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奋斗日常》 第1页 《六零奋斗日常》作者：暴雪时分【完结+番外】 文案：程舟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意外，居然让他来到了古地球华夏历1958年。 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年代，出门要靠介绍信，买东西要用各种票。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还是个黑户…… 作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 他将怎样面朝大（pin)海（qiong），开启春（ji）暖（fei）花（gou）开（tiao）的生活呢？ 属性：心狠手辣藏得很深的攻 x 娇纵甜·凶·软的舟舟 两个人有渊源牵绊，所以前期感情发展略快，后面会慢慢暗示揭开谜底的。 ★攻胎穿，从末世来的。 ★有空间，一个仅仅18立方米大的空间纽扣。 ★生子，生的是蛋，要破壳的那种！ ★平行时空年代文，背景类似，细节设定纯属虚构，纯属虚构，不要细究。 内容标籤： 生子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舟，霍越泽 ┃ 配角：预收文《beta在六零》《史前有巨兽》求收藏 ┃ 其它：六零，六十，七零 作品简评：来自星际时代的程舟，误入空间裂缝，跨越一千多年的时光，来到古地球华夏历1958年。在这完全陌生的时空，他小心翼翼摸索，认亲，落户，找工作，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一个人……他们相遇相知相恋，互相扶持，共同度过三年饥荒，努力低调过自己的小日子。然而多年以后，动盪初始，看似平静的生活危机重重……作者以舒适细腻的文风，描绘了六七十年代的烟火人间日常，富有生活气息。字里行间，旧日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忆起先辈岁月的苦与乐，感慨时代的巨变和发展。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好久没写了。欢迎大家多多收藏评论。 太阳初升，晨间的微风带着些微寒意，露水悄无声息的落在草地上，万籁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远处时不时开始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 三天，整整三天，时间不长，程舟却觉得仿佛经歷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仰躺在山坳里，穿着一身星际化材质特殊的服装，白玉般细瘦的脚踝隐隐露出，一双长腿匀称笔直，腰间盖着一件黑色外套，姿态潇洒风流。 皮肤白皙，大且圆乎乎的眼睛，发呆的时候，像是汪着一潭春江绿水。 隔着防护罩底部的一层薄膜，身下是由无数树叶铺成的纯天然绿色垫子，整个人呈大字型放空状，神情仍然有些恍惚。 程舟，出生于星际银河时代宇宙歷3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 程舟是一个孤儿，自小在当地福利院长大。小时候的生活并没有很艰辛，帝国对福利院的补助相当慷慨，在衣食住行方面算不得很好，但也绝对不会短缺。 再加上他长的好，肤白，眼睛大且亮，嘴巴又甜，一边在院长妈妈面前装的乖巧，一边却仗着自己s级的精神力不动声色的教训那些欺负到自己头上来的熊孩子。 时日一久，福利院里除了院长妈妈，每个人都知道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根本不敢欺负他。 偶尔有那新来的孩子不长眼抢他的零食或别的东西，分分钟就被教重新做人。 就这样，程舟一路顺风顺水读书上学，直至初中毕业。 帝国政府仅仅提供九年免费义务教育，程舟选择半工半读继续高中学业，最后凭藉优异的成绩报送帝国中央军事学院。 程舟怎么也想不明白。 三天前，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打工回来，在回宿舍的路上慢悠悠的行走。那条路程舟走了很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那天正逢夜晚时分，路上灯光昏暗，他没看清脚下的石子，一不小心跌了一跤。 在跌跤的那一瞬间，程舟抬起头来，夜晚的漆黑天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截一截换成了阳光炽热的蓝色天空。 像是电影里的场景，黑白色彩一寸寸被渲染上五彩斑斓。 四周的空间正在发生惊人的、不可思议的变化。 隐隐能听到刺啦刺啦的裂缝声音。 程舟瞳孔微缩，心下骇然万分，身体却下意识保持不动，等待良久，直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彻底消失。 而后第一时间将精神力顺着四面八方不断延伸直至极限，他惊呆了。 怀山县望江镇王家村生产大队。 「王大力，你再不起来干活，今天就别想拿工分了。」说话的人是一个带着草帽的黝黑青年。他身穿藏青色衬衫黑色裤子，手里拿着厚厚一个本子，低头时不时记录着。 被指名道姓的王大力：「……」他才刚刚躲进阴凉地里偷懒，怎么这么快就被逮住了。 王大力瞬间跑回自己的田地里，嬉皮笑脸的朝着黝黑青年喊道：「别别别，万顺，千万别扣我工分。我就歇了一会儿，这大太阳天干活太累了。」 一旁干活的老大爷插嘴说风凉话：「大力，你说你，好好的一个高中毕业生，回来和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种地，这书不是白读了吗？」 王大力收起笑脸，对着老大爷翻了个白眼，「有金叔，你有这闲工夫管我的事，还不如想想你家狗蛋能不能小学毕业呢？你老实告诉大家，狗蛋考了几次鸭蛋了？」 高树强想到自家孩子大头的成绩恐怕还需要大力辅导，帮腔道：「王有金，你家狗蛋真该好好管管了，再这么继续考鸭蛋，怕是连镇上的初中都没法考上。难道你还真想让他和咱们一样围着一亩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啊？」 第2页 王有金涨红了脸，怒斥道：「种地怎么了？大力是高中毕业生，不也一样回来种地了？」 王大力摇摇头说：「有金叔，我又不是只靠种地赚钱，你就别死抓着我这点不放了。你家狗蛋要是也想让我辅导，先说好，你得给我每个月送起码六颗鸡蛋。」 王有金不服气，「你给大头和铁蛋他们教，不是才收五颗鸡蛋吗？」 王大力嘿嘿笑，「谁让你老埋汰我呀？有金叔，我专门给你涨价了！」 葛翠花放下锄头，幸灾乐祸的说：「有金，我可等着你上门去大力家送鸡蛋啊，大力好歹是咱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除了他可没人愿意教了。」 说完朝着自家儿子王万顺喊：「万顺，我看着大力呢，大伙儿都可以作证，他今天没偷懒，别再扣他工分了。」 王万顺应了一声，喊道：「哎，知道了。」 王大力发亮的眼神biu·biu的像不要钱一样发射给葛翠花，感激的说：「婶子，还是你对我好，您放心，等下工了，我一定上门给铁蛋和小丫多教一会！」 高叔强重重咳嗽了一声，王大力安抚道：「放心放心，强叔，你家大头也一起来。」 一帮子村民干活也不专心，叽叽喳喳唠嗑磨洋工，好不热闹。 王万顺皱紧眉头，制止议论，说：「行了行了，婶子，叔，你们赶紧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歇。对了，记着啊，咱们这几天中午都得去大食堂吃饭。」 王大力蔫了吧唧的靠在锄头上，不死心的问：「万顺，今天不会还是吃菜叶子咸粥吧？」 万顺正了正草帽，扬扬记工分的本子，残忍打破王大力的希望，「没错，今天还是菜叶子咸粥。忍一忍，咱村的大食堂刚办起来，粮食还没到位呢，等上头文件下来，绝对给你吃顿好的。」 葛翠花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还等上头粮食到位，做梦呢，我猜最后十有八九就是收齐村里的粮食，拿来搞大锅饭呢，哼。」 王大力对着葛翠花使眼色，悄声说：「婶子，这种话少说，不怕被人听见抓你家小辫子啊？」 葛翠花看了一圈周围，谨慎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下次不说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程舟连续听了三天。 第2章 从起初的不可置信，到如今，程舟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现实。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便用精神力探听到一堆纷杂错乱的对话。 工分，食堂，大锅饭，还有其他类似的对话里反覆提到的词彙，人民公社，布票，供销社，国营饭店等，无一不昭示着事实，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至少这些对话，程舟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 可这里的人，每天来来去去唠嗑的都是这些内容，平凡又朴实，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衣食住行样样落后破旧。 对于那些陌生但又隐隐熟悉的词彙，程舟没有很清晰的印象，但是人民公社这个词，他绝对在歷史课本里清清楚楚的见过。 难道这里是歷史上记载的某个地方吗？ 程舟心里隐约有个不太好的猜测，来不及细想便放出精神力急匆匆在村里到处探查，顾不得会不会被这里的人们发现，试图寻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深山之外，矗立着一排排错落不一的土黄色平房。 也有不少茅草屋，中间偶有一两幢青灰色砖墙的院子，院子里的房屋明显比周围的土房子要高大很多。 灰扑扑的墙面很陈旧，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行大大的字。 红色的字体像是刚刚被写上去的，颜色看起来很新，可是程舟居然不太认识上面的字！ 后来他才知道，那堵墙上写的是上头最新传达下来的口号——放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 程舟随便挑了一座最靠近他位置的院子，精神力刚刚探入大门敞开的正屋，便瞧见了灰白色墙壁上的日历。 那日历枯黄陈旧，带着腐朽的旧日时光的气息。 生锈的大铁夹子下是一沓被撕掉的日历残页，最新的一页日历上面，赫然写着黑色的大字——1958年，下方的繁体字稍微小一些，程舟半猜半认，写的估计是七月十八号。 老天！ 程舟脑袋里轰隆一声！ 他慌张无措的蹲下身子，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疼，精神力显然有些使用过度。 程舟的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红，心里的慌张抑制不住涌出来，葱白的双手无意识般牢牢的交叉握紧。 他蹲在原地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到了1958年？ 想到之前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空间撕裂声，程舟心想，他大概是碰到发生概率为千亿分之一的空间裂缝了。 正巧有风吹了过来，地上的沙粒尘土被掀起来，程舟来不及闭眼，一粒沙粒钻进了他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不只是沙粒钻进眼睛里的疼，还有心里不断涌出来的悲伤与惶恐。 可能终其一生，他再也回不去了。 眼泪彻底喷涌而出，哭也是无声的哭。 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跨越了将近一千多年的时光，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1958年，那不就是古地球华夏历1958年吗？ 第3页 程舟对这个时空完全陌生，仅有的认知也只是从歷史课本上了解到的零星半点。 在这里，完全陌生的世界，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在星际时代，虽说程舟本就是孤儿，可他从小便生活在福利院里，身边有熟悉的院长妈妈，还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伙伴，他在那个时代生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来了这里？ 等太阳穴疼痛稍缓之后，程舟抹掉眼泪，深唿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趁着天色还亮，他决定往深山更深之处的方向走，以免碰到上山的村民。 别的不说，他这一身不同于村民的星际化服装就没办法解释，更何况他在这个时空还是黑户，万一碰到其他人更是解释不清自己的身份来源。 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程舟恰好走到一个两山间的低下凹陷处。 凹陷处周围古木参天，程舟鼓着脸颊，另外在附近找了几颗低矮的树木，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长长的枯木枝，像是发泄心中怒气一样，他狠狠敲打着上方的树枝，抿着嘴再度哽咽。 程舟忍不住开口骂起脏话，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抱怨谁，愣了半天硬是没骂出一个字。 心里似乎越发的憋屈，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红通通的眼睛里尽是迷茫无措。 像是一不小心走失族群的林间小鹿，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一时间树叶哗哗作响，灰尘漫天，鸟群惊飞，地上很快落满了大片树叶。 程舟慢慢停下动作，一番宣洩过后，情绪果然好了很多。 他扔掉手里的树枝，来回跑了两趟，把成堆的落叶抱到凹陷低处平铺好。 继而从空间纽扣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型野外防护罩，外观形如圆球，用手轻轻拍打一下，圆球瞬间膨胀成直径大约2米的透明半球形罩子，面向程舟的那一面留有一个打开的入口。 程舟麻熘的钻进防护罩，关闭入口，仰躺在里面开始发呆。 他本就是深夜忙完兼职，赶回宿舍休息，平白无故经歷这番折腾，走了大半天，又哭又累，眼皮累的直打架，他很快便陷入沉睡。 防护罩里面，上方是防风防攻击的高强度金属透明玻璃罩，结实无比，足以抵挡野外普通兽类攻击；底部则是薄薄的一层膜，薄膜下方是程舟提前铺好的厚厚一层树叶毯子。 太阳下山后，天色渐渐向晚，深山寒意渐袭。 半梦半醒间，程舟觉得有些冷，眼睛尚未挣开，下意识伸手点击手臂袖子上凸起来的按钮，调高了衣服的温度。 星际时代的衣物，完全具备自产热调整温度的功能，程舟的大多数衣物都是这种类型。 第3章 程舟在山坳里呆了整整三天。 好在他有一个随身携带的空间纽扣，衣食住行全靠里面的存货，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说到空间纽扣，程舟现在无比痛恨自己当初贪图便宜，买了这个仅仅18立方米大的空间纽扣。 早知道自己会来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年代，他绝对花光所有的积蓄，买个更大更好的空间。 所谓空间纽扣，顾名思义，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灰色纽扣，材质像是玉石，用手摸起来冰冰凉凉。 一粒小小的纽扣，内里却是完全独立的压缩空间。 空间不能装活物，人也进不去，里面时间完全静止。热饭热菜装进去，隔一个月取出来依然是热气腾腾，保鲜度极佳。 程舟平生一大爱好便是美食，买一粒小小的空间纽扣，各种小吃零食烧烤等等都可以无限期保存，携带方便，随吃随取，非常省事。 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特点，他才会狠心花掉半年积蓄，买了一个最便宜的空间纽扣。 为了防止不慎丢失，程舟专门用特制结实的红绳穿过纽扣孔眼，做成项鍊挂在脖子上随身携带。 每一个空间纽扣被售出后，持有者都会与之进行精神力绑定，程舟也不例外。只有这样一对一绑定建立联繫，才能保证其他人的精神力无法探知空间纽扣的内里干坤。 他买的是最便宜的空间纽扣，空间自然也是最小的规格大小，长宽各3米，高度为2米，也就是仅仅18立方米。 空间左右两边被货架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中间留了一条宽约1米的通道。 左边货架上装的东西不多，两把雷射枪，一排尺寸大小不一的刀剑，还有他从黑市里淘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器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靠近底部的两个紧挨的格子里则是塞满了衣物和鞋子。 右边的货架画风完全不同，满满当当全是程舟爱吃的零食小吃和提前密封好的饭菜，充分暴露了空间主人的吃货属性。 程舟一边用精神力细细扫描空间，一边抱着平板记录汇总空间里的东西。 他不能总是躲在深山里逃避现实，长时间的离群索居对他而言绝无好处。他最终还是要出去接触人群，想办法融入这个社会谋求生存的。 既来之，则安之。 想到这里，程舟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计划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食物暂时不用愁，他的存货应该够吃一个多月了。 更何况程舟背靠深山，这里的野物随处可见，可惜他的空间里没有盐和其他调料，不然早就来个野外烧烤了。 第4页 来了三天，他还没吃过这个年代的纯天然肉类烧烤呢。 其次，他必须想办法换钱换票，这里的粮票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他要落户，要摆脱掉黑户的帽子，还要找个地方暂时租房子安定下来，这中间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无论在什么年代，金钱这东西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 赚钱这点倒也不难，程舟知道这年代缺衣少食，他随手在这深山猎两只兔子和山鸡，拿出去多少都能换点钱。 程舟敢随心所欲的在这深山里晃荡，无视林间蛇虫以及夜间虎啸狼嚎，靠的无非是他的s级精神力。 这个年代对程舟而言，真的是极端落后，不只是衣食住行方面，还有精神力的进化。 他之前还担心自己用精神力到处偷听偷看被人抓住，结果闯荡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年代的人似乎还没有进化出精神力，实力弱的一比。 程舟的s级精神力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超级**ug，轻松秒杀一众菜鸡。 在一千多年以后的星际时代，每个人生来就有精神力，不同的是资质好坏而已。精神力资质等级由好到差分为五档，分别是a级、b级、c级、d级、e级，而a级以上还有s级，ss级，sss级。 程舟在其他方面和普通人毫无差别，智力普通，体质一般，可他的精神力却出乎意料的高达s级。 精神力为s级的人在星际时代并不少见，通常每一百个人里都会出现一个s级。 要论罕见程度，sss级更为稀有，但也更加强大。 据程舟所知，帝国仅有一个精神力为sss级的强者，那人在而立之年成为史上最为年轻的帝国元帅，战功赫赫，无人能及。 程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中学校保送到帝国中央军事学院，不仅仅是凭藉他的优异成绩，他那百里挑一的s级精神力也起了很大作用。 要知道，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外放，目及千里，意随心动，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更不用提这深山里的野兽了。 摆在程舟面前最难办最棘手的问题是，他要怎么摘掉黑户的帽子？ 这三天，程舟没少偷听山下村里人的八卦对话，总算七七八八搞清楚了山下的情况。 他所在地点是华夏国，怀山县望江镇王家村生产大队。 村子距离城镇估计有八公里，步行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 全村村民大约三百多人，王姓家族人数尤多，占了将近三分之二。村长名为王丰收，年纪40多岁，为人公正大方，在村里风评很好。 程舟暗暗思索，他自己不知道落户是什么流程，可村长肯定了解。 与其在这里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倒不如直接上门去问。他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程舟对于第一次外出很是谨慎，他的大多衣物都是温度可调的星际化服装，料子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物，这些衣服绝对不能拿出来见人。 翻遍所有衣裳，才找到一件看起来不太出格的黑色长裤，还有一件普普通通的青灰色长袖，至于鞋子，他挑了双穿旧的灰色登山靴。 裤子有点长，正好挡住靴子的大部分，如此装扮，依然没法掩饰青葱少年的神清气朗。 程舟：「……」他尽力了。 怀山县望江镇王家村村口。 正值盛夏，太阳高照，七月份高温持续不降。偶而有风吹过来，风里也带着一股热浪。 少年高高瘦瘦，眉目清秀，手里拎着两只死兔子，热的满头大汗。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天上万里无云，炽热的阳光晒得人心焦。 程舟压根没想到外面这么热，一路上从深山避开人群走到村口这里，又累又热，心里闷着烦躁的热气。 一群黑乎乎的小屁孩突然从半路岔口冲出来，带着惊奇贪婪的目光看向程舟手里的两只兔子，一个个馋肉馋的眼冒精光。 程舟：「……」看什么看啊，一帮小娃子你们站大太阳底下真的不热吗？ 那领头的男孩子晒得最黑，脑门黑黝黝的发亮，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兔子转圈，忍不住出声问： 「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是王家村，我没在村子里见过你，我爹就是村长，你是来找我爹吗？我可以给你带路啊。」 话音未落，看着兔子又咽了咽口水。 这个地方的人，说话或多或少都夹杂着当地口音，甚至还会冒出一两句方言，程舟也是听了几天才慢慢习惯。 不待程舟回答，另一个男孩子抢着说：「王铁蛋，你要不要脸？小哥哥才不是去你们家。」 转头便腆着脸皮对程舟讨好的笑：「小哥哥，你饿不饿？我家就在前面，我带你去我家，我娘做的兔子肉最好吃了。」 程舟：「……」 你们都不要脸，拦着他的路，还馋他的兔子。当然这话他是没敢说出口的。 这男孩子的骚操作真的是炸了马蜂窝，小娃子们纷纷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抢着说话。 「小哥哥，来我家来我家。我奶奶做肉更好吃。」 「别听狗蛋瞎说，他奶做饭最抠门了，油都捨不得放一滴，小哥哥，我娘做饭超级香，油和盐绝对放的足足的。」 其中有个最小的女孩子扎着朝天椒小辫子，扯着程舟的裤子撒娇，声音软软的： 「小哥哥，我爷爷也是村长，我娘做饭也好好吃的，你来我家嘛，我和铁蛋小叔叔给你带路。」 第5页 最开始说话的铁蛋小叔叔及时助攻：「对对对，我和小丫都可以带路。」 好傢伙，程舟的心脏都要被这小女娃的撒娇劲融化了。 他分分钟点头应道：「我就是去村长家，找你爷爷有点事，你叫小丫是吧，来，我们一起走。」 名为小丫的女孩子，个头小小的，小手伸过来牵着程舟的手，开心的原地蹦跶：「太好了，小哥哥，走这里，走这里。铁蛋小叔叔，你赶紧回去和我娘提前说一声啊。」 铁蛋连连应声，跑的飞快，临跑之前眼神还不忘瞟一眼程舟手里的兔子。 程舟：「……」作为拎兔子的小哥哥，你们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我吗？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多一点，欢迎大家多多收藏！！！ 第4章 小丫开心的挥手驱散其他小孩子，笑的时候脸上两边有浅浅的小酒窝。 「狗蛋，军军，大头哥哥，你们都别围着小哥哥了，我要带他回家啦。」 大头和其他小孩子不情不愿的让开路，眼带羡慕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 小丫牵着程舟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明晃晃的炫耀说： 「小哥哥，那个青砖色院墙就是我家，我家的屋子是新建起来的，院子也很大。」 顿了顿眼珠子一转，打着鬼主意继续说道：「我娘做饭很厉害的，村里的人家办喜事，都会找我娘主厨的。要是下次你还想来我家吃饭，不用带别的，两只山鸡就好啦。」 程舟：「……」哦，冷漠。 还提要求指名道姓要山鸡，还要两！两只！ 程舟脸上笑嘻嘻：「好好好，如果下次我还有事再来找你爷爷，一定给你带山鸡！」说话的语气咬牙切齿。 小丫乐的伸出小手指，得寸进尺道：「小哥哥，我们说好了，拉钩！」 程舟面上很配合的伸出手，「好，拉钩！」 小丫用软软的嗓音哼着歌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程舟分分钟想反悔，但是他还得找小娃子的爷爷打听落户的事呢。 一切都是为了落户！忍住！ 小丫晃动着朝天椒小辫子，拐着弯打听道：「我爷爷人可好了，小哥哥，你有什么事要找爷爷帮忙啊？小丫也可以帮小哥哥说话的。」 程舟瞟了眼小丫一脸好奇的模样，故作高深莫测状，「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说了小孩子也不懂。」 就不给你说！ 小丫撅起嘴巴，「好吧，不说就不说。」 「小丫，小丫，你等等我呀。」后方传来一声吶喊，是那个一开始骚操作的男孩子。 骚操作的男孩子大头追上来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对着小丫说：「小丫，看在大头哥哥平时罩你的份上，你记得下午吃兔子肉的时候，端着碗过来让我蘸蘸汤……」 小丫皱紧眉头，勉强答应道：「行吧，下午我让娘多给我倒点肉汤，你记得在我家门口端碗等着。」 程舟噗的笑出了声，这个小男孩子为了尝一口兔子肉，骚操作层出不穷，实在是太可爱了。 大头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光头，试图建立自己热情好客·英勇能干的高大形象，对着程舟积极发射「求做友」的信号。 「小哥哥，我平时很厉害的，会从河里捞鱼虾，等下次我捞到鱼，你也可以来我家做客的。」 末了扭扭捏捏加上一句：「要是你还能带着两只兔子来我家，我娘做饭会更香的。」 程舟：「……」哦。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的兔子肉。 程舟残忍拒绝了大头求做友的信号，笑着说道：「不用了，我下次来村里应该不会带兔子了。」 下次他会带山鸡过来做客的！ 热情好客·英勇能干的大头：「……好吧。」 大头伤心的跟在程舟后面，像一株蔫了的狗尾巴草，周身瀰漫着沮丧的气息。 程舟被大头的这副模样逗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意连连，这里的小娃子太好玩了。 一路和两个小娃子说话逗趣，心里对陌生时空的迷茫慌张渐渐消散的一干二净。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遭遇，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还好程舟在星际时代无牵无挂，对他而言，在哪里生存都是无所谓。更何况以他的能力，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谋求生存实在是轻而易举。 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多带两只兔子就解决了。 君不见，心不宣，这里的小娃子多馋肉！ 走了大概十分钟，小丫摇摇程舟的手，兴奋的说道：「小哥哥，我家就是这里了。」终于能吃兔子肉了！激动！ 程舟被打断思绪，抬头看向前方，一个皮肤微黄的中年妇女和那个黑黝黝脑门发亮的铁蛋站在门口。 铁蛋依旧眼冒精光盯着兔子，「娘，小哥哥说他找我爹有事，这兔子肉就是给咱家的！」 重点强调了最后一句，特别是兔子肉这三个字！ 是肉！ 肉！ 葛翠花尴尬的朝程舟笑笑，转头就是狠狠一拍，蒲扇一样的大手「pia」的拍在铁蛋后脑勺上，「臭小子，说什么呢，没礼貌。」 程舟憋着笑和中年妇女打招唿：「大娘，我叫程舟，从镇上来的，我找村长确实有事谘询。这两只兔子，是我特意弄来的，就当是我下午厚脸皮在您这蹭个饭菜，中不中？」 第6页 最后一句方言是程舟这几天经常听到的，他直接现学现卖拿来用了。 葛翠花瞬间脸上笑出了褶子，不好意思立刻把兔子接过来，嘴里客套道： 「中，小同志，不就是蹭个饭菜嘛，兔子你拿回去——」 话还没说完，铁蛋迳自接过来程舟手里的兔子，急匆匆打断话： 「娘，别废话了，爹一会就回来了，我把兔子给大嫂递过去，不然做饭就来不及了。最近在大食堂吃的全是咸粥菜叶子，你不馋肉，我馋啊。」 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 程舟听的一愣一愣，努力让自己听习惯这里的当地口音。 葛翠花凝神吸气，作势就打，铁蛋咻的绕过他娘的动作，脚步麻利的跑进屋，嗓门大喊：「大嫂，今天吃兔子肉，多加点土豆，多加点。」 小丫也不甘落后，毫不留恋的放开程舟的手，明显被兔子肉勾走了全部注意力，「对对对，奶你让开。」 末了兴沖沖的往屋里跑，小嗓音喊着，「娘，还要多放点蘑菇的。」 程舟：「……」 这个世界的小娃子可爱个屁哦，什么撒娇声音娇软，统统都是为了骗他的兔子肉！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平生第一次被娇娇的小女娃撒娇劲融化，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今天的两只兔子，就当买个教训！ 他再也不上当了！再上当他就是猪！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多多收藏多多评论！爱你们！感谢小天使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鱼座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章 大头小朋友戳程舟的大腿怒刷存在感，闷闷不乐道：「小哥哥，我家就在小丫家隔壁，你进去吧，我也回家了。」他的肉！他的兔子肉没了！ 「小哥哥，我走了，真走了啊~」 「婶子，我走了啊~」 嘴里说的可怜兮兮，脚丫子却没踏出去一步，悄咪咪瞟了程舟一眼，再瞟一眼，眼里暗含期待的目光！ 葛翠花：「……」眼疼。 一个黑黝黝的光头男娃子，做什么想不开，非要学小丫撒娇抛媚眼的样子？ 傻不拉几的小娃子哦，还好不是她家的，选择性忘记自家的两个娃子丢人丢到家的蠢模样。 程舟内心沧桑，就没见过戏这么多的小娃子，嘆口气道：「大头，你快走吧！」 赶紧走，再不走他真的控制不住想揍这个小崽子！ 大头不可置信，嘤嘤嘤的跑回家找娘亲求安慰，短短的几米路也不忘抛媚眼给程舟，以示勾引和期待~ 程舟：「……」信了你的邪！ 彻底看透这帮小娃子馋肉的本质了。 葛翠花再次尴尬的冲着程舟笑，「大头也是挺可爱的啊，哈哈哈……」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继续编：「铁蛋和小丫，也是都被我这老婆子惯坏了。」 她思绪微微一顿，突然拍了下脑门，「哎呦瞧我这脑子，半天了还让你站在门口，小同志，快进来，进屋里坐。」 程舟：「大娘，您叫我小舟就行，舟是逆水行舟的舟。」 葛翠花走进院子说:「行，小舟，别光站着，进屋里来，铁蛋他爹估计也快回来了。」 程舟踏进门口，入眼即是四间规规整整的青砖房子，左边这面是用碎石和泥土搭的两间开放式土房子，一间堆满了柴火，另一间房里只放着两个黑色大水缸。 靠近门口右边则是围了一个猪圈，里面养了两只猪，打扫的挺干净，至少没闻到什么异味。 猪圈旁边也有一圈栅栏，里面养了好几只母鸡，雄纠纠气昂昂的来回踱步。 葛翠花带着程舟走进正屋，屋里头宽敞明亮，再加上之前看小丫面色红润的模样，足以可见村长家的日子过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葛翠花招唿道：「小舟，你先坐，大娘去给你倒水。」 程舟点点头，「哎，好的。」 屋子正门所对墙面上挂着日历，那就是程舟之前用精神力看到的日历。 日历上面又被撕了两张，上头的繁体字程舟依然不太认识，想来估计是七月二十一号。 今日亲临此境，心情却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初他初得知时空变换，害怕慌张也迷茫，甚至委屈的哭了一场。可如今，他的心里波澜不惊，放好心态接受现实。 这些繁体字字体，不是这里多了一撇一横，就是那里少了一道槓，长的和程舟认识的字都有些不太一样。 程舟心底暗暗猜测着其中原因，想来也许是因为漫长的时间传承，有些字稍微被后人简化了一部分吧。 这下好了，他堂堂一个帝国中央军事学院高材生，现在居然成了半文盲，认字大半得靠猜。 左右坐着无事，程舟悄悄散开精神力，光明正大的偷听另一边房间里的动静。 厨房灶台边，葛秀芳准备烧水处理兔子，被殷勤的铁蛋和小丫烦的要死，「铁蛋，你和小丫出去看看你爹在哪，顺便把你大哥也叫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 嫌弃的伸手推铁蛋远离灶台，「别老在我这转悠了，什么都干不了，毛手毛脚的尽添乱。」 「行吧，我这就去。」 铁蛋恋恋不捨的离开厨房，顺带着把小丫拉上一起出门，各找各爹。 第7页 小丫眨眨眼无奈道：「哎呀铁蛋小叔叔，你别拽我，我自己走。」 葛秀芳露出轻松的神情喘口气，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见自己婆婆葛翠花走过来，她忙低声问：「娘，那个小同志你认识吗？这两只兔子，看着可真肥，收拾出来起码也有五六斤肉呢，咱们真收啊？」 葛翠花不以为然，解释道：「那小舟说是镇上来的，找铁蛋他爹有事，拿两只兔子来蹭顿饭菜。」 葛秀芳诧异道：「拿两只兔子来蹭饭，这么大方啊？」 葛翠花不去深思那小同志到底是什么目的，回答道：「既然人家大大方方上门来，咱们也不贪他的兔子肉，你只管做，多加点土豆蘑菇和水，回头舀一碗汤带点兔肉和骨头留给大头他家。我看大头这小子今天估计馋坏了。 另外做个炒鸡蛋，炒两盘菜，再加个马齿苋拌的凉菜，把咱们之前专门做的黄米馍馍单独拿出来五个蒸，顺便蒸点红薯做粥吃，今天难得有肉，咱们吃顿好的。」 一道道菜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程舟坐在正屋里默默用精神力偷听，心中激动不已，摸了摸肚皮开始期待下午的饭菜！ 他之前听好几个村民夸赞葛秀芳的做饭手艺贼棒，尤其是土豆烧肉这道菜做的非常地道。 小丫说她娘做饭非常好吃，这句话可不是吹牛的，那是十里八乡公认的事实。 葛秀芳仔细听着自家婆婆的叮嘱，忍不住心疼粮食，「娘，这准备的太丰盛了吧，这些东西省着点够咱们吃好几天呢。」 葛翠花抄起暖水瓶，回答道：「你啊你，说你傻你还真傻呀，这人情，有来才有往。 不管这个小舟找铁蛋他爹有什么事，他第一次上门就带着两只兔子，就足够表明他的诚意了。 你想拿两道菜随便打发了人家，就不怕下次他空着手再来找铁蛋他爹啊？脑子放聪明点。」 葛秀芳不情不愿，脸色露出肉痛的神色，还是心疼撒出去的大把粮食。 葛翠花瞧过去看到她媳妇勉强的神态，恨铁不成钢补充道：「再说了，看这两只死兔子挺新鲜，估计是今天刚逮住的，一只兔子可以说是偶然逮住的，两只可就不一定了。 我估计这个小舟，不是自己会挖陷阱抓野物，就是认识别家村里的猎人，有熟人渠道买的。」 葛翠花继续解释道：「我猜十有八九是后者，咱村里会抓野物的没几个，都是碰运气逮一只算一只。要是能从这个小舟身上打听到买野物的熟人渠道，以后想吃肉岂不是方便多了？」 葛秀芳听的微微一愣，两眼放光看着她婆婆，说：「娘，你可真的太厉害了，我听明白了。你赶紧提着暖水瓶去招唿那小舟，茶叶在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我在这边好好做饭，保证完成娘交代的任务。」 葛翠花说的意犹未尽，趁热打铁教育自家媳妇，「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是不是忘了咱们村刚办的那个大食堂，说是什么提倡『敞开肚皮吃饭』，都是乱七八糟瞎搞。」 说到这里，环顾四周无人，声音压低：「我听铁蛋他爹和万顺那说法，估摸着再过一阵子咱们剩下的粮食全部都得交到食堂一起吃大锅饭，现在不多吃点，难道还真留着交上去呀？」 葛秀芳简直更崇拜自家婆婆了，「娘，你以后可得多教教我，我不懂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葛翠花麻利的取出茶叶罐子，提着暖水瓶走人，「那肯定的，慢慢学。好好做饭啊，拿出你的当家手艺来。」 默默偷听的程舟：「……」目瞪口呆，嘆为观止！ 他表示太服气葛大娘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大妈永远是你大妈！ 高手在民间吶！ 作者有话要说：把前面的第一章第二章好修了下，前面发的太匆忙，总觉得不满意。今天依然发的早，爱你们！ 第6章 葛翠花快步走进正屋，一手提着暖水瓶另一手则是拿着茶叶罐子，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小舟，久等了啊。大娘在厨房找这个茶叶罐子找了半天，这就耽搁了一会。」 程舟忙说：「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 大娘瞎说鬼话找藉口的本事也是非常厉害呢。 若非他有精神力悄悄偷听到刚才的对话，恐怕还不知道大娘正打着小算盘想套出他的兔子肉来源渠道呢。 输了输了，惹不起，他真的惹不起。 葛翠花当着程舟的面，从窗户前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白色搪瓷杯，先是到屋门口用热水烫洗了一番。 然后再倒进热水沖泡好茶叶，递到程舟桌子面前，热情的介绍说： 「这茶叶是铁蛋他爹在镇上的领导奖励的，说是什么特产龙井茶，大娘也不懂这些，你来试试这茶怎么样。」 葛翠花说罢上下打量程舟，这小同志长的可真好，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知识分子。 这模样怎么说呢，神态清明，气质爽朗，和村里的娃子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小同志找铁蛋他爹有什么事，葛翠花暗自好奇。 程舟端详着手里的白色搪瓷杯，带有一个大大的把手，杯子外壁正中间印着红色双喜，下面写有四个红字，这四个字恰好他认识——红红火火，也是颇有年代气息。 第8页 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有些烫，带着若有若无的茶叶清香，夸赞道：「大娘，这茶闻起来就不错。」 程舟精神力环顾四周，厨房和正屋隔了一间屋子，那葛秀芳搬着小凳子坐在灶台前，地上堆着两个盆，手速飞快的处理着兔子，神情专注。 除此之外，四周再无他人。 程舟一边观察，一边趁着单独和葛大娘相处，暗暗施加精神力催眠：「大娘，你们村里的户口都是怎么办的？」 如果这时候有旁人遥遥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只怕会被吓的汗毛倒立。 只见那葛翠花眼神瞬间呆滞，瞳孔一动不动的看向程舟，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主动交代道： 「都是找铁蛋他爹登记，一家一户，全部汇总到村子里的户籍册上。每个村子的户籍册一式两份，一份在村长手里留着，方便给小孩子登记户口，另一份在镇上的派出所里……」 程舟仔细问清疑惑，葛翠花一一详细回答，介绍的清清楚楚。 如此问了十来分钟，程舟这才恍然大悟，彻底弄清了这个年代的户籍制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户籍分两种，有城镇户籍和农村户籍，城镇户籍暂且不论，这农村户籍办理起来是最简单的。 每个村子都有各自对应的一本户籍册，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由村长保管，另一份上交给派出所里的户籍档案室保管。 如果村子里有新生儿出生，首先会由村长简单登记到户籍册上，统一上报给镇上的派出所。然后呢，新报上来的户口会被派出所对应添加到所里备份的户籍册上，这样就完了。 在程舟看来，简直就是傻瓜式操作管理。 都说户籍管的严，可其实都是手写式人工登记，再加上村子与镇上派出所离得远，信息交流不及时，也不是没有漏洞可钻。 可程舟心里反倒越发纳闷，「大娘，你刚说的那个介绍信，那又是干什么的？」 怎么又冒出了一个他没听过的东西？ 葛翠花机械道：「村里的人要出远门，必须要有村长开的介绍信，去城里看病住宿都要用到这个。如果出去没有介绍信，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也没办法看病住宿。」 「万一碰到城里的治安队盘查，有介绍信解释清楚身份倒也没事，可如果没有介绍信，再加上运气不好被怀疑成敌特分子，很容易吃枪子的。」 程舟睁大眼睛，这么吓人的吗？ 看来他必须尽快解决他的户口，争取摘掉黑户的帽子！ 他回过神，继续问道：「那您知道村子里的户籍册在哪吗？」 「就在这个箱子里。」 葛翠花指向地上不远处的大木箱子，颜色漆黑如墨，上头锁了一把铁将军。 得来全不费工夫，程舟忙让葛大娘打开箱子取来户籍册。 葛翠花呆滞着眼神照办。 户籍册挺厚，也是用一个大铁夹子夹着，越往后纸张越破旧，上面用钢笔打好齐齐整整的框，以家庭为单位，每隔一个家庭空一大截，框里密密麻麻依次按列写满了人名，右边对应记载着每个人的性别、出生年月日等等信息。 程舟面色为难看着手里的户籍册，他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啊。 户籍册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而且还是凭空冒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过往经歷完全空白，稍稍一查只怕都会怀疑他是什么敌特分子。 他多少是了解这个年代的特殊性的。 一个新生的国家刚刚建立，在此之前又歷经多年的战火纷飞，百废待兴，却是内忧外患。 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以及社会安定，在建国初期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东方大国，在磕磕绊绊的前进探索中走了不少弯路。 这些弯路让人遗憾可惜，其中故事细究起来有太多心酸不可言说。 可难道就任这个机会白白从手上熘走吗？ 催眠对他而言没那么容易，极度耗费精神力，催眠一次，他恐怕得缓好几天才行。 如果他在这里，哪怕认识一个亲朋好友就非常省事了。 想到这里，程舟眼前一亮，看向葛翠花激动地问：「大娘，您有没有什么失散的亲戚？」 没错，程舟打算给他自己找个亲戚！没有认识的亲戚，他就找一个出来冒充！ 葛翠花顿了半天没说话。 精神力察觉到大娘的脑电波起伏强烈，程舟尚未追问，却看到对方呆滞的眼睛里涌出大颗泪水。 程舟顿时跳脚吓了一跳，「大娘，你别哭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不该动这心思的，程舟后悔不已。 「我有一个亲妹妹，六岁那年被人拐了。」葛翠花声音沙哑道。 程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说完他又后悔的想抽自己嘴巴，这还用问吗？ 在星际时代，帝国的天网无处不在，要找到被拐的婴儿都有一定的难度，更何况这地方信息交流如此落后，肯定是杳无音讯啊。 葛翠花回答说：「不知道。那个时候外面很乱，到处都在打仗，我想出去找，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程舟硬着头皮继续问：「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多大？」 如果年龄合适的话，他非常愿意给大娘当个免费外甥。 第9页 葛翠花道：「三十五岁。」 年龄算起来倒也合适。 程舟心想，六岁的小女孩子被拐，年纪小记事也不多，过了这么多年也没回来，多半也是没法找回来了。 既然如此，这门亲戚他认了。 他对这家人不熟悉，可瞧那铁蛋和小丫的教养，虽说有点馋肉，但是本性相当不错，想来这家人性情应该也很好。 他认亲戚是为了方便解决户口，可不想给自己认一堆极品亲戚当麻烦。 等他以后安定下来，他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葛大娘坦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份更新。在这里，向各位小天使请个假，由于种种原因，接下来两个周，我必须得全心准备复试。3月31号左右继续恢復日更!!断更期间，欢迎大家多多收藏，等事情忙完，我一定会回来填坑的！ 第7章 程舟继续问清楚葛大娘妹妹的信息，尤其是小名，另外有没有明显的样貌特徵等等，然后抓紧时间用精神力安抚好葛大娘的情绪，让她把眼泪擦干净，再把户籍册放回原处。 唿，程舟喘气放松心神，可算是有办法搞定落户的事了。 「大娘，看着我的眼睛。」程舟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撤掉了精神力。 葛翠花神情恍惚了一瞬，呆滞的眼睛恢復神采，眼睛周围隐隐有些发红，好在并不明显。 程舟及时出声，「大娘，大娘，您没事吧？」 葛翠花脑袋沉沉，半晌才回过神，「奥没事，小舟，你刚才说什么？」 程舟：「大娘，我之前说，我到这里来是寻亲的。」 葛翠花：「寻亲？寻什么亲？」 程舟面作悲伤状，低着声音把自己提前编好的理由说出来，「大娘，我也不瞒您。大娘，我刚说我是从镇上来的，其实并不是。 「确切的说，我是从京都来的，迫不得已来到这里投奔亲戚。」 「我娘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让我去投奔她那边的亲戚。可我娘走的急，没来得及说清楚，我只能依据我娘说的大概信息，兜兜转转找来这里。」 程舟顿了顿，面色为难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这里找村长问问。」 葛翠花这才弄清程舟的来意，利索道：「这好办，大娘在村子里呆了半辈子，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家，绝大部分都认识。就算大娘不认识，也能帮你打听打听。小舟同志，你先说说你家亲戚叫什么名字？」 程舟苦笑道：「大娘，我也不知道啊，我娘也没来得及说。她只告诉我，当时年纪小，她又调皮爱玩，结果遇上……遇上『人』拐带她离开家……」 程舟说的很委婉，省略掉拐卖的一堆经过，语蔫不详道：「好在我娘也是幸运，路上碰到我爹一家人把她救出来。我爷爷本想送我娘回家，可当时我娘年纪小，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再加上当时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我爷爷为了躲避战乱，索性就带着我娘一路北上逃难了。」 葛翠花听到中间，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家被拐的小妹，急忙追问道：「好孩子，你告诉大娘，你娘她……她有没有……有没有什么面貌特徵？」 说到后面，葛翠花声音不由哽咽，直直看向程舟，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程舟道：「我娘自小眉间便有一颗红痣——」 话音未落，葛翠花眼泪大颗涌出，紧紧抱住程舟嚎啕大哭，「我的小囡囡，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大姐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是大姐不好，大姐那会煳涂，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结果遇上天杀的人贩子，害你那么小就被拐走……」 蒲扇般粗糙的大手紧紧搂住程舟的背，一低头就是葛大娘散发着母性气息的柔软胸脯，程舟脸皮不由发红，双手尴尬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大娘，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虽说程舟早有预料到大娘可能会有的反应，但也没想到大娘的情绪会这么激动。 厨房另一边，葛秀芳突然听到自家婆婆的嚎啕大哭，剁兔子肉的刀子勐地一歪，以为自家婆婆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到正屋一探究竟。 「娘，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却见她婆婆抱着那上门拜访的小同志哭的不能自己，而被叫做小舟的小同志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转头看向葛秀芳，清澈的眼神脆生生的望着她。 葛秀芳第一反应愣了愣，这个小同志长得真好看，比她家万顺好看多了。 圆乎乎的大眼睛，让人无端想到村里初生幼崽小牛的眼睛，都是一样的清澈透明。 呸，都什么时候了，她脑子里尽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葛秀芳回过神，急匆匆在围裙上擦干两手的水迹，走上前来问：「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村子里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了，你跟我说，我让万顺给你出气。」 轻拍她婆婆的背，紧接着安慰道：「娘，先别哭了，你瞧小舟同志都被你吓坏了。」 葛翠花这才放开程舟，紧紧握着他的右手，强忍眼泪笑着说：「孩子，你别怕，你娘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大姨。这是你大表哥的媳妇，你叫她表嫂就好。」 说罢看向葛秀芳介绍道，「秀芳，这是小舟，是我小妹家的孩子。」 程舟：「……」认亲这么顺利的吗？大娘你确定不需要再问问确定一下真假？ 第10页 葛秀芳诧异的看向程舟，不可置信，「娘，你哪来的妹妹？我嫁过来这么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除了铁蛋他爹，我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葛翠花红着眼睛哽咽道，「这二十多年，我不是没想过找小妹，可人海茫茫，又能去哪里找呢？」 程舟也佯装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抽出自己的双手，忐忑的说：「大娘，怎么可能这么巧呢？你确定没有认错吗？我……」 葛翠花打断话，直截了当的问：「你娘眉间有一颗红痣，笑起来是不是有两个酒窝？」 程舟点头道：「对。」 「我小妹当年是在三月份走丢的，你爹他们一家人是不是也是在那个时候遇上你娘的？」 程舟睁大眼睛，「对，我爷爷说，他们是在三月底遇到我娘的。那时候，我娘依稀还记得自己的小名，是叫三丫。」 葛翠花再度哽咽，「三丫，是我给小妹起的。就是我小妹，绝对没错的。」 葛秀芳听的稀里煳涂：「娘，这是真的吗？」 葛翠花擦干净眼泪，点点头，「是真的，一定没错的。」 葛秀芳笑着安慰道：「娘，那你可别再哭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小同志，啊不是，小舟，只有你一个人来吗？你爹娘来了吗？他们在哪？」 程舟狠狠掐了把自己手心，逼出眼泪，「我爹娘，还有爷爷，他们都不在了……」 葛秀芳：「……」 所以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事问的也太蠢了！ 葛翠花心里也想问清楚，可她心疼的摸摸程舟软软的头髮，道：「孩子，别哭，大姨不问了。」 「秀芳，你也别再问了。」 葛秀芳：「……」委屈！她好像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啊！ 葛翠花满目慈爱看着程舟，宽慰道，「好孩子，你安心先在大姨这边住下来，有什么事，咱们以后慢慢说，啊。」 这孩子，一路千里迢迢过来寻亲，只怕是京都那边有什么事呆不下去了。 葛翠花联繫到程舟之前所说，多少猜到一些原因。 看程舟一身不同于常人的清贵气质，这孩子的家境恐怕不是一般的富贵。 虽说如今村里的批斗之风没有以前土改时期那么厉害，再加上有铁蛋他爹暗暗压着，可被划分成地主的那几个人家，家里的日子却是过的日益艰难。 更不用提京都那个大城市了。想来程舟一家人，也是深受其害，逼得他最后孤身一人，迫不得已离乡背井来到这里投奔他娘亲这边从未见过的亲戚。 葛翠花心里悲怆万分，她手把手带了六年的小妹，最后只留下这一个血脉托她照看，她一定把这孩子当自己的亲生娃子养。 程舟：「……」怎么突然觉得大娘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他绝对没想到，葛大娘丰富的脑洞已经帮程舟圆了一堆他解释不清的事情。 等铁蛋和小丫带着激动的心情，各带各爹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 太阳落山时分，云霞漫天，风从深山向村庄里吹过来，带来微微凉爽混杂着尘土的气息。 村长王丰收一家六口，加上程舟一共七个人，围着饭桌刚好坐满一圈。 王丰收磕磕手里的旱菸管，脸颊瘦削，笑的略显朴实，「小舟啊，既然来了，就放心在你大姨这边住下来。」 程舟不好意思的笑，「谢谢姨夫。我也没想到今天能这么顺利找到大姨，害大家折腾一下午都没去上工。」 王万顺摆摆手表示没事，逗趣道：「小舟，算起来，我可是你大表哥。你不先来喊一声？」 程舟也不害羞，张嘴就喊：「表哥，表嫂！」 王万顺和她媳妇齐齐「哎」了一声，笑的合不拢嘴。 葛秀芳这下心思活络开来，自家新认的小表弟模样长得好，性子看起来也不错，以后有她婆婆的指导和帮衬，日子肯定过的不差。 想到这里，暗暗思索着她娘家那边有没有哪个适龄的好姑娘，抓紧机会给两人牵牵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王万顺伸手拽了拽自家闺女的朝天椒，介绍道：「小丫，这是你小表叔。「 小丫心不在蔫应付道：「小表叔~」 小小的人儿直直盯着桌上的兔子肉，香喷喷的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 眼神亮晶晶的看向新鲜出炉的小表叔，活脱脱像是看着一块巨大的甜肉饼！ 而且是吃不完的！会移动的大肉饼！ 程舟：「－_－b」 小娃子，好歹收收你的小眼神啊！这么赤裸裸的当着他的面馋肉，就不怕他生气再也不带肉了吗？！ 另一边，葛翠花重重拍了拍铁蛋后背，铁蛋不情愿的拉长声音：「表哥~」 程舟：「ψ(｀?′)ψ 」 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教这个小黑崽子重新做人了。 自从初中毕业离开孤儿院后，他好久没训小崽子，手都有点生疏了呢！ 铁蛋惆怅的嘆了口气，平白无故，他的上头又多了一个表哥压着他。黑乎乎的眉头紧紧皱着，他怎么老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呢？ 莫名觉得小表哥带来的兔子肉都不香了呢! 葛翠花顿时被铁蛋人小鬼大的嘆气逗乐了，笑着招唿其他人道：「别楞着了，他爹，快吃肉。小舟，多亏了你今天带的兔子，今儿个咱们才有口福啊。「 第11页 小丫非常积极的站起来端着碗，「对对对，奶，肉，给我舀块肉。「 葛秀芳目光幽幽的盯着小丫，无声的示意她收敛点，转头就看见自家男人已经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去夹肉！！ 有其父必有其女，小丫拒绝她娘眼神发来的信号，「奶，多舀几块肉啊，还有里面香香的蘑菇！」 刚刚觉得兔子肉不香的铁蛋，瞬间打脸，上演大型真香现场，「娘，还有我呢，给我也多舀点肉！」 葛翠花拿着勺子碎碎念，「一个个小谗鬼，就会挑肉吃。」 王万顺趁着铁蛋不注意，筷子一伸把他弟弟碗里的大块肉直接捡走…… 铁蛋急着跳脚，「大哥，你不许抢我肉！」 葛秀芳：「……」勉强微笑.jpg 论在新鲜出炉的小表弟面前，她要怎么挽回自家男人和小娃子互相抢肉吃的崩塌形象呢？ 今天也是无比欢乐（划掉）生气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恢復更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三次元的事还没忙完，先隔日更，等3月末忙完了稳定日更。 第8章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程舟和葛大娘一家人熟悉了不少，说话也更加自在。 程舟满足的摸着自己吃撑的熘圆小肚子，毫无形象瘫在椅子上，表示他表嫂葛秀芳的做饭手艺真不是吹的，简直堪称一绝！ 再加上这个年代特有的纯天然绿色无污染食材、山间野物，这顿饭他从头到尾吃的心满意足。 王丰收吃完饭，便赶着出门去，「秀芳，小舟，你们在家呆着，我和万顺出门去看看地里的活。」 葛翠花应道：「去吧去吧，看完了早点回来。」 葛秀芳好笑的看程舟不停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小舟，是不是吃撑了？要不要表嫂给你找片山楂丸帮忙消化消化？」 程舟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解释道：「没吃撑，表嫂，不用找药丸。我就是有个小习惯，吃完饭老是喜欢摸肚子。」 「哈哈，这个习惯挺好，挺好。」 葛秀芳哭笑不得，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小丫在旁边跟前跟后帮着端盘子。 至于铁蛋，那个小黑崽子吃完饭就跑出门，早就熘的不见影了。 程舟见状起身也跟着帮忙，结果被葛秀芳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厨房，「一个大小伙子，在厨房里帮什么忙？什么都不会做，还不如去娘那边帮忙收拾屋子。」 吃饱喝足的小丫这时候才想起和大头的约定，撅起嘴巴和葛秀芳求救，「娘，我之前答应好给大头留肉汤的，我又给忘了。」 葛秀芳不以为然摆摆手，「没事，娘之前给大头家提前留了一碗，早就端过去了。指望你的记性，大头能吃到肉才怪呢。」 小丫顿时松口气，「那就好哦，我还担心大头哥哥下次不带我玩了！」 给大头哥哥分了肉，他肯定继续带她玩！ 院子另一边，葛翠花热火朝天的打扫卫生，把铁蛋单独睡的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最后拉着程舟一起换上洗得发白的干净床单，铺的平平整整。 葛翠花坐在坑边上，语重心长说道：「小舟，在大姨这住下来，就不要担心别的。村子里的户口归铁蛋他爹管，明儿我就让他去镇上把你的户口落实了。」 程舟：「……」意外之喜！他正愁着该以什么合理的藉口把户口落在村子里呢！ 程舟分分钟点头，「太好了，大姨，办户口要不要我上交什么身份证明？」 他可算是怕了这个年代的社会环境了，做什么都要介绍信，买东西不仅要钱还要各种票，鬼知道落户口是不是还需要他想办法弄出一张户口迁移证明！ 葛翠花不贊同的摇摇头，「不用。小舟，听大姨的话，把你以前在京都的城镇户口证明材料全扔了，既然离开了京都，最好彻底和那边断的干干净净。」 顿了顿，犹豫的问道：「大姨多少也能猜到你在京都的遭遇，我问你，土改时期划分家庭成分的时候，你家是不是被划成资产阶级分子了？」 程舟懵懵懂懂，下意识点点头。 什么叫土改？什么叫划成份？ 回头他一定要学会认这边的字，多买点报纸和书籍好好看看，多了解这个年代的各种政策和环境，免得每次都是两眼抓瞎不知道。 「那就对了。这年头，资产阶级分子在哪都不好过。京都离这边远，难为你千里迢迢找过来投奔大姨。可是要想以后日子过的好，就得听大姨的，必须把你过去的资产阶级身份全部扔掉。」 程舟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明白其中缘由。 葛翠花声音压低，给他慢慢分析道：「铁蛋他爹是村长，在村子的户口里加一个人很容易。」 「到时候对外宣称，就说，就说我小妹……走得早，你爹也没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在城里，是我主动把你接回来照顾的。户口呢，就直接让铁蛋他爹给你落在村子里，就当是从小的户口就在这边。」 程舟抬头问：「大姨，这样会不会给姨夫带来什么麻烦？」 「不会，反正户籍册一直都是归铁蛋他爹管的，其他人也看不到。明儿我再让他跑一趟镇上的派出所，直接给你落实了，彻底抹掉资产阶级的身份，以后日子绝对比京都好过多了。你说是不是？」 程舟心想，在这个年代的社会环境里，资产阶级分子过的很不容易吗？ 第12页 见程舟愣住不说话，葛翠花问：「还是说，小舟，你在京都还有记挂的其他亲戚朋友？」 程舟摇头否认，「没了，大姨，我在京都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 末了紧紧抱着葛翠花的胳膊，微微红着眼睛说道：「大姨，谢谢您替我着想，我之前都没想过这么多。」 他原本只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去接近葛大姨，却没想到被待之以赤诚真心。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一定会对大姨一家人都很好的。 葛翠花拍拍程舟的手，「你到底还年轻，思虑肯定不周全。不过也没事，大姨替你安排的好好的，你就安心的住下来，中不中？」 程舟重重点头，「中！」 突然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临时找了个藉口，「对了，大姨，我今天来的匆忙，行李都还在镇子上寄存着呢。」 葛翠花安抚道：「现在天也快黑了，明天再去取，今晚先在大姨家对付一晚上。你放心，大姨家里有备用的牙刷毛巾，都是新买的，还没拆呢。」 城里长大的娃子，肯定都爱干净讲卫生，还好她之前在供销社多买了牙刷毛巾，现在正好用得上。 末了看着程舟的眼睛，打趣道，「眼睛都红了，可别哭，让铁蛋那小子看到，肯定要笑话你的。」 说曹操曹操到，铁蛋突然跑进屋子指着程舟嘲笑道：「羞羞羞，小表哥居然哭鼻子，哈哈……」 程舟：「……」小黑崽子，还想不想下次吃兔子肉了？ 程舟撸起袖子，毫不客气逮住小娃子狠狠一番蹂躏。 葛翠花眼含笑意，表示不掺和两表兄弟联络感情，施施然走出屋子，留给铁蛋一个残酷冷清的背影。 铁蛋：「……」凄悽惨惨戚戚！ 他就说，自从小表哥今天来了他家，他就再也不是他娘最疼的小崽子了。 ****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 程舟的户口已经落在了王家村，摆脱了黑户的帽子，最要紧的一件心事总算解决了。 七月阳光炽热，屋子窗户大开，程舟一早捲起长长的裤腿，裸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肉乎乎白净的脚丫子在阳光下时不时蜷缩着动一动。 盘腿坐在用竹子编的凉蓆上，程舟手里的扇子一刻都没停下来过，饶是如此，依旧热的心头髮闷。 他不由皱着眉头思索，这天气，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啊，该不会是什么干旱预兆吧？ 程舟对这个年代的歷史真的不太了解，他大概知道这个年代常年物资匮乏，缺衣少食，以后还会有十年动乱，可也不清楚具体是哪几年。 说来说去都怪他当初没怎么好好学歷史，这也怨不得他。 他得分心做兼职攒零花钱，同时还要努力啃书学习，争取刷高分。 程舟学的是理科，歷史学的再好也不计入总分，他很清楚自己的智商很普通，脑子记不住那么多东西，所以当初对这门课纯粹是应付了事，反正也不影响他最后的保送成绩。 他那天就不该去做兼职，不做兼职就不会在回宿舍的路上跌倒，不跌倒就不会莫名其妙的跨越如此漫长将近一千多年的时光，害的他以往尽情吃吃喝喝的好日子都没了。 在葛大娘家偷懒了两天，也找了藉口暂时不去取「行李」，白吃白喝白住，虽说表哥表嫂依然待他热情，也没说什么闲话，可一直这么偷懒下去迟早要被人嫌弃的。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吃货，程舟实在是受不了葛大娘家的伙食了。 他之前以为葛大娘家的日子过的应该不错，万万没想到后面的饭菜水平直线下降。 前一天还有剩下的兔肉汤可以添点肉味，等到兔肉吃完后，程舟就再没尝过一丝肉味。 粥是半稠不稠的菜叶子红薯粥，红薯切的很碎，吃起来有甜甜的味道，铁蛋和小丫两人低头吃的津津有味。 酥软的黄米馍馍也没了，换成怎么也咬不烂咽下去还拉嗓子的黑□□头，程舟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被噎死。 葛大娘见他吃不惯，单独给他蒸了碗鸡蛋羹，就这也被家里的两个小娃子眼馋到可怜巴巴的盯着。 程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空间纽扣里存着不少食物，可是不能凭空拿出来给铁蛋小丫分享，搞得他嘴巴馋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背着人从空间纽扣里偷偷拿出食物解馋。 程舟嘆口气，生活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趁着四周没人，啊呜一口，他悄悄的给自己投餵了一个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鱼虾饭糰。 吃完也不忘舔干净手指上残留的饭粒，舌尖细细舔过葱白手指，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画面看起来却是意外的清纯色情。 作者有话要说：贪嘴好吃的舟舟： 默默掏出40米长大刀！ 第9章 悄咪咪·偷偷摸摸吃完鱼虾饭糰解了馋，程舟继续摇着扇子，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在村子里呆着，什么都干不了。 在星际时代，他做的兼职大多都是饭店、咖啡店或者糕点店里的服务员，轻松不累，工资也不低。 只因他长的好，站在店里便能吸引来不少客源，故而拿的工资也挺高，甚至还能在厨房后台蹭到各种好吃的饭菜糕点等等。 第13页 而身处这个年代，又是在村子里，要想谋生，似乎只有种地的选择。 种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种地的，赚工分又不会赚，只能偷懒白吃白喝，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就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普通人体质，只怕下地两天就能累瘫；那些餵猪养牛的轻松活，村里多的是人抢着做，程舟也不愿意干。 可是在村子里什么都不做，他就拿不到工分，没有工分，到了年底就分不到粮食，问题有点难办。 程舟也不喜欢和别人同睡一个屋子，即使这两天和铁蛋那个小黑崽子一起睡，中间相处的非常愉快，他仍然不习惯。 惨遭镇压的铁蛋：「……」不，他觉得他们相处的一点也不快落！一点也不！ 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程舟感觉住在这里完全没一点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独自居住，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顾虑别人的眼光。 所以说到底，程舟不打算留在村子里长住。 他还是得按照最初计划去打猎，拿着野物去镇子上或者县城里想办法换成钱和票。 程舟也是刚刚知道，这年头，私下买卖居然被当作是投机倒把，上头对这方面是明令禁止的。 到时候具体要怎么拿肉换钱票，还有这里的物价水平，他必须得提前打听清楚。 换到了钱和票，他就可以动身去稍微繁华的县城里租个小房子，接下来再找个清闲点的工作，这样就能领到工资，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钱票来源，顺便也能给葛大姨家送点粮食改善改善伙食。 再往后，他的小日子绝对过的轻松惬意。 程舟心里做着小美梦，不禁仰躺在坑上看向头顶灰白色的墙壁，眼睛微弯，瞳孔表面像是笼罩着一层透明的雾。 笑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端的是少年公子稚气未脱，清风润如玉。 美梦总有尽头。 午后时分，太阳偏西，白色的阳光依旧灿烂。 空气中漂浮着细细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一顿午觉睡得让人骨头髮懒。 半梦半醒间，程舟想起自己今日决定上山去打猎的计划，眼睛微微睁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勐地坐起身子，眼带困意，双手抹了把脸，顿了半晌才开始穿鞋，伸展四肢后懒洋洋的走出房间。 院子里，葛秀芳和大头他娘王春花搬着小圆凳坐在阴凉处，怀里搂着针线筐，里面乱七八糟放满了各种针线，碎布头，剪刀，两人正一针一线费力的纳着千层底。 鞋底厚实，针脚细细密密，排列的整整齐齐，第一眼看上去朴实无华，细细看下来却觉得别样精緻。 程舟打了个哈欠，吐槽道：「表嫂，婶子，你们还在纳鞋底啊？」 上午就见她们在做布鞋，结果这会子还在做，效率未免也太低了。 葛秀芳放下针线，不贊同的说道：「做鞋底哪有那么快的？都是花力气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大头他娘王春花在一旁笑着说，「小舟，睡好了没？这是准备要出门？」 「对，要出门。中午好像睡得太久，现在还有点困。」 程舟舀了勺凉水倒进搪瓷盆里，站在三条腿的脸盆架子前，弯腰草草洗了把脸。 「不能再睡下去了，今天我想上山去看看。」 见程舟愿意出门，葛秀芳打趣道：「今天可算是愿意出门了，不怕再被村里的大爷大妈围起来问东问西啦？」 说到这个，程舟不由苦着脸：「表嫂，你别吓唬我了，小丫和铁蛋去哪了？」 程舟这两天不出门也是迫不得已的。 自从他户口落在村子里后，每逢出门，路上一堆大爷大妈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唿闲聊，一个个积极的给他介绍对象，话里话外打听他的底细，就差没问清他祖宗十八代了。 一路走回来，程舟的脸都快笑僵了。 这个年代的人们，性子大多朴实敦厚，可奈不住太过热情，他是真的招架不住。 葛秀芳忍住笑意，指了指隔壁，「在大头他家呢，你找铁蛋有什么事吗？」 「我一会准备上山看看，去碰碰运气。铁蛋不是有个弹弓嘛，我想借来用用。」 葛秀芳失笑，「铁蛋那个弹弓，是万顺给他做的，也就打鸟雀能有点用。」 程舟脚蹭了蹭地，漫不经心的回道：「试试呗，拿来打麻雀也行。我以前玩过弹弓，准头还不错，反正呆着也没事干。」 王春花抬眼好奇道：「前几天的那两只兔子，真的是你自己逮住的？」 程舟摆摆手，「运气，都是运气。」 末了拿着竹扇挡住头顶的阳光，皱着眉头问：「表嫂，我也想要表哥戴的那种草帽，家里还有没有啊？」 葛秀芳好笑的说：「有是有，可是都被万顺糟蹋成破烂了，戴着也挡不了多少太阳，没啥用。」 这两天她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新认的小表弟，性子还不错，就是有些城里娃子娇生惯养的小毛病，有点懒，能不吃苦就不吃苦，一点也不肯亏待自己，还像小孩子一样贪嘴好吃。 王春花及时伸出援手，「我家有新编的草帽，小舟，你直接去隔壁找大头，让他给你拿。」 第14页 程舟兴奋道：「婶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我抓到兔子，铁定给你家大头送一只。」 王春花笑得合不拢嘴，「哈哈不用，草帽都是大头他爹自己编的，不值钱。」 一个草帽确实不值钱，可既然对方有心意，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听。 程舟没再坚持，到时候等他抓到兔子，直接送过去就好了。 到了大头家，三个小娃子正打闹成一团，玩的不亦乐乎。 程舟抬手拍向铁蛋撅起的小屁股，啪的一声，「王铁蛋，你弹弓在哪呢？借表哥我用用呗。」 铁蛋捂紧屁股嗖的远离魔头小表哥，倔强的作死道：「就不给借，我给狗蛋他们借也不给你借。」 大头以同情的眼神瞟了一眼智障玩伴，你没看见小丫已经屁颠屁颠的去拿你的弹弓，讨好你小表哥了吗？！傻逼！ 小丫噔噔噔取来铁蛋藏好的弹弓，亮晶晶的小眼神看向程舟，「小表叔，你要拿弹弓去抓兔子吗？」 她就知道！小表叔一定很会抓兔子！还有山鸡！ 铁蛋不甘心的咆哮：「小丫，你和我才是一国的！你过来！不许给他！」 小丫：「……」谁理你哦，她和会抓兔子的小表叔才是一国的！ 程舟不理会铁蛋，接过来弹弓，心情颇好的捏捏小丫头脸颊，「对，今天小表叔上山去给你抓兔子。」 大头殷勤的小黑脸靠上来，「舟舟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小丫也来凑热闹，「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铁蛋默默捂紧屁股：「……」他也想一起去。 程舟笑的不怀好意，怂恿道：「回去问问你们家大人，他们让你去，我就带着你们去。」 三个小娃子瞬间蔫了。 程舟没忘记要他的草帽，「大头，你娘让你取个新草帽给我，在哪呢？赶紧取过来。」 大头眼睛一亮，立刻转身跑进另一个房间取来草帽，豪气万千道：「舟舟哥哥，草帽我送你了，不用还。」 程舟：「……」哦，冷漠。 仿佛猜到接下来你要说什么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豪气万千的大头：我还没说话呢，你不要猜…… 第10章 「舟舟哥哥，你要是抓到兔子，能不能给我分点。」 大头抓住机会，毫不客气伸出两根手指，「我就要两只，两只就够了。」 程舟：「……」微笑不语。 小丫一把按住大头的爪子，强调道：「大头哥哥，小表叔不一定能抓到兔子的，等抓到了再说这个。」 大头负隅顽抗：「我想……」 小丫踮脚捂住他的嘴：「不，你不想！」 狗蛋：「……」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有点被虐到的感觉。 程舟又被逗乐了，「放心，都少不了你们的，下午乖乖在家里呆着，等着我打猎回来，咱们今天吃肉！」 「千万别把我会抓兔子的事说出去，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们就吃不到肉了！知道吗？」程舟最后特别提醒道。 三人齐齐点头，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怀期待看着程舟离开。 程舟回去带上草帽，在厨房里找到一个空背篓，准备动身出门。 葛秀芳不放心，反覆在他跟前叮嘱道：「记着啊，别进深山，就在前头村口那个山头里转转就行。」 程舟背对着葛秀芳，一边走一边潇洒挥手，「知道了，表嫂，我很快回来的。」 目送着程舟走远，葛秀芳无奈笑着摇摇头，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心性。 程舟一路走的飞快，碰到大爷大妈和他打招唿，直点头笑着说自己上山赶时间，随之火速远离大型乡村唠嗑现场。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熟门熟路上了山，间或碰到三四个结伴的七八岁小女孩，有的甚至手里牵着更小的妹妹，一个个面黄肌瘦，提着小篮子到处挖野菜。 见程舟路过，纷纷害羞的笑，低头继续挖野菜，努力降低存在感。 里面有个寸头小女娃，大概五六岁，大眼睛，黑黄色脸颊瘦的凹进去，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裳，腼腆的对着他笑，声音低的恍若未闻，「舟舟哥哥~」 程舟听到声音，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楞了一下，这才想起小女娃是谁，「你是招娣对吧？住大力哥家后头的，那个谁？」 程舟脑子卡了壳，王招娣小声提醒道：「我爹是王大柱。」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个弟弟叫拴柱，是不是？」 王招娣抿紧嘴巴垂下眼，「是。」 程舟简单和她聊了两句，转身的瞬间笑容敛去，不再去看那王招娣，挑着没人的地方抄着小路进了深山。 一进深山，高林耸立，枯草遍布，温度瞬间降了不少。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唰唰的摇晃声。 程舟精神力散开，搜索着附近的野物，毫不费力收割了二十几只兔子，还有十几只山鸡，一路把杀死的兔子和山鸡收齐全。 铁蛋的弹弓根本没用到，程舟本意就是为了找个猎到麻雀的藉口，而且他也没打算把这么多兔子山鸡全部带回去。 这些野物全部都是被程舟用精神力直接斩断头部内部神经，因此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没有一丝伤口和血迹。 简单摞在一起，程舟全部打包存到了空间纽扣里。 第15页 祸害了一堆兔子山鸡，程舟依然不满足，继续一路搜刮过去。 有精神力的开挂，整个过程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他不是没看到别的动物，但是依然只抓兔子和山鸡，没别的原因。 很简单的理由。 野猪体积太大，空间纽扣根本放不下，他杀了也没法带回去，而且抓了太出风头招人眼； 蛇类那种冷冰冰的爬行动物，程舟一想到滑腻腻的蛇类表皮，就忍不住背上起鸡皮疙瘩； 他还看到了一只鹿，对视着那鹿明亮清澈的眼睛，他捨不得下手杀…… 所以只能可劲的逮着兔子山鸡抓，可怜了兔子山鸡两大家族，今日时运不济，遭此大难。 程舟另外也看到了山鸡留下的一窝窝野鸡蛋，还有树上数不清的鸟蛋，忍不住眉眼弯弯，笑出两个小虎牙。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没有钟錶看时间真是太不方便了。 等以后有了钱和票，他一定要记得给自己买个手錶！ 不再磨蹭，抓紧时间收集鸡蛋鸟蛋，分类放到空间纽扣里的不同格子架里。 不过程舟也知道适可而止，及时停住了手，他才不干那些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傻事呢。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的余晖洒遍整个村庄，天边红霞似火，美不胜收。 程舟大概归拢了一下收集的东西，满意的用精神力扫过空间纽扣，这次里面总算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离开深山的时候，程舟再次毫不留情祸害了两只山鸡，另外逮了一堆树林间来回飞窜的麻雀。 这两只山鸡和麻雀，才是他真正打算带回去的东西。 说好要抓兔子，结果换成山鸡，纯粹是他自己临时变卦想换个口味试试。 装进背篓的时候，程舟专门在山鸡脖子处狠狠用石头一敲，留下明显的伤口掩饰一番。 至于剩下的麻雀，他表示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用弹弓打下来的，就当是送给铁蛋他们解解馋。 程舟动作麻利的规整好背篓里的东西，想了想，又往里装了八个野鸡蛋，再捡了一些树枝和草叶子覆盖在上面，把里面的东西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现在差不多了解到这个年代的社会风气，不以富贵为荣，反倒以自己祖上八辈贫农为荣，总之就是越穷越光荣。 程舟第一次听到家庭成分的说法时，分分钟被重塑世界观。 在这个年代里，被划分成资产阶级、地主和富农的一类人，日子过的战战兢兢，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被人抓去□□。 而祖上八辈贫农的人，最是根正苗红，如果家里再出个当兵的军人，那就是锦上添花，更加光荣了。 程舟最后得出结论，不能露富，不能张扬，最好是穷的刚刚好，低调行事才是王道！ 有惊无险的躲开一众好奇的大爷大妈，还有其他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程舟驮着沉重的背篓，气喘吁吁走进家门。 「表嫂，我回来了。」 走进正屋，程舟第一时间放下背篓，靠坐在椅子上，四肢酸软发懒，一路走过来快累死他了。 葛翠花今天下午没去上工，和自家媳妇在厨房一起做饭。 听到程舟的声音，葛翠花急忙赶过去，「秀芳，你先在这边盯着火，我过去看看啊。」 「好的，娘，你过去吧。这边有我盯着呢。」葛秀芳点头道。 葛翠花走过去，一眼便看到地上的背篓，调侃道：「呦，小舟，你真抓到兔子了？」 程舟得意的扬扬眉毛，「没抓到兔子，但是抓到了别的。」 葛翠花对程舟的本事没抱太大希望，蹲下身子翻背篓，结果啪啪被打脸。 「我的老天爷啊，小舟，你怎么抓到这么多麻雀的？」 拨开麻雀再往下看，俨然是八个灰白色的野鸡蛋和两只肥硕的山鸡，葛翠花声音更惊喜，「还有山鸡！上次的那两只兔子，真的是你自己猎来的？」 程舟按捺住葛大姨兴奋的声音，故作谦虚道：「大姨，我没那么厉害。」 「上次的兔子，是我碰运气掏到兔子窝抓来的。这次也是凑巧了，我借铁蛋的弹弓去打麻雀，然后去捡打落下来的麻雀，你猜怎么着？」 葛翠花猜测：「碰到野鸡窝了？」 程舟开心的点点头，说的煞有其事，「对，里面的野鸡蛋都被我收回来了，我寻思着有野鸡窝，那附近肯定有山鸡，花了一下午时间去抓山鸡，可累死我了，现在腰还疼呢。」 「累的话，就回屋子里睡一会，等回头山鸡做好了，我单独给你留一大碗，少不了你的。」 「大姨，这两只山鸡，我想留一只给大头家，之前说好要送的。」程舟为难的说道。 葛翠花摸着肥硕的山鸡，犹豫了一瞬，勉强道：「山鸡是你抓的，你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吧。」 程舟也蹲下身子，低声哄着说：「大姨，你放心，我以后上山还能再抓住野物的，到时候全给你留着，不给别人了。」 葛翠花被逗笑，「好，大姨等着。」 程舟把背篓里的麻雀全部挑出来，「大姨，这麻雀看着多，估计收拾完也就一小碗，全部拿来炸着吃太费油，我想一会直接院子里点个火，烤了吃。」 葛翠花心情好，允了。 再把八个野鸡蛋也一併挑出来，程舟继续说：「还有鸡蛋，大姨，一会把鸡蛋放厨房锁好，以后咱们慢慢吃。今天就吃山鸡肉，让表嫂再好好做一顿。」 第16页 「行，我现在拿过去，你表嫂肯定乐坏了。」 程舟：「大姨，等等，我和你商量件事。」 葛翠花眼皮子一跳，「什么事？」 程舟事先打预防针，小心翼翼的说：「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葛翠花不上当。 程舟手指戳戳葛大姨的胳膊，「大姨，你先答应我，说了不许生气。」 「行了行了，说吧，什么事？」葛翠花无奈道。 「大姨，我之前和你说，我的行李和一部分钱票都托镇上的公安同志保管着，这两天偷懒一直没去取，明天早上我想去趟镇子上把钱票取来。」 葛翠花没注意到程舟话里的漏洞，轻松道：「这有啥？不就是取行李吗？明天早上起早点，大力家有驴车，我让万顺陪你一块跑一趟。」 程舟：「不是，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去县城里找个房子住……」 话还没说完，葛翠花抬手就打，程舟早有准备，机灵的跳脚躲开。 「大姨，说好不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舟：机灵躲开一顿打，叉腰式得意.jpg 第11章 「小兔崽子，跑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葛翠花深唿吸道。 程舟一点也不怂，说话的时候故意站的远远的，生怕被葛大姨蒲扇一样的大手打到身上，那是真的疼。 「大姨，你听我说，你看我这副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我连一桶水都挑不起来，种地也不会，在村子里什么都不会做，肯定赚不到工分，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吧？」 葛翠花顿住，气愤的吼：「不会就去学，哪个生下来就会干活的。从明天开始，不许再睡懒觉了，我亲自叫你起床，你跟我一块去下地。」 程舟苦着脸，一百个不愿意去种地，又累又晒又辛苦，他只想走捷径偷懒过舒服的小日子。 「大姨，我学的再厉害，也干不了多少力气活，赚的工分肯定不够吃啊。」 葛翠花叉腰霸气道：「大姨又不是养不起你。」 「对对对，我大姨特别能干，养我一个轻轻松松。」程舟趁热打铁，夸赞的话像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 「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没事做吧？我去县上住，只是为了方便在那边找个工作，以后就可以靠工资过活，又轻松又不累。」 「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放假没事的话，我肯定回来住两天。」程舟重点强调最后一句。 听到这里，葛翠花质疑道：「你就肯定你能找到铁饭碗工作？城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有那工作的岗位，哪个不抢着上去啊？」 程舟不敢肯定，可他也不愿意大太阳天扛着锄头去种地，硬着头皮放大话，「大姨，你放心，依我的本事，肯定能找到个工作。」 继而再次绕回到最初的话题，「可工作也不是说找就能找的，我起码得在县上租个小房子，先在那边呆一阵熟悉熟悉环境……」 顶着葛大姨阴沉的脸色，程舟的心里不停打鼓，声音越来越低。 不怪葛大姨这么生气，他才在村里落户不到两天，拍拍屁股说走就走，打定主意去城里找工作过活。 村里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新娘娶进门,媒人扔过河，他这做法那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可程舟也没办法，他一向都是懒惰好享受的性子，以前做兼职也是挑轻松不累工资高的那种做。 让他顶着炎炎烈日去下地，他绝对受不了。 「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城里住了？」 「大姨，我迟早都要搬出去的。」 葛翠花沉思片刻，冷着脸退让一步道：「县城里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好租的，你先找到房子再说。」 「哎，行，等明儿我就去县城里找朋友打听打听。」程舟开心应道。 葛翠花没再说话，木着脸，迳自抱着背篓进了厨房。 程舟挠头，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呢？ 视线一转看到院子里的鸡圈，他勐然想起背篓里的山鸡，冲进厨房喊道：「大姨，刀下留鸡！」 正在炒菜的葛秀芳：「……」 葛翠花：「……」 「什么鸡？」葛秀芳闻言放下锅铲，惊喜接过自家婆婆手里的背篓。 葛翠花故意不去看程舟，看了就生气！小兔崽子！ 对着葛秀芳说：「是山鸡，天气热放不住，咱们一会直接拿盐抹了腌制好，能放久点。」 程舟目瞪口呆，大着胆子插嘴道：「大姨，说好下午吃山鸡肉的。」 葛翠花眼皮子一抬，幽幽的目光瞟了过来，程舟立马怂了，果断闭嘴，安静如鸡。 行吧，今天吃不到山鸡肉，明天吃也可以。 起码下午可以吃到烤麻雀，暂时解解馋。 葛秀芳这才注意到婆婆拉下来的脸色，越过她婆婆看了程舟一眼。 程舟拼命使眼色，清秀的眉毛弯弯曲曲皱成一团，模样十分滑稽。 葛秀芳好笑道：「娘，你生什么气啊？是不是小舟惹你不高兴了？」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葛秀芳捂着嘴笑，忍不住八卦的心思，「娘，这又是怎么了？」 「他想去县城里租房子住。」葛翠花言简意赅。 「去县城租房子？」葛秀芳惊讶问，「小舟，怎么突然想去县上住？」 第17页 程舟讨好的解释道：「表嫂，我就是想去城里找份工作，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呆着白吃白喝吧？」 「什么白吃白喝，是不是村里哪个八婆在你面前多嘴说了什么话？」葛秀芳气愤道。 程舟摇头否认，「没有没有，表嫂，没有人说我闲话。我就是闲着没事，想出去找个工作打发打发时间，顺便也能赚份工资。」 葛秀芳同样不相信程舟能找到工作，敲打他道：「小舟，城里的工作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程舟反驳：「我就是想试一试，万一找到了呢？」 葛秀芳告诉他：「大力当初是高中毕业生，都没有在城里找到工作。你又是初来咋到的，能有什么法子找到工作？有门路吗？」 葛翠花在一旁不说话，取出来背篓里的一只山鸡，单独放在竹筐里，盖上竹篦子，直接递给程舟。 程舟伸手接过来竹筐，继续大言不惭，「表嫂，我现在确实没有门路，不过肯定能找到的。」 他就不信拿钱和票去砸，还能抢不到区区一个工作的机会？ 葛秀芳思绪微微一转，万一真让小表弟找到城里的工作，户口迁到城里，那不就是城里人了吗？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拉扯她家万顺一把呢！ 「娘，不就是去城里住吗？来回两趟也就大半天的功夫，也不远，小舟也不是小孩子了，让他去试试呗。万一真让他找到工作在城里稳定下来，那不是好事吗？」 葛翠花没好气道：「什么好事？好事哪有这么容易得来的？」 一股烧焦的饭菜味道隐隐传过来，程舟动动鼻子，「表嫂，是不是菜烧煳了？」 葛秀芳霎时反应过来，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哎呦我都忘了，都是被你折腾的。赶紧出去，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别添乱了。」 程舟抱着竹筐，趁机开熘，「大姨，那我现在过去给大头家送山鸡了。」 葛翠花没给他好脸色，「滚吧。「 「哎等等，」葛秀芳匆匆把锅里炒的菜舀出来，拦住他问，「送什么山鸡？」 葛翠花道：「山鸡是小舟抓的，说是要给大头家送一只。」 葛秀芳肉疼不已，皱着眉头对程舟说：「送一只山鸡太贵重了吧？小舟，只怕你送过去，大头他娘也不会收的。」 这年头，肉比粮食还少见。 过年分的粮食，一部分磨成细面，省着点隔月还能给孩子尝尝鲜；肉就不行了，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村里大队上杀猪的时候，每家每户才能分上一小碗肉解解馋。 至于家里养的猪，那是要上交的任务猪，不能杀。还有鸡，也是不能动的，要留着下蛋给铁蛋小丫补营养，多余的鸡蛋也能拿到供销社去换钱。 越想越心疼送出去的山鸡肉。 看着表嫂一脸肉疼的模样，程舟莞尔一笑，道：「表嫂，之前说要送的，而且我又不是白给的。」 葛秀芳眼睛一亮，「不是白给，那就是出钱买了？」 「不是。春花婶子的做鞋手艺好，我想请她帮我做两双，拿这只山鸡正好抵了做鞋子费的那些碎布头。」 「那鞋子娘和我都会做，我闲了抽空给你做，你就别送了——」 葛翠花不耐烦打断道：「小舟，别理你表嫂说的话，赶紧去送。」 自家媳妇什么都好，唯独不太懂人情世故，总是小气吧啦的对粮食斤斤计较，捨不得给别人撒出去。 程舟抬脚就走，「好的，大姨，那我过去了啊。」 葛翠花凉凉道：「去吧，回来再找你算帐。」 程舟：「……」好的，他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12章 进了隔壁大头家。 弄清楚程舟来意后，王春花连连拒绝道：「太贵重了，婶子不过是给你送了一个自家编的草帽，不值钱的，哪能收这么大一只山鸡？」 这意思是说程舟的礼太重了，如果换成一小碟肉，说不定她就腆着脸皮收下来了。 铁蛋和小丫不知道去哪儿了，没看见那两个小娃子的身影，房间里只有大头和他娘两个人。 大头这回很安分的躲在王春花身后，紧紧抱着他娘的大腿，一副想说话又忍着不说的纠结模样，黑黝黝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山鸡，狂咽口水。 程舟看着有些心疼。 在这三个小娃子中，他最喜欢最心疼的小崽子不是铁蛋和小丫，恰恰是这个鬼灵精、骚操作、最馋肉的大头。 原因无他，每次看到大头某些时候的样子，总是能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贪嘴好吃、费尽心机讨好院长妈妈要零食的记忆。 有些不太好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可留在人心底的，却是永远无法填补的遗憾和心酸。 所以当他离开福利院以后，在吃喝方面绝对不肯亏待自己，如果碰到他想尝试但是又及其昂贵的食物，程舟宁愿花掉三个月的生活费也要买到它。 他心里想的很简单，既然没有人偏爱他，也没有人对他好，那他自己也能对自己很好。 王春花继续推辞道：「小舟，这山鸡太贵重了，婶子不会收的。」 这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盐油贵。 这年头，在村子里，一年到头也就能吃一次肉，买都没地方买去。 程舟回过神来，招手让大头走过来，「大头，想不想吃肉？」 第18页 大头看了眼他娘的脸色，没忍住山鸡肉的诱惑，大声地回答：「想！」 程舟也不废话，直接把竹筐递给他，「去，把山鸡放你家厨房里去，我和你娘说说话。」 大头双手立马接过来竹筐，眼睛不敢看他娘，脚底抹油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王春花生气：「大头，你给我站住！」 程舟站在门口挡住路，笑着说：「婶子，你别多想，我的山鸡也不是白送的。正好想托你帮我做两双鞋子，老早就听表嫂夸赞，说是你纳千层底的手艺又快又好。」 「不就是两双鞋子，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回去拿些碎布头过来，婶子这就帮你做。那只山鸡你就拿回去，大头也是不懂事，尽顾着贪嘴好吃了。」 王春花不以为然，说罢便要绕开程舟去找大头。 「婶子，关键是我没那些碎布头啊，你也知道我刚来村里两天，行李都没带过来呢。」 「再说了，过几天我应该就呆县城里住了，要是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倒不如后面这几个月，给我留点自家种的青菜，让强叔每隔一个月给我送一回。」 大头家是外来户，家里人口少，只有三个人，自留地里种的东西也多，留出一部分给他送也不难。 至于葛大姨家的自留地，种的东西也就刚刚好够自己一家人吃的，程舟压根就没想过打自家的主意。 王春花惊讶道：「你要搬去县上住？」这才在村里住了两天吶。 「对，还没在县城里租到房子呢。」 程舟垂下眼睛，语气可怜兮兮，「等我搬到城里，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前期的粮食我得自带一点，至于新鲜蔬菜之类的东西，婶子，我还得靠你呢。」 王春花闻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爽快道：「那敢情好，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了。做鞋子要费的那些东西，我也全包了。」 「等你搬到城里定下来，我让大头他爹定期给你送新鲜的蔬菜。」 自家自留地里的菜叶子，不值多少钱，拿来换一只山鸡划算多了。 「行，婶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刚说完，程舟便听到了悄悄冒出来的小人儿的动静。 从厨房过来的大头，抱着空竹筐，自以为悄无声息躲在门后，露出一个圆熘熘的光头小脑袋，偷偷看他娘的反应。 程舟顿时哭笑不得。 王春花也看见了大头那锃亮的光头，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大头的耳朵把他拉进来，吓唬他道：「躲什么躲？躲也没用！我告诉你，今天别想吃到肉了。」 「疼疼疼，娘，你快松手，耳朵要被扯坏了。」大头捂着耳朵狂喊。 王春花松开手， 「疼就对了，活该！」 大头反应过来他娘说的话，激动的双手抱住他娘的大腿，问：「娘，你肯收啦？」 「高兴也没用，今天的肉，偏偏没有你的份。」王春花故意气他。 「娘~」大头不依不饶和他娘耍赖，企图达到吃肉的目的。 王春花坚持不松口，表面上不答应，可是撑不住臭小子撒娇，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宠爱和纵容。 程舟看到这一幕，心想，大头比他幸运多了。 ***** 傍晚时分，没有了白天正午时分的炽热阳光，温度反而不降。 往日里还会有微微凉爽的风从山间吹过来。 今天却不知为何，黏黏煳煳的风来回吹，带过来一股热浪的气息。 整个村庄像是一个闷热的大蒸笼。 某些预兆开始显现。 「万顺，我下工了啊。」王大力身先士卒的喊，迫不及待想回家偷懒。 王万顺头也不抬：「知道了，走吧。」就知道第一个说下工的人，肯定是这货。 有了王大力的率先试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了工。 王万顺记录好最后一个人的工分，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去找他爹王丰收。 建国以前，王丰收是大伙儿推选出来的村长；建国以后，便顺理成章的做了王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 他爹虽然身为队长，可完全不徇私，照样自己扛着锄头去下地赚工分，能不偷懒就不偷懒。 绿油油的庄稼地旁边，王万顺冲着一个背影喊道：「爹，走了，咱们回家吃饭。」 王丰收听到声音，应声道：「哎，好，我这就过来。」 父子两人结伴，一边唠嗑村里的琐事，一边慢悠悠的走回家。 这时节，盛夏的天空是格外的澄净，西边的天际金霞瀰漫，白云被染上金色，懒洋洋的在天上飘。 极目远眺，能看到半山腰的人家，徐徐炊烟裊裊，像是一副安静到无声的水墨画，充满着诗意与宁静。 还未靠近家里院墙，便闻到一阵及其好闻的肉香味，王万顺深深吸一口气，「哪里来的肉香味？」 第13章 王丰收放下菸袋，布满皱纹的脸庞显露出疑惑的神情，心里也很纳闷。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走进自家院子大门。 只见院子里一角，多了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下面点了一小团火苗，柴禾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程舟坐着小凳子，靠近在火苗跟前，手里拿着长长的树枝，上头串满了麻雀肉，耐心的翻转烧烤。 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烤肉的香气越发浓郁。 第19页 小丫、铁蛋、大头三个小娃子齐齐围着他流口水。 程舟瞧见两人进门，高兴的给他们分享自己烤好的麻雀，「表哥，姨夫，你们赶紧过来，新鲜烤好的麻雀，正好给你们尝尝。」 小丫幽怨的眼神盯着她爹，「要排队的，你不准吃。」 王万顺：「……」 厚着脸皮当着小女儿的面接过来烤串，啊呜一口就消灭了上面的麻雀肉。 嗯，焦香脆口，果然还是肉最好吃！ 三个小娃子眼巴巴的看着，怨念沖入云霄，他们苦苦等了半天，还没吃到一串呢。 王丰收伸手拿到烤串，一眼就看到地上盆里提前弄好的一串串麻雀肉，「哪里来的这么多麻雀？」 「我抓的，今天出门拿着铁蛋的弹弓，抓了一大堆。」 程舟语气得意。 「不错不错，挺厉害的。」 王丰收意外的夸赞道。 说罢顶着娃子们眼馋的目光，也是一口吃完刚烤出来还热乎的麻雀肉。 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感觉还没尝出味道就吃完了。 程舟见状，及时把手里烤的差不多的另外两串麻雀肉递给了王丰收，「姨夫，你尽管吃，盆里还有好多没烤呢。」 他打算提前讨好大家长，一会说起他要进城租房子的事，吃人嘴短，姨夫应该会帮他说话的吧？ 王丰收犹豫了一瞬，施施然拿走烤串，笑的眼角皱纹堆积，「那行，我就再吃两串。」 顶不住娃子们怨念的目光，他干脆转身走人，准备拿回屋子里去吃。 王万顺留下来乐着说：「小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呢，以后表哥可就有口福了。」 言语之间，暗搓搓期待着程舟以后天天去抓麻雀！ 程舟闻言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和铁蛋小丫一模一样的反应，真不愧是一家人！ 铁蛋等不下去了，嫌弃道：「大哥，你别废话了，吃完烤串就走开，小表哥还要给我们烤肉呢。」 王万顺：「……」 程舟：「……」 王万顺撸起袖子，一把拎住铁蛋的后领子，「臭小子，你说啥？有种再说一遍。」 秒怂的铁蛋：「没，没说啥。」 **成功，王万顺心情颇好的越过三个小娃子，拿起盆里串好还未烤的烤串，厚颜无耻蹲在一旁加入只有程舟一人的烤肉团队。 小丫、铁蛋、大头：「……」敢怒不敢言。 内心齐齐土拨鼠式尖叫，啊啊啊，谁来收走这个厚脸皮的大人？ 爹爹/大哥/万顺哥哥好不要脸啊！ 好在最后有了王万顺的加入，烤麻雀的速度变得飞快，三个小娃子加上程舟、王万顺，五个人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最后留了四串刚刚烤好的麻雀肉。 趁着还热乎，程舟高高举起烤串，躲开下面伸来的小爪子，哄着说道：「别抢啦，这几串是给大姨和表嫂的，等下次有时间，我再去给你们抓，咱们一起开小灶吃。」 大头舔舔嘴角的油，「行吧，舟舟哥哥，说好了，下次还要去抓麻雀的。」 「对对对，下次还要吃。」 铁蛋和小丫附和的点头。 「还有我呢，下次烤麻雀记得带上我！」 王万顺怒刷存在感，强调道。 大头、铁蛋、小丫：「……」 你一个大人，是怎么做到如此厚脸皮的？ 程舟：「……」 程舟无奈连连许下好几个承诺，这才从小娃子的围攻下成功脱身。 走进厨房，程舟殷勤的冲着葛翠花笑，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显得越发少年气。 葛翠花又气又笑，夺过来香气扑鼻的烤串，道：「行了行了，别献殷勤了。你想去城里租房子住就去吧，我也不拦着你了。」 程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抬起眼皮满目惊喜， 「大姨，你不怪我搬走了？」 「怪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去城里住，想找工作去过城里人的日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葛翠花声音幽幽。 「大姨，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的。」程舟焦急道。 「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呢？」 葛翠花咬了一口麻雀肉，唔，烤的刚刚好，表皮滑嫩脆香，味道很好。 程舟急的团团转，也没看见葛大姨眼里的戏嚯，「大姨，我不去城里了，你别生气。」 大不了就是扛着锄头去种地，种地就种地，也不是不行的。 另一边葛秀芳看不下去了，「娘，你别逗他了，都快急哭了。」 「哎呦别哭别哭，大姨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葛翠花这才发现逗人逗过了头，急忙解释道。 程舟眼圈微红，「那你怎么突然同意我去城里了啊？」 「是我，是我劝娘改变注意的，小舟，你得好好谢谢我呀。」 葛秀芳举手邀功道。 葛翠花白了她媳妇一眼，哄着程舟说：「是大姨想通了，如果你能在城里找到工作，那比在村子里种地有前途多了，起码旱涝保收，你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等我找到工作，安定下来，我也能领工资和粮票了，说不定还能领到布票，到时候给大姨分。」 葛翠花对布票很心动，「工资你自己留着，村里也很少用到票。只一点，要是真有布票，大姨不会跟你客气的。」 没办法，布票是最稀缺的，村子里每家每户每年只能分到三尺布票。就这点布，拿来做两件背心就没了，根本不够用的。 第20页 要不怎么有句老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嗯嗯，大姨，你放心，要是有了布票，我直接拿去买棉布，给你带回来。」程舟答应道。 葛秀芳好笑的唤醒两人的白日梦，「工作还没找到呢，就幻想着以后的美事了。」 程舟莞尔，「表嫂，你别不信，等着吧。」 热热闹闹吃完晚饭，天色渐渐变暗。 今夜星光黯淡，漆黑的天幕浩瀚无垠，月色朦胧像雾，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地上，池塘里蛙声一片。 却显得村庄越发的宁静，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衬着夜晚更加寂静无声。 程舟踌躇半晌，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知了自己决定明天去一趟县城的想法。 「小表叔，你去城里做什么啊？」小丫好奇问道。 「去找工作，赚钱买粮！」 程舟言简意赅。 铁蛋开心疯了，「小表哥，你是不是要住城里去了？」 终于不用和魔头小表哥一起挤着睡了，他知不知道他的睡姿真的很差啊，每天晚上都要被踹醒的铁蛋默默留下一把辛酸泪。 程舟目光幽幽，看破了小黑崽子的想法，「是啊，确实要搬到城里去了，不过嘛——」 铁蛋急着追问：「不过什么？」 「为了不让你太想我，我会尽量抽空常回来看看的。」程舟笑的不怀好意。 铁蛋：「……」不，并不会想你的，求求你赶紧走吧！ 小黑崽子的笨脑袋大概完全没想到，万一程舟真搬走了，以后的麻雀肉就没了。 第14章 葛翠花担忧的说道：「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还有你的行李，重不重？既然是在镇子里寄存着，那就早点取回来。」 「明天你和万顺先去一趟镇上，帮你把行李取回来。至于去县城租房子的事，这个暂时不着急，等下次万顺有时间，让他再陪你一块去。」 王万顺附和道：「行，那明天上午，我先陪小舟把行李取回来。」 程舟哪有什么行李去取哦，他放在空间纽扣里的那些衣物鞋子，大多数都是见不得人的，绝对不能拿出来。 「表哥，你不用陪我。我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包裹，是在我认识的一个公安同志家里寄存的。」 「我打算直接带着行李去县城，到了那边先在我朋友家里住几晚，再和他一起找找哪里可以租房子，估计得耽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程舟直截了当的说道。 得趁早解决掉行李的隐患，真让表哥陪他一块去取，他上哪去找个行李出来，绝对分分钟露馅。 等到了县城，他就把空间里的兔子和山鸡拿出来换钱票，然后去招待所里住几晚，后面再慢慢找合适的房子租。 葛翠花不高兴的说：「怎么非要这么着急？还有，你怎么会在县城里有认识的朋友？他就一定靠谱吗？」 「大姨，他也是京都人，我们从小就认识的。后来他家就搬走了，我也是之前来寻亲，无意间在县城里碰到他的，他帮了我不少忙，就连寄存行李的那个公安同志，都是他给我介绍的。」程舟信口瞎编。 「那就好，从小认识的朋友，好歹知根知底。」 葛翠花也不拦着他了，小兔崽子，心里主意足足的，早就打算好了计划，只等着和他们说一声呢。 「你朋友挺厉害的啊，连镇上的公安同志都认识。」王万顺插嘴道。 「是啊，他确实挺厉害的。」 程舟呵呵笑，厉害个鬼哦，压根就没这个人，都是他随口瞎编的。 葛秀芳闻言心里打起小算盘，「找工作的事，你那个朋友也有门路帮你吗？」 「表嫂，这个我不确定，不过他要是有门路，肯定会帮我的。」 想到粮食的事情，程舟又补充说道：「大姨，我应该没那么快找到工作，包裹里剩下的钱和票也不多，我想从家里借点粮食，也不用太多，一个星期的口粮就够了。」 空间纽扣里的食物，吃一点少一点，有些稀缺食材在这个时空完全找不到，程舟才捨不得一次性吃完，他只想慢慢留着当零食吃，就当偶尔解馋了。 等他把空间纽扣里的野物换成钱和票，再给葛大姨家买别的东西还回来。 葛翠花利索道：「说什么借，一会大姨直接把口粮给你装背篓里。」 「哎，行，谢谢大姨。」 王丰收从头到尾静静听着，磕了磕烟管，最后道：「是不是需要我开个介绍信？」 程舟重重点头，「对对对，姨夫，肯定需要介绍信的。」 「那行，我一会就给你开介绍信。」 吃人嘴短，王丰收答应开介绍信的态度很爽快。 这两天相处下来，他也算是了解到程舟的为人性格，本性不坏，知道感恩，虽然有些懒惰的小毛病，但也能理解，毕竟是城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娃子。 也没有城里人清高的架子，能和铁蛋小丫两个小孩子玩的很好，还懂一些人情世故，七七八八汇总下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再加上葛翠花一直替程舟说好话，王丰收的内心彻底放下了对程舟身份的怀疑，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家外甥相处。 既然把程舟当自家亲戚相处，王丰收关心道：「明天你一个人去县城能行吗？真的不用万顺陪你去？」 第21页 「不用，姨夫，我认得路，等明天在镇子上取了行李，我就直接去县城里找我朋友。」 王丰收点点头，「也好，有你朋友陪着你，我们也放心。可是万一一直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不会找不到的，我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再差也能找到个临时工的岗位，先做起来，争取后面转正就好。」 程舟选择性忽略自己已经成了半文盲的事，至于学认字，等后面进了城稳定下来，他第一时间就去学，总能学会的。 「那行，我现在就给你开介绍信。」 王丰收站起来去找纸笔，伏在桌子前开始写介绍信。 「谢谢姨夫。」程舟激动道。 葛翠花也站起来，说：「天也晚了，一会收拾收拾早点睡，明天得早起，不然赶不上大力家的驴车。」 