去。 望着坐在床边的崔元宝,阮古墨心内格外不是滋味了,缓步的走近了崔元宝。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崔元宝对着阮古墨笑着:“我如今有伤,就不起来了。” “怎么弄伤了?”阮古墨皱紧眉头,蹲下身将崔元宝的裤子慢慢的卷了起来。 “噼材的时候力道没用好,斧头辈砸在了小腿上。” 想着都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 崔元宝望着阮古墨略带些严厉的神情,没心没肺的笑着,想要安慰着阮古墨:“没事的,连小伤都算不上。” “这种程度了,你说算不得小伤?”阮古墨几乎要发火了。 面对阮古墨的火气,崔元宝更加的不知所措起来,他实在不懂应该如何应付。 崔元宝小心的陪笑着:“我以后会注意的。” “只是注意?” “嗯,会格外小心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原来在崔元宝心底,竟然这么以为的? “你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你只是我用自己的月例银子雇回来的,府中管事都不管你。” 崔元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说怎么管事对我不管束,甚至视而不见一般。”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阮古墨几乎要气炸了。 崔元宝软软的对着阮古墨笑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当真是... 受不了崔元宝对着他这么笑。阮古墨低下头,努力的想要将神情压回到愤怒的状态,而不是被崔元宝矇混过关。 “小少爷?” 听着崔元宝软软的语气,阮古墨实在是无法抑制心情了,索性抬头对他笑着:“那你以后小心一点。” 剎那间,崔元宝慌了神,莫名的红了脸。 还好这个祖宗大少爷没有发现,崔元宝恨恨的想着,要是被看见了,指不定被怎样嘲笑了。 是该笑他痴心妄想呢,还是笑话他不自量力呢。 大夫来给崔元宝固定了夹板,悉心叮嘱时,阮古墨听得比崔元宝还认真。 崔元宝失神的想着,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了呢。 阮古墨盯着崔元宝吃了药,敷了药后,才不甘愿的走了。临走时,仍是千叮万嘱,让崔元宝不自觉的咧开了嘴角。 倒是可爱呢。 送走了阮古墨后,崔元宝蜷缩在床上,思绪翻涌着,他似乎是反应迟钝了很多。 也不知是他不敢想的原因,亦或者,是从未想过的原因。 总不会是为了骆闻的。崔元宝忍不住嘆息着,仿佛心口压住了什么重重的东西。 崔元宝一向喜欢坦率的活着,才不愿藏着掖着,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他这样,但他自在就好。 他不需要虚以为蛇的交什么朋友,也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娶妻生子,坑了别人害了自己,虽在别人眼中是离经叛道,但仍是乐此不彼。 即便他是这样想得,也不能拖着小少爷一起被人嘲笑了。 只要想着他和小少爷纠缠在一起,不,哪怕是他单方面的纠缠小少爷,小少爷都会被人嘲笑,崔元宝的心内格外不是滋味了。 他不想要小少爷活得不开心。 他本低贱如同草芥,自然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来踩一脚,可阮古墨不行。 只要想着阮古墨被人轻辱,哪怕只是怠慢对待,他都觉得不能忍受了。 阮古墨应该永远的如同最初见他时候一般,少年心性,玩世不恭,无拘无束。 而不是如他一般,被困在世俗当中无法自拔,苟延残喘。 既然心怀不轨,无法控制,那是自己的劫难,不该拽上别人。 崔元宝卧床养伤了十天,阮古墨日日前来,看着崔元宝定时吃药,敷药,并着吃饭。 他原本以为崔元宝会厌恶汤药的味道,特意遣人从凌家的糖厂拿回了许多新鲜糖果,却不想崔元宝面对汤药时,只是紧皱着眉头,大口的吞咽。 阮古墨郁闷了,似乎他的好意用错了地方。 “你怎么会不怕吃汤药呢。”阮古墨近乎懊恼的问着。 “怕也要吃呀。”崔元宝淡淡的笑着:“穷人家吃不起汤药的。” 阮古墨说不出怪异的感觉,他恍惚间觉得,崔元宝似乎在推他走的远一点,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想让他厌烦。 卧床十日之后,崔元宝任凭谁的劝说也不肯听了,一定要去干活。 稻穗劝的口干舌燥,崔元宝并不为所动。 阮古墨气得摔了水杯也无济于事,崔元宝眸色亮亮道:“这是我为人奴僕的本分。” 阮古墨说不过他,也不敢说他,只能妥协成让崔元宝坐着干活。 崔元宝低声道:“多谢。” 阮古墨真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从他清楚了自己不能为人道的小心思后,他再也不敢对阮古墨笑了,只怕被阮古墨会错了意,惹来嘲笑。更怕藏不住心底的小心思,被人看破。 第23页 他藏的辛苦。 一年契满时,阮古墨还心怀忐忑,唯恐崔元宝提出微词,却不想忐忑了一个月,崔元宝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干活。 第二月时,仍是如此。 第三个月时,阮古墨的心刚略略放下些来。 崔元宝跑了。 阮古墨傻眼了,一个月二两银子,崔元宝居然跑了?转性了? 不可能啊。 崔元宝刺激了?更不可能,怎么可能不爱财了? 阮古墨心里犯了嘀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奥妙。 崔元宝抽什么疯? 更让阮古墨惊愕的是,崔元宝已经三个月没有拿月例银子了。 稻穗道:“元宝总说着各种藉口,如今连着三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没拿了,塞给他也被还回来了。” 阮古墨心慌的不能遏制,他不敢想崔元宝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的。 小财迷转性,这可太可怕了。 第14章 第 14 章 阮古墨让稻穗打听清楚了,崔元宝用在阮府赚的银子,不仅还清了债务外,还在城郊添置了所房子。 “稻穗。”阮古墨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道:“跟着我走一趟。” “去崔家?” “去崔家。” 得到了确切答案的稻穗,摩拳擦掌的问道:“是要上门讨债吗?” “讨你个头。”阮古墨没好气道。 诶?稻穗眨巴着眼睛,不能及时掌握主子心情的不是好僕役,他一向以此为傲,莫不是他失职了? 虽说是城郊,但也是要出城后走出数远,才到一个略显偏僻的村落,幸而算不得小。 阮古墨低估了路程遥远,勉力到了村子入口处,扶着腰搭着墙不住的喘息着,心里连骂什么的火气都没有了。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阮古墨心内怒骂着,并不敢被过路人知晓。 稻穗也是叫苦不迭,扶着墙喘息会还要给自家少爷去找水喝。他也未曾来过这里,并不曾料到这么远,未曾备下马车。 如今实在是后悔不已,回去的时候还要委屈了自己和少爷,仍是要走着回去了。 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马车。 他很想哭啊。 可少爷累成那样都没有哭,他哭算什么事呢。稻穗委屈的忍住了。 沿途一路打听着,寻到了崔家住处,站在远处望着院墙高筑,院落不少,揣摩着倒还不错。 阮古墨站在崔家门外许久,迟迟的不敢敲门,他本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但不知怎么心虚的仿佛是什么窃贼一般。 他开始惧怕,是不是崔元宝在阮府呆这一年并不开心,才会不告而别。 更害怕的是,崔元宝根本不想要见他。 院内传出了欢声笑语,崔元宝插科打趣的声音穿过墙来,传入阮古墨的耳朵里。 阮古墨更慌了,院内是崔元宝的至亲家人,自己如何比得过呢。 大约是做饭缺了几头蒜或者几颗葱吧,言笑晏晏的崔元宝笑着应着院内的声音,推开门要出来买菜。正见到阮古墨僵硬的站在门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应该挥手示意,谈笑风生,仿佛都是定在了原地。 并不等阮古墨裂开嘴角,向他打声招唿,崔元宝好似见鬼一般,重重将门合上,退回院内。 嘿,阮古墨想要生气了,我这个忍不了的暴脾气。 想归想的,阮古墨并未上前敲门,换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蹲着,只等着崔元宝出门。 隔了许久,门小小的开了一条缝隙,阮古墨耐心的等着,崔元宝鬼鬼祟祟的探出头,继续张望了许久。 再三确定寻找不到目标后,崔元宝长舒口气,余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迈出了门。 很好。阮古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继续耐心的等着,才着崔元宝走的稍远了些,快步追到崔元宝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元宝转头望见是阮古墨,下意识的转身想跑,却被阮古墨拽紧了手腕,任凭崔元宝如何挣扎,再也不肯松手。 “你躲着我干嘛?”阮古墨质问道。 崔元宝的目光闪躲着,并不敢看阮古墨:“我才没有躲你。” “口是心非!”阮古墨义愤填膺的低声吼道:“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活你都不做了!” “钱攒够了么。”崔元宝用力的挣脱了阮古墨的禁锢,小碎步的向后挪着,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所以我不必去了,小少爷再见啦。” 眼明手快的阮古墨再次拉住了崔元宝的手腕,这是崔元宝想不到的。 崔元宝有些煳涂的看着阮古墨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困惑的问着:“你干嘛。” “我不干嘛,就是不想你走。” 阮古墨义正言辞的,倒让崔元宝开始怀疑中是否做错了。 “天下的僕役有那么多,没必要捨不得我一个。”崔元宝强撑着笑意:“毕竟我还多拿了月例银子,哪里值得呢。”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面对阮古墨突如其来的情绪,崔元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饶有兴趣的用脚拨弄着路上的石子。 气氛须臾间尴尬了起来,本来问心无愧的阮古墨莫名的也心虚了,低下头看着崔元宝摆弄着石子,只是紧紧拽着崔元宝的手,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第24页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阮古墨沉吟了许久,很是扭捏的说出口,他很想要和崔元宝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不必。”崔元宝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何?” “便是不想再欠你什么。” 崔元宝的话说的果决极了,没有丝毫留恋一般,让阮古墨心内又是纠结,又是忐忑。 “那你请我吃。” “我家里不方便,手头没银子。”崔元宝的理由充足到似乎无法反驳。 “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阮古墨从怀中掏出锭银子,递给了崔元宝,低声道:“你有三个月没有拿月例银子。” “算是我赠送的。”崔元宝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总不好再继续欠你什么的。” “我又不差你这点银子。” “我差。”崔元宝言简意赅,望着阮古墨的目光坚定,想了又想后补充道:“我不想差你更多的人情。” “那是我的事。”阮古墨咕哝着。 “也是我的事。”崔元宝强调着。 阮古墨偷眼望着崔元宝,颇为恋恋不捨,低声道:“总归还是相识一场,何必如此呢。” “小少爷,莫要屈尊降贵了,你我本不相同,实在很没必要的。” 崔元宝倒是觉得,如若此刻阮古墨大声的嘲笑他,是不是想多了,自以为是的会错意了。他是不是会心里踏实了,是不是还能若无其事的和阮古墨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繫。 可阮古墨怎么什么都不说呢。崔元宝心急如焚,恨不得伸出手去打阮古墨,去骂他,你倒是说啊。 阮古墨依旧是不发一言,崔元宝再也沉不住气了,怒气沖沖的想要走了。 却听见身后阮古墨低声道:“可是,哪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了,总归是相识了。” 崔元宝的心剎那如同被什么捏住了,眼泪囿于眼眶,不想被阮古墨发现,已是无声无息的滚落。想要勉强的笑出声音,和阮古墨说几句玩笑话,并不可能。 崔元宝泪眼婆娑的想了一会,想要保持着镇定:“小少爷,这里距离城内路途遥远,天色渐晚,还是早早回去吧。” 崔元宝想了一下,继续道:“也不必再来了,这里...这里实在是远。” 既然话说完了,崔元宝仍是步履坚定的走了。 留下阮古墨站在原地,五内俱焚般的实在煎熬,又说不出哪里不是。 他脑海里有着无数的念头,都想要说出来给崔元宝听一听,可是要怎么掏心掏肺才能让崔元宝看得清楚明白呢。 稻穗提议着,去雇辆马车回城吧。 阮古墨恍惚中仿佛听不见了,步履漂浮的走回了城内。 稻穗见他这样,不敢再多言,忙跟着走了回来。 回府之后,阮古墨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如同被人抽去了精神气一般,整个人萎靡了许多,连房门也不愿意出了。 既然崔元宝不想见到他,那他便再也不敢去了。 可欠着元宝的银子,总应该想个法子给他。 阮古墨认真的想着,他做些什么呢。 即便是不想松手了,也要知道为什么不想的了,倘若自己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明白,又如何能叫崔元宝明白知晓呢。 可并未应对过如此事情的阮古墨,实在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崔元宝啊,崔元宝... 第15章 第 15 章 崔元宝在家里琢磨着,这样总不是办法,如今既然债还清了,总该给自己提前谋取后路了。 再者而言,崔元宝忍不住面红耳赤,总不好被人轻视了。 家里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随着崔元宝的性子开心便是了,任由崔元宝张罗去了。 经由街坊邻居介绍,崔元宝知道了在衙门当差的赵师爷,据说很有门路。 既然知晓了,崔元宝便备好了礼,欢喜的上门去了。 “赵师爷。”崔元宝恭敬的笑着。 赵师爷扬着下巴,露出了爱答不理的态度,轻抿了口茶后,方道:“你是崔元宝?” “正是。” “想到府衙办差?” “正是。” “看着你也是够机灵的,怎么办事这么不上心呢。” 赵师爷并不看着崔元宝,只是半眯起眼睛,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凑在一起搓一搓。 崔元宝自然知晓什么意思了,忙将预备好了的孝敬银子双手举高的奉了上去。 “区区薄礼,请您笑纳。” 