程舟心情颇好，笑着应声：「哎，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早上五点钟左右，程舟睡的正沉，身上盖了一条白底蓝格子的薄床单，上面打满了补丁。 整个人睡姿奇怪的倒过来，枕头反倒在脚跟旁边，铁蛋的脑袋跟前，赫然就是程舟肉乎乎的脚丫子…… 一瞧程舟那模样，睡的比旁边的铁蛋都香。 葛翠花忍不住想笑，摇摇他的胳膊，「小舟，醒醒，再不起床，就赶不上坐大力家的驴车了。」 程舟被晃醒，睡眼惺忪，下意识的问:「怎么了啊？今天早上有课吗？」 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妈呀，大姨怎么进来屋子了？ 睡意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程舟坐起身子来，看见床单还好好的在身上盖着，不由松了口气。 「大姨，你怎么就直接进来了？我睡觉没穿裤子啊。」程舟抓狂道。 葛翠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为了叫你，再不醒，赶不上坐驴车，就只能走着去镇上了。」 「要走一个多小时呢，你确定你自己能走的了这么久？」 「不确定，大姨，我这就起！」程舟欲哭无泪。 匆忙穿好衣裳，端着搪瓷杯站在大门口刷完牙，再舀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冰冰凉凉的水扑在脸上，程舟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时候还太早，远处天空白蒙蒙一片，风里带着露水潮湿的气息。 家里的其他人都没起床，葛翠花趁此机会，公然给程舟开小灶。 早早给他蒸了一碗嫩嫩的鸡蛋羹，烙了两张煎的刚刚好的葱油饼，食物散发的香气很快把程舟吸引过来。 程舟搓着双手喜滋滋的问：「大姨，好香啊，今天怎么给我吃的这么好？」往日里不都是红薯粥吗？ 葛翠花不给他好脸色，「吃你的饭就对了，烙饼都堵不住你的嘴。」 程舟嘻嘻笑，心里无限温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偏爱开小灶的感觉真好！ 一口咬着葱油饼含煳不清的说：「大姨，一会我是直接去大力哥家里坐驴车吗？」 「不是，驴车在村口那等着呢，得去那坐。」 怕程舟不清楚，葛翠花介绍说：「大力他爹隔天就会去一趟镇上，村里人搭驴车都要早早赶过去的，不然晚了驴车就被坐满了，没位子。」 「哦哦。」 程舟加快吃饭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饭，生怕晚了坐不上驴车。 葛翠花把他拉到厨房里，示意他悄声，偷偷给他塞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毛票子，面值都不大，有五角的，两角的，五分钱的，甚至还有一分钱的。 她压低声音道：「这是大姨给你的零花钱，不多，给你花，千万别让你表哥表嫂知道。」 程舟连连拒绝，也不敢大声说话惊动家里其他人，悄悄说：「大姨，不用，我有钱的，都在行李里面放着呢。」 「大姨乐意给你花，你收着。」葛翠花态度强硬。 来回推让一番，程舟拒绝不了，只能收下来，「大姨，我先收着，下次回来就还给你。」 「不用，拿去多买吃的，去了城里别捨不得吃喝。」葛翠花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 葛翠花把介绍信拿出来，还有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背篓，里面大部分都是红薯，一小袋玉米面，还有一小罐咸菜。 背篓上面用尼龙袋子捂的严严实实，不会叫旁人看见里面的东西。 程舟将毛票子和介绍信放口袋里装好，然后把自己收拾好的随身小包裹塞进背篓，小包裹里装着他的牙刷牙膏毛巾，出去住就得自己提前备好洗漱用品。 弯腰准备抱起地上的背篓，一使劲，没抱起来。 再使劲，发现真的抱不动…… 程舟：「……」 虽然早就对他的弱鸡体质有所自知，但此时此刻，他仍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人生仿佛一瞬间陷入低谷，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葛翠花：「……」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会不会好一点？ 第15章 程舟尴尬的笑，「大姨，这装的是不是太多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装的太多了，把里面的红薯拿出来一点。」葛翠花及其配合的说道。 七七八八拿出来将近一半的红薯，程舟掂量了一下背篓的重量，唔，差不多了吧。 其实还是有点重，不过他也就背十几分钟，等坐上驴车就不用背了。 第22页 到了镇子上，他打算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剩下的红薯再偷偷装进空间纽扣里，这样就更轻松了。 葛翠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的出声提醒：「带这么点粮食，万一不够吃怎么办？」 程舟完全不担心这点，「没事，我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再说了，不够吃的话，我就蹭着我朋友的口粮吃，回头找到工作，领了工资再给他补上。」 怕什么，万一口粮不够吃的话，就先靠着空间纽扣里的食物对付几天。 葛翠花就知道他不是个肯亏待自己的货，闻言没好气道：「要是没粮吃了，就早点回来。」 「哎，我知道，我知道的。」程舟嘻嘻笑。 葛翠花把他送到村口的驴车上，两人来的早，驴车后面的平板上基本只坐了几个人。 大力他爹王建山一个人坐在前头，招唿道：「是小舟啊，要去镇子上是吧？来，坐这边，这边坐着没那么颠。」 程舟毫不客气坐到前头，把背篓放到身后，笑着说：「谢谢建山叔。」 葛翠花又叮嘱了程舟两句，末了直接道：「大姨先走了，你自己等着吧。」 程舟避开旁边几个大妈探究的眼神，催着她回去说：「好的，大姨，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就放心吧。」 葛翠花一走，另外几个村里大妈作势打趣程舟，问他去镇上做什么，程舟只笑笑不说话，安静如鸡的坐在建山叔旁边，才不去当大妈唠嗑的话题中心呢。 他又不是傻，被堵住问东问西的经歷，一次就够他吸取教训了。 王建山见状，抽了口菸袋，制止道：「行了行了，别问了，小舟脸皮薄，人家城里来的娃子，去镇上肯定是有正事。」 驴车的主人发了话，那几个大妈忍不住好奇心，却也不敢继续问了，不然被赶下驴车怎么办？ 后面总算没人打听他的事了，耳根子清净不少，程舟悄悄松口气。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驴车后面很快紧挨着坐满了人。 好在程舟是坐在最前头靠近驴子的位置，不用和其他人挤。 王建山见人来的差不多，收起菸袋开始赶车，「大伙儿都坐好啊，出发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驴车前进的时候，迎面吹来凉爽的带着露水湿气的风，空气里夹杂着草木和土壤的气息。 程舟起初对坐驴车还有着止不住的新鲜感，惬意放松的欣赏一路的风景。 驴车顺着大道走，周围是稀稀疏疏的林子，中间很少看到人烟，远处青山连绵一片，郁郁葱葱，路上能听到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声。 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程舟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好了。 原因无他，驴车是真的颠啊，饶是他坐在前头，依旧颠的不行。 屁股颠的有点疼。 程舟见其他人一副习惯了颠簸的模样，表面上不动声色，直直看着前面的路发呆，内心却在疯狂吐槽这个年代的落后。 这里的道路简直就是纯天然凹凸不平的土路，估计一下雨，就成了一片泥泞，走都不能走。 好在忍了没多久，程舟便远远看到前面的建筑物，高低不平，大多都是灰扑扑的墙面，上面写满了红色大字标语，充满了年代感的旧日气息。 驴车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停在了街上一角凹进去的死胡同处。 胡同口的宽度也够大，驴车停在这里仍留有旁边的一大截空地，正好不会堵着路，离附近的副食品收购店和供销社也近，方便大伙儿去换东西。 王建山要看着驴车，和后面搭车的村民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今天下午大概两点左右，我就得赶着驴车回去了，所以你们都看着点时间，别错过了啊。」 「哎，好的，知道了。」 其他人纷纷应声下了驴车，带着大包小包往副食品收购站的方向走，程舟却茫然顿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愣了一下，把背篓驮在背上，走的时候和王建山说：「建山叔，下午我就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哎，好，注意安全啊。」王建山没那么大好奇心，只简单交代了两句，继而懒洋洋的靠在驴车上抽菸袋。 程舟背着背篓，随便挑了一条街往前走，见到岔路口，就直接拐进去，尽量躲开村里的人。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死角处，旁边也没有高的建筑物。 程舟散开精神力，感知到四周无人，匆忙把背篓里的红薯玉米面和其他东西全塞进空间纽扣里，然后取出来两只兔子放进背篓，再用装过化肥的尼龙袋子盖上去，掩饰一番。 出了巷子，神情恍惚的漫步在街上，程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实，仿佛他正在经歷一场充斥着陈旧气息的关于旧日时光的大梦。 世界是完全陌生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 可当真正身处在一千多年以前的社会大环境当中时，程舟才真正意识到，这里是全然陌生的时空，而他站在这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街上的人并不多，穿的衣服颜色基本都是灰蓝黑，偶尔也有年轻姑娘穿着白底蓝花的衬衫，笑容清浅，甩着麻花辫子大步走过去。 每个人看起来外貌都差不多，一样的面黄肌瘦，衣服上或多或少打满了各色补丁，日子过的普遍贫穷，可是精神面貌却是抖擞昂扬，散发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气息。 第23页 充满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太阳渐渐东升，街上出来活动的人慢慢变多，来来回回都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人。 程舟背着背篓在街上晃荡了半天，只顾着观察环境和人群，什么都没干。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得先打听打听物价水平，免得卖兔子山鸡的时候被当地人坑了。 程舟心想，副食品收购站应该能听到一些东西的大概物价吧。 说干就干。 他迳自往副食品收购站的方向走，在店门侧面的小巷子里，精神力散开，光明正大的偷看里面的场景。 一群中年妇女带着各自的大包小包，挤在同一个柜檯前，你一言我一语抢着换东西。 柜檯里的服务人员是个年轻女孩，正拿着木棍敲柜檯，语气很兇，「都别挤，排队知道吗？排队，一个一个来，再挤下去，谁也别想换钱票了！」 众人闻言拥挤的动作稍缓，有个微胖的中年阿姨抓住机会，趴在柜前跟前，小心翼翼的露出怀里竹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鸡蛋。 「同志，这是三十个鸡蛋，我想全部换成钱，能换多少钱？」 那女孩接过竹筐，把鸡蛋拿出来称了一下重量，大声说：「你看，差不多刚好三斤，一斤鸡蛋三毛钱，只能换九毛钱，换不换？」 胖阿姨不甘心提醒道：「我在家里称过，应该是三斤多一点的，能不能凑个整换成一块钱？」 「称的就是三斤，你换不换？不换的话下一个。」 女孩不耐烦。 「换换换，我换。」胖阿姨妥协道。 女孩麻利的把鸡蛋收好，再从底下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一沓毛票子，数出来九张一角钱，「给，收好了，再在这里按个手印。」 胖阿姨仔细点好钱的数目，大拇指沾了点红印泥，然后在指定的地方按了一个手印。 「好了，下一个。」女孩催道。 另一个中年大妈挤上来，掏出来处理过的鸡肉，「这是今天刚杀的鸡，我想换成鸡蛋，给我家孩子补补营养。」 女孩听到要换鸡蛋，顿时拉着脸，语气很沖：「拿过来，我称称重量。」 「哎，好的。」 大妈递过去有点破的竹筐，忐忑的等着女孩称重量。 「两斤半，处理过的鸡肉一斤四毛钱，刚好能换一块钱，你要换鸡蛋对吧？」 大妈点点头，「对对对，换鸡蛋。」 「只能换三斤的鸡蛋，另外给你一毛钱，换不换？」 「换。」 …… 如此种种，程舟听了半晌，脑子里乱糟糟的。 换的东西种类很多，凡是能吃的，副食品收购站都收。 吃食可以换成钱，也可以换成鸡蛋，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换到钱，而且物价水平低的不可思议。 程舟扳着手指头，细细记录了一下物价，鸡蛋一斤3毛钱，净鸡肉一斤4毛钱，苞米面一斤2毛3分钱，玉米面一斤3毛钱，菠菜一斤2毛3分钱，圆白菜一斤1毛1分钱…… 妈呀，他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程舟表示彻底服气这里的物价了，净猪肉的收购价格一斤8毛9分6，你直接算成9毛钱不行吗？非要算的这么细，记帐本的时候不嫌麻烦吗？ 不过好歹弄清楚了这个年代的大概物价水平，接下来就是打听怎么去县城了，程舟不打算在镇上卖野物，生怕碰到村里人露馅。 还是去县城卖野物比较保险，也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那种私下流动交易的黑市？ 黑市里卖东西的话，价格肯定更高，也就能换到更多的钱。 程舟一边思索，一边四处张望，找到工厂的看门大爷问：「大爷，你知道怎么去县城吗？」 大爷摇晃着扇子，闻言上下打量了程舟一番，慢悠悠的回道：「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岔路口再右拐，那里有个站牌，每天都会有一趟去县城的班车，你去看看能不能等到？」 程舟听明白了，连连感谢大爷的指路，转身就往坐班车的方向走。 到达班车的站牌处，只有零星三四个人在那里等车，程舟懵懵懂懂，应该就是在这里等车吧？ 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不大的班车颤颤巍巍驶过来，停在了站牌跟前。 程舟傻乎乎的跟着其他人上车，紧跟在他们后面，学着前面的人掏出2角钱，拿到一张粉白色的车票，上面盖了一个红戳，表示已购票。 车上人也不多，程舟低着头，找了个空座坐下来，抱着竹筐和车子一个节奏晃动。 没错，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颠簸，路况堪忧。 程舟无奈的把头抵在背篓上，重重嘆了一口气，感觉今天颠簸的次数似乎太多了点。 班车大概是年久失修，有点小毛病，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重新启动一次…… 程舟：「……」 深唿吸吐口气，算了，习惯就好。这个年代本来就各种贫穷落后，以后总会慢慢发展好的。 第16章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上，无声无息的散发着热量。 道路旁边有很多树，树叶上落满灰尘，随着风慢慢摇晃，隐约反射着白亮亮的太阳光。 车窗被晒得渐渐发热。 程舟的眼皮子不停打架，今天起的太早，导致后遗症非常明显，困的不行。 第24页 干脆搂紧背篓，心大的靠在车窗上直接睡，反正他的重要东西全部都在空间纽扣里，不怕被贼偷。 程舟不知道，他自己一睡着，车厢里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悄悄看向他，实在是这个男孩子好看的过分。 青葱少年像是一株新鲜长成的小草，草叶子上洒满了晶莹的露水，在晨间的微光下熠熠生辉。 脸颊被压出红印子，衬得皮肤越发白皙，眉眼清晰，睫毛很长，头髮乌黑光亮，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打补丁，一看就能猜到他的家境应该相当不错。 到了下午五点多，程舟硬生生被饿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皱紧眉头苦着脸，怎么还没到怀山县啊？ 不是说来回只要大半天的功夫吗？ 怎么他从上午坐上班车，到如今太阳都要快落山了，还没到达县城呢？ 肚子早就开始大唱空城计，程舟饿得难受，额头抵在车窗上艰难数着路边的大树，以此转移注意力。 太阳彻底落山以后，天色开始变暗，漫天的云霞终于散尽最后的余晖。 一摇一晃的班车彻底停了下来。 程舟晕乎着脑袋下了车，入眼便是街道旁边昏黄的路灯，四周建筑物明显高大很多，甚至有四层高的楼房，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更远处的场景。 紧接着便是车站里潮涌一般的人群挤出去，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一个小小的县城，在七八点钟的黑夜里，会有这么多的人流量吗？ 程舟下意识回头和班车司机问：「大叔，这里就是怀山县吗？」 司机大叔一脸诧异的看着程舟，「这里是昌安市，小同志，你是不是坐错车了？我们这趟是长途汽车，路过怀山县，但是不在那里停靠的。」 老天啊，他居然坐错了班车。 程舟懊恼的狠狠敲自己傻乎乎的脑袋，怪不得他坐了一天这么久，原来是坐成长途汽车了。 他真的是太蠢了。 程舟不由苦着脸，继续问道：「大叔，你知道昌安市的招待所在哪吗？今天太晚了，我恐怕回不去，得在这边住一晚。」 还好他带了介绍信，还有葛大姨给他的一点零花钱，住个招待所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前头那条街上，不难找的，店铺的招牌很明显。」 末了加一句安慰道：「小同志，别担心，明天中午这里也有一趟班车，直接到怀山县的，到时候你坐这趟班车就能回去。」 程舟闻言点点头，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叔，那我去找招待所了。」 司机大叔无奈的摇摇头，「赶紧去吧，一会天就彻底黑了，外面呆着不安全。」 哪里来的小傻孩子，这才多大，家里的大人怎么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赶路呢？ 已经整整十八岁的程舟：「……」 他知道自己走错路很蠢，所以大叔你就不要用这么明晃晃的眼神看他了好吗？ 心塞！ 走出车站，程舟打量周围，能看到昌安市里的条件明显好很多，家家户户基本都接通了电灯，晕黄的灯光透出来，显得黑夜越发温馨。 一排黑乎乎的建筑物当中，只有一个店面门口依然亮着灯，程舟走进去，试探的问：「请问这里是招待所吗？」 前台的服务员是个年轻女人，本来睡的好好的，被吵醒来的瞬间拉着脸色，抬眼一看到程舟的好模样，顷刻间又恢復了笑脸。 语气温温柔柔道：「是，有介绍信吗？要介绍信才能住的。」 程舟拿出介绍信给她看，交了五分钱住宿费，领到一把钥匙，又被告知了房间牌号，精疲力尽的上楼进了屋。 一进门，程舟小心翼翼的扯一扯墙面上垂下来的绳子，啪嗒一声，灯泡亮了。 晕黄的灯光照亮了破旧的小房间。 程舟转身反锁好门，拉紧窗户窗帘，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空间纽扣的食物，风捲残云般解决了一大碗提前包好的香菇鸡肉拌饭。 满足的打个饱嗝，又慢吞吞的取了一小碗银耳莲子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吃的肚子熘圆，程舟摸摸自己软软的肚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坐车真的是太累了。 顾不得去洗脸刷牙，他嫌弃招待所里的床单不干净，把自己的野外防护罩拿出来，床是双人床，挺大的，防护罩刚好能立在床上面。 关了灯，脱了衣服，程舟满足的钻进防护罩里，砸吧砸吧嘴，立刻睡的不知人事。 第二天一大早，楼道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招待所的房间隔音很差，程舟迷迷煳煳被吵醒来。 怔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干的蠢事，他居然坐错了班车，愣是跑到了更遥远的昌安市来。 草草收拾完自己，再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碗甜香软糯的八宝粥，脸颊微微鼓起，一口气喝完温热的甜粥。 吃完早饭，程舟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到空间纽扣里，反覆确认没有遗漏掉的东西，便出了门。 下楼走到前台，还是那个年轻女人，满脸笑容和程舟打招唿，「小同志，早。」 「早。」程舟谘询道，「这几天我都要在招待所住，今天需要上交房间钥匙吗？「 「那就不需要交钥匙，你要住几天？」年轻女人问。 「不确定，我得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第25页 「得先交三天房费，总共一角五分钱，到时候多退少补。」 程舟交了钱，手里只剩下5角7分钱，穷的不行，他必须得尽快赚钱！ 「招待所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程舟忍不住出声问。 满打满算，他有六天没洗澡了吧，之前在村里没条件，只能烧点热水简单擦洗。如今到了昌安市里，程舟迫不及待的希望能够洗个热水澡。 「没有，但是出门右拐，有个澡堂子，你可以去那边洗，公共澡堂要2分钱，单人间要5分钱，不需要洗澡票。」年轻女人介绍的很详细。 很好，居然还有一种票券是洗澡票，长见识了。 程舟面上不动声色，笑着和对方点头道谢。 上楼去取背篓，提前在里面装好换洗衣裤，衣服颜色都是偏藏青色，款式很普通，料子外表看起来像是棉布，里面却是一层特殊的智能温度感应材料，勉强能够穿出去见人。 等他有了钱票，买衣服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 进了澡堂子，程舟交钱的时候，大爷眼神奇怪的扫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哪里来的男娃子，怎么和那些小姑娘一样专门挑单人间洗澡？」 程舟：「……」 他很想回一句，男娃子怎么了？男娃子就不能挑单人间洗了吗？ 忍了半天憋住话，程舟鼓着脸颊气乎乎进了单人间，里面雾气蒸腾，痛痛快快搓了把澡，穿好干净衣服，湿着头髮出来，神清气爽，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程舟满足的心想，在这里洗热水澡真是太舒服了！要是以后能天天洗就好了！ 他要不要考虑干脆定居在昌安市算了？ 这个城市看起来更大更繁华一点，而且越繁华，就意味着找到工作的机率大一些。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离王家村那边比较远，来回一趟太折腾。 他只顾着思索以后的计划，没注意到路上迎面走来的人，砰的一声，两人重重撞在一起。 程舟摸到了对方身上硬邦邦的胸膛，鼻子和额头被撞的生疼。 他下意识捂住鼻子，先发制人呛声道：「疼死了，大路这么宽，你不看路啊你？」 对面的霍越泽气笑了，「到底是谁先不看路的？」 程舟仰头看他，气势无端弱了几分，对方的个子居然比他更高！ 年龄大概是十**岁，正是从少年长成青年的时期，一头短寸，小麦色肌肤，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属于那种非常具有男人味的帅气。 程舟最羡慕的就是这种硬朗的帅气，他做梦都想让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可惜努力了十八年，还是长成了现在这副软唧唧的小模样。 不由得更气，叉腰继续歪理：「就是你先不看路的，我的鼻子现在还疼呢。」 盯着程舟唇红齿白的模样，几缕头髮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应该是刚从附近的澡堂子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瞪着他，霍越泽内心微微一动。 「行行行，是我不对，我道歉，好吧？要不要带你去诊所看看？」 霍越泽退让一步，声音很有磁性，语气耐心的像是在哄人。 程舟顿时退缩：「那倒不用，你让开，我急着回去呢。」 霍越泽哦了一声，侧身让开路，目光意味深长。 心虚的程舟：「……」加快步伐，赶紧走就对了。 走到前面岔路口急急左拐，直到感觉不到身后的眼神，程舟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这人没追上来找他算帐。 抛开这件事不去想，程舟走回招待所，用毛巾把头髮擦干，然后把背篓里的衣服团吧团吧塞进空间纽扣里，留着晚上再洗。 昨天拿出来的两只兔子，如今看起来有点不太新鲜，程舟把它压在背篓最底下，想着干脆把它便宜贱卖了，好歹也能换个钱。 然后另外装了两只山鸡，准备今天先出去探探路，找找有没有黑市。 出了门，程舟直接往旁边两层楼高的建筑物走，想先去看看那边是什么地方。 楼房外面涂了一层绿色的油漆，颜色看起来怪怪的。 走进去是一排低矮的办事窗口，每个窗口前面都排着挺多人。 程舟走到一个人少的窗口旁边，正好有个老大爷在和里面的办事人员说话。 「同志，我想发个电报，是给上海市荆州区吴江镇赵家庄生产大队的，收件人是齐安，安全的安。」老大爷说话语速很慢。 窗口里面的办事人员问：「发什么内容？」 老大爷伸出四根手指，「四个字，母病、速归。」 办事人员在里面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普通电报还是加急？」 「加急加急，要加急的。」老大爷强调道。 「加急电报价格翻倍，算下来是2角4分钱。」 …… 程舟这才知道，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邮局，原来通讯手段里除了寄信这种原始手段，还有发电报的选择！ 来都来了，不如给葛大姨那边发个电报，报一声平安，免得他们在村子里担心自己。 普通电报一字3分钱，加急电报价格翻倍，程舟穷的只能选择发普通电报。 想了想，仅仅发了七个字——到昌安市、勿念、舟。 拍了份电报发给怀山县望江镇王家村生产大队，收报人是村长王丰收，花了2角1分钱，想来今天下午他们应该就能收到电报了。 第26页 发完电报，数了数仅剩的几张毛票子，程舟呶呶嘴，钱真是不经花。 第17章 接连几天，程舟一直在昌安市到处转悠，顺利找到固定的那几个黑市地点。 没忘记伪装自己一番，裸露出来的肌肤全部涂上了一层黑色药水，遮盖住原来白皙的肤色。 这是他在星际时代的黑市里淘换来的药水，当时想着挺好玩，结果买来一直放在空间纽扣里闲置，没想到现在刚好用的上。 到了黑市里，程舟蒙着面，一边散开精神力警惕着四周，另一边动作飞快的拿出兔子山鸡和不同的人交易，换来了一堆钱和票。 他的定价是按只算的，一只兔子两块八角钱，山鸡价格定的更贵，一只四块三角钱。 交易的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此基础间上下浮动，偶尔碰到有人要用钱搭票券一起换的，价格就再降低一些。 他也不傻，每次交易最多带着两只山鸡和两只兔子。 打一枪换一炮，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连续跑了昌安市的好几个黑市，终于七七八八把自己的存货卖了出去。 这中间不是没有不长眼的混混流氓尾随他，打着黑吃黑的主意，结果大都被程舟轻轻松松甩掉。 至于没能甩掉的那几个倒霉蛋，程舟也没客气，想打劫他的钱和票，那他就直接用精神力割断了那几个人的脚腕筋脉。 除非他们肯在医院里乖乖躺两个月养一养，否则都别想恢復如初了。 程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暴露，他自己已经做了一番全方位的伪装，就连说话都特地压低声音改变音色，再加上这个年代极度落后，街道上连一个监控都没有，他在黑市里混的随心所欲。 索性干完这一票，手上有了足够的钱和票，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程舟不会再进黑市转悠了。 几天之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黑市里大量涌出来的野物，背后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在出手。 众口相传，一时间，程舟在黑市里声名大噪，人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面貌，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他手里有很多野物，只要备足了钱和票，和他交易绝对十分爽快。 可惜这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人，后来一直没有再出现。 程舟在黑市折腾出来的大动静，甚至惊动了昌安市公.安局里的人，导致那几个大的黑市纷纷散开隐匿下来，让公安同志想彻查都没地方下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这天夜晚，月光明亮如水，漆黑的天幕上布满数以万计的星星。 城市里的晕黄灯光与天上星光连成一片，人间的万家灯火和广袤宇宙奇异般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波澜壮丽的史诗画卷。 深夜里，城市里的人家纷纷陷入沉睡的梦乡，有人却在另一边兴奋的睡不着…… 程舟心情激动，把这几天换来的钱和票堆在一起，准备归拢一下总的收入。 先是数钱，厚厚的一沓子，面值大小不同，一张一张的数过去，总共是两百三十六块八角三分钱，不算很多，可按照这里的低物价水平，绝对够花一段时间的了。 然后是各种花花绿绿的票券，也不多，只有三十几张，程舟了解到票券都是有使用期限的，万一没有在有效期及时花掉，那就彻底作废了。 所以他只收自己需要的票券，大多都是布票和工业券，也有粮票、糖票等等，最重要的是他换到了一张自行车票，这是程舟专门用两只兔子和对方换的。 他眼馋这里的自行车很久了，待时机合适的时候，他就给自己买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有了足够的钱票在手，程舟心里算是有了底，明天他就去打听哪里有房子可租，天天住招待所也不是个事。 转天一早，程舟早早刷牙洗脸，精神抖擞的出了门，特地来到国营饭店吃早饭。 口袋里有了钱和粮票，他第一时间就来想尝尝这里远近驰名的灌汤包。 尚未走近国营饭店，程舟便看到店门口排了一小长串队，都是排队等着买早饭的人。 他急忙跑过去，紧跟在后面排队，生怕晚一步灌汤包就被卖完了。 程舟伸出脖子看着前面的队伍，左等右等，眼见着下一个就能轮到他买了。 「喂，又见面了啊。」有人戳程舟后脖子。 「谁啊？」程舟被后脖子突然的触摸吓了一跳，语气特别炸。 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他在澡堂子外面撞到的、长得比他高的那个人！ 「才几天没见，就不记得我了？」霍越泽直直盯着他，眼底神色莫名。 程舟立马收敛起兇相，心虚的笑笑：「哈哈，真是……好巧，你也来买灌汤包啊？」 巧个屁啊，昌安市也算是个挺大的城市，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又碰见这个人了？ 「对，好歹第二次见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霍越泽靠近他问。 程舟缩缩脖子，嘴里下意识回答：「程舟，鹏程万里的程，逆水行舟的舟。」 话音未落，程舟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尽瞎说什么实话啊？随便编个假名字不就完了。 霍越泽笑笑：「程舟，名字不错，我是霍越泽，越过沼泽的意思。」 程舟哈哈笑，勉强夸道：「也是挺好的名字哈。」 第27页 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正巧前面的人买完了早饭，程舟顾不上搭理后面的霍越泽，急忙走上前激动地点餐，「两份灌汤包，还要一碗小米粥。」 服务员头也不抬道：「六两粮票，五角两分钱。」 程舟喜滋滋掏出钱票，抽出来对应的数额票子，「嗯，给。」 满目欢喜端过来盘子，看都不看霍越泽一眼，程舟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在店里找了个角落的桌子，期待的开吃。 霍越泽顿时又气又想笑，原来还是个小吃货。 自从上次见了程舟，霍越泽回去就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压着这个小少年，肆无忌惮的抱着他亲吻，亲他的脸颊，亲他眼角的泪水，听他像是受不住一般摇着头后退轻声哭。 十九岁的年轻身体，青春期的荷尔蒙来势汹汹，喷涌而出，压也压不住。 连续几个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内心有太多的顾虑。 莫名其妙胎穿在这个平行时空，没有了末世的水系异能，没有了强大的精神力，做了整整十九年的普通人。 霍越泽都快忘了上一世的那些在死亡边缘拼命挣扎的血腥记忆。 重新活过来一次，他从没想到自己心动的对象会是一个笑起来有尖尖小虎牙的男孩子。 可是在这个风声鹤唳的落后年代，未来还会有更加疯狂的十.年.动.盪，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过的那么容易。 他没有了强大的精神力，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在未来的风雨飘摇中，他没有足够的自信和把握护着程舟安然无恙。 既然註定这条路不好走，甚至可能会搭上对方的性命，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那就从一开始，断绝掉所有可能。 本以为只是惊鸿一瞥，从此不会再相遇，没想到今天一早，在国营饭店门口又碰到了。 踌躇半晌，霍越泽还是没忍住，上前去戳了戳程舟的后脖子，却见这人依然一副兇巴巴的鲜活模样，唇红齿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汪着一潭春水。 短短的片刻之间，思绪却翻飞良久。 霍越泽心想，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的路再难走，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如试一试。 事在人为，他会提前筹谋好所有事情，力求在这个特殊的大环境里安安稳稳和小吃货在一起，过他们舒舒服服的小日子。 总能熬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某人压根就没想过，他和程舟仅仅见过两次面，怎么就能肯定自己能追上这个人呢。 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晶莹剔透，隔着薄薄的皮，隐隐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汤汁，看起来就让人食慾大开，口齿生津。 程舟拿着筷子夹起来，稍微吹一吹等凉一点，作势就要塞嘴里大口吃。 「别急着咬，小心烫。」霍越泽端着盘子走过来和他拼桌，及时提醒道。 「我吹凉了，不会烫的。」程舟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是不是第一次吃灌汤包？不能这么大口直接咬，不然里面的汤汁会溅出来的。」霍越泽耐心解释道。 他提起汤包上面的折皱，给程舟示范，「你看，在这里咬一口，里面的汤汁很烫，你小心点吃。」 「哦哦，我知道了。」 程舟恍然大悟，学着他的样子，先是咬出一个口，再慢慢吸吮里面粉红色的汤汁，又鲜又滑，浓香的肉馅咬起来口齿生香，好吃到极点！ 霍越泽看他吃的这么香，笑着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程舟顿时警惕：「你打听这个干嘛？我不告诉你。」 「相逢便是有缘，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霍越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完全没表露出自己的不良居心。 程舟果断拒绝：「谢谢，我并不缺你这个朋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霍越泽也不恼，继续诱惑说：「你来这里肯定有什么事吧？说不定我这个本地人也能帮帮忙呢，起码我从小在昌安市长大，对这边很熟悉。」 程舟面色犹豫，有点心动：「那你知道哪里可以租到房子吗？」 有本地人带路的话，应该更方便点，倒省的他自己还得花时间到处打听。 「你要租房子？是要搬到这里来吗？」 霍越泽问。 「是啊。」程舟咬住灌汤包点点头。 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愁着该怎么拐人到自己地盘里来呢。 想到自己有个空置了两年的小院子，霍越泽主动道：「那简单，我知道哪里有空房子，位置也挺好的，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真的？」程舟语气激动。 「真的，你先吃饭，吃完咱们一起去看看。」霍越泽笑道。 程舟嗯嗯点头，继续咬着灌汤包肉馅，顿时口齿生香，彻底低下头来大朵快颐，沉溺在当地美食的享受当中。 一个小蒸笼内只有三个灌汤包，程舟还没反应过来，六个灌汤包全部被他迅速吃完了。 霍越泽见状忍不住想笑，把自己点的两份灌汤包推过去，「吃吧。」 「你不吃了？」程舟眼神纳闷。 「我早上吃过了，这是给你点的。」霍越泽目光温暖。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是你自己给我的。」 程舟厚着脸皮一口咬住灌汤包。 第28页 「是我给你的，吃吧。」 霍越泽摇头失笑。 不消半会儿，程舟雷厉风行的把灌汤包全部灭掉，最后端起小米粥温热的碗，大口大口的喝完。 霍越泽：「……」 吃了整整十一个灌汤包，居然还能毫无压力喝下去一大碗小米粥…… 左看右看，长的也不胖啊，怎么这么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很能吃的舟舟：……气愤的踩霍越泽，能吃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吗？ 第18章 霍越泽皱眉思索。 想到即将到来的三年饥荒，再加上这个小吃货这么能吃，他提前屯的粮食可能不太够。 回头得再多买点，免得养不起。 程舟压根不知道某人内心的嘀咕，满足的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摸了摸小圆肚子，感嘆道：「这里的灌汤包好好吃啊，你们这里还有别的特产吗？」 要是有的话，他下次就去试试别的吃食，多尝试尝试，满足自己的味蕾。 小肚子明显吃的熘圆，葱白的手指在肚皮上来回摸，有种说不出的萌态。 让人不禁联想到某种国宝的幼崽崽。 霍越泽忍住笑：「有啊，还有小笼包，葱卷烤鸭，素烧鸡，爆炒鱼丸，麻婆豆腐，桃花糕……」 故意噼里啪啦说了长长一串菜名馋他。 程舟听得目瞪口呆：「有这么多吗？我和别人打听的时候，没听过这么多好吃的啊。」 霍越泽低声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祖上是宫里的御厨，刚刚说的那一堆，都是他的拿手好菜，可惜——」 「可惜什么？」程舟追问。 「可惜他不开店，也不给别人做厨子，所以你吃不到。」霍越泽继续馋他。 「你肯定能吃到，是不是？」程舟果然上了当，凑上前来和霍越泽套近乎。 皇宫里的御厨啊，他只在歷史课本里见过，那做饭手艺绝对槓槓的。 霍越泽笑笑：「是啊，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你跟着我一起去，就能尝尝他做饭的手艺。」 程舟分分钟忘记自己之前拒做友的冷酷行径，兴奋的说道：「那下次你去那里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不缺我这个朋友吗？干吗还和我一块去吃饭？」霍越泽故意翻旧帐。 「相逢便是有缘，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程舟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把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还过去。 霍越泽：「……」 愣了片刻，霍越泽哭笑不得：「行行行，我下次再去他那里吃饭，一定带上你。」 「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程舟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脸，两个尖尖的小虎牙也露出来，显得朝气蓬勃。 霍越泽紧紧盯着程舟的小虎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不安分的上下滚动，不自然的动了动腿。 吃完饭，两人出来在街上晃悠。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霍越泽主动给程舟介绍道：「你看那边的高楼，有三层楼高，那是昌安市这边的百货大楼，你有没有去里面逛过？」 「我没进去过，里面都卖些什么东西？」程舟摇头，这几天他只顾着去黑市倒腾钱和票，都没有好好逛过这个繁华的城市。 「什么都有，布料，羊毛线，皮鞋，蛤蜊油，雪花膏，菸酒糕点等等，几乎什么都卖。」 「蛤蜊油，这是什么东西？」名字真奇怪。 程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随口的一个疑问，却将自己的无知暴露的彻彻底底。 蛤蜊油是这个年代的通用货，哪怕是在村里的供销社当中，都会供应这种最便宜的蛤蜊油。 一大盒蛤蜊油，仅仅卖两分钱，便宜又实用，大部分人家都会买一盒以便备用。 兴许是自从来到这个年代，程舟一路过的太顺，到如今心神居然有些放松，一时间忘记掩饰自己的无知。 霍越泽顿住，目光幽深，解释道：「是抹在手上的油，可以防止皮肤干裂的。」 「哦哦。」程舟点点头。 霍越泽有一瞬间的犹疑，试探地问道：「你喜欢喝麦乳精吗？」 「麦乳精？那又是什么？」程舟一脸好奇，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霍越泽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结合他自己本身便不太寻常的经歷，再加上程舟周身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心底突然之间便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霍越泽定定心神，「麦乳精是一种营养品，和婴儿奶粉的味道差不多，甜甜的，很好喝。回头我买一罐送你，让你尝尝。」 「我才不喝婴儿奶粉呢，你别给我买。」 程舟皱着眉头嫌弃道。 「不是奶粉，等我买来，你喝一点试试再说。」 霍越泽失笑，他敢打赌，程舟这个小吃货，绝对会喜欢喝那种甜甜腻腻的麦乳精。 末了目光紧紧盯着程舟，下一秒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你来了这里，还会走吗？」 「不会啊，除非我没在这里找到工作安定下来。」 说到这里，程舟惆怅地嘆了一口气，「要是没找到工作，我就得回村子里扛着锄头去种地了。」 想像到那个画面，霍越泽扑哧一笑，道：「就这么不想去种地？」 要在这里找工作安定下来，那就说明这人应该是回不去了。 第29页 难道是碰到了什么奇遇，莫名其妙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吗？ 而且是突然身穿过来的？ 这周身的独特气质和细皮嫩肉的好模样，可不是这个贫穷的年代能够养出来的。 程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来歷被某人猜的明明白白，声音略带惆怅道：「也不是，种地也挺好的，我大姨一家都是靠种地过日子的。」 说罢，程舟伸出两个略显肉乎的爪子，理直气壮地说：「你看我的手，一个硬茧都没有，去干农活肯定要磨出水泡的，我才不想那么疼呢。」 霍越泽：「……」 所以说到底，还是个不愿意亏待自己的小娇气包，不就是想偷懒干轻松活吗？ 说笑间，两人来到一个狭长的院子跟前，霍越泽掏出随身的钥匙，开了大门上挂的锁，领着程舟走了进去。 院子非常小，确切的说，越往里走，宽度越窄，可纵深相对而言却比较长。 尽头是一间砖瓦平房，占地不大，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架子床，一张桌子和两把破旧的椅子。 再往里走，侧面有个小卫生间，墙面是粗糙的水泥面，高处有两个小小的通风窗口。 下方的水龙头锈迹斑斑，旁边也有厕所，是可以用水沖的那种，可惜墙角上头的水箱明显破了一个大洞，恐怕是不能用了。 程舟没看出来这破房子有哪里好的，皱紧了眉，嫌弃道：「霍越泽，你耍我的吧？这个房子哪里好了？又小又破。」 「哪里不好？别看它表面小，你好好用脚丈量一下，前后距离有多远？」霍越泽耐心道。 这间小院子可是他早早挑中的，专门留着给自己以后搬出来住，结果却被这人嫌弃的彻彻底底。 程舟大步来回走了一圈，「只住我一个人的话，大小勉强可以吧。」 霍越泽给他仔细介绍房子的优点：「房子看起来宽度小，可其实前后距离足够长，两个人住都是绰绰有余，而且独门独院，大门一锁，外人都进不来。」 「最重要的是，」他推开房间最里面的窗户，示意程舟过来看，「你看这边，外面是什么？ 程舟凑过去看，没什么特别的啊，左右两边都是青灰色的墙，显然是个死胡同。 「不就是两堵墙吗？有什么好看的？」程舟纳闷的问。 霍越泽多少猜到程舟不太寻常的来歷，估计这个小吃货不太了解这个年代的生活常态，干脆一次性把其中的道理细细说明白。 「你要是租别的地方，邻里邻居大多都是紧挨着住，说句难听的，你的吃喝拉撒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每天做饭吃的是什么，那味道一飘，大家都知道你在吃好东西，太容易招人红眼……」 「可是这里就不一样了，离这最近的人家也是隔了好几条街，**性很好，随便你怎么开小灶，味道飘出去，根本不用担心被人闻到。」霍越泽解释道。 程舟使劲点头，及其贊同他的话。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不能露富，不能张扬，要从头到尾都装作自己很穷。」 霍越泽好笑道：「没错，就是你说的那样，别人日子都过的紧巴巴，偏偏你在那一个劲的吃好东西过舒服日子，万一被哪个红眼病发现举报了，麻烦绝对少不了。」 「而且住的房子小，也不会招人眼。」程舟总结道。 「对，你别看它现在破，等明天我去搞点水泥来，把地弄平整了，顺便在院子里砌个小灶台，再买点白灰重新粉刷一遍墙壁，另外帮你把破的地方都修一修，保证大变样。」 程舟听得满目憧憬：「我还想买一个大木桶，这样每天洗澡就很方便了。」 卫生间里明显没有洗澡的地方，浴缸这种东西就别想了，买个大一点的木桶，每天泡一泡也很舒服啊。 霍越泽闻言双目一深，不动声色道：「这个也没问题，可以去找木匠订做一个，至于其他缺的东西，跑一趟百货大楼差不多就能买齐了。」 程舟想了想，这样的话，那挑中这个房子住也不错，起码独门独院，**性足够好，他觉得挺满意的。 程舟抬头问：「那你认识这个房子的主人吗？」 「就是我啊，这个院子是我前年自己买的。」霍越泽不由得松口气，可算是把这个小吃货拐到自个地盘来了。 「你买的？你自己赚钱买的吗？」 程舟羡慕嫉妒恨，他奋斗了十八年，到头来只有空间纽扣里的那堆好吃的零食，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霍越泽一眼就看透了程舟的想法，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颊，「对啊，我自己买的，给你住。」 手感果然是又滑又软。 程舟挪走霍越泽的爪子，气乎乎地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好说话，不要上手。」 他的脸颊被捏出一点红印子，肤色如牛奶般白皙，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光。 霍越泽侧过眼睛不去看他，生怕又起了身体反应。 「你要搬进来住的话，我得花几天时间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房租怎么算？」程舟提前问道。 第19章 「一个月一块钱，水电费自己出。」霍越泽象徵性报了一个价格。 如果说房租不要钱，免费给他住，这个小吃货肯定会怀疑他的心思不纯，倒不如随便收一点房租。 第30页 「房租这么便宜吗？那这里的水电费贵不贵？」 程舟歪头疑问。 「电费比较贵，和水费加起来，每个月可能也就刚好一块钱左右。」 霍越泽道。 程舟果断拍板定下来：「这房子我租了，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起码得两天，这几天你都在哪里住？」霍越泽问。 「住招待所啊。」 程舟不假思索道。 霍越泽皱眉说：「我现在手里没有零件和工具，明天才能帮你把坏的水箱和电线修一修，最快明晚才能搬过来。」 他晚上有夜班，要去京都那边跑趟运输，顺便在那边找找哪里可以买到新的水箱和其他零件， 「没事，后天搬也行。」程舟也不着急在这一两天。 「不用，明天你就搬过来。」霍越泽坚持道。 招待所里面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程舟一个人住在那边，他实在不放心。 最好还是尽快搬到这边来。 霍越泽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要是你一个人不敢住小院子，明天我可以先陪你住一晚。」 程舟闻言，目光幽幽瞟过来，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这人是想睡他吗？ 霍越泽：「……」 他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就不该加最后一句的！ 怨不得程舟会多想，他和霍越泽满打满算也就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偏偏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又是给他分灌汤包，又是主动带他来看房子，房租算的那么便宜，后面还要帮他张罗修整房子的各种事，最后还想搬过来陪他住一晚…… 他要是再迟钝的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太缺心眼了！ 在星际时代，性向根本不是个问题，毕竟在飞速发展的强大科技背景下，培育一个能够结合两个人基因的试管婴儿，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随着人类的持续进化，有相当一部分人，外表特徵和普通男性一般无二，唯独体内多了一个囊泡，是可以生蛋的那种胎囊。 刚刚出生的蛋宝宝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后期会慢慢长大，直到最后进入破壳期，软软的蛋壳破开就是一个睡得香甜的小婴儿。 可惜这种体质的人受孕成功机率非常小，可以说是千分之一。 而且一旦受孕成功，随着蛋宝宝的出生，囊泡会渐渐消失，从此恢復正常男性的体质。 也就是说，这种特殊体质的人，终其一生，最多只能有一个蛋宝宝，别想有再多了。 程舟之前在星网上特地关注过这一部分的相关研究报导，原因无他，在他十六岁体检的时候，也被查出来体内长了一个本不该有的囊泡。 不过程舟也是心大，被医生告知自己可以生蛋宝宝的体质以后，先是苦恼了两天，而后就完全抛之脑后，不管不顾了。 对他而言，能吃到什么好吃的才是最重要的，恋爱那根窍，那时候他还没开呢。 如今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程舟也不是没注意到，这里几乎都是男女异性结合的婚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一个同性结合的例子。 程舟又看了眼霍越泽，开始思考他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确实更倾向于找个相同性别的男孩子做恋人，可问题是，这里的大环境好像不允许啊。 「舟舟，我们现在去趟百货大楼吧，正好把该添置的东西买齐全了。」霍越泽试图转移程舟的注意力。 「干吗叫我舟舟啊？」程舟回过神来，下意识搓搓耳朵，明显听不太习惯。 「不然叫什么？叫全名的话，我觉得太生疏了。」霍越泽随便找藉口。 「行吧行吧，随便你叫。」程舟摆手表示无所谓，一个称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可算是确定了他的猜测，霍越泽就是在打他的主意呢。 程舟眼含笑意，心里暗暗嘀咕道，想追他，可没那么容易吶。 *** 正午十一点钟左右，太阳已经高升，阳光炽热如火，蓝蓝的天上飘着几片白云。 霍越泽带着程舟来到百货大楼，一进门，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很多，说话的声音也很纷杂。 头顶上方有七纵八横的铁丝线。 底下不同柜檯前的售货员和顾客来回嚷嚷，有人拉着脸，也有人笑着脸，有谈对象的情侣来买结婚用的搪瓷盆暖水瓶，也有老大爷来买日常用的肥皂和洋火柴…… 众生百态，莫不如是。 充满人间烟火的气息。 有人大声说着自己要扯两尺棉布，对面的售货员面色很不耐烦，裁剪的时候故意把棉布扯的紧紧的，这样扯出来的棉布尺寸比要求的尺寸短一点点，就当是占便宜出气了。 程舟蹙紧眉头看着那个售货员和顾客吵架闹腾，一个说棉布扯得太紧，尺寸短了；另一个决口不承认，非说尺寸就是准的，爱买不买，不买走人。 「一层是卖日用品的，二楼是卖菸酒糕点和手錶之类的，三楼是卖进口商品的。」霍越泽在他耳边介绍道。 「手錶在二楼卖啊，那我们先上去看手錶，我早就想买块手錶了。」程舟兴奋道。 「行，走这边。」霍越泽领着程舟往二楼楼梯口走。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霍越泽身形一顿，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家亲妹妹的嗓门，下意识把程舟挡在身后，免得被对方看见。 第31页 他转身立刻教训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大哥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吗？」 上次一个人耍脾气跑出去疯，天黑了也不见人影，出去找人才知道，原来是被一帮二流子缠着脱不了身，要不是大哥及时赶到，他这亲妹妹十有八/九得吃亏。 这才家里乖乖呆了几天，怎么又跑出来疯了？ 女孩子梳着两个□□花辫子，穿着白底碎花的衬衫，面容姣好，肤色微白，闻言跳脚道：「三哥，你太冤枉人了，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说完就拉扯着偷偷摸摸躲在自个身后的人出来。 被拽扯出来的高原：「……」我的小祖宗欸，不知道我现在最想躲的就是你三哥了吗？ 大家都是光屁股一块长大的髮小，爬过树刨过坑挨过打，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偏偏只有他打着鬼主意拐走了霍家的小女儿，他也怕霍越泽这个哥哥找他算帐啊。 高原心虚的笑笑：「咳咳，越泽，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啊？」 霍越泽的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转，呛声道：「高原同志，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啊，居然连我都瞒的死死的。」 若非这次偶然碰到，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 高原干巴巴的解释道：「这不是……在一块还没多久吗？」 说起来，还是霍越玲主动追他的，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接受了而已。 大兄弟，真不是我故意拐你家小妹的！是你妹妹先动手的！ 霍越玲闻言狠狠一扭高原腰上的肉，气愤道：「你是不是打心眼里不想公开咱两处对象的事？」 「不是不是……玲玲，你松开，听我解释。」高原急急否认，小声求饶。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霍越玲不依不饶。 「你先松开，松开再说。」高原忍着疼道。 两人就这样在楼梯口吵闹起来。 霍越泽脸色很难看，「要闹回家闹，下午回去我再找你们算帐。」 程舟听了半晌，忍不住戳霍越泽的后腰，探出脑袋好奇的问：「霍越泽，这是你妹妹吗？」 不待霍越泽回答，霍越玲急急插嘴道：「对对对，嫡亲的妹妹，我和三哥是龙凤胎呢。」 「闭上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霍越泽冲着自家妹妹低声吼。 他这个同胞妹妹，也不知道像了谁，性子最是好奇八卦，又喜欢到处显摆，嘴皮子上下一磕碰，什么事情都能说出去。 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才不要呢。」霍越玲的好奇心正泛滥成灾，在作死的边缘反覆试探。 高原拉住霍越玲的袖子，「玲玲，别问了，咱们先走吧。」 傻姑娘欸，没看见你三哥的脸黑成锅底了吗？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 「三哥，这是你的朋友吗？不给我们介绍介绍？」霍越玲满目好奇。 「程舟，是我的一个朋友。」霍越泽言简意赅，只想赶紧打发掉对方。 他转身和程舟介绍道：「舟舟，这是我妹妹，霍越玲，那个是我发小，高原。」 程舟笑着客套道：「你们好呀，我正要上去买手錶呢，要一起去看看吗？」 「去去去，一起去。」霍越玲拉着高原积极凑上来。 霍越泽黑着脸，平白无故多了两个烦人的电灯泡！还是不会看眼色的那种！ 二楼的人明显少了很多，甚至卖糕点的那个售货员无聊的趴在柜檯上打瞌睡。 程舟来到卖手錶的柜檯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手錶。 卖手錶的柜檯售货员是个大肚子的孕妇阿姨，年约三十来岁，鼻樑附近有些细碎的小雀斑，嘴唇微厚，身上有种温婉秀丽的气质。 她笑着招唿说：「两位同志，你们先看看喜欢哪个手錶，我给你们拿出来试试。」 这两个男孩子长得真俊，瞧那模样和气质就知道是个不缺钱的。 至于旁边那两个小年轻，一看就知道手上没啥经济大权，售货员阿姨凭藉毒辣的眼光选择性忽略了他们。 被忽视的霍越玲：「……」 同样被忽视的高原：「……」 第20章 霍越泽看着后面那两个灰熘熘的电灯泡，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程舟疑惑的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事，好好看你的手錶。」霍越泽心情极好。 「哦哦。」程舟不知所以，低头继续一一看过去。 按程舟的眼光来说，这里的手錶都挺丑的，样子还都差不多，都是丑不拉几的大錶盘加上金属宽链子。 他嫌弃的撇撇嘴：「霍越泽，你看哪个好看点？」他觉得都不好看。 霍越泽瞧见程舟的神态，不由笑道：「要是不喜欢，我们上三楼看看，三楼也有手錶卖。」 「不要，进口的手錶肯定更贵，我的钱要省着花，留着买其他的东西。」 程舟才不傻，买手錶就是为了方便看时间而已，何必花那么多钱，没什么用。 霍越泽本想开口说他来出钱给程舟买，可瞟见旁边的自家妹子，忍着烦躁轻声说：「你决定吧。」 「你看这个怎么样？錶盘上的花纹看起来还不错吧。」程舟指着柜檯里的一块表问。 售货员阿姨很有眼色，麻利的打开柜檯，把程舟看中的那块表拿出来，介绍道：「这是凤凰牌的手錶，昨天刚到货的。」 第32页 她把崭新的手錶递给霍越泽，继续道：「这个牌子的手錶都是上海那边的厂子里生产的，昌安市里也就分配到两块，稀有着呢。」 「给我看看。」 霍越玲哇的一声凑过来。 「你不是已经有手錶了吗？别凑热闹，咱们不买。」 高原及时拉住她道。 「我就看看也不行吗？」 霍越玲余光瞟见她三哥的黑脸，撅起嘴巴不情不愿的退开来。 霍越泽忍住想揍妹妹的冲动，转身将手錶给程舟戴上去，「你看喜欢吗？」 浅金色的手錶戴在细瘦的手腕处，程舟转动链条看了看，直接道：「就这块吧，能看时间就行。」 反正都很丑，这块勉强不那么丑。 霍越泽趁机握住程舟细瘦的手腕仔细摩挲，皱紧眉头，吃的也不少，手掌也挺肉乎，怎么手腕上却没长一点肉？ 程舟感觉到手腕上的热度，不由得挣开手，脸上有些发热，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跳。 他抬头和售货员阿姨说：「我就买这块了，多少钱啊？」 「三十七块八角七分钱，另外需要五张工业券。」售货员阿姨兴奋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出了一块表，她还以为这个小同志得磨磨蹭蹭挑好半天呢。 程舟眼神悄悄瞟了霍越泽一眼，略微思索道：「不是说有两块手錶吗？另一块手錶在哪里？我也要了。」 「哎，好，我这就去取。」大肚子的售货员阿姨一脸笑容，没想到小同志这么爽快，转身就去后头的仓库里找另一块手錶。 霍越泽郁闷道：「为什么要买两块手錶？」 两块手錶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岂不是一对手錶吗？所以另一块是要送给谁？ 程舟笑的很得意：「偏不告诉你。」 霍越泽：「……」 霍越玲哇哦了一声，没想到她三哥的朋友如此财大气粗，两块手錶说买就买，一点也不犹豫。 算一算价格，足足七十多块钱，都快抵得上她大哥霍越东两个月的工资了；更别提工业券了，起码得东借西凑，攒两个月才能有十张工业券吧。 她悄悄趴在高原耳边说：「看不出来，三哥的朋友挺有钱的。」 高原提前警告：「别管那么多，听听就算了，你别到处嚷嚷。」 从小一起长大，太清楚霍越玲的大嘴巴本性，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嚷嚷，万一给那个小同志带来灾祸，那就是闯大祸了。 霍越玲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知道，我又不傻。」 高原嘆口气，霍越玲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压根不知道这邻里邻居看似一团和气，可实际上在见不得光的私底下，有些渣滓的人心已经烂透了。 偷偷摸摸背着人写举报信，愣是祸害了好几个中产家庭。 就是眼红病，见不得别人家过的好。 一会他得再好好敲打敲打霍越玲，免得真让她不自知的瞎说话闯出大祸。 将两人悄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霍越泽：「……」 程舟耳聪目明，自然也听清了高原两人的悄悄话，愁着脸低声问：「我是不是花太多钱了？」 买两块手錶而已，也就花了七十多块，哪里看出来他有钱了？ 他以前动辄就花几千星币屯零食，都不见有人来瞎逼逼，来到这里花自己赚的钱还得小心翼翼不露富，真是太烦人了。 「不会，手錶本来就贵，一会再买别的东西，我来结帐，等回去咱们再好好算算帐。」霍越泽安慰道。 说完便抬头凉凉瞟了高原一眼，自以为悄声说话就没人听见了是吧？ 接收到眼神的高原：「……」 我不是，我没有，都是你家妹妹先起头说的，大兄弟，我冤枉啊我！ 霍越玲是个缺心眼的，直直趴在柜檯跟前，眼馋的看着里面的手錶，完全不知道两人的眼色官司。 售货员阿姨很快取来另一块表，一边装好盒子一边说道：「总共是七十五块七角四分钱，十张工业券。」 程舟交了钱和票，手腕上戴一块，怀里揣一块，分分钟忘记刚才不痛快的情绪，喜滋滋的对着手錶摸了又摸，显然非常喜欢。 虽然确实有点丑，但好歹是他来了这个年代以后，第一次花自己的钱买的大件东西。 一点也不嫌弃，就这么戴着吧。 买完手錶，霍越泽让程舟先呆在原地等等，然后冷着脸拉住两个电灯泡往外走。 「高原，你们两谈对象我不管，但是你回去以后，好好教教霍越玲，别让她大嘴巴子乱说话。」 「她不懂事，你应该懂吧？」霍越泽的语气很平稳。 霍越玲跳脚反驳道：「我哪里不懂事了？我什么话都没说呢，再说了，你那朋友多有钱呀，两块手錶说买就买，还不许人说了？」 这意思明显是，她回去以后就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显摆呢。 霍越泽脸色越发阴沉，平生第一次后悔把她保护的太不知事，语气危险道：「高原！」 高原被吓了一跳，拉住旁边傻乎乎跳脚的对象，慎重道：「我懂，我懂，我回去就跟她说，你放心。」 别人不了解霍越泽的性子，可作为一块光屁股长大的髮小，他绝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霍越泽的本性。 霍越泽这厮，在他家人面前表现得很温和，可在一帮子兄弟面前，做事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 第33页 上次看见霍越泽这么阴沉的脸色，还是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 那时候，有个人贩子团伙盯上了霍越泽家里的两岁小侄子。 对方尚未行动，也不知道霍越泽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当天夜晚就带着他们几个发小去闯了人贩子的老窝。 高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霍越泽进门就抄起木棍，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将对方拼命求饶的声音置若罔闻，从头到尾冷着脸面无表情，齐齐打断了所有人贩子的腿。 他们几个发小及其乖巧的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逼逼。 最后在凌晨时分，高原和其他发小软着腿，帮忙把这些断了腿的人贩子扔到公安局门前，顺便扔了一封自首信。 第二天下午，人贩子们全部被枪毙，整个事情解决的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打那以后，高原才意识到，霍越泽是不出手则已，出则必击要害，做事绝对心狠手辣。 如果碰到踩踏他底线的事情，只怕连亲妹妹都能打断腿教训一番。 高原再三保证道：「越泽，你放心，我回去铁定跟玲玲说明白，那我们先走了啊。」 赶紧走吧，傻妮子，再不走，我也保不准你哥会不会真的打断你的腿啊？ 高原捂住霍越玲不安分的嘴，硬是凭藉着死力气拉扯着她下楼。 程舟离得远听不清，可有精神力开挂，霍越泽那边说了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转了转眼珠子，程舟不由得伸出右手攥紧他的左手腕，没觉得有多少热度，可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想笑。 程舟脸上也开始笑，眉眼瞬间熠熠生辉，小虎牙露出来，昭示着明晃晃的好心情。 「你在笑什么？」 霍越泽走近他身边问。 「我在笑我自己，像是一个大傻瓜，傻乎乎的就来了昌安市。」 缘分多奇妙，碰到了这个人，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他却无缘无故开心的想笑。 如同雨后晴天，花坛里突然窜出来了一株青草尖尖。 那是程舟心甘情愿种下去的一株小草幼苗，希望以后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哪里傻了？多亏你来了这里，不然我们两也没法认识啊。」霍越泽笑道。 「对，你说的对。」程舟笑着点点头，直直看着霍越泽，双眼明亮有神。 第21章 两人重新回到百货大楼一楼，要买什么东西，霍越泽在脑子里大概列了一个草单。 「我要两个搪瓷缸和两个搪瓷盆，对，就是那个白底红边的搪瓷盆。」 霍越泽仔细说清楚要买的东西。 「还要什么？」售货员一猜便知这是小年轻为结婚置办家当呢，肯定还要买别的东西。 「还有毛巾，要两条，那个鸡毛掸子怎么卖？」 「鸡毛掸子两角八分钱，不要票。」售货员飞快回答道。 站在旁边的程舟很纳闷：「霍越泽，什么是鸡毛掸子？买这东西做什么？」 「拿来扫灰尘的，很有用，给你玩。」霍越泽接过来毛茸茸的鸡毛掸子，一把塞进程舟怀里让他自己玩。 「还有香皂肥皂，各要一块，洋火柴也来一盒。」 「哦哦好。」售货员一边给他取要的东西，一边麻利的拨算盘记帐。 「差点忘了，雪花膏也要一盒。」霍越泽补充道。 程舟抱着鸡毛掸子，又忍不住插嘴：「我不用那娘唧唧的东西。」 「那不行，昌安市这边太阳毒，晚上风也大，脸上和手上必须得抹点雪花膏，不然要蜕皮的。」 霍·老妈子·越泽轻松压下程舟的反抗。 「暖水瓶只有这种藤编壳子的吗？上次我看见有塑料壳子的那种暖水瓶。」霍老妈子继续问。 「塑料壳子的没货了，就只剩这最后一个藤编壳子的暖水瓶，下次的新货得两个月后才能到呢。」 售货员难得碰到这么大肆购买的顾客，态度及其耐心。 「那就买这个吧。」霍越泽勉强道。 …… 程舟只能抱着鸡毛掸子，满脸懵逼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说话，整个过程如同光速一般让人反应不过来。 最后结帐的时候，程舟没忘记把自己的工业券掏出来，凑上去交给霍越泽，小声说：「我有工业券，正好这次用的上，我怕放着过期失效了。」 霍越泽也不废话，直接把工业券抽过来，「好，那就一起花了。」 说完便低着头细细数好钱的数目，那模样在一瞬间和旁边同样在数钱的中年大妈的形象无缝重合，充满奇异的喜感。 程舟看着这画面，一下子笑出了声。 「又在笑什么？」 霍越泽不明所以，上手撸了一把程舟的头髮，抬头把数好的钱和票递给售货员结帐。 程舟哪敢让霍越泽知道自己的笑点，摇摇头说没事，成功煳弄过去。 他在后面默默看着霍越泽来回张罗，心里瞬间软的一塌煳涂，喜欢极了此时此刻两人相处的感觉。 这大概是程舟在梦里想了好多次的一幕场景。 梦里会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陪着他，他不会再那么孤单。 在很日常很平凡的一天下午，金色的云霞在天边飘荡。两个人悠闲的去逛街，那个人会帮他记好提前要买的东西，会始终牵着他的手，还会记得给他买最爱吃的雪花糕…… 第34页 心里甜的乱七八糟冒泡泡的程舟，主动端起面前两个摞起来的搪瓷盆，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有白色的搪瓷缸，毛巾，香皂肥皂等等。 奥，还有一根毛茸茸的鸡毛掸子竖在一边。 剩下的那个藤编壳子暖水瓶在霍越泽手里提着。 这还没完，霍·老妈子·越泽带着程舟来到人少的一角，跟他商量后面还要买的其他东西。 「这次顺便也买点布料，可以当床单铺，可是我身上带的布票不多，只能扯五尺的棉布，先给你买这点。」霍越泽仔细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票券。 程舟忙不迭说：「我也有布票啊，在这边口袋里，你自己拿。」 话刚说完便侧过身子，抬起胳膊露出腰间的口袋，双手紧紧抱着有点重的搪瓷盆，显然腾不开爪子。 霍越泽顿了顿，坏心眼的没去提醒程舟可以把盆先放地上，这样就能腾出手拿票券了啊。 小笨蛋。 霍·死不要脸·越泽，眼底充满笑意，光明正大的伸手进去占便宜。 隔着一层薄薄的口袋布料，软乎乎的带着热度的小肚皮就在他手下，故意磨磨蹭蹭不想出来。 「哎呀你别挠我痒痒，赶紧把票券拿出来。」程舟完全没意识到某人趁机揩油的心思，忍着痒意出声催他。 「好的，马上。」霍越泽还没摸过瘾，但也不敢磨蹭了，分分钟掏出里面的票券。 一下子摸出来这么多票券，他下意识立马塞进自己口袋，出声提醒道：「舟舟，这次最多只能扯八尺的布，不能再多了。」 哪有普普通通一个人，手里有这么厚一沓子票券的，全部拿出来绝对惹人怀疑。 匆匆瞟了一眼，好傢伙，里面居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舟舟到底是哪里搞来的？ 黑市吗？ 看不出来小笨蛋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程舟也不懂里面的具体原因，乖乖点点头，「好，那就先买这点，等下次再来买。」 「那就好，你跟我一块过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我买回来？」霍越泽问。 「不要等，我也想过去看看。」程舟对这些地方有太多不了解，他也好奇这里的布料是怎么卖的，说话的声音里带点撒娇的语气。 被撒娇语气一击即中的霍越泽：「……」听你的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好好，你跟着我一块去买，搪瓷盆是不是很重？我来抱这个，你来提着暖水瓶。」霍越泽作势就要换过来。 程舟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摇头道：「不用，你得腾开手去买棉布，等买完以后我们再换回来。」 霍越泽闻言道：「也行，等会买完了东西，我再帮你抱。」买布料也挺快，他买完布料就和小笨蛋把东西换过来。 两人来到卖布料的柜檯，这边的售货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鼻头肉多，眼角向下垂，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见有人凑过来，趾高气昂道：「有布票吗？没布票不卖。」 霍越泽眯眼，缓缓道：「有布票。」 程舟对她印象很差，这个女人之前就和顾客来回闹腾布料尺寸短缺的事，现在又见她鼻孔朝天一副拽的不得了的模样，不由得瞪着这女人，还没来得及说出话，就被霍越泽一巴掌准确堵住嘴。 程舟气的转头眼神示意：【你松开】 「乖乖的，别说话。」霍越泽站在他身侧，微微弯腰在他耳边悄声说：「等着吧，下回她就没法在这蹦跶了。」 他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回头私底下再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看不起人的售货员。 程舟听到他的话，不情不愿鼓着脸颊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去买布。 霍越泽也不想和尖酸刻薄的售货员多费口舌，三言两语就买完了布，临走时却见程舟盯着另一个柜檯里的鞋子，低头问：「你想买鞋子吗？看中了哪双？」 「那双黑色的。」 程舟也不客套，眼神示意他看中的那双鞋子，是这里比较常见的解放鞋样式，看着挺轻便，穿起来应该不会热。 他现在脚上穿的这双登山靴，也是自带温度调节功能的，虽然被裤子挡住一部分不显眼，但最好还是早点撤出人前。 毕竟仔细探究下来，登山靴的内里材质到底不普通，他真担心哪天被别人注意到。 霍越泽抬头一看，没好气的说道：「那种鞋子看着好看，穿起来一点也不透气，又闷又热，中看不中用。」 程舟懵逼：「啊？」 亏他一眼就挑中了那双鞋呢。 霍·老妈子·无所不知·越泽，指着柜檯最底下的鞋子和程舟说：「要买就买这种千层底的布鞋，鞋底多了一层橡胶，轻便耐磨又透气，穿着比你看中的那双解放鞋舒服多了。」 末了直接干脆的问一句：「买不买？」 程舟不得不屈服：「买！」 下一秒，霍越泽的右脚径直抵过来，脚后跟对齐了程舟的左脚脚后跟，两个人的脚一大一小很明显。 程舟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有点烧，顿时不知所措，呛声道：「你伸脚过来干嘛？」 霍越泽只顾着埋头估摸大概尺寸，没注意到他是炸毛了，嘴里下意识回答：「估摸尺寸啊，不然我哪知道你的脚穿多大的码？」 身高比他矮就算了，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比他小了一个号，是不是年纪还小，得再长几年才能长大点？ 第35页 幸好程舟不知道他心里的这番想法，不然铁定和霍越泽翻脸无情。 「你不会直接问我穿多大码的鞋吗？」程舟狠狠踩了他一脚。 「那你穿多大码的？」霍越泽没有一点脚疼的感觉，程舟那点踩人的力道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穿……」三号码的。 差点忘了这个年代的尺码标准和星际时代的尺码标准不一样啊，程舟嘴上卡了壳。 「算了算了，按你估计的码数买吧。」程舟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谁知霍越泽丢给他一句：「这种鞋子也没分具体码数，只有均码的，应该适合你穿。」 程舟：「……」 所以你估摸半天尺寸也没什么用对不对？那你量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小剧场—— 霍·老妈子·无所不知·越泽：努力旁白辩证自己……我其实真是一个末世的大佬，冷酷狂霸拽的那种，并不是一个很会懂生活、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接地气的男人！！ 舟舟：斜眼藐视.jpg 你看谁信你？ ———— 昨天三次元临时有点事，折腾了白天一天，就没爬上来更新，向各位小天使鞠躬道歉！ 今天会双更，努力码字补上昨天的更新份。 第二更，应该在下午3点左右发上来。感谢小天使们体谅！超爱你们！么么哒~ 第22章 见程舟一副恼怒的模样，霍越泽后知后觉，连忙补救道：「我这不是怕均码的鞋子不适合你吗？好了好了，别生气，这就给你买。」 程舟气恼的继续狠狠踩了霍越泽一脚，疼死他丫的。 无知无觉·脚一点也不疼的霍越泽：「……」你开心就好。 买这种千层底布鞋不用票，所以价格比较贵，霍越泽麻熘的掏出五角七分钱，加快速度结了帐。 彻底买完了东西，程舟抱着搪瓷盆走到百货大楼门口，毫不客气指使他：「霍越泽，换你来抱这个盆，我来抱着那匹布，还有那个暖水瓶子。」 「好。」被指使的霍越泽心甘情愿接过来重担，两人顺利的交接了担子。 刚走出百货大楼，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热浪，白花花的太阳光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天上哗哗倾泻下来。 霍越泽抬头看了眼太阳，皱眉说道：「舟舟，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再买个东西。」 「还要买什么啊？」 话音未落，霍越泽就自顾自进了百货大楼，身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舟只能耐着性子在原地等。 也没等几分钟，霍越泽很快就出来了，怀里竖起来的鸡毛掸子上多了两顶草帽。 他腾出一只手递给程舟草帽，「给，把帽子带上，这个时间点太阳光正烈着呢。」 程舟瞬间眉开眼笑，戴上草帽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霍越泽，我种的小草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 「什么小草？」霍越泽没听明白，黑人问号脸看向程舟。 「没什么，走了，不要墨迹啦。」程舟抱着棉布，提着暖水瓶欢欢喜喜的走远。 今天确实是很开心的一天，他的心里欢乐的好像要开出一朵朵灿烂的花儿。 霍越泽摸不着头脑，以为程舟是在开玩笑逗他，摇头笑笑，也没再继续深思。 回到小院子里，霍越泽把搪瓷盆放到屋内的桌子上，天气热，有些口渴，可是这边还没有灶台可以烧水，也不能直接从水龙头上接凉水喝。 一时间有些懊恼，如果他末世的水系异能还在就好了。 「舟舟，你渴不渴？我去家里拿点东西，顺便给你带壶凉开水过来。」霍越泽说罢就要动身离开。 「不用，我有带水啊。」 程舟看着他热的满头大汗的模样，不想这人大热天再来回跑，太折腾了。 悄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透明保温杯，随口道：「给你喝吧，还好我今天出来带水了。」这是他从空间纽扣里拿的呢。 霍越泽瞳孔闪了闪，看着那个明显非凡品的保温杯，「这是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程舟伸手嘘了一声，语气兇巴巴道：「闭嘴，喝你的水，不准说话。」 他还没打算把空间纽扣的事告诉霍越泽，想着后面再考察考察这人，他再决定要不要全盘托出呢。 霍越泽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低头盯着程舟，目光沉沉。 这人身上有没有带东西，他能不清楚吗？ 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保温杯，藏也没地方藏，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这个保温杯的存在，怎么就突然凭空冒了出来？ 是空间异能吗？ 难道程舟也是从末世来的吗？ 可是对方身上没有一点血腥气，脸上也没有一丝阴霾，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干净。 末日里的人，不可能有这样干净的眼睛。 霍越泽压下疑问，「你不说，那我就不问，但我必须问一句别的，我只想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离开这里？」 他要反覆确认这一点，不然老是心里发慌，担心留不住这个小笨蛋。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碰到这个人以后，每逢夜间梦醒时分，他的心底总是出现一种失而復得的欢喜。 好像曾经在某些时候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如今他又回来了。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让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36页 「不会啊，我只能在这里安定下来了。」程舟肯定道。 哪能每次都能让他撞上空间裂缝，能撞上那一次，只能说是偶然中的偶然。 星际时代的空间，大概是有些部分在短时间内承载的能量过大，造成局部空间不稳定，才会有发生概率为千亿分之一的空间裂缝出现。 而程舟又倒霉悲催的处在那一个刚刚好的空间点。种种机缘巧合，才让他跨越了如此漫长的时光来到这里。 得到程舟肯定的答案，霍越泽暂时安下心来，顺势拧开保温杯盖子，仰起头大口喝水。 水质清冽甘甜，意外的有种凉丝丝的后味。 晃动保温杯，甚至能看到里面隐隐有些淡蓝色的絮状丝缕，显然这水也不是普通之物。 这小笨蛋在他面前真是一点也不掩饰，暴露的彻彻底底。 霍越泽摇头失笑：「舟舟，这种明显不寻常的东西，你怎么就敢直接拿出来？」 「我又不是傻，只有你见过这些东西的。」程舟像看白痴一样斜睨了他一眼。 他是不想让这人大热天来回跑，这才拿出来冰蓝水的，他才捨不得给别人喝这种水呢。 毕竟在空间纽扣里，这种水的存货也不多，喝一点就少一点，喝完就彻底没了。 「舟舟，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我们才认识一天，你就不怕我接近你是不怀好意？」霍越泽声音幽幽。 你确实不怀好意，尽想着打他的主意呢。 程舟心里悄悄嘀咕着，上前一步凑近他，仰头语气颇为认真的问：「那你是会把我的这些秘密说出去吗？」 一个人对一个人有没有恶意，在某些细节上便能看出来，即使言语和行动会骗人，可眼睛里的东西最不会骗人。 程舟能感觉到这人对他没有恶意，还有之前握紧他的手腕皱紧眉头的心思，那种被人关注和心疼的感觉，他很多年没有体会到了。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霍越泽说话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说着永不违背的誓言。 霍越泽盯着程舟凑上来的脸，殷红的唇离他这样近。 下意识侧过头提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你想在这里住下来不难，至于找工作的事，一时半会也没法找到合适的。」 工资倒是其次，关键是要轻松不累人的，不能太辛苦，不然这小笨蛋绝对不干，回头他得多问问朋友打听打听。 程舟嘻嘻笑着，退开两步去翻搪瓷盆里的东西，得意洋洋道：「我知道工作不好找啊，不过暂时不着急，我现在有的是钱和票。」 他现在可是一个怀揣两百多块钱的大款呢，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没钱花。 霍越泽失笑：「那就好，我回头帮你留意一下工作机会。」 程舟嗯嗯点头，拿起鸡毛掸子在空中画圈圈，好奇道：「这个鸡毛掸子，拿来打人应该会很疼吧？」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霍越泽好好算算之前的帐，顺便警告他一番。 霍越泽心里咯噔一声，悄悄远离小笨蛋一步，「应该吧。」怎么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程舟拿着鸡毛掸子轻飘飘的甩过来，作势就要往霍越泽腰上敲。 机灵躲开的霍越泽：「舟舟，这个打人是真的疼的，你不用试了。」 「要的就是让你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程舟故意凶起脸色，毫不客气翻起旧帐。 「什么……什么心思啊？」霍越泽瞬间忐忑的站在原地问。 「你今年几岁？」 程舟突然又扯到别的话题。 霍越泽一时摸不清他的真实目的，下意识回答道：「十九。」 「你在你家排行第几？」 「第三。」 「你有几个哥哥？」 「一个。」 「你今天硬了几次？」 「两……」 快问快答说到一半，霍越泽立马反应过来，及时停住了嘴。 然而为时已晚。 眨眼间，空气仿佛瞬间安静到极点。 一不小心被迫翻车的霍越泽：「……」 本来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怎么突然这么聪明的套出了他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天的份。 第23章 「好啊，霍越泽，我以为只有一次呢，你居然想了两次。」 早上在国营饭店，这人就满脑子不和谐，裤/裆那明显立起一个大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呢。 程舟这次气的动真格的，鸡毛掸子狠狠往霍越泽腰上敲。 霍越泽懵逼的挨了一棍，瞬间疼的弯腰，余光瞟见程舟手里的鸡毛掸子继续甩过来，匆匆忙忙往外跑。 「舟舟，我刚没听清问题，所以是回答错了。」霍越泽企图垂死挣扎。 「你回来，不准给我跑。」程舟在后面追他，眼底却盛满笑意。 「你把鸡毛掸子放下，我就不跑。」他为什么要作死的买回来这玩意儿？！ 「你过来，我不打你。」程舟追不上他，故意站在原地哄骗他。 「不用，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霍越泽站的远远的，不上程舟的当。 哪里是个小笨蛋哦，分明就是一个披着纯白兔子皮的虎崽崽，张牙舞爪凶的要死。 「你过不过来？」程舟继续凶着脸威胁道。 第37页 霍越泽没法子，只能试探的靠近他，「说好的啊，不打人。」 打就打吧，也就疼一会，本来就是他满脑子不和谐，被这人逮住也不算冤枉，被迫翻车也不怕，以后迟早把这个兇巴巴的虎崽子拐自己窝里好好疼。 走近一步，程舟没动。 再走一步，程舟还是没动。 他稍微放了心，以为程舟真不打人，小心翼翼走过来解释：「舟舟，你听我说……」 「砰」的一声响，霍越泽毫无准备懵逼的又挨了一棍，这次被打的地方还是腰，欲哭无泪。 「舟舟，说好不打人的。」霍越泽再次无比后悔为什么要买这个鸡毛掸子？！ 「这次才是真不打了，傻逼。」 程舟扔掉鸡毛掸子，气乎乎的瞪了他一眼。 既然想了不该想的，那就想几次，打几次，能打散这货满脑子不和谐的废料才好呢。 霍越泽捂住腰，抬头无奈的笑，「舟舟，你不生气了？」 「不气了，你赶紧帮我打扫房间吧。」 程舟摆摆手，本来就是逗霍越泽玩，顺便警告警告对方，别老是盯着他发情，真当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霍越泽闻言笑出声来，深邃的目光牢牢盯着程舟，忐忑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如晴天。 舟舟知道他的心思，却没表现出来排斥和逃避的意思，所以说明他是有希望的吗？ 程舟才不管霍越泽是怎么想的，兴致勃勃的跑去把搪瓷盆抱过来，指使道：「霍越泽，你去接水，我先去扫灰尘。」 他第一次用这个毛茸茸的鸡毛掸子扫灰尘，新鲜感正浓，效率极高的把床架子和窗户处的灰尘粗粗扫干净。 霍越泽认命的接过搪瓷盆去接水。 一开始水龙头里出来的全是铁锈颜色的脏水，水流也很小，霍越泽索性把开关拧到最大，任其放了半天水，直到水流渐渐变大，继而重新恢復清澈。 然后打湿毛巾，在上面打两圈肥皂，弄出虚虚的泡沫，继而开始擦床架子、桌子和椅子，还有窗户和其他要擦的地方。 程舟扫完灰尘，也过来帮忙，换掉搪瓷盆里的脏水，搓洗换下来的脏毛巾，再把干净毛巾递给霍越泽，让他尤其把床架子里里外外多擦几遍。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 空间里浮着细细的尘埃，炽热的阳光通过窗户照射进来。 淡淡的肥皂香气充斥在整个房屋，唿吸之间能感觉到有种干净的气息。 两个人拖着湿毛巾来回擦过每一个堆满灰尘的角落。 沾满了污垢的毛巾被甩进水盆中，程舟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累的直喘气，低头看了眼手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他抬头看霍越泽，那人正蹲在地上擦桌子腿，上身的衣服被汗水湿透，隐隐露出里面的肌肉轮廓，有些性感，又有几分色气。 程舟托着下巴悄悄打量了片刻，突然出声道：「霍越泽，别再打扫了，咱们去吃饭吧。」 霍越泽抬起胳膊擦额头的汗，转头问他：「你饿了吗？」 「对，有点饿，」程舟走过去蹲在他跟前，额头也毫不嫌弃的蹭蹭这人汗津津的胳膊，不自觉地撒娇道：「而且我好累啊，你陪我去国营饭店吃饭吧。」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吃饭。 来自星际时代的程舟，恋爱观及其超前，在某些方面表现的相当坦率，他喜欢就会主动靠近，一点也不绕弯子。 话刚说完，程舟便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带着些水意，「我也想睡觉，今天中午都没有睡，等吃完饭，我要回招待所睡一会。」 程舟主动靠近他磨蹭，霍越泽的心都软了，伸手摸摸程舟的脸颊，「好，我陪你去吃饭，吃完了送你回招待所。」说话的语气有些懊恼。 他忙活起来便忘了时间，都没注意到小笨蛋又饿又瞌睡。 天气热，两人用凉水简单洗了把脸，草草收拾一番便双双戴着草帽出了小院子。 外面的阳光依然炽热如火，空气里的热浪成堆的涌过来，天气似乎越来越不寻常。 走出小院子前，霍越泽又特地在水龙头下伸过去脑袋沖了一把，这会刚走出来几分钟，又是热的满头大汗。 他转头看了眼无知无觉的程舟，纳闷的问：「舟舟，你不热吗？」怎么都不见他出汗的？ 「不啊，」程舟伸过去牵霍越泽的手，笑着说：「你摸摸，我很凉快的。」 他今天穿的衣服，恰好是带有温度调节功能的，所以并没感觉到天气有多炎热。 「你是不是体寒？手怎么这么凉？」霍越泽皱紧眉头，大手包住程舟的手来回摩挲。 程舟又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度，这次却乖乖的任霍越泽握着，声音有些不自然，「不是，我身体好着呢，至于原因，暂时先不告诉你。」 霍越泽无奈的笑：「什么也不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小秘密？」 程舟莞尔一笑，眉眼微弯：「我的小秘密可多了，以后一定全部告诉你。」 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啊，霍越泽。 两人磨磨蹭蹭来到国营饭店，简单的点了三盘菜，恰好是两荤一素，红烧肉、鸡腿炖土豆和干锅圆白菜，另外再加两碗米饭。 香喷喷的鸡腿炖土豆初初端上来，程舟瞬间满血復活，也不和霍越泽继续废话，积极伸筷子埋头开吃。 第38页 霍越泽摇头笑笑：「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程舟头也不抬丢给他一句，「你闭嘴，好好吃饭。」 霍越泽：「……」 自从知道他的心思以后，这只小虎崽子在他面前是越来越嚣张了。 嫌筷子滑熘熘的夹不住鸡腿，程舟索性直接上手抓住鸡腿啃，嘴巴煳满亮亮的油光。 「我晚上有夜班，要去京都跑一趟运输，明天中午才能回来。」霍越泽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跑京都这条路线的运输，按照往年其他老师傅跑这条路花费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够在明天中午回来。 「运输？你的工作是跑运输吗？」程舟口里继续嚼着鸡腿肉，圆乎乎的眼睛布满疑惑。 「对，我在煤矿厂那边做临时工，隔天就要开大卡车跑一次运输，大多时候跑的都是夜班。」 程舟难得停下筷子，抬眼问：「隔天跑一次运输？那不就是隔天休息一次？」 「是啊。」霍越泽不明所以。 程舟眼睛一亮，惊喜道：「那我也能去做这个临时工吗？」这个工作休假时间好多啊。 霍越泽这才知道程舟打的小主意，笑着说：「那可不行，跑夜班运输很辛苦，一晚上都不能睡的，再说了，你会开大卡车吗？」 程舟顿时蔫了，「不会开。」 霍越泽见状，给他投餵了一根鸡腿转移注意力，「不是说困了想睡觉吗？先好好吃饭，一会我送你回去。」 接过鸡腿的程舟果然没再继续想工作的事，重新埋头大吃，端起米饭碗就是干！ 一碗米饭吃完不够，又噔噔噔跑去加了一碗。 霍越泽忍住笑，这么能吃的小宝贝，除了他，还有谁能养得起啊？ 心满意足吃完饭，两人一边说着废话唠嗑，一边往招待所走，好在招待所离国营饭店也不远，过了两条街，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我住的就是这间，你要进来看看吗？」程舟靠在门上问。 「我不进去看了。」 霍越泽怕自己定力不够，只站在门口继续嘱咐道，「舟舟，你记得带好小院子的大门钥匙，千万别弄丢了。万一我明天回来的晚，你就先把东西搬到小院子那边，等下午我再帮你……」 「你就别再叨叨了，」程舟打断他的话，「这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还有别的事没？」 「没……没了。」霍越泽踌躇着脚步不愿意离开。 程舟憋着笑看他在原地转圈圈，也不开口说什么，作势就要关门。 他还真不信霍越泽就这么直接走，一会不来敲门算他输。 「等等。」霍越泽还是没忍住，动作飞快的挡住门冲进来，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招待所的小房间不大，一进门就是双人床，旁边有张小桌子，两个圆凳子叠在一起塞到角落里，窗户比较小，灰色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所以房间里面的光线比较暗。 兴许是狭隘的小空间增加了霍越泽的胆量，他上前搂住程舟的腰，胳膊一使劲，上臂的肌肉块便显现出来，像是抱小孩一样将他整个人抱起来。 程舟吓了一跳，双手搂住霍越泽的脖子，长腿也顺势缠上他的腰，不过脸上也没多少惊慌，暗淡的光线或多或少遮掩了他的脸红，笑着低声问：「霍越泽，你想做什么？」 第24章 霍越泽沙哑道：「舟舟，你知道我的心思。」可是你从头到尾没拒绝。 「嗯。」程舟脸颊贴上去，大着胆子抵住他额头，「我知道。」 见他主动靠上来，霍越泽没忍住，一手擒住他的下巴狠狠亲下去，肆意纠缠吸.吮。 像是贪婪的饿狼碰到了食物，咬住了便不肯轻易放开。 程舟一开始乖乖的让亲，双手不自知搂紧霍越泽的脖子，唇齿之间亲密交缠，可是很快他便喘不过气来。 眸中氤氲出水雾，眼角也开始发红，目光委屈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霍越泽这才换了目标，上臂一使劲将他往上挪挪，抵在墙上一下一下温柔的亲他的嘴角和脸颊，像是对待着无比珍惜的宝物。 程舟趁机大口喘气，红着脸推开他的脑袋，「你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他最多也就能放任这人亲亲他，至于其他更过分的事，那也得以后霍越泽能过了他的考察期再说。 「舟舟，」霍越泽艰涩的开口，「我忍不住。」 他不想松开手，难得将眼馋许久的小少年抱到怀里，没把这人直接拖到床上使劲欺负已经是他反覆忍耐的结果了。 「忍不住也得给我忍，你放我下来。」程舟狠狠敲他的脑袋催道。 霍越泽置若罔闻，脑袋蹭到程舟的锁骨处，沙哑的嗓音雾蒙蒙的传出来：「舟舟，你让我再缓缓。」 程舟耳朵热的发烧，被这人一下一下的亲昵弄得越发腰软，生怕再放任下去，自己也忍不住沉迷，声音软绵绵的放话：「霍越泽，你再不松开，我就和你翻脸了。」 「你放我下来。」程舟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你们这里的人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不是？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我就真翻脸了。」 老实说，在星际时代，随便上床搞一夜情的人多的是，虽然程舟年纪小没碰过这事，可受到帝国大环境的影响，他在这方面真没什么保守的观念，但也没这么开放啊。 第39页 他还是想好好找个真心的人陪他过日子的。 「好，我不乱动了，舟舟。」霍越泽不甘不愿的停下动作，和怀里的人紧紧贴着脸颊亲昵，粗粗的喘气声充斥一方空间。 汗水湿哒哒的贴过来，程舟低头忍着不自然搂着他的脖颈，等着霍越泽自己冷静下来。 「你抱着我沉不沉？」程舟突然出声问。 「不沉，」霍越泽笑出声，亲亲小笨蛋的嘴角，「我见你挺能吃的，怎么抱起来也没多重？那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你说谁能吃呢？」程舟气恼的往上窜，「我吃的一点也不多好吧？」 「对对对，宝宝，你吃的一点也不多。」霍越泽及时调整好抱他的姿势，免得这人自己栽下来。 「你叫谁宝宝呢？肉麻死了，不许叫。」刚降下去热度的耳朵又隐隐开始发热，程舟又忍不住往上窜，试图摁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称唿。 「好好好，我不叫了，舟舟，你别乱动。」霍越泽安抚道。 「你是不是第一次在澡堂子附近撞见我的时候，就打我的主意了？」程舟抵着他的额头，好奇的问道。 霍越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堵住他的唇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浅吻，姿态无比小心翼翼。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那个御厨朋友家里吃饭？」程舟侧过脸躲开吻，突然又想到了这茬。 「我也不确定，下次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还有啊，今天买东西花了你的好多钱，我回头算算大概总共花了多少……」 「不用还，以后的钱都给你花。」 「你说的，你不许反悔，得攒着钱给我买好吃的。」程舟上杆子得寸进尺。 「嗯，不反悔，给你买。」 「霍越泽，你会做饭吗？」 「不太会……」霍越泽决定回头就去找他的御厨发小学做饭。 「那你有口福了，我会做，我专门和饭店里的大厨师学着做了好多菜。」语气明显得意洋洋。 「真的？」霍越泽不太信。 「当然是真的，但是我不太会用这里的灶台……」 「没事，以后我帮你烧火，陪你一起做饭。」 …… 两个心间悸动的少年人黏黏煳煳的抱着，说了数不清的废话，小房间里的气氛越发温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折腾了一天的程舟，被亲的浑身发软，困得只想立马躺下来睡觉。 闭上眼睛歇息片刻，程舟当机立断，一脚把磨磨蹭蹭死活不肯走的霍·死不要脸·越泽踹了出去。 「你赶紧走吧，不是还要上夜班跑运输吗？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回来以后，别急着来我这边，你回去先好好补一觉。」 霍越泽听着程舟的叮嘱，还没来得及回话，砰的一声—— 门关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不由得摇头失笑，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甜蜜，慢腾腾离开了招待所。 站在门后的程舟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这人送走了，黏黏煳煳再磨蹭下去，不知道又得浪费多少时间。 拽起衣服闻闻，身上全是霍越泽的味道，程舟又是嫌弃又是想笑，转头拉开窗帘看了眼天色，估计这会澡堂子也关门了。 只能先换了衣服，换裤子的时候，程舟忽略脸上升腾的热度，面不改色从空间纽扣里拿了干净的底裤一起换。 程舟暗暗心想，明天一早就去澡堂子那边洗澡。 沉沉的一觉，便睡到第二天中午。 感觉到隐隐有刺眼的阳光照过来，程舟揉揉眼睛偏过头看窗户，原来已经是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直直照射到床上。 程舟懒洋洋的转过身子背对阳光，看向一侧的透明防护罩，绷直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去了水房刷牙，准备好相应的东西，背着背篓就去了澡堂子。 依然厚着脸皮给大爷交了5分钱，去了单人间洗澡，出来以后，睡的浑浑噩噩的脑子总算是彻底清醒。 昌安市的街上，程舟正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 而在千里迢迢之外的京都，坐在大卡车副驾驶位子上的霍越泽，却总是在频频走神。 「喂，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怎么老是发呆？」开车的崔家齐分心问道。 见发小依然发呆不理他的话，崔家齐索性放慢开车的速度，腾出一只手狠狠冲着霍越泽的肩膀拍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重响，霍越泽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骂道：「你打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崔家齐语气兴奋，「越泽，这次去的可是京都，有没有啥想法？」 以往跑的都是昌安市边边角角的小县城，可是这次送煤球居然送到了京都，依他发小这聪明的脑子，铁定要倒腾一把赚点钱。 说到这个，霍越泽就生气，「没想法，啥想法都没有，这次不倒腾了。」 这是他第一次跑京都的运输，本来按着往年老师傅们跑这趟路线的时间估算，应该就是在这会中午差不多返回昌安市。 可霍越泽的脑子难得也犯了煳涂，他完全忘了这一路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比如说，两个生手在半道上傻不拉几的走岔了路不自知…… 他和崔家齐两个人，对自己认地图跑运输的能力都非常有信心，正是因为他们两人跑了多次运输从来没出过错，上一级的总管拍手就将这次的运输破例交给了他们两个临时工。 第40页 结果现实分分钟教做人，两个自以为熟门熟路的傻逼终是被鹰啄了眼，愣是在半道上走岔了路。 最后还是霍越泽觉得不对劲，仔细拿着地图和走过的路对比，才发现他也犯了错。 好不容易拐回正道，却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导致他现在才刚刚抵达京都边界！ 「哎，别生气嘛，不就是走错了路？咱们只要安安稳稳的把煤球送到京都这里，老吴不会发飙的。」 老吴就是破例把这趟运输线交给他们两人跑的主管，崔家齐以为他还在生气昨晚两人犯的傻逼错误呢。 「谁担心老吴发飙啊？」他是担心程舟下午等不到自己，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偏偏霍越泽也不能说明白，「行了别废话了，快到地方了是吧？」 「对，前面拐个弯就到了，越泽，咱们这次再倒腾一把，赚点钱花花。」崔家齐的眼睛及其猥琐的眨眨。 霍越泽被噁心的起鸡皮疙瘩，只扔给他两个字：「不倒。」 第25章 话说是这么说，可真的到了目的地，霍越泽的心思还是活络起来，两个人把大卡车暂时停在煤炭接收处办事所，然后各自扛着路上收来的粗粮，屁颠屁颠去打听黑市的地点，及其熟练的换到钱和当地的票券。 再转道去这里的百货商店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 崔家齐没去买东西，只拿着烟自来熟的去和百货商店的仓库老大爷套近乎，争取先打好第一步关系，为以后长远的倒腾生意做铺垫。 霍越泽没能拦住他，索性先让这货自己碰碰壁，自顾自去逛百货商店。 想到小吃货贪嘴的性子，霍越泽买了一堆当地的特色糕点和果脯，还在高价饭店里打包了两份烤鸭，钱票子哗啦啦的流出去。 另外匆匆问到机械厂的位置，跑去那边找了个胆子大的工人，拿着钱票搞到了一个崭新的水箱。 崔家齐帮着把水箱扛到卡车上，不禁咂舌：「越泽，你怎么买这个东西？」 兄弟，咱们这趟倒腾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花钱的啊？！糕点和果脯还好说，拿回去在黑市上勉强可以卖点钱，可这水箱有啥用？ 「我准备修修小院子，里面太破了。」霍越泽也不瞒他这点，实话实说道。 「呦，可算是准备搬出家了？说吧，看上了哪家的妞？」崔家齐贱兮兮的凑上来问。 他也知道那个小院子是他发小专门给自己留着住的，这会突然要修房子，肯定是看中哪个姑娘想结婚生娃了。 「没有，我把小院子租出去了。」霍越泽不想多说，率先坐在驾驶位上，催着他赶紧上车，「赶紧上来吧，我赶着回去。」 「哎，好。」崔家齐麻熘的爬上大卡车，倒头就睡在旁边闭眼补觉。 大卡车一路哼哧哼哧的行驶飞快。 再说程舟那一边，他闲着没事干，又喜滋滋的跑去百货大楼给自己购置其他缺的东西，白瓷碗、不锈钢勺子、木筷子和两个白色的带盖搪瓷缸饭盒。 本来想着把锅也一起买了，等灶台砌好，就可以拿来烧热水喝，结果他数了数昨天霍越泽交还给自己的工业券，悲催的发现似乎不够花，只能等着下次再来买锅。 至于布料，他其实还想多买点棉布，等下次回村子里，就给葛大姨和表嫂带回去，她们看到棉布肯定高兴坏了。 但是远远瞟见布料柜檯后面的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依然是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模样。程舟撇撇嘴，实在不想和这个售货员打交道，索性就等着霍越泽回来，且看他怎么教训这个人。 再次带好草帽，背着背篓，程舟乐颠颠的把买的东西搬回小院子，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 没办法，整个房间空空荡荡，连个橱柜都没有，除了堆放在桌子上，基本没别的地方可以放，看来以后要添置的大件东西还有很多。 休息一阵后，程舟又觉得干巴巴的呆在小院子里挺没意思，再次带着空背篓跑出去在街上熘达。 这次他准备去逛逛书店，结果在路上意外的碰到一个人。 是那个卖手錶的售货员阿姨，气质依然温婉秀丽，身上有种即将为人母性的光辉。 她一手提着打满补丁的军绿色布袋子，有块补丁上面还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红猪，另一手则是托着后腰在马路边上的小道慢慢走。 两人迎面互相走近，等仔细看清楚对面人的样貌，程舟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唿，说不定人家压根不记得自己了呢。 却见那个孕妇阿姨迎面笑道：「小同志，又见面了啊。」 程舟一时嘴里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称唿对方，叫婶子似乎有点叫老了，叫阿姨也好像不对，对方年纪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磕磕绊绊不知道该怎么出声。 那孕妇阿姨似乎看出了程舟的窘迫，主动说道：「我姓宋，宋珍珠，你叫我宋大姐就成。」 「哎，宋大姐，你还记得我呀？」程舟这下知道怎么称唿了，笑意盈盈和她说话。 「当然记得，你昨天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来买手錶的，他人呢？」 宋珍珠左右瞟瞟，没看见那个高个的小伙子。 「他去上班了，宋大姐，你这是要回家吗？只有你一个人？」程舟远远便看到宋大姐大如脸盆的孕肚，总觉得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她就跌跤了。 第41页 「对，我家也不远，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小同志，我先走了啊。」 宋珍珠托着大肚子，站久了腿也酸，也不打算多说，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准备走。 程舟忙说：「好的，宋大姐，你小心点啊，注意点路边的石头。」 「哎，我知道的。」 宋珍珠摆摆手不以为然，她走路小心着呢。 程舟不放心的站在原地，看她安安稳稳的走到街道尽头，然后拐弯进了巷子，这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子直直往着书店的所在地走。 这次他要买点书本，得开始学认字了，顺便再买点新闻报纸了解了解这里的时事和大环境，虽然他肯定不认识大多数字，但是等霍越泽回来，可以让他给自己读一读。 想到霍越泽，程舟嘴角微扬，情不自禁的开始傻笑，走到一棵树旁边勐的回过神来，脚步一顿，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忍不住唾弃自己的傻样：「尽傻笑什么呢？真是个傻逼。」 