赵师爷在手中颠了颠,觉得颇为满意,才有了三分笑意。 “倒是我说你们这些后生着急,这衙门岂是想进就能进的?总归呀,要等着老爷发话,是缺了哪个人了,少了哪个缺了,我才好着说话往上补呢。” 崔元宝忙笑着:“总归知道您老能在老爷面前说话,还请您费心了。” “唉,必定是为了你费心的,只是要等我瞅准了时机...”赵师爷将话尾拉长,轻抿了口茶,继续道:“才好帮你找个差事。” 崔元宝听话知音,忙笑着将备好的另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奉上:“小人总不好一直在家呆着,请您老费费心,总归先让我能见到老爷不是,才好说话呢。” 第25页 赵师爷捏起荷包,在眼前晃了晃,抿了口茶道:“你回去听信吧,这几日,我定和老爷说的,会叫你去府衙,你可莫要自己误了事情。” 见到事已落成,崔元宝自是千恩万谢的,任凭赵师爷再说什么,都是应承了下来。 总归着能看到光亮了。 赵师爷倒也没匡他,隔天便有人上门来告诉他,下午去府衙预备着。 崔元宝应下声来,连着家人都是喜不生喜,帮着崔元宝好生收拾了一番。 利落的簇新衣裳显得崔元宝格外精神,他本就面貌上佳,稍做打扮便已足够了。 崔元宝赶到府衙后,跟着出来迎他的赵师爷向内院走去,赵师爷不断耳提命面着,要他注意着什么。崔元宝知机,牢牢的背在脑中,并不敢忘。 “赵师爷,怎么今儿这么得闲?”讥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崔元宝有心想要偷眼去看,但并不敢。 赵师爷止住了脚步,赔笑着:“您老说的,我哪儿能得闲,不过是带了个人给管事掌掌眼。” “呦,赵师爷,这活你干的还真是顺手了。”那人语带轻笑,但字字如刀,扎的赵师爷如履薄冰,小心赔笑。 “您笑话了。”赵师爷擦着额头上的汗,努力的挤出笑脸,想要在说什么辩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被打断了。 “原我也不想管你这些事,只是我说了没说,我要等个人进来,而今你是没听懂我的话了?” 伴着一声不轻不重的鄙夷,崔元宝感觉,赵师爷几乎要跪倒在地,喊声饶命了。 这人是谁呢?好大的做派。 崔元宝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望去,那人面若冠玉,衣衫华贵,莫名的眼熟。 谁呢。 在哪见过的呢。崔元宝努力的苦苦思索着,却不想将来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崔元宝忙回道:“小人崔元宝。” “你是崔元宝?” 看着那人高深莫测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崔元宝忙恭谨的垂下头道:“正是小人。” “有人替你打过招唿了,你很不必使银子的。” 来人用眼角斜睨了一眼赵师爷,赵师爷忙低下头,认真听说,冷汗不自觉的流淌过了脸颊。 他似乎是拿错了人的。 来人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方转回到崔元宝的面前,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述职便是。” 崔元宝的脑中恍若被雷噼过一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有了如此特权。 “是...是什么差事?” “师爷?管事?”来人温和的笑着:“总归能让你当个小官过过瘾了。” 看着崔元宝怔住,既然话已说完,来人也不欲再多说什么了,抬脚刚想走,却被崔元宝喊住了。 “敢问...” 崔元宝皱紧眉头望着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大声问道:“敢问你是哪位?怎么称唿?” 赵师爷捏了一把冷汗,怎么没发现崔元宝是个不要命的?怎么敢这么说话? 来人并未恼,转过头望着目光炯炯的崔元宝,唇边浮现一抹无奈的轻笑:“我是凌举为。” 剎那间,所有埋在心底的疑问倾泻而出了。 难怪他觉得眼熟,和凌举言颇有几分相似的。 难怪不要钱,阮古墨! 崔元宝咬牙切齿,转身拔腿就跑,恨不得即刻沖入阮府问个清楚明白。 赵师爷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拽住崔元宝,先说两句歉疚的话,再将烫手的银子退回去,最好再吃一顿饭化解一番。 崔元宝早已怒气沖沖的跑远了,留下赵师爷倚门大口的喘息,年轻人啊... 体力好啊。 “姓阮的!”崔元宝气势汹汹的迈进屋门时,阮古墨正在倚床长嘆,做着深闺幽怨的样子。 崔元宝才不管他,质问道:“我不过去买个小吏噹噹,你托凌举为帮忙让我当官,算是怎么回事?” “我与凌举为是同窗好友,不过随口一提。”阮古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了,他与崔元宝月余未见,早已思之如狂,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想要轻轻揭过。 “随口一提?”崔元宝几乎要气笑了:“随口一提我买官的钱都不用交了,就有官做?你两关系这么好,怎么不见他把你家三姑六婆都提拔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阮古墨站起身,不满的嘟囔问道:“你想怎样嘛。” “我能想怎样?我并不愿你管!” “可我想要帮你!” “一码归一码,我不需要你帮我,做小吏我有钱。” “还不是从我这赚到的钱。”阮古墨嘀咕着。 “嘿!你说什么呢!” 崔元宝的这种暴脾气,不点都着。 “我真的是随手,你何必这么大的反应呢。”面对崔元宝的横眉怒目,阮古墨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说。 “你我相识不长,关系算不得多亲睦,我为何要踏你的人情?” “这算不得我的人情。” “可我不想和你有人情瓜葛。” “崔元宝,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和我有瓜葛?” 第26页 “我不想欠你的。” “什么叫做不想欠我的?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说的再多,我也是不想同你有任何纠葛,不想同你…” “崔元宝!你非要算得这么清楚吗?”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 崔元宝虽是迟疑,仍是确定的点了点头。 好嘛,说的再多的话也是鸡同鸭讲了,讲的无非是我帮你了,但你并不愿意我帮你,因为你不想和我有瓜葛了。 “行,行,特别行啊崔元宝。”阮古墨几乎要被气笑了,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行。 崔元宝直觉不好,想要转身就怕,去被阮古墨紧紧拽住了崔元宝的手腕,不仅再也不肯松开,反而将人拉进了怀中,准确的亲了下去。 “我就是想和你有瓜葛又怎样!” 崔元宝目瞪口呆,失去了反应。 阮古墨倒是对崔元宝的反应及其的满意,温柔缱绻的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即便梦里再真实,触碰不到的温暖也不是真的。 而今能够触碰的满足感,让阮古墨难书胸臆。 崔元宝的目光游离了片刻,恍若回神的喝道:“阮古墨,你疯了吧你?你没疯吧?” 看着崔元宝不确定的眼神,阮古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倒是想我是疯了,还是没疯?” “你..我...” “什么你你我我。”阮古墨强势道,步步紧逼着崔元宝,不肯有丝毫的退却:“总归我的心思你应该了解,你的心思我也应当知道。” “什么你的心思,我的心思的。”崔元宝佯作无事的笑着,勉力想要揭过,奈何阮古墨并不想要给他这个机会。 “崔元宝。”阮古墨目不转睛的盯着崔元宝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明白。 “我心悦你。” “你是否也心悦我?” 阮古墨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个惊雷,炸的崔元宝昏头转向。 他从未想过,阮古墨竟敢真的说出来。 他从未敢想过,竟然还真的有人敢喜欢自己。 大约是从不敢相信,而今的震撼更为巨大。 “你在胡说什么呢。”崔元宝状若懵懂无知的样子,只想要寻个机会转身就跑。 奈何阮古墨并不打算给他机会,继续道:“难道,你对我并无非分之想?” “我...你是小少爷。” “我也是人,你便不想对我做些什么?”看着阮古墨侵略性的目光,崔元宝节节败退无力抵抗。 “小少爷...” “马上遥见知两意,如今却只做故人。”阮古墨将崔元宝圈在怀中,额头抵住了崔元宝的额头,看着崔元宝的眼睛,捨不得移开目光,轻声道:“元宝,我不想你我如此。” 崔元宝的脸红的好似能够炸开了一般,断了反应,断了思考。 “崔元宝崔元宝崔元宝。”阮古墨好似要将崔元宝的名字念千万遍,都不觉得烦,只觉得甜腻,是忍不住的傻笑。 “你可有喜欢我?” 崔元宝好似回过神,脑中似乎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所有心中的情谊,叫嚣着一涌而出。 心绪翻涌,既然是压制不住,索性跟着心情走了。 崔元宝反客为主,将阮古墨步步紧逼推到在床,兇狠的跨坐了上去,想要用力的撕碎阮古墨的衣裳,将他完全的归属于自己。 撕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尽如人意。 乖乖的躺着的阮古墨轻声笑道:“元宝,你不要着急。” 阮古墨想要安抚他,却只能适得其反,更像是对他下了一剂勐药。 崔元宝涨红了脸,手上越想用力,偏偏越是不可遏制的发抖,使不出力气。 最后还是阮古墨自行处理。 总归春意渐暖,何妨以解春情。 第16章 第 16 章 崔元宝再回家时,已是隔天的下午了,崔元宝侷促不宁的站在门外,不甚自在的清咳了两声壮壮胆子,才敢推开家门。 院内并没有人在,崔元宝心虚的想要鬼鬼祟祟的熘回房间,却见母亲坐在房檐下,聚精会神的在做什么,竟未发觉自己回来了。 崔元宝心生了好奇,索性步履放轻的缓步走了过去,只见崔母半眯着眼睛,努力的想要绣好眼前的花开富贵。 崔元宝赌气的抢过母亲手上的绣品:“不是说不绣了吗?想着钱都还完了,您就歇着就好了。” “我歇不住的。”崔母笑眯眯的对着崔元宝商量着,想讨回绣品:“我慢慢的绣就是了。” “大夫都说了,沤的眼睛都快瞎了,是一针也不能碰了,偏生您不听。” “整日里呆着也没事的,随我吧。” 看着笑眯眯的母亲多少都带着些讨好,崔元宝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赌气的将帕子还给母亲,在她身旁坐了下去。 心内很是埋怨自己,若不是当年闯下祸事,母亲又何必没日没夜的绣着,才会伤了眼睛。 “看着你这几日很是开心,怎么今日又不开心了。” 崔元宝不自然的别开了身子,嘟嚷着:“我哪有。” 第27页 崔母淡淡笑了:“喜怒哀乐,每个人都有写在了脸上,藏不住的。” “我…” “最近很少听你说阮家的小公子了,是不吵架了吗?” “您怎么这么好奇。”崔元宝捡起菜筐,用力的摘着菜,活似泄愤一般,道:“再者,现下又不在阮府了干活了,提他做什么。” 崔母的嘴角浮现出无奈的宠溺笑意,细声细语道:“前半年偶然回来时,若是和你提起主家,你总是无何奈何好似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已,想要避而不谈。后半年回来,即便不提起主家,你也总会说起阮家小少爷的种种好处。临了临了了,回来家了,即便我们不提及阮家,你想起来了,反而是赌咒发誓骂天骂地,恨不得将地跺出来个窟窿。昨儿听人说,你又怒气沖沖的去了阮家,今儿又是压着火气回来的,你倒是说说,因为什么。” “能因为什么,都是小事。”崔元宝轻声咕哝着,择菜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自小你便有主意,不需要我们为你操心,可到底在我们眼里你还是个孩子。” 崔母望着崔元宝意味深长的道:“你喜欢谁都好,只是不能作践自己了。” 崔元宝涨红了脸,一时唯唯诺诺,不知怎么接话好了。 “赵师爷昨儿上门来了,说是你的东西落了他哪里,我放在了你的房间。还是等你得闲,请你喝酒吶。” 伴着崔母细声细语的说着家常,崔元宝不甚在意的随便听着,随口应着。 并无其他心情。 他心烦意乱着,也不知小少爷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思,还是不过是有了点兴趣。 已是入夜三更,崔元宝实在难以成眠,翻来覆去的脑袋里像是煮了一锅浆煳,堵住了他所有的感知。 恍惚间能想起小少爷的吵闹,或者笑意,更令人羞愤的肌肤之亲,像是嵌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 崔元宝简直无法想像,自己怎能做出如此越规之事,而且... 而且,两个人怎能那么亲昵。 残存在身体内的余韵,在告诉他,他们曾多么亲密。 紧紧贴合,连喘息都扣在了一起。 崔元宝将脑袋压在了被子里,想要避免去想,但并不能奏效,反而憋得面红耳赤无法喘息。 既然是无法避免不去想了,崔元宝索性将自己放出棉被,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内,心内陷入了无限的彷徨。 小少爷怎么会对他动心呢。 说来实在可笑的,又怎么可能呢。 崔元宝卑微的想着,毕竟是个新鲜玩意,如今得到手了,应该就没了意思吧。 “元宝,有人来寻你。” “元宝?” “元宝...” 敲门声和崔母的声音惊醒了崔元宝,他这才发觉已是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崔元宝应了声,崔母便不再继续喊他,自去忙了。 不甚走心的擦了擦嘴角,崔元宝眼神朦胧,顶着一头乱髮去开了门。 却不曾想,门外是兴奋不已的稻穗。 崔元宝剎那觉得,不困了。 “你怎么来了。” 迎进来了稻穗,崔元宝勉强做着冷静自持,努力控制着手不要抖。 稻穗兴奋的四下张望着,道:“元宝,别说,你这房子当真不错。” “倒是你怎么来了。”崔元宝继续问着,稻穗来不及说些什么,崔母轻敲过门,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崔元宝忙站起身,接了过来。 崔母对稻穗温声笑着:“一向少见元宝的朋友,如今你来了,倒是叫我见到了一个。” 稻穗挠着脑袋,羞涩的笑着连牙龈都看见了,崔元宝腹诽着。 崔母并不继续打扰,退出屋内,贴心的关严了门,让他们继续说话。 稻穗笑意盈盈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道:“少爷让我来送点东西。” “送什么?” 崔元宝紧紧盯着包裹,唯恐真的是心内的结论,剎那心烦意乱的心慌了。 稻穗将包裹拆开,其中裹着的是几瓶子药,并着几块点心。 崔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千幸万幸,并不是银子。 稻穗将药推在了崔元宝的面前,挑眉笑了:“少爷说了,你知道怎么用的。” 崔元宝顿时老脸一红,心内将阮古墨骂了个千八百遍。 “怎么还带了几块点心?” “少爷说了,怕你吃不下东西,特意的让我带来献殷勤的。” 望着稻穗嘴角的取笑,崔元宝很是确定了,他都知道了。 想要伸手去打,又是不能如此,只能看着稻穗对他抿嘴笑着,弄得自己反而不好意思到了极致。 “巴巴的送来干嘛。”崔元宝嘴硬着:“叫你来取笑我吗?” “少爷说了。”稻穗清咳一声,努力想要正色道:“说怕他来了,被你直接打出去,才叫我先来探探路。” 