可是他的眼底还是盈满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程舟走进书店里，里面空间不大，灰扑扑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他也看不懂其中一些书的书名。 索性走到前面小桌子旁问：「同志，我想买点新闻报纸，这里有吗？」 书店主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闻言抬头奇怪的上下打量着程舟，诧异道：「这里不卖新闻报纸，要去邮局买的。」 这小同志看起来也不傻啊，怎么跑书店里来买新闻报纸了？ 程舟顿时掩饰的拍拍自己脑门：「对对对，是我搞错了，我大哥之前还特地嘱咐我要去邮局买，结果我一转头就给忘了。」 那小伙子闻言，笑着说：「那你还要买别的书吗？」 程舟急急摇头，「不买了，我得赶着时间去给我大哥买报纸呢。」说完就踏出书店，脚丫子走得飞快。 他可不敢在这多呆了，毕竟对这边真的不熟悉，万一再不留神露个馅，恐怕真要惹人怀疑了。 不由得皱紧眉头，随便找了个邮局附近的马路牙子坐下来，惆怅的嘆口气，看来他又得散开精神力继续偷听其他人唠嗑，多了解下这里的事了。 可是一直偷听其他人唠嗑，他也很烦啊。 翻来覆去听过去，不是你家今天吃了啥，就是今天粮油店里供应了哪些东西，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流水帐，里面有用的信息太少了。 程舟托着下巴，继续惆怅的锁紧眉头，盯着对面的邮局发呆。 算了，等霍越泽回来，他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这人，反正霍越泽肯定会替他保守秘密的。 说起来，他在霍越泽面前一点也不掩饰，这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歷不寻常？不然为什么昨天下午在招待所又反覆问了他好几次会不会走？最后问的程舟都有点想捂住他的嘴巴，禁止他再说话。 怎么又想到霍越泽了？ 程舟无奈的眨眨眼，看向路上来回的人群，企图藉此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咦？这个瘦弱男人提的军绿色布袋子上也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红猪，样子好可爱。 难道这里的人都喜欢描这种小红猪的花样子吗？ 下一秒，程舟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眼皮子瞬间一跳，立刻站起来盯着那个行为闪闪躲躲的瘦弱男人。 这布袋子分明和刚刚宋大姐手里提的一模一样，就连小红猪都是绣在同一块补丁的位置上。 顾不上深思，程舟匆忙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精神标记，转身就往之前遇到宋大姐的街上跑，精神力提前散开往前搜索。 跑到一半，程舟脚步微顿，精神力反馈回来的场面让他脚底吓得发慌，之前还笑着和他说话的宋大姐，悄无声息闭着眼睛躺在胡同死角处，身下流了一大摊鲜红的血迹。 老天啊，还真被他猜中了。 程舟头皮发麻，加快步伐往那个胡同口跑，急急看向四周，这条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肉眼可见之处都没一个人，他要怎么救人啊？ 就他这破力气，连人都搬不动，怎么来得及把人送到医院去？ 精神力匆匆在附近扫，正巧看见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瞧那当兵的一副人高马大的模样，力气绝对少不了。 程舟脚步一转，往那个解放军同志所在的巷子跑，遥遥对着那人大声喊：「喂，解放军同志，快过来，过来帮忙，这里快出人命啦。」他也摸不准宋大姐还有没有救，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 那男人闻言，三步并两步立马冲过来，「你刚说什么？什么出人命？」 「你快去，你跑的快，往这个胡同口跑，右拐就是要救的人，我抱不动她。」程舟急着赶紧催他。 那男人也知道人命关天，不敢耽搁一刻，搞清楚位置后就往程舟指的地方跑，程舟勉强远远跟在后面一块喘气跑。 真是要了命了。 程舟还没跑到一半，那男人就抱着宋大姐急急跑出来，声音急切：「还有气，我先带她送医院，小同志——」 「别废话了，赶紧送医院。」程舟打断他的话，催着他去医院。 「好。」话音未落，那男人稳稳抱着宋大姐，尽可能让怀里的孕妇少些颠簸，立刻加快步伐往医院里跑。 程舟见那个解放军同志远远把他甩在身后，暂时也不急着跟在后面跑了，脚步停下来弯腰喘气。 第42页 妈呀，刚刚奋力跑的路太多了，胸腔里现在喘气都是一阵一阵的疼，腿也有些发软，程舟背靠在墙上，摁着胸膛让自己慢慢缓过来。 跑的时候没注意，草帽都被歪在脑袋后面，还好草帽上有绳子绕过脖颈，没被跑丢在半路上。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幽深高远，白云轻飘，日光灿烂。 无论在什么时候，和这渺茫的浩瀚宇宙相比，人的生命，总是太过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一个新文的脑洞，下本应该就是写这本了，欢迎小天使多多收藏，希望你们可以喜欢。 《beta在六零》 纪晟是个beta。 作为塔驻星边防军队最辣鸡的次等兵，想方设法偷懒躲过训练和逃班是他每日绞尽脑汁的必备功课。 然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战争来的猝不及防，纪晟尚未反应过来，量子炮便轰隆一声在他身边爆炸。 陷入昏迷后的纪晟再度睁开眼，蓝天白云，绿树葱茏，万物生长。 他奇蹟般的来到了1962年的古地球华夏国。 作为一枚新鲜出炉的黑户，纪晟表示他真的很慌。 ps：1.攻是土生土长暴戾反叛的大院子弟。 2.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大型真香·追妻火葬场的甜宠文。 第26章 程舟心里默默为宋大姐祈祷，可千万要没事啊，他奋力跑了这么久，绝对不希望到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救那个温婉秀丽的宋大姐。 想到她说自己家就在巷子里，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程舟沿着灰墙走了良久，才在拐角处看见一个院子大门，试探着上前去敲门问问。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白头髮的老奶奶，穿着黑色对襟罩衫，脸上遍布老人斑，眉眼间也是皱纹沟壑，正眯着眼睛纳闷的看向敲门的人。 「请问宋珍珠是住在这里吗？」程舟忐忑的问。 「你是谁啊？」那老奶奶见他指名道姓来寻钱家的媳妇，便打开院子门让程舟进来，回头便和院子里的小男孩喊，「六斤，你去喊钱奶奶出来，有人找她家媳妇。」 「哦哦，好。」小男孩好奇的瞟了程舟一眼，然后跑进旁边的屋子大喊，「钱奶奶，有人来找宋姨。」 院子很大，三面都是房屋，布局呈u字型，每个屋子前面都砌了简单的灶台，乌漆抹黑的灶膛里还剩几根尚未燃尽的柴禾。 显然这里是住着三个不同的人家，各自就在院子里自家的灶台前做饭。 中间有个公用的水龙头，水池子下方有张破旧的铁丝网，上面残留着一些不知名残渣。 再看院子空地上方，齐齐横着铁丝，上面正晾着两件湿哒哒滴着水的衣物。 虽然地方有些拥挤，可也能看得出来，这三户人家相处的挺不错，起码各自门前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晾衣服的铁丝都是齐齐整整并排列着。 果然没有对比就显现不出来小院子的好处。 这样一看，他的小院子确实挺不错，起码独门独院，不用和别人一块挤。 「小同志，你是来找我家媳妇的吗？」一个头髮黑白相间的老奶奶站在屋子门口出声问。 程舟担心搞错人，重新确认一遍：「老奶奶，您家媳妇名字是叫宋珍珠吗？就是在百货大楼二楼卖手錶的那位宋珍珠同志？」 钱婆婆纳闷的点头，「对，就是我家媳妇。」 「您……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程舟怕刺激到老奶奶，想找其他人说清楚事情。 「只有我一个人，小同志，你有话就直说。」钱婆婆见他一副吞吞吐吐不说话的模样，态度及其爽利的催他开口。 程舟只能忐忑说道：「宋大姐她……她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 「你说什么？」后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国字脸的男人急急走过来，模样憨厚，还没待程舟转过头仔细解释，就见那男人惊叫：「妈，你别急，我这就去医院看看，你先家里呆着等我回来。」 头脑眩晕的钱奶奶扶住门，急急摆手：「我哪能呆的住？大勇，你骑着自行车载小同志去医院，我在后头赶过去。」 开门的那个头髮花白的老奶奶也站在旁边，忙插嘴道：「大勇，你赶紧去，一会等桂花回来了，我让她陪着你妈去医院，赶紧去。」 桂花便是这位老奶奶家的媳妇，也是那个名为六斤的男孩子的娘亲。 「哎，好。」那男人急急应道。 程舟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国字脸的憨厚男人拉到自行车后座，还没待他坐稳，自行车就开始急速行驶。 侧坐在自行车后座的程舟，顿时被吓得双手抓紧后座底座，眼睛看着四周景物飞速倒退。 「小同志，你坐稳了。」 憨厚男人的焦急声音从前方飘来。 程舟忙点头：「我知道的。」 自行车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昌安市里的医院。 程舟对这里的医院也不熟悉，好在旁边的人比他还着急，跑前台一问就直直往二楼手术间跑。 上了二楼，那个穿着绿军装的解放军同志坐在走廊的凳子上，见程舟过来，主动开口说道：「小同志，你可算来了，那个孕妇正在里面抢救呢。」 满脸焦急的国字脸男人问：「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媳妇怀孕都七个多月了，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第43页 「我也不知道。」解放军同志摇摇头。 三人听着手术室里的兵荒马乱，草草自我介绍互通了姓名，齐齐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国字脸的憨厚男人就是宋大姐的丈夫钱大勇，他和他媳妇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解放军同志名为秦振国，这次是探亲回家恰好路过小巷子附近，正好就被程舟抓了壮丁。 程舟借着这次机会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点提醒钱大勇记得去公安局报案。 那个提着宋大姐布袋子的瘦弱男人，一定和造成宋大姐昏迷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可惜他的精神力标记最多只能在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起作用，出了这个范围，他就没法感知到那个坏人的存在了。 钱大勇听清来龙去脉，嘴里愤恨咒骂着，无比后悔自己今天放任媳妇一个人回家，他应该放下百货大楼里的事情，先把自家媳妇送回家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护士。 钱大勇第一时间凑过去问：「护士同志，我媳妇有没有事？」 大老爷们憨厚的国字脸上满是担忧，眼框含着热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焦急的问。 听那程舟同志讲清来龙去脉，他便知道自家媳妇的肚子多半是保不住了。他现在奢求不大，只求媳妇千万别出事，可千万别出事。 「母子平安，多亏送来的及时，再来晚一步，恐怕真要弄个一尸两命了。」护士的语气很愤慨，似乎是在责怪家属怎么将孕妇送来的这么迟。 钱大勇嚎哭的动作一顿，惊喜的抹掉眼泪问：「真的吗？母子平安吗？」 程舟闻言也露出笑脸，还好救过来了，不妄他这么费劲的跑一路。 「没错，你让开，我赶时间呢。」 护士没好气的绕开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难得见到一个男人为自己媳妇哭的这么丑，里面的那女人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按理说，摔成那个样子，孩子多半是保不住的，可偏偏孕妇来到医院醒过来以后，愣是爆发出一股力量拼尽全力咬牙把孩子生了下来。 而且居然是母子平安，要不说那女人是个有福气的呢。 一旁的秦振国也放下心来，可转瞬便皱紧眉头，出声道：「那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寻常妇人生孩子，不是在外面都能听到孩子嘹亮的哭声吗？ 「对对对，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声呢？」 钱大勇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 「早产儿，再加上是意外跌跤出生的，能够保住性命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哭声细的几乎听不见。」护士解释完，又犹豫的加了一句话，「虽然早产儿身体弱，可后面养精细点，肯定能立得住的。」 说完话也不再耽搁，直接绕过几人离开。 钱大勇这下彻底安下心来，母子平安就好，孩子身子弱点也没事，以后他和珍珠就专门攒钱买细粮和营养品餵孩子，肯定能把他养的好好的。 憨厚的大老爷们抹把脸，满怀感激，作势就要给程舟和秦振国跪下来，「多谢，多谢两位同志救了我家珍珠。」 要不是碰到这两位心好的同志，她们母子两人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程舟忙扶住他，「钱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要是你真的想谢我，回头给我买点果脯当谢礼就行。」 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纯粹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钱大勇失笑道：「好，我就在百货大楼做事，回头专门给你送一大筐果脯。」 这小同志真有意思，一瞧就是贪嘴好吃没长大的性子。 秦振国闻言也笑出声来，站起来轻松道：「两位同志，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赶着回家探亲呢。」 「等等，秦同志，你家是在哪儿？改天我带珍珠她们母子去你家坐坐。」钱大勇拦住他问。 「不用。」秦振国唐塞几句不肯告诉他地址，只后退着笑道：「两位同志，我走了啊。」 说完便转过身子离开，身着绿军装的宽肩背影，看起来格外的高大。 程舟也不打算在这里多逗留，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霍越泽是不是已经在小院子等他了，他也得赶紧回去呢。 「钱大哥，我也走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呢，至于说好的果脯，我也不客气了，回头上百货大楼找你取。」 「哎，行，你到百货大楼直接上三楼找我，我办公室就在那儿。」钱大勇挺喜欢这小同志的性子，干干脆脆不绕弯子，更何况这人还是媳妇的救命恩人，送点果脯算什么？ 回头等媳妇醒来，他再和媳妇商量商量该怎么好好谢谢这个小同志。 出了医院的门，程舟先是回了一趟招待所，反覆在房间里谨慎的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遗漏的东西，然后背着一个空背篓，下楼交钥匙退了房间。 心情极为轻松的在街上慢慢晃悠。 天空是澄澈的淡蓝色，白色的云团很像棉花糖，膨胀又松软。 傍晚时分，落山的太阳像是沉在街道西边尽头，夕阳的余晖从地平线的一端开始徐徐洒满整条街，就连路边的树都被染上了金色，景象宏观壮丽，美不胜收。 树上的鸟雀像是被白天的炽热晒去了精神气，清脆的叫声有气无力。 此时此刻，正是下午五点多。 程舟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可是这次他不打算再去国营饭店露脸了。 第44页 这几天去的次数太多，饭店里的那个服务员都快对他脸熟了，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毕竟在这个年代，贫穷是常态，大多数人口袋里的钱都少得可怜，恨不得将一分钱扳成两分钱花。 哪里有人奢侈的天天跑去国营饭店吃饭的？这不是明晃晃的露富招人红眼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没有霍·老妈子·越泽出场的一天。 第27章 程舟别无选择，只能等一会回到小院子里，拿出空间纽扣里的存货填饱肚子。 走回小院子的路上，他又分心注意到一家裁缝店，还没有关门，便好奇的走了进去。 一个老师傅正踩着笨重的缝纫机，两个手有规律的移动布料，脚掌像压动跷跷板一样上下滑动，而后缝纫机上尖尖的针头飞速的在布料上穿针引线，速度肉眼可见的快。 随着老师傅的动作，缝纫机发出一阵「嗒嗒嗒」的节奏声响。 程舟站在旁边呆呆看了许久。 老师傅停下来手里的活计，捡起多余的线圈缠在手指上，眼睛朝着程舟望过来，声音很慈和，「小同志，你是要做衣裳吗？」 「啊对对对，我想做衣裳，但是我没来过裁缝店，这里做衣服怎么收费？」程舟回过神来，激动的直点头。 这个老师傅的手艺，一看就知道是特别厉害的，正好他要换这里的衣服穿呢。 老师傅笑笑，介绍的很详细：「如果是你自己提供布料，拿过来让我们做出成衣，那估计是一块钱左右，具体价钱得看你要做成什么样子，费不费手艺，要耗多长时间才能做好。」 「如果是用店铺里的布料呢？」程舟注意到后头墙上也挂着一匹匹颜色不一的布料，颜色大都是偏暗色，果然都是和这个年代低调的风格差不离。 「小同志，如果你是想给自己做一身衣裳，比如长袖和长裤，起码需要三块多，布票也要另外算。」老师傅徐徐说道。 「我想先做两身衣裳，大概样式就按照我身上穿的这种做，可以吗？」 做衣裳的价钱倒还可以接受，再加上这个老师傅的手艺应该是很不错的，程舟决定就在这里做衣裳了。 老师傅闻言上下打量程舟的穿着，程舟也很配合的转了一圈让他看清衣服样式，都是很普通的样式，但是在细节裁剪方面和这个年代的衣服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高级感。 「可以，这种样式的裁剪不复杂，做起来也挺简单，」老师傅站起身来，领着程舟来到后面柜檯前，「你想挑哪种颜色的布料？」 「这个藏青色的，还有黑色的。」程舟一一将布料仔细摸过去，心里忍不住还想选别的颜色多做几件，但是为了低调不显眼，只能暂时先做这两件。 「行，你跟着我过来。」老师傅给他开了一张小纸条，仅仅收了一块钱的押金，然后拿起皮尺量程舟的尺寸。 程舟站在原地，伸直胳膊让他量尺寸，嘴里好奇的问道：「老师傅，衣服大概多久能做好啊？」 「后天中午就能来取了，到时候记得带上凭证条来取。」老师傅细心的量了一圈，收起皮尺在小本子上记好尺寸。 「哎，好的，我后天就来取。」程舟弯着眉眼，乐颠颠的收好凭条出了裁缝店，再看看外面的天色，急匆匆回到小院子里。 提前把空间纽扣里的红薯、玉米面和咸菜全部拿出来，堆放在地上的背篓里，然后把之前买的棉布铺在干干净净的床架子上，可惜还没买到软乎的床褥子，今晚只能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程舟坐在桌子跟前，拿出来满满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葱油拌面，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很有食慾。 褐色的面条里加了一种特殊的异兽骨粉，其中蕴含的特殊能量对这里的普通人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可惜对身怀精神力的程舟而言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面条。 麻熘的拿起银叉子开始吃，嘴巴不出意外的被煳满了油乎乎的亮光。 不过吃到最后，程舟顿了顿，没再继续吃完，将饭盒的盖子重新扣严实以后，重新塞回空间纽扣里。 这种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空间纽扣里的存货所剩不多，他还是留着给霍越泽尝尝吧，这种特殊能量对他肯定有好处。 坐在凳子上左等右等，直到天色渐渐擦黑，静悄悄的小院子里依然没等到人。 程舟等的越发无聊，托着下巴猜想着霍越泽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了才没来？还是回家去补觉睡过了头？ 不由得鼓起脸颊去拉灯泡的绳子，结果也没见灯泡亮起来，这里的灯泡似乎是坏的。 心情更加不美好的程舟，气乎乎的出去锁好小院子大门，再关上房屋的门，就让那个睡过头的霍越泽在门口吃闭门羹吧，今晚别再想进来了。 他在水龙头前草草用凉水收拾完自己，便爬到硬邦邦的床架子上，从空间纽扣里拿出几件厚衣裳垫在身下，直接闭眼睡觉。 说睡就睡。 今天跑了那么多路，他的腿也有些酸，如今躺下来，累意便沉沉的涌上来，心大的程舟砸吧砸吧嘴陷入了梦乡。 直到深夜十点多的时候，一辆大卡车驶进昌安市，速度快的有些吓人。 崔家齐晃悠着身子下了车，气的骂出声，「老哥，你至于这么着急吗？开这么快做什么？」 第45页 一路上各种急转弯，急速行驶的卡车声音愣是把他生生吓醒来，好说歹说各种劝人放慢速度慢点开，结果霍越泽偏偏充耳不闻，继续我行我素。 还好一路安安稳稳的回到了昌安市，没有出啥意外，崔家齐拍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 「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我赶时间。」霍越泽不会拿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性命开玩笑，他上一世在末世混的时候，开车的速度远远比这大卡车更快更吓人，老司机的熟练操作等级完全已经练到大圆满了。 霍越泽锁好车，速度麻利的把车钥匙甩给崔家齐，「你去和老吴交接剩下的事情，顺便去我家和我大哥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住了。」 「还有这两份烤鸭，也帮我带回家，水箱就先放你那，我明天再来取。」小院子里没有灶台，烤鸭带回去也没法热着吃，果然还是得尽快砌好灶台。 霍越泽提起一大包装满了糕点果脯的包裹，加快步伐离开。 「哎，你等等，你去哪里住？」崔家齐拦住他问。 「小院子那边，」霍越泽皱紧眉头，提前警告他，「你别给我多嘴，就说我在煤矿厂边睡了，知道吗？」 「我可瞒不住你大哥，他是什么人，那可是公安局里的一把手，我这种小混混二流子哪敢对他说谎啊？」 崔家齐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和他唱反调，「再说了，你今天都没和我一块去走关系呢。」 今天他去和那百货商店的老大爷套近乎，烟都不知道递出几根了，那老大爷愣是油盐不进，和他耍滑头打太极，害他白白吃了一个闷亏。 霍越泽没好气的踹了他一屁股，瞄了周围两眼悄声说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别想着和这种百货商店的人打交道，人家好好的生意不做，干嘛非要冒险和咱们做投机倒把的事？」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崔家齐捂紧屁股凑上来，语气一如既往的贱兮兮，「兄弟，这次不倒腾就算了，下次你再想法子带我倒腾一把大的。」 他还想攒点钱给自己也买个房子呢，等着煤矿厂子里给分房，八百年都不见得能轮到他这个临时工。 「行了行了，下次再说。」霍越泽急着要走，「记得啊，就说我在煤矿厂这边睡了。」 崔家齐一听就知道下回的倒腾稳了，笑嘻嘻的应声：「哎，行，你放心，老哥，今晚悠着点啊，别把人家小姑娘折腾坏了。」 小院子那边肯定有个小姑娘等着呢，不然他这发小至于这么着急吗？ 死活不肯说实话，他猜也能猜得到，崔家齐暗暗翻了个白眼，非常羡慕嫉妒恨·酸熘熘的唾弃了一把他发小的行为。 霍越泽闻言，抬脚毫不客气就是一个狠踹。 崔家齐这次早就料到他要踹人，动作机灵的后退躲开，匆匆扔给他一句，「我去和老吴交接事情了啊，走了走了。」 说完就灰熘熘的紧急撤离现场，生怕晚一步，又要被踹一脚。 霍越泽被气的没给他好脸色，转身想到小院子里的人，心情又极好的提着包裹，借着月光急急往那边走。 今夜月光明亮，地上好似被撒上了一层洁白的霜。 无人的小巷子更是异常安静。 霍越泽推推小院子的大门，里面果然被小笨蛋反锁住了。 他不由得笑笑，走到院子外面的灰墙处，左右看看，四周无人，正是翻墙好时机。 用力将死沉的包裹甩过高墙，然后后退几步，急速奔跑一跃攀上墙头，动作及其熟练的翻过墙，悄无声息跳了下来。 房屋没有反锁，霍越泽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借着屋外明亮的月光，能看到一个身影在架子床上睡的死沉。 他放轻动作，悄悄探身过去看小笨蛋，脸颊微鼓，眼睛紧闭，正四仰八叉睡的极香。 霍越泽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不待他继续靠近，却见这人眼睛突然一睁，侧过身子亮出泛着银光的匕首，声音冷冽：「谁？」 霍越泽：「……」这么凶的吗？ 等仔细看清来人的模样，程舟立马扔了匕首，胳膊伸直，一副乖乖求抱的姿势，软着声音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害的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贼闯进了他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三）入v，届时会掉落万字更新。 心情忐忑，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我会好好努力码字的，啾咪~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蝎颖、艾薇微 20瓶；枫稳 4瓶； 第28章 霍越泽放下包裹坐在床沿边, 长臂一伸将他抱到怀里，「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机灵呢, 居然还有匕首防身。」 说话间侧过身子将旁边的匕首扔床架子底下，免得不小心伤到人。 「以后别这么乱扔匕首, 万一不小心剐蹭到你怎么办？」 霍越泽皱紧眉头训他。 「不会的，我小心着呢。」程舟软软靠在他的怀里, 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我正睡的好好的呢，你怎么大半夜就过来了？」 「过来陪你睡, 你继续睡, 我收拾一把就上来。」 霍越泽说罢便将程舟塞到床上，转身便脱光了上衣，摸黑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洗脸。 第46页 愣了片刻，程舟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爬起来踩着凉鞋，从空间纽扣里又拿出来一双自己的凉鞋, 再把自个洗脸用的毛巾拿出来, 给他递过去, 「给, 这块毛巾是我擦脸用的，这是我的凉鞋, 今晚你先穿着吧。」 「好，」霍越泽接过毛巾和凉鞋，低头亲亲他的脸颊，「你乖乖去睡, 我马上就过来。」 程舟困得挨不住，他本来睡的死沉，迷迷煳煳间察觉到有人推开屋子门，这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闻言便困顿道：「那我先去睡了，你自己折腾吧。」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爬上了床架子。 霍越泽匆匆洗完脚穿上凉鞋，程舟的凉鞋对他来说有点小，只能半拖着鞋子走到床边。 爬上床躺在程舟的旁边，摸摸这人自己凑过来的脸，温柔道：「睡吧，不用怕，今晚我就在旁边。」 程舟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胳膊，闭着眼睛出声抱怨：「霍越泽，你这屋里的灯泡都是坏的。」 「我知道，明天就给你换灯泡。」霍越泽轻声哄着他。 「你不许打别的主意，就给我乖乖在旁边睡觉。」程舟提前警告他。 霍越泽伸手在他的腰间来回摩挲，好笑道：「你再不好好睡，我就真动歪心思了。」 他现在还真没那些不和谐的念头，真真切切将眼馋许久的小少年抱到自己的怀里，心里简直软和的要命。 程舟瞬间闭嘴，窝在他身边安静如鸡，不一会儿便睡的死沉。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悄无声息洒进来，凹凸不平的地上泛着一层浅浅的柔光。 霍越泽仔细看着程舟近在咫尺的睡颜，只觉得心里异常的安宁。 就好像曾经也有这样一段时光，他曾和这个人相拥而眠，一同度过漫长的黑夜。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和小笨蛋相处越深，越觉得怀里的这人十分熟悉，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可是他仔细翻遍自己两世的记忆，非常确定自己不曾遇到过这个小笨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种错觉？ 想来大概真的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註定了吧。 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好好睡吧，小笨蛋。」 第二天一早，趁着程舟还没起床，霍越泽带着搪瓷缸饭盒便去了国营饭店。 买了两份浓香的八宝粥和热乎乎的包子，一路小心翼翼的端回来。 「霍越泽，你去哪里了？」 程舟揉揉眼睛，盘起腿坐在床架子上，好看的眉头有些微皱，像是没睡饱被迫醒来的样子。 脑袋中间有根头髮呆萌的立起来，衬得他越发少年气。 「去买早饭。」霍越泽放下饭盒，走过来握住程舟细瘦的脚腕，眉头不由微蹙。 怎么一点肉也不长？以后他一定得好好把这个小笨蛋养胖点。 「这会也不早了，赶紧起床，去刷牙洗脸，不然一会粥就凉了。」霍越泽催他道。 「好吧，我这就去。」 说到要吃饭，程舟也不继续赖床了，屁颠屁颠跑去洗漱间把自己快速收拾完毕，坐在桌子旁边抱住搪瓷缸饭盒开吃。 程舟拿起不锈钢勺子喝了一口粥，抬头问他昨天的事，「你昨天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啊？」 难道真是睡觉睡过头了？ 「跑运输的时候，走岔路了。」 霍越泽不想再提这个傻不拉几的黑歷史，给他递过去一个包子，「这是豆沙包，里面的馅很甜的。」 程舟一口咬住包子，果然没再问这事，愁着脸色抱怨道：「我都不敢再去国营饭店吃饭了，这几天去的太勤，都快被里面的服务员认熟脸了。」 「没事，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买，装饭盒里带回来也不费事。」 霍越泽紧挨着程舟坐在一边，时不时给他手里塞个包子，还好他考虑到这个小吃货的饭量，特地多买了些包子。 程舟嘆口气，「那也不能老是在国营饭店买饭啊，你今天能不能把灶台砌好？」 霍越泽笑笑，「砌灶台很快的，等你吃完饭，我得回去家里一趟拿点东西再过来。」 「好啊，」程舟点点头，「这两天你帮我修院子，我正好可以回趟村子……」 霍越泽搂着他的胳膊顿时紧了紧，「舟舟，你要回哪里？」 程舟随口回答道：「回村子啊，就是怀山县望江镇那边。」 霍越泽反问：「怀山县？」那个小县城他倒是去过一次。 他低头抓住程舟的手，十指紧紧相缠，目光幽深，没再说一句话。 程舟转头见他一副不安的样子，抬头很认真的和他解释：「我不是要走啊，我之前都是在望江镇王家村生产大队那边住，就是在我大姨家里住的，大姨对我很好，我答应她要在一个星期左右回去的。」 「你真的不是要走？」霍越泽捧着他的脸确认道。 程舟索性提议：「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块回去啊。」 反正他回去也就呆一晚，第二天晚上就回来了。 「好，等修整完院子，后天我陪你一块回去。」心底微微不安的霍越泽成功被安抚。 程舟哄好这人，笑着就要挣开手去拿不锈钢勺子喝粥，「好啊，正好你帮我搬点东西带回去。」 后天回村子也可以，时间差不了几天。 第47页 霍越泽抓住程舟的腰，不让他离开，低头亲亲他的眼睛，「我给你买了一大包京都的特色糕点和果脯，一会你去打开包裹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完全一副求表扬求夸赞的语气。 程舟一下子笑出声来，「好好好，霍越泽，你最好了。」 非常配合的夸了他一顿。 末了又抱住他的脑袋奖励性的亲了一口。 今天也是非常开心的一天啊。 程舟吃完饭，给他仔细讲了自己昨天遇到的事情。 说到那个提着宋大姐布袋子的瘦弱男人，气的愤慨道：「那个男的真是太坏了，居然对孕妇下手！还好宋大姐最后没有事，母子平安，你不在现场不知道，钱大哥又哭又笑，那个模样太好笑了。」 「昨天走的太急，我都没去看看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长什么样子？」 早知道霍越泽这么晚过来，他就应该留在医院看看小宝宝的模样。 又说到那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同志，叽叽喳喳的对着霍越泽夸这个人，「那个解放军同志叫秦振国，个子和你差不多高，人也长得挺忠厚，一看就知道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 说着说着感觉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程舟瞄了一眼霍越泽的黑脸，后知后觉转移话题：「啊对，你不是要回家取东西吗？赶紧去取——」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越泽逮住狠狠亲了一顿。 被亲的头脑发晕的程舟：「……」 这人醋劲至于这么大吗？ 霍越泽亲完人，心气顺了不少，忍不住捏捏小笨蛋的脸，「别再提那个解放军同志了。」 说话的语气真酸！ 末了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还有，要是以后再碰到那个瘦弱男人，不要傻乎乎的自己上去抓人，去公安局报案让他们抓，知道吗？」 程舟摆摆手就当他说了屁话，敷衍他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被这里的普通人伤到？ 霍越泽也不再废话，回头得记得和他大哥说一声，让他们公安局尽快抓到那个人，免得真让这个小笨蛋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上去抓人。 「我现在就回家一趟，舟舟，你把其他不该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收好了，我可能会带着一个朋友过来，让他帮忙干活，这样速度快一点。」 霍越泽临出门的时候，和他提前打好招唿，免得让他在别人面前露馅。 「哦哦，好，我知道。」程舟点点头，「我这就收起来。」 霍越泽是已经猜到他有个空间纽扣了吗？那有没有猜到他的来歷不寻常啊？ 程舟摇摇头，也没再继续深思，转头就回去打开霍越泽带过来的包裹，惊喜的翻到一大堆没吃过的糕点和果脯，一样一样的拆开纸包尝尝味道。 太阳慢慢东升，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匆忙奔波。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树上的鸟雀恢復了精神气，叫声重新变得活力充沛。 霍越泽没回家，先是来到了公安局门口，进去找他大哥霍越东说些事情。 步子刚踏进他大哥的办公室，就见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嘴里正嘀咕着哪个货又在念叨他呢。 「是我，我念叨你呢。」霍越泽笑着走过去接话道。 「呦，我没眼花吧？这是看见了谁？」 那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剑眉星目，眉眼之间和霍越泽有些相像，长相英气逼人。 他正靠着椅背，长腿伸直了放在桌上，目光幽幽的打量了一圈自家小弟。 语气听起来轻飘飘，「说吧，这两天都去哪了？一天到晚都不见你影子，要不是昨晚家齐过来跟我说了一声，我就得亲自报案挂出去寻人启事了。」 他才不信霍越泽真是睡在了煤矿厂那边，崔家齐那个二流子拐着弯转移他的注意力，真是把他当傻子玩呢。 「大哥，我真是去京都跑运输了，家齐没跟你说清楚吗？」霍越泽找了个椅子拉过来坐。 「滚吧，别拿他那套说法煳弄我，我是问你昨晚睡哪去了？」霍越东斜睨他一眼。 「咳咳。」刘局长突然从门口走进来，出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感。 霍越东立马收起翘到桌上的长腿，正襟危坐，言笑晏晏的和他领导打招唿。 「刘局长，您老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往常不是中午才过来上班吗？ 刘局长端着冒热气的搪瓷缸，幽幽道：「我要不来这么早，还不知道你这么威风呢。」 他还真没想到霍越东这厮，私底下居然是这副拽二八万的模样，平时伪装的可真好。 霍越泽趴在椅背上闷着头笑，他大哥平时装的一派正气，偏偏今天在他面前耍威风还没几分钟，就被自家老局长逮住了吊儿郎当的原形。 刘局长老当益壮，抬脚就踹了霍越泽椅子一把，「还有你呢，笑什么笑？好好的体格不去当兵，非要去做什么跑运输的破司机？」 他都追后头劝说不下十次了，结果这人还是固执的不肯去当兵，简直白瞎了这副好体格。 这下老领导的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霍越泽不得不坐直身子，语气认真道：「刘局长，司机也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同样是一个有意义有价值的好——」 「行了行了，别给我扯一堆乱七八糟的，你们兄弟两唠，我走了。」看见这货就来气。 第48页 刘局长没给这两兄弟一个好脸，气乎乎的端着搪瓷缸回了自己办公室。 霍越东顿时塌下肩膀松口气，「你下次别再来我这边了，我真怕你哪天被老局长说动了跑去当兵。」 他也是参过军上过战场的，知道这其中有多危险，让他自己去洒热血抛头颅没问题，可真要换成自家小弟去，他也是一万个不乐意。 「放心，说了不去就不去。」霍越泽说起正事，「我来这里是有事跟你说的，昨天是不是有个叫钱大勇的人来报案了？」 「钱大勇？好像是有，」霍越东点点头，「你等等，我翻翻记录。」 「对，确实有个叫钱大勇的人来报案，怎么？这事和你有关？」霍越东合住档案册，抬头看他。 「不是，那个救了钱大勇媳妇的人，是我一朋友，他见过那个嫌疑犯的脸，我是怕他傻乎乎的再碰到了那人，自己跑上去抓。」霍越泽解释道。 「这么巧，那你回去把你朋友拉过来，我得问问他一些细节。」 「不用，你别把他扯进来，我回头让他画个人像，你自个派人去抓。」 霍越东眉头一挑，护的这么严实，难道还是个小姑娘？ 不对啊，钱大勇说救他媳妇的是一个小少年和一个解放军同志。 「也行，回头你把画像带过来，我贴出去让人抓。」索性这个案子也不复杂，有画像能抓到人就行。 「那就没事了，大哥，我走了。」霍越泽说完正事也不打算继续唠嗑，站起来准备走人。 他还得早点回去小院子砌灶台呢，今天要忙活的事太多了。 霍越东出声道：「走什么走？给我坐下，老实交代，你昨晚睡哪了？明宇这两天都跟我念叨着说他小叔去哪了呢？」 明宇是霍越东的儿子，今年三岁，长的虎头虎脑，最喜欢跟在霍越泽屁股后面玩。 说到乖乖巧巧的小侄子，霍越泽笑道：「我正准备回家一趟，回去亲自和他说说。」拐着弯儿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霍越东问不出来实话，无奈道：「昨晚你带回来的烤鸭，我让你大嫂留了一只没动，你回去把它解决了吧。」 「行，那我走了啊。」霍越泽摆摆手就离开公安局。 他家离公安局也不远，是在教师家属院的一栋楼房里。 「小叔叔，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两天都没回来呀？」 圆墩墩的小崽子像炮弹一样蹦到霍越泽的怀里，虎头虎脑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过分。 「小叔这两天去上班了，忙着给明宇赚钱买糖果呢。」霍越泽蹲下身子哄着他。 坐在沙发上的霍越玲嗤了一声，「就会说谎哄小孩子，谁信呢？」 霍越泽皱眉，他这妹妹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这些坏毛病。 「你少说两句，大嫂在哪呢？」 「这会还能在哪？一个两个跑去上班，把孩子都扔给我带，我又不是老妈子，凭什么帮他们带娃啊？」霍越玲气愤的说道。 整个家里就她一个人没工作，没工作就活该天天呆在家里带孩子吗？她也很不耐烦好吗？ 明宇听着小姑姑的话，幼小的肩膀不自觉瑟缩起来，明显有些害怕。 霍越泽注意到这点，抱着小侄子站起来，冲着霍越玲吼道：「你是不是打明宇了？」 霍越玲矢口否认：「我没打，我就是凶了他几句。」 说到后面兴许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嘴巴固执的抿了抿，转身便甩门走人。 反正现在家里有她三哥在，小明宇就有人照顾，正好她也能出门放松玩玩。 没心没肺跑出去疯玩的霍越玲，实在是气到了霍越泽。 怕吓到怀里的小侄子，他低声哄着说：「明宇和小叔出去玩好不好？我们下午再回家。」 家里这会都没人，倒不如让他带到小院子里，舟舟肯定能和小崽子能玩到一块去。 明宇乖乖的点点头，「好。」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告状：「小叔叔，我不要喜欢小姑姑了，她早上凶了我好几次。」 稚嫩的小嗓音充满控诉，大大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泪水。 「小……小姑姑嫌我烦人……」告状的话开了头，泪水便喷涌而出，小明宇委屈的嚎啕大哭。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小叔下次就替你教训她，好不好？」 霍越泽从抽屉里翻出干净的手绢，擦擦小侄子的眼泪，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冒出来。 他这一世胎穿的家庭，日子过的向来都是和和美美。 虽然霍父霍母走得早，可是这几年，大哥大嫂两个人一点也没亏待他们几个弟弟妹妹，愣是辛辛苦苦将这个家顶了起来。 虽说霍越泽其实早就可以独立生活，但他也确实享受了不少来自大哥大嫂的照顾，所以对于这唯一的小侄子，他最是疼爱不过。 大概是这几年没了长辈去管教霍越玲，反倒让她长的有些歪，等下回有时间，他非得亲自教训一番不可。 霍越泽忍着气，轻声哄着小侄子，「别哭，小叔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肯定很喜欢明宇。」 「嗯嗯好。」小明宇抽泣着点点头。 霍越泽将小侄子放下来，让他先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等。 然后去了自己屋子把床褥子捲起来，他的床褥子是前两个月专门让大嫂新做的，里面棉花填的足足的，蓬松又软和，正好可以搬到那边小院子让舟舟睡。 第49页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好的床褥子卖，基本都是自家买了棉花和布料自己做，有那穷的不行的人家，甚至直接在里面填些稍微松软的稻草，那就是一个简单的床褥子了。 霍越泽又去了厨房烧火，将剩下的烤鸭重新加热，然后回正屋和小侄子玩了一会，只等着烤鸭热好。 最后背着床褥子，一手提起装着不锈钢饭盒和军用水壶的布袋子，一手抱着小侄子出了门。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 中间路过崔家齐的猪窝，霍越泽熟门熟路走进去踹醒了这货，「醒醒，这都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啊。」 崔家齐睡的正香，勐然被人踹醒，气的暴跳如雷，「老哥，我补个觉还不行吗？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最后这句话及其上道，他这发小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要奴役他干活。 不待霍越泽回答，崔家齐惊喜的苍蝇式搓搓双手，及其兴奋的把虎头虎脑的小崽子抱了过来。 「你怎么把明宇也抱过来了？哎呦，小明宇，亲崔哥哥一口。」 他太喜欢这个圆墩墩的小崽子了，长得就贼有福气。 小明宇嫌弃的推开崔家齐凑上来的脸，「不要亲，你走开。」 崔家齐给了小崽子一个受伤的表情，企图引起他的同情心，妄图骗取到一个小亲亲。 霍越泽气笑了，「要不要脸？还崔哥哥呢，辈分都错了，你给我赶紧起床，今天找你有事。」 说着便把小侄子重新抱过来。 碍于小孩子多少能听懂些话，霍越泽说的比较隐晦：「你去帮我搞点水泥和砖头过来，砖头不用太多，够搭一个灶台就行，都送到我的小院子那边。」 崔家齐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从黑市搞东西呢。 「那你放在我这边的水箱呢？也一块送过去吗？」 霍越泽想了想，和他说：「高原不是刚买了自行车吗？你去找他借自行车，就说是我让你跟他借的，你骑着自行车先把水箱送过来，再去搞水泥和砖头。」 言语之间完全不客气，把崔家齐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哥，你不用把我奴役的这么彻底吧？」崔家齐捶地式委屈.jpg 「得了得了，下次肯定带你，你不是也想买房子吗？我回头也帮你留意留意。」霍越泽给他画了张大甜饼。 崔家齐立马蹦起来，精神百倍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有霍越泽肯出手帮忙，他的房子绝对跑不了。 连忙动作麻熘的爬起来穿鞋，「对了，你就肯定高原那货愿意给我借自行车啊？他的自行车，我上次想摸一下都不给摸，小气吧啦的要死。」 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借到高原的自行车。 「高原的自行车票还是从我这打劫的，你就说是我让你跟他借的，他不敢不借。」霍越泽嘱咐完事情就走，临出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借到自行车后先去趟百货大楼，顺便给我买两个灯泡。」差点把这事也忘了。 崔家齐：「……」大兄弟，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还能说什么呢？ 为了霍越泽给他画的大甜饼，崔家齐脸上笑嘻嘻：「行，我顺路就去给你买灯泡。」 小明宇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崔叔叔的表情好有意思啊。 崔家齐见小崽子被他逗乐，又乐呵呵的凑上去，「来，小明宇，亲崔哥哥一口。」 这下小明宇没拒绝，作势就要探过去亲，然而半路就被霍越泽的布袋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想得美呢。」霍越泽没好气的继续道：「我走了，记得把事情都给我办好，到了小院子门口记得先敲门。」 崔家齐一瞬间想出口成脏，然而酝酿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老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打人啊！！ 「别给我皮了，麻利的收拾你自己去。」霍越泽冷酷的命令道。 「哎，好。」崔家齐刚应完声就想锤自己的脑袋。 懊恼的在床上以头点地，恨不得鼓起勇气逮住霍越泽就骂一顿，然而他还是只敢心里想想。 在回小院子的路上，霍越泽抱着小侄子，和他说：「到了小院子里，你会见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叔叔，你要叫他小叔叔知道吗？」 小明宇的脑袋有些迷煳，「可是已经有小叔叔了。」怎么还会有一个小叔叔？ 「对，你有两个小叔叔。」霍越泽耐心的给他教，「记得啊，也要叫他小叔叔的。」 一路和小侄子说话的功夫，霍越泽便走进了小院子。 程舟听到屋外的动静，兴奋的跑出来，结果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崽子视线相对，瞬间萌的心肝颤。 「霍越泽，这是你哪里抱来的小娃子？好可爱啊。」 「这是我大哥家的崽子，也是我的小侄子，刚好三岁大，叫明宇。」 霍越泽上前把小崽子给他，「你要不要抱？」 小明宇睁着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程舟，照着霍越泽之前教的出声喊人，「小叔叔。」 「嗷，对对对，」程舟顺势接过来小崽子，有点重，不过还能抱得动，低着头问他：「你是叫明宇吗？」 「对，明天的明，气宇轩昂的宇。」小嗓音解释的贼熘。 程舟及其配合的夸赞他，「哇，真是个好厉害的名字，对不对？」 第50页 「对！」小崽子激动的点点头，仿佛找到了人生知己一般，兴奋的四肢摇晃起来。 「哎，小明宇，别动别动，动起来我抱不住。」程舟蹲下身把他放下来，怕抱着不小心把小崽子跌了。 顺势牵着小人儿走进屋子，把这小崽子抱到床上，脱了他的小虎鞋，再给他手里放了一块杏干果脯，「明宇乖，你先拿着这个果脯吃着。」 圆墩墩的小娃子立刻拿着果脯乖乖坐在床上啃。 程舟这才抬头问道：「你怎么把你家小侄子抱过来了？你们家里没有人照顾他吗？」 霍越泽把床褥子堆到床架子一边，拉着他的手解释：「家里没别人，霍越玲那丫头今早凶了小崽子，我不放心让她照顾，就把明宇带过来了。」 说着便拿出来布袋子里的不锈钢饭盒，「这是我从京都的高价饭店里特地买的烤鸭，我已经在家里热过了，现在还是热乎的，你打开尝尝。」 程舟兴奋的接过饭盒拿到桌子上，一打开盖子便闻到了烤鸭肉的香气，惊喜道：「这个味道闻起来就不错啊。」 喜滋滋的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双银筷子，迫不及待伸筷子夹起被切成片的烤鸭肉，张嘴就吃。 霍越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怀里凭空变出了一双银筷子，下意识立刻回头看了看小侄子。 小明宇依然乖乖低着头一心一意啃果脯。 再加上程舟是背对着床架子的，所以应该没被小侄子看见。 霍越泽气的夺过他的筷子，紧挨着程舟坐在一起，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了什么？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你的小秘密。」 程舟伸手抢他手里的筷子，小声反驳道：「我只在你面前露小秘密啊，你把筷子给我，我急着吃烤鸭。」 「舟舟，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 霍越泽没法子，只能先将筷子给他，回头再好好教教这个小吃货认识到其中厉害。 「我知道的，我很机灵的，你别老是当我傻。」程舟不以为然，继续埋头吃烤鸭。 「对了，你有没有吃这个？给你餵一口。」 筷子夹着烤鸭肉片伸过来，霍越泽低头吃了烤鸭肉，「我去洗个手，回来你再给我夹个小片的，我给明宇餵一点。」 「哦哦好。」程舟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霍越泽洗了手回来，手上拿着一小片鸭肉走过去给小侄子喂，「来，小心点吃。」 小崽子明显想自己伸手拿着肉片吃。 霍越泽躲开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哄着说道：「就这么吃，小叔给你餵。」 让这小崽子自己拿着吃，绝对煳的到处都是肉沫，收拾也不好收拾，这床架子还是他辛辛苦苦擦干净的呢。 程舟端着饭盒转过来继续吃肉，看着霍越泽耐心的给小明宇餵烤鸭肉，心里被这温馨的场面一击即中。 也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有个自己的蛋宝宝。 毕竟受孕成功率低的只有千分之一，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体质进化终究太过落后，也许会有一些特殊基因的差异隔离或者别的进化隔离因素，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有自己的蛋宝宝。 不过没关系，只有他和霍越泽两个人也很好。 程舟的进化体质决定了他自己肯定会活得比这个人久一点，他的寿命不出意外应该有两百岁左右，那就很好了。 他可以活很久，起码他可以一直陪着霍越泽，看着他慢慢变老，最后送他离开…… 怎么越想越伤心？！ 程舟眨眨眼睛，忍住心里突然溢出来的悲伤，嘴里嚼的肉片瞬间觉得没了味道。 不由得端着饭盒坐到霍越泽跟前，脱了凉鞋爬上床，靠在他身上撒娇：「我也要你餵……」 说着就把筷子递给他。 霍越泽哭笑不得：「舟舟，你等等，我把最后这点给明宇餵了，再给你喂，好不好？」 怎么突然这么乖的和他撒娇？ 程舟点点头，也不继续自己动筷子吃，只等着霍越泽餵完小明宇，再给他餵。 小明宇奇怪的看了程舟一眼，「小叔叔，你怎么也要小叔叔餵？」 话好像说的有点错乱，小崽子的脑袋瓜子有点懵。 程舟忍住泪意，低着头不肯说话，他心里正伤心着呢。 霍越泽见状，匆忙把最后一点点肉塞到小侄子嘴里，「舟舟，你等等，我去洗个手。」 他的手上全是烤鸭肉片干涸的汤汁，黏黏煳煳的，拿着筷子也不方便。 又去拿了个杏干果脯塞到小侄子的手里，「乖乖的啃这个，知道吗？」 小明宇伸手接过来果脯，嗯嗯点头。 悄悄抬眼偷看旁边端着饭盒不说话的程舟，怎么感觉小叔叔要哭了的样子？ 不由得人小鬼大的摇摇头，干脆自己挪了个屁股方向，不去看这个小叔叔，背对着程舟继续喜滋滋的啃杏干。 霍越泽洗完手回来坐在床沿边。 程舟却把饭盒放到一边，主动跨坐上霍越泽的腰，委屈的蹭蹭他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在这样落后的年代，人们的最长寿命只有一百岁多，甚至绝大多数只能活**十岁。 霍越泽吓了一跳，低声哄道：「舟舟，你怎么了？」 程舟摇着头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突如其来的伤心溢满他的心头。 第51页 后面的小明宇察觉到动静，都在回头悄悄看这个奇怪的小叔叔。 窗外阳光灿烂，平淡如水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太阳天。 多好的日子。 多好的太阳天。 可惜这里有一个傻逼，为以后虚无缥缈的未来伤心的哭成了狗。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孤零零的独自过日子，程舟就没法忍受。 任性的说道：「霍越泽，你一定要……」要活的比我久，不许比我早死。 最后两句话他没说出来，觉得说出来太吓人了。 这个突然意识到的事实让人这样害怕，他们两人的寿命居然差了将近一百多年。 当他六十岁的容颜依然是现在这个模样的时候，这个人却已经白髮苍苍，他要眼睁睁看着霍越泽老去，看着他一步步迈向死亡的边缘。 少年人的爱恋来的如此轻易，却要带着这样足够的沉重绊住他的一生。 霍越泽听他说话说一半觉得莫名其妙，低着头越哄越没用，索性抱着他走进洗漱间，堵住小笨蛋的嘴，不让他继续哭。 余光也不忘分心看着外面床架子上的小明宇。 「舟舟，你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霍越泽慢慢抚过怀里人的背嵴，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程舟只说了之前那半句，便不肯再开口，只紧紧搂着霍越泽，低着头靠在他的怀里。 像是要从中汲取着无限的力量，让他可以接受这个骤然想到的事实。 他也不再继续哭，心绪渐渐平稳。 只紧紧贴着霍越泽的脸颊开始磨蹭，之后又主动亲上去，霍越泽抿紧嘴巴不回亲他，他便含着这人的嘴唇一下一下的舔。 心里冒出的一番柔情简直化成了水，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去主动讨好这个人。 霍越泽死活也问不出来原因，心底有些暴戾，忍着怒气说道：「你不说也没事，舟舟，你现在好些了吗？ 程舟点点头，眼睛有些红，「我好多了，我们出去吧。」 说着便抱住霍越泽的脑袋亲了一口，「我也要你餵我吃饭！」 霍越泽垂下眉眼遮住眼底的情绪，抬手擦干净程舟脸颊的泪水，答应道：「好，我餵你。」 小明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调皮的钻进了霍越泽搬过来的床褥子里，里面又松软又舒服，睡的时候还时不时皱一皱眉头，像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只是如今天气热，任他这样在里面睡下去，只怕要中暑。 霍越泽将小侄子大半个身子从床褥子里挖出来，只给他肚子上盖了件薄薄的棉布。 然后也没再去关注他，只专心抱着怀里的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剩下的烤鸭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蝎颖 20瓶； 第29章 吃完烤鸭肉以后, 当着霍越泽的面，程舟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上次没吃完的葱油拌面, 直接塞到他的手里。 「嗯，这个给你吃, 你现在就把它吃完。」 既然两个人的寿命差了将近一百年，那就得想办法尽可能延长霍越泽的寿命。 程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决定以后慢慢把空间纽扣里的所有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 全部投餵给霍越泽，只希望这些东西多少可以改进这人的体质。 霍越泽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凭空变出来一个饭盒，心里已然是波澜不惊。 「舟舟, 这是拌面吗？」 「对, 这个面条里面有种异兽的骨粉，就是……」 程舟费解的想了个简单的解释介绍，「总之就是这里面有些特殊能量，吃了对你的体质进化很有用。」 霍越泽也不多问，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怒气, 亲亲小笨蛋的脸颊, 「好, 我这就吃。」 身体进化？这就是舟舟突然哭的原因吗？ 霍越泽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缘由, 不过暂且不着急，等他把这小笨蛋养熟了, 迟早能问出来原因。 就算到时候程舟不肯说，他也有千百种法子，能逼的这人在床上乖乖给他说实话。 掩住心里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想法，霍越泽打开饭盒盖子, 笑着说：「舟舟，这是你吃剩的吧？」 「是我吃剩的怎么了？你嫌弃就别吃！」程舟作势就要夺过饭盒，气的想敲他脑袋。 这还是他专门给这人留下来的，这种异兽的骨粉价格非常昂贵，他自己都捨不得一次性吃完呢。 霍越泽躲开他的手，安抚道：「没有嫌弃，我这就吃，你乖乖的坐好，别乱动。」 说着便拿起筷子试探性尝了一口，面条很筋道，酱汁也加的很多，味道说不出来的鲜美。 除此之外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着程舟等待的模样，霍越泽索性加快咀嚼的动作，将剩下的葱油拌面大口吃完。 「有没有感觉到身体内有种热热的能量？」程舟抬眼期待的问。 「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霍越泽仔细感觉体内变化，确实没有任何感觉。 程舟眼里的光瞬间暗下来，「好吧，以后再给你餵别的东西。」想来可能是面条里的这点能量太少了。 可他也不敢一次性给霍越泽餵太多，只能慢慢来，积少成多，总会对这人的体质进化有一点帮助的。 第52页 霍越泽目光微闪，抬手摸了摸他满含失落的眼睛，「行，以后我就等着你投餵。」 他忍住心里的疑问，抱起程舟再度走进洗漱间，将这人抵在墙上，胳膊上的肌肉块隆起，显露出青年人蓬勃的力量感。 低头温柔的亲他，舌头一下一下戳舔他的上颚。 程舟抱紧他的脑袋，乖乖的任他亲，白皙的脸颊上慢慢升起热度。 只是后面他便被这人起来的身体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往上窜了窜。 「躲什么？」霍越泽的语气难得有些凶。 说话间抓住程舟的下巴不让他往下看，腾出一只手解开自己的皮带扣，紧紧贴着程舟。 被摁住的程舟只听到底下皮带扣的声音，急着出声阻止：「霍越泽，你不许——」 霍越泽打断他：「放心，我不动真格的。」 他的心底有些压不住的暴戾，可又捨不得对着程舟发脾气，只能压着这人在这方面灭灭火气。 又顺从程舟躲避的动作将他往上抱了抱，目光直直看着他，「舟舟，你瞒了我这么多秘密，偏偏也让我发现这么多，可你怎么就没发现我的小秘密呢？」 笨的要死。 在他的面前，完完全全不掩饰自己的不寻常，又是空间异能，又是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偏偏嘴巴闭的严严实实，不肯跟他说清楚。 「你……你能有什么小秘密？」程舟抬眼看他。 霍越泽凑上去亲他的眼睛，「暂时不给你说，等哪天你愿意开口跟我坦白你的小秘密了，到时候我就告诉你。」 程舟气的躲开他的吻，「你故意引起我的好奇心是不是？你给我老实交代。」 他想知道霍越泽能有什么小秘密，可偏偏这人抿紧嘴巴不再说话。 只专心的做事。 狭隘的洗漱间似乎越发拥挤。 程舟被他羞的不敢往下看，红着脸想躲，躲了几次都没躲开。 自暴自弃的半靠在墙上任霍越泽动，眼睛也不敢再看他，直直的望向屋顶，手指用力扳着一旁的门板，指尖有些发白。 「霍……霍越泽，你有完没完啊？」 程舟实在是忍不了了，不想再纵容这人继续下去。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的衣服像是没穿一样，薄薄的一层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黏黏煳煳的让人产生各种错觉。 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进入一样。 程舟分心看了眼左手腕的手錶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他汪着旁边的门板，软着声音提起别的事情，「你不是……不是还要去……去帮我砌灶台吗？」 「等会再去。」霍越泽亲亲他的嘴角，抬手摸摸程舟一侧汗津津的脸颊，显然这人也热的出了一身汗。 「你别摸我脸，」程舟躲开他的手，不去看上面透明的粘液，内心的羞耻度简直爆表。 「霍越泽，」他靠在墙上，眼尾发红，「你赶紧完吧，我下午想去澡堂子洗澡……」 「好。」 程舟最后软着身子被霍越泽抱到床上，气的软绵绵踹了他两脚。 怕吵醒旁边的小明宇，他低声说道：「你给我去接盆水，我想洗洗脸。」 他想洗把凉水脸清醒清醒。 「好，我去接水。」 霍越泽在某些方面被顺了毛，心思沉稳下来，心情极好的去给程舟接来水，给他擦脸擦手。 一边擦一边不贊同的说道：「舟舟，等晚上能用灶台烧热水了，到时候得用热水洗脸洗脚，不能再用凉水了。」 现在的天气确实热，可也不能总是这么贪凉，对身体到底不太好。 凉丝丝的毛巾盖在脸上，程舟不由得舒服的嘆口气，「我知道的，你去搞砌灶台的东西吧，我在这边看着小明宇。」 霍越泽这才跟他说了会有人把东西送过来，他只要在小院子里等着人来就行了。 程舟：「……」好吧，都一样，今天能砌好灶台就行。 盛夏的午后时分，本来就让人昏昏欲睡。 大概是刚刚耗了太多精气神，就算洗了把凉水脸稍微清醒一点，程舟的眼皮子仍然有些沉重。 他侧过身子半垂着眼看着霍越泽，满目控诉，似乎是在埋怨这人让他犯困。 霍越泽顺着他的背嵴摸下去，低声哄着说：「想睡就睡，我在这边等着人把东西送过来，不用你帮忙。」 「好。」程舟亲昵的蹭蹭他的手，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睡觉。 看他似乎躺的不太舒服，霍越泽把睡午觉的小侄子抱到一边腾开地方，再将松软的床褥子重新展开铺好。 将小明宇放到床褥子一角，让他继续睡。 再从另一边将闭着眼犯困的程舟抱到绵软的床褥子上，亲亲他的脸颊说道：「好好睡吧，宝宝。」 语气及其温柔和怜爱，像是在对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说着数不清的甜言蜜语。 他把床褥子底下皱成一团的棉布扯出来，摺叠成两层给床上的两个小宝贝都盖上，免得他们着凉。 霍越泽昨晚对程舟及其糟糕的睡姿有所领教，所以特地将小侄子放在离程舟最远的床架子角落。 免得小明宇被程舟无意识踹醒，到时候他家小侄子肯定又是一场嚎啕大哭。 忍不住摇头笑笑，还没待他去洗漱间收拾收拾自己身上的痕迹，便听到院子大门砰砰砰的敲门声。 第53页 霍越泽皱眉，崔家齐这货，敲门至于这么大声吗？ 连忙跑出去打开院子大门，迎面而来果然是崔家齐一贯的语气风格，「越泽，我给你来送水箱了——」 话还没说完，霍越泽便嘘了一声，「你给我小声点，明宇和舟舟都在里面睡着呢。」 崔家齐听到这，点点头道：「好好好，我悄声点。」 舟舟又是谁？难道就是他这兄弟看上的那个小姑娘？ 崔家齐按捺住疑问，小心翼翼的将自行车推进来，把尼龙袋里的灯泡拿出来递给霍越泽。 「给，两个灯泡，花了我两块六角钱，另外还有四张工业券。」语气斤斤计较，帐目说的明明白白。 霍越泽没好气的接过灯泡，「知道，少不了你的钱票。」 崔家齐皱皱鼻子，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他顺着味道凑上来闻霍越泽，小眼神瞬间变得微妙。 「你干什么？」霍越泽嫌弃的一把推开这货的脑袋，「瞎几把闻什么闻？」 「老哥，你这是刚从床上下来吧？这味儿我不想闻到也不行。」 崔家齐同样嫌弃的捂紧鼻子，眼神示意屋内，羡慕嫉妒恨的说道：「还不许我猜，果然是找到了喜欢的小姑娘，还早早把人家拐床上去了。」 他这发小真的牛逼，脑子聪明就算了，赚钱比他厉害就算了，就连找对象的速度都比他快…… 霍越泽毫不客气抬脚就踹，「你少给我多嘴，嘴巴闭严实点，我大哥还不知道呢。」 他本来就不打算瞒着崔家齐，这货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性子是什么样子他清清楚楚，总归不会大嘴巴子乱说话。 「还真把人拐床上去了，」崔家齐跳脚嫉妒，「老哥，你教教我怎么谈对象啊？不能留着我一个人打光棍啊，我也想娶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暖被窝啊。」 连高原都和霍越玲那疯丫头谈了对象，他们几个发小里，似乎只剩他一个打光棍了。 「滚吧，没法教。」 霍越泽不想跟他废话，把自行车后座的水箱抱下来，「行了，你先去搞水泥和砖头，脑子放灵光点，还有，别去找之前的那个黄毛买，找找别的卖家。」 崔家齐纳闷：「怎么？黄毛有问题？」他和那个黄毛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呢。 「那货玩过好几次黑吃黑，手上刚沾了一个小女孩的命。」 霍越泽说的漫不经心，「我打算等下回严/打的时候，和我大哥提两嘴这事，直接送他吃枪子，所以你离他远点。」 「我的妈呀，」崔家齐抖了抖肩膀，心有余悸，「兄弟，你别说的这么吓人，我胆子很小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毫不知羞。 胆子小的人，怎么能在黑市混的这样如鱼得水呢？ 「滚滚滚，一会再过来的时候，顺便把砌灶台的工具什么的都带过来，速度麻利点。」霍越泽催他赶紧离开。 「哎，行吧。」崔家齐不情愿的推着自行车离开小院子。 他其实挺想进屋看看，起码想知道他兄弟看中的小姑娘长啥样，但是显然没那个胆子当着霍越泽的面闯房屋，只能拼命压住好奇心去跑腿。 霍越泽进了屋，放轻手上的动作，快速把坏的灯泡拆下来，然后拧上去新的灯泡。 试着去拉拉旁边垂下来的绳子，啪嗒一声，灯泡便亮了，然后又拉扯绳子熄了灯。 还好只是灯泡坏了，这里的电路线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继而走进洗漱间，从崔家齐留下的尼龙袋子里翻出来扳手，小心翼翼把坏的水箱也拆了下来。 至于新的水箱，他打算留着下午装，不然安装的时候，敲敲打打的声音肯定会吵醒床上的人。 来回忙活一阵子后，等霍越泽拿着扳手刚刚走出洗漱间，就看见小侄子黑白分明的眼睛…… 小人儿摇摇晃晃坐起来，揉揉眼睛左看右看，估计是没看见身边有熟悉的人，眼瞧着瘪嘴就要哭出声来—— 霍越泽连忙上去一巴掌堵住他的嘴，嘘了一声，「小叔带你把尿，千万别哭，知道吗？」 他之前在家里带过这小崽子一段时间，知道他有醒来撒尿的小习惯，不然就要闹着哭。 小明宇懵懵的点头，伸出胳膊让霍越泽抱。 霍越泽把扳手放地上，轻轻松松抱起小崽子，「走，我们出去。」 耐着性子把完尿，霍越泽抱着小侄子坐在小院子的阴凉处，递给他军用水壶，让他自己拿着喝水。 「明宇饿不饿？」 「不饿，小叔叔，我想吃果脯。」 小崽子显然是馋嘴了，闹着想吃甜甜的果脯。 「今天吃几块果脯了？你数一数。」霍越泽不给他惯这个毛病。 「两块。」小明宇犹豫的伸出两个小手指头，他在小院子这边确实只吃了两块果脯。 「你还想骗我呢，老实交代。」霍越泽故意挠他痒痒。 「哈哈哈哈……」 阵阵笑声像清脆的铃铛，随着风飘进屋内，可惜仍然没能把沉睡中的程舟吵醒来。 霍越泽停下来抓住他继续问：「现在肯不肯老实说了？到底几块？」 「五块……」 小明宇撅起嘴巴不甘心的补充道：「可是我在家里吃的都是很小块的果脯，这边的果脯大很多，更好吃。」 「小叔下午送你回家的时候，专门给你装一包果脯带回去，好不好？」 第54页 「真的？」 「真的，但是今天不能再吃果脯了。」 「好吧。」 霍越泽拿起军用水壶问道：「你还要不要喝水？不喝的话，小叔就把它喝完了。」 小明宇摇摇头，「不喝了。」 听到这话，霍越泽干脆的拧开水壶盖子，一口气将里面剩下的水喝的干干净净。 叔侄两人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随意消磨着时间。 风从遥远的天际吹过来，依旧带着枯燥干热的气息。 天边云捲云舒，湛蓝澄净的天空让人移不开眼。 霍越泽抬头看向天空，这样安静祥和，这样澄澈悠远，没有杀戮和斗争的生活让他无比贪恋。 在末世里，天空永远是带着不详气息的淡粉色，像极了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血。 他能如此幸运的重活一次，有至亲的家人护着他长大，到如今，轮到他护着家人安心度过未来的苦难和暴风雨。 这个简简单单的世界，幸福的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叔叔，你怎么了？」小明宇抬头问他。 「没什么，小叔叔觉得很开心。」霍越泽把小侄子圈在怀里，「明宇觉得开心吗？」 「开心。」小崽子重重点头，一点也不犹豫。 陪着小侄子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输的人要闭上眼睛从一数到一百。 霍越泽出手时故意慢了一步，恬不知耻的伸出剪刀赢了小崽子的布，让他对着墙自己慢慢数去，能数多少算多少。 磕磕绊绊数到一半，再玩一次石头剪刀布，让小崽子对着墙继续重数一遍。 一点也不要脸，光明正大的欺负傻乎乎的小侄子。 左灯右等打发时间，总算是等到崔家齐那货推着驮满砖头和水泥袋子的自行车走过来。 「越泽，我告诉你，」崔家齐扶住自行车把手，累的直弯腰喘气，「你下次再不带着我赚钱，打死我也不干这活了。」 「知道了，下次就带你赚大的，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霍越泽让小侄子乖乖坐在屋子门槛上，然后跑过去帮忙把麻袋搬下来。 崔家齐擦着满头大汗说道：「这边有凉开水没？我口渴，去给我倒杯水来。」 「没……」军用水壶里的水刚被他喝完了。 霍越泽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得起这货，解释道：「水龙头有水，可我这里没灶台，就没法烧水，你要不嫌弃也可以直接喝水龙头里接的凉水。」 就是可能会闹肚子…… 这回轮到崔家齐火冒三丈了，「滚吧，小爷不帮你干活了。」 连一口凉开水都没得喝，气的转身就要走。 「哎，你回来，还想不想赚钱了？」 霍越泽憋着笑把他叫回来，「你忍忍，等会把灶台搭好了，我第一时间给你烧水喝。」 崔家齐气的想踹人，可惜没胆子得罪霍大佬，只能委委屈屈找了个空地把水泥倒出来。 霍越泽进屋去接了盆水走过来。 说是水泥，其实主要就是黄泥，只是里面混了点石灰石粉末。 崔家齐搬着砖头问：「你想把灶台搭哪里？」 「就这，」霍越泽指向门前一侧的空地处，「这里搭好灶台，回头我再找些石头，简单做个石头墙围住两面，上面再加个平板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崔·孤独一只狗·家齐：后来我才知道，我这兄弟居然是弯的……突然万分庆幸的捂紧自己屁股。 霍越泽：…… 滚吧。抬脚就是踹.jpg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0778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始终如一 10瓶；怒涛卷霜雪 1瓶； 第30章 霍越泽和崔家齐两人合作, 速度飞快的将灶台搭出型来，不到一个半小时, 灶台差不多就成了。 「赶紧给我烧水。」崔家齐难得逮住这个机会奴役霍越泽，可不得使劲耍威风。 「那啥……」霍越泽尴尬的笑笑, 跟他坦白，「这里好像还没锅呢……」 崔家齐：「……」 兄弟, 我跟你讲，你这样真的会失去我的。 好在事情也差不多忙完了，崔家齐索性麻熘的骑上自行车, 果断走人。 再不来这破地方了, 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口水都喝不上。 「喂，别急着走啊，再帮我买个锅回来。」霍越泽还想奴役一把自家发小。 崔家齐给了他一个白眼，嗤声道：「我还真不干了, 小爷赶着回去喝水, 一会你自个去百货大楼买吧。」 「等等, 你身上有工业券没？」霍越泽不放他走, 想打劫这货手里的工业券。 买锅也得需要工业券，需要的数目也不少, 他和舟舟手里剩的工业券都不多了，加起来估计都不够买两口锅的。 「没了，我穷的一张票都没有。」崔家齐气的不想借他一张票。 「拿过来，我折算成钱, 下次双倍还你。」霍越泽又扔出了一张大饼。 掉钱眼里的守财奴·崔家齐立马为**裸的金钱折了腰。 分分钟掏出自己的一沓子票券，抽出来里面的工业券，「给，说好的啊，折算成钱双倍还。」 「知道。」霍越泽拿到工业券后就翻脸不认人，「滚吧，下次就带你赚钱。」 第55页 「好兄弟，够意思，我走了啊。」崔家齐乐颠颠的骑着自行车离开小院子。 霍越泽摇头笑笑，甩了甩手里的工业券，重新关上院子大门。 小明宇自己坐在门槛边上，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玩。 霍越泽路过小侄子，直接和他说道：「明宇，你先自己在这玩，我去把小叔叔叫醒来。」 「嗯嗯好。」 小明宇回头看了眼床架子上的程舟，确认过后再次点点头，这个小叔叔确实比他还能睡啊。 霍越泽把程舟挖起来，看了眼对方手腕上的手錶，「舟舟，别再睡了，这会都四点多了。」 满打满算睡了将近三个小时，看来中午是真把他累坏了。 「你别叫我，我还想睡呢。」程舟闭着眼睛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白皙的脸颊睡出一道红印子，看起来意外的有种凌虐的美感。 霍越泽爬上去含着他的脸颊肉亲了亲，「舟舟，我得去送明宇回去，顺便再去趟百货大楼买东西，你是想继续睡觉？还是跟我一块出门去买东西？」 程舟懒洋洋的睁开眼，抱怨道：「我不想动，昨天跑了很多路，今天腿本来就酸，你又故意坏心眼的折腾我，我现在好累啊。」 他是真的累，体力本来就是个渣渣废，这两天又耗了太多力气，现在躺在厚实绵软的床褥子上，他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 就连下午去澡堂子洗澡的想法，他都打消了。 「好，那你继续睡，我走的时候会把院子大门锁好，等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把饭带回来，你想吃什么？」霍越泽趴在他跟前问道。 「随便吧，我都吃，不挑食的，你看着帮我买吧。」程舟抱住他奖励性的亲了一口脑门。 霍越泽被逗乐了，「还有，你的票券在哪里放着？」这次要买锅，正好把里面的工业券一起花了。 程舟继续闭上眼迷迷煳煳打瞌睡，一只手在上衣腰间的口袋里摸索，给他掏票券。 霍越泽见状，主动伸进他的口袋掏出里面的票券。 起身的时候看见程舟的上衣撩起来，露出来里面的白肚皮，顿时没忍住，弯腰爬上去狠狠吸吮了一番。 软软的肚皮毫无徵兆被袭击，程舟下意识收缩下腹，睁开眼睛气的踹他，「你又做什么？给我麻利的走人。」 霍越泽抓住他的脚腕，转头看了眼屋外的小侄子，涌上来的心思挡不住，干脆起身关上屋子门。 院子大门是反锁的，旁人进不来，就先让小明宇先呆在院子里玩吧。 程舟看见他这番动作，朦胧的睡意立马被吓走了，坐起来就要跑。 「跑什么？我就亲亲。」霍越泽及时抓住他的腰，把人按在床上撩起上衣，露出眼馋的软肚皮，凑上去便亲。 果然一亲上去，程舟立马就软了腰。 大概这里恰好是他的敏感处，整个人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霍越泽坏心眼的按住人继续亲，也不敢玩的太过火，怕程舟生气，最后只吻了吻他的腰窝便放开人。 得了自由的程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赶紧滚吧，我要继续睡觉。」 还好没闹几分钟，不然他真的能和霍越泽凶半天，鸡毛掸子也得重出江湖拿来打人了。 霍越泽还不知道他自己差点就要重新体验鸡毛掸子的威力呢。 「好了，我不闹了，」霍越泽抱住他，「宝宝，你乖乖睡觉。」 程舟已经懒得再和他说话了，转过身子不去理这货，自顾自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霍越泽起身去洗漱间简单收拾了自己一遍，然后把程舟的背篓腾空，装进去两个带盖的搪瓷缸饭盒。 也没忘记说好要给小侄子带的果脯，把每样果脯都挑了一部分装在纸包里。 「明宇，走了。」 霍越泽蹲下身子把小侄子抱起来，把他直接送去了公安局。 「爸爸。」小明宇欢欢喜喜的蹦过去。 霍越东把自家儿子抱起来，高兴的和他玩额头抵额头的游戏，分心问道：「你怎么把他送过来了？」 霍越泽把妹妹干的混帐事说清楚，「大哥，我改天抽个时间就去教训她。」 霍越东眼皮子一跳，想到去年被自家弟弟打断腿的人贩子，心里突然也有点怂兇狠暴戾的小弟，「你还是别——」 「大哥，你别再拦着我了。上次任性跑出去，害的大家折腾一天，我早就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了。」 霍越泽继续道：「她的性子已经有些长歪了，再这么继续纵容下去，非得闯出大祸不可。」 现在这个世道，继续放任他这妹妹任性妄为，迟早要给家里招来灾祸。 他从前对这个同胞妹妹很疼爱，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娇娇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远离了他，跟着街上那帮所谓的二流子好姐妹混，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学了一堆。 霍越东小声提醒，「那你下手悠着点，别把她的腿打折了就行。」 「知道，我下手有分寸的。」 顿了顿，霍越泽面色犹豫，还是选择了坦白，「还有，之前没告诉你，我买了一个小院子，这几天就是在忙着整修那个小院子，我想从家里搬出来。」 他中午回去仔细想了想，留程舟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他确实没法放心。 第56页 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搬到小院子里陪程舟住，也能顺便好好培养两个人的感情。 「胡闹，你才几岁？」霍越东下意识道。 话刚说完，两人双双对视一眼。 霍越东：「……」 霍越泽：「……」 霍越东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尖，开口道：「行吧，就算你大了，也不至于急着搬出去，算算年龄也才十九岁，再在家里住两年，我让你大嫂给你留意合适的姑娘，回头找个——」 听他说的越来越离谱，霍越泽打断他的话，「大哥，我不相亲，你别让大嫂给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相亲，那你能自己找到对象吗？」霍越东蔑视他一眼。 霍越泽：「……」 他已经有对象了，谢谢！！！ 霍越泽无奈：「我的小院子也不远，就在裁缝店后面的那片街上，一会我回家拿点换洗衣裳，这两天就先搬过去住，等下次有时间我再把剩下的行李全部搬走。」 霍越东突然问道：「你那临时工能不能转正？」 「等年后肯定能转正。」 像是抓住了错漏，霍越东理直气壮的质问他：「那我问你，现在刚到八月份，到年后还得五个月，这五个月你都是临时工，只有那几十块钱的工资，连个粮食都没得领，你搬出去吃什么？」 「大哥，」霍越泽幽幽提醒他，「咱家里的粮食，大部分都是我带回来的。」 「靠你和大嫂的粮本，那点限量供应根本不够吃。」 「明宇也是多亏我，才能养的这么圆墩墩的。」 一句比一句扎心。 霍越东：「……」 简直不想承认这个扎心的事实！ 他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霍越泽丝毫不怂他，继续逼逼：「所以，我能不能搬出去住？」 霍越东：「……」 霍越东怒骂：「滚滚滚，早点搬出去，正好省了家里的粮食。」 霍越泽达到目的，笑咪咪的说道：「那我走了，明宇就先放你这，家里这会估计没人，一会你下班了再把明宇带回去。」 霍越东没好气道：「我知道，你走吧。」 末了放低声音，悄声警告他：「你在外面给我悠着点，别搞太过火。」 早就知道自家弟弟在黑市混，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搞大的，他总能护的住。 霍越泽扬扬手，留给他及其潇洒的背影。 回到教师家属院，霍越玲果然还没回来，房间里依然空空荡荡没有人。 霍越泽简单打包了几件衣裳，抓紧时间跑去百货大楼买了两口锅，拐道就去了崔家齐的猪窝。 「醒醒，你怎么又躺床上睡了？」霍越泽踹他的床，不让他再继续睡。 短短一天以内，被同一个人踹醒两次的崔家齐：「……」 「老哥，你怎么又过来了？」崔家齐暴跳如雷。 「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了？」霍越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这个猪窝，又小又破，怎么住下来的？」 崔家齐：「……」 「兄弟，有话就直说，来我这干嘛？」崔家齐并不想跟他说话。 「我想去煤矿厂那边买点煤球和柴禾，来找你做苦力，咱们一起往小院子里搬。」霍越泽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了来意。 再次被奴役的明明白白的崔家齐，眼含热泪，兢兢业业的帮他扛煤球，堆柴禾，两个人一块推着独轮车往小院子里走。 中间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霍越泽毫不客气把独轮车扔给崔家齐，跑进去买饭。 点了米饭和现有的土豆炖鸡块，分别装在两个带盖的搪瓷饭盒里，然后加快步伐赶上前面的独轮车。 崔家齐闻着飘过来的肉香味，眼巴巴的看着他，「越泽，这饭有没有我的份？」 霍越泽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崔家齐：「……」好的，我知道了，老哥，你不用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蝎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木木 5瓶；依依然然 1瓶； 第31章 崔家齐内心悲愤万分, 一鼓作气将独轮车推的极快, 把霍越泽远远甩在身后, 表示不想再和这个损友继续说话。 霍越泽顿时哭笑不得的跟在后面。 进了小院子，崔家齐气愤的甩下独轮车，明摆着就要摔门走人。 「喂，走什么走？」霍越泽也不再瞒着他, 把自己早就给他看好房子的消息告诉他, 「你还想不想要房子了？」 崔家齐脚步一顿，转身纳闷的问：「什么房子？」 「刚来我这小院子的路上,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掉了漆的黑色大门？」霍越泽端着搪瓷缸饭盒进了屋。 听到他的话, 崔家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惊喜的狂叫，「老哥, 你是不是早就给我看好房子了？」 兴沖沖的跑进屋子, 还没待他继续说话, 却见他那发小温温柔柔把床上的人扶起来，动作亲昵，「舟舟, 别再睡了，我买了土豆炖鸡块, 正好起来吃饭。」 崔家齐又是酸熘熘的内心唾弃了一把, 急忙背过身子给自己脱罪，「越泽，先说好啊, 我可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都没看清小嫂子的脸呢。」 第57页 霍越泽扶着程舟坐起来，没好气道：「那你就给我滚出去，帮我把独轮车里的煤球和柴禾都卸下来。」 崔家齐闻言，脚底抹油般麻熘的撤离了屋子。 程舟刚被叫醒来，迷迷煳煳蹭他的胸膛，「霍越泽，你把搪瓷缸端过来，我想坐在床上吃。」 「不行，你得起来坐桌子旁边吃饭。」 霍越泽不想再纵着他继续睡，睡的太多反而会更昏昏沉沉。 说着便把程舟抱到床沿边，低头给他穿好鞋，低声说道：「舟舟，我带了朋友过来，记得把你的脑瓜子放机灵点，把秘密都藏好了。」 程舟困顿的点点头，不得不顺从他的力道离开床架子，走到桌子跟前乖乖坐好。 霍越泽打开搪瓷缸的盖子，给他递过去筷子，「舟舟，你先坐着吃，我出去帮忙，一会再过来陪你吃饭。」 程舟拦住他，给他夹了鸡块，「等等，给你餵个鸡肉块。」 这人来回帮他忙活大半天，连饭都没吃一口呢。 霍越泽笑着咬住鸡肉块，抱住他亲了一口，「好了，乖乖吃着，嫌屋子里闷的话，就出来坐门槛上吃。」 「嗯嗯好。」 霍越泽拿了洋火柴，想早点在灶膛里把火烧起来，正好可以提前烧要用的热水。 刚走出屋子，崔家齐就扔下手里的煤球，满怀期待的问：「老哥，你快告诉我，那个黑色大门里面就是你给我看好的房子？」 「对，」霍越泽也不卖关子，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座院子和我这个差不多大，里面有两间破屋子，不太大，修整修整就能住。」 霍越泽从独轮车里捡了几根柴禾，走到灶台前准备试着点火。 崔家齐跟在后面兴奋的搓手，「那院子什么价格？」 这年头，很少有人出售自家的房子，更别提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买了。 崔家齐也是想买个独门独院的小房子，用不着和邻居挤，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多轻松自在。可惜他之前在昌安市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类似的小院子。 霍越泽故意给他泼冷水，「七百多，另外还要两百斤粗粮，你买的起吗？」 「什么？七百多，怎么这么贵？」崔家齐急的团团转。 两百斤粗粮对他来说很好搞，可是他手里最多也只有三百多块钱，这买房的钱就差了一大半。 「老哥，你好人帮到底，给你兄弟借点钱呗。」崔家齐贱兮兮的推了他一把。 被推的猝不及防的霍越泽：「……」 他才刚把一根洋火柴擦燃，结果眨眼间就被熄灭了……他现在收回这房子还行不行？简直交友不慎！ 崔家齐再接再厉，「老哥，看在我这么勤勤恳恳给你跑腿的份上……」 霍越泽受不了他这殷勤的态度，直接打断道：「我已经把那院子买下来了。」 「嗷嗷嗷，老哥，我简直太崇拜你了。」崔家齐激动的疯狂尖叫，作势就要抱过来。 「你给我冷静点！」霍越泽嫌弃的一脚踹开他。 听到屋外的声音，程舟端着搪瓷缸走出屋子，目光奇怪的看过去，「霍越泽，你在干什么？」 崔家齐这才看清程舟的模样，肤色白皙，眉目清秀，青葱明朗的少年气实在是引人注目。 屋里的人怎么是个男孩子啊？不应该是他这兄弟看中的小姑娘吗？ 崔家齐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霍越泽好不容易点燃了火，站起来拉着程舟的手远离灶台，「你离灶台远点，火刚烧起来，说不定有菸灰飘，你先坐门槛这边好好吃饭。」 崔家齐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愣愣站在原地，死直男的脑子已然彻底懵逼。 这这这，这不是他想的那样吧？霍越泽这厮看中的对象是个男孩子？ 霍越泽没理会他，给程舟介绍道：「这是我发小，崔家齐，和我一块在煤矿厂做临时工的。」 程舟朝着崔家齐笑了笑，下意识想挣开霍越泽的手，免得让他发小发现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不是傻子，这个年代的大环境明显不允许同性之间的恋情，只怕他和霍越泽的关系根本见不得光。 霍越泽不放手，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安抚般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舟舟，我没打算瞒着他，你不用想那么多，乖乖在这里坐着吃饭，我去看看灶台里的火。」 程舟这才放下心来，瞄了一眼似乎极度震惊的崔家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打招唿，这人似乎对他和霍越泽的关系很难以接受啊? 算了随便他怎么想，程舟低头动起筷子专心吃饭。 反正不管有什么事，霍越泽都会兜住的，再不济，还有他的s级精神力帮忙出手呢。 见崔家齐依然愣在原地，霍越泽抬脚踹他，「楞着干什么？去给我卸煤球，等会我再跟你说房子的事。」 说到房子的事，崔家齐顾不得震惊，回过神来又兴奋的继续问：「对对对，越泽，那院子是不是给我买的？」 「想得美呢，七百八十块，不多不少，给我原原本本把钱送过来。」霍越泽不客气道。 崔家齐顿时蔫了，心里打着小算盘，「老哥，我没那么多钱啊，先欠着行不行？」 「你先把那院子钥匙给我，我想去看看里面什么样子？」说话的语气及其谄媚。 第58页 霍越泽推开他，拿柴禾戳戳灶膛里的火，不耐道：「你再不去给我干活，就别想从我这拿到钥匙了。」 崔家齐听到他的话，立刻动作麻利的去卸煤球，心甘情愿帮人干活，一副任劳任怨的长工模样。 来回忙活的时候，小眼神也不忘偷偷瞟向坐在门槛上的程舟，心里暗自咂舌。 怪不得他发小动了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金屋藏娇，这个小少年的模样确实好看，气质也出众，外面的那一熘小姑娘根本比不上。 他真没想到霍越泽这厮喜欢的居然是个男孩子。 想到这里，崔家齐突然万分庆幸的捂紧了自己屁股，抬眼恰好和霍越泽的眼神相对…… 崔家齐：「……」 霍越泽：「……」 两人齐齐被噁心的抖了抖肩膀，双双伸手搓了搓手臂。 霍越泽刚刚看清楚他捂屁股的动作，把这二货心里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十，气的开口骂他：「也不看看你那丑样子，我像是这么不挑剔的人吗？」 崔家齐被骂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赶紧转移话题，「越泽，煤球和柴禾都搬的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该把那房子的钥匙给我了？」 霍越泽不想和这个二货废话，直接扔给他钥匙串，「赶紧给我滚，还有，你知道的，嘴巴闭严实点。」 他以后肯定是要和程舟在一起过日子的，能多一双眼睛帮他盯着四周，以后安稳的日子自然也多一层保障。 「哎，知道，我保证不说出去。」 崔家齐也知道霍越泽的言外之意，说话的语气颇为认真。 他从小就是在市井下三滥的地方混的，同性结契过日子的人他不是没见过。 可是正因为见过，他才更加清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当下的环境里暴露出来，否则分分钟就被人举报当典型批/斗了。 霍越泽坦坦荡荡把人拉出来给他见，未尝不是有让他帮忙盯着周围动静的意思，免得哪天不留意被人举报栽个大跟头。 推着独轮车出大门的时候，崔家齐冲着屋门口的程舟喊道：「小嫂子，我走了啊，下回见。」 霍越泽扶着大门，好笑道：「没事就赶紧滚，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晚去跑运输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钱。」 看在这二货今天的表现还算可以的份上，明晚他就带这人去赚点大的。 崔家齐激动的应了一声，步伐欢快的推着独轮车走人。 坐在门槛处的程舟一脸懵逼，「他喊我什么？小嫂子？」 气的敲霍越泽的脑袋，「你别让他叫这个称唿，要么直接叫我名字，要么就叫大哥。」 霍越泽被敲的连连后退，站起来笑的无可奈何：「好好好，下次再说，我先去烧水。」 他进屋从背篓里拿出来崭新的铁锅，将两个锅都接满了水，安到灶台口上，只等着慢慢烧开。 然后拿了双筷子和洗干净的白瓷碗，端着另一个装满米饭的搪瓷缸，紧挨着坐在程舟旁边，皱眉说道：「舟舟，你怎么光吃菜不吃米饭？」 这搪瓷缸里的米饭显然一口都没动。 程舟伸出长腿圈住他的一只脚，理所当然道：「等你给我分啊，咱两一块吃。」 霍越泽失笑，给他拨了一半米饭，也给自己分了一半的菜，「好了，赶紧吃，这饭菜都没之前那么热乎了。」 程舟嗯嗯点头，把搪瓷缸里的鸡块大部分都拨给了他，「今天吃烤鸭吃的有点腻，你把这鸡肉块都解决了吧。」 「好。」 两个人慢悠悠吃完饭，天边云霞终于散尽最后一丝光辉，天色开始渐渐擦黑。 见霍越泽还没露出要走的意向，程舟坐在床架子上，抬头问他：「你今晚还要住这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在零点发上来，最后，花式卖萌打滚求营♂养♂液~~ ———— 第32章 「对, 以后我就住这边, 陪你住。」霍越泽点头道。 程舟的面色有些犹豫, 他还没想和霍越泽这么快同居呢，这人满脑子不和谐的废料，两人真要住在一起，他绝对落不着好。 「我一个人住这边没关系的, 你可以白天过来陪我, 晚上再回你家去住啊。」 程舟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霍越泽站在床边半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舟舟, 你放心，你不同意的话，我绝对不动你。」 程舟听到他的话, 抬眼和他对视数秒, 心里有些软, 底线就让了步，「好，你过来陪我住。」 一起住就一起住吧, 反正他自己不怕这人耍花样，毕竟真要打起来, 还不一定谁赢谁输呢？ 身怀s级强大精神力bug的程舟表示无所畏惧。 今晚总算有了热水, 程舟迫不及待往搪瓷盆里倒满热水，转身就推着霍越泽出了屋子，「我要擦洗一遍, 你不许给我进来，要是被我发现你进来了，我跟你没完。」 说完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屋子门。 霍越泽被他的举动气笑了，摇摇头无奈的去给自己也兑了一盆温水，直接站在院子里草草沖洗一遍。 小院子的大门里面被反锁住了，也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程舟低头擦洗身子的时候，不忘散开精神力盯着屋外，结果却看到这人堂而皇之的在院子里脱了衣裳，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底裤，好身材暴露的彻彻底底。 第59页 宽肩窄臀，腹肌整整齐齐码在腹部，年轻的□□尽显初初长成的男人魅力。 霍越泽直接端着一盆温水从头顶浇下来，动作间胳膊上的肌肉隐隐显现，配合倾泻下来的水流，场景显得越发色气。 程舟吓得立马收回精神力，不敢再往下看，只是低头拿湿毛巾擦洗自己身子的时候，脸颊隐隐有些烧。 他干脆加快速度两三下擦洗完毕，重新换上干净的短袖短裤，躺在绵软的床褥子上努力酝酿睡意。 霍越泽在屋外等了半天，忍不住敲门问：「舟舟，你好了没？」 听到敲门的声音，程舟睁开清亮亮的眼睛，盘腿坐起来，「好了好了，你进来。」 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可算是不烧了。 赤着上身的霍越泽推开门，看见他拘谨的坐在床架子上，不由笑道：「舟舟，你是不是早就洗完了？」 「没有，刚洗完的，」程舟矢口否认，「你去给我拿一包果脯，我想吃。」 霍越泽任劳任怨的给他取来果脯，然后把地上的搪瓷盆端去洗漱间倒了水，「舟舟，你换下来的衣服在哪？」 「这呢，」程舟依然不想下床，咬着果脯问他，「你要帮我洗衣服吗？」 「对，正好我也要洗自己的衣裳。」霍越泽捡起床上的衣服塞到盆里。 余光瞟见自己换下来的底裤，程舟急忙探过身子准备把它藏起来，结果半路却被霍越泽挡住， 「藏什么？迟早都要洗的，我一块给你洗了。」 霍越泽低头捧住他的脸颊，沉着声音故意问道：「舟舟，你是不是害羞了？」 乖乖坐在床架子上的程舟，肤色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白皙，裸露出来的一截小腿细瘦修长，圆润的脚趾更像是害羞一样微微蜷缩起来，完完全全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 老实说，霍越泽确实忍不住心猿意马。 程舟的脸颊又开始烧，呛声道：「我想自己洗不行吗？」 这人就是故意的，存心想看他的笑话。 霍越泽低声笑，「我可捨不得让你洗，乖乖坐床上吃你的果脯，我洗完衣服就过来陪你睡。」 「谁要你□□了？」程舟羞恼的推开他，「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洗吧，这会都快九点了。」 瞟了眼盆里的白色底裤，眼不见心不烦，洗就洗吧。 程舟转过身闭上眼睛啃果脯，自暴自弃的任他去洗。 洗了将近半小时，霍越泽把衣服摊开晾到椅背上，然后拿了桌上还没开封的雪花膏爬上床，「舟舟，你是不是都没擦这个？」 「不要不要，我不抹这东西。」程舟躲开他的手，一脸抗拒。 霍越泽把人牢牢箍在怀里，雪花膏抹上脸给他涂开，好笑的和他说：「你嫌弃这东西做什么？我也拿来抹脸抹手呢，你要不也给我擦擦？」 程舟立马夺过来雪花膏，报復性的给他挖了一大坨，「好，我也给你抹。」 结果抹到一半，却被这人死死摁住，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霍越泽把多余的雪花膏给他涂到裸露的四肢上，嘴里还振振有词，「让你故意浪费这么多，这下好了，全抹你身上了。」 身上被这人变相的来回摸，直搓着程舟身子发软，气的骂他，「你才是故意的，拐着弯来占我便宜……」 霍越泽这才抱住他笑个不停，「舟舟，你怎么这么惹人疼啊？」 两人说说闹闹，直到深夜十点多，屋内才彻底安静下来。 霍越泽早早便熄了灯，亲昵的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睡觉。 寂静的深夜里，城市中的万家灯火一个接一个熄灭，有徐徐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 程舟抵着霍越泽□□的胸膛，睡意朦胧，嘴里悄声嘟囔，声音低不可闻，「霍越泽……」 他在心里默默说着，我种的小草又长了好高一截，它长的真快，快的有些吓人。 可我却心甘情愿的任它长大。 程舟将额头抵上他的胳膊，撒娇一样的亲昵蹭蹭，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随着程舟熟睡的唿吸声响起，霍越泽终于忍不住，悄悄凑过去亲他的嘴角，趁着他嘴巴微微张开，舌尖肆意妄为的伸进去□□，唇齿之间亲密吸吮，温柔的小心翼翼。 直到程舟皱起好看的眉，像是不舒服一般侧着脸要躲开，霍越泽这才放过他，意犹未尽的亲亲他的唇，紧紧牵着这人的手躺在旁边，跟着也很快入睡。 明亮如水的月光洒在地上，一如既往的轻柔无声。 霍越泽仿佛又回到了阴沉黑暗的末世，人性在这样的环境里暴露出贪婪丑恶，每个人都在血腥与杀戮中苦苦挣扎。 无处不在的兇恶异兽，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成群结队形成空前无比的规模，攻进了号称防守最为坚固的泽城安全区。 那些异兽所到之处，哀嚎一片，遍地都是人类的残肢与黑色的鲜血。 老人麻木的坐在床上等待着死亡降临，体力健壮的青年们带着随身的行李四处奔逃，被遗弃的小孩在绝望的哭喊…… 「宝宝别哭，千万别哭，妈妈带你跑，带你跑……」狼狈奔逃的女人拍打着怀里哭嚎的小婴儿，同时也不忘紧紧跟在大部队后面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瘦弱的小女孩抹着眼泪到处喊。 「越泽，楞着干什么？快跑啊。」后面有人在喊他。 第60页 不待霍越泽回头看清是何人，画面又是一转。 「越泽，你别插手，那群渣滓想玩轮的，你赶着过去是想阻止什么？别自不量力了。」一身腱子肉的兇恶男人在前面拦着他。 「我想救他，刀疤，你让开，我要去救他。」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救什么人？在末世，他一向是明哲保身，怎么会冒险去救人？ 霍越泽暗自纳闷，想继续看清楚，结果眼前的画面又瞬间暗下去。 四周漆黑一片，像是在山洞里，洞外远远传来异兽咆哮的怒吼声，声音离的很远，时有时无。 山洞里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引人遐思的喘息声沉沉响起，他能感觉到自己怀里有一个人。 那人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受不住一样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喉咙间隐隐泄出哭泣的声音。 霍越泽鬼使神差般用力顶进去，却被这人狠狠掐住耳朵，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肯定是骂他的坏话。 指间柔软异常，他能摸到这人屁股上有道凹陷的疤痕，形状摸着像是月牙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一瞬间的暴戾像是让他发了怒，狠狠压着这人肆意冲撞。 「霍……霍越泽，你别……别这么用力。」那人终于忍不住，及其依赖的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哭着说出求饶的话。 那人的声音是这样的熟悉，霍越泽一下子清醒了。 依然是深夜，徐徐的微风吹过来，月光轻盈如流水，带来一室的光辉。 他睁开眼坐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的人，那人是舟舟吗？这分明是舟舟的声音。 霍越泽的心绪泛起波澜。 梦里的场景都是他在末世的亲身经歷，他无能为力，只能远远看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死在异兽的脚下，那场残酷无比的单方面杀戮，流的鲜血何其之多，让他歷经两世也难以忘记。 可是后来的救人是怎么回事？末日的世界里又怎么会有舟舟？ 在山洞里，他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有异兽咆哮的声音，可他却不管不顾不去逃，只抱着怀里的人沉溺于**当中。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段经歷？ 霍越泽努力沉下心思，细细梳理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异兽攻破泽城安全区后，他跟着其他人匆忙逃去密林，到处都是逃亡的人类，他似乎一直都在逃，后来是碰到什么了？ 对，是逃到了隔壁城镇的一个小型安全区，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死的？ 越往后想越是头疼，霍越泽抱住脑袋不甘心的仔细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 昨晚抱着舟舟睡的时候，他便纳闷自己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地翻了两世的记忆，居然都未曾发现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他自己胡乱做的梦境？ 忍住脑壳内似针扎一样的疼痛，霍越泽抱起一旁沉睡的程舟，及其小心的扒开他的短裤，伸手进去摸索着，果然在同样的位置摸到了凹进去的月牙形状疤痕。 猜测终于确定，所以怀里的这个人，在上一世也和他有所纠缠吗？ 霍越泽伸手摸着程舟近在咫尺的脸颊，深邃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黑暗处良久，他又何必纠结那缺失的记忆？ 总归他重新活了一次，有了完全崭新的人生，这人也还在他的身边。 不管后来在末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很确定自己对程舟自始至终有压抑不住的喜欢和怜爱，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如今更是喜欢，以后也绝对不会改变。 将熟睡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低头轻吻他的脖颈，这人合该就是他床上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第33章 沉沉的一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 霍越泽之前去煤矿厂那边买煤球的时候, 早早便和跑运输的同事谢安打好招唿, 说是等过两天, 他想搭一趟去怀山县的顺风车，让谢安那天出发前记得等等他。 「所以明天上午，我是直接和你一块去坐大卡车吗？」程舟低头喝了口豆浆，手里拿着一根热气腾腾的油条喜滋滋的啃。 「对, 坐大卡车快, 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怀山县了。」霍越泽说完话，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搪瓷缸里的豆浆。 程舟无比贊同的点点头, 「那真的快好多, 上次我从望江镇坐长途班车到昌安市，从早上十点钟左右开始坐上班车，一直坐到晚上大概七八点多, 那天真是快累死我了。」 霍越泽取笑道：「你是不是傻？你坐的应该是最便宜的长途班车, 那种破班车走的当然慢了。」 程舟白他一眼, 「我第一次出门，能安安稳稳的来到昌安市，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完全选择性忽略自己坐错班车误打误撞来到昌安市的蠢逼行为。 转头又想到今天恰好就是和老师傅约好取衣服的日子, 程舟开口催着霍越泽加快速度吃饭，吃完饭便带着他乐颠颠的出门进了裁缝店。 「赵师傅, 我的衣服做好了没？」 程舟兴奋的围在老师傅旁边转。 来的路上, 霍越泽便给他大概介绍了这家裁缝店的歷史。 原来店铺的主人便是这位姓赵的老师傅，他家歷代都是做裁缝为生，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他妻子的双面刺绣手艺, 绣出来的图案大多繁复华丽，色彩明艷，堪称栩栩如生。 第61页 可惜碍于时局，这样的手艺反倒成了累赘，轻易不敢拿出来展示，导致如今只沦落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裁缝铺子。 赵师傅对程舟还有些印象，笑呵呵的从后头给他取来衣裳，另外又给了他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这是用剩下的碎布头拼接成的小布袋，我顺手就做了，正好一起给你。」 小布袋是用裁剪成菱格状的碎布头拼接起来的，上面的收口穿了一圈红色的抽绳，模样看起来非常精緻。 程舟对这个小布袋爱不释手，连连出声谢过赵师傅，给他付清了剩下的钱和票，转头迫不及待的拉着霍越泽匆匆跑回到小院子里。 「你看看，怎么样怎么样？」程舟换好其中的一套新衣裳，打开门让霍越泽帮忙看看。 藏青色的普通棉布料穿在身上，依然没能掩饰程舟本身的气质裴然，上衣的圆领和袖口处绣了两枝同色的竹子样式，细节中便显露出低调的设计感。 霍越泽绕着他走了一圈，点头夸赞道：「很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可惜这里没有镜子。」程舟也很满意这身衣裳，另一套准备留着下次再试。 他坐在床边，弯腰穿上之前在百货大楼里买的那双千层底布鞋，这下身上从头到脚的穿着总算和这个年代的人没有多大差别了。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百货大楼买其他缺的东西吧。」 程舟没忘记带上他的草帽，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肯定又是一个艷阳天。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树上的叶子在轻轻摇晃着。 霍越泽再次捡起老妈子的本性，在路上提前盘算着，「锅和碗筷已经有了，这次要买几个盘子和竹筐竹篦子，还缺油盐酱醋这些东西，菜刀也要买，纸和笔，晾衣服的铁丝……」 程舟好笑的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只紧紧拉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踩在马路牙子边上走。 「舟舟，除了我刚说的那一堆，你还要买些什么吗？」霍越泽站在旁边扶着他的手，免得这人贪玩走边边一不小心摔了。 程舟冲着他清脆的笑了一声，「我还要去书店买些认字的书，得开始学认字了。」 霍越泽面色惊讶，「学认字？你不认识这里的字吗？」 舟舟到底是从哪个时空来的？怎么居然连这里的字都不认识？ 「是啊，我不太认识，你回头得教教我。」 两人刚好走到了百货大楼门口，程舟没再和他闲扯这个话题，只催着他赶紧去买东西。 程舟这会依然是紧紧跟在霍越泽旁边，一如既往的插不上一句话。 霍越泽简短的和售货员说清楚自己需要买的东西，「我要两斤盐，两斤白糖和红糖，还有各要一瓶酱油和醋。」 售货员诧异道：「你是要买玻璃瓶装的这种一级酱油和一级醋吗？」 这又是哪里来的败家子？一般不是都买散装的酱油和醋吗？ 「对，我不买散装的。」霍越泽点头道。 「好，」售货员确认一遍后，转身便从后头柜檯上取来瓶装的酱油和醋，「还要盐和白糖红糖各两斤对吧？」 「对。」霍越泽仔细看了一圈柜檯里的东西，盘算着还需要买什么东西。 售货员用纸分别包好盐和白糖红糖，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们有带糖票吗？」 「有带。」程舟迫不及待的插嘴，捅捅旁边人的胳膊，提醒道：「我的票券都在你手里呢，里面有糖票的。」 霍越泽失笑，「我知道你的票券有哪些，舟舟，你是不是站在旁边很无聊？想不想吃冰棍？」 给这个小吃货塞一根冰棍，应该不会无聊了吧？ 程舟睁大眼睛，情绪立刻兴奋起来，「这里有冰棍吗？」那是不是也有其他好吃的雪糕？ 「有，你等等，我把这边的帐结了，给你买冰棍。」霍越泽笑着安抚他。 正好这时售货员也算完了帐，「总共一块两角四分钱，另外需要四斤的糖票。」 买了这些东西，才花不到两块钱，程舟再次内心感嘆一遍这个年代低到极点的物价水平。 霍越泽交了对应的钱和票，把买来的东西全部装到背篓里，然后带着程舟去买冰棍。 这个年代的冰棍，其实就是用糖水冻成的冰坨子。一根冰棍只卖两分钱，不仅甜，而且冰冰凉凉可以解暑气，小孩子们都特别爱吃。 霍越泽没给程舟买这种，他买了更好一点的绿豆沙冰棍，掏了五分钱，拿着冰棍递给程舟，「给，慢点吃。」 程舟顿时收敛起笑容，失望的接过来冰棍，气乎乎的咬了一口，他就不该对这里的冰棍有所期待！ 然后把冰棍伸到霍越泽跟前，「你要不要吃？」 霍越泽看了周围两眼，大庭广众之下不敢上去咬，「我不吃，你先自己乖乖吃着，我去买其他的东西。」 程舟知道他的顾虑，只能自己一个人吃着绿豆沙冰棍，「嗯嗯，我就跟在你旁边。」 霍越泽速战速决，一圈柜檯跑下来，很快便将剩下的东西买齐全，背篓几乎被塞的满满当当。 临出百货大楼的时候，程舟拉着霍越泽指了指卖布料的柜檯，「那个布料柜檯里的售货员好像换人了，是不是你干的？」 他之前还没注意到，布料柜檯里的那个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的女售货员不见了，今天居然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那里工作。 第62页 霍越泽抬头看了一眼，「不是，我这两天都和你在一块，还没来得及去打听那个售货员的事呢。」 程舟预感到这里面绝对有八卦，兴致勃勃的走到布料柜檯前，「同志，我想买六尺的劳动布，就是这种藏蓝色的棉织布。」 正好这次趁着那个尖酸刻薄的女售货员不在，给葛大姨家多扯点布料，这种深颜色的劳动布耐脏又耐磨，最是适合庄稼人做成衣服穿了。 那个小伙子闻言，温和道：「好的，小同志，你等等，我这就给你裁。」 程舟这才暴露出他的真实来意，装作无聊的闲扯一句，「同志，上次我来这里买布料的时候，这个柜檯里的售货员好像是个女的啊。」 八卦的语气自以为藏得很深。 霍越泽低头努力忍住笑，及时助攻道：「对对对，我也记得，这边的售货员不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妇女吗？」 他说话的语气更不客气，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那女售货员的待客态度。 小伙子尴尬的笑笑，解释道：「那个售货员昨天一早就被我们领导开除了，我也是暂时过来这个柜檯代班几天。」 程舟听到这里激动坏了，「她为什么被开除了？」他还没来得及让霍越泽出手教训这人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她那人仗着自己有后台，对待顾客完全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结果碰到较真的老人家气不过，当天下午吵嚷了半天还没完。」 那小伙子像是打开了话茬子，「老人家坐在柜檯前死活都不肯离开，非要闹着讨个公道，你猜怎么着？」 「你快说，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程舟听的幸灾乐祸，急着知道后面的事情。 「老人家要闹，她那人照样不怕，指着老人家的鼻子骂的特别难听，最后还是我们百货大楼的副主任出来处理，双方调解了半天才罢休的。」 那小伙子正巧裁好了布料，暂时停下来这个话头，算了算帐说道：「劳动布的价格是一尺五角钱，六尺刚好三块钱，还需要对应尺寸的布票。」 程舟催着霍越泽掏出钱和票券结帐，伸手接过来叠好的布料，兴奋的说道：「你快说，后面又怎么了？」 霍越泽好笑的伸手摸摸他的头，任他继续八卦下去。 小伙子收了钱票记完帐，抬头也看出来了程舟的幸灾乐祸，不由得笑着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事就算完了，可是那天我们副主任为了解决这事，就没亲自送大肚子的媳妇儿回家，结果恰好路上出了点事……」 听到后面，程舟觉得事情好像有些巧合，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副主任是不是叫钱大勇？」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霍·老妈子·越泽真的是一个很接地气的攻呢。 舟舟无比贊同重重点头：没错，我也很喜欢他这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之蔷薇 10瓶；娇娇 1瓶； 第34章 「是啊, 小同志, 你认识我们副主任吗？」那小伙子语气惊讶。 程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钱大哥就是因为女售货员的这点破事，才没能亲自去送宋大姐回家啊。 「不算认识吧，」程舟不打算多说自己救人的事情，「所以你们副主任大发雷霆, 就把那个看不起人的女售货员开除了？」 那小伙子点点头, 「可不是？所以才临时调了我过来这边柜檯代班，只等着招进新人来补上这个职位呢。」 程舟听到这里, 侧头和霍越泽对视一眼, 激动的直拍他胳膊，冲着那小伙子说道：「同志，那就没事了, 我们先走了啊。」 转身就拉着霍越泽急匆匆出了百货大楼。 走到巷子中间凹进去的死胡同处, 程舟悄声和他说着自己的小算盘, 「你觉得我能不能补上这个工作的缺口？」 在百货大楼当个售货员也不错啊，不用风吹日晒，工作又轻松不累, 工资应该也挺不错的。 霍越泽表示很贊同他的想法，开口道：「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宋大姐, 她们应该还在医院, 到时候我们可以跟她问问这个工作的事。」 「好啊，走走走，我们先回去一起做午饭。」 话音未落, 程舟突然顿住，「咱们是不是还要买米买面啊？我只带过来些红薯和一小袋玉米面，连个小米和大豆油都没有，我想熬锅粥都不行，烙张饼都没有油。」 霍越泽听他说的这么细，心里越发的软，「不用担心，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什么都有。」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三年饥荒，他特地在好几个地方屯了很多粮食，随便拿点出来就够吃好一阵子了。 「什么粮食都有？那是什么地方？」程舟满脸好奇。 霍越泽故意给他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咱们先回家一趟，我得把背篓里的东西先放下，不然没有地方装粮食。」 程舟看见背篓里的东西这么多，忙伸手帮忙托着背篓，「你背着这个重不重？你先把它放下来，我挑点东西抱怀里，这样轻一点。」 「不重。」霍越泽拉住他的手，作势想抱着他亲，一瞬间听到极低的声响，抬头谨慎的看向胡同的出口。 程舟见状，主动踮脚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出声说：「放心，是墙顶上掉了块碎石头，没有人过来这边，除了拐角那条巷子里有两个人，这四周没其他人了，我一直盯着呢。」 第63页 刚刚来到这个死胡同口，他便散开了精神力，始终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呢。 霍越泽瞳孔闪了闪，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唇齿之间亲密纠缠，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他怀里的这个小吃货，除了空间异能，八成还有精神力傍身，不然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能对这四周了如指掌，除了他能想到的高科技以外，就只有精神力能做到了。 被亲的唿吸不畅的程舟：「……」 他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人敢抱着他这么亲，还不是仗着这周围没人吗？ 黏黏煳煳亲完后，程舟没好气的拍了他胸膛一巴掌，「亲就亲，你亲那么凶干吗？」 霍越泽笑笑没说话，只紧紧牵着他的手，两人沿着巷子慢慢走回小院子。 「舟舟，先不要急着出门，你拿着笔，好好坐在这里，把那个伤了宋大姐的嫌疑犯人像画出来，我下午顺路送去公安局。」 霍越泽翻出来背篓里的纸和铅笔，把铅笔削好递给程舟，让他好好静下来心画人像。 程舟仔细回想那个瘦弱男人的特徵，眼睛比较小，眉峰很突兀的高，额头和耳边都长有一颗黑痣。 他开始动笔画脸的轮廓，及其熟练的画出流畅的线条，然后慢慢补充五官的形状和个别特徵。 画到一半，程舟把铅笔递给霍越泽，皱眉道：「你帮我把笔尖再削细点，这个线条画出来太粗了。」 这种铅笔的质量不太好，还没有他在学校用过的最便宜的那种素描墨笔好用。 霍越泽坐在他旁边，用小刀削尖了笔芯，递过去让他继续画，低头仔细看初初画成的人像，忍不住好奇道：「舟舟，你学过画画吗？」 画出的人像线条利落，看起来很有样貌特点，简直堪称是栩栩如生。 「学过一点点吧。」程舟没再说话，低头专心描画人像细节处的线条。 他是帝国中央军事学院的学生，学的便是机甲设计与制造。 程舟经常画大量的机甲零件图和异兽特徵图，前者是基础的学习训练，后者是为了更好的研究透彻敌人的弱点，再据此设计出专业的机甲与之对抗。 「好了，画的差不多了，我觉得挺像的。」程舟终于满意的放下笔，将画像一股脑塞给霍越泽。 程舟歪头问道：「你要把这个送公安局吗？不如等下午去医院看宋大姐的时候，把画像再交给她。」 「不用，早点交给公安局，就能早点抓住人。」霍越泽把画像小心的折起来，「舟舟，一会我去公安局送画像的时候，你就呆在外面等等我。」 「为什么啊？我不能进去吗？」程舟纳闷道。 霍越泽把程舟抱到怀里，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语气认真道：「舟舟，我先跟你说说我的家里人吧。」 程舟没想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只乖乖点点头，听他慢慢介绍自己的家人。 这一世，霍越泽的家庭生活过的很美满。 霍父霍母都是医疗兵，年轻的时候随着部队在前线做支援，后来两人在炮火中双双受了伤，藉此机会，霍父带着霍母就此退了下来。 他们生有两子两女，大儿子霍越东，二女儿霍向兰，龙凤胎霍越泽和霍越玲，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都很好。 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兴许是曾经受伤带来的后遗症，霍父霍母的身体越来越差，在霍越泽十三岁那年，两人一前一后溘然长逝。 那时候霍越东十九岁，在部队里当兵已有一年，为了获得更丰厚的军功奖励，瞒着他们几个弟弟妹妹上了前线战场。 结果这货不要命的往前沖，在战火中不幸中了流弹，好在只是腿部受了伤，没有多大性命之忧。 霍越泽得知他大哥干的傻事以后，气得要死，不得不跑去求了霍父霍母的朋友，也就是公安局的老局长，让霍越东转业回了昌安市做公安。 后来也是在老局长的牵线介绍下，他大哥迅速拜倒在大嫂裙下，早早就把人娶回了家，生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小明宇。 霍越泽的二姐霍向兰，性子很温柔，对他们弟弟妹妹很照顾，学习成绩非常厉害，如今在上海那边的一所大学读书。 至于霍越泽和他妹妹，两个学渣一个比一个菜。 霍越泽是不想学，只勉强读到了高中毕业，就去煤矿厂子做了跑运输的临时工，自由自在又有钱赚。 霍越玲则是纯粹的笨脑子不开窍，连高中都没读完，整天跑出去和街上的人疯玩，导致现在性子长的有些歪。 程舟听到这里，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你们名字里都有越，偏偏你二姐没有呢？」 霍越泽笑道：「不是的，你是见过我妹妹的，她本来应该是叫霍向玲的，因为和我是龙凤胎，我爸妈图吉利，就给她起了霍越铃这个名字。」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脸颊，继续道：「舟舟，你知道的，我暂时不能让我大哥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等后面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和他坦白这件事，好不好？」 程舟搂紧他的脖子，不安的问了一句，「如果你的家人不同意，那你会怎么办？」 这个年代真的很不好，观念太过落后，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要到处小心翼翼不敢让感情曝光？ 第64页 「不会不同意的，舟舟，你别怕。」霍越泽感觉到他的不安，低头抱紧他，「我大哥那人犟不过我，他不敢管我太多的。」 程舟抬头看了他两眼，轻声道：「那好，我们先不要让你大哥知道，等后面再说。」 霍越泽抱着他低声安抚了一会，直到程舟渐渐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嫌弃两人紧紧挨在一块热得慌，分分钟把这人推开，自己单独坐在床边拿着草帽扇凉风。 霍越泽顿时又想气又想笑，只能拿着军用水壶出了屋，用暖水瓶里的开水烫洗了一遍，然后装满凉白开，准备一会带着出门。 此时恰好是正午时分，天上白云纵横，抬头便是明亮亮的太阳光。 像是炽热大火在天空中正烧的热烈。 程舟闲不住吃零食的嘴，让霍越泽给自己的搪瓷缸里倒满凉开水，又翻出来那堆糕点果脯，一口糕点一口水，吃的乐不思蜀，完全忘了还要出门取粮食的事。 「舟舟，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取粮食吧。」 霍越泽把桌子上的糕点果脯收好，不让他再继续吃，这个小吃货也太贪嘴了，怎么能一次性吃这么多甜食？ 程舟扒住纸包不让他拿走，毫不知羞的说谎骗零食，「我还没吃几口呢，你让我再拿点果脯，正好我在路上咬着吃。」 霍越泽气笑了，不顾他的挣扎把人抱起来，直接扛到院子门口才放下来，「好了别再拉着脸了，等一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做点好吃的，我也想尝尝你的做饭手艺。」 「就不给你吃，你都不让我吃果脯。」程舟气愤道。 霍越泽笑笑，任程舟鼓着脸颊，拉着他很快走到公安局附近，找了个阴凉处让他在这呆一会。 「舟舟，你先在这等等，我马上就过来。」霍越泽叮嘱道。 程舟点点头，把背篓接过来，催着说道：「你赶紧去吧。」 霍越泽也不耽搁，进了办公室的门给他大哥扔下画像，「这就是那个嫌疑犯的画像，你记得早点贴出去抓到人。」 霍越东展开画像看了看，「你这朋友可以啊，画的挺像模像样的。」 「我还有事呢，急着走人，不跟你废话了。」霍越泽不想和他多说，话音未落，人就出了门。 「哎，你等等——」 霍越东本想问问那小院子的具体地点，他回头抽个时间过去看看，结果这人走的飞快，眨眼间就不见人影。 不由得靠在椅子上摇头笑笑，他这弟弟真是长大了，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小日子肯定过的自由自在。 程舟坐在阴凉处，还没等几分钟，就见霍越泽远远跑了过来。 「好了，舟舟，我带你去个地方。」霍越泽说的神秘兮兮。 他带着程舟绕着小院子后头的那片街区走，路边的院落很多，层层叠叠，一个接一个紧紧挨着，看起来很是拥挤。 霍越泽熟门熟路拐了弯，走到凹进去的死胡同面前，转身看了一圈，「舟舟，你会不会翻墙？」 「你说什么？你让我翻墙？」 程舟呆滞住，这么高的墙，他踮脚都够不到墙顶好吗？ 霍越泽蹲下身让程舟坐到自己肩膀处，而后站起来让他够到墙顶，「舟舟，你先爬上去坐在墙头上，等我翻过去再接你。」 程舟不怕高，但是他怕没抓牢摔下去了，只能坐在墙顶死死扒着底下的砖头，嘴里咬牙切齿的骂：「霍越泽，你就不怕我摔了？」 霍越泽轻声笑，「放心，你好好盯着四周，有人过来了和我说一声。」 这个小吃货，性子哪有那么娇弱？也就在他面前挺娇气，霍越泽可没忘记那天晚上匕首反射的亮光呢。 说罢便往后退了两步，几步之间跨跃上了墙头，动作轻巧的翻过去跳了下来，「来，舟舟，我接着你，你往下跳。」 「霍越泽，你王八蛋，你要是没接住我，我和你没完。」程舟气的骂他，当机立断将另一条腿也跨过墙头，下一秒果断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秀万木 20瓶；灼妖 5瓶；快落小甜饼 4瓶； 第35章 程舟整个人撞在霍越泽的怀里, 被接的安安稳稳, 悬着的心瞬间安稳, 心有余悸道：「我告诉你，下次你自己来翻墙，我不来了。」 他是真的怕一不小心摔了，这墙这么高, 摔下去绝对疼死人。 「怕什么？有我接着你呢。」 霍越泽故意搂紧他, 声音幽幽，「宝宝, 你这下可是来到贼窝了, 这座院子连个门都没有，想出去还得靠我扛着你翻墙呢。」 程舟才不怕他，没好气的用力拍他胸膛, 「你给我放手, 麻利点去拿粮食。」 语气依然兇巴巴, 丝毫不怂这个人。 霍越泽不由得笑着松开手臂，拉着他的手，带他好好参观这个地方。 「这个院子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四面都是墙, 总之我盯了好几年, 都没发现有人来过这边的痕迹。」 「所以你就把粮食藏这了？」程舟斜睨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傻逼，「你就不怕哪天这院子主人回来了, 你的粮食也飞了？」 「不怕，我又不是只藏了这一个地方，丢了就丢了吧。」财大气粗的霍越泽表示无所谓。 第65页 他之所以挑这些无主的地方藏粮食，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人举报惹祸上身。 即使将来真的有人发现了，也不会知道这些粮食的主人到底是谁，自然也无法牵扯到霍越泽的身上。 院子里只有一间破落的茅草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屋顶四角布满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角落处明显有三个稍微干净的大木箱子，上头都挂了一把铁将军。 霍越泽走过去开了锁，「这三个箱子是我特地搞来的，这个是黄花梨的，那两个是红酸枝的，用这种箱子装粮食，就不用怕被虫子咬。」 估计也就只有他这么暴殄天物，拿这种名贵木材的箱子装粮食…… 程舟听着他的介绍，伸手摸摸箱子内里光滑的表面，动动鼻子说道：「这个木材有香气的，很好闻。」 「对，」霍越泽打开其中的一个袋子，「这袋装的是大米，那袋里面应该是红薯，你想带多少出去？」 「不要拿太多，你先把装大米的这个袋子搬到背篓里，让我再看看别的箱子。」 「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花生油吗？」程舟不等他回答，又急切的拿出来另一个玻璃瓶凑上去闻，「这里面装的肯定是芝麻油，好香啊。」 这个年代榨出来的植物油确实很香，带着农作物本身自有的质朴味道，浓郁的香气实在是很好闻。 将三个箱子里装的东西翻完一圈下来，程舟纳闷的看向他，出声问道：「霍越泽，你怎么囤了这么多粮食？」 这个年代不是都缺衣少食吗？ 城里人的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镇家庭每家一个粮本，都是凭着粮本供应限额的粮食。 再加上国家严格控制粮食市场，禁止自由买卖，那些非法倒腾其实都是投机倒把罪。真要说起来，其实城里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粮食都是精打细算省着吃。 「当然是为了吃啊，不然怎么养的起你？」 霍越泽暂时不打算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不管后面的饥荒年代会是什么样子，他总会好好投餵这个小吃货的。 程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用你养，我比你厉害多了。」 程舟可不是在说大话，他进一趟深山，抓来的野物绝对比这三个箱子的粮食还要多，说不定霍越泽以后还得靠他养呢。 「霍越泽，你把背篓拿过来，我想把芝麻油和其他植物油全部带回去，还有小米和玉米面。」 程舟嘴里碎碎念，扳着手指盘算自己要带走的粮食种类。 「小米，玉米粒，黄豆，绿豆，花生，这些可以拿来熬粥，把这些都装上一点。」 「你们这里的面粉叫富强粉吗？」程舟勉强猜认出面粉袋子上的三个字，歪头疑惑。 霍越泽耐心的给他科普，「对，这种富强粉是用小麦种子最核心的部分磨出来的，价格比较高，但是口感好很多，而且营养丰富，经常以独立包装的高档『饺子面』形式出售的。」 程舟闻言果断扔给他一句，「这袋面粉要全部带走。」 程舟满足的抱住面粉袋子，嘴里忍不住出声嘆息，他可算是能随便做又香又软的烙饼吃了，暂时不用担心自己又要吃那些拉嗓子的黑色/窝/窝头了。 霍越泽扑哧一笑，将程舟紧紧抱在怀里揉搓，这个小吃货真是太可爱了，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程舟嫌弃的把他推开，又上去扒住面粉袋子，「你好好装粮食，不要再磨蹭了。」 霍·人比不过面粉·越泽：「……」 霍越泽好笑的蹲在旁边，听着程舟的吩咐，一样一样往背篓里装对应的粮食。 余光看向扒在大木箱子边小声叨叨的程舟，温暖的眸中光芒流转，像是布满璀璨的晨星。 「这袋里面是晒干的蘑菇吗？你怎么连这个东西都能囤这么多？」 程舟轻轻松松把装满蘑菇的袋子提出来，「这个也全部带走，我正好能抱的动。」 霍越泽附和的点点头，「行行行，你提着这个袋子，我背剩下的东西。」 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总算将该带的粮食都装的差不多。 程舟回头看着茅草屋，把手里的麻袋递给霍越泽，「你在这里等等，不许跟过来，我进去再看看。」 他转身快速跑进屋子，伸手将三个大木箱子全部收到空间纽扣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霍越泽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把里面的粮食都收到你的小秘密里去了？」 「怎么了？不行吗？」程舟理直气壮，「你放在这里太不靠谱了，万一被人发现丢了怎么办？还不如放我这里呢。」 「好好好，我的就是你的，放你那里也好。」霍越泽笑道。 程舟喜滋滋的抱住他亲了一口，对他的觉悟给予高度赞扬，「对，你的就是我的，以后要主动给我上交所有的粮食。」一手得寸进尺玩的贼熘。 霍越泽被亲的心花怒放，「等下次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其他囤粮的地方，粮食全部让你收着。」 程舟兴奋的笑，「好啊，全部都让我收着。」 等两人重新回到小院子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阳光依旧灿烂。 霍越泽早早便将灶膛里的火烧起来，锅里的水渐渐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气泡。 程舟及时提醒他，「你先把淘洗干净的绿豆放进去，然后也过来帮我做这个。」 第66页 说罢便继续低头乐颠颠的捏面团。 他在面团里放了自己简单调的甜酱汁，这种甜酱汁是星际时代特有的配方，甜而不腻，闻起来有淡淡的甜香味道。 程舟捏面团的神情像是小孩子在玩橡皮泥，揪了一小块面团，双手用力拍的瘪平。 没有擀面杖，他就拿了洗干净的搪瓷缸来回滚，力求将面饼推的又薄又圆。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面饼放在盘子中，只等着锅里的油烧热了，直接下锅翻转来回烙。 霍越泽看着他专注做饭的小模样，站在后面紧紧抱着他，亲昵的蹭他后脖颈，心头溢满了止不住的甜蜜。 「别蹭我脖子，痒，」程舟笑着躲开他，「霍越泽，你也来捏面团啊，这个很好玩的。」 「好，我也来做。」 霍越泽仔细跟着他学，中间偶然抬头瞭望天边，只觉得眼下的生活是如此简单又充实。 远处人家的屋顶上，一片片炊烟徐徐升起，烟雾形状随着风缓缓变化，慢慢飘散到更高更远的天空。 程舟拿着筷子及时翻转下锅的烙饼，很快便做好了一叠热气腾腾的烙饼，齐齐整整的叠在盘子里。 他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小块，让霍越泽尝尝味道，「可能会有一点甜，我好久没亲自动手做这个了。」 「没有特别甜，很好吃。」 霍越泽很给面子的迅速消灭了两张烙饼，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对程舟厨艺的夸赞。 程舟又舀了两碗绿豆汤端过来，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只做了这两样，时间太赶了，一会还要去医院看宋大姐呢。」 「没事，这些烙饼就够吃了，」霍越泽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舟舟，你坐下来吃，别再忙活了。」 程舟啃着甜丝丝的烙饼，抬眼和霍越泽对视，犹豫了片刻，这才和他坦白自己其实是个半吊子厨师，三两句就戳破了自己以前吹的牛皮。 「我其实不太擅长做家常菜，厨艺水平只能说是普通的那种，我最擅长做的就是这种又香又软的甜烙饼，还有糕点甜食……」说到后面可能有些心虚，声音低不可闻。 霍越泽闻言笑出声来，「没事，以后我也学着做饭，到时候你只需要乖乖坐着，等我做好饭给你端上来。」 程舟眉眼微弯，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颊，「到时候我们一起做，我也很喜欢做饭的。」 霍越泽宠溺道：「好，我们一起做。」 天上白云纵横，徐徐的热风吹过来，吹皱了一池似水的光阴。 两人抓紧时间吃完饭，去医院的路上，霍越泽提前跑去百货大楼买了一罐麦乳精和一筐鸡蛋。 程舟好奇的抱住麦乳精罐子上下打量，「这就是麦乳精？里面真的是奶粉吗？」 「不是，这个大概就是可可粉，麦精，奶粉之类的东西搭配起来的，下次我再给你买。」霍越泽解释道。 这几天花了不少钱和票，霍越泽如今手里的钱票所剩无几，只能等下次赚了钱再给他买。 「那还不是有奶粉吗？」程舟脸上依然很嫌弃，嘴里却很诚实的扔给他一句，「那你记得下回也给我买一罐，我想尝尝这个麦乳精是什么味道。」 霍越泽摸摸程舟头顶的黑髮，笑着说道：「好，下次一定给你买。」 说笑间两人进了医院，可惜程舟上次走的急，不知道宋大姐的病床在哪个地方。 霍越泽去了前台问清楚，然后拉着他往二楼走，「孕妇的病床都是在二楼，咱们直接找过去，一眼看过去找找，肯定能找到。」 「嗯嗯好。」程舟抱着麦乳精的罐子，跟在他后面往病房里看。 入眼便是一排排相隔不远的病床，里面明显住满了人，再加上陪床的家属，本便狭隘的空间越发拥挤。 程舟一眼便看到了最里面病床上坐着的宋大姐，转头和霍越泽说道：「宋大姐就在里面，我们进去看看。」 步子一踏进去，程舟就想捂住鼻子，这病房里的人太多，再加上天气热，淡淡的奶味混杂着汗臭味，空气里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眼皮刚抬起来就看到一个年轻妇女正袒露着胸脯给小婴儿餵奶，程舟顿时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别处，只紧紧跟在霍越泽身后，往宋大姐那边走。 两人尚未走过去，就听见钱奶奶爽朗的招唿声，「小同志，是你呀，快过来快过来，坐这边，我们家珍珠这两天一直想着要去找你呢。」 霍越泽立刻把他推过去，让他先开口说话打招唿。 猝不及防被推到前头的程舟：「……」 程舟气的脚下狠狠踩着霍越泽，脸上笑呵呵的说道：「钱奶奶，您还记得我吶？」 「当然记得，小同志，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钱奶奶高兴的脸上笑出褶子，招唿着程舟坐过来。 宋珍珠眼神复杂的看着程舟，声音有些哽咽，「小……小同志，多谢你救了我和虎妞。」 她万万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居然重新回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护士在她耳边大声喊着，她尚未反应过来，只咬紧了毛巾拼尽全身力量，只希望哪怕在梦里，也能来得及保住这个留不住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知许 60瓶；始终如一 10瓶；三十三年 8瓶；艾薇微 5瓶； 第6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宋珍珠极力掩住心底翻腾的情绪, 看向程舟旁边高大俊逸的年轻后生, 瞳孔微微闪了闪, 抬手拍拍床边，温和的笑道：「小同志，你坐过来。」 程舟拉着霍越泽坐过去，简单介绍了自己和霍越泽的名字, 然后将怀里的麦乳精罐子递给她, 「宋大姐，这是我专门买的, 听说这东西很有营养, 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霍越泽将装满鸡蛋的小竹筐放在床头的橱柜上，「还有这筐鸡蛋，都是舟舟特地给你买的。」 钱奶奶见两人送的东西这么贵重, 忙开口拒绝道：「不行不行, 这东西太贵重了, 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宋珍珠也不肯收下这些东西，「小舟，你不用送这么多, 鸡蛋我愿意收下，那罐麦乳精你留着自己喝。」 她是知道程舟很喜欢喝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的, 他身后的那个人, 在未来的二十多年以后，甚至专门重金聘请来知名的糕点师，只为了满足自家人的甜食喜好, 这事闹的简直满城皆知。 想到这里，宋珍珠的眼神充满笑意，继续说道：「小舟，这次你来的正好，我碰巧要问你些事情呢。」 程舟不顾她的拒绝，固执的将麦乳精放在橱柜上，闻言纳闷的看向她，「宋大姐，你要问我什么事？」 宋珍珠抬头看了眼旁边病床的人，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等大勇一会回来，我让他在外面和你们说，所以你们就先在这等一等。」 末了抬头和钱奶奶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妈，你去看看大勇怎么还不回来？」 「好，我这就去。」钱奶奶笑眯眯的离开病房。 程舟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正想开口问问工作的事，结果宋珍珠不待他说话，只开口问霍越泽：「上次你们来买手錶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妹妹对吗？」 霍越泽疑惑的点点头，「对，宋大姐，你认识她吗？」 宋珍珠垂下眼，稍微提醒道：「我不认识她，但是我看人的眼光很准，你这个妹妹，以后一定是个大嘴巴子闯祸精。」 上一世，她失去了孩子，又伤了身子再难有孕，心情抑郁之下，只简单和钱大勇一起上门感谢了程舟，自此之后便和程舟这两人很少有交集。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霍越泽的这个妹妹，又是抢了程舟的工作，又是大嘴巴子闯了两个滔天大祸。 霍越泽目光奇怪的看了宋珍珠一眼，「对，她那人性子就是这样，我回头还得好好教教她呢。」 宋珍珠笑着摇摇头，不打算再多说，只低头轻拍身边裹着小被子的孩子。 程舟好奇的看向枕头旁边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婴儿，「那个就是虎妞吗？是个小女孩对不对？」 宋珍珠将孩子小心的抱起来，往程舟这边挪了挪，方便他看的更清楚，「不是，虎妞是个男孩子，你看看，他长的可像我了。」 程舟睁大眼睛，语气惊讶，「不是叫虎妞吗？怎么是个男孩子？」 霍越泽好笑的给他解释，「这是我们这的一个风俗，有些小男孩身体弱，就给他取个女孩子的小名，这样就可以养的壮壮的。」 宋珍珠点点头，「对，虎妞受了我连累，早产出生，身体自然有些弱，大勇就做主给他起了个虎妞的小名，只希望以后能够养壮一点。」 程舟扑哧一笑，低头仔细看这个不幸被起名为虎妞的男宝宝， 刚出生两天的小宝宝，正闭着眼睛睡的安详，皱巴巴的皮肤有些红，眉毛很淡，鼻子和嘴巴都很小，蜷缩在旁边的小手更是小的不可思议。 程舟捅捅后面的霍越泽，惊嘆道：「霍越泽，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好小？」这个小手甚至都没有他的拇指大。 霍越泽瞄过去看了一眼，附和他道：「对，确实很小。」 宋珍珠笑道：「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么小的。」说罢便将虎妞小心翼翼的抱回到枕头旁边，细心掖好他的小被角。 「珍珠，我回来了。」钱大勇的大嗓门远远传了过来。 宋珍珠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小声点，虎妞还在睡呢。」 抬眼没看到钱大勇身后的钱婆婆，不由得问道：「妈没去找你吗？」 钱大勇把洗干净的不锈钢饭盒放进抽屉里，「妈说她去楼下食堂看看有没有猪蹄汤或者别的肉汤，给你再买点补补身子。」 宋珍珠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婆婆。 她婆婆本性起初是个好的，上一世，即使她伤了身子很难有孕，一开始也没对她甩脸色，只是后来看到邻居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生，被刺激的渐渐变了性子，动辄对她打骂羞辱，说话变得尖酸刻薄，婆媳两人和睦的关系从此断裂。 那么多年纠缠下来，导致她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和这个婆婆好好相处。 钱大勇回头便和程舟调侃道，「小舟，我在百货大楼提前给你买了一大包果脯，结果这两天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上门来取。」 程舟气恼的拍拍脑门，「我都忘了这回事了，钱大哥，那果脯还在不在？我下回有时间就去取。」 钱大勇好笑道：「一直给你留着呢，就等着你去取。」 霍越泽拉住程舟的手，「你拍你自己的脑门做什么？我给你买的果脯还剩一大包呢。」 第68页 程舟不着痕迹的靠在他身上，「我又不嫌果脯多，再多都能吃完的。」 宋珍珠眼尖的发现了程舟依靠的小动作，只觉得突然被眼前小年轻的恋爱泡泡酸的牙疼，推推钱大勇的胳膊，示意他别再废话，出去和程舟说清楚百货大楼那工作的事。 钱大勇心领神会，带着程舟两人来到走廊尽头，抬眼看了看旁边的霍越泽，面色有些犹豫。 程舟索性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霍越泽，他和我关系很好的，钱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霍越泽笑笑：「钱大哥，我们找你也是有点事情想跟你打听打听。」 钱大勇闻言，「你要跟我打听什么事？」 霍越泽这才说明两人的来意，「我们听说，百货大楼正准备招新人补上售货员的空缺——」 钱大勇咧嘴一笑，直接打断他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也准备和你们说这件事呢。」 钱大勇回头望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说道：「小舟，你想不想要这个工作岗位？要是想的话，钱大哥做主，给你把这个岗位留下来，到时候你直接来我这边报导就行。」 程舟兴奋的跳脚，「钱大哥，这样能行吗？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霍越泽也道：「如果这中间需要什么花钱的地方，钱大哥，你尽管说一声，只要舟舟能进了百货大楼工作，花多少钱都行。」 霍越泽看中的是这个工作的性质，轻松不累，又有光明正大的工资来源，这样程舟花自己的工资，也不会惹人怀疑。 「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可能我上头的主任会有点不乐意，毕竟大家都想塞自己的亲戚进来，我回头买点菸酒给他送过去，他那人肯定没意见。」钱大勇解释道。 程舟激动的直拍霍越泽，嘴里说道：「钱大哥，这菸酒我来买，不用你掏钱，你帮我搞定这工作，我回头肯定好好谢谢你。」 钱大勇摆摆手，「不用，你救了我家珍珠和虎妞，这工作哪里抵得上救命的恩情？既然你确定了要这个工作岗位，那我就提前给你留着。」 程舟重重点头，「谢谢钱大哥。」 等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他一定给钱大哥家送两只山鸡！！ 霍越泽在旁边连连称谢，两人解决了工作的大事，也没再继续打扰宋大姐休息，只简单唠嗑了两句闲话，就离开了医院。 临走前，宋珍珠让钱大勇把麦乳精硬塞到程舟怀里，完全容不得程舟拒绝。 宋珍珠最后又向霍越泽说道：「小舟的工作还没确定下来，你最好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尤其不能让你妹妹霍越玲知道这件事。 最后这句话她没说出来，这次她会提醒钱大勇多留意留意，程舟的工作应该不会再被霍越玲截胡了。 程舟兴奋的在台阶上来回跳，「等明天回去王家村生产大队，我就和大姨说说这个好消息，她肯定特别高兴。」 霍越泽拉住他的手，「你小心点蹦，别摔了。」 程舟叽叽喳喳和他说着，「出来这么久，我也有点想大头和铁蛋他们了，你不知道，那几个小娃子特别好玩，都很贪嘴，但是性子都挺好的。」 霍越泽任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一面小心的拉紧程舟，免得这人不小心摔倒，另一面忍不住沉思着宋珍珠的怪异之处。 这人对他说的话像是有点言外之意，可是细究之下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来想去有点想不太通，霍越泽索性不再去想。 他没有从那宋珍珠身上感觉到一丝恶意，甚至反而觉得那个初为人母的宋珍珠性子确实温婉柔和，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也及其温和，说笑间眉眼全是柔软的善意。 霍越泽摇摇头不再深思，把蹦远的程舟又拉过来，「舟舟，别玩了，咱们早点回去小院子，我下午可能走的早，晚上还要上夜班呢。」 程舟回头看他，「你下午要几点走？」 霍越泽看了看程舟的手錶，「现在刚好是五点半，我六点半就走。」 程舟不满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啊？」 「我得早点去煤矿厂子那边，需要交接一点事情。」霍越泽没说实话，他想早点走，是想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自家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看到评论，我仔细扳着手指数了数文里重生的人。 满打满算重生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宋珍珠（重生），一个霍越泽（胎穿）。 （捂脸）舟舟是误入空间裂缝，身穿来到这个年代。 这个宋珍珠，会起很大的作用的。 ———— 去浏览了一遍大纲设定，后面没有别的重生设定，所以安心啦。 么么哒~~爱你们~ 第37章 在医院里被宋珍珠提醒了一句, 霍越泽心里总有点不安, 决定还是早点去扳扳他妹妹的性子, 免得真让她闯出大祸。 「好吧，那我们早点回去。」程舟不情愿道。 回了小院子，程舟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个密封好的饭盒，「这个是海鲜炒饭, 和你上次吃的差不多, 对你的体质也有好处，给你吃。」 霍越泽拆开饭盒盖子, 海鲜的香气扑面而来, 「舟舟，你不吃吗？」 程舟咽了咽口水，摇摇头道：「我不吃, 一会等你走了以后, 我再做点别的东西吃。」 这些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 他得省下来全部投餵给霍越泽，不能再让自己贪嘴偷吃了。 第69页 霍越泽皱眉：「你不会烧火，等我走了, 你怎么做吃的？」 「也对，」程舟拍拍脑门, 「我都忘记这个烧火的事了。」 他将精神力沉进空间纽扣, 在货架上仔细扫描过去，找了一圈下来，总算是扒拉出一些普通的食物, 随便挑了其中一个密封的饭盒取出来。 「我吃这个，」程舟拿出来的饭盒明显有些旧，但是里面的食物依然冒着热气，「这是鱼片盖浇饭，应该是我好久以前囤的了，不过也挺好吃的。」 霍越泽作势就要将两人的饭盒换过来，他能看的出来，舟舟显然更馋他手里的这份海鲜炒饭。 程舟推开他的手，死死抱住饭盒，「不要换，我就喜欢吃这个盖浇饭。」 霍越泽拗不过他，忍不住抛出了一连串压在心底的问题，「这两个饭盒有什么区别吗？你说的那个特殊能量，对我的体质到底有什么好处？体质进化又有什么用？」 程舟咬着勺子，无辜的朝着他眨眨眼睛，明显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霍越泽撬不开他的嘴，只能妥协拿起勺子开吃，中间趁着程舟不注意，给他嘴里塞了几次炒饭。 香喷喷的炒饭被餵到嘴里，程舟的脑子总是来不及拒绝，嘴里就已经下意识吞了下去，不由得气恼万分，「你好好吃饭，不许再给我餵了。」 说完话就抱着饭盒坐到床沿边上，再次警告霍越泽不许过来，「你就坐在桌子那里吃饭。」 霍越泽无奈，三两下解决完剩下的炒饭，然后抓紧时间在灶台里升起火，提前烧好热水给屋里的人准备好。 程舟慢吞吞吃完盖浇饭，看他屋里屋外来回跑着接水，托着下巴出声道：「霍越泽，你能不能给院子里也安装一个水龙头？」 每次都要来回到洗漱间去接水，多少有些麻烦，如果院子里也有一个水龙头就方便多了。 「可以的，等我买到水管就给院子里装一个。」 霍越泽走过去，抬起程舟的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刚好六点钟，时间来得及。 「放心，时间还早——」程舟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力抱起来，心里顿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放我下来，你不许想别的。」 霍越泽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到床上，俯下身子亲他，「舟舟。」 程舟被这人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你之前说了不动我的。」 「我本来就不打算动真格的，你乖乖躺下来让我亲亲。」 霍越泽按住程舟，轻轻松松固定他的双手，把程舟的上衣捲起来，亲上去眼馋许久的背嵴，一手故意在程舟的腰窝处来回摩挲，直摸的程舟控制不住软了腰，身体乏力的任他亲。 程舟气的咬他胳膊，「你故意跟我耍无赖。」 霍越泽没再出声，只牢牢压住他，整个人覆盖上去，低头咬住他的耳垂，细碎的亲吻中带着些微的情/欲。 程舟背对着他，被压的动弹不得，偏偏这时候霍越泽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沉默着低头细细舔吻。 程舟的语气忍不住有些惶恐，「霍越泽，我不要背对着你，看不见你……」 霍越泽察觉到他的不安情绪，松开手将身下的人翻转过来，亲昵的安抚他，「舟舟，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程舟摇摇头，伸手抱紧他的后背，圆乎乎的眼睛里有些委屈，「你以后不要这样抱我，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这样的姿势会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好，以后面对面抱，我不会再这么压着你了。」 霍越泽垂下眼皮，搂着程舟的手臂莫名紧了紧，身上的**也消散着一干二净，大手顺着程舟的背嵴轻轻安抚，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温柔亲他的脸颊。 两个人躺在床上，四肢紧紧相拥，亲密相贴的肌肤传递着赤/裸的温暖。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程舟不耐烦的推开霍越泽的手，出声催着身上的人走，「已经六点半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霍越泽这才松开他，细心嘱咐道：「我这就去把灶膛里的火灭了，锅里的水应该也烧开了，正好我帮你把暖水瓶灌满，今晚想喝热水就从那里面倒，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别啰嗦了。」程舟摆摆手，让他麻利的去干活。 霍越泽三两下灭了灶膛里的火，给暖水瓶里灌满开水，然后不放心在程舟耳边反覆叮嘱着，要记得晚上反锁院子大门，还有记得锁好房间的门和窗户…… 程舟不想听他再絮絮叨叨，直接问道：「明天早上我就在小院子里等你吗？」 霍越泽点头，「对，如果我又没准时来，你记得自己——」 程舟及时制止他唠叨的话头，「我知道的，要是你又有事耽搁了，我自己会好好吃饭的，你就别叨叨了。」最后一句音调故意拉的长长的。 霍越泽还没继续开口说话，分分钟就被程舟推出了院子大门，无奈的笑道：「舟舟，那我走了。」 程舟嗯嗯点头，也不再和他废话，当机立断关了大门。 霍越泽：「……」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次在招待所，他似乎也是这么被赶出门的…… 程舟送走了人，转身看到灶台上还有一锅热水，干脆倒进搪瓷盆里，简单用热水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然后喜滋滋的拿了包果脯爬上床，掏出空间纽扣里的电子平板，开始盘算着自己剩下多少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 第70页 刨去装着普通食物的饭盒，剩余的饭盒只有四十三个，另外还有一堆真空包装的零食小吃，这些东西也要留给霍越泽吃，满打满算，加起来的特殊能量简直少的可怜。 程舟不甘心的咬着果脯，闭上眼睛在厚实的床褥子上来回翻转，绞尽脑汁回想曾经在高中学过的人类进化研究理论，妄图找到其他有利于体质进化的因素或者食物。 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天色渐渐开始擦黑。 而在另一边，霍越泽没有选择回家，直接拐道去了崔家齐的猪窝，却看到崔家齐正兴奋的拿着锤子敲敲打打。 「你这是在干什么？」霍越泽皱紧眉头，打量着地上的破木头，脸上的表情明显很嫌弃。 崔家齐立马扔了锤子，凑过来跟他解释道：「我是想组装一些木头，正好拿去给我那边的小院子修修坏的门窗，这些木头都是我专门从废品收购站拿回来的，一斤木头两分钱，特别便宜。」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跟我去个地方。」霍越泽不客气的说道。 崔家齐纳闷，「去哪？」 霍越泽急匆匆扔给他一句，「去教训人。」 崔家齐闻言抖了抖身子，及其乖巧的跟在他后面，小声嘀咕着，「老哥，你又想动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了？」 每次充当小弟跟着去教训人，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当个瞎子聋子，原因无他，他这兄弟亲自动起手来，不见血都算是好的，次次听着那骨裂咔嚓的声音，崔家齐都忍不住牙酸。 霍越泽不理他的话，熟门熟路的走进巷子深处不起眼的小平房里。 「这不是高原在外面租的小房子吗？你来这里干吗？」崔家齐暗暗为高原捏了一把汗。 霍越泽抿紧嘴唇不说话，一脚就踹开了房间的门。 「谁啊？不知道先敲门吗？」高原大喊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崔家齐紧跟着走进小平房，还没靠近里屋，立马嫌弃的捂紧鼻子后退，单身狗的心里默默流下一把辛酸泪，他怎么老是被迫闻到这种类似石楠花的味呢？ 霍越泽也没踏进里屋，敲了敲一侧的门板，幽幽说道：「高原，你出来，顺便让那个死丫头一块出来。」 他本来不太确定霍越玲会在高原这边，直至看到屋门口那个眼熟的军绿色挎包，倒是万分确定了。 里屋的床上，高原正赤/裸着上身，无声的看着旁边红着脸不说话的霍越玲，眼神气愤，心里的怒火蹭蹭冒了出来。 听到屋外回过来的熟悉声音，高原顿时慌了神，「越泽，你怎么过来了？你等等，我这就出来。」 霍越玲还没反应过来，嘴里不在意的嘟囔道：「我三哥怎么会过来你这边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赶紧起来，我先出去和越泽解释解释。」高原已经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心里懊恼万分。 这死丫头今天下午非要赖在他这边睡懒觉，结果趁着他熟睡的时候，胆大包天的主动帮他打手/枪，高原醒过来以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忍着心里无奈的怒气，高原三两下系好凌乱的裤子，套头穿了上衣走出去，「越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崔·孤独一只狗·家齐酸熘熘的说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又在里面干了什么好事？」听越泽那话，显然霍越玲那疯丫头也在里面呢。 霍越泽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语气平稳道：「咱们几个都是一块长大的，我知道你的性子，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动没动她？」 高原急忙摇头，「没，越泽，我真没动她，那傻姑娘不知道从哪学的这坏毛病，我现在都气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了，明天可能也会晚点更。 最近分心忙着写论文，只等着煎熬的五月份过去，彻底解放全心码字。 —— 最后，花式打滚卖萌，求灌溉营♂养♂液♂~~~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始终如一 3瓶；不想吃巧克力、yun 1瓶； 第38章 崔家齐闻言又酸熘熘的哼了一声, 「你气什么？有人投怀送抱, 你就知足吧。」 高原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羡慕, 去找个喜欢的小姑娘娶回家不就行了？」 霍越泽打断这两人的废话，冲着里屋道：「霍越玲，你给我出来。」 他们都在这边说了半天话，这死丫头磨磨蹭蹭不肯出来, 知道躲着他, 起码还有点羞耻心。 霍越玲小心翼翼探出头，腆脸笑着和他说话, 「三哥, 你怎么过来了？」 「你自己说说，你在这边干了什么事？」霍越泽冷着脸道。 霍越玲抬头看了眼高原，吞吞吐吐没说出来一个字。 霍越泽靠在椅背上, 长腿伸直, 继续道：「玲玲, 我以前护着你，是因为你还小，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哥, 那我就把你当妹妹护着。」 说罢又上下打量着她，「你跟着街上的那帮二流子好姐妹玩, 学了不少风尘的手段吧？」 高原听到这话, 皱眉插嘴道：「越泽，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崔家齐及时拉住高原，示意他闭紧嘴巴, 这个教训自家亲妹妹的节骨眼上，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脸吗？ 霍越玲气的走上前，「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风尘手段？我学那东西做什么？」 第71页 「你没学？」霍越泽轻笑，「你看看你这个模样，说话就说话，你眼睛勾着高原做什么？」 高原犹豫片刻，明显又想替霍越玲说句话，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及时察觉的崔家齐捂紧了嘴。 霍越泽斜睨他一眼，吩咐道：「家齐，你把高原给我按住了，不许他开口说一句话。」 他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修理这个长歪了的妹妹，大嘴巴子就算了，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连勾人的手段都学了过来。 崔家齐苦逼的点点头，加大了手劲按住挣扎的高原，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你安静点，越泽教训自家妹妹，你插什么嘴？」 高原闻言，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朝着霍越玲拼命使眼色，只希望这傻妮子别再说什么激怒她三哥的话，不然绝对落不着好处。 霍越玲气道：「三哥，我和高原谈对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至于这么难听吗？ 「我不拦着你谈对象，」霍越泽绕开这个话题，「你现在大了，我也不想管你太多，做了什么事情，会有哪些后果，你自己最好想清楚。」 霍越泽说的意味深长，「比如说，这个时间点，你还待在这边不回家，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我就不说明白了，高原也在这里，我给你留点脸。」 他多少能猜到这死丫头的想法，高原的爸妈都是知识分子出身，打小就不喜欢咋咋唿唿的霍越玲，估计他这妹妹是想玩先斩后奏的把戏呢。 被猜中了心底的小算盘，霍越玲抖索着嘴唇，小声狡辩道：「三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霍越泽笑道：「你别把其他人当傻子，那些人给你教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我也不想知道。」 「以后我会让人好好盯着你，如果发现你在私底下继续和街上的那帮人来往，到时候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霍越玲闻言抖了抖身子，她从来没见过三哥这副冷着脸的狠厉模样，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安静如鸡的站在原地，等着她三哥继续训话。 「还有你大嘴巴子喜欢到处显摆的事。」 霍越泽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语气稍微平缓，「玲玲，你从小的性子就是这样，好奇八卦，嘴皮子上下一磕碰，转头就能把家里丁点大的事说出去。」 以前的环境没这么紧张，再加上那时候有霍父霍母在旁边管教，他妹妹的这个坏毛病多少有些收敛，可如今反倒成了一大隐患。 霍越玲吞了吞口水，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抖，「三哥，我不是傻子，高原都敲打了我好几次呢，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被捂紧嘴巴的高原，激动的冲着霍越泽点头，他确实有好好教这个傻妮子别乱说话显摆，毕竟在这个世道，说话稍有不慎，恐怕就要惹来红眼病的疯狂举报了。 霍越玲不知死活的继续道：「上次你的那个朋友，买两块手錶花了七十多块钱的事，我都没拿出去说呢。」 牵扯到程舟的事，霍越泽眼神一厉，抓紧她的胳膊，「你还想着说出去？」 「没，我没说出去。」霍越玲皱紧眉头，试图挣开他的手，「三哥，你松手，疼。」 她不由得有些气，嘴里毫不在意道：「都不许我乱说话，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霍越玲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我说，咱们家也算是根正苗红的，爸和妈从前都是医疗兵，大哥现在又是公安局里的一把手，哪个不长眼的人会来举报咱们家啊？」 霍越泽轻笑，语气危险道：「我还想着，你在高原的说教下，应该知道其中厉害了才对？」 不等霍越玲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左胳膊便被卸了下来，无力的耷拉着。 剧烈的疼痛袭来，霍越玲忍不住痛唿出声，疼的瞬间白了脸色。 高原见状，动作挣扎的更加厉害，使劲全身力气挪开崔家齐的手，「越泽——」 霍越泽头也不回，狠声道：「崔家齐，你给我把他摁住了。」 「哎，我知道的。」 崔家齐不得不加大力气摁住高原，低声说道：「兄弟，你先别上去添乱了，越泽下手肯定有分寸的。」说到最后一句，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霍越玲眼神气愤，忍着疼，不怕死的继续顶嘴，「三哥，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等我回了家，大哥铁定帮我教训你。」 霍越泽冷哼，「就算大哥站在这里，他也拦不住我，今天我非得让你疼怕了不可。」 霍越泽说罢便左右看了看，抄起角落的扫帚就打，霍越玲躲避不及，膝盖一弯倒在地上，被卸的左胳膊也被摔的生疼，脸色越发苍白。 饶是疼的这样厉害，霍越玲依然倔强的咬紧牙关，不肯开口认错。 崔家齐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手下的力气减了两分，故意放水让高原挣脱了出去。 高原急忙上前拦住，「越泽，我以后肯定好好教她，你别再动手了。」 崔家齐也赶紧凑过来，声东击西道：「老哥，咱们也得赶紧去煤矿厂那边了，只怕老吴正等着咱们俩呢。」 「你们俩都给我让开，」霍越泽皱眉，「高原，你也知道，这死丫头的性子明显长歪了，我今天不好好教训她，明天她就能给我闯出滔天大祸。」 高原不肯让开，「我知道玲玲这几年学了不少坏毛病，我已经让她慢慢改了，她也愿意听我的话。」 第72页 「越泽，你再打下去也没多大用，倒不如让我慢慢教，我保证把她教的好好的。」 霍越泽皱眉，「你没必要把她当成你的责任，这丫头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 高原无奈的笑，「谁让我打小就喜欢她呢，我也不是不知事的傻子，你放心，我绝对把她的性子扳回来。」 崔家齐及时插嘴道：「走走走，老哥，咱们真得走了。」 霍越泽看了高原一眼，扔下扫帚，走上去捏住霍越玲的胳膊，咔嚓两声将脱臼的胳膊安回去，冷着脸拍手走人。 出门的时候，回头和发抖的霍越玲说道：「这两天左胳膊少用点力，以后也别再和街上的那帮人玩了，等闲下来了，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工作，到时候你就直接上班去。」 到底是他同胞的亲妹妹，打完了巴掌，也不能忘记最后给一颗甜甜的枣。 霍越玲心有余悸的靠在高原怀里，眼皮颤抖，失了血色的唇微动，「三哥，我知道了。」 高原闻言笑了笑，「想认错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非憋着那个字做什么？」 看来他兄弟这招还是挺有用的，起码让这傻妮子疼的印象深刻，以后再想开口乱说话，都得摸着胳膊掂量掂量能不能挨得住打。 霍越玲固执的抿紧嘴巴，右手抱住仍然疼痛的左胳膊，明显不肯再开口说话。 崔家齐不厚道的笑了笑，难得看见霍越玲这个疯丫头如此乖巧的时刻，转头捅捅霍越泽，「行了行了，咱们该走了。」 霍越泽也不再耽搁，两人急匆匆赶到煤矿厂，开了大卡车驶出昌安市。 「老哥，你别开这么快啊。」听着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崔家齐扒着座位忍住晕眩，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慢点开。 崔家齐继续道：「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可咱们这次又不是跑京都，去隔壁的小县城而已，明天一早五六点肯定能赶回来的。」 霍越泽充耳不闻，愣是把安安稳稳的大卡车开成了离弦的箭，走到半道熟悉的小岔路口，方向盘一个大转圈拐到了旁边的小道里，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倒腾的地点就在这里吗？」崔家齐兴奋的跳下车子，激动的四处张望。 霍越泽熟门熟路的带着他，摸黑进了村庄边上的一户人家，拿着崔家齐的钱买了大量的粮食和腌肉，然后驮着大麻袋悄声离开。 回到大卡车上，崔家齐没憋住话，「老哥，那家人靠谱吗？万一把咱们出卖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冰糖葫芦 20瓶； 第39章 霍越泽摇摇头, 解释道：「不会, 我和那家人熟, 他们家有个瘫痪的老娘，兄弟两都是孝顺的人，心性不错，胆子也大, 他们想赚钱和票, 我想要粮食和肉，互惠互利交易, 所以不定期会上门去他家跑一趟。」 「你藏的真严实, 我见天的和你一块跑运输，都没见你去这些地方呢。」崔家齐酸不拉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滚吧，我又不是每次都和你一块跑运输的, 之前你还没来煤矿厂的时候, 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东南西北到处跑的, 你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霍越泽踹他一脚。 末了不放心的警告他一句，「还有，你以后别独自上门去这些人家收东西, 我也是每隔两三个月才去跑一次，时间都不固定的。」 崔家齐摆摆手说道：「知道知道, 我也不傻, 以后我就跟着你后面一块倒腾。」 「你来开车，我睡觉，到了县城城郊, 记得喊我一声。」霍越泽倒头就睡。 「行行行，你睡你睡。」崔家齐拍拍脸，打起精神慢慢开起大卡车。 到了小县城附近，借着黯淡的月光，霍越泽带着崔家齐抓紧时间驮着麻袋去了城郊的一个破落小院子，小声叫醒里面熟睡的人，将麻袋里的粮食和肉全部高价卖了出去。 两人平分完利润，崔家齐的口袋里瞬间揣满了钱票子，走路的步子都在发飘，「老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咱们就这么中间倒腾两下，同样的东西，就能价格翻倍的卖出去，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不像以前，他都是驮着麻袋，自己亲自跑躺黑市，东躲西躲，前后得花好几天才能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卖出去，赚的可都是辛苦钱。 霍越泽笑笑，「你以为好赚，可寻常人哪里知道这些路子？风险一向都是和机遇并存的，这种倒腾的法子来钱确实快，可是风险也很大，稍微不留神碰到坏心眼的，就要被黑吃黑了。」 崔家齐及其贊同的点点头，两人也不再说废话，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回到大卡车上，继续跑接下来的运输行程。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大卡车安安稳稳的停在了昌安市的煤矿厂大院里。 「家齐，我先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霍越泽从大卡车上跳下来，神情显然有些疲倦。 「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崔家齐说道。 昨晚为了来回倒腾东西，他们睡的时间都不太多，两人肉眼可见的无精打采。 此时太阳尚未升起，淡蓝的天上有连绵的云，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凉爽的气息。 到了小院子门口，霍越泽尝试推了推大门，果然没能推开。 第73页 这才走到一边的灰墙下，趁着左右无人，动作轻巧的翻过墙，抬手敲了敲被反锁的屋门。 「舟舟，你醒醒。」霍越泽低声喊着屋里面的人。 床上的程舟抱着床褥子睡的正香，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翻了个身子努力睁开迷濛的眼，「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程舟迷迷瞪瞪坐起来，下床趿拉着凉鞋开了门，拉住霍越泽冰凉的大手，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嘴里嘟囔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你不冷吗？」 「没事，我不冷。」霍越泽关好门，熟练的将他抱到床上，紧紧搂在怀里，「再睡会，现在还早，我正好也补补觉。」 程舟嗯嗯点头，正欲和他说两句话，结果看到这人已经困顿的闭上眼睛，神情放松，显然累的倒头就睡了。 一觉睡到整整八点钟，等到霍越泽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然没有了人。 「你醒了？」 程舟端着搪瓷缸放在桌子上，正巧看到霍越泽睁开了眼，笑着蹦上前趴到他的怀里，「你可算是醒了，我早早就出门去买了小米粥和包子，正好你起来收拾收拾就能吃了。」 霍越泽笑笑，把他压在身下，脑袋在他的肚皮上蹭来蹭去，像是一只大型恶犬温顺的赖在主人身上撒娇。 硬刺刺的头髮茬子在柔软的肚皮上来回磨，程舟忍住痒意推开他，好笑道：「霍越泽，你别闹了，快起来，不是说要去煤矿厂搭顺风车吗？我们几点去啊？」 霍越泽停止了闹腾，紧紧抱住他的腰，「不着急，那班卡车出发大概是在九点半。」 程舟催着他去洗脸刷牙，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吃饭。 程舟提醒他道：「你和我回到王家村以后，记得千万别乱说话，就说你是我在县城的朋友，后来我才跟着你来了这昌安市的，知道吗？」 现在回头想想，他离开村子时编的那些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万一表哥或者姨夫哪天进了县城，心血来潮去了派出所，他说的那些话瞬间就能露馅。 毕竟所谓的拜託公安同志帮忙寄存行李的事，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程舟皱紧眉头，他得再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谎言圆回去。 实在不行，他就得耗用大量的精神力去篡改他们的这部分记忆了。 霍越泽点点头，趁机问道：「你在王家村的户口靠谱吗？要不要我帮你把户口迁到昌安市这边来？」 程舟抬头上下看他两眼，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的来歷了？」不然怎么会突然问他户口的事情？ 「猜到一点点，」霍越泽眼神游移，「你不想说也没事，等以后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程舟低头喝了一大口小米粥，闻言就给他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很想让我跟你坦白。」 霍越泽笑笑，亲昵的在他耳边道：「舟舟，那你现在愿不愿意说？」 程舟主动抱紧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等从王家村回来了，我就全部告诉你。」 「好。」霍越泽轻笑，忍不住低头亲上去。 临出门的时候，程舟收拾好要带回去的东西，提前买好的劳动布，糕点果脯两包，麦乳精，大豆油花生油也各带了一瓶，统统装到背篓里，最后再盖上尼龙袋子遮挡住里面的东西。 霍越泽瞟了一眼，「你把麦乳精也装进去了？」 程舟点点头，「对，大姨之前帮了我很多，我想带回去给她喝。」 霍越泽把背篓接过来，「等咱们回来了，我再去给你买一罐。」 程舟兴奋的抱住他，撒娇道：「好啊，我还想买别的东西，还有衣服，我现在只有两套衣服……」 霍越泽好笑的连连应声，锁好了院子大门，拉着他往煤矿厂走。 「越泽，你可算是来了。」大卡车上的年轻人探出脑袋说道。 「来了，我这就上来。「霍越泽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先把程舟送上去，紧跟在后面上了车。 霍越泽笑着介绍道：「舟舟，他叫谢安，也是在煤矿厂这边跑运输的。」 谢安爽朗的笑了一声，「越泽，你们坐好了，我要准备出发了。」 程舟笑着和他打声招唿，紧紧挨坐在霍越泽旁边，满眼好奇，左右打量着大卡车的车厢设施。 车内的空间比较小，只有两个座位，正前方的玻璃被擦的一尘不染。 其他的设备也是非常简陋，军绿色铁皮的车厢门凹凸不平，像是被常年到处撞击留下的痕迹。 程舟小声的问：「这个大卡车都是运输些什么东西？」 霍越泽回答道：「大多时候运的都是煤球，也有柴禾，偶尔也会运一些大型机械。」 程舟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以后都要跑晚上的运输？能不能改成白天跑运输啊？」 他看到这人大清早赶回来，回来挨着他倒头就睡，眼睛里都能看到隐隐的红血丝，显然跑这种夜班运输并不轻松。 霍越泽解释道：「舟舟，我现在还是临时工，夜班排的多一点，等年后转正了，我就尽量只跑白天的运输。」 他以前是为了方便倒腾，专门拜託老吴多安排他上夜班，等下回他得和老吴说说，尽量给他安排成白天的活，不然每次留着舟舟一个人在小院子睡，他总是放不下心。 谢安好奇的插嘴，「越泽，你们两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呢？」 第74页 「好好开你的车，专心点。」霍越泽没好气道。 谢安斜睨他一眼，故意说道：「老哥，你坐的车是我开的，你不说点好听的就算了，这种态度和语气……」 霍越泽：「……」 霍越泽笑了，轻飘飘说道：「你还想让我对着你说些好听的是吧？」 谢安听他这语气，立马摇摇头，不敢再皮了，「没没没，老哥，你不用说好听的，我得专心开车，不说了。」 谢安分分钟收回蠢蠢欲动的皮皮虾心思，闭紧嘴巴目视前方，不敢再逼逼一句话。 程舟憋着笑，在霍越泽耳边小声的问：「他怎么这么怕你啊？」 霍越泽言简意赅，「因为他打不过我。」 把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的谢安：「……」 一路上，大卡车行驶的飞快。 到了怀山县县城，谢安将大卡车停了下来，说道：「你们就在这下去吧，我还得再往北边走一段路呢。」 谢安没忘记给他们指路，「这条路走过去，右拐刚好有一个班车站牌，坐那个班车就能到望江镇。」 霍越泽看了看外面的路，点头道：「行，那我们先走了，兄弟，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oveflish 15瓶；笑颜溪、千叶小慈 5瓶；满空空满 1瓶； 第40章 霍越泽带着程舟顺利挤上去班车, 摇摇晃晃将近一个小时, 总算是到达瞭望江镇。 「终于到望江镇了。」 程舟歷经艰难挤下了车, 嘴里有些发苦，胸腔里也有种想吐的感觉，索性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难受的抱紧了霍越泽的腿。 霍越泽见状, 迅速的拿出来军用水壶, 蹲下身子餵给他，「舟舟, 你喝点水, 应该好一些。」 程舟喝了水，压下喉咙里难受的劲头，皱着眉大倒苦水, 「这趟班车人也太多了, 简直就是人挤人。」 他被霍越泽牢牢护在怀里, 尽量没和其他人挤着，饶是如此，下车的时候, 他依然有些发晕。 霍越泽轻拍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摸, 「望江镇和怀山县的来回班车只有这一趟, 坐车的人肯定多，你再坐着缓一缓，我们一会直接去国营饭店吃饭。」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太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树上的蝉鸣声一阵一阵的响。 两人在国营饭店简单的吃了饭，便开始动身往王家村生产大队走。 「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呢，如果我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程舟看着街上来往的自行车，一脸羡慕。 霍越泽也热的出了一身汗，闻言道：「舟舟，你在这边阴凉处等等，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驴车可以坐。」 程舟不想让他一个人来回跑，固执的要跟上去，两人问了一圈下来，这才碰到一个赶着马车的老大爷，说是中间会路过王家村生产大队，可以让他们搭一趟顺风车。 霍越泽连连道谢，拉着程舟坐过来，路上主动开口和老大爷唠嗑，同时也不忘拿着自己的草帽给旁边的人挡住头顶的阳光。 程舟推开他，不贊同的说道：「我也有草帽，你自己好好戴上，别再帮我挡了。」 这人都被晒的湿透了衣衫，后脖颈上汗水不停的流，怎么就只惦记着给他挡太阳？ 霍越泽被他连着推开好几次，只能无奈的将草帽重新戴好，老大爷见状笑了笑，出声调侃道：「你们兄弟两的感情挺不错。」 程舟呵呵笑，没好气的在背地里暗暗掐霍越泽的后腰，示意他在外面收敛点，别让人发现他们关系的不寻常。 霍越泽忍住疼，面色如常的和老大爷继续说闲话消磨时间，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一番这附近的村庄状况。 这个时间点，饥荒的预兆多少应该有些显现，可惜尚未有人及时察觉，也不知道今年农村里的庄稼收成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待霍越泽继续打听下去，老大爷便停下了马车，转头和他们说道：「小伙子，到地方了，你们顺着这片林子往里走，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王家村生产大队了。」 「可算是到了。」程舟欢唿一声，麻利的从平板上跳下来，兴奋的和老大爷连连道谢。 霍越泽掏出来五分钱，硬塞给了老大爷，然后匆忙拿了随身的背篓，及时追上已经蹦远了的程舟，皱着眉头说道：「舟舟，你别乱跑，跟在我旁边好好走路。」 这林子里草木疯长，杂草丛生，说不定其中会有蛇类出没，一不留神被咬了怎么办？ 程舟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的，你别这么紧张，这方圆一公里的动静，我再清楚不过了。」 霍越泽依然不放心的牵住他的手，把人牢牢控制在身旁，不让他再到处蹦跶。 程舟散开精神力，察觉到四野无人，也不嫌弃霍越泽满身的汗水，四肢扒着就要爬上他的背，嘴里不停的嘟囔，「你把背篓抱前面去，我想要你背。」 他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是昌安市里总是不太方便，如今身在空无一人的小树林里，程舟可不得抓住机会撒娇着要霍越泽背他。 「好好好，背你背你。」霍越泽蹲下身子，轻松的背起身后的人儿。 程舟搂住他的脖颈，亲昵的凑过去亲他的侧脸颊，像是贪吃般不停的舔吻着这个愿意背他的人，心里的柔情一股一股的冒出来。 第75页 「舟舟。」霍越泽被他勾的心潮涌动，不得已停下脚步，扔掉手里的背篓，伸手就把背后的人挪到前面来，盯着这人清澈明亮的眼睛，喉结上下微动。 程舟双腿紧紧缠在他的身上，抬头盯着他深邃的眉眼，脸上有些烧的慌，在他的耳边小声道：「霍越泽，你坐下来。」 短短的一句话，充满惹人遐思的意味。 密集的枯草几有人高，将搂抱在一起躺着胡闹的两人挡的严严实实。 程舟低头迫不及待的亲他，幼稚般贪吃的亲法让霍越泽哭笑不得，「舟舟，我之前没教过你怎么亲吗？」 程舟毫不客气拍了他肩膀一巴掌，抬眼瞪他，「你给我闭嘴。」 霍越泽被他瞪过来的清亮眼神惹的心热，顾不得分心留意这四周的动静，翻身压住他就吻上去，轻而易举拿回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 露天无人，四野草木丛生，亲昵磨蹭的感觉让人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程舟被亲的四肢发软，却依然紧紧搂着身上的人，忍着脸上的烧，躲开他气喘吁吁道：「我们先不去村子里，我想带你进深山，我对那边很熟。」 他昨晚回想许久，总算是想到了一点，有些大补的野物血肉可以帮助放大特殊能量的作用，这次他得进深山多抓点鹿，顺便再碰运气找找老虎的痕迹。 霍越泽闻言，激动的抱紧他，眼里含着赤/裸的**，「舟舟，你说的是认真的？」 程舟低头避开他的眼，软着身子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磨蹭，继而小声的说道：「真的，但是这里不行，远处说不定会有人来。」 「好，你帮我指路，我背着你走。」霍越泽动作麻利的提起背篓，在程舟的指导下左右拐弯，两人渐渐深入大山。 尚未开发的深山，树木丛生，枝叶繁茂，高度直插向云天，四周越来越安静，唯有唿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让人面对此景，无端的产生退意。 程舟依赖的靠在他的背上，及时出声提醒，「那边树上有毒蛇，你别再往前走了，右拐绕着走。」 霍越泽听着他的话，脚步一转就改了方向，侧过头问道：「舟舟，还要往里走吗？」 再往深处走，恐怕就得碰上那些隐匿深山的狼群和其他的兇恶野兽了。 「没错，还要继续往里走。」 程舟笑了笑，安抚他道：「你别怕，就算迎面来了一群野猪，我眨眨眼就能轻松的弄死他们。」 被当成弱鸡安抚的霍越泽：「……」 「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霍越泽对他说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唯恐背上的这个小笨蛋又是在对着他吹牛皮。 程舟也不废话，给他指了指旁边树上的枝干，「你好好看着这根树枝。」说罢便用精神力轻松的将其割断，几乎眨眼之间，被割断的树枝直直掉落下来。 霍越泽抬头看上去，被割断的切面处平平整整，瞳孔微微一闪，「舟舟，这次我真的信了。」 程舟的语气明显得意洋洋，「我是真的很厉害的，这深山里的野物随随便便就能抓，说不定以后你还得靠我养呢。」 霍越泽失笑，很给面子的附和他，「行行行，那我以后就等着你来养家。」 「别废话了，继续往里走，我记得这个方向最深处有条小溪的。」程舟之前在深山呆了整整三天，对这周围的情况很熟悉。 断断续续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霍越泽才停下了脚步。 程舟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拉着他往小溪旁边走，「你看，水流很干净，应该是岩石缝里流出来的泉水汇集而成的，我特地带了盐和调料，还有洋火柴，晚上我带你吃烤肉。」 霍越泽皱眉，「那我们晚上睡哪里？我试着去找找山洞。」 「不用，我有带防护罩的，你等等。」 程舟闭上眼散开精神力，谨慎的将四周细细查探一遍，确定无人以后，这才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防护罩的缩小球，「你帮我弄点树叶，得挑个松软的地方铺一层。」 霍越泽听着他的吩咐照做，眼睁睁看着程舟手里的小圆球瞬间膨胀成偌大的半球形透明罩子，奇幻的高科技让他移不开眼。 「别楞着了，你也进来看看。」程舟立马脱了鞋子钻进去，又拿出来厚实的衣物铺在底下，舒服的躺在里面嘆息。 霍越泽回过神来，紧跟在他后面钻进了防护罩，看着乖乖躺在面前的程舟，沉下去的心思又翻涌起来。 左右看了看透明的防护罩子，锁紧眉头问道：「舟舟，这个透明的壳子能不能调成不透光的？」这种高科技的防护罩，应该支持这种功能吧？ 「可以啊，但是设置起来很麻烦。」 程舟以为他是嫌外面的光线太亮，伸手在罩子上调出控制界面，嘴里不停嘟囔着要修改哪些参数，一连串的数字改下来，透明的防护罩渐渐变成了不透光的全黑色，明亮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霍越泽满意的看了一圈，将程舟急切的抱到怀里，低下头亲吻他的脸颊，手下的动作也不慢，三两下就扒光了程舟的上衣。 程舟闪躲不及，又拗不过霍越泽的力气，只能抱住他的脑袋商量道：「我一会还要出去抓野物，能不能先不要动真格的？等晚上我们再——」 霍越泽抬头堵住他的嘴，舌尖舔过他的上颚，明显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76页 他好不容易让这个坚守底线的小笨蛋松了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 程舟被他隔着衣物的磨蹭撞击弄得越发腰软，好笑的敲他脑袋，「我又不是反悔，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作者有话要说：色令智昏一时冲动松了口的舟舟：他后悔了行不行？ ——— 最后，打滚卖萌求营养液(p≧w≦q) 第41章 霍越泽充耳不闻, 只让程舟乖乖坐在自己的怀里, 抱着这人胡乱的亲。 程舟被他亲的身子渐渐发软, 红着脸抱紧他的后背，脖颈上不自觉涌起一大片红潮，衬的耳边肤色越发白皙。 皱着眉头忍住疼，程舟努力将额头贴上他的脸颊, 忍不住出声骂, 「你……你就不能等……等我缓一缓？」 霍越泽只亲亲他的眼角，双手牢牢固定住程舟向后躲的腰, 态度强硬的不容人拒绝, 嘴里的语气却温柔的溺死人。 「舟舟，你乖乖的，我尽量不弄疼你。」 昏暗的防护罩空间里充满了粘黏煳煳的气息。 霍越泽顾及到程舟的体力, 再加上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只克制的做了一次, 之后便紧紧抱着他轻声安抚，言语之间及其宠溺。 两人赤/裸相拥，肌肤相贴的温暖让人忍不住舒服的嘆息。 太阳开始西斜, 西边的天际泛着金色的光芒，天幕的色彩瑰丽奇异, 晚霞似火, 随着自由自在的风慢慢飘。 程舟双手抱住霍越泽的胳膊，含着这人手腕处的皮肤反覆舔舐，像是在吸吮着某种甜食, 泛红的身子仍然有些细微的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旖旎中挣脱出来。 霍越泽眼底盛满笑意，咬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着，话里话外都是不要脸求夸赞的语气。 程舟懒洋洋的斜睨他一眼，不打算理会这人的无赖话，嘴里依然不停舔舐着霍越泽的手腕皮肉，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缓过来。 霍越泽好笑的换了另一个手腕让他抱着舔，亲昵道：「舟舟，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像个吃奶的宝宝呢？」 程舟睁开眼气愤的看他，软绵绵踹了他一脚，他这个样子不就是这个人故意折腾出来的吗？ 霍越泽不敢再继续逗他，换了个姿势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大手顺着他的背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只等着身上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像是在地上洒下了漫漫的光斑，光影随着摇晃的树叶不停变换，光被阴影覆盖，阴影却再度幻城了温暖的光亮。 隐隐有清脆的鸟雀声从远处传来，时有时无，顺着天边吹来的风渐渐飘散，大自然的宁静与舒适让身处其中的人心甘情愿的沉醉。 程舟趴在霍越泽的身上，眉眼间尽是依赖的神情，嘴里小声的抱怨道：「我还要去抓野物的，结果被你这么浪费时间折腾……」 「没事，明天一早起来再去抓，」霍越泽抓住他的手亲了亲，「舟舟，你有没有带家里的瓢盆？一会我在小溪旁边点个火，顺便烧点热水给你擦擦。」 程舟点点头，「有带，我想出去抓只山鸡，正好可以带回来烤着吃。」 说罢便小心的坐起身来，从空间纽扣里另外拿了一套料子明显不一般的星际化衣物，让霍越泽帮他穿好，他现在浑身发软，胳膊累的都不想抬起来。 霍越泽接过这衣服也不好奇的低头打量，只皱眉说道：「舟舟，你就在这里面呆着，我去给你抓。」 程舟眼神幽幽，「如果我不跟着你，我怕你碰到野猪群或者山里的其他野兽，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霍越泽：「……」凭藉他现在的能力，确实可能打不过，突然有点莫名的扎心。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霍越泽只能选择妥协，伸手艰难的给程舟穿衣服，中间又忍不住按住他从头亲到脚，磨磨蹭蹭半晌都不肯放开。 程舟喘着气，软着声音和他说道：「霍越泽，你别闹了，我想去吃饭。」 霍越泽从程舟的膝弯处抬起头，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光，沙哑着嗓音，「你饿了吗？我不闹了，来，给你穿衣服。」 「你想吃什么？兔子，山鸡，野猪，还有其他的野物，你随便挑一个。」程舟霸气说道。 霍越泽给他穿好衣服，面对面轻松的将他抱起来，闻言笑道：「你这么厉害，随便在这附近抓一只山鸡就行，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早点忙完，不然天黑了会有很多不方便。」 程舟嗯嗯点头，指使着他去前面的密林里，精神力散开仔细搜索，不到十分钟便成功逮了两只山鸡回来。 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洋火柴，递给霍越泽让他在小溪附近生火，继而拿出来盐和其他调料，还有瓢盆和菜刀，只等着霍越泽将山鸡肉处理好串起来烤着吃。 「连菜刀都带了过来，舟舟，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来深山这里了？」霍越泽笑的意味深长。 程舟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来这里，是想多抓几只鹿，顺便给空间纽扣里多囤点野物，留着以后慢慢吃。」 「空间纽扣？」霍越泽停止转动烤肉串，抬眼看向他，语气戏嚯，「舟舟，你是不是把你的小秘密说漏嘴了？」 原来不是空间异能，而是空间纽扣，听起来倒是和那个防护罩一样，应该都是高科技的产物。 第77页 这个满身秘密的小笨蛋，很大可能就是从某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未来时空过来的。 程舟靠在他的背后，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力度轻飘飘，「装什么装？你一点也不惊讶，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霍越泽顺势伸臂把程舟禁锢到怀里，咬住他的耳垂，「那你要不要提前跟我坦白？」 「你怎么老是这么着急呢？我不是说了等咱们从王家村回来，我就和你坦白吗？」 程舟额头亲昵的抵住他肩膀，无奈的嘆口气，「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一会吃完饭了，我就和你好好说个明白。」 「行。」 霍越泽加快速度烤好肉，然后将装满了溪水的不锈钢瓢盆弔在火苗正上方，坐在一边仔细看着火苗，以免火星乱飞引发山林大火。 「舟舟，你过来。」霍越泽分开腿，让他坐到自己怀里，给他分吃烤好的喷香鸡肉。 程舟乖乖坐过去，只低头专心啃着焦香脆口的鸡肉，连着啃完了两个鸡腿，这才抬头很给面子的夸赞着霍越泽的烧烤手艺。 「等明天一早醒来，我顺便去找找这林子里有没有野蜂蜜，给烤肉涂上一层蜂蜜，那就更好吃了。」程舟想一想那味道就忍不住嘴馋。 霍越泽双腿收拢把不安分想往前躲的程舟夹住，低头亲亲他沾满了油光的嘴角，「好好吃烤肉，天都快黑了。」 他吃的明显比程舟快，大口吃完自己手里的烤肉，便跑去小溪边洗了手，回来就坐在程舟身后，紧紧搂着他，「舟舟，这些东西你够吃吗？」 「够，」程舟嘴里咬着烤肉，说话有些含煳不清，「你把那堆火灭了吧，我看见瓢盆里面的水都在咕噜咕噜冒气泡呢。」 霍越泽起身看了看，动作麻利的灭了火，程舟及时给他递了个白底红边的搪瓷盆，里面甚至还有块毛巾。 语气明显得意洋洋，「给，我考虑的很周全的，连搪瓷盆都带上了。」 他专门把这些东西早早都装到空间纽扣里，就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自己随时使用。 「好好好，」霍越泽哭笑不得，上前把他抱起来，「宝宝，我们以后出门的东西就全靠你带了。」 程舟毫不客气用油光光的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叫这个，我都十八了。」 说到年龄，霍越泽皱起眉头，他都不知道舟舟的具体生日和其他信息，对怀里的这个小笨蛋实在是知之甚少，今晚他非得按着这人问个清清楚楚不可。 等着程舟慢吞吞吃完烤肉，霍越泽任劳任怨的给他洗手，擦脸，抱着他塞进防护罩里，然后拿着毛巾在热水里重新搓洗干净，继而又钻了进去。 「舟舟，你把衣服脱了，」霍越泽拿着毛巾坐在程舟跟前，作势就要扒掉他的裤子。 「你干吗？」程舟以为他又满脑子不和谐要折腾自己，吓得整个人瞬间往后翻转了两圈。 霍越泽笑着抓住他，手伸进程舟的衣服里揉搓软软的肚皮，耐心的解释道：「舟舟，我弄进去的东西得引出来，不然你今晚要肚子疼的。」 程舟霎时红了脸，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不用，我不会肚子疼的。」 他的体质本来就和普通男性不一样，体内多出来一个囊泡，带来的隐形好处尽便宜了这个不要脸的霍越泽了。 霍越泽以为他是害羞，强硬的按住他，「这种事可由不得你，到时候肚子疼的闹腾起来，受罪的不还是你吗？」 「不会，我和你们这里的人不一样的。」程舟搂紧他的脖子，小声的和他说清了自己的特殊体质，说完后眼睛都不敢看他，耳朵热的发烧。 霍越泽听完后，世界观有点摇摇欲坠，结结巴巴道：「舟舟，你……你刚刚说，你还能生个蛋？」 「想的美呢。」 程舟揪住他的耳朵，可惜手下也没多少力气，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咱们之间十有八/九存在生殖隔离，你的身体基因太落后了，体质进化也跟不上我们那里的人，还想要个自己的蛋宝宝，做梦吧你。」 压下心底的震惊，霍越泽又摸了摸程舟的肚皮，摇摇头笑道：「没事，有没有都无所谓，我有你这个大宝宝就够了。」 他能碰到这个独一无二的小笨蛋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又何必贪心的想要那么多？ 程舟已经懒得再纠正他这个称唿了，懒洋洋的窝在厚实的衣服堆里，「你快出去把你自己收拾好吧，今晚我想早点睡觉。」 「你不想擦擦身子？」霍越泽故意问道。 程舟犹豫，「你把毛巾给我，你出去。」让这个不安好心的人动手，他今晚绝对落不到好。 霍越泽气笑了，不顾他的挣扎直接扒了程舟的衣裳，拿着热毛巾细细擦过去，末了又出去重新搓洗一遍毛巾，回来继续按住软绵绵的小笨蛋来回擦。 程舟的力气早就耗得差不多了，躲也躲不开，自暴自弃的任他擦，到最后干脆直接把脸皮扔了，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抬腿就抬腿，整个人简直乖巧的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冰糖葫芦 30瓶；木容 10瓶；天蝎颖、佛系读者 5瓶；橙子汽水 4瓶；小穗花(☆_☆)、大脸猫不爱吃鱼、爱上一只妖 3瓶； 第78页 第42章 霍越泽看着自己之前留在程舟身上的痕迹, 只克制的亲亲他的嘴角, 「舟舟, 我出去收拾收拾剩下的东西。」 程舟没想到霍越泽真没怎么闹他，兴奋的抱住他亲了一口，「你快点忙完，我想抱着你睡觉。」 这句话促使霍越泽加快了动作, 动作麻利的把该收的东西归拢好, 然后利用剩下的热水加凉水简单的沖了个澡。 程舟钻到他的怀里，主动给他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绳子, 「你看, 这个灰色纽扣，里面就是独立压缩的空间，可惜里面的空间只有十八立方米大。」 「这是你们那里的高科技产物吗？」 霍越泽摩挲着灰色纽扣, 触感冰冰凉凉, 实在是意想不到这平平无奇的纽扣里居然内有干坤。 「对, 」程舟双手不自觉的搂紧了对方的背嵴，语气有些忐忑，「我的来歷, 你应该能猜到一些吧？」 毕竟他从来没在这个人面前刻意的掩饰过，不该暴露的小秘密统统抖落的一干二净。 霍越泽察觉到他的不安情绪, 安抚般亲亲他的脸颊, 开口道：「舟舟，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程舟不知所措的搂紧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惶恐的意味。 霍越泽轻拍怀里人的背嵴, 唇在他的耳边磨蹭，「舟舟，你别怕，你在这个世界还有我，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程舟被他惹的有些泪意，「你干吗搞这么煽情？」 霍越泽笑笑，身子往后一仰，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扯过旁边的衣服蒙住两人的脑袋，黑暗中的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宝宝，你老是藏着你的小秘密不肯说，现在蒙着小被子，只有我们两个，你要不要老老实实的和我说个清楚？」 程舟伸手拍他脸，pia的一声拍的极响，下一秒又忍不住摸上去轻轻给他揉脸，「你就是没安好心，一开始就打着我的主意，现在又故意哄着我说实话。」 霍越泽被打也不生气，握住他的手亲昵的吻上去，只等着这个心软的小笨蛋跟他坦白。 程舟说话算话，在他耳边小声的叙述自己误入空间裂缝的奇特经歷，说他呆在深山里那三天的煎熬，还有在王家村生产大队短暂生活的日子，说起葛大姨和表嫂对他的好，大头铁蛋那几个小娃子的逗趣，再往后就是坐错班车去了昌安市的蠢逼傻事。 时间果然是最神奇的治癒良药。 半个多月前的他，惶恐不安到极点，在这个世界小心翼翼的四处试探，可如今却及其放松的依赖着身边的这个人，心里的安全感简直爆棚。 想到这里，程舟摸黑凑上去亲亲霍越泽的下巴，末了兴奋的说道：「我把所有小秘密都说给你听了，现在换你跟我说你的小秘密了。」 霍越泽声音幽幽，「舟舟，你还没说那个特殊能量的食物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你说这个啊，」程舟嘴里卡了壳，「这种特殊能量在我们那里很常见，对你的体质进化很有好处的，万一这些能量积攒到一定的点——」 程舟半真半假的继续说道：「你的体质进化了，说不定就能打破咱俩之间的基因隔离，这样就能有一个我们自己的蛋宝宝了。」 受到帝国大环境的影响，他对自己能生个蛋宝宝的事情没有多大排斥，更何况他还不一定能有呢。 程舟说着就在他的肩膀处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圈，「他刚出生只会有这么大，特别小的一颗蛋，要花很多心思才能让他安安稳稳长到破壳期的。」 霍越泽听到他说的话有些想笑，「舟舟，你就这么想生一个蛋？」 被误以为很想生蛋的程舟：「……」 他在心底暴躁的跳脚，这绝对是个天大的误会！ 可是程舟也没法解释清楚，真要让霍越泽知道他们两个的寿命差了这么多，他几乎都能想像到这人心里会有多少无奈和不甘，他还是把这件事情瞒的死死的最好。 「你就当是我很想生个蛋宝宝吧。」 程舟憋屈的认下了这个藉口，恼怒的拍他胸膛，「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轮到你说小秘密了。」 霍越泽沉默半晌，他不是傻子，在这件事情上，舟舟只怕没跟他说实话。 「你愣着干什么？」程舟好奇的抓心挠肺，揪住他的脸颊让他回神，「你快点坦白，不许再勾我的好奇心了。」 霍越泽摇摇头不再深思，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宝宝，你是真的笨。」 程舟满心期待凝神听他的小秘密，结果只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你再说一遍？」 霍越泽按住他，「你就没怀疑过我的来歷吗？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怎么可能察觉出你的不寻常？」 程舟抬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你聪明，是因为你在别人面前掩饰的很好，起码在遇见我之前，你把你自己伪装的很好。」 霍越泽摸摸程舟软乎的脸颊，「说你笨，你是真的笨，这么轻易的相信了我，没在我面前刻意掩饰，那你怎么就没察觉到我的不寻常呢？」 程舟鼓着脸颊，怒气横生，「你给我老实交代！」 霍越泽不敢再惹他生气，言简意赅道：「我有上一世的记忆。」 「虽然有些记忆片段莫名其妙的忘了，但我还记得大部分的事情。」 第79页 程舟满目震惊，不过他的注意力显然和常人不同，分分钟好奇的凑上前问：「你上一世是做什么的？」 霍越泽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个地方，好笑的说道：「我还是个跑运输的，手下领着几个兄弟来回搬物资，每天生活都挺简单的。」 语气轻描淡写，完全没有透漏出别的信息。 他确实没说谎，在末世，他们每天都要出去搜寻物资，顺便和兇恶的异兽拼死相斗，在生死时速中赶回安全区，可不就是个跑运输的？ 听他说的这话，程舟顿时没兴趣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还没我混的好。」 霍越泽亲昵的抱住他揉搓，「对啊，舟舟，你这么厉害，有空间纽扣，还有精神力，看来以后我真的得靠你养家了。」 程舟被夸的有点飘，被霍越泽哄的嘴上完全不把门，把自己的周边信息和喜好习惯倒的干干净净，最后实在是挨不住瞌睡，抵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等到程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太阳高照，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程舟顿时一个机灵坐起身子，精神力匆匆散开四处搜寻，这才在不远处的小溪旁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霍越泽，你给我过来。」程舟怒喊。 「舟舟，你醒了。」 程舟狠狠敲他脑袋，嘴里噼里啪啦教训他，「你怎么不好好在我旁边呆着？这里是深山，到处都能碰到野兽，我不在你旁边，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再次被当成弱鸡保护的霍越泽：「……」他的身手其实没这么弱的。 程舟仍然有些后怕，气的爬起来继续说道：「你要是再乱跑，以后就别想和我一块来深山了。」 霍越泽心甘情愿装起了弱鸡，把自己的爪子收的干干净净，「舟舟，我接下来绝对乖乖呆在你跟前，好不好？」 程舟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自顾自穿好衣裳，长臂一伸就等着某人来抱他，一瞬间又恢復了娇气的小模样。 霍越泽笑了笑，满心柔情的将他抱起来，纵容着这个小笨蛋在他身上随便撒野。 两人也不再浪费时间，简单吃完饭，程舟懒洋洋的趴在霍越泽的背上，双腿时不时的晃悠，姿态颇为惬意享受。 绕着深山内部转悠一圈，祸害了一堆山鸡兔子，还有数不清的野鸡蛋，也没忘记去搜刮树上的蜂窝巢穴，还有最重要的鹿群。 空间纽扣再次被塞的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程舟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带着霍越泽当即出了深山。 「大姨，我回来了。」 屋里的铁蛋和小丫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跑出来，兴奋的围在程舟旁边转圈圈。 「小表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铁蛋依然是个黝黑髮亮的小黑崽子，说话的语气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丫顶着朝天椒小辫子，双手紧紧抱住程舟的大腿，「小表叔，你怎么才回来啊？」 「当然是为了赚钱买糖果啊，不然怎么给你们分这些零食？」 程舟转过身子，从霍越泽身后的背篓里翻出来一包糕点，不过他没打算直接递给这两个贪嘴的小娃子。 「这是我的朋友，霍越泽。」 程舟话音未落，小丫及其上道的喊了一句，「霍叔叔。」 「霍叔叔。」铁蛋磕磕绊绊也喊出了声。 霍越泽：「……」怎么突然有种被叫老了的感觉？ 程舟扑哧一笑，迳自往屋里走，「大姨和表嫂呢？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铁蛋眼馋的盯着程舟手里的纸包，「娘和大嫂都在大食堂做饭呢。」 小丫点点头，「对对对，小表叔，你不知道，我们这几天都在村里的食堂吃饭，顿顿吃的都是白面馒头，白面馒头可好吃了。」 程舟皱眉，「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居然能让你们顿顿吃白面馒头？」 霍越泽插嘴道：「他们应该是把村里的口粮都归拢到了食堂里，所以才有这么多粮食。」 程舟暂且按下心底的疑问，蹲下身子说道：「铁蛋，小丫，你们看着我的眼睛。」 「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你们还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吗？」程舟直接动用了精神力，模煳了他们对自己过往的细节记忆。 两个小娃子呆滞着眼睛摇头，「不太记得了。」 程舟这才放心的撤掉精神力，先发制人开口道：「你俩发什么呆呢？想不想吃绿豆糕了？」 模煳小孩子的这点记忆对他来说并不费劲，真正消耗精神力的地方还在后头呢。 铁蛋最先反应过来，「想吃想吃，小表哥，你给我分一块。」 「小表叔，还有我呢，我要两块。」小丫贪心的想多吃一块。 程舟笑着给他们分了绿豆糕，等他们吃完后，打发他们两人去隔壁春花婶子家，「你们去把大头叫过来，我也给他留了绿豆糕。」 「铁蛋，你把小丫带上。」 铁蛋嗯嗯点头，牵着小丫的手走出了院子大门。 等到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霍越泽这才出声问道，「舟舟，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催眠吗？」 「对。」 程舟给他解释了具体原因，「我离开村子时，找的那些藉口后患太多了，与其又要用一堆谎言去掩饰，倒不如直接模煳了他们的这部分细节记忆。」 第80页 霍越泽语气担忧，「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容易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锁了，qaq，还好最后来回改了几次给过了！！心累！ —— 五一节快乐~~么么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江枫渔火 18瓶；青子里 5瓶； 第43章 程舟愁着脸色抱住他, 「没办法, 必须早点解决后患, 谁让我没早点遇到你啊？」 如果他能早点遇到霍越泽，那就不会走这么多冒险的路了。 霍越泽安抚他道：「这种法子很耗精神力，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会有一点头晕。」 程舟也不太确定, 「晚上我就去试试, 接下来这几天，我应该不能再动用精神力了, 得缓好久才行。」 「舟舟哥哥。」熟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大头像风一样的迅速蹦到程舟面前, 「舟舟哥哥，我的绿豆糕呢？」 程舟：「……」 程舟没好气的给他塞了两块绿豆糕，「好好吃吧, 就只惦记着零食, 也不想想我。」 大头嘻嘻笑, 三两下吞了绿豆糕，然后风风火火的跑回家，给程舟取来了两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 「舟舟哥哥, 这是我娘给你做好的，就等着你回来试试鞋子合不合脚呢。」 程舟惊喜的接过来布鞋, 当场换上试了试, 踩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不错不错，挺合脚的, 春花婶子估摸的尺寸也太准了。」 大头得意的应声，「那肯定的，我娘很厉害的。」 程舟转头没看见铁蛋，问小丫道：「铁蛋呢？怎么没回来？」 小丫说道：「铁蛋小叔叔说要去食堂叫奶回来。」 大头点点头，凑上前打听着程舟在城里的经歷，眼里充满着明晃晃的艷羡。 程舟当着霍越泽的面，毫不知羞的对着两个小娃子吹牛皮，玩玩闹闹说了半晌。 听了半天翻来覆去都是那点小事，大头心累的抹把脸，「舟舟哥哥，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大头脚底瞬间抹油般速度的熘了出去，他还是出去找找小伙伴玩游戏吧。 葛翠花正巧进了门，顺手逮住大头，「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娘让你拿着家里的碗筷，先去食堂里排队等着，他们一会下了工直接过去。」 「哎，好的。」说到要去排队打饭，大头立马麻熘的回了家。 「小舟，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一进屋，葛翠花嘴里就开始唠叨着，抬眼看到程舟旁边的年轻后生，眼底充满着疑惑。 程舟及时介绍了两人认识，转身就抱着背篓里的东西邀功，「大姨，我带回来好多东西，正好你把这些东西全部收好。」 「尤其是这个麦乳精和糕点果脯，别让铁蛋和小丫一天就霍霍完了。」程舟特别强调道。 这两个小娃子都是管不住嘴的贪吃货，这两样东西落到他们手里，绝对吃不了多久。 铁蛋和小丫在后头欲言又止，在葛翠花的眼神威压下，齐齐保持安静如鸡。 葛翠花翻了翻背篓里的东西，语气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手里的钱花的没剩多少了吧。」 糕点果脯也就算了，劳动布，麦乳精，还有那两瓶植物油，样样都是贵的稀缺货，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程舟腆着脸笑，「大姨，我还剩好几十块呢，够花的，再说了，我在城里的工作已经有着落了，等过两天真正确定下来，我再给你拍个电报说一说。」 说到拍电报的事，葛翠花没好气的问他：「你怎么跑到昌安市了？不是说去县城里找工作吗？」 「都是他带我去的。」 程舟把事情一股脑推到霍越泽身上，「大姨，你也别怪他，是他帮我张罗到了百货大楼的工作，我还得谢谢他呢。」 被迫背锅的霍越泽不得不接下来这话头，「葛大娘，确实是这个工作机会很难得，我就自作主张把舟舟拐到昌安市了。」 葛翠花闻言，笑着说道：「没事，大娘不怪你，你帮小舟找到了工作，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昌安市确实离的比较远，可既然找到了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工作，对这个娇生惯养不肯吃苦的外甥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程舟不服气的撇撇嘴，「大姨，你怎么对他这么和气，对我就这么凶？」简直就是区别对待。 葛翠花抬手就想拍他后脑勺，小兔崽子，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我当然得对人家态度好点了。 程舟机灵的躲在霍越泽身后，「大姨，我就说说而已，你生什么气吶？」 霍越泽把他挡的严严实实，「葛大娘，你别生气，舟舟和我一点也不用见外，我们交情好着呢。」 葛翠花不好驳霍越泽的面子，冲着他和善的笑了笑，「你们也别在这耽搁了，家里现在没法开伙，村里人最近都是去食堂吃饭的，正好你们赶上了饭点，放开肚皮好好吃。」 程舟好奇的问道：「大姨，我们也能去吃食堂啊？」 「谁说不能？再说了，现在食堂里做的饭，每顿都吃不完，愣是霍霍了一堆粮食……」 葛翠花及时停住了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去厨房里拿碗筷，你们两只要带着一张嘴去吃饭就行。」 第81页 「哎，行。」程舟兴奋道。 到了村民齐聚的大食堂，葛翠花忙着走进厨房窗口，她要负责给别人打饭，所以顾不上招唿程舟他们两人。 程舟带着霍越泽自力更生，在村里人面前，该叫婶子的叫婶子，该叫叔公的叫叔公，一圈招唿打下来，程舟及时拉着人逃离了八卦唠嗑现场。 铁蛋和小丫抱着碗筷早早就排好了队，程舟毫不客气插进了他们的队伍，满心期待的等着打饭。 「表哥，姨夫，你们过来，我在这里排队呢。」程舟看见了后头进门的两人，及时出声喊道。 王万顺面色惊喜，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舟，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回来肯定有事啊。」程舟摆摆手，在这人来人往的环境里不方便多说，示意他和姨夫赶紧过来排队，马上就轮到他们打饭了。 王丰收也知道这周围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开口问了他一句，「小舟，你回来准备呆多久？」 程舟笑道：「姨夫，明天上午我就得走了。」 铁蛋在前头和窗口里负责打饭的大嫂嘻嘻笑，故意给她眨眨眼递了一个无声的眼神。 葛秀芳好笑的接过碗，给他舀了满满一碗红薯炖粉条，实打实的都是菜，又给他塞了两个白面馒头，「快点去吃吧。」 轮到程舟打饭，同样收穫了两大碗冒尖的炖菜，还有软乎乎的白面馒头，拉着霍越泽入乡随俗找了个空地蹲下来吃饭。 程舟不禁咂舌，这吃的也太多了吧，村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现在这么随便吃，等吃完了仓库里的口粮，接下来村里人吃什么？ 霍越泽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不该说的话，「舟舟，你先好好吃饭，有什么话等咱们回去再说。」 王万顺一边咬着白面馒头，一边端着碗蹲在他们跟前，冲着霍越泽说道：「最近多亏你照顾我们家小舟，等回头过年的时候，村里杀了猪，你记得和小舟一起来村子这边吃肉。」 