崔元宝所有的不安的心思,莫名得到了宽慰,得以稍稍缓解。 “你要不要...”稻穗试探性的问着:“同我去阮府,见一见少爷?” 崔元宝心内咯噔一声,苦笑着:“见到了说什么呢。” 第28页 “可是不见到,想说什么都是想想而已的。”稻穗振振有词道:“难不成,你没有什么想要对少爷说的?” 有啊。崔元宝心内想着,有很多啊。又很多话迫切的想要问出口,想要宣之于口,想要...心里的不确定,本能的想要将小少爷推得更远。 “好啊。”崔元宝下定决心,望着稻穗笑着,笑的稻穗莫名的毛骨悚然。 “好什么?”稻穗嫌恶的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同你去见阮古墨。” 站在阮古墨门前,崔元宝心情复杂,他实在未曾想过会走到这步的,如今当真是物是人非,心情复杂了。 “少爷!元宝来了!”稻穗推门前,先高声了一声,望着崔元宝挑眉笑着。 崔元宝不受控的红了耳朵,正见到门大开,阮古墨站在屋内,望着崔元宝不住的笑着,活似个傻子。 “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我叫稻穗去给你弄点什么?” 阮古墨越是殷勤,崔元宝心内越是后悔,越是不安,他不应该的。 小少爷只是位小少爷啊。 既然如此,便断了利落吧。 “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殷勤。”崔元宝淡淡的笑着,姿态婀娜的在阮古墨面前站定,一双手活似无骨了一般,缠绕上了阮古墨的胸膛。 明明应该受用无比的,但阮古墨心生不安,吓得结巴了。 “元,元宝,你,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呀。小少爷你想什么呢。”崔元宝抬手挡在了口鼻间,咯咯的笑着,好似阮古墨说了多大的笑话。 “元宝,元宝,咱们好好说话。”阮古墨几乎想要求饶了。 体内的血液如同被三九天的冰水泼过一般,剎那间冷了下来,再没有什么继续虚假下去的心情。崔元宝语气倦怠的问道:“毕竟该做的都做了,该常的新鲜也尝过了,如今得完了野趣,小少爷,你是否尽兴了?” “崔元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也不觉得我亏了什么,一直承蒙照顾,平白的拿着高的过分的月例银子,心内也实在不安,若是能用这种方式扯平,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崔元宝!”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你作什么妖!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 崔元宝难得的低下了头,有些语塞。 “你说啊,你凭什么代替我决定?你怎么就知道我想了什么呢?” “你我本不相同,”崔元宝很是犹豫,仍是继续说着:“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这样的…” “跟你纠缠下去。”阮古墨善解人意的接话着,看着崔元宝重重的狂点头,阮古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元宝!” 眼眶中的泪水再难遏制的倾泻而出,崔元宝哭的无声无息,阮古墨心中难过,慢慢的贴近崔元宝身前,轻轻的将他拦进了怀里。 “你若是心内有任何异议,倒是同我商议一二。”阮古墨恍若抱怨恍若嘆息,继续道:“我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应该信我的。” “你是个小少爷。”泪眼朦胧的崔元宝,抬起头指责道。 阮古墨伸出手婆娑着崔元宝的脸颊,长嘆出声:“可我不止是个小少爷啊。” “总归我已烂入泥潭了,可你怎么能也烂进去呢。”崔元宝似乎是抱怨着,也似乎是在说着自己的不争气。 “我是你的小少爷,你怕什么呢。” 第17章 第 17 章 虽是勉强能算作雨过天晴,阮古墨仍是提着心,小心谨慎着。 他反覆的对崔元宝说着心意,仍是能够感觉得到,崔元宝偶尔的闪躲。 这让他很是懊恼。 阮古墨整日里全神贯注的琢磨着崔元宝的心思,唯恐有丝毫注意不到的变化,某一个瞬间没有照顾到,人转身就跑了。 倒是不怕人跑掉了,只怕心丢了,可难找回来了。 阮古墨对着稻穗唉声嘆气着:“你说他都想什么呢。” “想你想不到的事情。”稻穗肯定道。 “乱想那些事情干什么呢。”阮古墨愁眉苦脸道:“难不成少爷我,是那么不值得信赖的人?” 望着稻穗欲言又止的眼神,阮古墨斜睨了他一眼,鄙夷道:“有话就说!” “少爷,你倒是算是纨绔子弟里面值得信赖的。” “嘿!”阮古墨回过味来了,瞪着稻穗问道:“你是说我还不够值得被信赖?” 看着稻穗肯定的眼神,阮古墨剎那蔫了下来,继续愁眉不展了。 崔元宝并未即刻去府衙述职,阮古墨揣摩着他的意思,大约是不想去府衙了。阮古墨急上眉梢,几乎要冲到崔元宝面前将他绑到府衙述职了。 奈何并没有什么勇气。 凌举为倒是对崔元宝的事上心了,某日突然间想起,怎么崔元宝还未来,特意的请赵师爷叫崔元宝道府衙一叙。 说了什么阮古墨并不清楚,并不敢去问崔元宝,也无法从凌举为这只老狐狸的嘴中问出一二。任凭阮古墨跳脚,也是风淡云轻的高深莫测的笑着。 而崔元宝将自己关回了家中,三令五申严禁阮古墨打扰。 第29页 阮古墨忧心忡忡,又不敢去扰他,偶尔叫稻穗去送些东西,回来后反覆问着怎么样了。 奈何稻穗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耸肩表示无奈。 阮古墨更着急了。 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终究未过七日,凌举为叫阮古墨过府一叙,清茶一杯,薄纸一张,却足够将阮古墨一直躁动不宁的心情浇的像是冰天雪地。 宫中传出来消息,规避又隐晦的传到了凌举言处,又传了回来。 也不知是他存了心思,想要递消息出来,还是想要攀亲攀故,累积筹码。 不管怎么说,凌举言在京城联络上了骆闻,阮古墨并不太开心。 联繫这么个祸害做什么!阮古墨心内愤愤的想着。 “你叫我来什么事?” 看着崔元宝亮晶晶的眼睛,阮古墨有些迟疑。 “你要说什么?”崔元宝沉不住的斟茶喝着:“怎么这么急的要稻穗一定带我过来?” 稻穗站在屋外,弓着腰扶着柱子,自嘲着想着,喘息的像是盛夏时节的狗。 累,累死了... 他一整日,在少爷和元宝之间,连跑了三次。说着崔元宝不咸不淡的拒绝,和少爷的严肃无比的郑重,必须将人带来。 “我有个消息同你说。” “说呗。”崔元宝笑笑,并没有当回事。 “你,你还记得骆闻吗。” 崔元宝手中动作一滞,若无其事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我并不是想要说什么的。”阮古墨忙想要解释,继续道:“不过是听到了一点他的消息。” “他能有什么消息。”崔元宝转过身,装作忙碌的样子,可并不知在做什么,沉不住的转头继续道:“他父母亲族并没有什么人在了,传来什么消息,哪有值得人知道的。” “凌举言在京内知道了他的消息。”阮古墨略一犹豫,仍是逼着自己说出了口:“他并不在京城内生活。” “那如何联繫上他了。” “他…”阮古墨很是犹豫要不要说下去了。 “有屁快放!”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如今安然无恙,又何必再过计较。” 崔元宝沉默了许久,阮古墨心怀忐忑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看着崔元宝仰起头,嘴角泛出苦笑。 “总归话说了一半,倒不如你说的利落。” “若是你对他无心了,知他尚好便好了,又何必追问呢?” 崔元宝望着阮古墨,眼角泛起了泪花:“好似我并没有多么的捨得。