排队打饭的时候，程舟便介绍了霍越泽和王万顺父子两人认识，王万顺一眼便能看出程舟他们两人的交情相当好呢。 霍越泽笑笑，「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程舟怕他说错话，直接打断道：「表哥，你快闭嘴吧，好好吃饭。」 王万顺：「……」小兔崽子，我和人家搭话，还不是为了替你谢谢人家？ 王丰收笑了笑，提醒他道：「万顺，你也别顾着唠嗑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等到所有人忙完农活，带着满身的疲倦下了工，路上的人群三三两两开始散开。 天边晚霞绚烂，远处群山连绵，绿意葱茏，依山而建的村庄似乎越发安静。 葛翠花三两句便将铁蛋和小丫赶去了隔壁大头家玩，转身便和程舟开口问：「你先好好说说你那工作的事。」 程舟这才和他们半真半假大概说清了自己在昌安市里的经歷，末了说道：「大姨，我这工作是在百货大楼里找的，还没彻底确定下来，但十有八/九跑不了。」 王丰收磕了磕烟管，叮嘱道：「百货大楼里的工作挺不错，到了那边就好好干。」 他这个外甥，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本事确实不小，这才短短一个多星期，就在大城市里给自己张罗好了工作，这中间肯定走了不少关系和后门。 王丰收顿了顿又说道：「小舟，你的户口是不是也要跟着工作迁到城里去？我提前给你开个户口迁出证明，到时候万一要用到这个，你也不用再来回跑一趟。」 霍越泽笑笑，「舟舟的户口肯定要迁出来的，毕竟城里的户口和粮本是对应的，以后吃的粮食都得靠粮本领呢。」 虽然程舟不太懂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只要及时附和着霍越泽说的话就行了。 他连连应声，不留痕迹对着一家之主拍马屁，「对对对，姨夫，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差点忘了迁户的事情呢。」 不待葛翠花开口，葛秀芳便急着插嘴道：「那你在昌安市住哪里？租好房子了吗？」 程舟点点头，「我早就提前租好了，都在那里面住了好几天，都挺好的。」 一群人在屋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葛翠花截止住没玩没了的话头，出声催着其他人早点收拾完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工忙活呢。 「小舟，你们两个去铁蛋的屋子里睡，铁蛋今晚就在我这边睡。」 程舟嗯嗯点头，趁着所有人还没走，磅礴的精神力散开覆盖整个屋子，空气中瞬间多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葛翠花和王万顺等四人眼神齐齐呆滞一瞬，细细看过去，甚至能在他们瞳孔中隐隐看到诡异的漩涡。 霍越泽站在程舟身后，伸手扶住他的后腰，不发一言，唯恐打扰他专注的状态。 不到两分钟，程舟便模煳了他们对自己的细节记忆，急匆匆撤掉了庞大的精神力。 葛翠花下意识晃了晃身子，自嘲的笑道：「真是年纪大了，走着走着，脑子就有点晕。」 葛秀芳也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及时走过去扶着自家婆婆，「娘，你也别忙活了，来，我扶着你进屋睡。」 末了抬头和王万顺吩咐道：「你去隔壁大头家，把铁蛋和小丫抱过来，估计那两个小崽子早就睡着了。」 第82页 程舟脸色苍白，忍住眩晕倚靠着旁边的门板，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表嫂，那我先回屋睡了。」 天色已然黑透，煤油灯的光亮很暗，葛翠花几人也没发现程舟的脸色不对劲，只点点头催着他们进屋去睡。 程舟转身的瞬间脚步一个踉跄，霍越泽及时扶住他，不动神色将怀里的人半搂半抱回了屋。 靠在门板后面，霍越泽立马将程舟整个人腾空抱起来，贴着他的脸颊担忧的问：「舟舟，你没事吧？」 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他没有失去自身强大的精神力，又何必让怀里的小笨蛋这样辛苦？ 「没事，」程舟闭着眼睛蹭他的肩胛骨，脸色有些难受，「我……我就是头晕，精神力耗的太多了。」接下来他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霍越泽压下心底翻涌的无力情绪，转身反锁好屋门，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人，把程舟塞到床上，贴着他的脸颊细细亲吻。 「舟舟，以后我就在你跟前，我一定好好护着你，你不用怕那么多。」 程舟笑了笑，心里软的一塌煳涂，脸颊贴脸颊挨着他，「你有没有把屋子的门锁好？」 霍越泽安抚道：「放心，我刚刚锁好了。」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程舟在霍越泽的脸颊上磨磨蹭蹭的亲，最后才对准了这人的唇来回舔，唇齿间呢喃道：「你不要用力的亲，我的头还晕呢。」 霍越泽让他半趴在自己的身上，亲亲他的嘴角，「我知道，舟舟，今晚我不闹你，你乖乖的睡。」 话说是这么说，可是程舟不停的在他身上磨蹭，嘴里也在他耳边说着粘人的悄悄话，「你怎么都不亲我？我想要你亲，不要动真格的那种亲。」 霍越泽忍了又忍，「你不是头晕吗？瞎胡闹什么？」 程舟固执的要闹腾，作势就要爬起来，霍越泽无奈的按住他，「先说好，闹腾完就乖乖睡，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手里使着力将这人的脑袋往下推，嘴里低声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 霍越泽拒绝不了他黏人的劲，身子往下挪了挪，抱住程舟的腰亲下去，亲了半晌才让这个撒娇的小笨蛋心满意足。 「好了，赶紧睡，不许再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早一点，卖萌打滚求营养液~ —— 第44章 霍越泽长腿牢牢夹住程舟不安分胡乱磨蹭的双腿, 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 大手顺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哄着程舟慢慢熟睡。 翌日清晨，屋外早早便有人敲响了门。 葛翠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舟，你们醒了没？」 霍越泽睁开眼, 抬手摸摸程舟熟睡的脸庞, 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然后起身开了门。 「葛大娘, 舟舟昨天奔波了一天, 现在累的还在睡呢。」 葛翠花皱皱眉，「怎么还在睡？再不起床，都赶不上食堂里的早饭了。」 铁蛋早早便起了床, 立马凑过来说道：「娘, 你先去食堂帮忙做饭, 一会我去食堂帮小表哥把早饭端过来。」 霍越泽乐的弯腰弹了铁蛋一脑门，「行，那我们两的早饭就靠你帮忙端过来了。」 葛翠花也不再耽搁, 「那也行，我先走了, 家里其他人都出去忙活了, 小丫也还在睡呢，你们就在家里好好呆着歇歇。」 「还有，厨房的暖水瓶里有热水, 你们想喝水就从那里面倒。」 霍越泽点点头，目送着葛翠花离开院子，转身就抓住了小黑崽子，「铁蛋，你去看着小丫，一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把小丫也带上，知道吗？」 铁蛋道：「知道了。」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墨蓝色的云层沉沉堆积，仿佛要压下来一样。 风从深山的方向吹过来，难得带来了一股潮湿的水汽。 霍越泽转身重新关好门，爬上坑躺在程舟旁边，侧头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拉着程舟的手闭眼假寐，只等着身边的人醒过来。 等到铁蛋从食堂把早饭端回来的时候，程舟依然睡的死沉. 霍越泽端着早饭进了屋，转头就把铁蛋赶了出去，催着两个小崽子去找隔壁的大头玩。 打开搪瓷缸的盖子，红薯粥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另外一个搪瓷缸里则是玉米面做的窝窝头，看起来便很有食慾。 霍越泽皱眉，王家村的村民们以后恐怕得吃不少苦头。 这年月，各个城镇下达的具体政策都不太一样，不过主旨大都是相同的，号召公社人民一起吃大锅饭，提倡敞开肚皮吃饭，齐心协力干活。 他并不打算出手去改变些什么，歷史的潮流滚滚前进，有无数的人为此狂热的吶喊，没有人可以挡得住这股势如破竹的风气。 一个新生的国家，在磕磕绊绊中探索着前进的道路，有些弯路只有亲自走过去了，才能迎来更加绚烂的黎明曙光，继而在未来的时间里，创造空前无比的发展奇蹟。 霍越泽也不再沉思，弯腰将熟睡的程舟抱了起来，「舟舟，别再睡了，该吃饭了。」 程舟的眼睛完全没睁开，下意识在他怀里舒服的窝着，「你让我再眯一会，我还想睡。」 「舟舟，我们回去后再好好睡，好不好？」 霍越泽在他耳边说道：「这里到底不太方便，我们早点走，路上你可以靠着我继续睡。」 第83页 「等回了昌安市，我带你去澡堂子里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回家任你睡。」 程舟睁开迷濛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不是，」霍越泽故意闷着声音装可怜，「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总是把我当成你的外人。」 程舟顿时有些想笑，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我又没把你当外人，你干吗这么郁闷？」 霍越泽笑笑，「这下清醒了没？走吧，出去刷牙洗脸，我们再吃饭。」 好在昨天为了不露馅，程舟提前从空间纽扣里取出来了两人的随身行李，洗漱用具都在里面，正好也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用。 「我觉得村里的食堂办的不好，粮食都是有限的，他们现在这么随便吃，以后的隐患太大了。」程舟咬着香甜的窝窝头说道。 霍越泽叮嘱他，「舟舟，这个年代容不得你乱说话，你想出声提醒他们，那就私下里拉着你表哥提醒两句，探探他们的口风再说。」 程舟喝了口红薯粥，继而把搪瓷缸给他递过去，「你也喝点。」 「好。」 霍越泽低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顾及到程舟的饭量，他把剩下的窝窝头全部投餵给了眼前贪嘴的小吃货，而后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眼含笑意，看着他像小仓鼠般一口一口的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天色依然阴沉，山雨欲来，乌云压阵。 「下午会不会下雨？」程舟站在院子里问道。 霍越泽收拾好两人的包裹，「不知道，趁着现在还没下雨，我们快点走吧。」 程舟先走去了庄稼地里，和王万顺说着悄悄话，「表哥，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以后饿肚子。」 程舟继续道：「村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你们这么随便吃，岂不是很快就吃完了？」 王万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再过一个月，这地里的粮食也能收上来了，到时候不用怕没粮吃。」 听他这么说，程舟有些无奈，「表哥，万一今年的收成不好，你们怎么办？」 「不会，今年收成应该挺好的，再说了，如果真没粮吃了，上头肯定会给我们发救济粮的。」 程舟彻底没话说了，捅了捅后边的霍越泽，示意他帮忙说两句话，不要干站在旁边装哑巴。 霍越泽不得已开口道：「万顺哥，你知道我是跑运输的，见的事情挺多，别的地方也都在吃大锅饭呢。」 「可是有的公社早早就把仓库里的粮食吃完了，也没见上头给他们发救济粮，有些偏远的地方……听说好像也闹起了饥荒，已经有好几个老人饿死了……」 王万顺脸上的笑意开始凝固，「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闹到饿死人的地步？ 霍越泽不肯再多说，「我也是在跑运输的路上听其他人说的，不知道这些消息的真假，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心里准备，万一真到没粮吃的时候……」 「……」王万顺的心里霎时有些发寒，不敢再想像后面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爹好好说说的。」 程舟也被霍越泽说的话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没多问，拉着霍越泽拐道便去了食堂。 路上程舟忍不住出声问：「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真的，但是没那么严重，起码现在还没死人，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霍越泽轻声道。 程舟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没那么吓人吧？」 他不由得想到了最近不太寻常的天气，时至八月，高温却始终持续不散，也就是今天，他才难得看见一个阴天。 难道以后真的要闹饥荒了吗？ 霍越泽低声道：「舟舟，你不用想那么多，还有我在呢。」 程舟抬头看了他两眼，「等回了家，你再给我好好交代这件事。」这人显然瞒着他不少事呢。 现在还不到饭点，食堂里只有葛翠花、葛秀芳和其他两个中年妇女，她们在厨房里围坐成一圈，手里都做着事，择菜，洗菜，揉面团，拌凉菜，各自忙的井井有条。 「是小舟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小舟，听说你在城里找了工作，那准备什么时候谈个对象结婚——」 葛翠花没好气的打断她们，「说什么呢？我家小舟还年轻，不想那么远的事。」 当她不知道这两个老娘们的想法是不是？一个个都贪图程舟手里的钱和铁饭碗工作，尽想着扒拉她外甥手里的钱票，没有一个安好心的。 葛翠花索性放下手里的活，拉着他们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说话，葛秀芳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程舟道：「大姨，我赶着回去敲定工作的事，所以不打算在村里多呆了。」 「行，还是工作重要，小舟，你在城里好好照顾你自己，知道吗？」葛翠花不放心的叮嘱道。 霍越泽道：「大娘，你不用担心，我也在昌安市工作，我会顾着他的。」 葛翠花笑了笑，把口袋里提前准备好的三张大团结硬塞给程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稀缺货，大姨厚着脸皮把你送的东西收了，你也把这钱收下来。」 「不用，我还有钱呢，大姨，那些东西都是我特地送你的。」程舟不愿意收。 葛翠花坚持要塞给他，「你要是不收下这钱，我也不收你送的那些东西。」 第84页 程舟死活拗不过她，无奈的把钱收了下来。 「行了，别再磨蹭了，大姨送你到路边，你自己路上多注意安全。」葛翠花道。 葛秀芳也道：「小舟，你的工资好好存着，别再手松的乱花了，攒着钱以后娶媳妇用——」 霍越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程舟急匆匆打断她，「表嫂，这个还早呢，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我先走了啊。」程舟麻熘的拉着霍越泽走人。 葛翠花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可惜她也没再细想，和自家媳妇转身回了食堂继续忙活。 路上遇到三两个村里人，程舟点头笑着打声招唿，等到周围没了人，这才悄声说道：「你对着我摆臭脸干什么？又不是我惹你生气的。」 霍越泽瞟他一眼，抿紧嘴唇不肯说话，只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小舟，你等等。」后方有人在喊。 程舟往后看了看，原来是大头他娘王春花，不由得笑着说道：「婶子，你专门来送我啊？」 王春花喘喘气，「小舟，我给你做的那两双鞋，尺寸还可以吧？」 这两天忙着上工，昨天都没来得及和程舟说说话，听大头的转述，程舟去了昌安市，说好要送菜的事恐怕也得泡汤了。 程舟嗯嗯点头，「婶子，昨天我就穿上试了试，挺合脚的，穿着也挺舒服的。」 王春花笑笑，把手里的竹筐递给他，「这是婶子家自留地里种的一些菜，不多，你别嫌弃。」 「不会，我在城里就缺这些东西呢。」程舟伸手便接过来竹筐，完全不搞那些客套的话语。 王春花的面色有些尴尬，「我听大头说，你在昌安市找到了工作，之前说好要给你送菜的事……」程舟送了她家一只山鸡，她却没什么东西能够还回去。 程舟摆摆手，「没事，婶子，你们也别给我送菜了，昌安市离的远，来回一趟太折腾了。」 「那你把这个钱收下，就当是婶子买了山鸡的钱。」王春花掏出来一叠毛票子，作势就要塞到程舟手里。 程舟急忙拒绝，「婶子，我可不敢收这钱，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王春花闻言顿住，程舟笑了笑，继续说道：「婶子，那山鸡都是我在山上碰巧抓的，真没那么值钱，你还给我做了两双千层底布鞋呢，咱们就此扯平了。」 「这帐哪能这么算呢？」王春花皱眉道。 「没事，婶子，我得赶紧走了，到了镇上还得坐班车呢。」 程舟说罢就拉着霍越泽跑远，嘴里匆匆喊道：「婶子，我走了。」 王春花站在原地，脸上忍不住想笑，这孩子，跑的可真快，算了，她回头再给程舟做两双布鞋，就当是还那山鸡的钱了。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程舟低声哄着霍越泽，让这人重新恢復了笑脸。 没过多久，程舟便累的不想再动脚，忍不住前后左右看过去，霍越泽好笑的矮下身子，「上来吧，我背着你走。」 「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程舟犹豫道，他现在不能动用精神力，也没办法提前看到这附近有没有人。 霍越泽笑笑，「别人又不认识你，看到也没事，你乖乖的让我背着，别再乱亲就行了。」 第45章 程舟闻言, 立马爬到霍越泽背上, 故意在他耳后亲了一口, 额头抵着他的后脖颈亲昵的蹭。 霍越泽额头青筋直跳，「舟舟，你别胡闹。」 「我不闹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我想早点睡觉。」程舟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有带着湿气的风吹过来, 他觉得有点冷，下意识紧紧贴着霍越泽温热的后背, 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大概是天气比较阴, 村里人都不愿意出来，山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一个人。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两人到瞭望江镇上, 程舟揉着眼睛从他身上跳下来, 左右望了望, 迷煳的说道：「我们在哪里坐班车啊？」 霍越泽也不废话，直接领着他走到公交车站牌处，顺利搭上到达怀山县的班车。 好在这趟班车里的人并不多, 程舟万幸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像上次那样人挤人了。 一路倒车换乘下来, 摇摇晃晃将近五个小时, 两人终于回到了昌安市。 下了班车以后，程舟的脑袋有些发晕，四肢发软的靠在霍越泽身上, 「我好累啊，我以后再也不要出门折腾了。」今天这趟旅程尤其让他觉得受罪。 「已经到昌安市了，舟舟，你再忍忍，等我们回了家，你再好好睡。」霍越泽心疼的说道。 赶明儿他就去买辆自行车，以后就载着程舟在城里来回跑，绝对不会让他再这么累了。 等到两人回了小院子，程舟分分钟爬上床，在厚实松软的床褥子里舒服的翻滚嘆息，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 霍越泽放下两人的随身行李和竹筐，转身便看到程舟闭上眼睛乖巧的睡颜，忍不住轻声笑笑。 他凑上去亲亲程舟的嘴角，给他盖好薄被，而后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圈，深深觉得家里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索性去拿了笔在纸上把需要置办的东西列出来，衣柜，橱柜，大木箱子，还有放碗筷的柜子，椅子也得多做两把，另外也得多弄些砖头在屋子中间砌一堵墙，把睡觉的卧室单独隔离出来。 第85页 院子里需要多装一个水龙头，要记得买些水泥和白腻子，把墙面和地面好好修整一遍。 以后天气会慢慢变冷，他们必须提前买些厚实绵软的棉被子，还有铁皮的小火炉，这样也可以在屋子里烧火取暖。 未来三年的大环境肯定不太安全，舟舟的空间纽扣只有十八立方米大，根本装不了太多粮食，他得在卧室的床架子底下尝试着挖一个小地窖，用来存放一些粮食。 为了安全起见，院子周围的墙顶上最好也插点碎玻璃，以防会有不怀好意的歹徒翻过墙来偷东西。 诸如此类的方方面面，霍越泽统统考虑了个遍，写了密密麻麻一页纸张，而后才起身出了屋子。 万幸今天没下雨，不然露天的灶台都没法点起火，他把院子里的柴禾统统搬到房间里面，以防柴禾受潮，然后在灶台上烧了满满的两锅热水。 最后翻了翻屋子里仅存的粮食，还有大头他娘王春花匆忙送的一些葱蒜和青菜，霍越泽决定做顿面疙瘩，这种吃食做法简单又充飢，在面汤里多加两滴香油就足够惹人嘴馋了。 他的手法明显不太熟练，将面团搓成长条，揪成小段放入沸水煮至浮起，然后往锅里加了两把洗干净的青菜，撒了少许盐，又加了点酱油，最后面疙瘩成功出锅。 霍越泽将面疙瘩分别舀到两个白瓷碗里，往里面多倒了两滴香油，然后端到床头，坏心眼的故意去馋熟睡的程舟。 程舟尚在睡梦当中，迷迷煳煳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腹中早就飢肠辘辘，飢饿的感觉让他不得不睁开眼，「好香啊。」 霍越泽顿时笑出声，把软绵绵的程舟抱了起来，「舟舟，我做了面疙瘩，估计你也饿了，正好起来吃饭。」 程舟主动坐到他的怀里，动作之间极为亲昵，伸手便端过来白瓷碗，「这是你做的吗？闻起来好香啊。」 霍越泽被他的动作勾的有些起意，忍了忍又把他挪到床上，「对，面汤是刚出锅的，很烫，你小心点吃。」 说罢便端起另一个白瓷碗，「我也还没吃，就等着你醒来一块吃呢。」 程舟傻乎乎的笑了笑，露出来的小虎牙尖尖，少年气的模样越发青春逼人。 他的心里有些热乎，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霍越泽说的话惹哭，他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如今却碰到一个人，心心念念都在想着他。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程舟低头拿着筷子吃的飞快，顾不得面汤有些烫，迫不及待便喝了一口热热的面汤，满足的直嘆气。 霍越泽笑道：「舟舟，你慢点吃，要是不够吃的话，等会我再给你做一碗。」 「嗯嗯，等我吃完再说，你也赶紧吃。」程舟直直盯着他，眸中的光亮似乎越发招人眼。 霍越泽不敢再看他，垂下眉眼同样吃的飞快，然后出去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走进来。 程舟恰好吃完了饭，见状和他说道：「今天不去澡堂子洗热水澡了吗？」 「现在差不多快七点了，澡堂子那边估计已经关门了。」 霍越泽坐在床边给他拧好热毛巾，拍拍旁边示意他坐过来，「舟舟，你过来，我给你擦擦。」 程舟霎时有些脸红，不过他也没纠结几秒，乖乖的坐过去任霍越泽给他擦手擦脸，白皙的身体不知不觉有些泛红。 「你是不是又想做了？」程舟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他眼睛不瞎，只是等了许久都没见这人动他。 霍越泽拧毛巾的动作一顿，无奈的抱住他亲了亲，「舟舟，你最好别招惹我，今天你累了一天，今晚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略微沙哑的声音很有磁性。 程舟坐在床上，有些犹豫的点点头，他的脸上有些烧，下意识抱紧双腿蜷缩成团。 在晕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目清晰如画，望过来的清澈眼神直率又天真，「你也出去早点收拾完，我们今晚就早点睡。」 霍越泽艰难的移开眼，「好，舟舟，你自己先穿好衣服，一会直接把灯泡熄了睡觉。」 今天是阴天，天色黑的格外早，房间里的灯泡早早就亮了起来。 「嗯，我知道的。」程舟低声道。 霍越泽先去收拾了碗筷，这才慢吞吞的端着热水盆站在院子里沖洗，心里的燥热死活压不下去，他索性最后用凉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等到他全部忙活完以后，走进昏暗的房间，程舟盖着薄薄的床单，眼睛紧闭，已然睡的香甜。 霍越泽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眉眼，这才躺在旁边酝酿睡意，结果不到两秒就被旁边的小坏蛋弄得彻底爆炸。 「舟舟，你故意闹腾我是不是？」霍越泽狠声道。 他好不容易用冷水浇灭了自己的火气，结果程舟自顾自就爬到他的身上，两人肌肤相贴，暖乎乎的体温传递过来，简直要了命了。 程舟伸展开四肢贴紧他，软着声音和他说道：「霍越泽，我想和你说说话，你不要想别的事。」 「好，你说。」霍越泽深唿吸吐口气。 「你之前问了我的那么多事情，我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呢，你没和我说全部的实话吧。」程舟幽幽说道。 霍越泽：「……」怎么突然提起了这茬？他不是已经煳弄过去了吗？ 每次都要被看似很笨的小恋人抓住他的小辫子逮着问…… 第86页 程舟继续道：「你说你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是你故意煳弄我，都没和我说太多，现在你就好好说说你的那些事，不许再瞒着我了。」 前天晚上他身子被折腾的发软，再加上被霍越泽哄的有点飘，根本没顾得上细究他说的话，嘴里完全不把门，这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现在他的恋爱脑又彻底清醒了。 「……」霍越泽试图挣扎，「舟舟，我真不太记得那些事了，那些记忆片段太零碎了——」 程舟故意抱着他的胳膊亲了又亲，嘴里却毫不客气道：「你要是再煳弄我，以后我也不和你说实话了，就算你故意哄着我也没用，我没那么笨的。」 这人居然还想着和他玩心眼呢，藏的那么深，他又不是傻白甜，心里的小算盘多的是，耍的绝对比霍越泽厉害多了。 霍越泽抓住程舟的腰，沉着声音说道：「舟舟，你非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我现在的日子过的挺好的，和上一世划分的干干净净，我——」 程舟反呛道：「那你干吗要问清楚我的那么多事情？」 霍越泽：「……」 霍越泽彻底没法狡辩了，「你真的要知道？那些记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没有办法对着程舟说谎，可是他在末世的经歷太过血腥残忍，他不想让舟舟知道，不想惹这个心软的小坏蛋为他心疼。 「我必须要知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程舟固执道。 黑暗中，霍越泽盯着他看了许久，无奈的妥协道：「好，你非要问清楚，我就简单的跟你说说。」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稳，「我从前生活的世界，和这个时空是不一样的，大概算是平行时空，时间线是在2xxx年。」 「起初只是天灾频发，地震，海啸，暴雨倾盆，后来天就变了，湛蓝的天空变成了淡红色。」 程舟听着这话，双手紧紧抱着他无声的安慰，心里莫名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暴雨过后，万物疯长，有一部分人类觉醒了强大的精神力和各种金木水火土的异能，可惜在短短的一夜之间，人类依然沦落到了食物链的最低端。」 「城市被疯长的树林草木彻底侵占，体积庞大的异兽在其中肆意横行。」 「植物倒还好，不会莫名其妙的主动攻击人类，异兽体积庞大，喜好杀戮食人，它们极具攻击性，会主动追着人类的痕迹进攻。」 程舟不忍再听下去，凑过去亲亲他的下巴，「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问清楚这些事情了。 那个世界听起来异常的残酷，无处不在的杀戮和逃亡，这人到底是怎么在那里活下去的？ 霍越泽笑了笑，「舟舟，说实话，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的记忆确实缺失了一大段，我之前没跟你说谎。」 程舟重重点头，声音哽咽，「我都后悔问了，你在那里是不是过的很辛苦？身上有没有受过伤？是不是哪里有留下过疤痕？」 他忍不住摸摸这人的胳膊，上前抱住霍越泽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脸颊。 「也没有很辛苦。」 霍越泽不想再提这些事惹他心疼，「我在这个世界呆了整整十九年，过的自由自在，现在又碰到了你，已经很幸运了，你说是不是？」 「对，」程舟狠狠亲了他一口，「我的s级精神力很强大的，以后有我罩着你，你不用怕那些异兽再追你，我们那边也有异兽，但是它们都是被我们追着打的。」 「……」霍越泽失笑，「好好好，以后我就靠着你罩我，我现在的异能都没了，就指望着舟舟你护着我呢。」 程舟好奇的问他，「你以前觉醒了什么异能？ 「水系异能，还有精神力。」 霍越泽笑了笑，抬手亲昵的摩挲程舟的脸颊，「所以我以前也很厉害啊，我没那么弱的，宝宝，我们别光顾着说话了。」 话音未落，霍越泽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既然你有心思闹腾我，那就乖乖的，别躲开。」 程舟乖顺的搂住他脖颈，只小声的说道：「你不许弄疼我。」 「我尽量。」 很快程舟就深刻的意识到，霍越泽答应的话就是个狗屁。 他牵着霍越泽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一时间想掐这人的耳朵，可惜狠不下心用力掐，他都捨不得让这个人疼，心里软的要死，微红的眼角有些水意。 偏偏霍越泽一边摸着他软乎乎的肚皮，一边在他耳边说着含煳不清的话，「舟舟，你不是很想生个蛋宝宝吗……」 「你……你给我闭嘴！」 程舟内心羞恼万分，他并没有那么想生蛋好吗？ 他给霍越泽投餵特殊能量，尽力改善这人的身体体质，是为了让两人的寿命别差那么多。 但是自从这个很想生蛋的黑锅被迫背到他的身上，让他想开口否认都不行，心里憋屈的要死。 霍越泽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低沉磁性，他在乖顺的小恋人耳边始终说着粘煳的话，说的程舟下意识想侧过头，耳朵似乎越来越红。 黑夜静谧，幽蓝色的天空浩瀚无垠，有深色的云挡住了月亮。 月光透过云，黯淡如朦胧的雾，点点星光却万分璀璨，漆黑的天幕美如一席画卷。 颠倒过后，程舟软软趴在床头，额头有些出汗，眼神困顿，半闭不闭的眸中，眼底的光芒像是烫人的火，烧的人心底始终在发热。 第87页 脸颊贴着旁边的人，他觉得身上很暖，心里也很暖。 像是在深海中的孤岛，那座岛在漫无边际的到处飘，结果有一天，有人在孤岛上安家落户。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里会有炊烟，有欢笑，有玩闹，有惦记，有牵挂…… 红尘滚滚，世事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qa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7657693 25瓶；楼兰神女 10瓶；鸣廊 5瓶；媛 2瓶； 第46章 今日窗外的阳光格外明亮, 天上白云轻飘, 气温再度开始上升。 「十八。」 「十九。」 …… 「六十五。」 「六十六」 程舟盘腿坐在霍越泽的背上, 手里拿着果脯慢慢啃，嘴里也不停念叨着，「我告诉你，你不做完一百个伏地挺身就别想出门。」 昨晚故意折腾他那么久, 害得他的腰疼到现在, 今天必须好好趁此机会报个仇。 霍越泽继续一下一上做着伏地挺身，上臂的肌肉微微隆起, 神色轻松道：「舟舟, 我今天就去买自行车，顺便去百货大楼问问你那工作的事，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不去。」程舟干脆道。 「我就想在家里窝着, 你自己一个人去跑腿吧。」程舟抬手就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他现在身子发软, 完全不想动。 「行，那我出去帮你跑腿，然后帮你把迁户的事也搞定了。」霍越泽说道。 「你记得帮我买两本认字的书, 还有最近的新闻报纸，下午早点回来教我认字。」 程舟叮嘱道, 他必须得尽快把这里的字认全了。 「好。」霍越泽答应道。 「等等, 数到几了？你刚刚做了多少个？」 程舟顿住。 霍越泽：「……」 程舟愣了愣，哼唧了两声故意道：「那我就重新数了，你给我再做一百个伏地挺身。」 「……」霍越泽好笑的纵容他继续出气, 「行行行，你好好数，什么时候消气了，我再起身出门。」 如此折腾了将近半小时，程舟觉得彻底出了气，这才放他走人，「好了，你快点出门吧。」 「对了，那个灶膛里的火还烧着吧？」程舟突然想起这茬，「我一会想做点绿豆汤，到时候放凉了可以加点蜂蜜喝。」 「烧着呢，我这就去灭了。」 霍越泽说道，他不放心程舟自己在灶台前忙活，免得这人一不留神就把房子给点着了。 程舟抬头提醒他，「你没听见我说的吗？我还想——」 霍越泽上前堵住他的嘴，抱起他亲了亲，「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烧火，等我回来了再说。」 「我又不傻。」程舟看着他的眉头皱起，不得不改口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不乱折腾了。」 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居然都会对他冷着脸色了。 程舟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下意识说了出来，等他傻乎乎的反应过来以后，「……」 两人双双对视数秒，霍越泽好笑的揉他脸，「我哪里对你冷着脸色了？你本来就不太会烧火，我肯定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折腾。」 「好吧，我知道了。」程舟挪开他的手，坐在床上催他道：「你快点走吧，事情忙完了就早点回来。」 霍越泽抱着他狠狠亲了一顿，这才转身出了门。 他得先去买辆自行车，好在程舟早就有一张自行车票券，霍越泽口袋里也不缺钱，进了店铺不到一会儿，便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上了街。 路上不巧碰到了无所事事出来晃荡的崔家齐…… 「……」霍越泽掉头就躲，显然不想让这二货对着他的自行车没完没了的摸。 崔家齐眼尖，早早就看到了他的自行车，羡慕嫉妒恨的把他拦下来，语气颇为幽怨，「越泽，这两天你都去哪了？」 他之前去那个小院子里找了两次，都没找见人。 霍越泽被他的语气噁心的起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崔家齐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霍越泽眼神纳闷。 崔家齐怒了，「昨晚你居然没来上夜班，是我一个人开着大卡车跑的！！」 霍越泽：「……」他是真的完全忘了…… 霍越泽丝毫不心虚，「老吴没发现吧？你有没有给我打掩护？」 「废话，我肯定帮你瞒过老吴了，」崔家齐给他一个白眼，「你这两天去哪了？你大哥都追着我问了不下三次，我想煳弄都没理由说。」 听到这里，霍越泽上了心，抬眼问道：「那你怎么和我大哥说的？」 崔家齐故意不理会他，伸手羡慕的摸摸自行车把手，「这是你买的自行车？还是永久牌的，老哥，这得花一百多块吧，上次赚的钱全让你扔到这里头了？」 霍越泽踹他一脚，「扯什么废话？你到底怎么跟我大哥说的？」 「还能怎么说？」崔家齐摆摆手，「我就说你出了城去做正事，至于到底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算你机灵，没给我乱说话。」霍越泽道，他有些发愁，他和舟舟的事迟早得让他大哥知道。 他倒不怕家里人反对，可是他怕以后他和舟舟两人的事走漏风声，给家里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第88页 崔家齐毫不客气夺过自行车把手，道：「老哥，你把自行车借我骑两天呗？」 为了给自己买那个小院子，他欠了一屁股债，攒的钱几乎全部给了霍越泽，哪里有什么余钱给自己买辆自行车？ 「滚吧，想得美呢。」霍越泽没好气道：「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霍越泽抬脚就骑着自行车走人，临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那个院子修的怎么样了？」 「还在修，」崔家齐贱兮兮的凑过来，「老哥，你忙完了自己的事，过来帮帮你兄弟啊，我不太会修那个坏的电线……」 霍越泽答应道：「等我忙完我自己的事再说，我的小院子还缺一堆东西没置办呢。」 「哎，行，我这里不着急。」 崔家齐乐的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我另外又收上来一堆木头，里面有不少你喜欢的那种好料子，你要不要？」 「要，下午六点多左右你给我送过来。」 崔家齐的笑容瞬间凝固：「……」老哥，你就不能自己上门来取？ 霍越泽笑出声，「行了行了，我走了，下午等着你来送啊。」 一路上，霍越泽分心沉思着，他得提前打算好他和舟舟在未来的生活。 接下来的三年，他决定就在昌安市里低调的过日子。 在以后闹饥荒的年月里，城里人好歹有限量供应的粮食，虽然吃不饱，但也绝对饿不死，起码上头的人不会让这种惨剧发生在大城市里。 反倒是农村里的日子最难熬，粮食大都被胡吃海喝浪费的干干净净。 霍越泽之前有翻看最近的报纸，果不其然看到上面提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歷史的轨迹依然走上了熟悉的道路。 在盛行这种风气的大环境下，农民们收上来的新粮恐怕还没捂热乎，就得硬着头皮交上去大部分，再加上连年旱灾，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愿多想。 他是在末世里摸爬打滚过来的，骨子里便透着自私和冷漠，既然自身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挡住歷史的滚滚潮流，那就闭上眼睛保持安静，任其自由发展。 他已经囤了不少粮食，只求在这三年里，好好护着舟舟过平静的小日子。 等到以后城里不再适合他们生活的时候，他就带着舟舟去下乡，重新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生活，顺便躲开大城市里的纷争。 想到这里，霍越泽已经到达百货大楼，他将自行车寄放在外面的露天处，旁边有老大爷拿着扇子睡在躺椅上，愿意帮忙照看着他的车。 他直接上了三楼，「钱大哥，我是来问问舟舟工作的事。」 钱大勇招唿着他坐下来，也不顾忌着旁边的同事，直接说道：「我正愁着怎么找你们呢，这工作的手续要想办下来，还需要小舟的城镇户口证明，你们尽快拿过来。」 霍越泽顿住，「一定要城镇户口吗？农村户口行不行？」 「农村户口？」钱大勇惊讶道：「小舟的户口不在城里吗？」 霍越泽摇头，「他的户口在农村。」 钱大勇解释道：「你也知道，这工作和城里的粮本是对应的，现在管的严，村里的户口想迁到城里来，这中间没那么容易。」 「那如果我把他的户口迁到城里，是不是就能直接在你这里办手续了？」霍越泽道。 「对。」钱大勇点头道。 霍越泽笑笑，「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去帮他办，一会我再过来找你办手续，除了这个城镇户口证明，还需要别的证件吗？」 「高中毕业证最好也带上，如果没有高中毕业证，初中的也行。」钱大勇说道，做柜檯的售货员，对学识没那么大要求，只要会认字写字算帐就行。 霍越泽又被难住了，不动神色的问道：「舟舟的初中毕业证之前不知道丢哪了，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去开个就读证明盖上学校的公章，这样行不行？」 他大嫂就是昌安中学的老师，应该可以走后门给他悄悄开一个就读证明，但是煳弄他大嫂可没那么容易，霍越泽有点头疼。 钱大勇笑道：「这样也行，只要证明是初中毕业的就行，我这里管的没那么严。」 霍越泽放下了心，「那好，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我就过来办手续。」 「行，下午你直接来找我，我领着你办手续。」 「这个你顺便帮小舟带回去。」钱大勇没忘记把早就买好的果脯递给他，末了又问道：「小舟怎么不亲自来呢？」 霍越泽深藏功与名，笑了笑说道：「他昨天回了趟怀山县那边的村子，来回奔波累坏了，还在家里偷懒睡着呢。」 钱大勇哈哈大笑，催着他快去开证明，「你们最好抓紧时间去办，免得时间拖得太久，这工作机会被别人抢走了。」 霍越泽也不再耽搁，转头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公安局。 进门前，他稍微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大哥说清楚自己这两天的行踪，但是为了程舟迁户的事情，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被审核整的心累。 45章来回改了至少十遍，还没过qaq哭晕！ 第47章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 霍越东抬眼望过去, 瞟了两眼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可算是见着你了, 两天没见，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越东嗤笑一声道。 第89页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都不见上门来找他, 最近倒是三番四次来公安局晃悠的挺勤快。 「……」霍越泽给他递了程舟的户口迁出证明, 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 「大哥，我是想来找你帮个忙,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户口迁到城里来？」 霍越东接过来户口迁出证明, 看也不看说道：「好说，你老老实实把你的行踪交代了，我这就找人给你办。」 「大哥, 这里不太方便说, 我以后再和你解释行不行？」 霍越东纳闷：「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事？崔家齐那货说你出了城, 你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我去趟了怀山县而已。」 霍越泽催他道：「你快帮我办好迁户的手续，我急用。」 「急什么？这迁户的手续不难办, 关键是往哪迁？挂靠的工作单位在哪？」霍越东抬眼问道。 霍越泽早就想好了这点，「去年我就把自己的户口从家里迁出来了, 你把他的户口挂到我的名下。」 「我这次出来没带户口本, 你先去你同事那边把他的户口登记上去，再给我开个城镇户口证明就行。」 他的心里有些隐秘的私心，既然他没法光明正大的和舟舟公开关系, 把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个户口本里也挺好。 想到这里，霍越泽的眼底笑意越深，抬头继续说道：「这种小事对你来说没问题吧？」 霍越东点头：「你也说了是小事，我出去到隔壁的户籍科转一趟就能帮你办下来。」 可是霍越东明显不情愿帮他办，拉着脸色问道：「程舟？这是谁？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把他挂到你的户口下面？」 霍越泽不肯回答，直接动手推着他出去抓紧时间办好迁户的手续。 「大哥，我真急用，你别再磨蹭了，等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霍越东拗不过他，不得不黑着脸去帮他办手续，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这才拿着新开好的户口证明走进来。 语气极沖道：「给，下次你把你那户口本带过来，我给你把这人的名字加上去盖个公章就行。」 「行，那我走了。」果然有熟人帮忙办事就是利索。 霍越泽拿到城镇户口证明，转头就要走，典型的翻脸不认人。 「……」霍越东没好气的喊道：「喂，你住的那小院子在哪？我下班了去看看你。」 「不用，你别来看我。」霍越泽头也不回嫌弃道，真要让他大哥来了，他目前的清静日子估计也没了。 霍越东踹他：「滚吧，你当我稀罕去你那晃悠呢，有时间就回家看看。」 霍越泽扬扬手：「行，有时间我就回去。」 昌安中学的校门口，霍越泽和看门的老大爷许久未见，停下自行车和老大爷说了两句话。 当初他在这里上学，整日里不务正业跑出去倒腾自己的小生意，老大爷收了他的菸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来回走大门，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感慨岁月如梭。 霍越泽的大嫂名为方晓婷，梳着常见的麻花辫子，粗布衣裳也遮掩不住她极美的容貌，肤白如雪，黑髮润泽亮丽，周身气质优雅娴静，把他大哥迷的神魂颠倒。 「你来这里干什么？」方晓婷神色纳闷。 「越泽，难得见到你小子，毕业了也不说常过来看看？」旁边的候老头调侃道，他是教过霍越泽的，对这个不肯好好学习的刺儿头印象深刻。 霍越泽笑笑，示意方晓婷到楼道里来，小声说道：「大嫂，你帮我开个就读证明行不行？」 「你要这个做什么？」方晓婷疑惑的看向他，这死小子，几天都不见踪影，害的明宇那小崽子见天的在她耳边念叨他的小叔叔。 「我有用，大嫂，你帮帮我呗，名字就写这个。」 霍越泽拿出来户口证明给她看，「我真的急用，不然我肯定不来找你，你应该可以拿到学校的公章吧？帮我开个就读证明，拿公章在上面盖个戳就行。」 方晓婷斜睨他，「这人是谁？居然能劳驾你来给他跑腿？」胆子可真大，居然想着让她帮忙伪造就读证明。 「大嫂，看在小明宇的面上，你就帮帮我，行不行？」霍越泽苦口婆心道。 方晓婷打量他两眼，犹豫片刻，「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开。」 「哎，行，谢谢大嫂。」霍越泽意外道，他还以为得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他大嫂这么快就答应给他开证明。 不到五分钟，霍越泽就拿到了就读证明，神色轻松道：「大嫂，等下回闲了，我再给明宇那小崽子买零食。」 方晓婷果断拒绝，「你可别再给他买了。」 「还有，你手里攒的工资有多少？以后还得娶媳妇用呢。」 说来说去，最后的话题还是拐到了这里。 方晓婷也是被她男人提醒了两句，霍父霍母已去，这些事情归根到底都得让她来.操.心。 霍越泽急道：「大嫂，你别给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 他又不要脸的加了一句，「我还小呢，没打算这么早结婚。」 方晓婷好笑道：「行行行，我暂时不管你，等过两年以后，你就得求着我来帮你张罗了。」 霍越泽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大嫂，你最近忙不忙？我想托你帮我再做两床棉被子。」 第90页 「怎么又要做新的？你那床褥子不就是新做的吗？」方晓婷不解。 「我不是搬出去住了吗？正好藉此机会全部换成新的，外面卖的那些棉被子一点也不厚实。」霍越泽解释道。 方晓婷也不是第一次帮忙做针线活了，闻言道：「你把棉花和布料给我送过来，我抽空就帮你做。」 「行，那我走了。」 临走时，霍越泽鬼使神差的想到宋珍珠提醒他的话，下意识转头和方晓婷说道：「大嫂，今天我来找你的事，你别让其他人知道。」 他特别强调道：「尤其是玲玲那丫头。」 方晓婷点头，答应他不会乱说话，霍越泽这才放下心来，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百货大楼。 他跟在钱大勇身后来回跑了一趟办好手续，又去了趟煤矿厂附近的街道办事处登记好程舟的个人信息。 程舟的户口是跟着他挂在煤矿厂这边的，粮食关系自然也得落在这边。 但是霍越泽还是个临时工，临时工只能领工资，不能和正式工一样领粮食份额。 他现在的那点供应粮食只是城镇居民最基本的供应，简直少的可怜。等他的临时工彻底转了正，煤矿厂这边才肯给他发放对应的粮食份额。 所以仔细说来，在未来的五个月里，说不定他还真得靠着程舟的粮本吃饭呢。 霍越泽笑了笑，他没把自己的粮本带过来，只能先暂时把程舟的粮食关系报上去，等下次再拿着粮本过来加上程舟的名字。 办好所有的手续以后，霍越泽重新回到了百货大楼。 「钱大哥，舟舟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霍越泽问道。 程舟目前还是个半文盲，他还得充分利用时间教那个小笨蛋把字认全了。 钱大勇考虑的很周到，「今天是九号，你让他在八月中旬再过来报到，这样起码能领到下半个月的工资。」 这年头，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是分两次发，上半个月的工资只发一半，等到月底才会把剩下的工资全部发下来。 「行，那我回去就和他说说。」霍越泽松了一口气，时间还算充裕，教程舟认字也来得及。 离开百货大楼之前，他没忘记给程舟买香甜的麦乳精，想到家里的糕点似乎也被那个小吃货灭的差不多，又转身给他买了两包糕点，这才骑着自行车回了小院子。 本来还要去书店买两本认字的书，结果霍越泽临时想起自己还留着压箱底的小学课本，索性也不去买新书了。 等明天回趟教师家属院，他正好要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搬过来，顺便把自己的课本也取过来，直接用这几本书教程舟认字就够用了。 「舟舟，我回来了。」 霍越泽将自行车推进小院子，转身特地闩好了院子大门。 屋子里依然静悄悄。 程舟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眉目温顺，脸颊有些微鼓，软乎乎的白肚.皮也露了出来，上面布满了清晰的吻.痕。 霍越泽放轻动作，将自行车上挂的东西全部堆到桌子上，一如既往的去点火烧水，而后接了两盆凉水冲去一身的汗味，毫不客气地爬上床，将人抱在怀里亲。 程舟迷迷煳煳被他弄醒，「你别闹我，我想睡觉。」 「舟舟，这都下午三点多了，你睡的是不是太久了？」霍越泽咬住他的耳垂道。 「我困还不行吗？」 程舟气的想打他。 「那也不行，睡的也太多了。」 霍越泽坐起来，将他亲昵的抱在怀里，「你自己扳着手指算算，上午我是几点走的？」 程舟趴在他肩头，眼神困顿，「好像是九点多。」 霍越泽问道：「我走之后，你就躺下来睡觉了是不是？」 程舟沉默着不说话，低头蹭着他的肩膀无声的撒娇。 霍越泽有些心软，耐心哄着他：「舟舟，你睡了至少五个小时，等下午吃了饭再继续睡。」 「现在你就陪我说说话，等一会彻底清醒了，咱们就去做饭吃。」 程舟不得不开口：「那你把我的户口和工作搞定了吗？」 「搞定了，我把你的户口迁到我名下了。」 「啊？怎么迁到你那里了？」程舟迷迷煳煳，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其中代表的深意。 霍越泽笑笑，看着程舟依赖乖顺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一吻完毕，程舟气喘吁吁，皱着脸说道：「你别再亲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招惹你。」 「放心，我暂时不动真格的。」 霍越泽把他往上挪了挪，撩.起程舟的衣服，给他按摩.腰，一边按一边低头亲着他脸颊。 他现在正处于荷尔蒙旺盛的年纪，怀里抱着乖顺的小恋人，时时刻刻都能想歪。 程舟无奈的躲开他，「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十五号去正式报到，明天我去和厂里请个假，正好这几天专心教你认字。」霍越泽分心道。 「好啊，我学认字应该很快的。」 程舟心想，他好歹有些基础，最多就是把繁体字和简体字一一对应起来认熟了，应该不会很难学的。 霍越泽喘着粗.气抱起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程舟双.腿腾空，脑袋晕乎乎的靠着对方的肩膀，任他抱着自己来回走。 嫌弃自己被抱的有些难受，他敲着霍越泽的脑袋，让这人把自己放下来，他自己也能下地走。 第91页 霍越泽不肯依他，迳自走到床架子前面的空地，说道：「我打算在这里砌堵墙，把咱们睡的卧室单独隔出来。」 程舟扳不开他的手，也下不了地，无奈的点头附和。 「还有床架子，我准备打两个衣柜放旁边。」 说到这里，霍越泽提醒道：「舟舟，你放在空间纽扣里的衣服别再拿出来穿了，以后就穿这里做的衣裳，知道吗？」 程舟皱眉：「那我就只有新做的那两套衣服能穿了。」 「下次我多给你扯些布，回头让人按着你的尺寸多做几套。」 程舟贴着他的脖颈，小声说：「好。」 霍越泽抱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统统说清楚，而后坐在门槛上和他说话。 「我这小院子，你当初还嫌弃的不行呢。」霍越泽笑道。 「我现在也嫌弃。」程舟给了他一个白眼。 「嫌弃也没用，」霍越泽亲他嘴角，「你註定得跟着我在这里住。」 程舟推开他的脑袋，和他说起了正事，「我下午想处理空间纽扣里存的那些鹿，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搞？」 霍越泽答道：「我知道怎么处理，你让我来动手就行。」 程舟闻言，立马丢给他一只鹿，「好了你放我下来，我们一块把这东西处理好了，正好下午能做顿鹿肉吃。」 他还是别呆在霍越泽怀里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按.住，任他为所欲为。 第一次大概是顾忌着两人在深山，霍越泽没怎么使劲折腾他。 第二次到了床.上，这个不要脸的流氓就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嘴上说着温柔的话，眉眼却是透着冷意，神色凉薄，动作一下一下.狠。 程舟算是彻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了。 「……」霍越泽无奈的松开他，「舟舟，你怕什么？我说了现在不会动你的。」 程舟重新感受到脚踩大地的踏实，闻言口是心非道：「我没怕啊。」 他伸手拉着霍越泽，「你起来，别坐着了，帮我把鹿肉处理好，我有用。」 霍越泽进屋拿了菜刀，提前接好两盆水，锅里正巧也烧好了水，程舟在旁边看了不到两秒，就被霍越泽冷着脸赶回了屋。 「舟舟，你最好在屋里呆着，别看这些血腥的场面。」 听他这么说，程舟收回了跃跃欲试的心思，「行，那你处理好了叫我一声，我就在屋里呆着。」 程舟趴在桌子上，等的有些无聊，眼皮子一抬就看到了麦乳精的罐子。 他顿时惊喜的跳起来，麻利的拆开麦乳精的盖子，能闻到里面有微甜的奶香味。 他迫不及待往搪瓷缸里舀了两大勺，抄起地上的暖水瓶倒进去热水。霎时间，甜香的味道充斥鼻尖，程舟皱起眉头，有些嫌弃里面的奶味。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馋，稍微吹了吹凉，抱着搪瓷缸咕噜咕噜喝起来，模样像极了嘴馋的小奶猫。 没办法，自从来了这个破落贫穷的年代，他的生活水准一降再降，空间纽扣里的那点食物都得留着给霍越泽，他已经好久没吃过好东西了。 程舟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吃过的灌汤包和其他食物了。 等到霍越泽加快速度处理完鹿肉以后，进门就收穫了一只不停打着嗝的程舟，身上还萦绕着麦乳精的奶香味。 他忍不住笑出声，「舟舟，你这是喝了多少？」 程舟努力忍住打嗝，「我只喝了两碗……」 霍越泽身上蹭了点鹿血，不好上前抱着他拍背，「你等等，我去洗洗身上的痕迹再过来帮你。」 程舟欲哭无泪，「我，嗝，我真没喝太多……」 霍越泽被他逗乐了，进洗漱间匆匆把自己收拾干净，重新换了衣服，走上前抱起他，取笑道：「你不是嫌弃麦乳精里面的奶粉吗？」 程舟又打了一个嗝，没好气的拍他一巴掌，低下头不肯再说话，简直太丢脸了。 霍越泽顺着他的背拍打，两人折腾半晌，程舟总算是止住了不停的打嗝。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开始西斜，天边白云轻飘。 程舟把处理好的鹿肉全部切成小块，大部分都塞到空置的饭盒里密封好，放到空间纽扣里以便保鲜。 锅里的油烧的正热，他将剩下的肉直接扔进去翻炒好，放了葱蒜、盐和其他调料，再往里加了半锅水，上盖等着慢慢蒸煮一个小时。 霍越泽也帮着他把骨汤炖起来，「舟舟，那些骨头剩的还多，等六点左右崔家齐来了，我想送他一点。」 「好啊，你看着送吧。」程舟表示没意见。 两人干坐着也没事，霍越泽索性拿了笔教他认字，程舟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他。 霍越泽的模样很硬朗，眉眼深邃，下颚线条清晰利落，紧抿的嘴唇有些薄。 程舟心想，都说嘴唇薄的人大多薄情，可他完全不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 但是这个人，笑意盈盈的面具底下，确实藏着冷漠凉薄的性子，起码在床上完全不掩饰他的本性。 也不知道霍越泽怎么一眼就看中了他？程舟暗自纳闷。 「发什么楞呢？」霍越泽捂住他的脖子晃。 程舟回过神来，「你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爬上来更新。之前在文案和评论上挂了请假信息，说好的5月21号回归~ 第92页 现在提前回来更新，因为这几天不太能保证日更，等我彻底忙完了，能保证日更的时候，就把假条撤掉。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理解(p≧w≦q) 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繁华de落幕 30瓶；??莫筱儿??筱筱 4瓶；知许、24093154 2瓶；周予雨 1瓶； 第48章 霍越泽笑了, 敢情他低下头写了半天字, 说了那么多话, 这个发呆的小笨蛋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直接扔下笔，站起来把人抱到床上，既然没心思学习，那就陪他好好折腾。 程舟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 「你别再闹了, 我这回肯定好好学。」 霍越泽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背对着自己, 倾身压了上去。 想到程舟有些害怕这个姿势, 霍越泽凑过去亲他的眼睛，侧脸，嘴唇, 尽力安抚着怀里的人。 程舟认命的陷在床褥子里, 闷着声音提醒他：「我明天还想出门呢。」 「放心, 我不进去。」 霍越泽在他耳边亲，「舟舟，你现在还怕吗？」 「怕什么？」程舟侧过头看他。 霍越泽轻声说道：「上次我也这么压着你——」 程舟笑了笑, 歪着脑袋给他眨眼，「你让我看到背后的人是你就好了, 上次我动都动不了, 看不见你，你只顾着低头亲，都不跟我说话。」 他并不怕霍越泽, 他怕的是曾经惶恐不安和无能为力的感觉。 霍越泽瞳孔微闪，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舟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以前有人这么强迫过你？」 程舟微微一怔，摇头说道：「没有，是你想多了，我把我自己保护的很好的。」 霍越泽没问出他想要的真实答案，也不急着生气，低下头故意亲他敏感的腰.窝。 程舟闷哼一声，腰瞬间就软了下去，「你、你干吗？」 「你好好给我交代清楚，」霍越泽眉眼冷峻，「舟舟，你肯定不想体验接下来的手段的。」 程舟被他的眼神牢牢锁住，心脏却止不住扑嗵扑嗵跳，小声说道：「我真没什么瞒着你的，这不过是小时候留下的一个小阴影而已。」 霍越泽亲他下巴，姿态强硬，「那你也给我说明白了。」 「就是……」程舟有些难为情，「你知道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自小就长的挺招人喜欢，我又贪嘴喜欢吃零食……」 霍越泽抽.手出来，程舟脸上有些红，继续低着声音解释道：「那时候福利院里来了一个二世祖，他拿了一堆零食诱着我和他进屋，我就傻乎乎的跟进去了。」 「他碰你了？」霍越泽用力抓紧了程舟的手。 「没，当时我没注意，一不留神被他扑到地上，我的力气小，反抗不了，我当场就……就下意识用精神力把他弄死了。」程舟轻声道。 那个二世祖估计没想到他居然拥有s级精神力，他当时年幼，同样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这么强大，害怕之余动起精神力来也没轻重，导致最后出了人命。 好在最后院长妈妈发现了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的他，再加上帝国政府对幼儿及其护短，就算他没弄死那个二世祖，帝国.官.方出面也得毙了那个变态。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傻乎乎的到处馋零食了。」程舟说的云淡风轻，完全省略了自己当时的慌张和害怕。 当幼年的他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以后，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哭了整整一晚上，接连几个月都被噩梦惊醒，胖墩墩的小崽子愣是瘦成了小麻秆，缓了大概一年多，他才彻底走出阴影。 霍越泽问：「你当时几岁？」 「大概六七岁吧，我也忘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程舟说道。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怕？」霍越泽心疼的抱紧他，当年他那么小，不小心动手杀了人，心里肯定留下了不少阴影。 霍越泽万分庆幸的亲着身下的人，好在这个小吃货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能把他自己护的好好的。 程舟有些泪意，大概是知道现在有人心疼他，眨着眼睛小声说道：「我就是怕，可是那个时候我不敢说。」 因为说了也没人愿意抱着哄他。 霍越泽将他搂得更紧，怜爱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以后有我在。」 两人腻歪了半晌，程舟忍不住动动身子，「霍越泽，你好重啊，你能不能下去？」 霍越泽沉默不语，在他耳边亲昵的同时，紧紧固定住程舟的手，不肯再让他乱动。 程舟红着脸抓紧底下的床单，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人的高.热温度，还有两人肌肤之间黏黏煳煳的汗，心里自暴自弃的想，这和动真格的有什么区别啊。 霍越泽趴在他耳边一声一声的喊，「舟舟。」 程舟被他叫的耳热，躲开他凑过来的亲吻，语气有些炸毛，「你别叫了，早点完事给我下去。」 一开始心疼着他，动作温柔贴心，结果不一会儿就冷着脸强硬按住他，野蛮又.粗.鲁。 程舟暗自想着，闷着脑袋不肯去看背后的人，后脖.颈慢慢也泛起了红。 时间恍然而过，天色渐渐向晚。 悄无声息滑过的风里，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缕缕炊烟像云朵般慢慢升起，晚霞灿然。 第93页 傍晚六点半左右，崔家齐准时到达小院子大门前，抬手便敲响了门。 霍越泽跑去开门，帮着他把麻袋搬进来，「这么多木料，你从哪里收的？」废品收购站不会有这么多好料子。 「都是我从乡下收的，那些地主家私下里藏着不少呢。」崔家齐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他搓着小手期待的问：「越泽，你吃的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的份？」 「是鹿肉，」霍越泽笑道：「想吃就吃，这次做的量多，绝对有你的份。」 崔家齐兴奋：「兄弟，还是你够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舟也放下碗筷好奇的走过去，站在旁边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霍越泽锁好门提醒他道：「是木料，舟舟，你去把我桌上的饭盒收好。」空间纽扣里拿出来的饭盒不能让崔家齐看见。 程舟明白他的意思，匆匆跑回去把饭盒收到空间纽扣里，又仔细在屋里看了一圈，这才出了房间。 他拿着新的碗筷，给崔家齐舀了鹿肉羹，另外还有一碗白米饭，直接递给了眼冒精光的崔家齐。 崔家齐接过来张嘴就喊道：「谢谢小嫂子。」 程舟霎时黑了脸，「你瞎叫什么呢？我——」 霍越泽直接捂住他的嘴，「随他叫，乖乖吃饭，一会我带你出门转转。」 程舟使劲扳着他的手，眼神示意着他松开手，他才不乐意被这么称唿呢。 看在鹿肉羹的份上，崔家齐忍了眼前的狗粮，背过身子不去看这两个人，低头吃的飞快。 程舟被霍越泽哄了半天，不情不愿接受了这个称唿，端着饭碗就蹲到崔家齐跟前，「你也是跑运输的临时工吗？」 程舟心里打着小算盘，他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难得碰到霍越泽有相熟的髮小，他就偷懒把这个人发展成自己的朋友之一吧。 崔家齐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不动神色往后挪挪，「对，我也是临时工。」 霍越泽好笑的蹲在程舟跟前，听着他叽叽喳喳和崔家齐说话。 程舟问：「你们是不是都挺闲的？昌安市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消遣吗？」 崔家齐犹豫，「看电影算不算？」 「电影？」 程舟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拐了拐霍越泽，「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这里能看电影？下次我们一块去看看电影。」 也不知道这里的电影院会是什么样子？ 被迫吃到狗粮的崔家齐：「……」低头愤恨的吞了一大块肉。 霍越泽笑道：「行行行，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电影。」 得到满意的答案，程舟继续问崔家齐：「你在哪里住着？如果以后没事的话，你们在一块玩的时候，记得把我也叫上。」 「……」崔家齐会错了意，磕磕绊绊说道：「小嫂子，你放心，我们不会去那些下九流的地方玩……」 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越泽皱眉，「舟舟，你别听他瞎说，以后我出去就带着你，你跟着我晃悠就行。」 「也行，都一样。」程舟点点头，又逮着崔家齐问了一堆事。 说到最后，崔家齐差不多搞清楚了程舟的性子，索性开始放飞自我，嘴里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越泽那傢伙，装的人模人样，之前可有不少小姑娘跟在他后面追，结果你猜怎么样？」 程舟散着冷气，「怎么样？」 「哈哈，里面有个胆子大的小姑娘，见天的跑过来给越泽送饭，还给他写酸不拉几的诗歌……」 崔家齐还没继续说下去，下意识觉得后脖颈有些凉，抬头扫了眼霍越泽的黑脸，后知后觉的转移话题，「啊？我们说到哪里了？」 程舟幽幽提醒他，「说到酸不拉几的情书。」什么诗歌？那不就是情书吗？！ 「……」崔家齐泪目，低头大口吃完剩下的饭，放下空碗说道：「小嫂子，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啊，走了走了。」 说着便脚底抹油熘的飞快，走的时候也没忘记顺走霍越泽给他留的一堆鹿骨。 程舟忙道：「哎，你把事情说完再走啊。」 霍越泽锁好院子大门，回来哄着他道：「他瞎说的，你别信，我给你解释后面的事。」 程舟简直气成了河豚。 分分钟跳上霍越泽的背，使劲敲他脑袋：「你居然还有小姑娘追，人家还给你送饭，还给你写情书……」 程舟的醋罈子彻底被打翻了。 霍越泽否认三连，「没有，我没收，我全都拒绝了。」 崔家齐那个二货嘴上真是不把门，给他惹了麻烦就熘的飞快，等下次见了，他非得狠狠揍一顿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北 7瓶；七色天空、开心、娣? 1瓶； 第49章 程舟还是生气, 心里酸的要死, 紧紧抱着霍越泽的脖颈不肯放手。 「舟舟, 我真没收那些东西。」霍越泽耐心的转头哄他。 哄着哄着便把程舟挪到前面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看别的小姑娘，只看你。」 霍越泽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煳，仿佛风一吹便散了。「我只对着你……都是你的。」 第94页 程舟被他说的有些耳热, 抬手便捂住他的嘴, 「你闭嘴，不许说那些流氓话。」 霍越泽笑了笑, 见他不再生气, 转移话题道：「你想不想和我出门去逛逛？我骑自行车载你。」 程舟点头道：「想，不过你得把饭吃完。」 从空间纽扣里将饭盒拿出来，程舟让他混着鹿肉一块吃, 盯着他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然后兴奋的跟在霍越泽身后出了门。 程舟侧坐在自行车后座, 感受着周边吹过去的微凉的风，神色颇为轻松惬意。 霍越泽载着他，绕着煤矿厂那片地区转了一圈, 依次给他介绍这附近的煤矿厂区，西街粮店, 副食品商店等等, 最后又带他去了认识的木匠那里，买了一套木工用具。 「你买这个做什么？」程舟问道。 霍越泽只蹦出了两个字，「有用。」 程舟晕晕乎乎, 眼见着他又进了一个胡同口巷子，等了不到十分钟，这人出来就扛着两个沉重的尼龙袋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又是木头吗？」程舟帮着他抬到自行车横樑上，好奇的问道。 霍越泽说道：「是香柏木，给你做浴桶。」 程舟纳闷：「那你刚刚怎么不在木匠那里订做一个？」 「我想亲手给你做。」 霍越泽牵住他的手认真道。 他本来也是想着直接去订做一个，但是话还没说出去，脑子里却鬼使神差般冒出来一段模煳的记忆。 霍越泽依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很清楚这个熟悉的声音。 「霍越泽，你给我放两个水球。」 「好。」 「这里一点也不好，什么都没有，我好想泡个热水澡啊。」 「我下次抽时间给你做个小点的浴桶，然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烧水……」 后面的记忆又断了片，霍越泽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的心底总有种难以言喻的遗憾与不甘，好像曾经答应过某人的承诺，都不曾实现过。 「霍越泽，你愣着干什么啊？」程舟捅捅他的腰，「我们快点回去，天都黑了。」 霍越泽沉下心思，不再去想那些记忆，两人扶着自行车走回了小院子。 隔天一早，霍越泽回到教师家属院，急匆匆搬了行李，顺便将自己的户口本、粮本和其他证件都带了过来。 紧接着他便去了公安局将程舟的名字加到户口本上，又去煤矿厂和老吴请了假，在外面忙活整整一上午才回了小院子。 下午霍越泽就带着程舟去看了电影，看一场电影只要一毛钱。 虽然程舟对这个破落的电影院挺失望，但耐不住他高兴，拉着霍越泽的手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的角落，两人不着痕迹靠在一起，私底下紧紧拉着彼此的手。 程舟傻乎乎的看着他笑，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显得越发朝气。 等到电影放映结束后，霍越泽没急着走，拉住程舟的手说道：「舟舟，你等等——」 话音未落，电影院里的大灯便闪了两下，四周瞬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待霍越泽主动靠近他，程舟抓住机会凑上去就亲，两人紧紧相拥，吮吸勾.舌，唇齿相缠，偷偷摸摸亲了半晌。 程舟有些贪恋这种甜蜜的感觉，四肢牢牢缠着霍越泽不肯轻易撒手。 最后还是霍越泽估摸着前面的大灯快要亮了，及时分开了两人的唇。 灯亮的那一瞬间，程舟气喘吁吁，抬眼和他对视而笑，只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他的心底很软，甜的止不住冒泡泡。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霍越泽始终保持着警惕心，恰好眼尖的在门口看见了高原和霍越玲，他不想和这两人碰面打招唿，免得身后又多了两个电灯泡。 程舟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霍越泽提醒着低头，两人悄然无声地躲进人群，低调的离开了电影院。 「高原，你发什么呆呢？」霍越玲晃晃他的手。 高原远远看着人群里的背影，愣了片刻道：「没事。」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霍越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都是稀稀疏疏的人群，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低头继续咬着冰棍，开口问道：「电影票你买了没？」 高原点点头，笑着说道：「买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程舟压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的事情。 傍晚回到家，他不依不饶缠着霍越泽要继续亲，乖乖躺在床上主动勾着人，一举一动坦率又天真，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小情话，两人翻来覆去直至深夜才歇。 霍越泽早就考虑到程舟的渣渣废体质，完事以后，又是给他按摩又是拿着热毛巾给他热敷，只希望这个缠人的娇气包能睡的更舒服一些。 转天又是一个艷阳天。 程舟醒过来以后，自我感觉基本没什么不适，除了腰和腿依然有些酸疼。 他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课本学认字，碰到不认识的字就跑去问霍越泽，屋里屋外来回蹦跶，堪称活力四射。 他本身便有些基础，学认字的速度很快，用不着霍越泽手把手教他。 至于霍越泽，他第一次上手做木匠的手工活，进展显然不太顺利。 磕磕绊绊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将香柏木刨光，边沿细细打磨光滑，刨光的香柏木散发着天然的芳香，引得程舟特地靠上前闻了闻，奖励性的抱住他亲了一口。 第95页 「霍越泽，你这两天怎么对我这么好？」程舟挂在他身上问道，这几天，这人老是动不动就发呆，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事。 「我之前对你不好吗？」霍越泽笑笑。 转瞬间，他的笑容又收敛起来，「舟舟，如果我以前对你说了很多承诺，结果都没兑现，你会不会怪我？」 程舟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神色，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肯定不会怪你的。」 他在霍越泽耳边低声说着：「我喜欢你，你对我这么好，就算说了承诺没兑现，那肯定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兑现承诺，是不是？」 「对，」霍越泽被他说的有些暖，「舟舟，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到我们之间有些不太好的事……」 「难怪这两天你老是发呆。」 程舟双手抱住他的腰，「你怕什么啊？梦都是反的，我们现在好好的，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霍越泽盯着他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对，我们现在好好的，以后也会更好的。」 他没告诉程舟实话。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断断续续又想起了一些丢失的记忆。 虽然记忆片段零碎纷杂，但他沉下心思从头到尾好好梳理了一遍，多少能将末世的后续经歷拼凑出来。 末世里的那个舟舟，绝对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一模一样，屁.股上都有着月牙状的疤痕，同样喜欢饭后摸摸小肚皮，有些娇气，会撒娇着闹着要他背…… 霍越泽想不起来两人是怎么相遇的，他只能记起一些两人在末世相处的日常片段。 他们躲在山洞里辗.转缠.绵，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每天夜晚相拥而眠。 大多数时候都是程舟带着他熟练逃过异兽的追击，给他教精神力的运转诀窍，给他科普异兽的种类和弱点，给他描绘着未来机甲的神奇，甚至会红着脸主动钻到他怀里求亲热…… 他在末世里的那颗坚硬无比的心，终是被这个人化成了水。 至于再往后，他想不起来任何相关的记忆。 只是每次试图努力回想的时候，心底总有着压抑不住的遗憾和不甘心，还有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悲伤。 霍越泽不傻，他多少能够猜想到，最后他很可能出了事，留下舟舟一个人在末世艰难的熬，他几乎不能想像那个残酷的场景。 这两天，他的心底煎熬万分，努力静下心让自己从末世的记忆里走出来。 生活正在当下，恋人就在眼前。 他不能一味的沉湎于过去的记忆，而是更应该好好珍惜这一世两人再度相遇的缘分，努力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好。 他从来便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霍越泽花费一番心思，总算是做好了洗澡的浴桶，又去找了木匠买来桐油刷上去，放在院子角落的阴凉处等着自然阴干。 而后他便将崔家齐拉来做苦力，加上程舟三人对着小院子大肆整修。 搞来水泥将房间里坑坑洼洼的地弄平整，又买了白腻子把墙壁重新刷了一遍。 给房间里砌了一堵墙，把睡觉的卧室单独隔离出来。 在院子里安装了新的水龙头，用砖头砌了一个简陋的水池。 在四周的院墙顶上抹了水泥，插上从废旧收购站收来的碎玻璃。 霍越泽留了一个心眼，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留下两个手掌大小的缝隙，以便以后他自己翻墙用…… 至于崔家齐拿过来的木头料子，霍越泽拿着锤子敲敲打打组装，做成了两个大木箱子，堆放在卧室一角，留着给他们存放杂物。 最后也没忘记给灶台修石头墙，加上挡风挡雨的平板，整修工程至此彻底结束。 程舟满意的看了一圈，开口夸赞道：「不错不错，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崔家齐建议道：「越泽，你们最好在这旁边再建两间茅草屋，留着放柴火和煤球，顺便买个大水缸，放在里面方便存水，免得哪天停了水，连一口水都没得喝。」 说到这里，崔家齐没好气的瞟了霍越泽一眼，显然还记着上次他来帮忙砌灶台，结果连口水都没得喝的事呢。 霍越泽笑笑，「也行，等我搞到合适的树木，我自己就能动手搭建起来。」 既然忙完了事情，崔家齐也不再久留，一脚踢翻眼前的狗粮…… 他巴不得早早离开小院子，回去抱着被窝享受自己孤独一只狗的苦逼生活。 *** 程舟盘腿坐在床上，把洗干净的一堆新衣服细心的叠起来，入乡随俗，以后他只能穿这些衣服了。 这是霍越泽私底下找了裁缝帮他做的，衣服料子都是纯棉的，穿起来很舒服。 颜色大都是灰蓝黑，只有两件衬衫是白色的，样式剪裁利落简单，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每三件衣服里就有两件打了一两块补丁。 「好好的衣服，为什么都要给上面加两个多余的补丁？」程舟皱着眉抱怨道。 霍越泽坐在旁边帮他叠衣服，「舟舟，这个年代的环境就是这样，你天天穿着没有补丁的新衣裳，有些红眼病肯定看不过去。」 程舟开口骂道：「那些人自己过不上好日子，就恨不得别人也过着穷巴巴的。」 霍越泽笑了笑，坐过去将程舟抱在怀里，「咱们知道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就行了，没必要生这些气。」 第96页 程舟皱着脸继续抱怨：「我想在外面和你光明正大的手牵手，我也想在大街上和你吃一根冰棍，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我还想要和你领个结婚的小本本……」 可惜他的这些想法都不能实现…… 「舟舟，你忍忍，等以后总会慢慢好的。」 霍越泽将他搂的更紧，转念又想到压在床褥子底下的一堆证件，长臂一伸便将户口本拿了出来。 他翻开户口本安慰道：「你看，你和我在一个户口本里呆着，这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不能充当个结婚的小本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北 7瓶；24093154 1瓶； 第50章 程舟被他安慰的服服帖帖, 瞬间眉开眼笑, 抱住户口本不撒手, 「你是不是早就想着把我的户口挂到你名下了？」 「是啊。」霍越泽见他不再皱着脸，低声哄着说道：「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等以后你每天下班回来，想亲就亲, 想抱就抱, 我们自己也能过的好好的。」 程舟笑了笑，用力推着霍越泽仰躺下去, 趴在他的身上, 抱着他连亲带.咬，圆乎乎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尖尖的小虎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有些细微刺痒的疼, 霍越泽好笑的任他亲, 只是最后没忍住, 翻身把他压到身下结结实实亲了一顿。 程舟懒懒推开他，喘着气说道：「你再和我说说其他要注意的事情吧，后天就要去上班了, 我怕有些地方会露馅。」 霍越泽耐心教着他，「到了百货大楼, 你有哪些不懂的常识, 最好先回来问问我，如果我也不清楚，你再去问钱大哥, 他肯定愿意好好跟你说明白的……」 陆陆续续说了半晌，他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舟舟，如果周围有哪个同事不给你好脸色，你也不用忍着，直接怼回去……」 程舟嗯嗯点头，推开压在身上死沉的人，坐起来把户口本旁边的粮本和居民购货证也拿过来看了看，「这个居民购货证又是干什么的？」 他知道粮本是去粮店买粮米面的凭证，可是怎么还有一个购货证？ 霍越泽将他搂在怀里解释道：「这个购货证就是副食本，去副食品商店要用的，副食品店主要是卖蔬菜瓜果、鸡鸭鱼肉、豆腐之类的东西，买这些副食品必须要用这个副食本。」 「你看上面写的定量供应，我每个月都有半斤肉、半斤鸡蛋、四两油的供应，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糖票、棉花票、肥皂票之类的，我也没怎么仔细留意过。」 他还没从家里搬出来之前，这些零碎的票证都是他大嫂一手管的，现在他也得学着把这些琐事接过来好好理一理了。 程舟听的云里雾里，索性提议道：「现在还早，你带我去副食品店逛逛吧，你这个月领的票券都没花出去，我想去看看有哪些东西可以买？」 「也行，我带你去逛逛。」霍越泽笑道。 自行车在大街上骑的并不快。 程舟坐在后座上，眼带羡慕的看向旁边匆匆驶过去的那辆自行车，坐在那个自行车后座的女孩子，一手虚虚环住前面男人的腰，言笑晏晏，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害羞。 他的心情一下子有些失落，等到旁边没了人，低着声音说道：「霍越泽，我坐在后面，能不能伸手抱着你啊？我也想抱着你。」 可是他又怕被别人看出来他们两人关系的不寻常。 霍越泽有些心疼他这样小心翼翼，停下自行车回头和他说道：「舟舟，你不用这么怕，想抱就抱，这些小事不会有人在意的。」 「你放心，就算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也能让他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 说到后面，霍越泽的眼底漫出凉意，威逼利诱能让一个人闭嘴，死人就更能保持沉默了。 程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当即扬起笑脸说道：「那我就光明正大的抱了，我们快点走吧。」 昌安市共有十几个副食品店，每家每户的购货证上都有指定的副食品店，只有去这些指定的店里凭证才能买到副食品。 程舟站在东区副食品商店门口，回头问道：「就是这里吗？离咱们家那边挺远的啊。」 骑着自行车都得花二十分钟才到呢。 霍越泽停好自行车，「这里离我大哥家近，前面那条路直走右拐，就是教师家属院。」 他走上前继续说道：「当初指定副食品店的时候，都是就近指定的，等后天我去街道办事处看看能不能改到离咱们家近点的。」 以后到这里来买东西确实不太方便，商店门前挂的公告都不能及时看到。 程舟拿着副食本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供应份额，半斤肉，半斤鸡蛋，四两花生油，菠菜圆白菜萝蔔红薯等等供应的分量更是少的可怜，真不愧是物资匮乏的年代。 霍越泽听到他嘴里悄声的嘟囔，忍不住笑了笑，「别再看这副食本了，这店里还不一定供应这些蔬菜呢，得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再说。」 程舟紧紧跟在他后面，看他和旁边认识的一个街坊邻居打招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越泽，听你大嫂说，你搬出去住了，搬到哪里去了？」皮肤微黑的中年妇女好奇的问道。 第97页 中年妇女是住在霍越东家隔壁的赵婶子，为人热情爽朗，和他大嫂的关系挺不错。 霍越泽笑了笑，「赵婶，我早就搬出去了，在裁缝店那片街上住着呢。」 他藉口要去旁边排队，拉着程舟到了另一个柜檯，悄声说着别的话题，「舟舟，我看到这里面有卖豆腐，我们买点回去吃，怎么样？」 说到买吃的，程舟又笑了起来，「好啊，可惜买不了太多，只有一斤……」 「你喜欢吃的话，我下次把崔家齐的那点供应也抢过来给你买。」霍越泽提醒他，「舟舟，你好好动动你的小脑瓜子，想想还需要买些别的什么？」 程舟认真想了想，「上次春花婶子送的那点葱蒜菜基本都吃完了，所以得买点葱蒜，至于蔬菜，我看到柜檯里面似乎没剩多少新鲜蔬菜了……」 他一脸无奈，低声说着话，「这里的蔬菜怎么这么少啊？」 「大概是都被人买的差不多了吧。」霍越泽皱眉。 他耐心解释道：「商店里当天供应的稀缺东西，都会提前一天在外面挂个公告，早上八点钟一开门，门前都会排一长串队伍，都是抢着来买东西的。」 程舟有些懊悔，「那我们来的也太晚了，这会都下午四点了，算了算了，有什么买什么吧。」 他不死心的加了一句，「等你把指定的副食品店改到咱们那边附近，我天天早上排队去买！」 霍越泽被他逗乐了，带着他买完豆腐和其他东西，又跑到另一个柜檯，故意逗着程舟说道：「想不想吃西瓜？很甜的。」 程舟眼睛一亮，抬眼问他：「我想吃，这里居然有西瓜卖吗？」 「有啊，我这就给你买。」霍越泽给售货员递过去副食本，买西瓜不需要票，凭证买就行。 其实这年头，很少有人愿意买西瓜，大都是被家里嘴馋的小孩子嚷着要买要吃，一斤西瓜两毛钱，这个价格拿去买鸡蛋都能买半斤多，又实在又营养，比买西瓜划算多了。 程舟不知道这里面的讲究，霍越泽也不说，他不缺这点小钱，自然也愿意纵着这个小吃货放开肚皮吃。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副食品店，程舟喜滋滋的抱着怀里的西瓜，笑容满面，「走走走，我们快点回去，我想早点吃西瓜。」 霍越泽被他催着加快了步伐，心里好笑的想着，一个西瓜就能把这人哄的这么开心，他以后绝对要提前准备些别的水果或者零食，以便随时拿出来哄人。 不待他们继续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小叔叔~」 程舟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明宇。 他眼见着圆墩墩的小崽子像炮弹一样蹦到霍越泽怀里，眼冒泪光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叔叔，你怎么好多天没回来？」 自从小叔叔不在家里，他的零食都被没收了…… 方晓婷急匆匆的追上来，「你就惦记着你的小叔叔，你爸爸还在后面生你的气呢。」 霍越泽抬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他大哥确实黑着一张脸，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舟舟，这是我大嫂，你跟着我叫大嫂就行。」霍越泽侧过头介绍道。 听到他这么说，程舟便笑了笑，开口就喊道：「大嫂，我是程舟。」 方晓婷站在一旁打量着程舟，瞳孔微微一闪。 原来让越泽为其跑腿的人就是这个小少年，长的可真好，唇红齿白，眼睛大又圆，笑起来倒是越发朝气蓬勃。 她笑着同程舟打了声招唿，「你是越泽的朋友吧，我听过你的名字，他大哥对你也很好奇呢。」 霍越东正巧走了过来，一把就将躲在霍越泽身后的小崽子抱了过来，「没良心的小崽子，怪不得说跑就跑，看到你小叔叔就忘了你爹了。」 小崽子撅着嘴抱怨，「我好久没见小叔叔了。」 霍越东气笑了，抬手就弹了自家儿子一个脑门，「那也不许说跑就跑，下次再这么乱跑，你的小屁.股就得挨打了。」 程舟看着他，目光有些新奇，这人和霍越泽的眉眼如出一辙，但是脸型轮廓和气质却明显不同，肩宽腿长，一身白色的公安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正气斐然。 见程舟盯着他大哥看了这么久，霍越泽黑了脸，幽幽提醒他道：「舟舟，你的西瓜快掉了。」 再看下去，他的醋罈子就得打翻了！ 程舟忙低头，怀里的西瓜明明被他抱的紧紧的，哪里快要掉了？ 他满眼纳闷，抬头看到霍越泽拉下来的冷脸，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又想气又想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越东看到他们两人的互动，心底莫名有些怪异的感觉，「越泽，你怎么来了这里？怎么不回家来看看？」 「我来这边买东西，」霍越泽扬了扬他手里的袋子，「大哥，没事我就走了，我还赶着回去吃饭呢。」 霍越东拦住他，「你等等，我和你大嫂刚好下了班，正好和你过去看看你那小院子。」 明天是礼拜天，正巧赶上休息日，他们一家人现在都不忙。 方晓婷也附和道：「对，我们正好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霍越泽犹豫一瞬，侧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程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答应道：「那行，大哥，你们应该也没吃饭吧？正好去我那边吃饭。」 第98页 择日不如撞日，他迟早都要和家里人坦白的，早点坦白早点安心，免得他身边这个小吃货老是觉得不安。 程舟傻了眼，愣愣的被霍越泽拉着走，等到他坐在自行车后座，脑子仍然有些晕乎。 霍大哥也有一辆自行车，载着自家媳妇和小崽子跟在后面，慢悠悠骑着自行车到了小院子。 虽说是个小院子，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加上程舟他们这几天大肆整修，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人一看便觉舒适。 「呦，这地儿还不错，挺好的。」霍越东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说道。 方晓婷也道：「确实挺不错，独门独院，起码没有那些糟心的邻居在跟前晃悠。」 她们那边虽然是教师家属院，可这几年搬进来的人素质参差不齐，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好在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心性好的，再加上霍越东的公安身份，没几个人敢给她甩脸色。 霍越东闻言看向她，「你要是也想住这种院子，回头我也去打听打听，咱们搬家也不是不行。」 「能行吗？你有足够的钱买小院子？」方晓婷抿了抿唇，眉眼之间顾盼生辉，显然有些心动。 她只管着家里的柴米油盐日常小事，财产大权都在霍越东手里握着，导致她也不清楚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 霍越东暗暗给她眨眼，「媳妇儿，这几年的工资我都攒着呢，没乱花。」 霍越泽幽幽插嘴道：「大哥，你这几年的钱当然没怎么花，粮食大部分都是我补贴的，你居然好意思这么炫耀？」 得意不到两秒的霍越东：「……」 作者有话要说：花式卖萌打滚求营♂养♂夜~~抱紧 ~ (p≧w≦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北 7瓶；点点梅 5瓶； 第51章 霍越东尴尬的转移话题道：「越泽, 你刚买了自行车, 手里还有余钱没？如果钱不够花的话, 我给你——」 「不用，我不缺钱。」霍越泽直接问他，「你攒的那点工资，够不够买个小院子？」 霍越东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不够？我攒了至少六百多块, 一个小院子肯定能买的起。」 他回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 「你回头帮我也留意留意，就在你这附近找个合适的院子买, 这片街区离公安局也近, 周围治安也挺好的。」 方晓婷笑了笑，依偎在他旁边轻声说道：「我手里也攒了些钱，咱们一起买个小院子, 不用太大, 和越泽这个差不多就行。」 她确实觉得教师家属院不太适合继续住下去, 别的不说，那些新搬进来的厂区工人每天晚上聚在一起打牌，她从家属院大门进出的时候, 那些人扫过来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有些膈应。 霍越泽答应道：「既然你们也想买院子，我闲了就帮你们找找。」 小崽子哒哒哒的跑过去, 缠着程舟眼巴巴的说要吃果脯, 程舟只能依着他，拉着小人儿进了屋。 熟门熟路在木箱子里拿出来两块果脯递给他，「明宇, 你乖乖的坐在小圆凳上吃果脯，小叔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小崽子拿到果脯，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好。」 霍越东诧异，「这个小少年就是你非要加到自己户口本里的那个人吗？他是不是暂时在你这里住着？」 不然怎么对你这边这么熟悉？ 霍越泽摇头，一字一句和他认真说道：「大哥，我和舟舟会一直住在一起，就像你和大嫂一样。」 听到这话，走到门口的程舟晕乎乎的愣在原地，心情瞬间有些忐忑，双手下意识紧紧相握。 霍越东抬眼，眼神震惊，「越泽，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他不是个男孩子吗？」 霍越泽肯定道：「大哥，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期望你现在就能接受舟舟——」 话音未落，霍越东抬手就想揍他一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瞎胡闹什么？」 方晓婷急忙拦住他，「越东，你冷静一点，别急着动手，好好说话。」 「婷婷，你让开。」霍越东气道：「你也听见他说了什么混帐话，这种事情是闹着玩的吗？」 霍越泽无所谓的笑笑，「大嫂，你松开他，他打不到我的。」 程舟忐忑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小声说道：「霍越泽。」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额头抵着他的背，伸手牢牢抱住霍越泽的腰，一副不肯松手的模样。 「舟舟，你乖乖的进屋里去，」霍越泽毫不避讳地转身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你放心，我大哥那身手，根本伤不了我。」 霍越东简直更气了，当着他的面，这两人就敢这么亲密？ 他拉过霍越泽就打，顾不得会不会伤到旁边的程舟，下手狠厉，拳头生风。 霍越泽轻松接住他的拳头，手腕微微使劲，分心说道：「大哥，有话就好好说，动什么手？」 「不动手能行吗？你给我出了多大的难题？啊？」霍越东怒道：「你想没想过，你和他在一起，他能给你生个崽吗？」 程舟：「……」 说不定他还真能生个崽…… 霍越泽笑笑，「不是已经有明宇了吗？咱们霍家不缺后代，你和大嫂再加把劲，多生几个就行了。」 第99页 方晓婷没好气的插嘴，「越泽，你少给我出馊主意。」 霍越东气乐了，「想打过继的主意是吧？想的美呢。」 他捋起袖子，沉下声音说道：「行，就算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逼着你生，可你想和他过日子，你也不想想，这外面闹的多厉害，稍不留神，你就得和他双双挨批.斗！」 「大哥，所以我得靠你掩护啊。」霍越泽故意示弱道。 「别，你千万别靠我，我没那么大本事。」 霍越东深唿吸，耐着性子劝说他，「越泽，你还小，一时鬼迷心窍走歪了路，现在闹着想和他过日子，等你以后冷静下来了，你肯定要后悔的。」 霍越泽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霍越东无奈，「你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你，可你要是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到了咱爸妈的坟前，我怎么和他们交代啊？」 他苦口婆心的劝：「越泽，你听话，这条路太难走了，我让你大嫂给你多介绍几个小姑娘，凭你的本事，愿意嫁你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你好好的走光明大道——」 程舟听不下去了，抬手就拍霍越泽，气乎乎的说道：「你不许听他的，你是我的。」 霍越东瞪他，「你、你才多大？成年没？你家大人在哪？你别被越泽那人模人样的骗了，他没什么好的。」 当初给这人办迁户的手续时，他也没仔细留意上面的具体信息。 更何况看程舟他们两人的体型差异，怎么看都是自家弟弟占了便宜，他怎么总有种心虚的骂不出口的糟心感觉呢？ 不等他继续说话，程舟反呛道：「我今年十八，成年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人反对，我就是喜欢霍越泽，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说话的语气一句比一句理直气壮。 「你、你……」霍越东气的说不出话来。 霍越泽被他们俩逗乐了，「大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傻子，我也想过自己的好日子呢。「 「你还想有好日子过？你这是脑子里进浆煳了！」霍越东骂道。 程舟也骂：「你脑子里才进浆煳了呢。」 霍越东手指遥遥指着他，「没大没小的兔崽子，论起辈分来，我好歹还算是你大哥呢。」 他气的口不择言，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话。 程舟的脑瓜子比他机灵多了，当即蹬鼻子上脸喊道：「大哥，大哥，大哥，是你让我喊的，我喊了三遍，你不许不认帐。」 方晓婷一时间有些想笑，走上前拉住他，「你也别着急，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越泽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既然选择和咱们坦白，那肯定是有所打算的。」 霍越东恼恨，不想再看那两个糟心的人，「我说不过他们两，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说着便走进了屋，下意识抬眼打量房间里的装修，结果进了卧室，看到床上两个并列的枕头，心里又是一阵心塞。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转头坐在堂屋内，抱起傻乎乎啃着果脯的小儿子，静下心来考虑着接下来的事情。 前一刻张牙舞爪和霍大哥顶嘴的程舟，现在又变成了秒怂的缩壳乌龟，抱着霍越泽忐忑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他就是见不得霍越泽被骂，只能努力大着胆子叭叭叭的顶嘴了。 「没有，」霍越泽笑了笑，趁着其他人都在屋子里面，将他腾空抱起来亲昵道：舟舟，你简直太厉害了，我大哥都被你说的没话了。」 「可是我这么顶嘴，以后大哥肯定要找我麻烦的。」程舟现在确实有些怂。 「你都喊他大哥了，他要是没那个肚量，那都不配当你大哥。」霍越泽笑着说道。 房间里面的方晓婷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动作。 用胳膊肘拐了拐霍越东，眼神示意门外道：「你看，人家两个感情也挺好的，虽然我也觉得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可他是越泽看中的人。」 她靠在霍越东身上，轻声说着：「别人都说是咱们两辛辛苦苦把底下的弟弟妹妹养大的，可实际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自家人还不清楚自家事吗？」 自从她嫁到霍家来，丈夫疼爱，小儿子又乖巧，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也没让她为粮食的事发过愁。 虽然赖在家里偷懒的小姑子不像样，可耐不住越泽能干，隔三岔五悄悄往家里的厨房搬粮食，这些恩惠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霍越东早早捂住小崽子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那也不能任由他这么胡闹，我也是为了他好。」 方晓婷劝道：「越泽的真性情是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表面上热情爽朗，实际上轻易不愿意相信人。」 她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圆脑袋，继续道：「我比你细心，我能看的出来，他是真喜欢那个小少年，你别做那棒打鸳鸯的事，不然我就抱着儿子跟你翻脸。」 「我……」霍越东瞪眼，「你干吗这么替他说好话？」 「我干吗说好话？」方晓婷斜睨他，「因为吃人嘴短，因为我比你读的书多，我在外文书里——」 霍越东打断她，「你闭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再提你以前看过的那些书，我不是都给你烧光了吗？」 他在公安局里呆的久，乱七八糟的事情目睹了太多，早早便有先见之明，把家里所有潜在的危险统统清理了一遍，免得以后被抓住小辫子糟了祸。 第100页 方晓婷知错就改，「好了我不说了，我也就在你面前提一提，总之你别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程舟仗着自己的精神力，把屋里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弯着眉眼低声转述给霍越泽，末了又总结道：「我觉得大哥大嫂的性子都挺好的，我喜欢你的家人。」 霍越泽搂紧他，「他们以后也是你的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 程舟被哄的眉开眼笑，抱住他重重亲了一口，「走，我们去切西瓜吃，一会还要做饭呢。」 湛蓝的天色澄澈明净，天边晚霞灿然，裊裊炊烟升起，人间烟火的气息开始瀰漫。 「舟舟，这是什么汤？挺好喝的。」方晓婷问道，她家小崽子显然喜欢极了这碗汤。 至于霍越东，端着白瓷碗低头吃的毫不客气，一点也不见外。 程舟笑道：「这是鹿骨汤，我只给明宇舀了一小勺，他还小，最好少喝点。」 「鹿骨？」霍越东停下筷子，抬头好奇道：「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霍越泽抬眼，「大哥，吃你的就对了，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霍越东：「……」 霍越东放下筷子，「我还不是为了你问的？你那鹿骨还有没有多余的？拿去给你煤矿厂的领导送过去，让你早点转正，不然你还打算天天跑夜班啊？」 程舟惊喜道：「大哥，这种法子可行吗？ 霍越东被他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有些心塞，「当然可行了，你让越泽自己忙活去，他自己的办法比我还多。」 霍越泽笑道：「等后天我就去试试，这事还得看煤矿厂有没有转正的名额呢？」 程舟皱着眉，眼巴巴的看着他，「我不想你以后老是跑夜班，不然晚上都是我一个人睡……」 霍越泽当即改口道：「下个月我肯定不跑夜班了，转正也不难的，我给上头的领导多送点东西就行。」 霍大哥、霍大嫂：「……」 等到吃完饭，方晓婷带着吃撑的小崽子在院子里踱步消食。 心塞了一下午的霍越东这才开口道：「你们两的事，除了我和婷婷以外，还有谁知道？」 程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回答：「大哥，还有崔家齐，只有你们三个知道。」 霍越东额头青筋直跳，「你、你家里没别人了是吧？」 「我在怀山县那边还有大姨、姨夫他们一家亲戚。」程舟有些心虚，这会他可算是想起葛大姨她们了。 霍越东说出他自己的思量，「越泽，咱妈以前和我说过，她是从南方嫁过来的，和娘家那边早就断了联繫，她在北方这边没有一个亲戚……」 霍越泽抬眼，「大哥，你是想——」 「你们俩的关系绝对不能曝光。」霍越东继续狠声道：「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我拗不过你，只能捏着鼻子帮你擦屁股。」 程舟皱眉嫌弃道：「大哥，你说话文明点。」 「……」霍越东气笑了，「你想不想让我给你们打掩护了？」 程舟瞬间闭嘴，站在霍越泽身边保持安静如鸡。 霍越泽笑了笑，伸手捏捏程舟的后脖颈，「大哥，你继续说。」 「你就对外宣称，说他是咱妈的远方亲戚，以后就暂时跟着你一块住，我也会帮着你们说话，你们两在外面注意点，起码别像现在这么亲密。」霍越东有些牙酸的说道。 霍越泽皱眉，「可是玲玲和高原……」那时候，他给这两人介绍说舟舟是他的朋友。 「没事，我能搞定她们。」程舟拽了拽他，给他眼色示意道，他能动用精神力把那两人的相关细节记忆模煳掉。 霍越泽心领神会，直接道：「就按大哥你说的办，等到以后瞒不下去的时候，我打算再找个别的城市或者小村庄搬过去住。」 「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除了我和你大嫂以外，你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事。」 霍越东提醒他，「玲玲那个大嘴巴子更不能让她知道，至于你二姐，你也没必要说，她一年到头也就寒暑假回来两个月，别让她为你的事.操.心。」 霍越泽点点头，「我知道的，大哥，谢谢你能接受舟舟。」 程舟适时的冒出声音，「大哥，我也会对他很好的。」 霍越东又有些心塞，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脸玩的贼熘，偏偏他又没法光明正大指着这人出声骂。 他只能憋着气，一口气顺走了一大袋子鹿肉加骨头，带着自家媳妇和儿子离开了小院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月明星稀。 解决完一桩心事，程舟的心情极好，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动手整理着桌子上堆的杂物。 意外翻出来了压在最底下的一块崭新的手錶，赫然是他当初在百货大楼买来的两块手錶之一。 程舟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门，他都把这块手錶的事忘光了。 好在如今将这手錶翻出来的时机也挺合适，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漫出温柔的笑意。 霍越泽提前烧好热水，将浴桶搬了进来，给他兑好温热的水，「舟舟，你先进去泡澡，我把外面的碗筷收拾好就进来。」 程舟悄悄把手錶藏到床褥子底下，回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探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踩着凳子进了水，靠在浴桶边沿舒服的嘆息。 第101页 等到霍越泽忙完回来，看到他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脸，俯身过去笑着说道：「舟舟，水温还行吗？要不要再加点热水？」 程舟点点头，亲昵的抱住他亲了一口，「再加点热水，你也进来洗洗。」 霍越泽的眼神有些深，还没开口说话，便被及时察觉的程舟抢先道：「就是单纯的泡澡，你不许想别的事，我可不想把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浴桶折腾散架了。」 霍越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改论文，应该会断更……抱歉，我这段时间确实忙着写论文qaq所以假条一直挂着没撤（捂脸） 如果能提前改完的话，我会尽力码字放上来的。 爱你们，抱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雪 10瓶；北北 7瓶；依依然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晕黄的灯光斜斜的照过去, 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程舟盘腿坐在床上, 眉眼含笑, 神秘兮兮地说道：「霍越泽，你把眼睛闭上。」 可惜上了床的男人显然没耐心听他的话，伸手握住他的腰，眼睛里透出来的渴望让人无法忽视。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你让我送完再说。」 程舟左右躲着。 「什么东西？」霍越泽分心抬头问道。 程舟推开他, 将床头的衣裳扯过来，一股脑盖住霍越泽的脸, 企图挡住他的视线, 「你不许偷看，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才能睁开眼睛看, 知道吗？」 霍越泽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无奈地配合说道：「行, 我不看。」 程舟还没来得及起身，反倒被人抓着脚踝故意亲昵，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身上的男人, 片刻过后，程舟勐地晃了晃头, 他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脑子得清醒一点。 程舟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道：「一边呆着去，你再闹腾, 就别想拿到我送的东西了。」 「舟舟，你要送什么东西？」霍越泽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猜。」程舟说着就从床褥子底下把手錶拿出来，刚刚戴到霍越泽的左手腕上，就听见了他沉沉的笑声。 霍越泽拿开挡住视线的衣服，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将程舟整个人捞到怀里，道：「那时候我陪你买手錶，你就想着给我买了吗？」 「当然不是了。」程舟当即矢口否认。 可惜他望过来的眼神骗不了人，明亮澄澈，像是含着柔软的水，温软又勾人。 霍越泽怔了怔，像是在忍着什么，俯身将他罩在身下，高大的身形带来紧逼的压迫感。 程舟出声问：「你不喜欢我送的手錶吗？」 「我很喜欢，舟舟，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霍越泽亲吻着他的脸颊，心底滚烫的发热。 程舟四肢缠上来，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提要求，「你要对我很好很好，不许再拘着我少吃甜食，也不许再对我那么凶——」 「我什么时候对你凶了？」霍越泽纳闷。 「……」程舟的眼神有些飘忽，「就是、就是前天晚上，我不想自己抱着膝盖……你、你当时就对我很兇。」 霍越泽闻言笑了笑，「那就叫凶你了？」 程舟点点头，脸颊蹭着他的手，眼神明显有些委屈。 「舟舟，我不是故意的。」霍越泽在他耳边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下手确实没轻重，我看到你那么乖，就忍不住……以后我尽量不凶你，好不好？」 然而程舟尚未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王八蛋在床上说的话是完全不能信的。 夜色凉如水，晕黄的灯光越发暖人。 程舟抬手挡住眼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撑起发软的身子推开他，声音有些抖。 「霍越泽，你去把灯关了，那灯泡太亮了……」他脸上的红潮开始一路蔓延，像是煮熟的红虾，圆润的脚趾也是像害羞般微微蜷缩着。 「好，我去关灯。」霍越泽说着话，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啪嗒一声，房间里的光亮彻底消失。 月光黯淡，深色的云团布满浩瀚无垠的夜空。 细碎的呜咽声隐隐透出来，夹杂着一两句恼怒的骂声，下一秒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转天依旧是一个艷阳天。 阳光灿烂。 程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神色慵懒，半眯着眼睛像是没睡醒的迷煳模样。 他开口问道：「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啊？」 霍越泽端着搪瓷缸给他餵水，「我带你去见高原和玲玲，早点解决后患。」 程舟低头喝完水，霍越泽想也不想就把搪瓷缸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有些不放心，「舟舟，你真的没问题吗？上次在村子那边耗了那么多精神力……」 程舟用脸颊压住他的手，不以为然道：「我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绝对没问题。」 他的精神力其实远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大。 之前在王家村消耗了那么多精神力，头晕脑胀，走路也有些发飘。 原以为起码需要三四天才能恢復一点点，结果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精神力便恢復了至少一半。 第102页 恢復速度出乎意料的惊人。 今天是礼拜天，街上明显热闹了不少，出来晃悠的人很多。 两人到了高原租的小房子前，霍越泽咚咚咚敲响了门，「高原，你开开门。」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霍越泽也有些不太确定。 高原也赶上了休息日，难得不用去罐头厂上班，在自己的小窝里睡着舒服的回笼觉，听到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心累地抹了把脸，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玲玲，你怎么又过来了？」高原一边开门一边抱怨，他不是说了今天下午会过去找她，怎么都不能让他好好睡个懒觉了？ 「……」霍越泽没好气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高原看清了人，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以为又是玲玲来找我了，这死丫头，见天的缠着我吃喝玩乐。」 一天到晚除去上班的时间，他的其余空闲时间基本都被霍越玲霸占了。 难得赶上礼拜天想睡个懒觉，却时时刻刻担心那个坏心眼的丫头打扰他的好梦。 他侧过身子，示意两人进屋，「来来来，进来说话，我这屋子有些乱，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奥对，还有你，」高原看向程舟，仔细回想了片刻，似乎忘了他的名字。 程舟眨眨眼，抓住机会使用精神力侵入他翻飞的记忆，分分钟便模煳了高原对他的细节记忆。 高原愣了片刻，神情恍惚，霍越泽及时开口道：「他叫程舟，算是我的远房表弟，是我妈在南方那边的亲戚。」 程舟脚步有些虚，急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意吟吟道：「对，上次在百货大楼，我们见过面的，你忘了？」 「我还真有些忘了。」高原摇头笑了笑，没有再去深究程舟的事情。 「我来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下给玲玲找工作的事。」霍越泽看向程舟，目光关切。 程舟无声地给他眨了眨眼。 霍越泽见他面色红润，脸上也没什么难受的神色，稍微放下心来，继续和高原说道：「你不是在罐头厂工作吗？你那边有没有空缺的岗位？」 高原嘆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吗？玲玲肯定嫌工厂里的活儿太累，不体面不说，工资又低，她觉得在我这个财务会计面前抬不起来。」 程舟眼睛一亮，插嘴道：「罐头厂是不是做那种黄桃罐头的？那里面是不是有很多甜罐头？」 「对，但我们罐头厂不是只做黄桃罐头的。」 高原看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昌安市城郊那片山上全是梨树，那梨个头不大，酸的根本吃不下去，但是拿到我们厂子里加工，隔天就变成了高档罐头。」 价格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是在财务室里负责管帐的，对这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小的罐头厂，看似不起眼，可实际上里面也有着不少利润呢。 不等程舟开口，霍越泽直接掐灭了他的念头，「你别想着吃那些罐头，那里面加了一堆糖精，吃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高原当即反驳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偶尔吃一次也没事，那糖精我也不太懂，但是也没见有人吃出问题来啊。」 不然他们厂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就是，你都没给我买过，我就是想尝尝味道。」程舟不死心道，他不是没吃过更好的罐头，但奈何忍不住嘴馋。 自从他来了这个落后的年代，除了麦乳精，就是果脯蜜饯糕点，能吃的零嘴简直少的可怜。 高原闻言道：「上次厂里给我发了好几瓶罐头，我直接送你——」 话音未落，霍越泽就黑了脸。 高原果断闭了嘴，看来他兄弟对着这个小表弟管的挺严，他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不是在说给玲玲找工作的事情吗？越泽，你打算怎么给她找？」 程舟赌气背过身子，不愿意再去看霍越泽，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霍越泽也不想纵着他，只能等着回去再慢慢哄人，「你能不能把玲玲塞到你们厂里做个临时工？」 「能是能，可我只能把她安排到底下的车间里，那些活儿又苦又累，她肯定不干。」高原道。 霍越泽皱紧眉头，轻松的工作可没那么好找。 他身边的这个小娇气包也不愿意干累活，能在百货大楼里找到轻松的工作，那也是程舟靠自己的本事机缘巧合得来的。 「她也大了，总不能一直靠着我和大哥养，我不想再任由她这么任性下去。」霍越泽看了高原一眼，关心道：「你和玲玲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高叔叔他们那边，你又是怎么说的？」 高原犹豫道：「越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也不和你说虚的，我就直说了。」 霍越泽淡然道：「说吧。」 高原闭了闭眼，说：「我爸妈从小就不喜欢玲玲那个丫头，他们肯定不同意我和玲玲的事，而且……我、我暂时也不想让玲玲进我高家的门。」 听到最后这句话，霍越泽也不急着发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舟悄悄转过了身子，圆乎乎的眼睛同样布满疑惑，静悄悄地趴在椅背上听着他们两人谈话。 高原无奈道：「我确实喜欢玲玲，可我更喜欢她小时候的性子，娇软善良，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那会她多招人喜欢。」 第103页 顿了顿，他又心累道：「越泽，她那嘴碎的毛病太能招祸了，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能意识到吧？」 霍越泽点头，「我知道。」自家人当然清楚自家事，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我爸妈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我家不像你们家那么厉害，你大哥是公安局一把手，你也比我有本事，她以前闯的那些小祸也就算了，可我真的怕——」 「我怕我把她娶进门，她转头就给我闯个大祸，害得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如今外面的环境，表面上看似一片祥和，实际上在暗地里闹的简直不像样。 高原不是傻子，霍越玲那个大嘴巴子的习惯简直就是个潜藏的灾祸源头。 霍越泽踹他一脚，道：「你以为你兄弟会眼睁睁看着你遭殃？」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如果高原家出了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帮忙，」高原勉强笑了笑，「可是我爸妈年纪也大了，他们经不起那些灾祸，我又是家里的独子，我觉得……我不能拿我的婚事去冒险。」 高原抹了把脸，继续坦诚道：「况且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以后的事情，说不定等到我对玲玲说教的耐心耗尽以后……我们两个也就彻底完了。」 霍越泽皱眉，他多少能够理解高原的想法，可也不能任由这两人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我不想插手你们两的事，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就算我不催你，等到了年后，我大哥肯定要抓着你过问的。」 「我知道。」高原语气认真道：「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不管我和玲玲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一句准话。」 「行，至于给玲玲找工作的事，你也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霍越泽爽快道。 「哎，好。」高原应声。 说完了事，霍越泽也不继续闲唠，带着还有些赌气的程舟离开了高原的小房子。 「好了别生气了，回头我给你多买些水果，咱们自己在家里熬着做罐头吃，专门给你解解馋，好不好？」霍越泽扶着自行车把手，低声哄着说道。 「你会做罐头吗？我不太会做，做的肯定不好吃。」程舟有些不情愿。 霍越泽道：「总能做出来的，往锅里加点白糖慢慢熬，我给你做，保证让你满意。」 程舟看了他一眼，「那行，我们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乖乖坐好，我带你去我大哥家，你还没来过我家呢。」 自行车的速度很快，十几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教师家属院。 进了门，小明宇一个人坐在墙角搭着木头块自娱自乐，神色显然有些闷闷不乐。 程舟皱眉走过去，「明宇，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大哥大嫂是不是太心大了？居然把小崽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玩？ 「对，爸爸陪着妈妈去买东西，小姑姑也出去玩了。」小崽子不悦道。 霍越泽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又是玲玲那个死丫头只顾着自己跑出去疯玩，把他大哥大嫂的託付当了耳边风。 他忍着怒气，把虎头虎脑的小崽子抱起来，「明宇真乖，没乱跑，也没乱碰家里的东西。」 小明宇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他是个鬼灵精，知道小叔叔肯定会给他奖励好吃的零嘴。 霍越泽笑了笑，开口道：「小叔下次给你买白蛋糕，好不好？」这次来的仓促，他都忘了给小崽子买零食。 小明宇激动的手舞足蹈，「我喜欢吃白蛋糕。」 「我也要，你都没给我买过。」 程舟不甘心捅着霍越泽的腰，他都不知道哪里有卖白蛋糕的店铺，这人肯定是故意不给他买的。 霍越泽：「……」 作者有话要说：抱住~ 感谢各位小天使耐心等我，爱你们(p≧w≦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芯月 5瓶；安琪拉 3瓶；落不锦 2瓶；臣、桃木 1瓶； 第53章 「你都没告诉我有白蛋糕, 你明知道我喜欢吃, 还不给我说……」程舟抱怨道。 「怪我, 我之前没想起来，」霍越泽拍了拍自己脑门，低声哄了半晌。 他耐心说道：「舟舟，那些白蛋糕算是高价货, 我不能一次性买太多, 以后也不能买的太频繁。」 在昌安市，霍越泽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低调, 他不想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程舟知道他的意思, 「没事，我们偶尔买点解解馋就行了。」 霍越泽笑了笑，带着他参观自己的房间, 特地翻出来有些发黄的旧照片, 左边搂着小崽子, 右边靠着程舟，眉眼温柔。 「你看，这张应该是我三岁多拍的, 怎么样？能不能认出来是我？」霍越泽说道。 程舟摇摇头，声音有些兴奋, 「我认不出来, 照片有点煳，这个小冬瓜头就是你吗？」 霍越泽好笑道：「对，什么小冬瓜头, 我现在不是长的挺高的吗？」 说到身高，程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等回了家，我就在墙上给你画道线，专门给你量身高，以后要每隔一个星期量一次。」 按理来说，他投餵的特殊能量应该也要起点作用了吧？别的不说，单单体质改善这一方面，应该能让霍越泽的个头再窜一窜的。 第104页 想到这里，程舟有些怨念，霍越泽本来就比他高，结果他还得费力给这人投餵好东西，怎么老是觉得自己有点吃亏呢？ 不待霍越泽开口问，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动静，「舟舟，你先在这看着明宇，我出去看看。」 程舟点点头，搂着小崽子兴致勃勃地继续翻照片。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搬出去住了吗？」 霍越玲弯着眉眼，拿出来挎包里白底碎花的布料，喜滋滋的在自己身上比划，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大哥让你看着明宇，结果你就顾着自己出门玩了？」霍越泽压下怒气问。 霍越玲心情好，说话也没分寸，「哪有？我看明宇睡着了，就出去了一会，再说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碍于程舟和小崽子在里屋，霍越泽忍了忍，「这买布料的钱，你又是怎么来的？」 他大哥不可能给这丫头太多零花钱。 「三哥，这是余佳佳送我的，我没花钱。」霍越玲说。 「余佳佳？这谁？」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熟悉。 霍越玲不知死活的凑上来，「三哥，你不记得她了？她就是高中那会儿跟在你后面追的那个女生，天天缠着你不放，你忘啦？」 以前在高中念书的时候，余佳佳对她看不上眼，姿态摆的那么清高。 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她三哥从头到尾都没理睬过余佳佳，霍越玲别提多解气了。 霍越泽想起来了，烦躁道：「她不是搬家去隔壁省城了吗？」 早在前两年的时候，随着余佳佳爸妈工作的调动，她们举家迁去了隔壁省城。 「她在铁路局工作，听说是把工作特地调回到昌安市了，要我说，她对你肯定还没死心呢。」霍越玲嘻嘻笑道。 她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得给人家说好话，「三哥，你要不要考虑和她谈谈对象？她们家条件那么好——」 「什么谈对象？」程舟只听到后半断话，满眼疑惑，牵着小崽子走了过来。 霍越泽伸手捂住小侄子的眼睛，暗暗给程舟使眼色，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免得程舟又打翻了醋罈子闷闷不乐。 程舟愣了一瞬，心领神会，当即调用精神力，眨眼间便模煳了霍越玲对他的细节记忆。 「舟舟，你头晕吗？」霍越泽及时扶住他。 「没，我没事。」程舟轻松摆摆手。 他现在对于精神力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许是这段时间使用的次数太频繁，间接导致他的精神力越来越强大，勉强算是一个意外收穫。 「三哥，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霍越玲摇摇头，俨然不忘继续给余佳佳说好话。 「你最好闭嘴，」霍越泽盯着她，不想让她再提余佳佳的事，「我现在拿你当妹妹，那是看在小时候的份上，如果你再继续打着鬼主意，别怪我和你翻脸无情。」 程舟有些纳闷，「你们两怎么了？吵架了吗？」 霍越玲被说的有些恼怒，想也不想便对着程舟吼道：「我们自家人的事，你管得着吗？你又算是哪根葱？趁早滚出我们家——」 听到这里，霍越泽只觉得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玲玲，你别逼我出手教训你，给我道歉。」 他放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宠都来不及，居然被指着鼻子这么骂，碍于小侄子在旁边，他尽力忍着不动手。 程舟被她吼的莫名其妙，心里正委屈着，毫不客气回骂道：「你以为你又是哪根葱？葱都比你长的好，我告诉你，我今晚非得呆在这里住，就不走，我气死你。」 他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软包子，被骂了当然得骂回去，就算对方是霍越泽的妹妹，他也不愿意受这个气。 「小叔叔。」小崽子被吓得有些瑟缩。 「没事没事，小姑姑不懂事，我和你小叔在教训人呢。」 程舟一边哄一边故意挤兑道，最后也没忘给霍越玲一个蔑视的白眼，存了心要和她干到底。 霍越玲气的直瞪他，「你、你——」 霍越泽被程舟逗的有些乐，道：「他说的不对吗？你心里有气，那就冲着我来，平白无故对着其他人发脾气，妈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霍越玲始终闭口不言，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玲玲，开门开门，怎么里面被反锁了？」霍大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程舟急匆匆去开了门，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低着声音装委屈，「大哥，我被玲玲那死丫头骂了，她让我滚出去……」 一副抢先蹬鼻子上脸告状的架势！ 「……」霍越东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你这模样可不像是个委屈的，倒像是个存心来告状的捣蛋鬼。 等到霍大哥霍大嫂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程舟理直气壮地跳出来说：「大哥，你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霍大哥又有些心塞，小兔崽子，蹦跶的比谁都欢实，一句话接连着一句话告状，半点都不肯吃亏。 「急什么？咱大哥肯定帮着你。」霍越泽摁住跳脚的程舟，看向他大哥的眼神意味深长。 霍越东：「……」 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你自己不好好护着，反倒要他来护短是不是？ 方晓婷笑了笑，率先问道：「玲玲，你先说清楚，你这布料哪来的？」 第105页 霍越玲吞吞吐吐，「就是别人送的，我、我手里没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废话呀。」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嫂子，没大没小，给我站直了。」霍越东呵斥道。 霍越玲显然有些怕他，站的笔直笔直，不敢和他顶嘴。 「大哥，我真没乱花钱，那是余佳佳送我的，你可能不记得她了，就是高中那会追在我三哥身后的那个女生——」 霍越泽默默捂脸，程舟鼓着脸颊，在背地里狠狠掐他的后腰，显而易见，小醋罈子又气成了一只胖河豚。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霍大哥及时打断她，瞟了眼程舟暗地里的小动作，忍住笑意咳了两声，「平白无故的，人家送你东西做什么？」 「我们两玩的好啊，她家条件好，这点布料根本不放在眼里，她一高兴就送我了，不行吗？」霍越玲随口编道。 方晓婷才不信她的鬼话，恐怕那个余佳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大可能就是冲着越泽来的。 「玲玲，你把这布料还回去，」方晓婷说着便将霍越玲的挎包拉过来。 「你别动我包。」霍越玲突然扬起了声调，冲上来一把夺走自己的挎包。 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她干巴巴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翻我东西。」 「你松手，我今儿非得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霍大哥说。 「大哥，女孩子家的东西，你好意思翻吗？」霍越玲故意臊他，企图打消他的念头。 霍大哥气笑了，「我不好意思翻，我让你大嫂翻，行不行？」 方晓婷也不怂她，迳自扯过来挎包往里翻，赫然翻出来一大沓钱票，粗粗看过去，起码有一百多块钱。 「你这钱哪里来的？」霍大哥彻底黑了脸，「婷婷，你去我屋里看看，我压箱底的那些钱还在不在？」 霍越玲急忙拦住她，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急匆匆解释道：「大哥，我没动你的钱，这、这是高原给我的，我们两在谈对象呢，这是他给我的零花钱。」 「对，就是他给我的零花钱。」霍越玲又重复了一遍，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双手不安的紧紧相握。 「我之前刚去了一趟高原家，我怎么没听他说，他给了你这么多零花钱呢？」霍越泽幽幽道。 「就是，我也没听高原说起这件事。」程舟点头附和，突然就没了计较的心思，有些不想再搭理这个又蠢又坏的妹妹。 他也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眼不见为净，反正霍大哥肯定不会轻易饶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妹妹。 「大哥，我和霍越泽就先走了，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呢。」程舟抬脚踹霍越泽的腿，示意他走人。 方晓婷挽留道：「怎么这么快就走？这都快到饭点了，正好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吃个饭。」 自家的小姑子真是个惹人厌的麻烦精，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霍越东也道：「你们别急着走，舟舟，你还没尝过你大嫂的手艺，正好这次留下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p≧w≦q) 抱紧~ ———— 第54章 「不用, 大哥, 等着下次某人不在, 我绝对上门来蹭饭。」程舟当着他的面，故意瞪了霍越玲一眼，摆明了不喜欢这个妹妹，不想和她一块吃饭。 有些无语的霍越东：「……」这幼稚的性子是还没长大吧？ 霍越玲气的直哆嗦, 偏偏在两个哥哥的眼神镇压下, 嘴唇动了动，没敢开口说一句话。 霍越泽收回视线, 笑着说道：「大哥, 那我们先走了，吃饭等着下次再说，我肯定带着舟舟来蹭饭。」 「也行, 你们下次记得来吃饭, 咱们正好凑一桌好菜。」霍大哥说。 出门的时候, 程舟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说道：「大嫂，要是以后你们上班没时间看着明宇, 你们就把他送到我这边来，我上班应该也不忙。」 程舟解释道：「我在百货大楼上班, 做售货员的, 到时候搬个小凳子放在柜檯里侧，明宇可以坐在我脚跟前，我能看着他。」 可别再把小崽子託付给霍越玲那个没心没肺的蠢丫头照看了。 方晓婷有些惊喜, 「可以吗？百货大楼那边允许你们带小孩子吗？」 她早就对自家小姑子颇有意见了，可是不让小姑子照看，就只能把小崽子送回她娘家那边，离得又远，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她就更捨不得了。 霍越泽捏住程舟的后脖颈，「大嫂，应该能行的，我也见过有些售货员带着自家孩子上班，这不是挺常见的吗？」 「也对，我都煳涂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我就把明宇给你们送过去。」方晓婷笑道。 「那就说好了，我们走了啊，大嫂，再见。」程舟蹦蹦跳跳下了楼。 等到低矮的楼道里没了人，程舟才露出不高兴的脸色，压低声音问：「你以前怎么有那么多烂桃花？」 霍越泽左右看了看，「舟舟，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这里说话太危险了。 「行吧，回去我再和你算帐。」程舟对着他后背抬手就是一巴掌，而后扬长而去。 结果刚刚回到了自家小院子，程舟突然顿住脚步，气的分分钟原地跳脚。 霍越泽纳闷：「怎么了？」 第106页 程舟说：「我之前还对着你妹妹放狠话，说是今晚要住你大哥家的，结果现在我就回了小院子，她肯定在心里偷偷嘲笑我呢。」 都怪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茬，早知道就算他不愿意呆下去，他也得死皮赖脸在霍大哥家住一晚，专门在霍越玲眼前晃悠，非得气死那丫头不可。 「不会的，我估计大哥这会正在教训她呢，她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想你的事呢？」霍越泽好笑道。 「大哥会怎么教训她？」程舟好奇。 「会让她罚站，一个下午都不许动的那种。」霍越泽搂住他，一边走进屋一边说道。 程舟皱着脸，「我不喜欢你妹妹。」简直又蠢又坏。 高原的眼睛也不瞎，怎么就看上她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她，咱们别提她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霍越泽安抚道。 「又是你来做饭？」 程舟绕着他走了一圈，意味深长道：「霍越泽，你最近的觉悟很高啊，家里的活儿基本都被你包圆了。」 烧火烧水做饭打扫卫生，洗碗洗衣服等等，都是霍越泽主动揽过去忙活的。 在程舟的悉心指导下，虽然霍越泽做的饭菜味道不怎么样，但也能让他勉强说一声满意。 「既然我觉悟这么高，舟舟，你是不是可以不和我算帐了？」霍越泽忐忑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程舟又想起了这人的一堆烂桃花，不由分说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重重敲在桌子上，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霍越泽下意识觉得侧腰似乎有点疼，「舟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解释的清清楚楚。」 「你到底有几个烂桃花？之前有没有谈过对象？」程舟问。 「我没有，我之前绝对没谈过对象，」霍越泽言辞恳切。 「那个余佳佳又是怎么回事？」高中女追男，多么纯情的年少恋爱，程舟越想越酸。 霍越泽求生欲极强，「我对她也没多大印象，当时我只顾着跑出去倒腾小生意赚钱，没怎么留意学校里的事。」 程舟有些不信，「真的？」 霍越泽肯定道：「真的，我不骗你。」 「行吧，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程舟拿着鸡毛掸子轻轻在他腰侧来回敲，语气兇狠，「以后你要是再招惹其他桃花，我绝对饶不了你。」 霍越泽看着他兇巴巴的小模样，忍不住上前抱起他，低头狠狠地亲了上去。 两人的喘息声渐渐加重，程舟故意蹭着他，而后乖乖的被他抱到床上以后，眨眨眼无辜的和他说道：「我饿了。」 「……」霍越泽额头青筋直跳，解开皮带的手一顿，「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我真的饿了。」 程舟一点也不怂他，爬上来啪唧亲了他一口，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你摸摸，是不是都饿的瘪下去了？」 霍越泽捏住他的软肚皮，狠声道：「小坏蛋，你就是故意的。」 「去吧去吧，今天下午做大米粥吃。」这两天吃肉吃的太油腻，他想换点清淡的口味。 程舟又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个装满新鲜鹿肉的小饭盒，「给，再把这个鹿肉也加水炖了，我不吃这个，今天的鹿肉全是你的份，加油吃，多吃点。」 一步步安排的明明白白。 霍越泽吐口气，「舟舟，你见天的让我吃这个鹿肉，补的我天天晚上躁得慌。」 这也不能怪他抱人抱的太频繁，他这身体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天天都要被迫吃这些大补的东西，没上火没流鼻血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也不知道这小坏蛋怎么老是让他搭着那些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一块吃？这里面有什么特殊讲究吗？ 「我告诉你，我让你吃的可都是好东西，你听我的话，好好吃就对了。」 程舟把以前说过的话提熘出来，半真半假解释道：「你看我这么健康，从小到大都没有一次发烧感冒，体质比你们这里的人强多了，你把这些东西好好吃下去，最后肯定也能和我一样。」 最好能多多进化，多长点寿命，能和他一样活的长长久久。 霍越泽皱眉，眼神含着深意，「这就是你说的体质进化？那怎么非要搭着鹿肉一块吃？」 这小坏蛋还在和他打马虎眼呢。 第一次餵他吃那些特殊食物时，哭的那么凶，原因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程舟敲他脑壳，「你笨死了，我放在空间纽扣里的存货又不多，这些大补的东西能帮助放大那些特殊能量的作用，你别再问了，快去做饭，我等着吃呢。」 霍越泽也不打算继续深究，「行，我这就去做。」来日方长，他就不信撬不开这小坏蛋的嘴。 「哎等等，你再给我沖泡一杯麦乳精呗。」程舟想了想，还是自己下了床，「算了算了，我自己来泡，你先去烧火，我一会也过来帮忙。」 程舟很快冲泡好了麦乳精，兴致勃勃的端出去，给霍越泽分享，「你要不要喝？我端着餵你喝。」 霍越泽吞了一大口，逮住程舟的下巴，姿态强硬，全部都餵给了他。 程舟「呸呸」了两声，可惜大部分都已经被咽了下去，满眼嫌弃道：「你不喝就算了，干吗这么浪费？」他的衣服上都被蹭了一堆没来得及吞咽的麦乳精。 第107页 霍越泽不去看他，身上的火还没消下去，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舟舟，你最好乖乖进屋去，别再来招我，不然今天就得到晚上再吃饭了。」 程舟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行行行，我不招你，我进屋去学认字。」 转身走的时候，程舟提醒他道：「明天我要去上班，今晚估计没法做，所以你就好好忍着吧。」说话的语气明显得意洋洋。 不作死就不会死。 霍越泽闭上眼，只觉得脑子里的那根弦，越拉越细，越绷越紧，他勐地站起身来，直接扔了手里的柴禾。 程舟霎时间感觉有点不太妙，小心翼翼地后退，「你好好做饭，我先进去了啊。」 说完脚底抹油熘的飞快，然而还是没跑掉，手里的搪瓷缸叮咚一声掉落到地上，白色的牛奶在地上蔓延开来。 闷哼声夹杂着活力十足的骂声，等到最后云收雨歇，晚霞已然烧红了天空。 「你快滚吧，我这回是真的饿了。」程舟闷着脑袋装死。 霍越泽不急着起身，趴在他耳边细碎的亲，像是捧着世间的珍宝，神色温柔。 「我真的饿了。」程舟这回彻底学乖了，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想吃大米粥，我还想吃白蛋糕。」俨然在做白日梦。 霍越泽笑出声，「卖白蛋糕的店铺估计都关门了。」今天肯定吃不到白蛋糕了。 程舟躲开他的亲吻，闷声道：「都怪你，你下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脸颊，起身随便套了一件衣服，进洗漱间简单收拾了一把，然后出去开始做饭。 悠闲漫长的一天就这样过去。 光阴很慢，光阴转瞬即逝，光阴如流水，如落花，如白驹过隙。 第二天一大早，程舟被迫早早起床，被迫洗了把冷水脸彻底清醒。 霍越泽将昨晚吃剩的大米粥简单热了一遍，又尝试着烙了两张焦黑的……薄饼。 程舟眼神迷煳，抱着大米粥一口气喝完，末了又看着那两张焦黑的烙饼，不禁陷入沉思。 霍越泽：「……」他真的尽力了。 那个烙饼的火候他总是掌握不好，所以只能做出这种勉强能看的成品。 程舟再也看不下去，也没法让自己忍受这种黑暗料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挽起袖子就着现成的面团，花了五分钟给自己烙了两张喷香的甜饼。 霍越泽站在他后面，悄声提醒他，「舟舟，你也给我烙两张饼，我也没吃饭呢。」 「……」程舟看了眼手錶，刚好七点半，百货大楼八点开门，时间应该来得及。 「剩下的面团没加甜酱汁，我就拿着这个直接给你做了？吃不吃？」程舟霸气道。 「吃。」霍越泽果断点头，没加甜酱汁正合他意，他还真不太喜欢那个甜甜腻腻的味道。 程舟考虑到他们两人的饭量都大，索性抓紧时间在两个锅里同时烙饼，一次性做了足足六张脸盘大的圆饼。 「可算是搞定了，赶紧吃，我还得上班呢。」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千万不能迟到了，程舟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霍越泽一边大口吃一边分心问道：「我昨晚给你教的那些可能用到的字，你都记熟了吗？」 「我早就记熟了，认字认的都差不多，我本来就会算帐，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个字，应该没问题、吧？」程舟不敢确定。 霍越泽：「……」怎么总是觉得不太放心呢？ 两人加快速度吃完了饭，顾不得去洗碗筷，匆匆忙忙坐上自行车赶到百货大楼。 「唿，我明明也没怎么跑，怎么老是喘大气？」程舟喘着气纳闷道。 「舟舟，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要我陪你进去？」霍越泽突然不敢让他一个人进去上班。 程舟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没事，你快走吧，我也得赶紧进去了，我先上三楼找钱大哥问问，走了走了。」 霍越泽看着他走进百货大楼，心里有些放不下心，转念又想到程舟不肯吃亏的性子，别人怎么欺负得了他？ 他不由得笑了笑，这才掉头骑着自行车回了小院子。 程舟斜背着一个军绿色单肩挎包，这是霍越泽专门提前给他买的。 厚实的帆布材质很结实，颜色是偏深的军绿色，外面漆印着一句伟人说过的话语；至于内部设计也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夹层，打开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敞口。 挎包里仅仅装着一个军用水壶和一小叠卫生纸，还有一包蜜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程舟有些忐忑的上了三楼，声音瞬间有些惊喜，「宋大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珍珠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在家里养了那么多天，早就该回来上班了。」 可能是她对霍越泽那个高大小伙子的提醒在哪个环节起了效果，这次居然没见他那个不知好歹的妹妹来搅和程舟的工作。 宋珍珠也不再深思探究，她挺喜欢目前的结果，起码她能对着这个小少年好好报恩，两次的救命恩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钱大勇领着程舟办完手续，然后带着他们两人来到一楼柜檯，「小舟，你负责的主要就是这个柜檯，卖布料也不难，剩下的事情，我让珍珠慢慢跟你说。」 他赶着上三楼和其他领导一块开会，不能陪着程舟耽误太久。 第108页 「钱大哥，你尽管忙你的，有什么不懂的，我也会问其他人的。」程舟忙道。 钱大勇急匆匆离开，宋珍珠这才细心的和他介绍，「这些依次都是劳动布，卡其布、细帆布、粗放布……」 「至于每种布料的价钱，你刚开始可能不太熟悉，所以每次都要记得看看这个价钱表，确定好价钱再卖，知道吗？」 程舟拿着价格表仔细看了一遍，还好还好，上面的字基本都认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宋珍珠继续说道：「这是竹制裁缝尺，还有剪刀，你在这里要做的事太简单了。」 程舟笑了笑，「我什么都不懂，宋大姐，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如果来了客人要买布，你就拿着裁缝尺认真的把尺寸确定好，然后整整齐齐沿着线裁下来。」 程舟嗯嗯点头，「那我是先收了钱和布票，再给他们裁布料吗？」 「对，尤其是布票，如果要买八寸的布料，绝对不能少收一寸的布票，不然最后对帐的时候，差的太多就不行了。」宋珍珠意有所指道。 程舟满眼纳闷，显然没有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宋珍珠不好明说，默默在柜檯底下示范给他看，同样的尺寸，布料绷得死紧和虚虚平铺，这其中差的些微尺寸，里面可是有太多的水分可以操作了。 「拿着柜檯的帐本交上去，财务室对帐的时候，肯定会允许里面的帐目存在一些差错的，但也不能太多。」宋珍珠说的很隐晦。 「宋大姐，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程舟哭笑不得，这是在教他怎么偷偷给自己谋福利呢。 「好了别笑了，说正经的呢。」宋珍珠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可是在这百货大楼里，大多数售货员都是这么干的，她还不是怕程舟傻乎乎的，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呢。 「还有，收上来的布票也不能乱放，等到没了客人，你记得抽空把它分分类，不要乱糟糟的全混在一起。」 程舟仔细听着，尽力把她说的话记到自个的脑瓜子里。 宋珍珠直接道：「今天上午我就陪着你守柜檯，先让你适应适应，下午我就得回自己柜檯忙活了，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了。」 「宋大姐，这样能行吗？你在我这里忙活着，上午你那边的柜檯岂不是没人看？」程舟说。 「没事，我託了旁边的同事帮我照看，上午来买手錶的人基本没几个人，我暂且在这坐着，让你心里有个底，不用慌。」宋珍珠道。 程舟笑笑，「那太好了，大姐，我心里正没底呢。」 宋珍珠愣了愣，程舟索性直率道：「我觉得老是带个姓叫太别扭了，我直接叫大姐行不行啊？」 「行，当然行。」宋珍珠笑的越发温婉。 程舟搬来两个凳子，光明正大的坐着等客人上门，这个工作简直太舒服了。 不用风吹日晒，还能偷懒坐着，大部分时候都是无所事事，工资福利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想到这里，程舟转头悄悄问道：「大姐，我还不知道我能领多少工资呢？我是不是需要领一个工资本啊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搞定！(p≧w≦q) 第55章 宋珍珠疑惑道：「你上次来办手续的时候, 没领到工资本吗？」 「有吗？上次是霍越泽帮我来办手续的, 他给了我一堆证件, 我也没全部翻开看看。」 程舟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认真看一看证件里面的内容，起码得弄清楚他的工资啊。 「你应该是一级工，一个月工资三十三块, 至于粮食定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每月二十八斤, 至于其他的票券, 你回去好好看看你的粮本和副食本，街道办事处会给你写的清清楚楚的。」 「我上次有看粮本和副食本，上面没有我的份额啊。」程舟纳闷。 宋珍珠笑了笑, 「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可能是街道办事处还没给你加上去, 等到下个月，你肯定能领到该有的粮票和其他票券了。 程舟点点头，庆幸无比的摸摸自己软乎乎的手心, 他也算是拿着工资领商品粮的城里人了，终于不用老是担心自己要扛着锄头去种地了。 种地绝对不是他能干的活！他一点也不想在手心里磨出来疼的要死的水泡！ 两人闲唠了半天, 趁着早上来百货大楼的人很少, 宋珍珠拉着程舟和周围几个柜檯的同事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 程舟笑嘻嘻的一一打过招唿，该叫婶子的叫婶子，至于碰到年轻的小姑娘, 他也不害羞，直接问清楚对方名字，方便以后称唿。 而后回到自己的柜檯，程舟趴在柜檯无所事事等了半天，总算是等到了第一个客人上门。 「小同志，一尺劳动布。」头髮半白的老奶奶爽利的递过来布票和钱。 宋珍珠站在旁边不插手，程舟只能一个人小心的收了钱和布票，在帐本上记下来进项，然后不太熟练的开始裁布。 裁布的时候，老奶奶直喊道：「小同志，别扯那么紧，松点，再松点，家里的娃子就指着这点布接裤脚呢。」 这年月没什么计划生育，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每年领到的布票精打细算都不够一家子用。 小孩子们长得快，衣服年年都要改，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在旧裤子上接一截裤脚管。 第109页 程舟尴尬的笑了笑，手下的动作照样不停，他可是严格按照尺寸来的，没松没紧，任谁来也指不出半点差错。 这个年代的人生活大多不容易，可程舟也没那个善心白送布料，今天给这人多扯一小寸，明天再给别人多送一小截，他这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工作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呢，他得用心好好做，绝对不能把这轻松的工作弄丢了。 程舟笑意吟吟送走了老奶奶，转头看了眼宋珍珠，果不其然收到一个赞赏的眼神。 开门红！就是这么简单！ 随着太阳的高升，百货大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可惜来买布料的依然是三三两两零星几个人，程舟慢悠悠的收钱收票裁布料，一点也不用着急。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中午十二点，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陆陆续续在柜檯前挂了休息的牌子，纷纷散开去吃饭。 钱大勇早早便下了楼，接自家媳妇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 宋珍珠转头问道：「小舟，你是回家还是去食堂吃饭？」 程舟有些傻眼，他完全没考虑到这件事，也不知道霍越泽会不会来接他，这大热天的，让他顶着烈日走回去简直太累了。 他不动声色道：「大姐，你和钱大哥快回去吃饭，我也准备回家吃，吃完饭还得早点来守柜檯呢。」 宋珍珠犹豫片刻，故意没有提醒他可以晚点来，等程舟早早回到百货大楼，看到周围柜檯空荡荡一片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偷懒了。 「那行，我们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吃饭。」宋珍珠坏心眼的笑了笑，就让年轻人自己好好体验体验生活的不易。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迎着周围吹过的风，她的心情很松快，突然便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学校里读过的一首俄文诗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 心儿永远嚮往着未来。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钱大勇的声音从前方飘来，「珍珠，我袖口的扣子又掉了，回了家你帮我补补。」 宋珍珠拂过耳边的碎发，眉眼含笑，「知道了。」 她默默呢喃着，快乐的日子终将来临，她的日子，确实慢慢好起来了。 而在另一边，程舟拿着买来的草帽，在百货大楼门口不死心的来回徘徊，期待着霍越泽过来接他。 「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以后还没等到人，我就自己走回家！」程舟低声嘟囔着，在阴凉处蹲下身子，掏出军用水壶咕噜咕噜喝水。 喝水喝到一半，他的余光一扫，赫然瞟见了远处渐行渐近的熟悉身影。 连忙惊喜的跑过去，嘴里嗷嗷叫半天，「我以为你忙着去上班，都没时间来接我了。」 霍越泽笑笑，「我下午才去跑运输，下午就得靠你自己走回家了。」 程舟见他满头大汗，把草帽给他戴了上去，「没事没事，下午就没这么热了，我自己也能走回去，关键是中午这大太阳晒死了。」 八月中旬，差一个月就是秋分，这鬼天气还这么热，只怕以后真的要不好了。 霍越泽皱着眉，作势要把草帽给程舟戴过去，「我不用戴。」 程舟往后躲了躲，坐到自行车后座催他，「你好好戴着，别磨蹭了，咱们快点回家，早点回家吃饭，我想喝点凉凉的绿豆汤。」 「有，我专门提前放凉了一大碗，回家就能喝。」霍越泽抬脚蹬自行车，慢慢便加快了行驶速度。 不到十几分钟，两人便回到了小院子。 程舟端着凉凉的绿豆汤，喝的心满意足，「这外面也太热了。」 「怎么样？在百货大楼里忙活了一上午，还顺利吗？」霍越泽拿着湿毛巾给程舟抹脸，末了又给他细心的擦手擦胳膊。 程舟伸开胳膊任他擦，「宋大姐也回来上班了，她耐心的给我教，又陪着我守了一上午的柜檯，我现在差不多也上手了。」 最后又点头总结道：「做售货员一点也不难，真的很轻松。」 「那就好，你负责的柜檯是哪个？」霍越泽问道。 「就是那个卖布料的柜檯啊，来买布料的人也不多，所以我真的超级轻松，大部分时候都在那坐着发呆。」程舟抱住他吧唧亲了一口。 霍越泽将他前额的碎刘海拂过去，低头亲了上去，唇齿亲密交缠，能尝到些许绿豆汤的甘甜。 等到两人吃完饭，程舟去翻床褥子底下的证件，结果什么都没找见。 「那些证件呢？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我的工资单啊？还有我的粮食供应和票券。」程舟说。 「在这。」霍越泽从箱子里拿出来小本本，走过来说道：「我上午去帮你彻底办好了粮食关系，也把指定的粮店和副食品店改到了咱们这附近，就在裁缝店那条街上，离咱们家更近。」 程舟迫不及待地翻开工资单，果然是每个月三十三块，恰好是一级工的工资。 「你的工资是多少？」程舟抱着自己的工资单，故意问道。 「……」霍越泽面无表情，「十八。」临时工的工资就是这么低。 程舟哈哈大笑，「你的工资怎么这么少？我领到的工资都快抵得上你的两倍了，还说你来养家，最后还不是要靠我养吗？」 第110页 霍越泽没好气道：「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掏钱给你买的？」 他手里大部分的钱都是靠倒腾东西得来的，那点临时工的固定工资，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别生气。」程舟爬到他身上，亲昵的哄了他几句，坐在霍越泽的腹肌上继续翻看剩下的证件。 他每个月可以领二十八斤粮食，两张工业券，还有其他零碎的票券，包括煤球票、肉票、蛋票、糖票、油票、糕点票等等。 程舟又往前翻了翻，专门对比了两人的粮食供应和相应票券，再次以绝对的优势超过了霍越泽的供应份额。 他偷偷笑了笑，不怀好意的问道：「你跑运输那么久，怎么到头来就混到这个地步？」 「……」霍越泽把他压到身下，坏心眼的挠他痒痒，「你还想着嘲笑我是不是？等着，赶明儿我转正了，你再好好对比对比咱们两的工资待遇。」 为了不让这个小坏蛋继续笑他，他怎么着都得想办法把自己的临时工岗位早点转正了！ 程舟捂紧了胳膊，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别、别挠我痒痒，我不笑了，不笑了，我一会还得回百货大楼呢。」 「放心，现在才十二点多，你一点半再回去上班也不迟。」霍越泽撩起他的衣服慢慢摩挲。 「啊？真的吗？我以为我必须早点回去呢。」 程舟说：「大姐也不提醒我一声，我就说，她走的时候，捂着嘴偷偷笑了半晌，我还纳闷她笑什么呢。」 霍越泽抬眼，还没开口，程舟便解释道：「就是宋大姐，我以后就直接喊她大姐了。」 「你和她相处的挺好的？」霍越泽问。 「对，她人很好的，又耐心，又温柔细緻，笑起来如沐春风……」 霍越泽果然黑了脸，捏住他侧腰的手不自觉地开始使劲。 「如果她真是我大姐就好了，她对自家人肯定更温柔细緻，我从小肯定能被她顾的好好的，她肯定也会给我做很好吃的小零食。」 程舟拐了一个大弯，连用了三个肯定说道。 霍越泽的脸一秒之内阴转晴，程舟哼唧两声，「我就随便说说，你就这么吃醋，还给我甩脸色，我都没计较你以前的那些烂帐呢。」 「……」霍越泽凑近他，亲昵道：「我不是都和你解释清楚了吗？你还吃着醋呢？小醋罈子。」 程舟听着耳边的磁性嗓音，脸上抑制不住有些红，闭上眼和他说：「我想睡一会，你记得叫我，一点二十分再叫我，我想早点回去上班。」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唇，侧过身子躺在他旁边，「好，我也陪着你睡，顺便帮你留意时间。」 「宝宝。」他又凑过来拉紧程舟的手。 程舟笑了笑，也不嫌弃热，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末了又觉得不太满足，自个撩起衣服让他温热的手和自己肌肤相贴，抿了抿唇，放松心神，很快便陷入梦乡。 天边云捲云舒，地上的一草一木在慢慢摇晃着。 时间像河，缓缓的，慢慢的流动。 霍越泽睁开眼，看了眼手錶，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他出去接了半盆凉水，掺了一些热水进去，打湿毛巾耐心的扭干，进屋给程舟擦脸帮他清醒，「舟舟，该醒了，时间到了。」 程舟迷濛着眼，自己接过毛巾来回擦，舒服的嘆了口气，而后加快速度起身进了洗漱间。 霍越泽给程舟的军用水壶里灌满凉开水，又拿了雪花膏给他脸上抹。 程舟皱着眉，「我真不想抹这种油腻腻的东西。」 「等你晒破皮了就知道疼了。」霍越泽三两下给他抹开，而后推着自行车送他去百货大楼。 临出院子门的时候，程舟背靠着大门，四肢缠上去要亲，「出去就不能亲了，你抱我。」 霍越泽依着他，伸手轻松将他抱了起来，程舟抢先凑上来伸出舌头勾着他，四肢不自觉地紧紧缠住眼前的人。 「好了，舟舟，再不走就迟到了。」霍越泽艰难分开两人的唇，再亲下去难受的就该是他自个了。 程舟粘煳完撒娇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及其爽快的坐到自行车后座，催着他快点走。 霍越泽：「……」 作者有话要说：那首诗引用自《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第二更在后面几个小时（？）内发上来。(p≧w≦q) 第56章 到了百货大楼前, 霍越泽叮嘱道：「舟舟, 我今晚可能半夜才能回来, 你记得把大门屋门都反锁好，我回来了会自己翻墙进来的，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你回来了直接敲屋门就行, 我给你开门。」 两人眼神无声的交汇又分离，程舟扬扬手, 笑的露出来尖尖小虎牙, 转身便进了百货大楼。 时间恰好是一点五十分，柜檯里的售货员们……来的确实挺少。 程舟有些无语的走到自个柜檯里，低头仔细检查被锁的抽屉和柜檯, 然后搬着凳子直接坐下来, 他早就知道可能没事干, 特地往挎包里装了纸和笔，趴在桌子上画画打发时间。 他不敢画太超前的东西，只能画自己在这里见过的山与水, 草与木，还有野生野长的花, 深山里的飞禽走兽…… 「程舟, 你怎么来这么早？」左边柜檯的小姑娘凑过来搭话，百货大楼难得进来了一个帅气的小少年，她可得好好熟悉下对方的品性。 第111页 小姑娘叫万红凤, 年纪二十岁左右，高中一毕业就通过招工考试进了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她负责的柜檯主要是卖鞋子和其他手工编织品。 「早吗？我第一天来上班，都不太清楚这里的事。」程舟皱眉。 万红凤告诉他，「以后你就在两点二十分左右再来百货大楼，中午的这个时间段一般不会有几个人来买东西，除非是赶上节假日和促销日，其他时间你可以来迟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节假日和促销日？」 「节假日就是劳动节、国庆节、春节和其他节日，那段时间是百货大楼最热闹最拥挤的时候，尤其是过年的时候，那才叫人挤人，忙都忙不过来。」 程舟笑笑，「就算到了过年那段时间，我这卖布料的柜檯应该不会那么忙吧？」 毕竟布票是有限的，家家户户总不会到了过年就扎堆一块来买布料吧？ 万红凤毫不留情打破了他的幻想，「到了过年那阵，你这个柜檯正是最忙的时候，多的是人家攒了一年的布票，专门等着过年来扯布做新衣裳呢。」 「不是吧？」 程舟有些怨念，转头又想到自己现在闲的无所事事，这百货大楼售货员的工资也不是白领的，再忙也只是忙那么几天。 仔细想一想，他这个工作已经够好的了。 「就是这样，先不说了，我这柜檯来人了，我过去了啊。」万红凤摆摆手，不再偏头和他说话。 程舟这边也有顾客来买布料，他忙把纸和笔塞到了最底下的抽屉里，然后认认真真开始了工作。 陆陆续续做成了几单交易，程舟低下头掏出一块蜜饯，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他，悄悄把蜜饯塞到嘴里，然后抬起了头。 小明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嘴馋的意味，方晓婷抱着他，笑意吟吟。 程舟：「……」 「大嫂，你是来送明宇过来的吗？」程舟含着蜜饯，说话有些含煳不清。 「对，我托邻居帮忙照看了明宇一上午，下午我就决定把这小崽子送你这里来了。」方晓婷笑道。 她暂且试试让程舟帮忙照顾明宇，如果可行的话，以后她就固定塞给程舟照顾了，反正都是自家人，她也不需要太客气见外。 「那行，来，明宇，小叔叔抱。」程舟走出柜檯，把小崽子接了过来。 方晓婷说：「这个挎包里是他爱玩的木头块，他坐着就能乖乖玩一下午，中间你给他餵点水就行，还有，别让这小崽子睡着了，不然睡醒了他肯定跟你哭着闹。」 程舟点头，「那他中午睡过觉了？」 「小崽子刚睡醒，我这才抱他过来的，好了我赶着去学校上课，下午五点左右，我肯定来这里接他，不说了，你好好照着啊。」方晓婷及其放心的把自家儿子扔给了他。 左边柜檯的万红凤喊他，「程舟，这是你家小侄子吗？」虎头虎脑的，模样可太招人亲了。 「对，红凤姐，你那有没有小凳子？我想让他坐在我脚跟前。」他这里没有小孩子坐的那种小矮凳。 「我哪有啊？我可没把家里的小孩子带到百货大楼里来。」她们家里的那帮小娃子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带到百货大楼里绝对能闹的天翻地覆。 到时候就算她能忍下去，主任也得委婉的把她请到办公室喝茶，然后委婉的开口请她送小娃子走人…… 毕竟全国各地都在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不影响周围人，百货大楼里的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售货员们带着小孩子来上班。 不过这样做的人也很少，毕竟如果孩子闹的太厉害，严重影响了工作氛围和工作状态，主任也得对着她们发飙的。 万红凤去隔壁柜檯的好姐妹那里帮他问了问，不到两分钟便回来告诉他，「我姐妹儿那边也没有，其实你问那些婶子借，肯定能借来，但你还是别去借了。」 她压低声音道：「那些婶子不爱和咱们小年轻打交道，你去那边靠右的柜檯，里面就有卖小矮凳的，花两毛钱就能买来一个，不用票。」 程舟当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两毛钱，毫不客气递给她，「红凤姐。」 万红凤也是个爽利的性子，接过钱，直接帮他跑了一趟。 「好了，明宇，你就乖乖坐在这里，不许乱跑知道吗？」程舟叮嘱道。 柜檯里侧的最左边空地只有一截大，三面都是木板，要出去必须经过他站的地方，不用担心小崽子趁他不注意乱跑。 况且距离他裁布料的平台也远，不用担心剪刀会不小心砸到小崽子，上头四周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只零星堆着几块柔软的布料，位置再适合小崽子不过了。 小崽子眼巴巴的盯着他，「小叔叔，我也要吃。」 程舟也不废话，直接从包里给他拿了一块裹着粉状白糖衣的蜜饯，「给，只能吃一块，等到下午你妈妈来接你的时候，如果明宇在这里表现的乖乖的……」 小崽子立刻说道：「明宇会乖乖的。」 程舟吧唧亲了他一口，「对，乖乖的就会有第二块蜜饯吃。」 万红凤探过头来，「这小崽子太亲了，怎么养得这么圆头圆脑的？」 程舟笑笑，直接黑了一把霍越东，「我大哥家的崽，那肯定像了我大哥了。」 第112页 被黑了也完全不知道的霍越东，正骑着自行车，送自家媳妇到学校去上课。 方晓婷跳下自行车，抬头看了眼霍越东闷闷不乐的脸，「你恼什么啊？我不就是把明宇送过去托着舟舟去照顾了吗？」 霍越东有些矛盾，低声道：「我就是捨不得，明宇和他们相处的多了，肯定和他们亲，难道我真要把这小崽子过继给越泽了吗？」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儿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虎头虎脑那么可爱，性子也乖巧，又是个鬼灵精，他真有点捨不得。 方晓婷说：「我是当妈的，我比你更捨不得，但我能放心把明宇交给越泽养，越泽肯定也疼他。」 霍越东闭口不言，方晓婷心思比他通透多了，把他拉到角落低声道：「再说了，就算明宇和他们亲，以后你把他过继给越泽，你就不拿他当儿子了是不是？」 「当然不会，他照样是我儿子，我一样疼他。」霍越东当即否认道。 「那不就得了？越东，你别想那么复杂，就当明宇多了两个长辈孝敬，咱们是一家人，越泽对你这个大哥够好了，你别和他闹别扭。」 「我没和他闹别扭，我就是……」捨不得把小崽子给出去。 霍越东说：「你让我自己再好好想想。」 方晓婷拍他，「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就算要过继，那也得十几年以后再过继，我还想把明宇养大点呢。」 霍越东彻底不纠结了，「我也是傻了，就按你说的办，咱们把明宇养到十六岁左右再给他过继。」 到时候明宇都快成年了，他也没那个养小崽崽的乐趣了，半大小子直接扔给越泽那傢伙带吧。 方晓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幼稚，我不说了，上课都要迟到了，走了。」 霍越东说：「好，你快去上课吧。」 面对霍大哥霍大嫂暗自的纠结和悉心考虑，霍越泽浑然不知。 天色渐暗，他正和崔家齐开着大卡车来到了臧临县的城郊附近。 崔家齐下了车，转悠了一圈，纳闷道：「越泽，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小县城的城郊荒凉无比，也没看到附近有人家房屋啊。 霍越泽说：「家齐，你就在车上呆着，好好看着车，我得进桃树洼沟岔找个人。」 「什么地方？桃树洼沟岔？我怎么都没听过这臧临县的城郊居然有这个地方？」 「这个村子很封闭，你别管那么多，在这里等着，我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你脑子放机灵点，这里太荒凉，四周都没有人烟，天色也快黑了，别让人劫了道。」 他们这次运输的居然是矿区分发给县级分区的粮食，后车厢一打开便是满满的粮食袋子。 霍越泽都觉得纳闷，这种事关粮食的重要运输怎么就安排到了他们两个临时工的头上？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崔家齐拍拍腰间微微鼓起的口袋，「放心，你都把这东西拿出来给我了，我肯定给你好好守着。」他平时可摸不到木仓。 他专门跟着霍越泽学了两手，对这东西玩的贼熘，可惜后来他死皮赖脸求来的木仓被眼前的隐形大佬收回去了，从此再没摸到这东西…… 霍越泽提醒他，「我来这里是真有点事，偏偏又恰好赶上了这次运的是粮食，我老觉得这次运输有点不太对劲，你机灵点，有事就跑，不到必要时候不许给我浪费子弹，知道吗？」 崔家齐听他说的这么认真，「没这么严重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能是我想多了，行了不耽搁了，我先走了。」霍越泽窜进几有人高的草木当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典型的封闭村庄，进出只有一条颤颤巍巍的绳索桥，上面的木板七零八落丢的基本差不多，然而绳索却极其结实，显然有被人细心修缮护养的。 「呦稀客，越泽，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国字脸的男人冲上来说道。 周围的村里人见他认识村长家的儿子，纷纷转开视线，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村风彪悍又淳朴，人人身上都带着一些野性，然而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排外，大多数人很少主动愿意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至于嫁娶之事，基本都是託了七拐八拐的亲戚去邻近的村庄介绍合适的对象。 村里人大多都是每隔一个月才会集体出去到县城置办物资，至于其他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非常简单。 国字脸的男人叫于大江，是桃树洼沟岔村长家的儿子，未来的村长接班人。 霍越泽也是在黑市上机缘巧合和他认识，于大江的性子爽朗热情，再加上霍越泽有心和他交好，两人很快变成了莫逆之交。 于大江带着他进了自家院子，嗓门大喊，「梨花，家里来客人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倒水。」 袁梨花应声道。 她端了两杯水送上来，「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越泽，你可好久没来这里了。」 她们一家人和霍越泽早便熟悉，一来一往的交情都挺不错的。 「嫂子，我最近忙，就没来这边县城跑运输。」霍越泽笑道。 于大江开口问：「所以你来这里肯定是有事的吧？什么事？你直接说，咱们不搞那些虚的。」 霍越泽率先确认道：「于大哥，我来这里确实有事，你们村子是不是只能通过外面的那个绳索桥进出？后山那边能不能走的通？」 第113页 于大江摸不着头脑，只点点头说道：「对，只能走那个绳索桥，后山越往里走，深山老林里多的是虎啸狼嚎，就连我们村里人都不敢贸然闯进去呢。」 「爹，你看，我又抓到了麻雀。」六岁的大柱突然便从外面跑了进来。 「我的，哥哥，给我。」二柱跟在他后面缠着要吃烤麻雀。 「……」 袁梨花有些气愤，她天生神力，一手一个小兔崽子，直接提熘着两个玩的脏兮兮的泥娃子出了房间。 于大江被自家儿子一打岔，转头愣了片刻才说道：「越泽，你问这些事做什么？」 霍越泽的眸色有些沉，「于大哥，我想託付你一件事情。」这个村子拿来禁锢一个小姑娘简直太容易了。 那个颤颤巍巍的绳索桥，下面便是湍急的河流，深不见底，只怕他那个胆小的妹妹一个人根本不敢爬。 霍越泽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这个妹妹，又蠢又坏还碎嘴，他想尝试着扳回那丫头的性子，可惜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对她的耐心。 如果霍越玲不是自己同胞的亲妹妹，依着他的性子，他早便把这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何必任由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晃？ 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以霍越玲大嘴巴的习性，迟早都要给他们霍家惹来灾祸。 尤其是万一那丫头知晓了他和舟舟的关系，只怕能不依不饶闹的众人皆知。 涉及到他和程舟的安稳日子，他一度有很大的冲动，想把这个潜藏隐患的妹妹彻底料理的干干净净。 可是霍越泽忘不了霍父霍母临走前的託付，看在他们的份上，他暂且选择一个温和的路子，试试让袁嫂子来当坏人，帮他好好教教这个妹妹。 于大江爽朗道：「越泽，你直接说明白了，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帮你办。」 霍越泽轻声道：「我有一个同胞妹妹，性子长歪了，蠢坏笨，手脚也不干净，偷了家里的钱，还有大嘴巴子乱说话的习惯。」 「于大哥，虽然你们村子比较封闭，可你经常去县城，应该也知道这外面的环境，容不得人乱说话的。」 于大江点点头，「我知道，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她送过来，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她想跑都跑不了。」 「你们家旁边不是有个破茅草屋吗？直接让她住那里，我想託付袁嫂子帮忙扳扳她的性子，让她每天下地做农活，她要是不干，你们就别给她饭吃，饿她几顿就学乖了。」 于大江有些犹豫，「越泽，你妹妹应该是个娇滴滴的城里小姑娘吧，你确定要把她送到这里来吃苦？干农活可没那么轻松的。」 「我知道，但那个死丫头太欠教训，我必须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袁梨花重新走进屋，弄清楚了霍越泽的来意，兴趣盎然道：「那敢情好，越泽，你直接把你妹妹送过来，我保证把她训的乖乖巧巧的，大江他狠不下心，我能狠下心来，坏人我来当。」 于大江拽拽他媳妇儿的衣角，「梨花，你确定有把握吗？」 袁梨花笑了笑，「我没把握，可她来了我这里，不给我乖乖干活，我就结结实实饿她几顿，我就不信了，一个小破丫头还能翻了天去？」 霍越泽成功得到了夫妻两人的同意，尤其是袁梨花的大力贊同，解决完这桩心事，他的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离开了桃树洼沟岔。 尚未走到大卡车所在地，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第57章 听到声响, 霍越泽没急着跑过去, 崔家齐手里有木仓, 虽然只有两发子弹，但是足以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歹徒了。 他把腰后侧随身携带的两枚刀片拆了下来，薄如蝉翼的刀片锋利无比，小巧又轻便, 是伤人的一大利器。 天色微黑, 只能勉强看清两米以内的环境。 崔家齐从车窗探出上半身，幽幽说道：「你们再往前走, 就别怪我手里的木仓不客气。」 来的人并不多, 只有五个人，个个人高马大，手里齐齐拿着棍棒, 显然是有备而来。 霍越泽的眉眼有些冷, 五个人就敢来劫他的车？真是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他的手腕微动, 两枚泛着寒光的刀片迅速斜飞出去，站在最后面的两个歹徒不约而同闷哼一声，齐齐捂紧了后脖颈。 「谁？」 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 霍越泽抬脚便踹过去，几个回合之间弄倒了两个人, 分心喊道：「崔家齐——」 「老哥, 你可算是回来了。」崔家齐的语气又惊又喜，悬着的心瞬间平稳下来。 两人早有默契，崔家齐及时扔给霍越泽一捆绳索, 「给，兄弟，全靠你了。」他暂时就不下去添乱了。 对上这些空有一身蛮力的莽汉，霍越泽的拳脚越发狠厉，伸手接住绳索，趁着揍人的功夫，一个接一个，及其熟练的绕过其脖颈紧紧转一圈，脚踩着最后一个人的脸，他的眼神有些幽深。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光黯淡，星光萎靡，四周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雾。 霍越泽抿着唇，手中的绳索慢慢的、悄无声息的、越收越紧。 「你、你……」底下的人拼命拽着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绳索，试图让自己喘过气来。 「老哥，老哥，手下留情，你可再别把他们弄死了。」崔家齐的语气有些急。 第114页 他们天南地北到处跑运输，跑到某些偏僻山路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碰到一两次拦路的，有些小地方的治安环境压根不靠谱。 第一次无意间弄死人的时候，崔家齐的脚都软了，虽然那人死有余辜，可他的小胆子真没那么大啊。 能交给公.安叔叔解决的事情，身为小屁民的他还是尽量不要掺和了。 崔家齐自认是个遵纪守法的乖巧()市民，匆匆忙忙跳下大卡车，随手捡起了地上的棍棒。 像是锤打冒出头来的地鼠一般，一个接一个把人敲晕，力道极有分寸，显然从前没少干这种事情。 霍越泽沉默的放开绳子，将被敲晕的五个人捆绑的结结实实。 崔家齐在他旁边后怕的碎碎念，「我的妈呀，还真被你猜中了，还好我眼尖，模模煳煳看见了这几个人似乎不怀好意，我直接就对着地面放了一木仓……」 「你别再叨逼叨了，两发子弹全被你用完了吗？」霍越泽揉着手腕问，他的子弹来的可不容易，那可都是从霍大哥手里千恩万谢讨来的。 「没有，我只用了一发。」崔家齐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霍越泽皱眉，「你真会给我惹麻烦，稍微拖拖时间等着我回来不就行了？你开了木仓，偏偏又不许我弄死他们，送到公.安局里，我怎么和那帮公.安解释我这把木仓的来源？」 崔家齐跳脚，「老哥，我的身手可没你这么好，我不开木仓吓唬吓唬他们，只怕你回来就只能见到你兄弟的尸体了。」 鬼知道这次碰到的劫匪会不会杀人灭口？他可是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把木仓给我交过来，到你手里就没个屁用。」霍越泽忍不住抬脚踹他，胆小怕事的破发小，屁都不顶事，就会给他惹麻烦。 崔家齐不想交，「老哥，你让我再玩玩呗。」男人都爱木仓，崔家齐也不例外。 霍越泽不想听他的废话，伸手硬是夺走了木仓，熟练拆下仅剩的一颗子弹，「你朝那个方向开木仓的？去，给我把那枚子弹捡回来。」 崔家齐早有经验，特地对着地面开的枪，子弹应该就散落在这周围。 拿着手电筒低头仔细找了半天，末了又贱兮兮的凑过来，把捡回来的子弹交给霍越泽，「哎咱大哥是谁呀？他被你哄的开心了，随随便便给你漏点子弹就够咱们平时进山打猎耍耍了。」 话里话外打着鬼主意撺掇人干坏事。 「做梦吧你。」霍越泽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去把人搬上车，记得给他们嘴里随便塞点东西，别让他们醒了乱叫。」 霍越泽抹掉现场子弹留下的痕迹，事到如今，到了公.安局里，他只能死不承认自己手里有木仓。 没凭没据的，他完全可以说是劫匪怀恨在心，故意给他泼脏水，毕竟一边是劫匪，一边却是普普通通的受害者，在这流氓罪都被判死刑的年代，这帮人肯定得吃枪.子。 更何况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煤矿厂里的某些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把运输粮食的重任交到了他们两个临时工的手上？ 两人愣是忙活了半夜，天亮时分到了昌安市的公.安局门前，等到霍大哥八点准时前来上班，这才把人直接交给了他。 …… 霍越泽揉揉眼，说：「大哥，我先回去了，这几个人你好好审问，他们肯定和煤矿厂的人有勾结，我和家齐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我两也不想被牵扯进去……」 最好能把他和崔家齐两个局外人摘的干干净净，别让他们倒霉悲催的惹上不应有的麻烦。 霍大哥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眼睛都红了。」 霍越泽笑笑，在公.安局门口和崔家齐告了别，低头看了眼手錶，转身直接去了百货大楼。 只怕某个人担忧了他一晚上呢。 程舟鼓着脸颊不想理睬他，「你走开，我还得招待顾客呢。」 说好了半夜会回来，结果又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害的他后半夜都没睡安稳。 霍越泽左右看了看，压根没一个人来这边柜檯买布料，不由得趴在柜檯前说：「舟舟，我回去补觉，中午再过来接你。」 程舟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有些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又碍于四周都是人，他不自觉软下声音道：「你快点回去睡吧，中午也别来接我了，我自己走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小叔叔。」小崽子的声音从最底下传来。 霍越泽探过身子往里一看，「明宇，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舟把他抱起来，解释道：「大嫂昨天下午就把明宇送过来让我照看了，他在我这里挺乖的，所以今天继续交给我照看，中午再接走，等到下午两点多再送过来。」 霍越泽干脆把小侄子抱过来，「我带着他回去吧，正好我要补觉，搂着这小崽子一块睡，中午我来接你，顺便把明宇也送过来。」 程舟拗不过他，「行吧行吧，你快回去，现在都快九点了，你回去也睡不了多久。」 霍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双双含着笑，程舟没好气的说：「你快走吧，中午十二点，我就在百货大楼门口等你。」 目送着霍越泽和明宇离开，程舟还没坐下来，万红凤便凑过来问道：「那是谁？怎么把你家小崽子接走了？」 第115页 长的又高，模样硬朗帅气，看起来年纪也和她差不多，如果那人还没对象，她倒是挺有想法的。 程舟不知道她的心思，「那是我远房表哥，他也是小崽子的叔叔。」 「小同志，俺要买劳动布。」一个动作有些拘谨的中年妇女低声说道。 柜檯前来了人，万红凤不再拉着他说话，程舟问：「大娘，你要买多少尺寸的？」 中年妇女眉目间刻满辛劳的痕迹，枯燥的黑髮里夹杂着白，低头从洗得发白的手绢里抽出来一张仅有的布票，递了过来。 程舟仔细一看，是面额为三寸的布票，微微一怔，「大娘，你是要买三寸的布料吗？要哪种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扯布扯的这么少的，生活皆不易，风霜果然都藏在行色匆匆的人群当中。 「对，要深色的劳动布。」中年妇女点头道。 程舟也不耽搁，收齐了钱，把裁好的劳动布交给她，结果眨眼之间，一只手臂横过来截走了布料。 「哎你干什么？」被抢了布料的妇女忙道。 夺过布料的女人眼角向下垂，模样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赫然是那个被开除的售货员。 都说相由心生，对上那女人故意看过来的眼神，面貌似乎显得越发丑陋，程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来者不善的女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可惜他没那个心思和极品吵架浪费时间，简单粗暴的把这女人的找茬想法摁死在了原地。 眼皮子轻轻一撩，目光直直对准了那女人的眼，精神力悄无声息侵入对方的大脑。 程舟轻声说：「你把布料还给大娘，给我滚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那女人的瞳孔似乎有些呆滞，她及其听话的的把布料还给了大娘，然后转身，动作有些僵硬的走了出去。 程舟暗自惋惜，可惜了，没用滚的方式滚出去。 万红凤目光惊奇，眼睁睁的看着冯花花居然安静的走了出去，她还以为又得目睹一次这刻薄女人的撒泼行径呢。 「程舟，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么直接就走了出去？」依着冯花花不依不饶的性子，怎么着都得和间接抢了她工作的程舟大闹一场啊？ 程舟笑笑，「我也没说什么呀，她就自己走了。」 他可不是任人捏的软包子，面对上门来找茬的极品，最好还是快狠准的直接摁死吧。 程舟垂下眼，精神力散开，遥遥看着离开百货大楼走远了的那个女人。 他重新拿起笔在纸上慢慢勾勒野花野草的线条，嘴里咬着蜜饯慢慢吸，精神力微微一动，那女人毫无徵兆的晕倒在地上。 「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旁边的路人围成一团。 「我看看，还有气，晕倒了吗？」 「有谁认识这女人吗？」 「别问了，还是快点送她去医院吧。」 …… 等到这个女人再次醒来，三个月以内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程舟暗自想着，他就不信了，当了三个月的哑巴，这女人还能想着过来跟他找茬？ 中午十二点，程舟在大门口碰到了前来接小崽子的方晓婷，霍越东在路边骑着自行车，和他遥遥招手。 「大嫂，你等等，明宇被霍越泽抱走了，他应该快来了。」 话音未落，两人便看到了骑着自行车慢慢靠近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霍越泽把小侄子递给了他大哥，顺便问了一句，「那几个劫匪审问的怎么样了？」 霍大哥暗暗瞪了他一眼，显然是知道了他开木仓的事情，「也没事，那几个人和你那煤矿厂的一个领导有笔交易，专门盯准了你那车里的粮食……」 「那个领导会怎么判？」霍越泽好奇。 霍大哥给他比了一个手势，「都跑不了，事关粮食，这也算是大案了。」 程舟听的迷迷煳煳，回了小院子逮着人仔细问清楚，脸上不由得有些呆。 他匆忙撩起霍越泽的衣服四处看，焦急道：「你没受伤吧？有没有被那些人打到？」 「放心，我没事，」 霍越泽把他抱到怀里，「估计等着过几天，煤矿厂把上头领导的事整顿完以后，我就能转正了，到时候我就只在白天跑运输，晚上天天陪你睡。」 毕竟他和崔家齐也算是立了功，保住了一车的粮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应该很快就能转正了。 程舟凑上来亲他，「还好以后是白天跑运输，你不要老是让我这么担心你。」 霍越泽轻声笑了笑，紧紧搂着他亲昵了好一阵。 两人吃着饭，程舟兴致勃勃给他说着自己在百货大楼的见闻。 说到自己摁死那女人找茬心思的时候，霍越泽微微皱紧眉头，「是那个被开除的售货员来找你的麻烦吗？」 「她还没开口呢，我就用精神力把她弄走了，」程舟咬着馒头，眉目飞扬，「想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让她当三个月的哑巴，让她老是看不起人。」 霍越泽摸摸他的黑髮，鼓励道：「对，舟舟，你做的很好，以后再碰到别人想欺负你，直接怼回去，你要是对付不了，回了家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那肯定的，谁也不能让我吃亏。」 程舟一口气吃完手里的馒头，又重新取了一个馒头扳成两半，把炒的金黄的鸡蛋夹到馒头中间，低头大口啃着吃，俨然不肯再理睬旁边的人。 第116页 「……」霍越泽试图提起话题道：「舟舟，你的头髮是不是该剪了？」 程舟重重点头，「我就是打算剪呢，等到今天下午下了班，你带我去理髮店剪头髮，我想和你一样推个短寸！」帅气利落！ 「……」这软软的头髮摸起来多舒服，怎么突然就想推短寸了？ 霍越泽试图挽救，「舟舟，你这头髮蛮好的，稍微剪短点就行了。」 程舟给他白眼，「不要。」 霍越泽：「……」自己提起的话题，跪着也要接受这个结果。 傍晚时分，两人走出理髮店，剪了短寸头的程舟在他眼前来回的晃，「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他还是很满意这个利落清爽的髮型的。 没了以往刘海的遮挡，程舟的眉眼越发清晰的显露出来，他的五官轮廓本来便长得好，配上现在的利落寸头，有种青春逼人的帅气。 平时笑起来露出的尖尖小虎牙反倒平白让他多了几分野性。 霍越泽简直移不开眼，喉结微微一动，没再说话，匆忙载着程舟骑自行车回了小院子。 第58章 程舟隐约猜到他这么着急的原因, 脸上有些红, 「我还想去废旧收购站转一转, 我不要和你闹腾。」 「明天下午再去。」霍越泽锁好院子大门，转身便迫不及待把他抱了起来。 程舟被他抵在墙上，有些不太情愿，可看着眼前对他充满渴望的眼, 愣了愣又伸手抱紧他, 「行吧行吧，你不要那么凶,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受到他的纵容, 霍越泽低下头用力咬着，心里对他的欲.望像是突然爆发的死火山，来势汹汹, 挡也挡不住。 …… 转天一早, 程舟忍着腰间的酸疼, 气的连连踹了霍越泽两脚，这才软着身子去了百货大楼上班。 他的短寸形象受到了宋珍珠和万红凤等人一众的夸奖，宋珍珠仔细看了看他的眼角眉梢, 瞳孔微微一闪，欲言又止。 程舟纳闷追问：「大姐, 你想说什么？」 「……」宋珍珠抿唇, 犹豫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她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明说。 年轻人感情好，喜好贪图享乐, 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是，如果碰到有心人仔细打量他，只怕程舟这副模样，能把他和霍越泽的关系昭示的明明白白。 程舟更加摸不着头脑，一边看顾着再度被霍大嫂送过来的小明宇，一边慢悠悠的招待着前来买布料的顾客。 到了中午，霍大嫂前来把明宇接走，程舟便和来接他的霍越泽一起回了小院子，下意识便跟他提起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回事？早上那阵老是对我欲言又止，中午走的时候，又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把我的好奇心都勾出来了。」 霍越泽皱眉，「你是说，宋大姐一直看着你的眉眼？」 程舟点点头，不由得凑到他跟前说：「你看看，难道是我眉毛长歪了吗？」不然怎么老是被人盯着看？ 霍越泽抓住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程舟的眼珠子控制不住转着乱动，最后没忍住酸涩眨了眨眼，反倒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霍越泽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他和程舟这几天亲热的比较勤，只怕那个宋珍珠也是聪明人，猜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想着提醒他们注意分寸。 他伸手反覆摸着程舟的眼角，使劲在上面搓了搓，不出意料搓红了白皙的皮肤。 程舟握住他的手，气道：「你干吗？不知道我会疼吗？」 霍越泽笑了笑，小笨蛋，顶着被他浇灌熟了的小模样，却浑然不知，傻乎乎的到处蹦。 「舟舟，我们得想办法遮一遮……」 霍越泽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原因。 「你给我闭嘴。」程舟霎时红了脸，他的体质本来就和常人不同，这几天只顾着贪图被抱的滋味，反倒忘了自己这体质可能会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表现了。 他不由得有些苦恼，当即便想到自己空间纽扣里的那堆药水，一股脑全部搬运了出来，一个接一个仔细看过去，可算是找到了从前用过的黑色药水。 程舟熟练的摇晃着药水瓶子，心里自有一番想法。 「这个颜色太深了，你给我找个小瓶子，只能挤一滴药水，多加点水稀释稀释应该能用。」 整个过程中，霍越泽完全没能插上手。 程舟显然对于如何伪装自己很是得心应手，他从前很喜欢在帝国地下黑市到处转悠，经常把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这里面需要注意些什么细节，他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样？这下看不出来了吧？」程舟眨眨眼。 他将稀释后的药水在脸上抹了一圈，像是罩了一层挡住光芒的壳子，肤色几乎没怎么变，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没有之前那么吸引人。 「对，差不多了，舟舟，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霍越泽诧异。 「废话。」程舟得意道：「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霍越泽笑笑，抓过来他的手亲了亲，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说：「上午我路过副食品店，看到贴出公告说，明天会有一批南瓜出售——」 「南瓜？」程舟有点激动，买回来就可以熬着做南瓜粥吃，可惜明天他要去百货大楼上班，不能大清早亲自去排队。 第117页 「你记得早点起床排队去买，这个能不能多买点？」 霍越泽打破他不死心的幻想，「依着咱们两人的供应份额，最多只能买两个。」 程舟有些不乐意，「行吧，两个大南瓜也够吃了。」这物资匮乏的落后年代，连个南瓜都不能让他放开肚皮吃。 他转念又不放心的提醒道：「你多留意那边的公告，碰到了新鲜的蔬菜瓜果就去买，知道吗？」 托着霍越泽的先见之明，早早便开始囤粮，他们家不缺粮米面这些主食；程舟自己会进深山打猎，自然也不缺肉吃，唯独缺新鲜的蔬菜瓜果来改善餐桌上的伙食…… 霍越泽点头，「我知道，我会常去副食品店看看的。」 小院子前后左右没有紧挨着的邻居，**性足够好，足以保证他和程舟的关系不被曝光，却也不是没有弊端。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没有相熟的街坊邻居可以来往互通消息，导致他们有时候不能及时得知粮店和副食品店的最新公告，全部都得靠自己跑去那边店铺亲眼看看。 果然还是得催着崔家齐那个二货，尽快搬到附近的那个院子里，这样起码多一个熟人可以互通消息。 …… 一个周的时间恍然而过，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悲惨日子的霍越玲，被她三哥毫不留情的敲晕，连夜送去了臧临县桃树洼沟岔。 霍越玲从此消失在人前，被迫在那个闭塞的村庄度过了将近三年多的时光，一度被所有人遗忘，包括高原。 霍大哥霍大嫂对此有些不放心，在霍越泽的强硬态度和连番保证之下，最后松了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霍越泽将她送走，只希望她真的可以改好自己的性子。 为了保险起见，霍越泽没有告知任何人具体信息，安置霍越玲的地方必须要保证足够的隐蔽，彻底杜绝其他人把她带回来的可能性。 高原是最后知晓这一消息的人。 霍越泽看着眼前找上门的髮小，语重心长的和他谈了一场对话，将霍越玲在家里手脚不干净的所作所为一併告诉他，劝说着高原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说到最后，霍越泽嘆了一口气，「你别怪我出手斩断你们两人的孽缘，我没法继续容忍那个死丫头在我眼前晃，我也等不了你说的那三个月。」 「你和她，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不能接受我这么做，可她留在这里终究是个隐患，我必须尽快把她送走，那边有个我认识的嫂子，可以帮着我好好管教她。」 高原听着，忍不住弯腰垂下脑袋，声音有些哽咽，「越泽，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我能怎么办？」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她那么乖，天天跟在我后头，笑着说要给我扮媳妇儿，那时候我们多好啊，我打小就想把她娶回家……」 「可是人长大了，果然都是要变的……」高原抹了把脸，眼泪纵横，心底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玲玲变了，他的想法也跟着变了，他们两个人，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 霍越泽抬脚踹他，有心说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来安慰他，结果想了想似乎有点不太合适，果断闭了嘴。 程舟在屋外默默听着，心里为高原有些惋惜。 这人在别的方面都挺好，就是自小眼睛有点瞎，看上了一个又蠢又坏的霍越玲…… 送走霍越玲以后，霍家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霍大哥虽然不说，可内心着实不太好受。 方晓婷任他萎靡了几天，等到霍越东办完手里的案子，夫妻两人双双请了三天假，带着小崽子去了上海散心，顺便去看看在那里读大学的霍向兰。 礼拜天当日，程舟得知这一消息，羡慕的简直坐不住，瞬间觉得自己的一天假期变得索然无味。 「我也想去上海，咱们什么时候能去那里玩玩？」 霍越泽任他跳脚，悠闲的搬个小凳子坐在灶台前，端着白糖罐子，给程舟尝试着熬黄桃罐头。 「你理一理我呀，我真的想去上海玩，我都没去过你们这里的其他大城市呢。」 程舟蹲下身子从背后抱住他，不依不饶的撒娇。 「舟舟，我刚在煤矿厂转正，这段时间白天都要忙着熟悉新路线，我肯定不能请假的。」 「那下个月呢？九月份应该没有那么忙了吧？」 霍越泽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解释道：「九月中旬就赶上了农忙，我们矿区往年都会动员一些工人到农村参加劳动，我和崔家齐都是刚转正的正式工，肯定都跑不了。」 程舟目瞪口呆，「你们怎么还要去农村劳动？我们百货大楼不会也要动员人去参加劳动吧？」 躲了这么久，他还是躲不过要去种地的噩梦吗？ 「一般都会有动员大会的。」霍越泽非常肯定。 程舟彻底没了去上海玩耍的心思，苦着脸欲哭无泪，「我不想下地啊，天气那么热，农活又那么累……」 霍越泽弹了他一脑门，好笑的说道：「放心，就算你被抓了壮丁去参加劳动，咱们俩分配的地方应该都在城郊农村，到时候我就跟在你旁边，用不着你费力气干活。」 小娇气包，一点也不肯吃苦，尽想着过自己的舒服小日子。 第118页 程舟松了一口气，吧唧亲了他一口，「还是你对我好，到时候我的活儿就全靠你了。」不用他自己辛苦费力气就行。 锅里加了不少水，中间又加了两大勺白糖，黄桃块被煮的越发软糯，有种独特的水果甜香。 霍越泽皱着眉，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拿着不锈钢勺子将里面的黄桃和水舀了一部分出来。 程舟迫不及待拿着筷子伸过去，霍越泽大手直接罩住碗，「等放凉了再吃，这是刚煮出来的，烫。」 「行吧，」程舟也不急在这一会，偏偏嘴巴里又有点馋，跑进屋拿了两块白蛋糕，靠在霍越泽旁边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过了半晌，程舟有些犯困，抱住他说道：「我想进去睡一会，我要你帮我摇扇子。」 两人到了床上，程舟闭上眼睛，额头热的有些出汗，他不由得来回翻身子，这天气太热了，闷的人心烦意燥。 「我下次去给你买个电风扇，以后午睡就不会这么热了。」霍越泽坐在床头，慢慢给他摇着扇子。 程舟闻言，睁开眼看着他，忍不住抱住他的手亲了亲，笑的越发温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吃水果的猫 4瓶； 第59章 悠闲的午后时光慢慢流逝。 下午两点多, 有人敲响了院子大门。 崔家齐的声音从外面遥遥传过来, 「越泽, 你们在不在？开开门。」 霍越泽去开了门，「怎么了？跑的这么急。」 「我听我那边的邻居说，副食品店今天下午到了两车新鲜大白菜和白萝蔔，大白菜不限量, 拿着副食本和户口本就能去买, 先到先得，卖完为止。」崔家齐喘着气说道。 他那个院子整修的差不多, 早在三天前便麻熘的收拾了自己的全部行李, 当天夜晚就搬了进去。 搬了家，他顺便也把自己粮本副食本上指定的店铺改到了裁缝店附近，开始了自己崭新的生活。 经过短短三天, 凭着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和厚脸皮, 崔家齐和四周的街坊邻居熟悉的相当不错。 「现在去就能买是不是？」霍越泽问。 「对, 兄弟，你带着小嫂子先去排队，我也得回家拿个麻袋, 难得碰到不限量买的大白菜，正好拿这大白菜做一大缸酸菜。」 霍越泽取笑他, 「你知道酸菜怎么腌制吗？」屁都不懂, 还在那说的头头是道。 崔家齐故意朝着他使眼色，「我托咱大嫂帮我做，今年冬天, 我必须把我那厨房门面弄的好看点。」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姑娘了？」霍越泽笑道，不然怎么这么积极的给自己张罗厨房门面？ 「下午再和你说，我先回去拿麻袋，你快点去排队，晚了就没了。」崔家齐急匆匆离开。 霍越泽和程舟带着背篓和麻袋，匆忙赶到西区副食品店，街道的尽头就是西街粮店，两个店铺都挨得很近。 副食店门口早早就排了一长串队伍，粗粗看过去，起码已经排了五十多人。 程舟往队伍后面走，嘴里和霍越泽抱怨着，担心等他们排到店门口，恐怕连个大白菜和白萝蔔的边角都买不到了…… 霍越泽好笑的任他碎碎念，两人站在后面排了没多久，身后的队伍反倒越来越长。 程舟稍微放了心，他们的位置在队伍的中间靠前，肯定能买到大白菜和白萝蔔的。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在黑市里买到这些东西，依着霍越泽的本事，甚至能一次性搞到大量的新鲜蔬菜瓜果。 但是程舟仔细想了想，他们两人不能在一众抢着早早排队买东西的街坊邻居中显得太过特立独行。 别人都在时刻留意着粮店和副食品店的公告，时刻惦记着去店铺门前排队买东西，偏偏在这片街区里，只有他们两人不慌不忙，三天两头才过来转悠一次，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自己家里有问题吗？ 所以他和霍越泽决定以后就随大流，尽量不再去黑市转悠，靠着他们两人的工资和粮食供应份额，日子就过的足够舒服了。 「越泽，我过来了，你往后站站，往后站站，」崔家齐弯腰喘气，「妈呀这队伍也太长了吧，还好你帮我排了队。」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为了说给后头的人听。 程舟附和的点头，「就是，这队伍排的也太长了，还好我们来的够早。」 崔家齐说：「那必须的，大白菜不限量买，机会难得，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有一次，只怕不少人都想多买点呢。」 三个人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排到了副食品店门口。 大白菜还剩很多，也不需要票，一斤一角五分钱，程舟一口气买了两大麻袋。 至于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白萝蔔，就得按照副食本上的供应份额来购买。 白萝蔔一斤两角三分钱，程舟和霍越泽两人总共只能买五斤，供应的分量简直少得可怜。 崔家齐也不甘落后，胳膊下夹着两个白萝蔔，同样拖着两大麻袋的大白菜，气喘吁吁的往街道角落拉。 好在霍越泽把自行车骑了过来，先将自家买的大白菜运回了家，然后回来帮着崔家齐搬运，三人来回折腾几趟，这才彻底忙完了午后大採购。 到了傍晚时分，程舟把空间纽扣里的山鸡和白萝蔔一块炖了，蒸了半锅大米饭，再用玉米面简单做了一笼窝窝头。 第119页 崔家齐准时赶过来蹭饭，三人低头吃的及其满足。 「越泽，你这鸡肉是不是从黑市里买的？」崔家齐也不等他回答，兴趣盎然地和他们说起前段时间黑市里发生的事情。 「我听说，前段时间黑市里出了一个蒙着面的神秘人，卖了大量的兔子和山鸡，到处卖，价格也没高的太离谱，结果这买卖闹的太过分，导致公安局那边都下了令要严查黑市……」 崔家齐啧了两声，「可惜那个神秘人后来一直没再出现，不然我还真想和那个人认识认识。」 程舟正抱着白瓷碗低头扒饭，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有些暗暗的得意，深藏功与名。 霍越泽注意到程舟的神色，隐约猜到他便是那个蒙着面的神秘人，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嘴角，「米饭都吃到脸上了。」 胆子可真大，初来乍到就敢去混黑市，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以后他还是得多盯着点眼前的鬼灵精。 程舟故意给他眨眼，笑的越发灿烂。 「……」再次被虐狗的崔家齐表示这里呆不下去了，吃完饭当场就要走人。 霍越泽拦住他，「哎你等等，还没说清楚你的事呢，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 程舟惊奇的抬起眼皮，崔家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哎，我还不确定人家小姑娘想不想和我谈对象呢？等咱大嫂从上海回来了，我想托她去打探一下人家小姑娘的意思。」 崔家齐的父母皆为烈士，因此他自小便寄居在亲戚家里，等到稍微长大点有了自立能力，便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统统断了联繫，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活。 他和霍越泽自小便在一起玩，自然也和霍家熟悉，这二货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託付霍大嫂帮忙问问再合适不过了。 程舟好奇的问：「那个女孩子多大？长的漂亮吗？」 崔家齐挠挠头，「应该有十八或十九了吧，我只在矿区见过她两次，两个麻花辫子又黑又亮，眼睛也大，笑起来也好看。」 霍越泽皱眉，「煤矿厂的？你说的是哪个？我认识吗？」 「就是财务室新来的那个沈娇娇，你应该见过的。」崔家齐答道，那个小姑娘刚来矿区，他就有点小心思了。 「原来是她，你的眼光倒是挺高。」霍越泽不太看好他们两，那个女孩子家境应该不错，看起来心气就高，只怕压根看不上他这发小。 「那是，我努力赚了那么多钱，可不就是为了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崔家齐说道，他就是个赤.裸.裸的颜控，当然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小姑娘过日子了。 「……」霍越泽幽幽道：「原来你手里还有很多钱吗？欠我的那三百多块钱什么时候还？」 他给崔家齐垫付了购买那个院子的钱，结果到现在，这货才将将还了他一半的钱。 「……」崔家齐的笑容渐渐凝滞。 程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表情也太逗了，忍不住伸手拍着霍越泽的后背，显然乐坏了。 崔·穷的要死·暂时不想还钱·家齐只想早点偷熘，「老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走了走了，不和你们说了。」 霍越泽眼睁睁看着他脚底抹油熘的飞快，没好气的笑了笑，这二货私底下肯定攒了不少钱，还好意思天天在他面前装穷。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赶明儿他就得把剩下的钱全部拿回来！ 程舟笑的直不起腰，故意道：「霍越泽，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如果你的钱不够花，我给你零花钱呀。」 「……」霍越泽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重新锁好院子大门。 霍越泽问他：「舟舟，我之前交给你的工资单，你是不是没仔细看？」 程舟努力忍住笑，「这还用看吗？不是一个月才十八块钱吗？」 就算这工作转正了，恐怕工资也涨不了多少吧？ 霍越泽气笑了，抱起他说道：「我现在转正了，下个月开始就能领三级工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八块钱，比你那一级工的工资高多了，用不着你给我零花钱。」 这回轮到程舟的笑容开始凝滞了，「你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工资？」从十八块到四十八块，这涨的也太多了吧？ 「跑运输的工人本来就赚钱，不然我怎么会任劳任怨做那么久的临时工？」 「你就不能别告诉我？让我有点优越感行不行？」程舟白了他一眼。 霍越泽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了晚上，我让你坐在我身上找优越感，行不行？」 「你闭嘴。」 程舟捂住有点烧的耳朵，脸上也忍不住有些红。 霍越泽低头亲他，使劲将他往自己身下压，两人黏黏煳煳亲了半晌。 等到程舟坐到自行车车座上，依然控制不住有些腰软，下意识想缠着他贪欢，「我现在不想学着骑自行车，我要你抱我。」 霍越泽被他缠的有些发紧，喉结动了动说道：「舟舟，明天开始我就不能送你去上班了，你得自己学着骑自行车去百货大楼，中午也得自己回来休息。」 程舟依然不依不饶，霍越泽忍了忍，「我一整天都要在外面跑运输，下午才能回来陪你，你现在不学，明天就只能步行去百货大楼了。」 「好吧，那我现在学。」程舟摇摇发昏的脑袋，专注下来握紧自行车的把手，磕磕绊绊开始学着骑自行车。 第120页 霍越泽在后面扶着摇摇晃晃的自行车，程舟频频回头，不放心道：「你别松手啊，我怕摔。」 「放心，你专心骑车，别老是回头。」 程舟并不笨，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小心翼翼转了两圈，差不多能搞明白其中的诀窍了。 霍越泽趁他不注意，悄无声息松开了手，紧紧跟在自行车后面看着他慢慢骑车，生怕程舟不小心摔了。 等到程舟转了一圈回来，这才发现他松开了手，「你什么时候松开手的？」 「早就松开手了，你再好好练一练，我就在旁边看着你。」霍越泽奖励性的亲了亲他。 程舟笑了笑，继续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来迴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越来越得心应手，得意洋洋地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霍越泽一霎那冷下脸，将他从自行车上抱下来，提前警告道：「我让你骑自行车是为了方便你代步，不是让你在大街上飙车的。」 程舟当即否认道：「我没——」 霍越泽继续冷着脸，想让他好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舟舟，我的下班时间不固定，要是哪天我提前下了班，碰巧看到你在大街上飙车，你等着我收拾你。」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凶，程舟下意识有些怂，委屈道：「我知道了，你别对我这么凶，我肯定会骑慢点的。」 「舟舟，你乖乖的，骑慢点安全，别让我担心你。」霍越泽这才软下声音说道。 「我知道的，我不会在大街上飙车的。」程舟笑了笑，他知道霍越泽是为他好，不由得低下头主动亲了上去。 两人迫不及待倒在了床上，紧紧拥抱着缠绵。 霍越泽考虑到程舟尚小的年纪，堵住他不让发泄，惹的程舟差点和他翻脸。 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某人依旧我行我素，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两个人的生活渐渐开始步入正轨。 霍大哥霍大嫂从上海回来以后，没忘记给程舟带礼物，是一个红星牌收音机，打开便能听到广播。 程舟起初新鲜了好一阵子，后来就没了多大兴趣。 里面翻来覆去播放的都是些新闻时事，不然就是激情昂扬的口号标语和歌曲，还有极少的戏曲和说书，听来听去也没什么意思。 这台收音机反倒成了霍越泽的解闷神器，每天下午都会打开听一听里面的新闻播报。 「鼓足干劲，号召全民大炼钢铁，大办铁路，大办猪场，实现更好的……」 霍越泽皱着眉，直接换了下一个频道。 收音机嘶嘶响了两声，而后又冒出了清亮的播报声，「多地传来喜报……xx省xx县出现亩产1.8万斤的『卫星田』……」 程舟目瞪口呆，「我们帝国都不一定能有这么高的亩产量呢。」这也太能吹了吧。 不过今天程舟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端着饭碗一屁股坐在霍越泽身边，伴随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播放声，嘴里叭叭叭的和他发牢骚。 「那个女人成了哑巴还不消停，今天下午又过来找我的麻烦……」 霍越泽皱眉，关了收音机侧头问：「你说的是那个被开除的售货员吗？」 「除了她还有谁？我都让她当哑巴了，结果这女人说不了话，就到处打砸东西，指着我嗷嗷叫，我刚开始低着头没看见她，一不留神就让她把柜檯上的布匹全扔到地上了，气死我了。」 