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有那么豁达,我总归要让自己死心的。” “他进宫了,如今是齐妃身边的红人。” “他…”崔元宝的脑子好似迟缓了下,不敢确定的反问着:“他进宫了?” “他是太监了。”虽是捨不得,阮古墨仍是狠心的戳破了。 崔元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用力的用双手捂着脸,笑声越来越沧桑悲凉。 “我想过许多种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一种…” “元宝…”阮古墨不放心的想要确定着什么,被崔元宝努力露出的微笑打断:“你担忧什么呢。” 的确不应该担忧吗? 可望着眼前的崔元宝,阮古墨除了忧虑的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崔元宝眼角泛泪,嘴角仍是笑着:“我曾想过,若是他回来,我应该怎么与他说,要说什么。要算一算利息的帐,要问一问何必如此狠心,还是倨傲的等着他闪躲的歉意,再说,哦,原来我做过这些事啊,早都忘了。” 阮古墨心疼的想要擦掉崔元宝滚落的泪水,被崔元宝闪躲了下,继续笑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捨得,捨得真的不回来。” “元宝,”阮古墨蹲下去,望着崔元宝的眼睛,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恳切深情:“你有我的。” “阮古墨,我的确从没有想到过。”崔元宝努力的咧嘴笑着,泪水夺眶而出,滚落的愈发厉害:“我从没想过的。” 阮古墨将崔元宝拉进怀里,放任他放声大哭,要让他毫无芥蒂的去看待这事也并不可能,不过他知道崔元宝心里苦,既然受了那么多委屈,总应该爆发出来,而不是继续憋在心底了。 崔元宝紧紧的拽着阮古墨的衣袖,好似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虽是不确定可再也不想要松开,溺水的恐惧萦绕在脑海中,让他无法喘息。 崔元宝哭了良久后,委屈巴巴的缩在阮古墨的怀中哽咽着。 阮古墨望着他现在的样子,心内又是不舍,又是有些不好过。按捺下心中所有的念头,将崔元宝圈在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唯恐他气不顺。 总归着如今是两人过日子,崔元宝当着自己为了另一个人哭了,实在是心情复杂,虽是心疼着崔元宝,仍是不好受。 但他知道如此,便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唉。 崔元宝意识茫然的在阮古墨怀中醒了过来,阮古墨也是睡得正酣,崔元宝努力的想着,都发生了什么呢。 第30页 他好似在阮古墨怀里,哭着睡着了。 还是因为骆闻。 崔元宝也不知是该骂自己脑袋有病,还是伸手先给自己一个嘴巴,醒醒神。 “你醒了?”阮古墨双目紧闭,语气微倦。 “我怎么睡着了?”提起啦,崔元宝当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古墨伸出双臂,将崔元宝拉回了怀中,崔元宝的脑袋枕在阮古墨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剧烈而又有节奏的响着,好似缓慢的安抚了他的情绪。 崔元宝怕把阮古墨压的不舒服,再次想要身,听见阮古墨轻嘆着:“元宝,你好歹再躺一会吧。” 既是如此,崔元宝不想要挣扎了,专心的享受着另一个人心跳带来的安心。 “元宝,我有事想和你说。” 隔了许久,久到崔元宝以为他们的心跳已同步,阮古墨幽幽的开口了。 “你怎么了?” 崔元宝忙坐起身,望着阮古墨缓慢坐起来,脸上郑重的神情,崔元宝心内不安,目光忧虑的望着阮古墨。 阮古墨严肃的看着崔元宝,语气中是努力藏着也藏不住的酸意:“此事只当做翻篇了。” 什么?崔元宝有些茫然的怔怔,不能即刻理解阮古墨的意思。 “我不是什么心思大度的人,你为他哭了这一次便不要再哭 第二回了。”阮古墨认真道:“我会心内不好受的。” 崔元宝回过神来,慢慢的咧嘴笑开了,重重的点着头。 阮古墨伸出手婆娑着崔元宝的脸颊,暗恼的轻嘆着:“我倒是真的挺讨厌他的了。” 崔元宝没忍住,抿嘴轻笑着。 “幸好他如今是太监了。” 听不懂阮古墨语气是庆幸还是窃喜,崔元宝伸手轻拍了他一下。 阮古墨继续咕哝着:“我就说说嘛。” “好嘛好嘛,不说了嘛。” “好嘛好嘛,以后你我都当没这个人了。” “骆闻是谁呢。” “哎呦!元宝!别打!” 第18章 第 18 章 一晃儿半年便过去了。 时间久了,足够改变了很多事情。 话说开了,崔元宝心内的结也算是解开了,阮古墨心内庆幸的几乎要念阿弥陀佛了。 日子安稳的过得顺风顺水了,崔元宝方才知道,原来阮古墨的爹娘亲族都在京都了,不过因为祖宅在这里,才放阮古墨继续在这生活。 阮家父母一直默认的态度,并不曾提出书面异议。 崔家爹妈存了高攀的忐忑心情,总觉得下一秒崔元宝仍是要万劫不復了。 经常的叮嘱着崔元宝,收敛着脾气,别被人家嫌弃了,毕竟阮家家大业大。便是真的有了那日,也别再将自己陷入任何一种糟糕的境地,能得体面最好。 崔元宝笑眯眯的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并不往心里去。 反而是阮古墨留心了,整日里但凡有着好吃的好玩的,必定先紧着崔家送去,弄得崔家父母倒不知如何消受了。 崔元宝在县衙内挂了个闲散的官职,虽说赚不到太多银子,幸而事少。 整日里无所事事,想要另择一技之长,阮古墨捨不得他继续在外面跑,反覆劝说后,崔元宝索性跟着阮古墨学着笔墨书法,阮古墨自然愿意去教。 虽说阮古墨自己学的也不怎么样,但仍是可以煳弄崔元宝一愣一愣的。 阮古墨心内少不了得意,稻穗看得分明,忍不住翻白眼,等着元宝回过神的,少爷必定有好果子吃了。 当真是不长记性。 阮古墨第一次见崔家众人,是在崔小妹成亲当日,又是一年春初时。 每每提起这事,阮古墨很是生气。 若不是他好奇崔元宝最近忙些什么,打探了一番,崔元宝就准备带着两手空空的阮古墨上门了。 可毕竟是崔小妹成亲当日,总不好这样抱怨着,阮古墨努力的压抑着心头情绪,在心内措辞,回去之后,怎么和崔元宝说才能好些。 崔家并不算是大的院落内充斥着人,说笑的恭喜的,跑来闹去的小孩,并着三姑六婆街坊邻居,嗑着瓜子吃着喜糖,脸上都带着喜气。 崔元宝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到了正屋,见到屋内一团乱麻的忙着,抬起来想要迈进去的脚默默的收回去。 阮古墨小心谨慎的跟在崔元宝的身后,唯恐被落下,连带着对崔元宝打招唿的人努力的露出善意的微笑。 崔元宝无所事事的在院内四处乱走,阮古墨寸步不离的跟着,崔家爹妈忙前忙后,早已忙昏了头,幸而有崔家大哥在,总算能勉强忙的过来。 阮古墨心有戚戚,问道:“你怎么不去帮忙?” “越帮越忙的。”崔元宝从厨房中找到了新鲜的果子,递给了阮古墨,示意他吃,方继续道:“毕竟不是我张罗的,我哪懂。” “怎么不请人张罗?” 崔元宝不以为意的笑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有那么多人,都是自己张罗。前几年我又惹了那把子事,断了许多亲朋好友,如今亲力亲为才不奇怪。” 阮古墨顿时恍然大悟的似乎明白了,为何崔元宝不上前去张罗,若是又被人说起了闲言碎语,大喜之日,崔家人听到心内怎会好受呢。 第31页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崔元宝带着阮古墨凑到了自家亲人身边,崔母慈爱的看着崔元宝,笑着问道:“怎么见你瘦了?” “什么瘦了?”崔父瞪眼道:“你妹子成亲,你这个时辰过来?” 崔元宝不以为意的笑着:“哎呀,这不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嘛。” “这是?” 顺着崔母探究的目光,崔元宝才想起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阮古墨笑的腮帮子都要疼了,得来了崔元宝毫不正式的介绍着:“这是阮古墨,这是我爹妈,这是我哥。” 留着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谁先开口说话比较好。 阮古墨斟酌斟酌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率先开口:“小婿…” 崔元宝重重的咳起来了,阮古墨从善如流的改口,语速极快道:“晚辈见过伯父伯母大哥,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望着崔元宝爹妈不惊的接过东西,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倒是让阮古墨不禁好奇了起来,这是因为什么呢。 好奇归好奇,阮古墨乖觉的不曾问出口。 崔大哥笑着接过了东西:“常听元宝提起你,今天看到才知道以前元宝都是胡说八道了。” “哥!”崔元宝涨红了脸,想要阻拦自家大哥说下去。 阮古墨心内大约也能明白,崔元宝之前必定没有说他什么好话,索性一笑而过,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乱闹闹的将崔小妹送上了花轿,崔家大哥忙跟了去,崔家父母暗自垂泪,回到了房内。 崔元宝大约心内也不好受,郁郁寡欢的回家了。 回到府上,阮古墨想要对崔元宝发火,终究是捨不得,想要温声说两句,又是压不住火气。 “元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的。” 阮古墨斟酌着开口了。崔元宝耐着性子,听着阮古墨说完了心内委屈和控诉。 偏生崔元宝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不用在意那么多的。” 阮古墨心内悲喜参半,是该庆幸崔元宝不拿他当外人,还是闹心崔元宝的没脑子。 第二日,崔元宝带着阮古墨又回家去了。 崔家院内乱的不成样子,崔元宝从自家爹妈和大哥手中抢下来活,自行打扫,阮古墨不好在他身边看着,也想要卖力表现,被崔母拉进了屋内。 阮古墨本不想进去,被崔元宝嫌弃的撵着:“快进屋,别耽误我干活,我都是干习惯了的。” 既然崔元宝如此说来,阮古墨不好再说什么了,认命的迈进屋内,坐立不安的看着崔元宝在院内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似乎是无法插手,阮古墨惴惴的想着。 崔父拉着阮古墨一定要喝几杯,阮古墨无法拒绝,只有端起了酒杯,崔家大哥笑呵呵的继续斟满空了的酒杯。 崔家大哥是个实在人,憨厚的可以,倒是为了家里至今未曾娶妻。 提起这事,崔元宝难免唉声嘆气,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中。 “你小妹也嫁人了,元宝也有了着落,你倒是想着点自己。”崔母的话说的阮古墨莫名的脸红,忙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崔家大哥憨厚的笑着:“我不着急的。” “再不着急再不着急,你也得上心了。” “也不知道小妹在他家,能呆的习惯不…”说着说着,崔母的眼圈已经红了。 崔家大哥忙劝道:“妹夫必定不会亏待小妹的。” 正说着话,崔元宝也已经收拾好了进屋坐下,边听着说话,边给阮古墨夹菜。 “你吃吃看,娘做的这个菜最好吃了。” 崔母笑道:“尝尝看,要是不喜欢,下次你爹做饭再吃吃看。” 即便不好吃,阮古墨也不敢说的,何况他此时飢肠辘辘,更觉得美味。 崔母看着阮古墨大口吞咽着,笑眯了眼睛,边夹菜边劝着慢点吃。 崔父并不多言,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崔家大哥偶尔陪着喝。 眼见着快吃完饭了,崔母不禁幽幽的嘆着:“突然间,家里少了一个人,真是不习惯。” 阮古墨想说劝慰的话,默默的咽回去了。 崔元宝笑着给崔母夹菜,道:“小妹终于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 “唉。”崔父嘆了口气,放下了酒杯,道:“是能想的明白,可不就是捨不得么。” “有什么捨不得的。”崔家大哥劝着:“小妹在他家,未必不比自己家熟悉。” 劝是劝了,崔家大哥也红了眼眶,垂下了头。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崔母强调着:“才更怕小妹委屈了自己。” 崔元宝忙道:“妹夫不会的。” “是怕小妹怕你妹夫为难,才为难了自己。”崔父再次端起了酒杯,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嗨,说这些干什么呢。”崔元宝努力笑着:“咱们应该为小妹开心才是。” “对对对,元宝说的对。”崔母笑了起来:“咱家小妹长大了,应该高兴的。” 崔家大哥自知嘴笨,说不好求安慰的话,索性端起酒杯,和崔父喝的痛快。 第32页 崔小妹大约嫁的很如意吧,望着崔家人笑靥如花下难掩的泪眼婆娑,阮古墨心内好奇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崔元宝怀揣着心事,不住的抿着眼角的泪水,引得阮古墨没敢张嘴问。 当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时,阮古墨终是问出了口。 崔小妹嫁的是旧时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是没有崔元宝前几年闯的祸,想必早就成亲了吧。 即便崔家在落败那几年,碍于父母的阻碍,他也不曾断了与崔小妹的来往,一直坚定的想要和崔小妹在一起。 自己也是争气,考中了举,自己有了主意,家里反对的声音再厉害也无关痛痒了。 而且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看上去颇为值得信任。 总不好叫崔小妹在婆家再被看轻,阮古墨颠了颠手中地契,等着三日回门时,送与了崔小妹添妆。 崔小妹望着他片刻,甜甜的笑了:“多谢。” 笑得阮古墨心内不好意思极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经此一事,阮古墨暗中将自家父母亲族与崔元宝的见面排上了日程。 毕竟他已经见过了崔家亲族,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落在了后面。 唉,眼前重要的是,要怎么诓着崔元宝陪着他上京,才能见到爹娘啊。 崔元宝那种想要躲藏,平时看不出的隐藏性格,当真是可恶。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人的这个性格,并不是可以避免的。 这人有什么好,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 阮古墨嘆了口气,望着崔元宝,认命了。 日子照常的过着,阮古墨参与了科考,但并没有多顺利。 面对名落孙山的事实,阮古墨有些恼火,堂堂阮家小少爷竟然连个秀才也考不上?阮古墨心内暗暗较劲着,恨不得睡在书房,但还是见效甚微。 什么之乎者也,巍唿哀哉,好似在他的脑海中嘻嘻笑着走了一遍过场,转瞬即逝了。 这让阮古墨格外沮丧,也提不起精神去摔书,立誓激励自己。 头悬樑 锥刺股的例子在阮古墨的脑中,仅仅是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寒而慄。 太可怕了。 思来想去,阮古墨也看开了,他可能并不是考取功名的料子,也没有什么强烈的进取心,可能对他来说,当个小少爷就足够了。 