程舟气的低头扒了一口饭，继续说道：「等我抬头看清楚人，我直接让她滚出去了，大姐也下了楼帮我收拾被砸的东西，明宇都被那女人吓哭了，还好我拿着蜜饯哄的他乖乖的，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是第几次来闹了？」霍越泽亲了亲他的脸颊，眼底有些微凉的意味。 「第三次了吧，昨天是第二次来闹腾，我早早就让她滚出去了，结果今天又来闹，还被她砸了东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好了别气别气，」霍越泽把他抱到怀里，「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程舟哼唧了两声，皱着脸还在骂，霍越泽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肚皮，「我看你这小肚皮都饿瘪了，先乖乖吃饭，等吃完饭我骑着自行车带你出去吹风，咱们去湖边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抱紧各位小天使，么么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圈圈叉叉、桃木 10瓶；北北 7瓶；季盏 6瓶；依依然然 1瓶； 第60章 转天一早, 百货大楼里莫名其妙有种全员兴奋的气氛。 程舟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万红凤偏过头说：「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啊。」 程舟很快便亲身经歷了领工资的全过程, 拿到了半个月的工资十六块五角钱，满怀激动的心情，蹲在柜檯底下翻来覆去数了半天。 正玩着木头块的明宇都忍不住抬起头，眼睛直熘熘的盯着钱票, 稚嫩的声音充满羡慕的语气, 「小叔叔。」 程舟当即豪气万千的给他塞了五角钱，怕他不小心弄丢了, 特地塞到小崽子胸前的口袋里, 「明宇回了家，拿去给你爸爸看看，知道吗？」 他得在霍大哥的面前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中午, 方晓婷来接小崽子的时候, 提前和他说道：「后面这五天我们学校放农忙假, 所以我就不把明宇送过来了。」 第121页 九月农忙时分，田埂处处有稻香，学校里的那些农村孩子都得回去到庄稼地里帮忙呢。 程舟点点头, 在小崽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大嫂, 我知道了。」 学校都开始放了农忙假, 估计百货大楼也得开动员大会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下班的时候，百货大楼所有员工齐齐聚在一楼开起大会。 「同志们,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咱们百货大楼也得动员几位同志到农村参加劳动，有没有哪个同志自告奋勇？」 话音未落，有人提议道：「我建议咱们投票，积极参加劳动是每个同志都应该有的思想觉悟。」 人群里有个稍微尖利的嗓门急着喊道：「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去了反倒是添乱了。」 「就是，不是我们不积极——」 程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还是被一位老婶子狠狠拍了后背推出来，差点被拍的当场摔在地上。 「程舟不是新来的吗？又是年轻小伙子，有的是力气，我投他一票。」 万红凤当场就骂，「说话就说话，你干吗故意下重手打人？」没看见程舟都被拍的踉跄了两步吗？ 「哎瞎说什么呢？我哪里打人了？」 程舟垂下眼，努力忍住自己也想骂人的情绪，后背被拍的一阵酸麻，只怕里面都被拍红了一大片。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婶子下手可真重。 宋珍珠站得远，眼神不由得有些着急，暗暗捅了捅钱大勇的后腰，示意他出去说两句。 钱大勇咳了咳嗓子，「咱也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投票了，大伙儿都等着下班回家吃饭呢，我来指定几个人，王修竹，秦大壮，李聪聪，今年就让你们三个年轻小伙儿去参加劳动。」 被点名的那几人慾言又止，钱大勇直接说道：「等你们回来以后，我给你们放两天假好好休息。」 …… 动员大会结束以后，万红凤跟在程舟后面说：「程舟，你没事吧？那个赵老婶就是欠抽，你忍忍，她那人仗着自己资歷深，撒气泼来谁都挡不住。」 「我没事，红凤姐，你先走吧，我的自行车就在车棚里停着呢。」程舟笑了笑，和她招手告别。 转身的瞬间，程舟的眼神轻飘飘的看向人群里的赵老婶，精神力散开，狠狠绊住了那个欠抽的老婶子，敢这么打他，活该你摔个大马趴。 「哎呦，哪个孙子故意伸脚过来的？」赵老婶及时反应过来，在原地踉跄了两步。 程舟低下头给自行车开锁，继续在私底下用精神力使坏，他还没彻底出了这口气呢。 「哎呦，又是谁——」 前面恰好是一小段下坡路，赵老婶莫名其妙又被绊了一跤，周围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个披头散髮的老婶子咕咚咕咚便滚到了街道前边的臭水沟里…… 赵老婶呸呸了两声，呻.吟道：「我的腿、腿好像动不了了……你们这些龟孙子还不赶紧过来拉我一把？」 「……」众人齐刷刷的捂紧鼻子，一个个争先恐后走得飞快，显然没一个人愿意去帮忙把她拉出来。 钱大勇在后头走着，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几个壮小伙子把她拉了上来，然后迫不及待将这个人缘极差的老婶子扔到平板车上，马不停蹄送去了医院。 钱大勇遥遥喊道：「哎大柱，你顺路去赵婶子家里说一声，让他们快点带着钱去医院，咱们几个手里可都没带一分钱呢。」最后一句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 不幸被点名帮忙传话的大柱：「……」 宋珍珠幸灾乐祸的偷偷笑了笑，走到车棚里关心道：「小舟，你那后背没事吧？」 程舟出了气，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没事，大姐，我先回家去了。」 回了小院子没多久，霍越泽也拎着挎包下班回来，裤脚处有些不太明显的水迹。 程舟也没仔细注意，忙撩起衣服让他帮忙看看后背，洗漱间里的镜子太小，他自己没法完全看清楚。 白皙的后背下方依然残留着清晰的吻痕，深浅不一的痕迹逐渐没入裤腰，可是靠近肩膀的上半部分却突兀的红了一大片。 霍越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上去，声音狠厉，「这是谁打的？」 程舟也委屈，三两句便告了状，最后没忘记说自己狠狠报仇的事情，「敢这么下狠手打我，我才不憋着这口气。」 霍越泽忍下心底的怒意，拿着湿毛巾帮他冷敷，见那片红痕稍微淡了下来，这才将人抱到怀里哄了半晌，「还好没怎么肿，明天应该就看不出来红痕了。」 程舟贴紧他，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开动员大会？你是不是被抓壮丁了？」 託了钱大哥的福，他不用到农村参加劳动，这也勉强算是今天比较开心的事情了。 「对，我和崔家齐都被选中了。」霍越泽皱眉，「这次我们被分配到了臧临县，那边有个大队很缺劳动力，所以后面这七天我应该没法回来。」 「啊？怎么要那么久？大嫂学校那边也才放五天的农忙假啊。」程舟下意识抱紧他，他还没和霍越泽分开这么久呢。 「可能是那边要忙的农活很多吧，也可能我们早点忙完了，我就提前回来了。」霍越泽说。 程舟满脸不情愿，「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第122页 「舟舟，我会尽力早点回来的。」 霍越泽笑了笑，哄着说道：「等我回来以后，加上礼拜天就有两天的假期，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我那个御厨朋友家里蹭饭，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程舟满目惊喜，在他身上不自觉动了动，霍越泽按住他，低头叮嘱道：「这七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住，明天一早我就把你送到教师家属院，你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就住在我的房间里，好不好？」 「好啊，正好我也能尝尝大嫂的手艺。」程舟笑道。 到了晚上，想到两人要分开足足七天，程舟有些捨不得，修长的双腿有些无力地缠着霍越泽，贪心吞吃着，像是在尽力挽留着眼前的人。 霍越泽俯下身亲了亲他，故意咕哝道：「舟舟，你的小肚皮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蛋宝宝呢？」 他倒是无所谓，可这个小笨蛋不是很想要吗？ 程舟当即捂住他的嘴，「你、你给我闭嘴，少说话。」 …… 一夜过后，天亮了。 到了霍大哥的家里，程舟有些萎靡的坐在床边，愣愣看着霍大嫂在厚实的棉被上穿针引线。 霍越东抱着小崽子，好笑道：「不就是一个周没法见吗？你至于这么闷闷不乐吗？」 一大清早就给他皱着脸，简直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心性。 程舟侧过身子不去看他，方晓婷笑了笑，「舟舟，再过五天就是中秋节，你会不会做月饼？大嫂给你教着做月饼。」 「做月饼？」程舟还是提不起兴致来。 「对，我把做月饼要用的材料都早早备齐了，等给你们把这床被子做好，下午就教你做月饼。」方晓婷笑道。 霍越泽不在的第一天，程舟就靠着做月饼来打发时间。 到了晚上尝到新鲜出炉的烤月饼，分分钟忘记了心底的不快，眉开眼笑地连着吃了三块月饼！ 霍大哥、霍大嫂：「……」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眨眼间又到了星期一，程舟带着小明宇一块去了百货大楼上班。 柜檯里侧靠近左边的狭窄地方，底下已经铺了一层破旧的小棉被，上面零零碎碎打了一堆补丁，十几个打磨的光滑圆润的木头块和两个圆球散落在周围，方便小崽子拿着玩耍消磨时间。 程舟刚刚安置好小崽子，左边柜檯的万红凤便迫不及待的凑过来说话。 碍于底下有个小崽子，万红凤特地压低声音，「哎程舟，你听说了没？那个冯花花死了。」 程舟皱眉，「谁是冯花花？」 「就是那个反覆来你这里闹事的疯女人啊，她不是莫名其妙成哑巴了吗？我二叔家和她家离得近，前天晚上就听说了，那个冯花花掉河里淹死了。」 「掉河里淹死了？」 万红凤低声说道：「哎，我估计她是不小心掉了进去，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跳河的，偏偏她又成了哑巴不能唿救，这才导致出事了。」 程舟有些心惊，这事该不会是霍越泽出手做的吧？ 大前天他刚和霍越泽发牢骚告了状，后脚这女人就死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不管他的心里怎么想，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陪着万红凤闲唠了两句，而后便开始了认真工作。 日子恍然而过，很快便到了中秋节。 这天夜晚，圆月高高悬挂在深邃的夜空当中，月光显得格外明亮，与人间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霍家摆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虽然一家人没有聚齐，可是霍大哥的心情依然挺不错，拉着程舟死活要喝酒。 「……」程·乖宝宝·舟从来没喝过酒，推辞了半天盛情难却，不得不拿筷子蘸了点白酒小心翼翼地尝了尝，可惜没怎么尝出味来，好像有点辣辣的感觉。 霍大哥催他，「你拿着筷子能尝到什么味？干脆点，是男人就把这杯酒干了。」 方晓婷抱着小崽子坐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人闹，也不帮着程舟避开喝酒。 程舟被他一激，豪气万千地干了眼前的一杯酒，瞬间辣的弯腰咳嗽，「咳咳咳，怎么这么辣？好难喝啊，大哥，你就是故意坑我的！」 方晓婷连忙递给他一杯水，笑着说道：「谁让你一口气全喝了？慢慢喝就不用这么咳了。」 程舟：「……」一个两个没安好心，都是存着心故意逗他呢。 一家人吃吃喝喝直到深夜，又被灌了两杯酒的程舟有些晕，不得不趴在桌子上闭眼打瞌睡。 就在这时，门外咚咚咚想起了敲门声。 霍大哥喝的比较多，摇晃着脑袋问：「都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串门？」 方晓婷前去开门，风尘僕僕的霍越泽大步走了进来，「大嫂。」 「你怎么回来了？」方晓婷有些诧异。 「今晚是中秋节，我就想回来看看。」 霍越泽笑了笑，走到饭桌前却不由得皱起了眉，把晕沉沉的程舟抱了起来，「大哥，你该不会灌他酒了吧？」 「……」有些心虚的霍大哥急忙否认，「没，他自己嘴馋，喝了两杯就醉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舟歪了歪脑袋，勉强睁开眼看清楚了人，语气顿时有些惊喜，「你、你怎么回来了呀？」 说话的声音绵软无力，显然还有些醉意。 「我回来看你，明天上午就走。」霍越泽搂紧他，抬起眼皮凉凉道：「大哥，我先带他进屋了，明早我再和你算帐。」 第123页 霍大哥：「……」 方晓婷忙道：「越泽，你要不要吃饭？我给你把凉的饭菜热一热。」 「不用，我之前吃过饭了。」霍越泽头也不回道。 霍大哥、霍大嫂：「……」 霍越泽反锁好房间的门，「舟舟，今晚我陪着你睡，你现在头晕不晕？」 「有一点晕，」程舟牢牢抱紧他，委屈的和他叭叭叭告状，「大哥他没安好心，故意灌我酒……」 「明早我就帮你收拾他，」霍越泽解开皮带，伸手捂紧了他的嘴，「宝宝，你乖乖的，忍着别发出声音，这房间的隔音可没那么好。」 整整五天没见，他想程舟想的简直有些发疼。 程舟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霍越泽抵在书桌上，身子不由得有些发软，张嘴咬住他的肩膀，泛红的眼角渐渐漫出水意。 漫长的疏解过后，霍越泽亲了亲他困顿的眼皮，「累了就好好睡，我出去接盆水。」 程舟睁开眼，语气有些难为情，「你、你别让大哥大嫂看见。」 霍越泽笑了笑，只怕他不说，那两个聪明人都能猜到他在干什么坏事呢。 霍越泽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临走之前也没忘记警告霍大哥，不许再故意欺负程舟给他灌酒，不然等着他回来了，看他怎么和他算帐？ 被警告的明明白白的霍大哥：「……」至于这么护崽吗？ 被霍越泽帮忙出气了的程舟，得意洋洋的在霍大哥面前晃，连走路都带着张狂的气势，缠着霍大嫂教他腌制酸菜，抢着抱小崽子玩耍…… 霍大哥眼不见为净，任由小兔崽子在家里蹬鼻子上脸挑衅他，耐着性子忍了两天，等到霍越泽彻底忙完农活回来以后，当天下午就把程舟扔出了门。 小兔崽子，和他斗！ 既然正主回来了，早点团吧团吧扫地出门再痛快不过了。 霍越泽託付大嫂帮忙做的两床厚实棉被也彻底完工，趁着夜色天黑，悄无声息扛着棉被搬回了小院子。 程舟满足的在棉被上来回打滚，「这个厚被子好舒服啊，可惜现在天还没冷起来。」 「好了躺够了就起来，咱们把它叠起来塞箱子里，等到了冬天再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抱紧各位小天使~ 第61章 程舟继续在厚实松软的棉被里打滚了两圈, 然后跪坐在深蓝色的厚棉被上, 胳膊伸直了要他抱。 望过来的目光清澈有神, 像是倒映着脉脉长河，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霍越泽简直喜欢极了他这副乖乖求抱的模样。 他上前搂住程舟的腰，亲了亲他的眼角，轻声哄着说道：「不要再调皮了, 下来和我一块叠被子, 叠好了以后咱们关灯睡觉。」 「我还不想睡，我想要你陪我说说话。」程舟缠着他说道。 「都行, 叠好了被子, 我就陪你说话。」霍越泽把他塞到床头一角。 两人一起叠被子，棉被叠到最后有些膨胀，程舟玩心大起, 趁他不注意又爬了上去, 企图把胖乎乎的棉被压扁…… 「……」霍越泽失笑, 纵容他玩了半晌，最后才将两床深蓝色的厚棉被塞到了墙角的大木箱子里。 啪嗒一声，灯泡熄灭,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深夜里，两人亲昵的凑在一起紧挨着说话。 程舟低声道：「我之前听说, 那个老是在我柜檯闹事的女人, 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其实他很想开口问，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霍越泽顿了片刻，「舟舟, 这件事不是很好的解决了吗？那个女人不会再去你那里闹事了。」 程舟紧紧牵住他的手，闷着声音说：「我不想让你的手里沾那么多血腥，如果我不许你以后再做这种事，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妥协让步。 霍越泽能感觉到他的忐忑和紧张，无奈开口道：「舟舟，你不想让我做这种事，我没法答应你，我的性子可没那么好，我尽量不伤人命，行不行？」 他是在末世里摸爬打滚过来的，对着那些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人，他一向没什么耐心，死人才是最省事最不会找麻烦的。 「行。」程舟笑了笑，这个答覆比他自己预想的答覆要好多了。 「舟舟，你想知道我在臧临县那边的生产大队参加劳动，都经歷了些什么事吗？」 霍越泽转移话题道。 「你直接告诉我，不要勾我的好奇心。」程舟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霍越泽笑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崔家齐都没什么干农活的经验，那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就让我们帮忙扳玉米，收花生，还有刨地瓜……全部归拢起来往生产大队的仓库里搬。」 程舟好奇：「你看到那些庄稼地了是不是？那里真的有亩产上万斤的卫星田吗？」 他在怀山县王家村生产大队也不是没见过这个落后年代的庄稼地，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的亩产量？ 「没有，今年的庄稼收成算是不错的，玉米亩产五百斤左右，至于收音机里播放的那些虚高亩产量，你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第124页 程舟皱紧眉头，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当前盛行的风气显然吹的有些太过了。 他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担忧：「他们把粮食产量都吹上了天，恐怕把所有的粮食都上交了也不够交的，以后是不是真的要出事啊？」 霍越泽轻声哄他道：「没事，不管会不会出事，咱们照样过自己舒服的小日子，这大城市里的民生，自有上头的领导来操心，肯定不会像农村那么严重的。」 城里人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好过，粮食供应大幅度缩减，吃不饱，但精打细算省着吃也饿不死，磕磕绊绊勉强能够活下来。 三分天灾，七分**，天灾仅仅是这场饥荒的起因，真正的祸源在于人心。 有些人牛皮吹破了天，私自瞒着村里人没粮吃的情况不上报，农村里的日子才是真正最难熬的。 一方面几乎把全部的粮食交了上去，一方面大办食堂，胡吃海喝耗尽仓库里仅剩的那点存粮，后果显而易见。 饥荒在即，他也得继续加快速度多囤点粮食了。 程舟正欲说话，霍越泽不由分说堵住他的唇，本想浅吻几下便哄着身上的人睡觉，谁知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起腰蹭他，反倒惹的他有些意动。 程舟脸上有些烧，犹豫了片刻往上爬，「你帮帮我，我想要你亲。」 霍越泽闭了闭眼，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帮了你，你也得顺着我的意，知道吗？」 「我哪次没乖乖听你的话？」程舟不情愿道。 霍越泽笑了笑，往下挪了挪身子，低下头尽心尽力让他如了愿。 不等程舟反应过来，霍越泽便起身开了灯，骤然亮起的晕黄灯光有些刺眼。 他强硬逮住程舟的下巴，抵上他的唇，意思不言而喻。 程舟嫌弃的看了一眼，「我不要——」 霍越泽哪里容得程舟拒绝，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趁着程舟张嘴，试探进了进，结果某人不肯配合，下意识伸着舌头往出推，霍越泽头皮瞬间发麻，耐着性子低声哄骗着某人听话。 …… 一室旖旎散尽。 程舟的唇越发红，皱着脸翻过身子不肯理他，显然和他翻了脸。 霍越泽如了意，沉沉笑着将闹别扭的某人搂到怀里，哄着说了好一阵子话。 夜色渐深，两人又亲昵的靠在一起，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微风凉爽，阳光明媚。 可惜某个闹别扭的人还没忘记昨晚的事，依然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霍越泽有些想笑，索性提前带他去了慕名已久·御厨世家出身的朋友家里吃饭。 不到两个小时，红烧肉、清蒸鱼、青椒炒豆干、蘑菇烧豆腐、南瓜酥等等齐齐端了上来，香气瞬间飘满厅堂。 可想而知，某个小吃货完全忘了和他闹别扭的事，埋头吃的满嘴流油，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对方不愧是御厨世家出身，就连普普通通的酸辣土豆丝都做的惊为天人，酸与辣平衡的恰到好处，让人从头到尾都停不下筷子。 霍越泽好笑的看着他一口一口鼓着腮帮子吃饭，「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程舟抬眼，目光直直看向那个笑眯眯的俊秀男人，「你的厨艺这么好，能教教他吗？」 打的什么鬼主意再明显不过了。 「你说清楚点，教谁？」那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吊儿郎当的掏了掏耳朵确定道。 说话的男人名为贺云峥，他家祖上接连出了三个御厨，一手厨艺尽得真传。 可惜这人的性子有些与众不同，没有跑去国营饭店做厨师，反倒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去了邮局做邮差，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给人送信送电报…… 霍越泽幽幽道：「你没听错，是教我做饭。」他确实得好好学厨艺了。 家里有个小吃货，他把厨艺提升上来了，以后也方便做点好吃的饭菜哄哄人。 贺云峥直接扔给他一句，「抱歉，兄弟，家传厨艺，恕不外传。」 霍越泽：「……」。 贺云峥笑了笑，摸出兜里的一包烟，霍越泽皱眉，「你要抽菸就滚远点抽，没看见这里有人闻不了烟味吗？」 贺云峥：「……」 被迫躺枪的程舟：「……」 贺云峥拿着烟往后退，「行行行，你家小表弟闻不得烟味，我出去抽菸行不行？」 悠闲的时光缓慢推移，太阳始终散发着热量，天上白云纵横。 程舟吃的有些撑，不得不瘫在椅子上摸肚皮，出声感嘆道：「他做菜真的很好吃，以后我能不能每逢礼拜天就过来这里蹭饭？」 既然不能学到贺家的家传厨艺，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得空了就自带食材过来蹭饭吃！ 「不能，」霍越泽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我会慢慢学好厨艺，以后你只需要吃我做的饭就行了。」 他之前答应程舟要带他来这里吃饭，现在他已经兑现了承诺，以后自然也没必要再来这里蹭饭了。 与其拿别人做的饭菜来投餵这个小吃货，他更想学着亲手做饭，努力把程舟养胖点。 程舟斜睨他，「你和谁学做饭？贺云峥不是不给你教吗？我会做的家常菜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 「……」霍越泽面无表情，「大嫂的厨艺也挺好的，我和大嫂学，就像之前给你熬甜罐头一样，慢慢学着做。」 第125页 起码现在他做的甜罐头能让程舟连连称赞，做饭也不难学（？），以后肯定会做的越来越好吃的。 程舟笑了笑，今天他彻底解了馋，心情相当不错。 闻言应声道：「那也行，我就等着以后你能、学、有、所、成。」 别再给他烙两张焦黑的薄饼就不错了。 「……」霍越泽失笑，「行了，吃好了咱们就走，不在他这里呆了。」 两人和贺云峥告了别，霍越泽骑着自行车干脆利落的走人。 贺云峥笑了一声，递给他一个破旧的小册子，「这里面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菜谱，这个菜谱可以给你看，至于其他的，我就没办法教了，以后你要是想来蹭饭，自己备足了食材上门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交情归交情，可家训难违，他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和这个自小熟悉的髮小闹起矛盾。 霍越泽接过小册子，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来蹭饭了，你这里到底不太方便。」 院墙四周都是紧挨着的街坊邻居，那饭菜的味道一飘，谁都能知道你家的伙食是什么水平。 霍越泽低声提醒他：「你以后最好低调点，免得惹来了没必要的麻烦。」 贺云峥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走吧，我要关起门来补觉了。」 一大清早就被叫醒来充当做饭的苦力，送走了上门蹭饭的人，他也得好好休息了。 自行车慢悠悠驶过电影院所在的那条十字街，程舟抬头望了过去，青年照相馆五个大字跃入眼前。 「霍越泽，你等等。」 霍越泽停下自行车，「怎么了？」 「我想和你去拍照，我们两都没有一张合照。」程舟指着那个照相馆说道。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二更晚上发。 这几天会慢慢补上断更的份，努力码字ing 抱紧各位小天使~ 感受到了几位小天使的支持和鼓励，我会尽力多码字更新的(p≧w≦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季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吃水果的猫 22瓶；霜止 10瓶；依依然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62章 霍越泽笑了笑, 直接带着他进了照相馆。 等到两人拍了两张合照以后, 程舟不太满足, 扒着霍越泽的肩膀往上跳，「你背着我，我们就这样拍一张。」 霍越泽身形一僵，抬头看了眼前面拍照的老师傅, 默默纵容了程舟大胆冒险的行为。 老师傅拍完照, 低头看着相机，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两的感情挺好。」 程舟极其自然的回道：「我们住在一起的, 感情当然好了。」 一语双关, 一面误导着老师傅的想法，一面暗戳戳的在那里秀恩爱。 可惜老师傅没能看出来他们两人的关系，收了定金, 只顾着低头写凭条, 嘱咐着他们四天以后再来取照片。 程舟嗯嗯点头,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 霍越泽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高兴？」拍个合照而已, 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就是高兴，」程舟亲了亲他的下巴, 转念又想到了一件事。 程舟不由分说把他推到量身高的墙壁前, 比划着名霍越泽的身高，拿着铅笔，踮脚在墙上又画了一道槓。 霍越泽好笑道：「你老是惦记着给我量身高做什么？」 上个星期刚刚给他量了身高, 这个星期又量，让他完全猜不到这个小笨蛋的脑子里到底在计算着什么。 程舟不理睬他，看着墙上三道紧挨着的横线，第三道横线明显比第一道横线高了一点点。 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然后从空间纽扣里把剩下的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全部取了出来，再次认真的把存货清点了一遍。 密封的饭盒剩下了二十八个…… 这段时间里，程舟前前后后给霍越泽投餵了将近一半的特殊能量，再加上鹿肉对能量的放大效果，好像确实起了一点作用。 程舟笑了笑，虽然现在看起来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积少成多，没有发挥出来的能量始终堆积在霍越泽的体内悄然潜伏着，最后肯定会有一个关键的进化节点。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霍越泽的体质就能得到很大的改善了。 …… 第二天傍晚，天边红霞似火，绚丽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火红色的云随着风慢悠悠的飘。 小院子里出乎意料迎来了一个很丧很烦躁的崔家齐。 霍越泽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子，鄙视道：「不就是那个沈娇娇看不上你吗？你至于这么酗酒吗？」 在他看来，那个沈娇娇也没什么好的，他这发小又不是没本事，以后自有好的姻缘等着他，何必死盯着那个心气高的沈娇娇不放？ 程舟小心翼翼地问：「大嫂有帮你去打探那个女孩子的意思吗？你、你这是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崔家齐瘫在地上，周身瀰漫着浓郁的酒味，「岂止是拒绝了？我也没对着她继续死缠烂打啊，她干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的面子全没了……」 「……」程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26页 霍越泽给他解释道：「大嫂可能去帮他打探了一下那个沈娇娇的意思，今天下午在矿区门口，这二货就被沈娇娇拦着骂了一顿，说他癞蛤.蟆想吃——」 崔家齐气得打断他，「老哥，你别再说了，我不要面子的吗？」他已经够丢人的了。 霍越泽直接踹了他一脚，「你还要什么面子？我托你帮我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人想卖院子，结果你转头就跑去酗酒，我不骂你算好的了。」 白天他忙着上班，下午又想早点回来陪着程舟，没太多时间去帮霍大哥霍大嫂打听这附近院落的消息。 本来早便託付了崔家齐去帮忙打听，可是一直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今天的结果可想而知，这二货又拿了他的话当耳边风，自顾自跑去借酒消愁了。 崔家齐摇手，「以后再继续帮你打听，今儿我要一醉解千愁——」 霍越泽直接给他浇了一瓢凉水，「清醒没？」 被泼的透心凉的崔家齐：「……」 程舟偷偷笑，「哎你别这么粗鲁，人家恋情还没开花就死了，当然得丧一丧了。」说完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崔家齐悲愤，「你们要是再继续笑，我就和你们翻脸了。」简直交友不慎！ 程舟忍住笑，「不就是失恋了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边刚做好了饭，有玉米粥和炖菜，还有鹿骨汤，你要不要吃？」 崔家齐抹了把脸，果断蹦出一个字，「吃！」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前，霍越泽开口问道：「这附近的院子，你到底打听的怎么样了？」 崔家齐一边吃一边说：「我早就问了一圈了，基本没几个人要卖房子的，更何况是单独的小院子？」 他顿了顿又有些犹豫的说道：「住在我隔壁的那家邻居，你应该也认识，就是裁缝店的那个赵师傅，他们要跟着小儿子搬去南方县城……」 程舟问：「那他们是不是想卖自己的院子？」 崔家齐说：「他家的小院子也是独门独户的，里面的房间也不差，但是人家还没想好卖不卖呢，我专门问了两次都没得到确切结果。」 霍越泽想了想，「下次我上门去问问，他家院子在你隔壁，那地理位置倒是挺好的，离我们这边也近。」 程舟笑了笑，「如果大哥大嫂搬到咱们家附近，我肯定天天跑去串门。」 别的不说，他就是专门为了气一气霍大哥，上次不由分说就把他扔出了门，他可没忘记这件事呢。 ……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程舟一如既往的骑着自行车去百货大楼上班。 不同于以往，这回霍大嫂没有按时把小明宇送过来。 程舟皱着眉，频频往大门口望过去，依然没有等到熟悉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趁着早上人少，小崽子正巧也不在，万红凤把他拉到柜檯后面的小仓库里，旁边还有紧挨在她左边柜檯的姐妹儿姜丽丽，三个人悄悄凑在一起互相搜刮不要票的残次品。 万红凤扳着手指低声说：「我前几天整理积压的存货，发现底下的箱子里堆了好几双厚棉鞋，估计都是去年的旧货，一直没卖出去，我打算把它当残次品处理掉，价格肯定低，你们要不要？」 程舟忙点头，「你让我看看那棉鞋的大小，合适的话，我就拿两双。」 他现在没有一双棉鞋，趁着现在不要票，价格又低，早点买下来堆放在家里，到了冬天就能穿了。 万红凤麻熘的把那几双厚棉鞋拿了出来，程舟粗粗看了一眼。 尺码应该适合他，颜色是黑色的，里面有着厚厚的棉花和鞋垫，虽然有点丑，算了还是不嫌弃了，他当即收拢到了自己的脚底下。 姜丽丽和他不太熟悉，声音有些低，「我这里有簸箕，用竹条编织成的，积压的太多，也没卖出去多少，你要不要？」 「要，」程舟果断点头，正好拿回去用来晒豆角、萝蔔干和地瓜条，他和霍越泽正准备囤这些耐放的干货呢。 程舟想了想，问：「我能多拿几个簸箕吗？我家里正缺这个东西。」 姜丽丽点头，「当然行，一会我就给你拿过来，价钱也便宜，一个簸箕三毛钱，你随便拿。」 两个女孩子彻底说完话，饱含期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她们就等着程舟拿出来不要票的残次品布料呢。 拿回去稍微裁剪改一改，就能多做一件新褂子了。 程舟被盯的有些窘迫，跑去前面的柜檯，翻了翻以前单独挑出来的残次品布料。 把里面瑕疵较少的、白底素格的几块布料塞进挎包里，悄悄给她们拿了过去。 「你们看看，这种布料行不行？」程舟小心翼翼地问。 这些所谓的残次品也就是有些地方染色明显不均匀，或者就是有小部分的印花污渍，拿去做衣服的时候留点心，照样能做一件看不出丁点瑕疵的新衣裳。 两个女孩子面露惊喜，把他拿过来的布料统统抱了过去，争先恐后说道：「我要，全都要了。」 万红凤笑眯眯地说：「程舟，还是你够意思，你放心，等后面我们姐妹两人再有别的好东西，一定给你提前留着。」 姜丽丽也说：「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这两块布料先放你这，我中午回家多拿点钱，你一定要给我留着，别人来问也不许卖……」 第127页 说到最后有些不放心，牢牢抱着布料不撒手，索性道：「算了你等等，我上二楼和我对象借点钱，我直接就把这布料抱走了啊，走了走了。」 小姑娘脚底抹油熘的飞快，生怕走的迟了，下一秒程舟就反悔了。 「……」程舟满头黑线，转头看了一眼万红凤，「你们该不会早就盯着我这里需要处理的布料了吧？」 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被这两个女孩子合起伙计算了呢？ 万红凤嘻嘻笑，「我们还不是怕迟一步，你这柜檯的残次品都被别人抢光了。」 她喜滋滋摸着怀里的布料，显然非常喜欢，继续说：「布票可是稀缺货，碰到不要票的布料，就算有点瑕疵，我也得提前挑块瑕疵少的料子买了。」 有了两个女孩子打头阵来问，其他售货员也暗暗过来和程舟套近乎，话里话外都在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处理品，下次能不能优先让他们来挑。 程舟：「……」 到了中午，宋珍珠下了楼，说话的语气难得带点兴奋，「我都忘了让你提前给我留布料了，那两个丫头都是鬼灵精，反倒抢在我前头了。」 「……」程舟默默从柜檯底下拿出来一块大红色的布料，除了边角有些黑色的污渍，整体基本没别的瑕疵。 「大姐，我早就给你提前留好了，这种料子比较软，应该能给虎妞做个小衣裳吧。」程舟悄声说道。 宋珍珠当即左右看了看，悄悄把布料塞到自己挎包里，果断掏钱结了帐。 「我就缺这种红色的布料呢，虎妞那个小崽子满月了，我也没办满月宴，正好给他做个新衣裳补偿补偿。」 程舟笑了笑，出了百货大楼，准备骑着自行车去趟教师家属院，他得亲自去看看霍大嫂和小崽子才能安心。 姜丽丽追了过来，「程舟，你等等，我正想问你呢。」 她喘着气说道：「你要不要暖水瓶？上午刚到货的，是铁皮的，和那种藤编壳子的暖水瓶不一样，保温效果更好点，这东西可算是稀缺货呢。」 「这种新到货的东西也能当处理品？」程舟诧异。 「当然不能算处理品了，但是我和那个柜檯的售货员熟，她是我表姐，说是能给你一个优惠价。」姜丽丽眨眼暗示道。 程舟哭笑不得，分分钟猜明白了她的来意，「你表姐是不是想让我下次给她留点瑕疵少的布料？」 姜丽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咱们互惠互利嘛，你卖给我的那两块不要票的布料，她也眼馋呢，如果你要那暖水瓶的话，就应一声，我回去跟她说。」 既然暖水瓶有现成的优惠价，程舟当即就应声答应下来，等到以后降了温，天气开始凉起来，两个暖水瓶也足够他用的了。 姜丽丽笑着说：「等下午下班以后，百货大楼里的人不多了，我就带你去我表姐负责的那个柜檯，她那里也有不少其他的处理品，你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好，我肯定去。」程舟点头答应道，今天上午在百货大楼的收穫可真多。 平时都不见其他售货员来和他打交道，结果今儿一个两个都冒出来主动和他交好，显然是受了万红凤和姜丽丽的影响，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p≧w≦q) ————— 前几天忍不住又开了一个脑洞，如果有小天使喜欢的话，打滚求预收，啾咪~ 《史前有巨兽》 宴安误入丛林深处，阴差阳错穿越时空，来到了万年以前的史前原始社会。 原始人可以化成巨兽，化成人形后的身高异常惊人，成年人的身高基本超过两米。 一米七五的宴·成年人·安在这里俨然是一个小矮子…… 部落里最矮最弱的雌性都能给他一个俯视的轻蔑眼神……生活是如此的艰难qaq 然而宴安的心思很快得到了平衡，因为部落里有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小黑豹，天天给他分肉送兽皮，到了晚上甚至把他逮回窝里抱着睡…… 对方也是个小矮子(？)，成年以后的身高才一米九……被部落众人排斥，一个人狩猎，一个人住，没有一个雌性愿意和他钻山洞，日子过的可怜兮兮…… 完全不想说话的宴·一米七五·安：……死了算了！ #他把同为小矮子的他抱回了山洞# #自以为很矮的攻，天天抱着比他还要矮一大截的受，小心翼翼地安慰和哄（疼）骗（爱）的故事# ps： 1.最后两人会回到现代社会，结局he。 2.披着史前壳子的甜宠文！ 第63章 到了教师家属院, 程舟敲响了霍大哥家的门。 霍大哥抱着小崽子前来开门, 笑着说：「今天没有把明宇送到你那边, 也没和你提前说一声，我就猜到你要来。」 「还说呢，你们都不过来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担心了一上午。」程舟松了一口气, 走进来左右望了一圈, 没有在客厅看到霍大嫂的身影。 霍大哥笑了笑，「你猜今天有什么好消息？」 程舟奇怪的瞟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 今儿霍大哥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兴奋的情绪。 不等程舟开口回答，霍大哥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嫂子怀孕了, 今天早上她说自己有点晕, 在厨房里差点晕倒, 吓得我直接送她到医院，问了医生才知道，她是怀孕了。」 第128页 程舟也顾不得高兴, 急道：「大嫂还在医院吗？她没事吧？」 「没事，最近这几天她睡的不太好, 又怀着孩子, 我们两之前没意识到，也没及时给她吃点好的东西补补营养，所以今早才有点晕, 现在她在里屋睡着呢。」霍大哥说道。 这两天他得多费点心，想想办法给自己媳妇多补补身子，鸡蛋得多买点，还有牛奶也得去订…… 程舟这才眉开眼笑，转念又想到霍大哥之前带走的那堆鹿肉鹿骨，提醒道：「大哥，你们最近没吃鹿肉吧？大嫂怀了小宝宝，不能吃太多大补之物的。」 霍大哥摇头道：「没，她不太喜欢吃这些，从你那里拿的那些鹿肉，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吃的。」 小崽子也喜欢喝鹿骨汤，可惜他人太小，不能多喝，每次只能喝一小勺，分量都是严格控制的。 程舟笑道：「那就好，回头我多带点野鸡蛋和鸡肉过来，正好也给大嫂补补身子。」 他迫不及待想和霍越泽说这个好消息，可惜这人白天都在外面跑运输，中午都不能回到小院子陪他说说话。 程舟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兴致勃勃地骑着自行车到了煤矿厂。 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对矿区有些不熟悉，扶着自行车把手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眼尖的看到了一个人影，「谢安，你过来。」 谢安就是当初顺路送他们到怀山县的那个大卡车司机，霍越泽和他的交情还不错，程舟对他还有点印象。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谢安回过头四处观望，程舟朝着他招手。 谢安跑过来笑道：「原来是你啊，你是来找越泽的吧？赶巧了，他刚跑完一趟运输回来，这会应该在食堂那边，走，我带你进去。」 程舟把自行车停在门卫室外面，託付看门的大爷帮忙照看，然后跟着谢安一路走到食堂。 谢安左右看了看，随手拉住一个相熟的同事问道：「你看见越泽没？他刚刚不是还在食堂吗？」 那人往外示意了一个方向，调侃道：「有个漂亮的女孩子专门过来找他，两人正在那边墙角说话呢，越泽这小子，啧啧……」 听到这话，程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垂下眼装作无意的打探：「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经常来找他？」 谢安笑了笑，「肯定不是，我之前也没听说有哪个女孩子来矿区找他，咱们先别过去找他——」 程舟哪里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忍着心底的不悦，勉强笑了笑，转身就要去找霍越泽。 完全不知情的谢安拉住他，作死的说道：「你先别过去找他，平白无故打扰人家女孩子和越泽培养感情，多不好。」 …… 崔家齐站在屋檐下，目光遥遥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墙角，霍越泽正黑着脸和那个余佳佳说话。 他在心底摇头感嘆，恐怕这个余佳佳又得白费一番功夫了。 他这兄弟是个弯的，早早就把看中的人拐到了自己窝里，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回家给人做饭…… 崔家齐没再继续想下去，余光无意间往旁边一扫，赫然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老哥，你快往这边看一看，你再不快点和那个余佳佳说清楚，我也保不住你了！ 他慌忙拦住程舟，嬉皮笑脸道：「哎兄弟，你怎么来了这里？」 程舟好不容易甩掉那个谢安，眼睛里控制不住有些泪意，「你是不是专门站在这里给他放风的？」 他也不愿意想的这么糟糕。 可是那个谢安一直拦着他，在他耳边叭叭叭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非常看好霍越泽和那个女孩子谈对象…… 他听着便忍不住怒气横生，偏偏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他和霍越泽的关系，在食堂里面憋屈了半晌。 崔家齐看到他微红的眼，慌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是等着和他一块去跑运输呢，你可千万别哭，别哭，你等等，我这就去把越泽叫过来。」 墙角那边，霍越泽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你说完了没？我不想和你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以后别再来烦我。」 余佳佳不肯放弃，「为了你，我特地把工作调回到了昌安市，以后我也能在昌安市定居，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对象，你怎么就不愿意和我试试呢？」 她是真的喜欢眼前的男人，个子又高，身姿挺拔，长相硬朗帅气，家境也不错，综合条件比她周围的那些男人好多了。 就在这时，崔家齐麻熘的跑了过来，「越泽，你、你往那边看看。」 快去哄人吧兄弟，都快要哭了。 霍越泽闻言，纳闷的转过身子，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直接把两人甩在身后，跑了过去。 「舟舟，你怎么来了？」 程舟看着他跑过来，心底的委屈彻底爆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怎么了？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欺负你了吗？」霍越泽下意识想抱他。 可他不得不看了一眼四周，暂且压下心底的情绪，拉着无声哭泣的程舟往矿区外面走。 霍越泽回头和崔家齐远远喊道：「你去和老吴说一声，我下午不来了，晚上再来跑夜班。」 崔家齐心领意会，摆摆手让他走人。 余佳佳不甘心的想追上去，崔家齐拦住她，「你烦不烦？当初咱们在高中读书，你自己扳着手指算一算，你在越泽身后追了多久？那会儿他都不愿意理睬你，现在更不愿意理睬你。」 第129页 余佳佳盯着他，「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给我让开。」 她还没和霍越泽说清楚话呢。 崔家齐气笑了，「你以为人人都得喜欢你是不是？我还就直说了，别说越泽能不能看得上你，我都看不上你呢。」 仅仅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心高气傲，眼睛里都藏着野心和算计，真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余佳佳也笑，「你不是追着沈娇娇吗？我可是听说了，她在矿区门口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呢。」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崔家齐黑了脸。 「你不知道吗？她是我表妹啊。」 余佳佳怂恿道：「崔家齐，我也不和你说虚的，如果你愿意帮着我，撮合越泽和我在一起，只要我能成功嫁进霍家，我就劝着娇娇和你谈对象，怎么样？」 崔家齐被她说的有点噁心，只觉得自己从前真是眼瞎，居然看上了这女人的表妹沈娇娇，还好最后没和那个沈娇娇谈成对象。 「你们姐妹两都是一个货色，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空有一张漂亮的脸，性子却让人无比的讨厌。 余佳佳气道：「你——」 崔家齐扭头就走，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说废话，有这个说话的闲工夫，他还不如去跑运输努力赚钱呢。 而在另一边，程舟默默抹掉眼泪，在门卫室外面找到自行车，霍越泽也没再问他，直接载着他回了家。 进了小院子，程舟缠到霍越泽的身上，眼眶有些红，「我们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一直不能说出去？我不喜欢别人把你和其他女生扯在一起……」 说到这里，程舟又想到了谢安说的那些话，可是他也知道，谢安并没有恶意。 谢安完全不知道他和霍越泽的关系，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完全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为霍越泽考虑。 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更加憋屈，心底的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霍越泽抱着他坐在床上，「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是不是看到我和那个女人说话误会了？」 程舟摇头，「我知道你和她肯定没有什么关系，我、我就是没忍住哭，谢安都帮着你和那个女人说话，他不让我去打扰你们两培养感情，我听着这些话很憋屈，我不喜欢咱们两个总是这么遮遮掩掩……」 霍越泽当即在心里骂了谢安两句，又是一个给他扯后腿的损友，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他亲了亲程舟的额头，沉吟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里，我想办法带你偷渡出国——」 「不要，」程舟打断他，「我们在这里呆的好好的，干吗要冒险出去？」 他又不是不懂事，偶尔抱怨抱怨就算了，还不至于闹到让他们两人离乡背井的地步。 霍越泽笑了笑，故意在他耳边道：「你不生气了？不跟我哭着撒娇使小性子了？」 「你闭嘴，」程舟没好气的捂住他的嘴。 两人的目光对视，程舟的心底忽然便没了那些委屈，眼里露出笑意，紧紧抱着眼前的人，软着声音说道：「我还没吃饭呢，我现在好饿。」 「我给你把早上剩的小米粥热一热，你还想吃什么？」霍越泽问。 「你之前给我做过一次面疙瘩，我想吃这个。」程舟说。 「行，我去给你做，这会时间也不早了，你乖乖躺着睡一会，等做好了饭，我再叫你起来。」 程舟一觉便睡到下午两点钟，被霍越泽叫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怎么了？我还想睡呢。」 霍越泽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皱起，「你是不是发烧了？」额头怎么这么烫？ 程舟睡的那么沉，他就没忍心早点把人叫醒来，结果现在看着程舟脸颊微红的模样，伸手一探额头才发现不对劲。 这小笨蛋之前还和他放话，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一次感冒发烧，身体健康的不得了…… 好了，他现在完全知道这人就是在吹牛皮了。 程舟还没反应过来，瘫在床上四肢发软，「你在说什么啊？我还想睡觉，你不要烦我。」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发烧了都不知道，笨的要死。」霍越泽给他穿好衣服，抓紧时间把他送去了医院。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程舟总算能够如愿的躺在病床上，继续睡的昏天暗地。 趁着他还在睡，霍越泽赶去百货大楼和钱大勇说了一声，给程舟请了两天病假。 临走时，万红凤拦住他，「哎你等等，这是程舟放在柜檯底下的包裹，里面装的应该是棉鞋，他中午没带走，你顺便帮他带回去吧。」 姜丽丽也凑过来，把摞在一起的扁平圆簸箕交给他，关心道：「程舟发烧了？上午还好好的呢，怎么就这么倒霉发烧了？」 霍越泽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怀里却塞满了东西，全是程舟在百货大楼搜刮的东西。 他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把东西全部带回了小院子，又把小米粥重新热了一遍，然后带去了医院，任劳任怨的给程舟一口一口餵着喝。 下午六点多，程舟彻底清醒以后，有些不太好意思，试图努力圆着自己说过的大话。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发烧，我以前真的没发过烧的，可能、可能是这里的环境不太一样吧！」程舟干巴巴的笑道。 「……」霍越泽拿着湿毛巾给他擦了脸，低着声音教训他：「还好这次高烧退的快，不严重，不然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这种事情能吹牛皮吗？」简直不知死活。 第130页 回头他就得好好教教这小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吹牛皮？不该吹的牛皮被戳破以后，就得在床上挨草的。 程舟立马狡辩道：「你看，我就说了，我发高烧都能好的这么快，睡一觉醒来就退烧了，这还不是因为我的体质好吗？」 霍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程舟秒怂，缩回被窝里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觉得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回家睡，这、这病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 「忍着，我怕回了家，你又给我发起高烧，」霍越泽给他餵了一块果脯。 「我真的不想呆在医院里睡，我想回家洗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程舟咬着果脯，含煳不清的说道。 他说着话，看着眼前的被窝都觉得有点脏，下意识就把它扔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了点，有点卡文，头秃…… 第64章 「我真的不想在医院里睡觉……」 程舟眼巴巴的看着他。 霍越泽被他的眼神彻底打败, 无奈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又去找了护士借来体温计, 确定高烧彻底退了以后，把床头的东西收拢齐全，带着程舟出了医院。 天色渐黑，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霍越泽索性把程舟背了起来, 挑着几乎没人的小巷子走, 脚步稳健，一路始终保持着沉默。 程舟搂着他的脖颈, 有些忐忑的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都不和我说话。」 他好像确实有些任性了。 「不是, 我没有生气，」霍越泽拉过程舟的手亲了亲，他只是怪自己没好好顾着程舟, 居然让这个小笨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高烧。 「我送你去大哥家, 今晚我要去上夜班, 你的高烧来的快，退的也快，现在看起来没事, 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晚上睡……」 万一程舟又反覆发烧，家里有大哥大嫂在, 好歹能帮着他照顾。 程舟额头蹭了蹭他, 喜滋滋地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了，大嫂怀孕了。」 霍越泽停下脚步，程舟继续说道：「大嫂怀着小宝宝, 听大哥说，大嫂早上差点晕倒，她得好好休息，所以你别把我送过去了，反倒给大哥大嫂添麻烦。」 霍越泽不放心，「你一个人睡，我——」 程舟好说歹说，接连许了一堆保证，霍越泽见他说话这么有劲，精神气像是恢復了不少，只能背着他回了小院子。 抓紧时间烧好热水，霍越泽直接扒了两人的衣裳，抱着程舟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也不烧，你一个人睡真的能行吗？」 程舟坐在他的身上，「我真的没事了，我说过我的体质很好的，这次发烧只是一个小意外，你看我现在的精神是不是很好？」 他故意动着腰磨蹭，眼神清亮，白皙的脸庞也被水蒸气熏得有些血色。 霍越泽喉头动了动，闭上眼深唿吸，一会他就得去煤矿厂上夜班，不能再纵容着眼前的人继续胡闹下去。 「你刚退烧，想折腾什么呢？」霍越泽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冷着眉眼说道：「我明天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程舟表示无所畏惧，眉开眼笑，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他才不怕被收拾呢，反正霍越泽总不会伤到他的…… 对于霍越泽而言，今晚註定是奔波忙碌的一晚。 转天一早，程舟依然深陷梦乡，霍越泽悄无声息走进卧室，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再发烧，这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他回了一趟教师家属院，去看了看霍大哥和霍大嫂，顺便送来了一筐新鲜鸡蛋。 「大哥，如果家里没粮食了，你记得来和我说一声。」霍越泽给了他一个白眼，「只靠着粮本上的那点限量供应，你们能吃好吗？」 在小院子里住了将近两个月，他一直没再继续偷偷往霍大哥家里搬粮食。 霍越泽刚刚去厨房看了一眼，柜子里的鸡蛋和白面所剩无几，只剩下了一些玉米面和青菜萝蔔，显然那点粮食早就吃完了。 他这大哥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没了粮食，怎么不过来和他说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霍大哥也白了他一眼，难得没有抬脚踹人，「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开口吗？」 霍大哥愁道：「你嫂子怀了孕，还要去学校上课，又要分心照顾明宇，偏偏咱们家也没有一个长辈能帮忙照顾你嫂子和明宇……」 等到九个多月以后，家里便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他们夫妻两人都得上班，两个小崽子都需要大人时刻照看，以后的生活才真正是个大难题。 方晓婷也愁，「我现在应该不能再去学校上课了。」 这一胎来的太意外，她的孕吐反应不严重，基本没怎么吐，可是动不动就头晕，问了医生也没办法，只说让多吃点好的，多补补营养。 霍越泽思虑片刻，「大嫂要不要考虑辞职算了？」 方晓婷微微一楞，「辞职？可是我辞职了，就只能靠越东一个人养家，以后我们还要养两个小崽子……」 她倒是不怕家里的钱票不够花，但是她辞职的话，供应的粮食份额就会缩减…… 霍大哥沉吟道：「婷婷，你别担心养家的事，咱们两个都攒了不少钱，我现在领着四级工的工资，每个月足足有五十六块钱，省着点够咱们一家人吃喝的。」 第131页 他觉得越泽的提议倒是可行，辞职以后，正好能让他媳妇儿好好呆在家里休息，赚钱养家的事儿自有他来操心。 霍越泽也道：「你们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的手里可不缺粮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饿肚子……」 方晓婷认真想了想，当即拍板道：「那行，越东，你下午陪着我去学校辞职，以后我就呆在家里养胎，顺便好好照顾小崽子。」 商量完了这件事，霍越泽便和他们两人提起搬家的事情，「我把崔家齐隔壁的那个院子买下来了，六百六十块，价格也不算贵，还没有去房管所办好手续，原来的屋主就是那个裁缝店的赵师傅。」 方晓婷满目惊喜，转头和霍大哥对视了一眼。 不等两人开口，霍越泽继续道：「如果你们有时间，把户口本带上，尽快去裁缝店找那个赵师傅，我和他已经说好了，他会跟着你们去房管所办手续的，等办好了手续，估计再过两天，你们就能直接搬过去了。」 霍大哥问：「买院子的钱，你已经交给那个赵师傅了是不是？」 「对，」霍越泽毫不客气地说道：「六百六十块，看在咱们俩是亲兄弟的份上，我就收你六百块，你老老实实把你的存款交出来！」 霍大哥：「……」 虽然说亲兄弟明算帐，可是他怎么总觉得，就这么交出去自己的存款莫名的有点憋屈呢？ 方晓婷扑哧一声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钱。」 事情商量结束，霍越泽骑着自行车回了自家的小院子。 两人难得清闲，程舟软着身子缠住他，像是贪吃不够般，异常的主动热情。 …… 一天的光阴眨眼而过，程舟被滋养的活力满满，精神抖擞的跑去百货大楼上班。 万红凤第一时间凑了过来，「程舟，你可算是回来了，身体好些没？」 「早就好了，」程舟点头笑了笑，转念又沮丧道：「请了两天假，两天的工资都没了，等到月底发工资，我那半个月的工资估计更少了……」 本来半个月的工资就只有十六块五角钱，这下好了，估计月底只能领十四块左右了…… 万红凤没好气的笑道：「你又不缺那几块钱，等着吧，到了国庆那几天，咱们百货大楼肯定会发点福利的，可能会多发两张工业券，到时候我领到的工业券全部送你。」 她暂时用不到工业券，倒不如拿来送给程舟安慰安慰他，免得这人继续沮丧。 姜丽丽也凑过来低声说：「程舟，你记得中午迟点再走，我带你去我表姐那买暖水瓶和其他不要票的东西。」 程舟嗯嗯点头，他可没忘记这件事呢。 傍晚时分，下了班的程舟带着装满处理品的包裹回了家。 他有些无所事事，干脆把家里的白萝蔔全部搬了出来，耐心的切成条状，整整齐齐平铺到簸箕上，准备制作腌萝蔔。 霍越泽很快也下了班，一进门便有些惊讶，「舟舟，你现在把白萝蔔切成条做什么？」 程舟继续切着白萝蔔，漫不经心答道：「当然是为了拿出去晒软啊，等晒软了，就用盐把它腌制了，然后装到那个罈子里密封。」 他难得这么勤劳，都切了好几颗白萝蔔了呢。 「……」霍越泽哭笑不得，「你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都落山了，你怎么晒？」 这两天怎么总是傻乎乎的？难道是那次发烧带来的后遗症吗？ 程舟：「……」 程舟手下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懵逼，「那、那这堆白萝蔔怎么办？」他还切了这么多呢。 霍越泽捏住程舟的后脖颈，「我有办法，你就呆在一边看着吧，别忙活了。」 他出去在灶台上烧了两锅水，把白萝蔔条焯水过后，重新散开铺在扁平的簸箕上，放在通风处等着晾干储存。 两人吃完饭，程舟懒懒趴在桌子前，拿着新买的钢笔给葛大姨写信，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张纸。 霍越泽把程舟写的信拿过来看了看，信里提醒葛大姨要多囤点粮食，不要只顾着交公粮，也不要跟风把粮食产量吹上天等等，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继续往下看，后面的内容基本就是程舟对着葛大姨各种吹牛皮，讲述他在城里的潇洒生活…… 霍越泽看的又有些想笑，和他说：「我帮你重写一份，你这前面的内容写的不太合适，里面也有不少错别字。」 不是这里多了一撇，就是那里少了一道槓……还好他能磕磕绊绊看明白信的内容，还是得改一改。 程舟无所谓的点点头，「你看着改吧，内容的大概意思不要变就行了。」 「我知道，我写完了再给你看看。」霍越泽说。 程舟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有些水意，「我去床上躺一会，你写完了给我拿过来看。」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转身走进了卧室，躺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神态越发的慵懒。 等到霍越泽写完信，走进卧室的时候，程舟已然睡的死沉，四肢抱着枕头，嘴巴微张，脸颊的右侧都被压出了红印子。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居然都猜到了，我分明什么都没写呢！！没错，确实要有蛋宝宝了~ 顺着大纲写到这里，我的节奏似乎总是写不快，瘫~ 第132页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见 10瓶； 第65章 霍越泽俯身给他盖好薄被, 关了灯, 轻手轻脚躺在他身边酝酿睡意。 后半夜的时候, 程舟睡的有些不踏实，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寻找熟悉的热源，只觉得四周有些潮湿的冷意，不像以往那般温热暖和, 手脚似乎越发冰凉。 他迷迷煳煳睁开眼, 难道是屋顶漏雨了？ 也不对，没听见外面有下雨声啊。 程舟下意识摸了摸身边人的胸膛, 触手便是冷彻心扉的刺骨寒意, 像是有水浸透了衣衫，他被冰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开了灯，看清楚床上的情况, 程舟有些傻眼。 霍越泽依然睡的深沉, 眉头紧皱, 像是在睡梦中经歷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挣扎的反应。 悄无声息。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水浸湿, 身下的床褥子都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水浸透了一半。 程舟扶额，怪不得他觉得冷呢。 那些潜伏在霍越泽体内的特殊能量, 就在此时此刻, 真正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他极力保持冷静，爬到霍越泽的身上，肌肤相贴, 传递过来的刺骨寒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这么冰啊？ 顾不上认真思索，程舟贴上他的额头，精神力散开，努力帮霍越泽牵引着体内乱窜的能量，引导着那些能量沿着特定的轨迹运行…… 「霍越泽，你可得好好坚持下去，我还在等着你醒来呢。」 进化失败也没什么严重后果，无非就是程舟会觉得有些失望罢了。 像是听到了程舟的呢喃，霍越泽的双手动了动，将身上的人牢牢桎梏在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股庞大的力量围绕着程舟快速逼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来势汹汹。 程舟下意识觉得不太好，身子抢先往一侧翻了下去。 然而那些能量几乎在顷刻之间将程舟笼罩，程舟控制不住闷哼一声，细瘦的腰肢像是被刺激得有些颤抖不止。 「霍越泽，你王八蛋，醒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他尽力截住周围的能量。 霎那间，霍越泽睁开了眼，翻过身子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亲着他的脸颊。 庞大的力量持续涌动，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将程舟牢牢固定在身下，肆无忌惮渲染着属于他的气息。 程舟被那些新生的能量侵占的彻彻底底，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闷声道：「你、你够了吧？给我滚出去。」 霍越泽在他耳边沉沉笑了笑，慢悠悠地收回了精神力。 他没想到自己能够重新觉醒精神力，体内运转的熟悉力量似乎远比他在末世的精神力更加强大，甚至能量体也是更加精纯，让他感觉自己的状态空前无比的好。 霍越泽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目光深邃，「宝宝，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多亏有程舟帮着他牵引体内乱窜的能量，他才能如此顺利地度过觉醒的难关。 「你王八蛋，你也知道我在帮你，结果下一秒你就来欺负我。」程舟委屈道。 霍越泽摸摸他的背嵴，「怪我没忍住，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看看。」 他的手还没摸过去，程舟急急躲开他，抗拒道：「你没弄疼我，离我远点！你身上好冰啊。」 话音未落，程舟又抑制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体冷的发抖。 霍越泽皱了皱眉，摸着程舟的手脚一片冰凉，「怎么这么冰？」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程舟推开他，抱紧双腿缩成一团，道：「你去给我倒点热水，我好冷啊，都怪你，怎么会冒出来那么多冰水？」 「应该是水系异能，」霍越泽低头摸着被水浸湿的床褥子，心念一动，数不清的水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渐渐在床架子前凝聚成一个透明的水球。 「好厉害啊。」程舟目瞪口呆，当即伸手去摸床褥子和薄被，已然变得干透清爽，没有丝毫潮湿的水意。 程舟身上的短袖短裤也重新变得干透，下一秒立马钻到被窝里瑟瑟发抖，「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多，我给你倒盆热水，泡一泡脚暖暖。」霍越泽速度起身下了床。 两人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 程舟稍微暖和了过来，双手双脚紧紧贴着霍越泽取暖，纳闷道：「你现在怎么又比我还暖啊？」 霍越泽抱紧他，心疼地给他暖着手脚，「舟舟，我之前不是故意冰你的，那些凝聚出来的水，里面带点寒气，我那会只顾着引导乱窜的能量，就没——」 程舟打断他，「你不用再解释了，我问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霍越泽笑了笑，「这是你说的体质进化吗？我怎么觉得倒像是精神力进化呢？」 程舟立马道：「当然算是体质进化了，我给你投餵了那么多好东西，我还以为需要好久时间才能让你成功进化呢。」 不等霍越泽说话，程舟喜滋滋地抱紧他，「你的身高也没怎么窜，我就以为你的体质还没发生改善，结果今晚你就直接进化出了精神力。」 顿了顿，他又纳闷道：「按理来说，进化出精神力之前，都会有别的体质改善的，比如身高会窜一窜，免疫力会提高，还有记忆力的增强等等，这段时间里，你就没有事先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第133页 害的他总是担心自己投餵的特殊能量可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虽然能预计到霍越泽的体质会有所改善，但是程舟始终没有看到他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霍越泽一怔，忽然就想到了前段时间断断续续想起来的末世记忆，瞳孔微微一闪，「我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可能是我本身的体质就很好吧。」 程舟也有些想不通，不过他已经很满意目前的结果了。 「你有了精神力，就代表你的体质彻底进化了，你的寿命肯定和我差不多，以后我们两个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程舟喜得连连亲了他好几下。 霍越泽愣住，「什么叫寿命和你差不多？」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舟得意洋洋道：「我的寿命起码有两百年，等我到了七八十岁，我应该还是现在这个模样呢。」 到了七八十岁，他还想厚着脸皮装装年轻人，最好能拉着霍越泽一起浪！ 听到这话，霍越泽的手紧了紧，「你——」 「你不用担心，」程舟蹭了蹭他的脸颊，有些兴奋地说道：「你肯定和我一样的，你的精神力好像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你的寿命比我还要长一点呢。」 霍越泽的情绪一上一下剧烈起伏，想到那次程舟在他面前无声哭泣的模样，心里涌起潮水一般的酸涩和心疼，搂紧怀里的人沉默半晌。 程舟激动地在他身上拍了两下，「你是不是太高兴了？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霍越泽没回他，起身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錶，差十分钟就到六点整。 忙完了最重要的事情，程舟心神微松，道：「现在应该还早吧，我们再睡会，我还想继续睡呢。」 霍越泽的动作很温柔，撩起他的衣裳慢慢往下亲，磅礴的精神力再度涌动，却没了之前的野蛮兇狠，像水一样贴着他慢慢磨蹭。 程舟之前被这东西刺激的有些狠，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你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我不想再看见它。」 霍越泽置若罔闻，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亲，手下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耐心温柔。 程舟被他亲的有些发软，乖巧温顺，清澈的眼眸渐渐湿漉…… 然而某人很快就暴露了本性，动作渐渐失了温柔，粗鲁的几近野蛮，像是要将身下的人拆分入肚一般。 …… 早上八点半，百货大楼里，程舟软着腿坐在柜檯前，头皮仍然有些发麻。 万红凤瞟了他一眼，道：「程舟，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程舟懒懒道：「没事，昨晚没睡好，大清早四点多就醒来了。」 顺便陪着某人胡天胡地闹了一场，当然没什么精神气了。 「这几天怎么不见那个圆墩墩的小崽子过来？」万红凤问。 「我大嫂怀孕了，她在家里养胎，也能看着小崽子，自然就不需要把人送到我这边来了。」 万红凤犹豫了片刻，示意他凑过来一点，悄声说道：「你那个远房表哥，就是个子挺高的那个，有没有对象啊？」 「……」程舟当即道：「他早就有对象了，人家两个感情相当好呢。」 那个对象远在天边，近在你眼前！ 万红凤失望地嘆了口气，「哎，我也猜到了他可能会有对象……」毕竟那个人条件看起来相当不错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程舟安慰她说：「红凤姐，凭你的条件，什么对象不好找啊？」所以别想着打霍越泽的主意了！ 「我也不想那么挑，可是我周围适龄的男人条件都不怎么样，赚的比我少就算了，不是脾气差，就是有酗酒的臭毛病，我都快二十一岁了，还没谈过一个对象呢。」万红凤沮丧道。 程·有对象·舟完全没法体会她的心情，干巴巴地在那里安慰了半晌。 被安慰的万红凤眼神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人条件似乎也不错，模样好，性子也不错。 虽然年纪比她小几岁，可不是有句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程舟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万红凤眼一闭心一横，「程舟，你、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谈谈对象？」 「……」程舟惊的咽了咽口水，「红凤姐，你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我还小，我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呢。」 万红凤不死心地瞥了他一眼，「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啊——」 程舟及时打断她的话，「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检查一下之前的帐目，下周就要给财务室交过去呢。」 话音未落，程舟落荒而逃，活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熘的贼快。 万红凤没好气地笑了笑，「问问还不行了？瞧你吓的。」 话说是这么说，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沮丧，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和她谈对象呢？ 第66章 又到礼拜天, 程舟拿着他和霍越泽两人的合照, 迫不及待去了霍大哥的新家, 隔壁就是崔家齐住的小院子。 霍越泽、崔家齐和霍大哥三人在院子里叮叮噹噹安装着水龙头，搭建茅草屋，忙得不亦乐乎。 方晓婷坐在房屋门前，一边顾着旁边的小崽子, 一边端着小罈子耐心的捣果汁。 程舟拿着照片给她看, 「大嫂，你看看, 我和霍越泽的合照, 怎么样？」 第134页 他恨不得给所有人全部看一遍。 方晓婷好笑的看了一眼，「好着呢，你们两个拍的都很好看。」 「大嫂, 你在做什么？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闻起来甜甜的。」程舟好奇。 「是山里的一种野果子, 叫红灯笼, 尝起来是酸酸甜甜的，我想把它捣碎了沖水喝。」 这种野果子是越东特地帮她从同事那里换回来的，她怀了孩子, 很喜欢喝这些酸酸甜甜的果汁。 程舟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我也想喝……」 方晓婷笑了笑, 「我这里的野果子可不多, 一会给你带点回去尝尝，你喜欢的话，让越泽去帮你找, 他肯定能给你买来一堆酸酸甜甜不重样的野果子。」 「好啊，大嫂，一会你给我装到小罈子里，我先带回去尝尝。」程舟说。 到了下午，程舟回了家，把罈子里面的果酱舀出来，加了水，沖了满满一杯温热的果汁。 他端着搪瓷缸，尝试抿了一口，确实是酸酸甜甜的味道，低头一口一口很快喝的干干净净。 「霍越泽，你帮我也买点这种野果子，我想喝！」程舟端着罈子给他看。 「这是什么？」霍越泽纳闷。 「大嫂说是山里的野果子，叫红灯笼，我也喜欢这个味道。」程舟期待的看着他。 「……」霍越泽有些无语，这小吃货真是够嘴馋的，这种酸酸甜甜的野果子不是孕妇才喜欢吃的吗？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隔天便给程舟带回来一筐的红灯笼，纵着程舟随便吃，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两个心大的年轻人，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自己的某些变化，和霍大嫂的反应惊人的相似。 霍大哥搬到了崔家齐隔壁的院子里，三家离得这么近，程舟见天的跑过去串门。 他本来就嘴馋，眼见霍大嫂变着花样做各种酸酸甜甜的小吃食，碰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当天晚上回去就跟着霍越泽撒娇，说自己也要吃。 霍越泽哭笑不得，只能尽心尽力给他搜罗着同样的食物，力求把家里的小吃货投餵的心满意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便到了普天同庆的国庆节。 街上的气氛似乎越发兴奋，人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有不少青年胸前都带着伟人的像章，就连街上的小孩子都在成群结队唱着歌颂的欢谣。 百货大楼里空前的拥挤，原因无他，各种促销活动的公告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出贴。 程舟负责的柜檯确实比以往繁忙很多，不过忙碌程度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就算程舟是百货大楼的内部员工，平时便有不少便宜的处理品供他随便挑选，他依然也没打算错过这次促销活动。 下午下班以后，程舟兴沖沖跑上了二楼，「大姐，那个机械闹钟还有没有？我听说现在买这个只需要五张工业券，价钱也降了不少……」 机械闹钟，也就是马蹄表，上头有两个圆鼓鼓的铁皮铃铛帽，中间有一个能够来回敲两边铃铛的袖珍小锤子。 程舟早就看中了里面的一款机械闹钟，他简直要被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锤子萌化了，趁着这次大促销，抓紧时间把这款马蹄表抱回家吧。 宋珍珠从柜檯底下拿了程舟看中的机械闹钟递给他，调侃他道：「咱们这百货大楼里，就属你会精打细算，早早看中的东西死活不买，非要等着搞促销了你才来买……」 程舟笑了笑，刚领到手的工资和工业券还没摸热乎，转头就全部花了出去，喜滋滋抱着马蹄表回了家。 霍越泽看着这个马蹄表，愣了半晌，实在是搞不懂程舟喜欢这东西的原因。 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程舟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转头看见桌子上的信封，惊喜道：「这是大姨给我的回信吗？」 霍越泽点头，「对，你写的那封信，我早就寄出去了，信寄回来的地址是崔家齐那边……」 程舟疑惑，「你怎么不直接填成咱们这边的地址？」 霍越泽自有一番考虑，「我担心以后葛大娘顺着寄信的地址出其不意找过来，咱们没有一点准备，如果她来了咱们这个小院子里，只怕一眼就能看出咱们两人亲密的关系。」 房间里只有一张宽大的床架子，枕头并列成一排，床头还放着两人的合照，衣服都是混合着堆放在一起…… 就算是陌生人来了这里，恐怕都会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 想到葛大姨，程舟有些苦恼，「我的身份到底是冒领的，当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找一个亲戚认亲，尽快摘掉我的黑户帽子，可是以后我要怎么和大姨坦白啊？」 霍越泽摸摸他的头顶，说道：「以后再挑个合适的时机当面去坦白，你现在也没有时间回王家村，想这么多也没用。」 程舟只能点点头，拆开信封仔细看下去。 霍越泽把程舟抱到怀里，陪着他一块看信，看到中间却有些皱眉，不出意料，王家村现在已经开始了饥荒的前兆。 信的主要内容应该是王万顺执笔写的，里面提到了他们上报的粮食产量，没有跟风大肆鼓吹，但依然陷入了快要没粮吃的困境。 原因无他，还是之前村里大办食堂胡吃海喝留下的祸根，村里的存粮在短短的时间内浪费了将近一半。 第135页 即使后来王丰收父子两人听进了程舟的告诫，想要禁止食堂里大肆吃喝浪费粮食的现象，提议大家精打细算省着吃。 可是仍有一部分目光短浅的村民上蹿下跳，坚决抵制这一提议…… 作为王家村生产大队队长，王丰收当机立断解散了村里的大食堂，直接将仓库里的剩余粮食按人头分了下去，让村民们拿回家随便自己折腾，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 大部分人敏锐的预感到了危机，撺掇着家里所有的孩子跑出去挖野菜和葛根，能入口吃的东西统统挖了回来，晒干了囤在自家地窖里，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省着吃粮食。 至于少数依然大肆吃喝的懒汉，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 信的最后，葛大姨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她们一家人，好好工作赚钱，以后有时间再回王家村看看。 结尾有两行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一看便知是铁蛋和小丫亲自写的，写着他们很想小表哥/小表叔，希望程舟可以常回来看看！ 程舟看完信，忍不住笑了笑，转头说道：「你信不信，这两个小娃子肯定不仅仅是想我，他们恐怕更希望我带着糖果和山鸡回去看他们。」 虽然这两行字什么也没说，但是他也能想像到那个画面。 黑不熘秋的铁蛋皱着粗黑的眉毛在信上写字，当着葛大姨的面，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写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 霍越泽也笑，「那你下次给他们寄点糖果就行了。」 程舟说：「我肯定会给他们寄的，小孩子贪嘴没什么，他们的眼睛里有天真和善良，我自然很愿意给他们分糖果，可是有的小孩子，表面上装的柔柔弱弱，眼睛里却藏着贪婪和算计，让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就像他在王家村经常遇到的那个小女娃王招娣，肤色偏黑黄，瘦的脸颊都凹了下去，一看便知日子过的可怜兮兮，每次见了他都会甜甜的出声喊舟舟哥哥…… 可是程舟看见她眼底的算计，眼神都不愿意停留在她的身上，更别提分糖果给她了。 霍越泽知道程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能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经歷了不少事，才能清楚的分辨出小孩子的善与恶。 他亲了亲程舟的唇，「你不想看那些虚伪的小孩子，就别看，反正他们也算计不到你，我的舟舟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谁能让你吃亏？」 「对，我就是很厉害的。」程舟转过身子抱紧他，「我现在过的日子绝对比他们都好，我不用再和他们抢，我还有你呢，我已经特别满足了。」 程舟没说他们具体是谁，霍越泽也没问，只忍着心疼搂紧了怀里的人，低头亲着他的脸颊，给他最坚实温暖的怀抱。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中间甚至下了一场雨，雨后的温度更是降低了不少。 十月底，街道办事处开始挨家挨户发粮票和其他各种票券。 霍越泽早早便託了发放票券的同志，直接把他和程舟这一户的票券一起发放到霍大哥那边，不用特地跑来他们这边的小院子发放，免得碰到小院子里恰好没人，反倒白跑一趟。 发放票券的当天下午，程舟一下班，便进了霍大哥的院子，「大嫂，我来拿我们的粮票和其他票券。」 方晓婷的肚子已经有些微圆，动作依旧麻利。 给程舟取来了票券，叮嘱道：「下个月的粗粮票和细粮票都别急着用，我听那些街坊邻居说，十一月中旬应该会有一批玉米小米和富强粉的供应，你留着票买那些，别乱花了。」 霍大哥搬到了这里，自然也把指定的粮店副食品店改到了裁缝店街道附近。 方晓婷呆在家里养胎，无所事事之下，便和这附近的街坊邻居渐渐走动熟悉，对这粮店副食品店的消息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程舟嗯嗯点头，粗粗看了眼手里的票券，「下个月的粮票怎么这么多？我也才只有二十八斤的粮食份额啊。」 他仔细算了算，剩下的粮票足足有四十斤，霍越泽能领到的定量粮食也太多了吧。 方晓婷笑了笑，「越泽算是有本事的，你们两个人加起来的定量粮食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也别胡吃海喝，记得在外面低调点，知道吗？」 程舟表示他一向很低调，蹲下身子抱着小明宇亲了一口，然后和方晓婷告别，回了自家的小院子。 等到霍越泽回来，程舟抱着粮本和副食本，围着厚实的被子，低头和他盘算所有的票券。 「每人每月才供应半斤的鸡蛋，这怎么可能够咱们两个人吃？」程舟鼓着脸颊说。 「我存在空间纽扣的那点野鸡蛋和蜂蜜都没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趟城郊的深山？我好进深山老林给咱们两补点存货啊。」 霍越泽思虑道：「我也能在黑市给咱们两个买到这些东西——」 「不要，咱们别去黑市了，正好去深山玩玩呗。」程舟暴露出他真实的意图，就是想出去散散心玩耍。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霍越泽皱眉，现在天气开始冷了下来，出去又冷又饿又累，去深山玩岂不是受罪吗？ 「我就是觉得无聊，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程舟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眼神饱含期待的光芒。 霍越泽想了想，给他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球，隔空推到他的眼前，「你要不要玩这个？」 第136页 程舟果然对这个小水球很感兴趣，眼神惊喜，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水球也没散，倒是他的手指陷了进去，却也没感觉到水的冰冷。 「这次的水怎么没有那么冰？」程舟好奇的问道。 「我把里面的寒气散了，你就钻被窝里好好玩着吧，我去外面给咱们做饭。」 程舟担心他走了，这个小水球就散了。 霍越泽笑道：「你放心，我盯着这个水球呢，它不会散的，你要是想推它到别的地方，就用手掌推，不要用手指戳，你也能随便捏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程舟蹬鼻子上脸，提出要求：「那你能多给我聚几个小水球吗？我觉得一个不够玩……」 「……」霍越泽没忍住亲了亲他的唇，「当然能了，以后你也能好好想想这个水球还能怎么玩？等吃完饭，我烧点热水，混着凉水再给你聚个大的温水球，让你能坐在里面玩——」 「这个好，」程舟激动的打断他，坐在床上连蹦了几下，「我想玩这个。」 「放心，肯定让你玩，咱们吃完饭后，我专门陪着你玩，好不好？」 霍越泽眨眼间又给他聚了三个小水球，悉数送到程舟的面前，任他随便折腾。 程舟眉开眼笑，把四个小水球全部搂到怀里，一个一个的戳过去，或者推着它们在空中互相碰撞，玩的兴趣盎然。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更~ 第67章 天色渐黑, 灰色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 带着唿啸与凉意。 吃完饭, 霍越泽伸手摸了摸程舟的肚皮，「舟舟，你最近吃的这么多，怎么也不见长肉呢？」饭量倒是涨了不少。 程舟理直气壮道：「没长肉, 那就说明我吃的不够多！」 他迫不及待拉着霍越泽爬上床, 就等着对方给他聚一个大水球，钻进水球里面去玩玩。 霍越泽笑了笑, 引导着水流围绕程舟渐渐成形, 在水球的最上方留了七八个通气的小孔。 「舟舟，你坐好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托起来？」 「好, 我不乱动, 」程舟眼神兴奋, 抬手摸着眼前透明的水帘，触手温热，却柔软的不可思议。 有些水流甚至会在他的手指上环绕一圈, 像是有了调皮灵动的生机活力，程舟忍不住连连称奇。 霍越泽不敢把他托的太高, 只让水球静静悬在床铺上方, 离床面仅仅有小半米高，足够程舟在里面随便折腾了。 程舟笑弯了眉眼，小心翼翼地滚动一圈, 似乎是发现没有危险，再加上霍越泽始终照看着他，分分钟解放天性，四肢散开随意翻滚。 清脆的阵阵笑声从里面传来，彰显着某人极好的心情。 有时候水球被程舟撞的出现缺口，下一秒便被霍越泽及时补全…… 程舟兴致勃勃玩了半晌，最后趴在透明的水幕上，静静看向下方，和霍越泽望过来的目光恰好对视，他很快又笑出了声，拍了拍水幕示意自己要下来…… 霍越泽挥手散开水，将他稳稳噹噹接在怀里，语气宠溺，「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但是玩的久了也没意思，可我还是好开心啊，」程舟说完话，迫不及待亲了上去。 霍越泽笑着和他浅吻几下，一手轻轻捏住他后颈的皮肉，「刚吃完饭，好好消停一会。」 程舟低下头，小虎牙重重撕咬着他的锁骨，不满的咕哝道：「我就是想亲亲……」 霍越泽垂下眼看他，心念微动，在他耳边诱惑道：「如果你像上次那样乖乖的听话，今晚我就让你尽兴，怎么样？」 程舟犹豫了一下，动着腰缓缓磨蹭，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惦记着贪欢享乐，闹腾的次数似乎有些频繁，他都觉得有一点点的难为情。 霍越泽见他犹豫，翻身扣紧程舟的腰身，化被动为主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撞着，企图诱着他答应自己的要求。 程舟亲上他的唇，难耐的催着他继续。 灯光越发暖人，隐隐有细碎的闷哼声传出来。 缠绵过后，程舟闷头喘气，欢愉经久不散，白皙的背嵴仍然止不住细微的颤抖。 可是没等几分钟，他突然有些诧异的睁开眼，伸手摸了摸似乎有点动静的肚皮。 霍越泽凑过来，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怎么了？我弄疼了你吗？」 程舟下意识忽略掉心底怪异的感觉，摇头道：「没……」 虽然有时候霍越泽确实没轻没重，但也会尽量顾着他的感受，不会让他真的受了伤。 「真的没事？」霍越泽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程舟歪头亲了他一口，牵着他温热的大手放在自己肚皮上，「你帮我暖暖，我有点困，我想睡觉……」 霍越泽看了一眼时间，恰好是晚上九点整，眼里不禁有些疑惑，这小笨蛋最近怎么老是睡得这么早？ 一个周的时间眨眼而过。 百货大楼里，程舟坐在柜檯前，在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小圆圈，看着那些小圆圈，他呆呆愣了半晌。 「喂，程舟，你发什么呆呢？」万红凤转过头喊他。 「啊怎么了？」程舟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懵逼。 万红凤示意他凑过来，低声道：「你就别再躲着我了，就当我之前和你说谈对象的话是放屁，过了就忘了，咱们俩还是像以前一样……」 第137页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死当初心血来潮的举动了。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她对着程舟压根没半点心动的感觉，平白无故说了那些话，反倒惹得程舟似乎和她有些生疏了。 程舟暂且压下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说道：「红凤姐，我也没躲着你啊，我刚刚就是在想事情……」 万红凤不太相信的瞥了他一眼。 她想了想，蹲下身从货架底下翻出一双新到货的棉靴，外观相当时髦。 橡胶鞋底，军绿色的鞋带，结实的帆布面偏深灰色，里面是厚实的棉花，穿着绝对暖和。 「这是新到货的，听说是上海那边传过来的新样式，你想不想买？我给你算个优惠价。」 她从程舟那里得了好几块便宜不要票的布料，这个优惠价就当是她给程舟的回馈了。 程舟看了看，「这个鞋码大了，我应该穿不了……」 不过他还是眼疾手快地把棉靴塞到了自己柜檯底下，这个尺码应该适合霍越泽穿的。 「……」万红凤又给他取了一双尺码合适的棉靴。 程舟当机立断收拢到怀里，腆着脸笑道：「红凤姐，你给我算便宜点呗，我买两双呢。」 万红凤被他逗乐了，见他和自己说话没有一点别扭的模样，彻底松了口气。 没好气道：「就数你会精打细算，价格可以给你算低点，可是买这个新货需要棉花票的，你拿了两双，需要一斤的棉花票呢。」 程舟手里没有带现成的棉花票，只能先付了钱，「我现在没带票，下午再给你棉花票。」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月他领到的棉花票只有五两，不过加上霍越泽的那半斤棉花票，刚刚好够买这两双鞋子。 「行，你把鞋子拿走吧，记得下午把票直接给我就行了。」万红凤笑道。 中午回了家，程舟认真给自己做了饭，炖菜是蘑菇炖土豆，他努力往肚子里塞了满满一碗米饭，吃到最后甚至有点撑得慌。 程舟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凭着这个年代落后的医疗器材，根本没法帮他确定自己的猜测。 可是如果他真的有了蛋宝宝，这里也没有特殊能量可以给他快速的补充营养。 那他就只能努力多吃饭，能多吃点就多吃点，这样才能及时给肚子里的那个小胚胎补足了养分。 一旦有了蛋宝宝，只要本人不作大死，绝对能够安稳的从囊泡里把健健康康的蛋宝宝剖出来。 程舟暂且不去考虑该怎么剖的问题，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猜测完全是错的呢。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有自己的蛋宝宝呢？程舟疑惑的想道。 周日早上，凌晨六点多，天刚蒙蒙亮。 程舟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紧跟着霍越泽去了副食品店。 副食品店将近一个月没有供应猪肉，前天突然便贴出了供应猪肉的公告，只怕人人都抢着去店铺门前排队买肉呢。 霍大哥霍大嫂早就赶到了这里，在队伍中间排着队，「舟舟，我们在这呢，快过来。」 程舟脚步匆匆走过去，额头抵着霍越泽的后背，继续闭眼打瞌睡。 方晓婷也不管他，念叨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家齐也是够懒的，我走之前特地敲了他的院子大门，把他叫了起来，结果现在还没赶过来……」 估计又是钻被窝睡回笼觉去了。 「那二货肯定还在睡呢。」霍大哥顺口道，抱着熟睡的小崽子，伸手掖了掖薄被边角，免得风吹进去让明宇着了凉。 霍越泽问：「大嫂，你们几点来这排队的？」 「五点多，我们来的已经算迟了。」方晓婷也困，有越泽这个厉害的小叔子在，他们家压根不缺肉吃。 可四周的环境就是这样，容不得特立独行，她们必须跟着其他街坊邻居表现出同样迫切期待的心情，并且身体力行的早早起床到副食品店门前排队…… 「……」霍越泽有些无语，五点多还迟，前面的那些人该不会半夜两点多就来排队了吧？ 霍大哥也无奈，兄弟两人默默把心底吐槽的想法压下去，面上不动声色，眼里饱含期盼，希望副食品店早点开门早点买完猪肉麻熘的走人。 快到七点半的时候，崔家齐这才姗姗而来，光明正大插进了他们的队伍。 后面的人慾言又止，看着接连三个高大的男人立在那里，想了想还是闭紧了嘴巴。 八点整，副食品店开了门。 程舟及时拉着方晓婷和醒来的小崽子撤出了拥挤的队伍，拿着粮本和粮票去了街道尽头的粮店。 好在粮店里的人并不多，程舟把这个月的粗粮票细粮票花了将近一半，总共买了二十多斤的玉米小米和精细面粉。 不等柜檯里的售货员咂舌，程舟故意装的有些拮据，犹犹豫豫递过去五斤粮票和提前数好的钱，小声说：「这个是买十五斤的红薯……」 一斤粮票可以买三斤红薯，有些人家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为了让全家人充飢，都是拿着粮票来买更多红薯的。 那个售货员这才收了惊讶的眼神，轻飘飘斜睨了程舟一眼。 看起来人模人样，穿的也挺体面的，背地里果然都是粮食不够吃的窘迫，她还以为又碰到一个败家子了呢。 被蔑视的明明白白的程舟：「……」 第138页 算了忍一忍，咱们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的粮食够不够吃吗？ 霍越泽怎么可能让他沦落到天天啃红薯的悽惨地步？他可是几乎顿顿吃大米白面的小富户！ 方晓婷也有些服了程舟的骚气操作，憋着笑买了十斤玉米面，还有少量的大米白面，另外也拿三斤多的粮票买了十斤的红薯…… 程舟抱着沉重的背篓，出了粮店就立刻把背篓放到角落，转身帮着霍大嫂拿东西。 「大嫂，你怀着小宝宝，就别提着这竹筐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一会，他们买完肉会过来找我们的。」 程舟接过霍大嫂手里的竹筐，迫不及待扔到地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来用手帕包好的一块白蛋糕，分成两半，和小明宇一人一半分着吃。 「大嫂，你要吃吗？」程舟问道，他只带了这一小块，估计也没法给霍大嫂分了。 「我不吃。」方晓婷仔细打量了他一圈，目光含笑。 娇生惯养，和小孩子一样嘴馋，偏偏脑瓜子又机灵，运气也好，碰到了越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以后的性子只怕更加长不大了。 被看的莫名其妙的程舟：「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方晓婷笑道。 等了不到十几分钟，买完猪肉的三个人灰头土脸·艰难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程舟跑过去看了一眼，白花花的肥肉带点瘦肉，不由得嫌弃的皱眉，「怎么全是肥肉？」 霍越泽低声道：「大家都喜欢这种肉呢，争着抢着都要买全肥的。」 所以他们也只能跟风买了。 程舟一边示意让他把背篓背上，一边问：「这种肥肉拿回去怎么吃啊？」 他肯定吃不下去！简直太油腻了！ 霍·老妈子·越泽再度上线，想起之前贺云峥交给他的那本菜谱小册子，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咱们回家就做猪肉白菜饺子馅，往饺子馅里加一点点肥肉，这样就没那么油腻了。」反而更香。 「做饺子馅的话，咱们家里的葱和姜块好像都没了……」程舟跟在他旁边说。 「正好顺路去买了，你在粮店买的东西全部放到背篓里了是不是？」霍越泽突然停下脚步不放心道，生怕他又傻乎乎的丢三落四。 像前几天，他带着程舟去黑市买野果子，他分明记得把装红灯笼的那个小竹筐交给了程舟，结果回了家就不翼而飞，连一截红灯笼的烂叶子都没看见。 鬼知道那个小竹筐被程舟扔到哪里去了？ 说不定在路上就丢了，偏偏这个小笨蛋完全懵逼，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程舟踮脚往背篓里看，仔细检查了一遍，「放心，东西全部在里面呢。」 他又眨眼无辜道：「东西是你背的，这次丢了什么东西也不能怨我的……」他就只丢了那么一次，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霍越泽气笑了，「行行行，怨我，都怨我，咱们去买东西，买完就回家。」 被两人完全忽视的干干净净的霍大哥、霍大嫂和崔家齐三人，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一片狂草。 眼见着两人走远了，崔家齐放慢脚步，感嘆道：「我真没想到越泽变得这么贤惠，居然还知道怎么做猪肉白菜饺子馅？！」他自己都不会做呢！ 他的髮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形大佬了。 霍大哥也酸了，「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见他进厨房一次？」他都没尝过越泽的做饭手艺呢。 方晓婷羡慕，「你看看人家越泽，帮着背东西，帮着做饭，我估计就连洗衣服那些活儿都是越泽一手包的……」 程舟真是掉到福窝里去了，日子过的比她享受多了。 霍大哥直觉要遭，怀揣着极强的求生欲说道：「我对你还不好吗？我也帮着你背东西，也帮着你洗衣服呢，你最近吃的那些酸酸甜甜的水果，哪个不是我费心思给你搜刮回来的？」 「你有帮我做饭吗？」别说做饭了，给她做一个勉强能吃进口的炒鸡蛋就不错了。 方晓婷给了他一个白眼，直接把自家儿子和男人扔到了后头，气的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哎你慢点慢点，走慢点，是不是忘了你还怀着孕呢？」霍大哥一手抱起地上的小崽子，一手提着猪肉急急追上去。 走的时候也不忘奴役崔家齐，「地上的那个竹筐记得帮我提回来。」 崔家齐：「……」努力保持微笑，霍家的兄弟两人，一个两个他都惹不起呢！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长的更新~打滚（星星眼）求营♂养♂液~ 第68章 下午五点整, 程舟赖在霍大哥家里不肯走, 眼巴巴看着方晓婷捣鼓着水果汁, 酸甜的味道又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大嫂，这是怎么做的？」程舟熟练打听道，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就是苹果和梨做成的，梨是城郊那片山上的梨, 那边的梨特别酸, 捣碎了加点苹果片和白砂糖就很好喝了。」 不等程舟继续开口问，方晓婷一股脑给他交代的清清楚楚。 「梨是家齐那小子帮我从罐头厂里拿回来的, 苹果的话, 副食品店应该还有卖的，一会我给你装点梨回去，你回家自己捣鼓着做吧。」 程舟喜得嗯嗯点头。 第139页 一旁看报纸的霍大哥听不下去了, 调侃程舟道：「我可真是服了你的嘴馋了, 婷婷捣鼓什么, 你就喜欢吃什么，要不是眼见着你肚子还是瘪的，我都怀疑你和婷婷一样怀孕了呢。」 方晓婷瞪了他一眼, 「你瞎说什么呢？」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程舟干巴巴的笑了笑，心里有些忐忑, 抱着三颗丑不拉几的青梨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霍越泽正在尝试给他们两个做饺子馅。 程舟笑了笑, 吧唧亲了他一口，顾不上给他帮忙，自顾自爬到床上默默扳着手指, 仔细盘算着自己最近的反常行为。 他好像、很大可能、真的、要有一个蛋宝宝了。 莫名其妙的发烧，免疫力下降，老是缠着霍越泽要抱，嗜睡，饭量似乎也变大了点，甚至和霍大嫂一样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 诸如此类的种种反应，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程舟仰躺在床上，神色发懵，慢悠悠思索着以后的事情。 他肯定要继续上班的，就算真的有了蛋宝宝，等过了七八个月能做手术剖出来的时候，他的肚子都不见得是圆起来的呢。 最多就是胖一点，毕竟刚剖出来的蛋也就是成年人拳头那么大，还得耐心等着慢慢长大，进入破壳期，才能有一个睡得香甜的小宝宝呢。 想到这里，程舟的心都要化了。 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查出来自己的特殊体质，饶是程舟心大，一时间内也不太能接受，隔天医生就给他推荐了星网上的一个小视频。 在那个视频里，有一个刚刚破壳的小宝宝，蜷缩着躺在半个蛋壳里，皮肤很白，熟睡的时候很安静，眼睫毛浓密纤长…… 当那个小宝宝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程舟对着视频嗷嗷叫了半天，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么一个萌化人心的小宝贝。 深藏功与名的医生在一边淡定微笑。 程舟当时纠结苦恼短短两天，看了这个视频以后，他完全不排斥自己的特殊体质了。 眨眼间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忙着打工攒钱给自己囤零食，谁还会想未来那么遥远的事情呢。 天色黑的很快，房间里的灯泡早早亮了起来。 程舟拿着袖珍擀面杖，低头擀饺子皮的时候，动不动就傻乎乎的笑一下。 霍越泽轻弹了他一脑门，纳闷道：「你在高兴什么呢？笑了半天了。」莫名其妙。 「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记得是在农历十二月份的。」 程舟捂住自己的脑门，突然问道。 「是啊，腊月初八，就是腊八节，你问这个做什么？」霍越泽眼神越发疑惑。 程舟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半月就到了腊八节，时间也还早呢，到时候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来得及。 「你过生日的那天，我给你送一个超级棒的生日礼物，你绝对非常喜欢。」程舟说。 「什么礼物？你要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吗？」霍越泽暗示道。 程舟踹他，「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两的思想要时刻保持积极健康向上！」 霍越泽笑，「行行行，我就等着看咱们俩是谁先不积极健康向上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贪欢享乐的天天晚上凑过来要他抱的？ 隔三岔五就贴着他蹭，双腿死死缠着他的腰，一点都不让离开，贪吃的简直勾人魂魄。 程舟气鼓鼓的瞟了他一眼。 就沖霍越泽说的这句话，憋死了他也不主动凑上去要抱了，看谁先忍不住？ 霍越泽浑然不知自己一语成谶。 接下来三天，程舟难得没来主动求抱，每天晚上八点半之前就爬上了床，安安分分抱着厚被子睡觉。 霍越泽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两天，依然没等到程舟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抱着他蹭，最后反倒是他自己憋的心火难消。 这天夜晚，星光明亮璀璨，浩瀚无垠的天幕上闪烁着夺目灿烂的光辉。 程舟舒舒服服泡完热水澡，一如既往喝完热牛奶，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牛奶是他央着霍越泽去买的。 在乡下农村一次性买了两大桶，新鲜牛奶买回来的当天，就被程舟存进了空间纽扣保鲜。 每天晚上临睡前，他都会喝杯热牛奶，努力给自己补充营养…… 喝完热牛奶的程舟，又兴沖沖跑去刷了牙，气定神闲的钻进被窝，闭眼睡觉。 被忽视了将近五天的霍越泽：「……」可真是好样的！ 关了灯，被窝一阵翻滚。 「你干吗？我要睡觉。」程舟骂道。 「你能忍得住？」霍越泽熟门熟路的摸下去，不出意料摸到了牢牢吮吸着他手指的某处。 程舟的脸颊有些烧，他确实忍不住，可是抱着被窝稍微酝酿片刻睡意，一个晚上就能被他睡过去了。 霍越泽吻上程舟的唇，用力勾着他吸吮，带着情.欲的亲吻过后，掐住程舟的下巴问：「你怎么宁愿忍着都不跟我说？」甚至都不来主动蹭！ 