阮家兄长们从不曾苛责他,阮古墨也不愿为难自己。 既然想开了,阮古墨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偶尔打点着边塞几个镇子的铺子,盘盘帐理理货,新得了笔墨,就和崔元宝一起把玩,也没什么不好。 他实在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了,这辈子守着崔元宝踏踏实实的过完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他一生太过平顺,所以并没什么追求。 这样也好,能守着所拥有的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已是很难得了。 生活里还是有变故的,凌举为调去了京城,在凌家叔父的手下做官。 今年阮家已请了圣上准许,归至边塞过年,阮古墨也说不好,是不是家里为了少给压力,怕吓跑了崔元宝。 眼见着寒冬将至,衙门里也没了什么事,崔元宝整日里点卯便算是干活了。 阮古墨心内雀跃不已,他恨不得崔元宝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才好呢。 大雪封门,被困在府内的两人并不觉枯燥,整日里变着花的想着吃什么,青梅煮酒,亦或者烹制梅花茶。总归又有意境,又要好吃。 稻穗在心内念着阿弥陀佛,别吃坏了肚子就好了。 两个人才不管那些,整日里对着望着,咕咕哝哝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 偶尔贪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并着阮家厨子的好手艺,崔元宝逐渐丰腴。 屋外满眼梅花,并着冷冽的飘雪,屋内暖意融融,围炉煮酒,崔元宝微醺,歪着头看着阮古墨笑眯了眼睛。 阮古墨满心欢喜的望着崔元宝,倒是真想着这样一辈子到老了。 能够一眼看到尽头的一辈子,对于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幸福了。 某日,阮古墨突然接到了凌举言的来信,边拆着,心内边愤恨不平的骂着,一年未曾来信,终是想起来了边塞还有一位好友? 拆开信封后,阮古墨发觉,其中包含了一张纸,并着另一只小小信封。 阮古墨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信件是凌举为偷带出宫,转交给凌举言,凌举言又托人带回来的。 一波三折,无非是因为有所牵连。 凌举为说,骆闻因宫廷阴谋惨死宫中。 还说,骆闻被下了内狱,死前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死前,千万求人带话给他,说要见他。 给阮古墨的信是骆闻亲笔所写,那时,他双手近废,几乎握不住笔了。 薄薄的两张纸,恍若重如千钧,压的阮古墨似乎无法托住。 崔元宝晃悠回来府内之后,看着阮古墨端坐在桌边,望着手边的信件出神,对他回来也不甚在意,甚至恍若未见。 面对这样并不常见的阮古墨,崔元宝很是好奇。 “怎么了?” 阮古墨满心满腹是说不出的感觉,想要张嘴说什么,都觉得不能清楚明白的表达,索性递信给崔元宝让他看。 抽出纸张后的崔元宝,心平气和的看到结尾,也是茫然了。 第33页 死了。 “他说了什么?”阮古墨惴惴不安的问着。 “他说,”崔元宝恍惚的笑了:“他说,那年殿试落败,他自觉没脸回来见我,也不甘心如此回来。在宫外发呆时,被齐妃母族看到,他...想要争一争,鬼使神差的进宫当了太监。” “这种事,仅仅鬼使神差就可以了?”阮古墨咕哝着。 崔元宝淡淡的笑了,低头道:“谁知道呢 。”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若有来生,”崔元宝幽幽嘆着:“若有来生,绝不负我。” “啧,倒是想的美。”阮古墨不屑的嘟嚷着。 崔元宝望着孩子气的阮古墨,咧嘴笑了,随手点燃了蜡烛,将信件付之一炬。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骆闻后悔了。 他在说着自己有多后悔。 他说,他在做了许多甘心或者不甘心的事情后,才发现,所有的竭尽全力,其实也不过是笑话了。 本以为命运如棋子,你可以和他去斗争去争取,后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那颗随手可弃的棋子。 骆闻并未要他的来生,只是说,此生负你非我所愿,只是我忘了,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你最重要,才走到了这一步,回不了头了,就这样吧。 与其说骆闻在赔罪,倒不如说,骆闻在逼着自己认命。 骆闻的字迹潦草,并不像旧时候。那时他很喜欢看骆闻写字,一笔一划,他看得痴迷,骆闻写的认真。 他曾崇拜的看着骆闻,很惊嘆他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骆闻对着他笑笑,揉乱了他的头髮。 而今皆是失了。 说不出有什么感觉,终究是给心里添堵了。 崔元宝将烧毁的信件残渣收敛在手边,重重的嘆息一声,阮古墨如今倒不怕他有情绪,跟怕他表现的没情绪。虽说死者为大,可到底不能存了一根针在两人之间。 崔元宝意兴阑珊的婆娑着手中薄薄的信封,不知出神的想些什么。阮古墨壮着胆子凑到了他的身边蹲下,问道:“你想什么呢。” “想人生飘远,时间短促,岁月如梭...” 阮古墨急忙喊停:“你想说什么?” 崔元宝望向阮古墨的眼神中,眼底是藏匿不住的脆弱:“骆闻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了。我很怕将来我也会做错事。” “有我在,你不会的。” “若是我做了呢。” “那我就一直等着你。” “总归有时间吧。” “这辈子等不到,我就等下辈子,下辈子等不到我就一直等下去。” “等下去做什么呢。” “等着你回来,对着我发脾气,对着我算银子,当个小财迷。” 阮古墨低头,在崔元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宣誓一般道:“你是我的。” 崔元宝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红了眼眶。 “好啊,都是你的了。” 阮古墨心内吼道,餵!姓骆的!崔元宝的下辈子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你躲远点吧! 只是想着,他都无法将崔元宝可能让给他人的场景。 阮古墨坚定的握着崔元宝的手,想着,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崔元宝望着用力的握着他的手的阮古墨,有些不解其意,突然间恍惚明白了,对着阮古墨抿嘴笑着。 我们会在一起的。 只要我们想,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原来遇到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思有多强烈。 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是12年有的大框,本来是想做剧情歌的,后来一扔再扔,干脆写成故事吧。 无志凌云算是我写的 第一篇耽美了,太潦草。但还是很喜欢人群中最普通的凌举言。 我本来想把凌叔父写成个故事的,后来脑袋里的朝廷框架太多了,索性放弃了。 开篇到完结也很快,不足四个月,今年我算是高产了吧。 对于我来说我算是了。 不管怎么说,写完一本是一本,兴许能让你通过这本书认识我了呢。 hi,我是妖曦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