程舟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堂而皇之地把黑锅甩给了他。 「我没有，我这是被你勾引的，再说了，不是你说看咱们两之间，谁先憋不住不积极健康向上的嘛？」 说到最后，程舟笑出声，激他道：「这不是你说的吗？你看看现在是谁没憋住？」 第140页 故意坏心眼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欺负，他偏偏不乐意送上门去，就看谁先忍不了？ 霍越泽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坏蛋，你故意和我赌气是不是？今晚我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程舟才不怕他，笑着亲上他的唇，四肢自觉缠住身上的人，放松心神沉沦其中。 他有了蛋宝宝也不是不能胡闹，甚至反而会更贪恋被抱的滋味。 胚胎一旦成型，有了蛋壳和囊泡的双重保护，随便他怎么折腾，只要没把自己的小命丢了，顺便好好吃饭补充营养，蛋宝宝照样成长的健健康康的！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怀揣蛋宝宝的程舟总会觉得有一丢丢难为情，不太像以前那么放得开…… 两个人胡天胡地折腾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程舟软着腿坐在柜檯前，抬腿就是一阵酸涩的疼，闷头趴着后悔不迭，他简直太纵容霍越泽瞎胡闹了。 以后还是要适当的节制点！ 十一月底，寒流侵入昌安市，温度骤降，天气越来越冷。 一出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 对于程舟而言，这是他在这个时空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这也是一个极冷的冬天，他一度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寒冷低温。 程舟尽力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戴的手套都是非常厚实的那种，然而一路骑着自行车去百货大楼上班，裸露在外的耳朵和脖颈被刺骨寒风颳过，冻得他简直想哭。 下了班，程舟理所当然跑去和霍越泽诉苦，指着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耳朵给他看，苦着脸在他的怀里窝着不肯离开。 霍越泽皱眉给他抹上雪花膏，当天晚上便去了霍大哥的家里，让他去找还在当兵的战友搞两件全新的、厚实的军大衣和毡绒帽…… 被敲诈的猝不及防的霍大哥：「……」 小兔崽子，一个两个都翻天了，是不是他最近表现得太慈和了？导致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没了？ 然而在霍越泽的粮食供给威胁之下，霍大哥不得不捏着鼻子，任劳任怨给他张罗跑腿。 不到两天的时间，程舟便戴上了军绿色的毡绒帽，两边有护耳，长绒棉材质厚实无比，帽子正中间有一颗闪亮的红色五角星。 早上出门的时候，程舟穿着厚厚的衣服，棉袄棉裤棉靴齐齐上阵，整个人俨然胖成了一颗球…… 到了百货大楼，万红凤也抖索着身子缩在铁皮小火炉旁边，「气温怎么降得这么快？我新做的棉袄棉裤都被我哥穿走了，害的我只能穿往年的厚衣服上班。」 往年的厚衣服哪有新做的棉袄棉裤保暖？ 程舟皱眉，「你哥还能穿你的衣服？这衣服大小都不合适吧。」 「我妈稍微改大点就给他穿了。」 说到这里，万红凤的眼睛有些红，「那套棉袄棉裤还是我攒了一年的钱和票新做的呢，棉花票都是我自己慢慢攒下来的……」 她每个月都要给家里交一半的工资，领到的糖票油票布票等等都是归她妈管的，压根落不到她的手里。 这棉花票还是她自己从其他同事手里一点一点换回来的，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一套新的棉袄棉裤，结果还没等到今年冬天穿一次，转头就被她妈拿去改大给她哥穿了…… 姜丽丽气的骂道：「你那个哥也是不要脸，要我说，你就在你家里大闹一场，我看你哥还能不能腆着脸抢你的衣服？」 程舟附和道：「就是，绝对不能闷头吃亏！」 万红凤扑哧笑道：「我又不傻，我早就闹腾过了，以后我就不给家里交工资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妈就是个重男轻女的。 她能顺利读到高中毕业，还是她爸觉得一碗水要端平，他们家又不是供不起闺女上学，何必非要催着她进工厂做那些辛苦活？ 可是在这件事情里，她爸却难得保持了沉默，没有开口替她说话…… 这才是让万红凤真正伤心的地方，归根到底，她还是要靠自己努力攒钱，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没看见她爸都靠不住了吗？ 姜丽丽乐的说道：「你终于不用给家里交工资了，那你手里是不是就能攒点钱了？」 万红凤点头，「是啊。」 「那太好了，我就快要结婚啦，具体日子还没确定，」姜丽丽笑道：「看在咱们俩这么要好的份上，你要不要考虑给我送点好东西？」 「……」万红凤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知道了，死丫头，一点也不客气。」 程舟惊喜道：「丽丽姐，你要结婚了吗？到时候我能不能去看看？」 「当然可以了，你们两个都要来。」 姜丽丽笑着推了推万红凤，打趣道：「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给你送个好礼物，绝对亏不了你的，放心。」 程舟也笑，「就是，红凤姐，等到你结婚，我也给你送个惊喜。」 「送什么送？我连对象都没有呢。」万红凤笑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头 37瓶；见素抱朴、曦曦 5瓶；樱花树的约定、大洋呢呢、依依然然 1瓶； 第69章 天气冷, 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百货大楼里的人自然也非常少。 第141页 程舟和万红凤等人索性围着小火炉随意唠嗑，甚至有人端着瓜子盘围过来取暖。 民以食为天, 话题很快便谈到了最近粮店副食品店的供应开始减少的事情。 有人说：「副食品店多久没供应猪肉了？以前一个月最少能供应两三次猪肉，可是上个月满打满算只供应了一次……」 微胖的中年妇女当即应声道：「别提猪肉了，副食品店现在连鸡蛋都供应不起了, 我去跑了好几次都没买到鸡蛋，我听在那边工作的一个亲戚说, 以后很大可能要缩减咱们的粮食供应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缩减了粮食供应, 那咱们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谁知道呢？」 赵老婶不以为然哧笑, 「你可别在这里乱说话，我在粮店也有认识的亲戚，她可没跟我说有这种小道消息啊。」危言耸听！ 那人不想理她，「我就随便说说，你爱信不信。」 …… 等到钱大勇下楼来视察, 围着小火炉的人犹如受惊的鸟群般纷纷散开。 回到柜檯前，趁着两人还在旁边, 万红凤小声的说：「胖婶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也觉得以后可能要缩减咱们的粮食供应了。」 姜丽丽纳闷,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万红凤示意两人凑过来, 悄声说道：「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东方红粮店做售货员, 是她告诉我的，最近收上来的鸡蛋越来越少，好像是因为底下的农村那边快要没粮吃了。」 程舟闭口不言,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王家村里的人都开始精打细算节省粮食了。 昌安市这边算是比较繁华的省会城市，如今在这里尚未看出来任何预兆，一切似乎非常平静祥和。 可是在城里人看不见的某些地方，饥荒正在悄无声息的降临。 下了班，程舟把帽子围巾手套全部戴好，把自己武装的彻彻底底，这才出了百货大楼的门。 「小舟，你等等。」宋珍珠跑过来喊道。 「大姐，你找我有事吗？」程舟疑惑。 宋珍珠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低声说：「你最好多囤点粮食，能多囤点就囤点，知道吗？」 她是重活一次的人，自然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边省城的饥荒并不严重，河东省山南省那边闹的比昌安市严重多了。 在昌安市里，大家都吃不饱，饿的营养不良算是好的，不少人得了胃溃疡、胃炎、水肿和干瘦等疾病，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断断续续供应的少量粮食让绝大部分人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上一世，她和程舟的交集不深，也不知道程舟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程舟疑惑点头，「我知道，大姐，你怎么突然让我囤粮食呢？」 霍越泽知道歷史的大概走向，早就在私底下给他们两人囤了不少粮食，可是宋大姐又是怎么知道以后要不好了呢？ 宋珍珠像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笑着解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家都担心以后没粮吃，不管缩减粮食供应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咱们趁现在多囤点粮食，有备无患，你说是不是？」 「对，」程舟眼神微闪，不太相信这番说辞，只怕宋大姐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呢。 不过他对此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和宋珍珠说完了话，蹬着自行车就要离开。 宋珍珠踌躇片刻，又拦住程舟，语气有些不自然，「你和他，最近有没有闹别扭？」 算算时间，霍越泽的那个孩子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瞎折腾出来的，可惜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生母是谁，不然早就悄悄提醒程舟注意防备那个女人的趁虚而入。 宋珍珠后来听闻程舟居然也很喜欢那个孩子，三口之家过的其乐融融，极为和睦，可是她反倒替程舟感觉到有些不值…… 程舟难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低声说道：「没有啊，我们好着呢。」 几个月之前被宋珍珠委婉提醒了一次，害的程舟接连几天都不敢正视宋珍珠，被人看出来自己贪图享乐的某些反应，饶是程舟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烧的慌。 宋珍珠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提醒他，「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你好好盯着他，别让有些女人钻了空子，免得留下某些东西，平白无故让你膈应一辈子。」 「什么？」程舟满脸懵逼，他怎么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呢？ 「总之你多注意一点，别总是傻乎乎的，我走了，大勇还在那边等着我呢，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知道吗？」宋珍珠不放心的叮嘱道。 程舟懵逼的点了点头。 飞来横祸，霍越泽浑然不知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 到了晚上，程舟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搪瓷缸喝牛奶的同时，眼神也不忘悄悄瞟向旁边来回忙活的人。 他默默想着，霍越泽总不可能给他戴个绿帽子吧？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简直太玄幻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舟不再去想宋大姐提醒他的话，晃了晃脑袋压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心一意低头喝牛奶。 霍越泽察觉到他之前悄悄瞟过来的眼神，三两下控制着浴桶里的水快速流进水池，彻底收拾完一地狼藉，这才慢悠悠爬上了床。 「偷偷看了我半天，你这小脑瓜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程舟当即否认道：「我哪有？」 第142页 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越泽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接过来程舟手里的搪瓷缸，放到床头说道：「天天晚上一杯热牛奶，我给你买的那两大桶是不是快喝完了？」 「没，还有一桶没动呢。」程舟说。 霍越泽俯身亲上他的唇，不出意料尝到了甜香的牛奶味，不禁眼含笑意，他怎么觉得自己反倒把程舟养的越来越孩子气了呢？ 程舟和他亲了半晌，最后推开他的脑袋，喘气说道：「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呢。」 霍越泽把他抱到自己的身上，言简意赅：「说吧。」 「你囤的那些粮食，都在哪里放着？」 「一部分是放在没人住的破院子里，或者就是在一些不易被人发现的地窖里，还有一部分搬到城郊那边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程舟生气，「你什么时候跑去那边的？你怎么都不带我去玩玩？」 霍越泽瞥了他一眼，「就是平时抽空去的。」 有了强大的精神力，他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肆无忌惮，完全不用像以前那般束手束脚。 带着这个不省心的小调皮蛋去，他都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把粮食彻底搬完…… 「行吧，」程舟不悦地拍他胳膊，继续问：「你囤的粮食多不多？够不够咱们吃的？」 「放心，绝对饿不到你的。」霍越泽笑道。 「我是想给大姨寄点粮食，但是我也不敢寄太多，如果每个月给她们寄十斤的红薯，多不多？」 「你说多不多？」霍越泽反问道，他倒是不缺这点粮食，可寄粮食寄的这么频繁，只怕也要惹来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程舟皱着脸，「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姨她们一家人饿肚子啊。」 「他们也不一定饿肚子，」王丰收父子两人可不是吃素的。 霍越泽想了想，「回头我抽个时间，亲自去趟王家村看一看，顺便帮你送点粮食，不要用寄的，粮食经手的人太多，可能会有些麻烦。」 就当是彻底还清了他们对舟舟的恩情。 「好啊，」程舟喜得抱紧他，「你帮我送，也不需要送太多，先送十几斤红薯就够了。」 他不是傻子，粮食送的太多太爽快，反倒会引来没必要的猜疑，这样就不太好了。 两天过后，霍越泽便去了怀山县，临走时把程舟送到了霍大哥家里住，免得他总是放不下心。 第二天恰好是礼拜天。 程舟堂而皇之抢先占用了房间里的藤椅，舒服地躺在上面继续睡懒觉。 又被小兔崽子抢了藤椅的霍大哥：「……」 方晓婷憋着笑，拉着他去陪小崽子，两人在客厅说着话。 「向兰是不是快要回来了？越泽的生日快到了，她应该也要提前回来了吧？」方晓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问道。 霍向兰在上海读大学，如今算算时间，也该放假回家了。 「对，我收到她发的电报了，应该是在月底那几天回来。」霍大哥说道。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院子大门。 方晓婷尚未起身，霍大哥抢先跑去开了门。 「你怎么又找过来了？」霍大哥忐忑地回头瞟了一眼。 房间里还睡着一个小兔崽子呢，让这两人碰到一起，他可摁不住程舟使劲闹腾。 来人正是余佳佳，眉目清秀，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挎包，「大嫂最近肯定有些无聊，我来给她送两本解闷的书，顺便陪她说说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霍大哥也没辙，只能让这个不死心的小姑娘进了屋。 方晓婷也惊了，下意识就把程舟睡的那个房间门关上，干笑着说道：「你先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白开水，你别嫌弃。」 自家的好茶叶还是别拿出来浪费了，她能不清楚这个小姑娘打的什么鬼主意吗？ 余佳佳笑了笑，「没事，大嫂，越泽不在这里吗？我刚刚去他那个小院子敲门，发现里面好像是没人？」 霍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小院子住址的？还真让你找上门去了？ 方晓婷搂着小崽子，应付道：「越泽出去和他朋友散心了，这大礼拜天的，他肯定不在家里啊。」 「算了不提他了，我专门给你带了两本解闷的书，」余佳佳从挎包里拿出来书，紧接着拿出来了白蛋糕。 「明宇要不要吃白蛋糕？」余佳佳诱惑道。 小崽子肉眼可见的咽了咽口水。 霍大哥见状，直接把自家小崽子抱了起来，睁眼说瞎话拒绝道：「早上明宇吃了不少饭，肯定吃不下去白蛋糕，还有那两本书你也拿回去。」 余佳佳面不改色，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书，里面的内容挺有意思的——」 方晓婷看着她假惺惺的笑脸，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家还有其他事要忙呢，就不招待你了。」 吱呀一声，程舟揉着眼睛推开门，「大嫂，家里来客人了吗？」 余佳佳看了程舟一眼，上次她在矿区见过这个人，似乎和霍越泽挺熟悉，也不知道他和霍家是什么关系？ 霍大哥急得挡住他视线，「你怎么出来了？回去再睡会，下午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醒来。」 小兔崽子，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第143页 「不要，」程舟气鼓鼓推开人，他早就看见那个女人了！还是在矿区见过的那个缠着霍越泽的女人！ 程舟也不傻，生气归生气，怎么会不管不顾当场闹腾起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皱着眉，直接略过了余佳佳，拉着方晓婷的手撒娇：「大嫂，我想吃酸菜面，我能不能现在就去厨房做饭？但是我做的酸菜汤没有你做的好吃……」 方晓婷好笑道：「行行行，我帮你做。」 霍大哥见他安安分分和自家媳妇进了厨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余佳佳被忽视的有些尴尬，干笑道：「大哥，他是谁呀？我以前好像没在霍家见过他。」 霍大哥笑了，「你别叫我大哥，我们家和你也没多熟，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以后也别上门了。」 不等余佳佳开口，霍大哥认真道：「今儿我就把话和你说明白了，越泽明显对你没意思，我们家也不欢迎你，你趁早死心，不然再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我就得去找你爸妈好好聊聊了。」 余佳佳不甘心的抿了抿唇，不得不带着满心的郁闷和憋屈，被霍大哥催着离开了霍家的院子。 崔家齐之前碰巧看到她进了隔壁院子的门，特地站在自家门口等着余佳佳，嘲笑道：「呦，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我估算着这时间也没多久吧。」 「你——」 「你什么你？大礼拜天的，呆家里睡觉多舒服啊，」崔家齐伸了个懒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就是闲着没事，专门等着惹人厌的余佳佳出来嘲笑两句呢。 傍晚时分，霍越泽风尘僕僕赶了回来。 一进门，程舟迫不及待跳上来，亲了他一口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霍越泽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抱了抱，「我去忙了点别的事。」 程舟说：「今天我有点生气。」摆足了要开始告状的架势。 霍越泽：「怎么了？」 程舟叭叭叭的说清楚了白天的事情，霍大哥听的有些牙酸，也看不下去他们旁若无人一般的亲昵动作，分分钟把两个不省心的扔出了门。 「滚滚滚，你们两个最好别在我眼前晃。」霍大哥黑着脸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被宋珍珠泼了脏水的霍越泽：「……」那就是程舟的崽，他们三口之家当然过的其乐融融极为和睦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季盏 10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w≦q) 第70章 天色微黑, 巷子里也没有人, 程舟堂而皇之牵着霍越泽的手回了自家小院子。 「怎么样？大姨她们还好吗？」程舟又跳了上来，亲昵的和他说话。 「好着呢, 你那表哥也是个聪明人，偷偷跑去黑市买了不少高价粮，以后应该不会饿肚子的, 咱们适当给他们送点粮食就行了。」 霍越泽想把赖在他身上的程舟挪下来，他得去灶台点火烧水, 抱着人压根不方便。 程舟不想下来, 四肢紧紧缠着他, 控诉道：「我今天还有点生气呢，那个余佳佳怎么老是缠着你？你有没有私底下理睬她？」 想到宋珍珠在他耳边提醒的那些话，程舟的脑瓜子有点煳，生怕霍越泽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 「舟舟，我真没理她, 」霍越泽哭笑不得，亲了亲他的唇, 「下次我用精神力给她下个禁制, 让她见了我就自觉避开, 好不好？」 程舟诧异, 「你已经能随便给人下禁制了吗？」 霍越泽弹他脑门, 「小笨蛋，你教了我那么多使用精神力的诀窍，那些东西可不是白学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霍越泽的潜能和天分远远超过程舟的想像。 等到两人洗完澡，霍越泽给他热好了牛奶递过去，「给，你先慢慢喝，我去把小炉子里的火也烧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卧室里的暖气基本全靠着这个小火炉提供，再加上霍越泽本身火力旺盛，晚上程舟都是紧紧贴着他取暖，手脚都被暖的热乎乎的。 程舟早早关了灯，自觉地爬到霍越泽身上取暖，好奇的问道：「你离开王家村以后，又去忙什么事情了？」 霍越泽轻声说：「我去臧临县送了点粮食，顺便看了看玲玲……」 霍越玲也是颇有心机，表面上任劳任怨干农活，实际上却不老实地打探离开桃树洼沟岔的其他路子，被负责管教她的袁梨花狠狠饿了几顿，后面才稍微学乖了一点。 程舟不想提这个讨厌的妹妹，他还没忘记当初那死丫头指着他鼻子骂的场景呢。 话题一转说道：「我听大哥大嫂说，你二姐好像要回来了，我还没见过她呢。」 「我都忘了，她放假了肯定要回来的，你别担心，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霍越泽不想再陪他纯盖被聊天，转身将程舟压在身下，在他的腰窝处摩挲着…… 程舟颤抖着咬住他的肩膀，腰间止不住发软，喘气忍受着撞击，眉梢眼角尽是浓烈的情.欲。 一晌贪欢。 累极了的程舟不停犯困，侧身躺在一边紧紧贴着霍越泽，最后也不忘牵着他的大手放到肚皮上，闭眼睡觉。 第144页 「……」霍越泽皱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小笨蛋似乎是越来越嗜睡了？ 时间恍然而过，到了十二月月底，昌安市里的氛围越发紧张。 原因无他，粮管所的通知已经发了下来。 从下个月起，也就是元旦过后，城镇居民的定量粮食统统缩减将近四分之一，至于其他油票蛋票糖票等等，也是缩减了不少供应份额。 通知来的猝不及防，人人叫苦连天。 程舟也郁闷，他每月原本能领到二十八斤的定量粮食，如今却只能领到二十一斤，虽然他并不是完全靠着这点粮食过活，可心里还是有点发闷。 霍越泽的粮食份额也从每月四十斤缩减至每月三十斤…… 程舟得知后，气的连连跳脚，「凭什么你能领到那么多粮食？缩减后的份额都比我原来的份额要多两斤呢。」 霍越泽没忍住笑，抓住他伸出的两个手指头，亲了亲说道：「生什么气？都是你的，绝对让你吃得饱饱的。」 「为什么你领到的定量粮食能比我多那么多？」程舟赖在他怀里不死心的问道。 「我是跑运输的，不仅仅要开大卡车，有时候也得帮着搬运东西，这都是费力气的活儿，我也是沾了搬运工人的光，才能领到这么多粮食。」霍越泽耐心解释。 「搬运工人能领到很多粮食吗？」 「对，他们做的是辛苦的力气活，粮食份额当然高了。」 程舟的情绪有些低落，「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吃的粮食都是你的，现在完完全全就是靠着你养了。」 霍越泽好笑道：「只许你放大话说养我，不许我光明正大养你是不是？」 程舟皱着眉，颇为沮丧的说道：「可是我觉得自己被养的好没用啊。」 看到他似乎真的有些介意，霍越泽搂紧了他，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安慰道：「你看，我的精神力都是靠着你的投餵才进化出来的。」 说着又给程舟聚了两个巴掌大的小水球，推到他的眼前玩着碰撞弹跳的小把戏。 「就连这两个小水球都是託了你的福气才冒出来的，我的这些能力都是你给我的，我接受的心安理得。」 程舟皱紧的眉头微松。 霍越泽继续哄道：「我也是心甘情愿养着家里的小宝贝，偏偏他现在使着小性子不肯让我养，你说我要怎么办？」 程舟霎那间眉开眼笑，抱着两个小水球说道：「你多哄哄他就好了，他现在又愿意让你养了。」 霍越泽笑出声，抱着他倒在床上，俯下身深深吻了上去。 1959年，歷史的车轮开始沿着既定的轨迹转动，没有人能挡住势如破竹的前进和倒退。 元旦当天，百货大楼开始新一轮的促销活动。 程舟忙的脚不沾地。 到了周末，周六恰好就是腊八节，百货大楼放了两天假。 某个难得偷懒的小迷煳一觉就睡过了头…… 程舟醒来以后，满脸懵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急急下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勐地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霍越泽昨晚和他说的话，这人应该是到火车站去接回来的霍二姐了。 想到这里，程舟打了一个哈欠，忍着困意跑去洗漱间刷牙洗脸，神智总算稍微清醒。 灶台上的八宝粥依然温热，程舟低头喝了两碗，吃饱喝足以后，他又没忍住爬上床睡回笼觉…… 中午十二点整，霍越泽回了小院子。 看着某个还在睡的迷煳蛋，霍越泽皱了皱眉，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舟舟，别再睡了，咱们一会还要去大哥家里吃饭呢。」 程舟仅着薄衣，被冷空气激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又缩回了暖和的被窝里，「你把二姐接回来了吗？」 「对，她在大哥家里呆着呢，你很困吗？怎么睡了这么久？」霍越泽越发疑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程舟抱着他的胳膊笑了笑，顺从地伸展开四肢，让霍越泽帮着给他穿衣服，末了又贴上他的唇深吻。 「你想不想知道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程舟期待地问。 「什么？」霍越泽笑道，他可没有看到家里多了什么东西！ 程舟没说话，窝在霍越泽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背亲了亲。 霍越泽失笑，这个小小的亲吻就是生日礼物了？怎么搞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大手被程舟牵着伸进了衣服下摆，摸到了温热柔软的小肚皮，霍越泽嘴角的笑意很快凝滞。 「这里有个蛋宝宝啊。」程舟慢慢说。 「什、什么？」他似乎有些傻。 「你傻啦？」程舟在他怀里高兴地蹦了蹦，「我们的蛋宝宝呀，你不喜欢他吗？」 霍越泽眼神震惊，这怎么可能呢？ 联想到最近这两个月程舟的反常，他当即撩起程舟的衣服，对着小肚皮认真摸了摸，动作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 「可是、可是你这里没胖起来——」 程舟解释道：「当然不会胖了，他很小的，要等剖出来了才会开始长大的！」 「剖？要做手术剖出来吗？」霍越泽脑子有些乱，「你等等，我去洗把脸，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程舟乖乖盘腿坐在床上，足足等了十分钟，霍越泽从洗漱间走了出来。 第145页 「好了，我们先来说说你瞒着我的事情。」 霍越泽把人搂在怀里抱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肚子里有个蛋宝宝的？那天你突然问起我的生日，是在那时候发现的吗？」 程舟嗯嗯点头，亲了他一口说道：「我之前也是猜测，到了那天我才大概确定的。」 「那你给我好好交代清楚，把你知道的注意事项全部告诉我。」 程舟扳着手指，把自己知道的常识一样一样说给他听，尤其强调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霍越泽始终面无表情，皱眉摸着程舟的肚皮，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的想法。 程舟解释了半晌，见他一直没再说话，眉眼似乎也泛着冷意，不由得有些委屈。 低头闷声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蛋宝宝？」 这个场景和程舟想像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霍越泽应该会和他一样非常高兴的…… 霍越泽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急忙哄道：「没有，我很喜欢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宝宝，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那你怎么老是不说话？我以为你不喜欢蛋宝宝，」程舟的眼眶有些红。 「我是担心你，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我怕你出事。」 霍越泽看着他微红的眼角后悔不迭，急忙给他聚了几个小水球。 「宝宝，你可千万别哭，我错了，你看看这个水球，以后等我们的蛋宝宝出生了，我就拿着这个小水球每天逗他玩，他一定和你一样喜欢玩……」 程舟脸颊微鼓，当即把水球抱到怀里捏了捏，否认道：「我才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呢。」 「……」霍越泽沉默片刻，实在没有办法违心附和他的这句话。 只能转移话题道：「你还想不想睡觉？早上有没有吃饭？现在饿不饿？」 他可算是明白程舟往日里那些反常的原因了。 喜欢吃酸甜的东西，嗜睡，傻乎乎的丢三落四……他怎么就没有提前猜到程舟可能是怀了蛋宝宝呢？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 程舟摇头，「我不困了，早上我也有吃饭，喝了两碗八宝粥。」 霍越泽怜爱的亲了亲他的唇，「你还想吃什么？我想办法给你买回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件事呢？」 「我想吃的都和你说过了，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程舟眼含期待，「我送的生日礼物是不是特别好？以后我们就有一个小宝宝了。」 「对，特别好。」让他心底止不住热的发烫。 午后两点左右，程舟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跟着霍越泽出了小院子。 靠近街道的巷子里，节日的歌谣唱起，「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程舟听着那些歌词，转头笑着说：「快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霍越泽也笑，「对，我们一起过年。」 第71章 两人走进霍家的院子, 好酒好菜已经上桌。 崔家齐厚颜无耻前来蹭饭, 随手挑了一个位子坐，「越泽, 过来过来，咱们坐这边。」 「那我要在哪里坐？」程舟问道。 「和我坐这边，」霍越泽直接把他拉到身旁, 给人介绍道：「二姐，你叫他舟舟就好。」 霍向兰脸盘微圆, 肤色偏白, 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儿, 眉眼清清亮亮，温和柔软。 程舟很喜欢她身上的气质，当即开口喊道：「二姐。」 霍向兰眼神疑惑，「舟舟？」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 看起来倒是和其他人相当熟悉，一点也不见外。 霍大哥催道：「好了都坐下来吃饭, 别愣着了，一会饭菜都凉了。」 饭桌上摆了足足八道菜, 荤素皆有, 正中间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块。 程舟迫不及待拿着筷子, 犹豫了半晌没上去开动, 「大哥, 你在哪里买的鱼？」 霍越泽给他舀了一小碗粥，「你先喝点粥再吃鱼，那鱼是我买的, 你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再给你买来吃。」 方晓婷给小崽子舀好米饭，又加了点碎鸡肉和肉汤，直接拌好了塞给明宇吃。 霍向兰摸了摸小崽子的圆脑袋，笑着说道：「大嫂，你这胎大概什么时候生？到时候我可以请假回来帮你坐月子，免得你手忙脚乱，什么都忙不过来。」 霍大哥忙道：「不用，你好好读书，明年就要毕业了，早点毕业早点回来。」 方晓婷也附和道：「就是，向兰，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坐月子的时候，我准备让我妈过来陪我，我和她早就说好了。」 霍越泽笑道：「你们是打算只说话，不吃饭是不是？害得我都不好动筷子。」 自家人吃饭，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 霍越泽率先动了筷子，见程舟对着那个红烧鱼块眼巴巴看了半天，索性直接帮他夹了两块过来。 崔家齐也不甘落后，毫不客气夹了块鸡腿，三两下吃完后，开始和霍大哥互相灌酒。 霍大哥也笑，给三人倒了酒，「来，咱们家也就只有你们两能和我好好喝两杯！」 程舟冒出来刷存在感：「大哥，我也陪你喝过酒呢。」虽然他的酒量似乎很差，两杯就倒了…… 霍大哥：「……」 方晓婷不想理睬他们几个，一边顾着小崽子吃饭，一边拉着霍向兰自顾自说着姐妹间的悄悄话。 第146页 今日霍越泽的心情颇好，吃喝间，不知不觉被崔家齐和霍大哥灌了不少白酒。 至于某个小吃货，面对眼前足足八道菜，抱着饭碗埋头吃的喷香，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几番回合过后，白酒后劲大，霍越泽控制不住有些晕。 侧头愣愣看着程舟，幽深的眼神从他的眉眼一寸寸扫到肚皮，那里面也有一个他的小宝贝。 他忍不住伸臂抱住程舟，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宝宝。」显然是有些醉了。 听的清清楚楚的一众等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舟有些脸红，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快闭嘴吧，好好吃饭。」 等到其他人吃完饭，程舟打着饱嗝，依然顽强地和碗里的鱼块继续斗争，吃着鲜嫩鱼肉的同时，也不忘吐出里面细碎的鱼刺。 霍越泽坐在程舟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抵在他的后脖颈处缓解酒醉头晕…… 看着众人瞟过来的眼神，程舟忍着脸热拒绝了几次都没能躲开，不得不自暴自弃任他抱着，心里一阵无奈，以后绝对不能让霍越泽再喝这么多酒了。 霍向兰眼神惊疑，方晓婷及时阻止她开口，低声说道：「先别问，越泽难得这么高兴，往年生日这一天，他哪有这么开心的？」 「大嫂，他们两是不是太亲密了？」霍向兰皱眉，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以为他们两是什么关系？」方晓婷笑道：「没看见你大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那边亲昵吗？」 霍向兰转头一看，她大哥果然背过了身子，眼不见为净，拉着崔家齐继续开心喝酒呢。 程舟彻底吃完了鱼，准备拖着霍越泽离开，霍向兰走上前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给越泽的生日礼物，你帮他带回去吧。」 方晓婷和崔家齐也给霍越泽准备了生日礼物。 程舟统统接了过来，当即想拆开看看，最后不得不忍住好奇心揣在怀里，黑着脸把某个晕乎乎的醉鬼拖回了家。 傍晚时分，天际晚霞黯淡，冷风唿啸而过，寒意犹如刀割脸一般刺骨。 程舟无所事事，抱着礼物盒子爬上床，使劲摇着熟睡的人，「霍越泽，你醒醒，你都睡了一下午了。」 「怎么了？」霍越泽睁开眼，懒懒将程舟拉过来抱在怀里。 「这是大嫂、二姐和崔家齐给你送的礼物，」程舟说：「我想拆开看看。」 「你随便拆，」霍越泽坐起身来，脑壳依然有些沉重。 「你先喝点水吧，」程舟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嫌弃道：「你身上全是酒臭味……」 霍越泽接过搪瓷缸一口气喝完水，「一会再去洗澡，你不是想看礼物吗？」 程舟迫不及待把盒子推过去，「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来拆。」 霍越泽轻笑，三两下打开了所有盒子，霍二姐送的是一支英雄牌钢笔，霍大嫂送的是一件自己织的黑色毛衣，崔家齐这二货送的礼物最为贵重，居然是一对满色冰种翡翠手镯，色泽通透，翠意盎然。 这东西估计是崔家齐在黑市里拿了几个馒头淘换回来的…… 「这个手镯还算不错，」霍越泽仔细打量了片刻，「可是这东西只能当摆设，也不适合你戴……」 程舟夺过来试着戴到自己手腕上，不到两秒又扔到了一边，「不好看。」 「你喜欢玉石？」霍越泽笑道，他不喜欢收集这些只能当摆设的玉石，在黑市里，成色上好的玉石还不如一小袋富强粉值钱。 「不算喜欢吧，但是玉石以后肯定很值钱。」 程舟暗暗打着小算盘，激动道：「咱们现在收集一点玉石，等到以后更加值钱了，转手就把它卖出去，这样就能轻轻松松赚到钱了。」 霍越泽失笑，没忍心打碎他的白日梦，只怕要等二十多年以后，这小笨蛋的想法才能实现呢。 到了晚上，两人洗完澡，程舟乖顺无比地缠上来，霍越泽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胡闹，额头青筋直跳，喘着粗气摸索着牢牢吮吸他手指的某处，身下的人也不安分地乱动…… 大门外的敲门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半天。 「是不是有敲门声？」 程舟摇头分心道。 「不管它，」霍越泽俯身用力舔吻着他的锁骨。 咚咚咚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两人耳旁，霍越泽听的有些不耐烦，勾着程舟的舌狠狠亲了一瞬，起身随意套了件裤子去开门。 「谁？」霍越泽语气很沖。 霍大哥骂道：「我敲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给我开门？」 霍越泽作势就要关门，霍大哥伸脚抵住大门，「哎别急着关门，我找你是真的有事问。」 「有什么事？」霍越泽忍着怒气说道。 霍大哥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模煳看清他身下的反应，直觉眼疼，「你就不能多穿件厚衣服挡挡？」 「大哥，你最好是有正事和我说！」 「我当然是有正事问你了，」霍大哥说：「下午那会你的心情好，我就忍着没问，今天、今天也是玲玲那丫头的生日，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我想过去看看她……」 霍越泽垂眸，「她好着呢，你别再惦记着她了。」 霍大哥无奈，「你怎么就死活不愿意告诉我呢？我只是想去看看玲玲，没想把她带回来，是我没教好玲玲，可——」 第147页 「大哥，」霍越泽打断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对她没什么耐心，把她送的远远的，对你对我对咱们家都好，免得那死丫头嘴碎乱说话，一个不小心惹来大祸。」 「我当然知道，可我好歹是她大哥，我想去看看她还不行吗？」 「不行，」霍越泽的声音很平稳，细究之下却带着些凉意。 「大哥，我把玲玲送走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继续呆在家里，我和舟舟的事情肯定要被她闹的人尽皆知，以后你也别再管她了，就当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 霍大哥有些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越泽说：「如果她回来了，还是和从前一样嘴碎……我不能保证我不会要她的命！」 …… 霍家的院子里，屋内晕黄的灯光带着暖意。 霍大哥的心头却止不住发凉。 方晓婷推他，「你怎么了？回来就坐在床上发呆？」 霍大哥闭了闭眼，将事情原委尽数告诉了她，「你说，越泽是不是太……」 他无措抱住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太心软，还是他太心狠，他至于和玲玲那丫头闹到这种地步吗？」 这死小子居然能对着他说出这种狠话，毫不避讳，是笃定他肯定会让步吗？ 方晓婷笑道：「越东，是你自己犯傻，在我看来，越泽没什么错。」 「你又替他说话？你怎么老是替他说话？」霍大哥无奈扶额。 「谁让我受了越泽那么多恩惠呢？我可不像你，吃了人家的粮食，还在私底下骂人家心狠呢。」方晓婷白了他一眼。 「……」霍大哥无语凝噎，自家媳妇儿真是吃人嘴软，时时刻刻都不忘提醒他这一心塞的事情。 方晓婷依偎在他身旁，轻声说道：「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同样不想让霍越玲那个死丫头回来。」 「平时她对着我没大没小就算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明宇託付给她照顾，她好歹断断续续帮我顾了两年多，我记着她的恩，可她又是怎么照顾明宇的？」 霍大哥纳闷：「怎么了？她不是把明宇照顾的挺好的吗？」 「好个屁，那是我忍着气没跟你告状，」方晓婷气的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明宇两岁那会发高烧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霍大哥被拍的有点懵逼，「我当然记得了。」 当初小崽子发高烧，还是他在床边不眠不休守了一天一夜，好在最后终于退了烧，精心养了两天照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你以为他是怎么发烧的？你那妹妹只顾着去街上和那帮狐朋狗友玩，把明宇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那会又是冬天，他那么小能懂什么？还是越泽回来才发现他睡在地上的！」 霍大哥气道：「你当初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肯定狠狠教训那死丫头啊。」 方晓婷笑了笑，故意气他道：「我还没和你告状呢，越泽就把那死丫头连骂带打了一顿，那会玲玲老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你以为她干吗躲着你呢？」怕你也教训她啊。 「……」霍大哥彻底没话了。 方晓婷再接再厉吹着枕头风，「你也别怪越泽心狠，反正他现在也没下狠手，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大话吓唬你，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快去刷牙洗脸，我想睡觉！」 「行行行，我这就关灯，你先睡。」霍大哥好笑道。 黑夜里，方晓婷看着洗漱间门缝里透漏出来的光，轻声笑着呢喃道：「傻瓜。」 只怕玲玲那丫头真的让越泽生了下狠手的心思，那丫头不回来还好，回来了，恐怕命也到头了。 两天假期眨眼而过。 百货大楼里，程舟趴在柜檯上闲的发闷。 「程舟，你这个月的粮票还剩多少？」万红凤凑过来低声问道。 「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这个月的粮票都没来得及用呢。 万红凤犹豫道：「我想和你借三斤粮票，我中午不想再回家吃饭了，可是去食堂吃饭要收粮票，我手里没有一点粮票。」 粮食供应缩减，她在家里压根吃不饱，碗里的粥清的能照见人影，可她哥却依然大吃大喝，家里的粮食基本全到他肚子里了。 万红凤才不受这个气，这个月她没能拿到自己该领的粮票，下个月绝对不能再吃这个亏！ 程舟说：「三斤粮票够吗？我给你借五斤粮票吧，我现在身上没带，下午再给你粮票，等到下个月你领了粮票以后再还我。」 「好啊，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还，程舟，还是你够义气！」万红凤喜道。 「食堂里的饭好吃吗？我中午也不太想回家了，来回一趟太冷了。」程舟抱怨。 万红凤直言道：「不怎么好吃，但是能吃下去，你可以提前在家里做好饭，装饭盒里带过来呀，拿到食堂后厨花一分钱让师傅帮你热一热，这样也行的。」 她是在家里完全吃不到好的，所以只能勉强自己在食堂吃饭，起码能吃的半饱。 程舟惊喜道：「好啊，那我明天就这么试试。」这样他就不用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第148页 第72章 当天晚上, 霍越泽得知程舟的想法, 说道：「你是打算自己带着饭盒去食堂吃饭？」 程舟嗯嗯点头，皱着脸抱怨道：「每天中午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吃饭, 都没有人陪我说话……」 「舟舟，你大概还不太了解其他人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自家的日常饭菜拿出去简直太招人眼了。 程舟眼神疑惑，霍越泽抓紧他的手, 「这样，明天你多带点玉米饼, 明早我再给你做道醋熘白菜装饭盒里, 你先拿着这个饭盒去食堂吃一次, 记得少说话多观察，回来了再和我商量以后的打算。」 他不打算将程舟保护得太过天真无知，这小笨蛋的脑瓜子机灵着呢，让他去食堂体验一次就知道哪里不妥了。 第二天中午，程舟迫不及待拿着饭盒去了百货大楼后面的员工食堂。 「程舟, 过来，和我们一块坐这边。」万红凤招手道。 程舟端着热好的饭盒坐下来, 看着其他人面前简陋的饭菜, 瞳孔微微一闪。 黑色的窝窝头像是用野菜团吧团吧做成的, 炖菜是水煮白菜萝蔔, 玉米饼不知道为什么泛着黑, 蛋花汤几近于一碗清水…… 万红凤面前好歹有一碗半稠的红薯粥，加上一个小小的玉米饼，这些就是她中午的饭菜了。 「红凤姐, 你吃这点能吃饱吗？」程舟小心问道。 「勉强能吃饱吧，」万红凤看了看他的饭盒，嘆气道：「你的伙食也没多好啊，以前食堂好歹能有点肉汤喝，现在呢，除了红薯还是红薯，要不就是水煮白菜，那几根白菜哪里能吃得饱呢？」 姜丽丽笑道：「你就知足吧，红薯粥已经够好的了，不然你就指望那几根白菜和菜糰子充飢吧。」 老实说，天天吃红薯，她都吃的想吐了。 万红凤嘆气，「我也不嫌弃这红薯粥了，能让我吃饱就行了。」 姜丽丽忽然想起一件事，趁着她对象去打饭的功夫，急忙吐槽道：「前两天我和我对象回了趟乡下，他带着我去那边公社食堂吃饭，你猜我在那边吃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万红凤好奇。 「那边大概是粮食不够吃，窝窝头居然是用玉米面和棉花种做的，我一开始不知道，大口大口傻乎乎的就吃了下去……」姜丽丽后悔不迭。 程舟纳闷，「怎么了？那种窝窝头不好吃吗？」 棉花种也能拿来做吃食？长见识了！ 「那是棉花种做的啊！」姜丽丽崩溃，「那个种子外皮的棉絮没处理干净，吃完以后，牙缝里全是棉絮，抠都抠不出来！」 万红凤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程舟也尽力憋着笑，努力绷着嘴角啃玉米饼。 姜丽丽气极，「我就不该和你们说这件事！」 万红凤笑够了，凑过去捧着姜丽丽的脸，「来来来，你让我看看，你那牙缝里的棉絮还在不在？」 姜丽丽笑骂道：「滚吧，我拿着细牙籤挑了将近一天，早就挑的干干净净的，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 …… 程舟笑过之后，垂眸闭口不言，这些日子他被惯的太过不谙世事，不像从前那么谨慎，自然也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 如今，就连百货大楼的员工食堂都沦落到了顿顿吃红薯的地步，以后岂不是会更糟糕？ 晚上回到家，程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了霍越泽，低头懊恼道：「我差点就给咱们闯祸了，如果你没提醒我，我可能就会傻乎乎的带着咱们平时吃的饭菜去食堂吃饭了。」 他们平时吃的基本都是精米白面，明晃晃的拿出去绝对能惹来不少麻烦。 霍越泽轻笑，在他耳边说道：「你也说了，有我在旁边提醒你呢，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回家和我商量以后再做，闯了祸也没关系，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呢。」 程舟抱紧他，语气有些发愁，「我不想顿顿吃红薯粥，我想吃米饭和肉，所以我应该不能再带着饭盒去食堂吃了。」 可是现在的天气确实冷，每天中午回到家，他又冷又饿，偏偏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舟舟，你暂时先忍一忍，」霍越泽心疼的亲了亲他的唇。 思索片刻后，霍越泽说道：「中午你就去大哥家里吃饭，大哥家里有大嫂，还有我二姐，她们都能陪你说话解闷，我想办法尽快把我的岗位调一调，以后就不出去到处跑运输了。」 霍越泽仔细想过了，他没必要在工作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明面上的钱和票少一点没关系，他肯定不会缺钱花的。 最重要的是，等到他和程舟的蛋宝宝出生以后，霍越泽得腾出时间好好照顾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小宝贝了。 新年的年味儿越来越浓，百货大楼里挤满了前来置办年货的人群。 「小同志，三尺劳动布，价钱是一块五角钱，对不对？」挎着竹篮的老婆婆问道。 「对，」程舟点头，接过来布票一看，好傢伙，居然是全国通用军用布票！ 他很少见到这一类布票，不由得满怀好奇，仔细打量着手里三张浅绿色的布票。 老婆婆纳闷：「小同志，我的布票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没有，我这就给你扯布。」程舟忙道。 在帐本上记帐收钱的时候，他特地扳着手指反覆确认了两遍，确定帐目无误后才将布料交给了老婆婆。 第149页 程舟也是没办法，他算是彻底栽在了一孕傻三年这句话上，现实版的吃亏教做人。 接连两个月，他的总帐本次次都差了几十块钱，财务室那边管帐的马大姐忍无可忍，狠狠把他训了一顿，那张利索的嘴皮子骂的他简直怀疑人生！ 当时程舟在办公室傻傻愣了半天，欲哭无泪，想跑也跑不了，还是钱大勇及时出面把他从马大姐手里拯救了出来…… 打那以后，程舟每次记帐的时候，非要埋头扳着手指细心反覆算两遍，确定没有算错帐以后，他才愿意将裁好的布料递出去，认真谨慎到极点！ 程舟发誓，他再也不想被叫到财务室被马大姐逮着训话了！ 与此同时，霍越泽提着菸酒在矿区领导那边走动了一番，将自己的岗位成功调换，成了一名光荣（？）的清闲·无所事事的仓库看门大爷…… 崔家齐扼腕痛惜，「老哥，不是我说你，你开大卡车开的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好好的年轻小伙子，居然跑去做了看门大爷，你羞不羞？」 霍越泽淡定拂开他的手，「有什么好羞的？工资也还可以，一个月三十三块钱，清闲，没有跑运输那么辛苦。」 「你还好意思说工资？你原来可是拿着三级工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八块钱呢，现在倒好，混到最后又成了一级工，反倒越来越没志气了。」崔家齐骂道。 霍越泽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崔家齐秒怂，哭诉道：「老哥，你留下兄弟我一个人跑运输，我自己没底气啊！万一再碰到那些劫道的，你兄弟我胆子小，我下不了狠手啊。」 「慌什么？」霍越泽抬起眼皮，慢悠悠的怂恿道：「我去领导那边走动的时候，听说矿区北边的那个仓库也缺人呢，你要不要也去当个看门的？」 「……」崔家齐当即走人，留给他一个宁死不屈的背影。 然而不到两天，某个宁死不屈的二货搬着藤椅就睡在了北边仓库，和对面仓库的霍越泽遥遥相望，两个年轻小伙子兢兢业业·厚颜无耻守着仓库看大门…… 霍越泽将这二货嘲笑他的话统统还了回去，「你羞不羞？你怎么也跑来守仓库看大门了？真是越来越没志气了！」 崔家齐心里当即就是一句爆粗，面上依旧笑嘻嘻，「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免得你一个人对着整个矿区的嘲笑，羞愧难当！」 他一向珍惜自己的小命，单独一个人开大卡车跑运输太不靠谱了，还不如继续紧跟在某个大佬后面混口肉汤喝呢。 霍越泽气笑了，抬脚踹他，「快滚吧，回去看你的大门去！」 程舟得知此事，在床上打滚笑了半天，「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你们是怎么腆着脸和矿区的领导说起这件事的？这种适合老大爷的清闲工作，人家居然肯让你做吗？」 霍越泽任他笑，这调岗位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 他是凭藉精神力给矿区的那几个领导下了暗示，几个领导合计一番，直接拍板就把他调到了仓库看门。 至于崔家齐，霍越泽也没想到这二货居然也愿意跑来守仓库，索性就随手帮了忙，让他也来陪自己看大门，正好两人守望相助，这样矿区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只顾着笑他一个人了…… 霍越泽从此清闲，可惜接下来这几天，程舟反倒忙的头晕脑胀。 临近大年三十，大概是家家户户都想趁着过年做新衣，攒了将近一年的布票争先恐后递到程舟手里，偏偏某个小迷煳记帐算帐又谨慎又慢，中午都顾不上回家去吃饭，饿着肚子继续忙活…… 中午一点整，霍越泽拎着装满热气腾腾玉米饼子的饭盒，艰难的挤进了百货大楼。 「舟舟，把柜檯这边开开，让我进去。」霍越泽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你怎么来了？」 程舟惊喜，急忙让他走了进来。 霍越泽递给他饭盒，「我在家里等了半天都不见你回来，就猜到你这边肯定又要忙呢，你先吃饭，一会再忙。」 可惜程舟依然腾不开手吃饭，前面的顾客都在等着他扯布呢。 霍越泽在旁边盯了几分钟，搞清楚流程后，挽起袖子直接上，「你蹲下身去吃饭，我先帮你忙活。」 有了霍越泽的帮忙，程舟总算是闲了下来，在柜檯底下抱着玉米饼子狼吞虎咽。 吃完饭，程舟继续坐在底下犯懒，他的头顶是柜檯桌面，身下垫着破旧的棉垫子，左右两边都是高高大大的五斗橱。 他灵机一动，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柜檯左边的万红凤侧对着他忙的脚不沾地。 这个隐蔽的视角，除了忙碌的万红凤，应该没人能看到他在私底下的小动作。 程舟大着胆子抱住了霍越泽的长腿，靠着他的膝盖抬眼看他，清亮眼神充满依赖撒娇的意味。 霍越泽身形一僵，垂下眸笑了笑，任由底下的小调皮蛋抱着他的腿，继续帮忙收钱票记帐，等到下午两点多，柜檯前的人终于慢慢散去。 霍越泽将帐本和钱票收到抽屉里，蹲下身子笑着说：「你还没有歇够是不是？我要走了，仓库那边还需要我去看门呢，接下来你这边柜檯应该也不会太忙了。」 程舟没有说话，眼神直直盯着他的唇。 对着眼前明晃晃的暗示，霍越泽轻轻笑了一声，散开精神力盯着四周，毫不犹豫凑过去抱着程舟亲了下去。 第150页 狭窄低矮的小空间里，程舟四肢乖顺的缠上来，用力吮吸，唇齿相缠，他喜欢极了同霍越泽深吻的缠绵感觉，像是不知疲倦般抱着他勾舌亲吻。 某个贪欢的小笨蛋浑然不知，左边柜檯的万红凤忙完了事情，偏头探过去想和程舟唠嗑，却无意看到了他们两人的亲昵动作，眼神震惊，呆呆愣在原地半晌。 霍越泽早便发现了她的眼神，一边应付着程舟不依不饶的索吻，一边抬眼看向万红凤，蓄势待发的精神力悄无声息侵入了她的意识。 他知道这个清秀俊丽的小姑娘和程舟的交情相当不错，他怀里的这个小笨蛋，在这个世界里交好的朋友寥寥无几…… 霍越泽没打算下狠手，同样也没打算耗费精神力篡改她的记忆，他仅仅在万红凤的潜意识里下了一个简单的禁制，严禁她以任何形式对外透漏他们两人的关系！ …… 下午，万红凤依然没缓过来，努力冷静下来执笔算帐，然而半天过去却始终没有写下一个数字。 「红凤姐，你发什么呆呢？」程舟应付完最后一个顾客，偏头好奇问道。 万红凤看着他殷红的唇，愣了片刻，闭眼就是中午看到的那一幕拥抱亲吻的画面。 她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太好看得太过清楚，亲眼所见程舟无比乖顺的靠在那个男人怀里，眉眼温润依赖，她甚至能看出来还是程舟主动缠上去要亲的！ 程舟追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事呢？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万红凤心累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中午来的那个男人，不是你的远房表哥吗？」 什么远房表哥？那就是你对象！ 想起从前自己傻乎乎和程舟打听的那些事情，她就恨不得拿锤子狠狠敲自己两下，陷入疯狂扼腕后悔的情绪不能自拔。 程舟一无所知的点头，「对啊，那就是我远房表哥啊，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 万红凤嘆气，也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怎么能曝光呢？ 这世道，有好也有不好，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她还是闭紧嘴巴保持安静吧。 下班回到家以后，霍越泽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只等着他回来吃饭。 程舟越发粘人，跳到他怀里夸奖道：「我觉得这次你的岗位调动的太适合了，以后你就能多陪陪我了。」 中午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了。 「对，」霍越泽额头抵着他，轻轻摸着他的小肚皮问道：「那个万红凤，下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有没有给你甩脸色？」 「没有啊，」程舟摇头，「红凤姐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发呆，看着我的眼神……」 他仔细琢磨了片刻，傻乎乎点头道：「对，就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被盯的简直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霍越泽失笑，看来那个小姑娘性子还算不错的，他倒是有心做个媒呢。 作者有话要说：—— 霍·未来奶爸·越泽註定要抱着自家的崽崽守仓库看大门…… —— 打滚卖萌，欢迎小天使们投餵萌萌的营养液~ 第73章 临近过年, 西街粮店和副食品商店陆陆续续贴出了不少公告。 副食品店难得开始限量供应猪肉, 每家每户最多只能购买半斤。 凭藉户口本和副食本可额外购买一斤富强粉，食用油的供应也比往常多了一两…… 可惜程舟忙着去百货大楼上班, 大清早没有时间去排队抢购，他索性将採购的重任全部推到了霍越泽身上，打着哈欠离开了小院子。 霍越泽不得不早起去副食品店门前排队, 霍向兰和崔家齐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幸好今天不是礼拜天，大部分人白天都忙着上班, 前来起早排队的人不多不少。 三人耗费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灰头土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霍越泽和崔家齐赶着上班, 顾不得继续耽搁时间，匆匆把採购来的猪肉富强粉食用油等大包小包一股脑扔到霍家院子里，脚步飞快赶往矿区。 两个上班迟到的人装作没事人一般慢悠悠躺倒在藤椅上，气喘吁吁。 崔家齐无比庆幸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现在才体会到守仓库看大门的好处在哪了, 迟到早退都不怕，只要没人碰巧抓到咱们翘班就行了。」 他们平时只要负责看管和登记仓库搬进搬出的货物存量, 协助安排大卡车的煤球运输任务, 至于其他时候, 任你在仓库门口睡大觉都没人管…… 霍越泽伸手指向门口, 毫不留情道：「滚到你仓库那边去, 别在旁边打扰我闭眼睡觉。」 崔家齐：「……」保持微笑.jpg 果断转身走人。 中午十一点整，霍越泽清点完仓库货物，哗啦一声关上大门挂锁, 像模像样地左右瞟了瞟，将迟到早退这一原则贯彻到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煤矿厂。 崔家齐早早就得了他的示意，同样悄悄关了门。 他不得不偷熘到霍越泽身后，苦着脸说道：「老哥，这次你又叫我做什么？先说好，大过年的，咱们不搞那些打打杀杀的——」 「闭嘴吧你，」霍越泽笑道：「这次是好事，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到了百货大楼，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各自都忙着採购年货。 第151页 霍越泽熟门熟路叩响了柜檯桌面，「舟舟，让我进去。」 程舟喜得放他进来，「你这几天怎么来的这么勤？你在矿区那边真的一点也不忙吗？」 「不忙，」霍越泽夺过他手里的笔，「我帮你收钱票记帐，你歇着，一会到点了咱们回家吃饭。」 「……」崔家齐被晾在柜檯外面半晌，欲言又止。 霍越泽这才示意让他凑耳过来，悄声说道：「看见左边柜檯的那个小姑娘没？」 他和崔家齐从小一块长大，对这二货的喜好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万红凤应该能和崔家齐看对眼吧？ 崔家齐纳闷地看了过去，眼睛一亮，不用霍越泽继续暗示，自顾自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程舟捅了捅霍越泽的胳膊，「你是想给红凤姐和崔家齐牵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回家再和你说，」霍越泽笑道。 「同志，我要卡其布，一尺的。」 「同志，这汗衫票能不能当布票用？我想买两尺劳动布。」 汗衫票就是背心票，同样是全国通用军用布票，拿着这种军用汗衫票，到军人服务社或者百货商店就能购买一件汗衫。 「婶子，我这里不能用汗衫票的，你要去那边的柜檯买，这种票只能拿来买汗衫的。」 程舟拒绝道。 快要过年了，平时很难见到的军用布票像是不要钱一样统统冒了出来，看来军属家人也都是攒着布票等到过年才买呢。 不到十几分钟，万红凤偏过头轻声喊道：「程舟，你过来一下。」 「啊怎么了？」程舟问。 崔家齐在那边柜檯前拼命给程舟使眼色，皱在一起的眉眼颇为滑稽。 等到万红凤回过头，他又及时恢復了笑意吟吟的人模人样。 「程舟，那个崔家齐，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红凤姐，你别担心，他和我那远房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品靠谱着呢。」程舟坏笑道，原来给人牵线也是挺有意思的。 万红凤有些羞恼，「该不会是你把他介绍过来的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程舟忙说：「你要是嫌他烦人，我现在就出去把他拉走，保证不会缠着你。」 「……」万红凤沉默片刻，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崔家齐，这人脸皮贼厚，嘴皮子也厉害，她闲着没事就唠嗑了几句。 这人反倒不知不觉把她的姓名住址家里人全打听得清清楚楚…… 程舟说：「我现在就出去把他赶走。」 「哎你别急着赶人，」万红凤拉住他，脸色微红，「我、我自己和他说，行了你别管了，过去歇着吧。」 回到家，程舟乐得窝在霍越泽怀里笑了半天。 「你怎么就能笃定红凤姐能和他看对眼啊？」 「我也不确定，就是试试而已，」霍越泽笑道：「剩下的，就看他们两自己的缘分了。」 程舟说：「你怎么忽然这么热心的给人牵线呢？」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那个小姑娘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可是她依然愿意和你交好，那我就顺手送她一个美满人生。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程舟懊恼，该不会是那天在百货大楼，他在角落里抱着霍越泽偷亲的场景被旁边的万红凤看见了吧？ 怪不得万红凤老是盯着他发呆呢。 「你说呢？」 霍越泽弹了他一脑门，轻声笑着俯身含住他的唇。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的亲吻。 程舟喘着气，霍越泽撩起他的衣服摸了摸，忽然说道：「之前我去了一趟昌安市的医院，那边产科的医疗条件实在是不太好。」 程舟迷迷煳煳，还没反应过来。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小肚皮，「等到了五月或六月份，我们的小宝宝要出生的时候，我想提前带你去上海，那边的医疗条件肯定比昌安市好多了。」 程舟扳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说道：「六月份应该就能剖了，晚点剖出来也没关系，这个小手术很简单的。」 霍越泽眉头紧皱，将信将疑，他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程舟索性将他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安慰他道：「你摸摸，这真的是个小手术，没有那么复杂的，只要把囊泡取出来就好，我的身体恢復能力也很强，估计不到十几天伤疤就能彻底长好了。」 想到他们要去上海，程舟的语气有些兴奋，「你要带我去上海，那边好远，到时候咱们俩是不是要请假？」 「对，肯定要请假，最少请一个月的假。」 「我想趁机在那边好好玩一玩。」程舟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 他们两个可以揣着出生的蛋宝宝一起走遍上海的街道，最好能在上海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当然也要让蛋宝宝在怀里偷偷出镜！ 时间过的飞快，街上的过年氛围越来越浓厚。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程舟难得又睡了一个懒觉。 霍越泽热好程舟最爱吃的甜烙饼和牛奶，坐到床边叫醒了他。 「小懒猫，还没睡够？起来刷牙，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程舟懒洋洋地下了床。 进了洗漱间，霍越泽给他挤好牙膏，「晚上要去大哥那边吃饭，今晚咱们就不守夜了，早点回来睡觉。」 程舟笑了笑，圆乎乎的眼睛像是含着春江绿水，水汪汪的目光直直看向他，咬着牙刷含煳不清说了一句话。 第152页 霍越泽没听清，「你说什么？等刷完牙再说。」 可惜等到某人吃完饭，霍越泽都没问出来程舟那会说的话。 他看着程舟闪烁逃避的目光和微红的耳朵，隐约猜到了这小笨蛋的话。 不由得笑着将他抱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要今晚我抱你？」 程舟捂住他的嘴，「你闭嘴，我没说这种话，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霍越泽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了晚上，我再和你说一遍。」程舟吧唧亲了他一口说道。 晚上八点多，街上瀰漫着葱花炝锅的味道，香气浓郁扑鼻。 霍家的饭菜悉数上桌。 程舟顾不上去吃饭，在院子里急着跳脚：「我来挂灯笼，你让我也挂一个。」 霍越泽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将最后一个红灯笼递给他，「你不要踩凳子，我把你抱起来，你再慢慢往屋檐上挂。」 肚子里还揣着蛋呢，免得踩在凳子上一不小心摔了。 红彤彤的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崔家齐跑出来叫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般紧贴着额头亲昵，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哎那边的两个，快点进来吃饭了。」他没好气的喊道。 「饺子来了。」 「这次还有红烧鱼呢。」程舟惊喜。 「喜欢就多吃点，我给你把鱼刺挑一挑。」霍越泽在他旁边说道。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完，程舟和霍越泽不打算守夜，当即准备离开。 霍向兰拦住了他们，轻声问道：「越泽，我听大哥说，玲玲是被你送走了，我也不问别的，我只问几句，她现在好不好？你、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不等霍越泽开口，程舟替他回答道：「二姐，你放心吧，她好着呢，大过年的，不提她，我们走啦。」 他迫不及待拉着霍越泽熘走，护崽护得理直气壮！ 「……」霍向兰哭笑不得。 霍越泽被程舟拉着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默默牵紧了他的手。 回到家，两人洗完澡，霍越泽这才泄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捏住程舟的下巴，勾着他的舌狠狠吸吮了一番，伸手在他腰窝反覆摩挲。 程舟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他的触碰，忍着腰软将他推倒在床上，小虎牙舔吻着他的脖颈，力道有些没轻没重。 「宝宝，你别亲这里，留下了痕迹，容易让人看见……」霍越泽锢着他的手说道。 程舟顿住，偏要任性的继续咬，嘴里嘟哝着：「我喜欢。」 像是说不够一般，他又贴在霍越泽的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喜欢你。」 霍越泽被他的小情话撩得简直要爆炸，翻身将他紧紧压在身下，「上午那会儿，你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吗？」 程舟重重点头，扳着手指说道：「这是第一次……」 他喘着气，声音有些哑，「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我、我很开心，以后你也要陪着我过年……」 「好，」霍越泽亲上他的唇，沉声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尽头。 我愿奉上我全部生命去爱你。 你是我的命。 霍越泽很少开口说这些话，论坦率直言，他远不如程舟那般暖心。 他又是何其幸运，歷经两世，次次都能得到程舟如此赤诚的热烈和喜欢，让他宁死也心甘情愿。 然而任何感情都并非无缘无故的产生，有些因造成了现在的果。 因即果，果即因，因果往復。有人怀揣赤诚的感情而来，却也曾在片刻之间凉透心扉。 跨年夜晚十二点整，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象徵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红红火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有种自己也在过年的错觉（捂脸）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七復七七、桃木 20瓶；爱吃水果的猫 2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一九五九年农历新年第一天, 程舟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 「你真的不肯起来？不去大哥那边拜年, 压岁钱就拿不到手了。」霍越泽趴在他耳边诱惑道。 程舟犹豫，伸手说道：「你先把你给我的压岁钱拿过来。」 「……」霍越泽捏住他的脸颊, 「那是长辈给晚辈的，我怎么能给你压岁钱呢？」 程舟当即把他的手拉进被窝，摸着肚皮慢悠悠的说道：「我就是替咱们的蛋宝宝代收压岁钱的, 你给不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越泽岂敢拒绝？ 程舟抱着崭新的钱币眉开眼笑, 异想天开道：「如果我去大哥家走一圈, 能不能收双倍的压岁钱啊？」 霍越泽纵着他, 「只要别把咱们的小宝宝说出去，随便你怎么折腾，能拿来多少都算你的本事。」 可惜任由程舟撒娇卖萌耍无赖，霍大哥宁死不屈，只吝啬的给了小兔崽子一个红包。 还想要两个红包？想得美呢。 霍大哥万万也想不到, 来年他就得带着复杂欢喜的心情，不由分说发出双倍的红包了！ 方晓婷和霍向兰如了程舟的愿, 都给了他双份的压岁钱。 第153页 程舟揣好所有的压岁钱, 喜滋滋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 小明宇麻熘的说出了祝福语：「小叔叔, 新年快乐。」 说完以后, 小崽子的眼神充满明亮的光。 霍越泽笑了笑, 程舟摸着小崽子的圆脑袋，两人将红包都塞到了他的怀里。 谁料小崽子拿到红包，抱着叭叭亲了两口, 众人笑作一团。 大年初二，方晓婷带着霍大哥和小崽子回了娘家。 程舟来到霍家院子，准备陪着霍向兰说说话，结果扑了一个空。 崔家齐说：「二姐应该是去找高原了，今早她和我说了一声。」 程舟纳闷：「二姐怎么会去找高原啊？」 霍越泽瞳孔微闪：「我们几个都是一块长大的，她当然也和高原认识了，他们两个玩的也挺要好的。」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三人无所事事，索性聚在客厅里打牌。 然而某个小迷煳总是耍赖皮，霍越泽自然也顺着他，崔家齐忍无可忍。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人，我不玩了。」 程舟急喊道：「哎你别走啊，再陪我们玩玩。」 崔家齐头也不回摇手，「不玩了，我去找红凤逛公园，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 「……」程舟无语望天，他也想和霍越泽手牵手依偎在一起逛公园啊，奈何现实不允许！ 旁边没了电灯泡，霍越泽立刻将他扒拉到怀里，张口咬住他的耳垂舔舐，恨不得也在这上面留个印记。 除夕夜里，这小坏蛋在他脖颈上肆无忌惮地留了一堆咬痕，靠近肩胛骨的一道咬痕咬的尤其重，肉眼可见要留疤。 敏感的耳朵被含入温热的口腔，程舟忍不住一颤，被他双手传递过来的高温撩拨得浑身发软。 「不行不行，」程舟摇头躲着，「我还要去看看大姨给我回的信，你都没早点给我看！」 葛大姨的信早在过年前几天就寄到了崔家齐那边，谁知霍越泽一直没和他说，直到今早才被他发现桌子上的那封信…… 他只惦记着打牌玩，差点忘了这件事。 霍越泽压住他，笑着说道：「怎么就怪我没早点给你看？我刚拿到信，就把它放到桌子上了。」是你自己没主动去看信。 程舟骂他，「你就是存心不让我看，哪个人会把信压在本子下面的？你就是故意的！」 「舟舟，他们肯定是叫你回王家村过年的，你真要回去？」 「我不回去，但是我也得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啊。」程舟白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人，程舟去拆了信，内容果然是喊他回王家村过年，让他早点回来。 「都怪你，我都没来得及给大姨回信，她在那边没等到我，肯定担心我呢。」 霍越泽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放心，我早就给王家村发了电报，说你不回去过年了。」 程舟看了他一眼，跳上来抱住他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大姨那边有太多联繫？」 霍越泽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程舟想不通。 「舟舟，他们帮了你的恩情，我会替你还，」霍越泽说：「我们迟早要和葛大娘坦白你的身份，你最好不要和她们有太深的牵绊，免得到时候闹翻了……」 感情越深，反而会越伤心。 程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沉默半晌后，他忍着泪意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骗了大姨，我还冒认亲戚——」 霍越泽堵住他的唇，「你这就叫坏了？有什么好哭的？别哭，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程舟贴着他的脸颊，突然说：「我想现在就回去和大姨坦白……」 「舟舟，你听我的，」霍越泽慢慢说道：「下半年再回去，来回一趟太奔波劳累了，你的小肚皮里还有我们的蛋宝宝呢，你忍心让他受罪吗？」 说到他们的蛋宝宝，程舟又笑了起来，「我好像让他快点出来啊，我都不知道他会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像我？」 「会的，他一定很像你。」霍越泽亲了亲他的唇，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烫热，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春节四天假期眨眼而过。 正月初四大清早起来，外面出乎意料下了点小雪。 太阳出来以后，地上铺的浅浅一层白雪化成了水，在寒冷低温的作用下，雪水又迅速结成了薄冰。 路面有些滑。 霍越泽不让程舟骑自行车，亲自送他去了百货大楼，临走时特地叮嘱道：「舟舟，中午你不要急着走，等我过来接你，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摔跤了。 如果他不小心滑倒摔了跤，对蛋宝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他的屁股肯定会摔疼啊！ 况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舟也不敢拿肚皮里的小宝贝去赌，还是尽量小心为上。 万红凤趴在柜檯上笑道：「这周周六，丽丽就要结婚了，你去不去？」 程舟兴奋：「当然要去了。」 不到片刻，他有些楞，「周六咱们不是都要上班吗？哪里有时间去参加婚礼啊？」 万红凤像是看傻瓜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傻啦？婚礼都是在下午六点钟左右才开始的，咱们就是去参观道贺，再上个贺礼就能走人了。」 第154页 程舟不敢再说话了，他完全不懂这个年代的婚礼习俗，再多说两句反而就要露馅了。 中午十一点多，霍越泽过来接程舟，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巴掌大的汤婆子，暖乎乎发着热，热的程舟手心甚至有些冒汗。 崔家齐也带着饭盒来看万红凤，「越泽，你们先回去吧。」 程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到家以后，说：「崔家齐应该比你小吧？红凤姐好像比他大一岁多呢。」 「谁跟你说的？那二货比我大一岁呢。」霍越泽笑道。 「那他怎么经常叫你哥？」这称唿就不对吧？ 霍越泽端给他一碗热汤，不以为然道：「你说为什么？」 程舟听完一怔，好的，他知道了，不就是凭本事排大小嘛！ 「他们看起来进展还挺快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就看对眼了。」程舟感嘆。 他忽然蹦到霍越泽跟前，问道：「其实我也很纳闷啊，为什么你第一次见面就看中我了呢？虽然我知道我自己长的还算可以，但你也不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啊。」 程舟还记得两人第二次见面，霍越泽就对着他起了心思，脑子里一堆废料思想，对着他不知道硬了几次，后来他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这人打呢。 霍越泽瞥了他一眼，说：「我就是这么肤浅。」 一开始他以为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让他见了程舟便止不住做春梦，梦里压着喜欢的小少年翻来覆去随便欺负。 后来断断续续想起缺失的记忆片段，这才惊觉那些旖旎梦境都是他曾经的真实经歷。 幸好那时他没刻意逃避躲开，如果真的错过眼前的人，恐怕能让他后悔一生。 程舟不满意这个回答，跳到他背上说：「你肯定没说实话，你给我老实交代。」 「好了别调皮了，早点吃完饭睡觉，下午还要上班呢。」 霍越泽托住程舟的屁股，侧身将人抱到前面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看中你的，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也喜欢你，小笨蛋。」我爱你。 霍越泽鲜少对他开口说这句话。 程舟简直被他撩成了小火山，心脏怦怦直跳，兴奋地在他身上连蹦几下。 末了又紧紧抱住他强调道：「我对你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你对着我只说了一次……」 显然还没听够，蹬鼻子上脸想要他多说几遍。 霍越泽不肯再开口，眼神深邃直白，像是蕴含着沉重的情意，低头抓住他的手亲了亲。 程舟又被他的眼神撩得不能自已，捧着他的脸接连亲了好几下，「你不要再看我了，吃饭，吃饭，晚上再说。」 到了晚上，夜色迷人。 程舟被压在床上，伸手紧紧拽住身下的床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他很习惯霍越泽的触碰，只是仍然止不住闷声哼着，头皮也有些发麻，圆润的脚趾都不自觉蜷缩起来，说不清是疼痛还是欢愉。 霍越泽忽然抓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程舟抬眼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眸像是初生的小鹿，道：「我、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霍越泽故意逗他。 程舟闷哼一声，也不忘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充满期待和渴望。 霍越泽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宝宝。」你想听，我就开口给你说。 程舟得偿所愿，激动地想要翻身抱他，霍越泽轻笑着松开他。 果不其然，某人四肢紧紧缠上来，对着他的脸颊胡乱的亲，「啊啊啊，我好开心啊。」 今天的收穫简直太多了，程舟兴奋地几乎睡不着，不老实地翻来覆去，抱着霍越泽的胳膊亲了又亲。 「……」霍越泽索性将他锢在怀里，「好好睡觉，再不睡，以后就别想让我再开口说这些了。」 程舟秒闭眼，「我睡了，你别理我！」 嘴里这么说着，私底下却悄悄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额头也贴着他的胸膛时不时蹭一下。 霍越泽气笑了，无奈拍着他的背嵴，耐心地将人哄睡。 第二天大清早，程舟艰难地起了床。 霍越泽依然送着他去了百货大楼，眼见着程舟进了门才放心地离开。 正月里，几乎没人来百货大楼买东西，程舟趴在柜檯上闲的发呆。 余光一瞥，瞟见那个讨人厌的赵老婶低头躲躲藏藏走过去，嘴角的淤青发紫，眼睛红肿，脸上隐约还有着两个巴掌印…… 程舟眉头一跳，这是被打了？谁能下手打这么狠？ 万红凤也看见了这一幕，程舟拉着凳子往左边坐了坐，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 「你知道那是谁打的吗？」程舟好奇地问道。 「十有八.九是她家男人喝醉了酒打的，不然换别人这么打她，她早就闹的天翻地覆了。」万红凤唏嘘。 「为什么换成家里的男人打她，她就不闹了？」是不是傻？ 「哎谁家的男人喝醉了酒不对着自家媳妇动手啊？偶尔打一下算好的了。」 程舟目瞪口呆，谁说男人喝醉了酒就要动手的？霍越泽喝醉了酒只会抱着他亲，甚至嘴里还不忘喊他宝宝呢！ 万红凤嘆气，「你是没见过，住我家隔壁的邻居，那家男人脾气暴，天天下手打自家媳妇孩子，人家不照样忍气吞声过的好好的？」 第155页 这年头，男人打女人再常见不过了，所以她才不愿意和那些脾气差、有暴力倾向、还爱酗酒的男人谈对象。 也不知道那些忍气吞声的女人是怎么忍下来的？换成她，一秒钟都忍不了！ 想到这里，万红凤又开口打听道：「崔家齐那货，应该没这个坏毛病吧？」 「没有，」程舟肯定道，他才不会给崔家齐拉后腿呢。 「我只见他喝过两次酒，第一次是我表哥过生日，还有就是除夕夜那晚，他喝醉了酒都是安安静静睡过去的。」 霍大哥喝醉了酒，也不会对大嫂耍酒疯啊。 万红凤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后天就是丽丽结婚的日子，你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程舟有点蔫，「我也愁这个呢，要不我给她送块布料？这个月的残次品里有块浅蓝色碎花的，挺好看的，瑕疵也很少。」 万红凤说：「那就送这个，挺好的，那个死丫头收到肯定乐坏了。」 程舟拍板道：「那我就送这个了。」他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这个年代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木 10瓶；北北 7瓶；爱吃水果的猫 2瓶；腐衣衣 1瓶； 第75章 周六这天就是姜丽丽结婚的日子。 程舟紧跟在万红凤后面凑热闹, 好奇的眼神到处乱瞟。 姜丽丽难得穿了一件红底碎花的衬衫, 胸前戴着大红花，辫子上也绑了两根鲜艷的红绸带, 笑容满面。 她的对象长得高高大大，胸前的大红花衬得人有些傻，笑得却比姜丽丽更开心。 这个时间点, 新郎新娘周围的人比较多，万红凤也不急着凑过去, 上了两毛钱贺礼, 就拉着程舟往后头走, 「走走走，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咱们先去看看他们的婚房！」 新房大门正对的墙壁上贴着大红双喜贴纸，窗户和地上的新木箱都贴了红双喜，枕头棉被也是大红色罩面, 氛围喜气洋洋。 万红凤摸了摸棉被，嘆气道：「这被子里面估计是往年的旧棉花, 丽丽没赶上好年景, 今年的粮食都快不够吃了, 哪里有那么多闲钱置办新棉被啊？」 所以只能给旧棉被换个大红色的新被套, 暂时将就将就…… 程舟完全不了解这些细节, 没敢乱说话，贯彻沉默是金的原则左右打量。 片刻之后，万红凤又皱眉道：「都说三转一响, 怎么没有看到新的缝纫机？」 三转一响，又名四大件，分别是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及手錶。 万红凤和程舟走进新房前，就在门口看到了一辆七成新的自行车，可惜接下来两人在屋里仔细打量了一圈，只看见了五斗橱上放着一个半新不旧的收音机。 「看来真的没有缝纫机，以后丽丽想在家里做衣服都不方便。」万红凤说着，又羡慕地摸了摸收音机。 程舟见状，笑着说道：「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让崔家齐给你把三转一响凑齐了，尤其是这个收音机。」 万红凤羞涩地笑了笑，眼见着其他看热闹的人哗啦啦涌进新房，急忙给程舟使眼色，两人趁机熘了出去。 「我去抓两块喜糖，你要不要？」万红凤笑道。 程舟嗯嗯点头，就算他不喜欢吃那种糖精做的散装糖块，但是喜糖也必须得吃一个！ 姜丽丽总算是得了空，走过来说道：「怎么样？我的新房还不错吧？」 程舟急忙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她，附和着万红凤一块狂吹彩虹屁。 临走时，程舟犹豫地说了一句，「丽丽姐，你的那个结婚证，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当然能了，你等下，我去给你拿。」姜丽丽爽快地给他拿了过来。 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果然充满了年代感的气息。 结婚证三个大字上方印着双红喜，四周画满了金色麦穗，红色底边的线条有些粗糙，可是程舟依然眼带羡慕地摸了又摸。 他在这个年代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登记自己的结婚证…… 万红凤知道程舟在羡慕什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推着他快速离开婚礼现场。 「红凤姐，你干吗急着催我出来啊？」程舟不满道，他还没摸够呢。 「看什么呀？越看越憋屈，回家回家，我快饿死了。」万红凤推着程舟往前走。 谁知两人走到巷子前面一个拐角处，霍越泽突然便走了出来。 程舟喜得瞬间跑了过去，搂住他的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会自己回家吗？」 「我想来接你，就到这里等了。」霍越泽抓住他的手，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暖手的汤婆子。 「我一点也不冷啊，你下次不要带了，太麻烦了。」程舟说着便将暖乎乎的汤婆子抱了过来。 万红凤眼见他又恢復了眉开眼笑，依偎着旁边的人叽叽喳喳说话，不由得笑了笑。 「程舟，我往这边走了，你们两也快点回去吧。」 「好的，红凤姐，我们也走啦。」 回到家，程舟少不得和霍越泽说起结婚证的事情，不等霍越泽开口哄人，程舟自力更生翻出了压在床褥子底下的户口本，趴在床上怔怔看了半晌。 霍越泽心疼地抱紧他，「舟舟，你很羡慕她们的结婚证吗？」 第156页 「我、我确实很羡慕，」程舟皱着眉，又认真说道：「但是我们的户口本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的，这就算咱们俩结婚的小本本了。」 霍越泽亲着他的脸颊，低声道：「对，再过一段时间，这个户口本里还会多一个小宝宝，你想好给他起什么名字了吗？」 「我早就想好他的小名了，就叫他小汤圆！」程舟笑着说道，他觉得圆滚滚的小汤圆特别可爱。 「……」霍越泽好笑道：「那大名呢？总不能也叫汤圆吧？」 程舟趴在床上坏笑，「你确定让我来起大名吗？我起的名字估计不是糖葫芦，就是小土豆，小西瓜，小豆包……」 「……」霍越泽当机立断道：「那我来起大名，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 为了不让他们的小宝宝长大以后被别人嘲笑名字幼稚，他还是把这个起名的重任接过来吧！ 时间过得飞快，各地闹饥荒的传闻纷至沓来，惹得人心惶惶。 粮管所没有再继续缩减粮食供应，然而粮店和副食品店的供应却始终不太稳定，甚至出现了按人头限量供应粮食份额的情况。 程舟每月有二十一斤的定量粮食，实际上满打满算只能领到十几斤粮食…… 城里人有那乡下亲戚的，纷纷想法设法跑去乡下农村厚着脸皮去借粮，可是这种做法怎么可能借来粮食？ 之前粮食产量吹上了天，农村里的粮食悉数交了上去，饥荒闹的比城里严重多了。 好在难熬的冬季慢慢过去，昌安市的旱灾并不严重，开春的季节，万物生长，青草尖尖开始冒了出来。 家里有小孩儿上学的，午后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大人都催着成群结队去城郊山上挖野菜，看到能吃的野菜就尽量挖回来。 大部分人都抢着去买「一比三」的红薯，一斤粮票可以买三斤的红薯，都说红薯吃多了会烧心，可是为了充飢填饱肚子，谁又顾得了那么多呢。 饶是如此，街上的人依然渐渐饿的脸色蜡黄，随处可见的麻花辫子也失去了原有的黑亮光泽。 周六下午，程舟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自行车被霍越泽骑走了，只能慢悠悠的步行回家。 如今已是五月底，他准备在下个周末请假，和霍越泽早点动身去上海，尽快把肚皮里不安分的蛋宝宝剖出来。 程舟的肚子并不显眼，只是有些微微鼓起，他忽然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明显滚动的小肚皮。 见着前后左右无人，程舟悄悄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甜烙饼，这是程舟提前做好放在空间纽扣里的，就是为了方便他随时吃东西填饱肚子。 最近程舟的饭量似乎越来越大，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反倒饿的就连肚皮里的小宝贝都在和他闹腾呢。 「你在吃什么？」一个尖利的小孩子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程舟被拐角处的小孩儿吓了一跳，当即噎得脸红脖子粗，不由得靠在墙上使劲捶胸。 那个小孩儿眼睛出奇的大，瘦得活像是骨架上披了一层皮，他也不管程舟在那噎得难受，眼里冒着贪婪的光，细瘦的胳膊伸过去，摆明了要抢程舟手里的烙饼。 「你、你干什么？」程舟噎得难受，没来得及搞清楚这小孩儿到底想做什么。 那小孩儿像是知道程舟的弱点，脑袋直直冲着他的肚皮撞过去，程舟急忙侧过身子躲开，手里的烙饼也被那孩子狠狠抢了过去。 程舟微微一怔，散开的精神力尖刺蓦然停在了小孩儿的额头前，眼睁睁看着他三两下吞吃完仅剩丁点的烙饼。 他闭眼吐气，默默劝慰着自己，就当是为了肚皮里的小宝贝积福，他就不和这个饿疯的小孩儿计较了。 谁料那小孩儿依然没吃够，黑色的细瘦爪子拽住程舟的衬衫下摆，语气满怀恶意，「我看见你的肚皮在动了，那里面有个东西。」 程舟被他眼里的恶意惊得后退了两步，下意识伸手牢牢护住自己的肚子。 小孩儿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程舟的肚皮，「你肯定不缺粮食吃，你再给我两张烙饼，我就不把你是怪物的事情说出去。」 「你几岁了？」年纪看起来不大，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你管我几岁，你给不给？」 程舟面无表情，精神力毫不留情刺入他的大脑，眼底泛着冷意。 我不想和你计较，你反倒拿我当软柿子捏了。 …… 回到家，霍越泽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帮崔家齐置办结婚的东西。 万红凤在家里饿得完全吃不饱，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瘦得都凹了下去，崔家齐看不下去，有心拿着粮食给她开小灶，反倒被万红凤拉去扯了结婚证。 两人已经扯了结婚证，结婚的日子自然也得尽快定下来。 在这期间，万红凤的父母不是没有意见，尤其是那个重男轻女的妈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两百斤粮食做彩礼…… 这种不要脸的敲诈行径理所当然被万红凤直接怼了回去，再加上崔家齐借着霍大哥的公安身份狐假虎威，唬得那对父母都缩了脖子装王八，不敢再说一句话。 晚上七点多，霍越泽才回了小院子。 天色微黑，屋内也没有透出晕黄的灯光，霍越泽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站在床边脱了衣服。 程舟听到旁边轻微的动静，迷煳地睁开了眼，眼神带着一点茫然，「你回来了？」 第157页 「嗯，我吵醒你了吗？」霍越泽开了灯，俯身压下来亲着他的唇，熟练的往下亲了亲微鼓的小肚皮。 程舟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推着他的脑袋往下压，渴望的动作不言而喻。 这几天霍越泽忙着给崔家齐帮忙置办结婚的东西，两人都没时间亲热，程舟早就想拥着他求抱了。 「别着急，」霍越泽按住他的腰，关心道：「吃饭了没？肚子还饿吗？」 最近程舟吃得多，饿得也快，吃下去的营养几乎全部餵给肚皮里的蛋宝宝了。 「我吃饭了，灶台上还剩了小米粥和炒饭，」程舟的双眸像是被水浸过，湿润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霍越泽被他看的喉咙有些干涩，不由分说解开皮带，倾身压了上去。 一场及其克制的缠绵结束过后，霍越泽忍着想要继续的冲动，艰难地移开了眼。 「你是不是还没尽兴？」程舟抱着他蹭了蹭。 「乖乖的，别胡闹，」霍越泽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怕我接下来控制不住力道……」 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霍越泽捏着程舟的下巴狠狠亲了一瞬，「我去烧水热饭，你也起来吃点饭再睡，免得半夜又饿了醒来。」 程舟懒洋洋地钻在被窝里，应声道：「好啊，你热好了饭菜再叫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霍越泽端着饭碗走了进来。 程舟眼神困顿，抱着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小米粥，皱眉嫌弃道：「我不想再吃干巴巴的炒饭了。」 霍越泽接过他手里的碗说道：「那我再给你舀碗粥，你还想吃点别的吗？」 「不了，」程舟伸开手要他抱，「我现在想和你说说话。」 霍越泽顺着他的意，将他抱到怀里。 程舟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到霍越泽身上，两腿无力地缠住他的腰，委屈说道：「我下班回来的路上，在小巷子里碰到了一个小孩儿……」 程舟将下午的事情娓娓道来，霍越泽的眸色越来越沉，将他放到床上，扒了衣服从头到脚仔细摸了一遍。 程舟羞得抱住腿，「我没事，那个小孩儿没撞到我，他怎么可能伤到我呢？」 「那个小孩儿大概长什么样子？多高？」霍越泽阴沉着脸，说话那么恶毒，简直找死。 「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和你告状的，」程舟往前挪了挪抱紧他，「那个小孩儿已经被我弄哑了，彻底说不了话，而且我把他的记忆也全部消除了。」 霍越泽没再和他细究这个话题，等他明天出去在这附近打听一番就知道了。 他摸着程舟的脸颊认真说道：「宝宝，你别听他瞎说，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宝贝，你和肚子里的小宝宝都是我的珍宝。」 「我当然知道了，」程舟听着他难得开口的小情话，喜得凑过去吧唧亲了他两下。 程舟说话的语气得意洋洋，「我们帝国多的是和我一样的人，像我这种能怀蛋宝宝的体质都是很正常的，是你们这些土包子没见识过！」 「对对对，」霍越泽笑着附和他，摸着他的肚皮说道：「以后你上下班就等着我来接送，不要一个人走，崔家齐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让他自己一个人搞定吧。」 程舟问：「他们结婚的日子定在哪一天了？」 「后天下午，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看看。」霍越泽笑道。 烧好了热水，霍越泽抱着睡得迷煳的程舟踏进浴桶，看着他温软的眉眼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凌晨六点整，外面天光微亮。 目力所及的远处，春夏之际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 程舟被肚皮里不安分的小调皮蛋捣鼓的醒了过来，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他干脆拉着霍越泽的手放到肚皮上，皱眉嘟囔道：「他又在调皮的乱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里面的蛋宝宝似乎已经长的非常壮实，见天的在程舟肚皮里不安分的滚动，像是在里面有些呆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霍越泽早就醒了过来，轻轻搂住程舟的腰，安静感受着手掌下不停滚动的小圆球，低声说着：「他好像很活泼。」 在里面滚动的这么欢实，难道不会晕吗？ 霍越泽忽然很想笑，也不知道小宝宝出生以后是不是会很好动？ 程舟抬头看了他一眼，霍越泽的眉眼不像往常那般冷峻，眼眸低垂，神色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尖上传来一阵滚烫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霍·未来奶爸·越泽以后会很头疼，痛并快乐着(p≧w≦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艾薇微 10瓶；樱花树的约定、腐衣衣 1瓶； 第76章 周日上午, 天上白云纵横, 阳光灿烂。 霍越泽准备出门。 程舟像是知道他去做什么，堵在门口, 认真提醒他道：「我们的蛋宝宝快要出生了。」 霍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俯身亲他的额头，「我知道, 下周末咱们就去上海。」 「那你现在出去做什么？」程舟用脚趾都能猜到他要去干什么，不就是去找那个小孩儿下狠手吗？ 「我去找崔家齐, 说好要给他组装收音机的。」霍越泽说的云淡风轻。 第158页 程舟不太相信他的话, 拽住霍越泽的胳膊, 「那我也去，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 霍越泽无奈，只能跟着他进了卧室。 程舟脱了衣服，白皙的背嵴依然残留着深深浅浅的吻痕, 继而又套了件藏青色的圆领长袖。 霍越泽帮忙往下拽衣摆，皱眉道：「这件衣服是不是小了？」袖子怎么有点短？ 「有吗？我觉得还能穿呀, 」程舟很高兴, 「我好像还在长个子, 以前这件衣服很合身的。」 程舟做着美梦, 他会不会再往高长一大截？ 霍越泽笑着抱起他, 「那就好好吃饭，争取多长高一点。」 程舟的手脚偏肉乎，脸颊上的婴儿肥让他看起来有点幼稚, 四肢纤长细瘦，骨架也不大，整个人和身形高大的霍越泽相比足足小了一圈。 霍越泽挺喜欢程舟现在的样子，如果程舟能再长高一点，养胖一点，那就更好了。 然而多年以后，程舟的个子断断续续往高窜了三厘米，却不得不接受自己依然比霍越泽矮一截的残酷现实…… 两人慢悠悠走过小巷子，来到了崔家齐的院子门口。 「越泽，你怎么——」来了？ 崔家齐说着话，一抬眼就接收到了霍越泽别有深意的眼神。 程舟没察觉到他们两人的眼色官司，眼见着霍越泽自觉去组装一堆四散的收音机零件，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看来霍越泽没有和他说谎啊，程舟圆乎乎的眼睛一转，干脆蹲下身抱住他亲了一口。 霍越泽失笑，抬头和崔家齐暗暗对视一眼。 崔家齐跟着他混了那么久，对他的一举一动再了解不过了。 接收到霍越泽的眼色，崔家齐抱出来一个黑色罈子，放到桌子上时能听到里面有清脆的碰撞声。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程舟果然好奇地凑了过去。 「是银元，都是我这些年慢慢收集起来的，我得弄清楚里面有多少块银元，舟舟，你要不要帮我数数？」崔家齐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自从程舟得知崔家齐的年纪比霍越泽大一岁以后，坚决不肯让他再叫自己小嫂子，不然就翻脸无情，崔家齐不得不随着霍大哥霍大嫂一起称唿他为舟舟了。 程舟迫不及待将罈子里的银元倒出来，哗啦啦的脆响声在耳边响起，「好多银元啊，这个拿到银行能换不少钱吧？」 「对，一块银元能换一块钱，我留着这个当压箱底的传家宝呢。」 这么多银元拿出去换钱，岂不是自惹麻烦吗？崔家齐又不傻。 程舟眼巴巴地看着霍越泽，「咱们家有没有这些银元？」 不等霍越泽开口，崔家齐抢先道：「他手里的银元比我还多呢。」 霍越泽笑着说道：「我没有往家里放这些东西，下次我给你拿回来一罐，你抱着随便数。」他在私底下确实收了不少银元。 「好啊，我就喜欢数这些银元。」程舟兴奋道，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钱币吶！是他从前只能在帝国的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古董！ 程舟索性呆在屋里专心数着银元，霍越泽趁机在院子里组装着收音机，过了不到十分钟，抬眼暗暗示意崔家齐盯着屋内的程舟，他要出去忙点事。 崔家齐不得不苦着脸点头，不用猜也知道，他这发小十有八.九是出去干坏事去了，还是要见血的那种。 不然至于让他帮忙吸引程舟的注意力吗？ 霍越泽悄无声息地熘出了院子。 不到半个小时，霍越泽就在西街胡同巷子里找到了那个欠揍的小孩儿，眼底带着凉意。 这张嘴说话这么恶毒，当了哑巴也不算冤枉。 眨眼之间，他便攥紧了那个小孩儿的脖颈，像是捏着弹簧一般，他故意收拢了手指，直到对方因为缺氧而被迫大口唿吸着…… 小孩儿紧紧抓住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腕，试图阻止它逐渐收缩的过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干涩的无意义音节，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想，他这是要死了吗？ 倏尔，那个牢牢箍住自己脖颈的大手一松，小孩儿庆幸地往后爬了几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霍越泽冷眼看着他，面色难得有些犹豫。 就像程舟说的，他们的蛋宝宝快要出生了，就当是为了他们的小宝宝积福。 他蹲下身，低声慢慢说道：「今天算是你幸运，这次我就放过你，以后最好别再让我碰到你！」 不然他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对舟舟满怀恶意的人，哪怕这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霍越泽深知，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候远比成年人更加可怕。 他散开精神力，正欲消除小孩儿的记忆时，身形却微微一顿，不留痕迹地往后扫了一眼。 崔家齐到底是怎么盯着人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霍越泽抓紧时间善后，匆匆往那边拐角处跑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远远躲在角落借着精神力偷听偷看正欲逃跑的某个小笨蛋。 「……」没来得及偷熘走的程舟干笑，「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越泽也笑了，「你躲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要不是他散开精神力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恐怕都不知道程舟这么机灵，居然还知道躲得这么远藉助精神力偷听偷看？ 第159页 程舟破罐子破摔承认道：「我早就跟过来了，你想让崔家齐转移我的注意力，也不动脑子想想，我有这么笨吗？」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 「对对对，是我笨，我都没早点发现你跟在我后面。」 霍越泽懊悔。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应该将精神力散开的，他都忘记这小笨蛋自身的精神力也相当厉害了。 察觉四周无人，程舟喜滋滋地抱紧他，「我以为你都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看着他望过来的清亮目光，霍越泽心里只觉庆幸，哄着说道：「我哪次没有听你的话？你居然还不放心的跟过来偷听，舟舟，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不怕，你又不会把我怎么样。」程舟被他纵得无所畏惧，说罢又得意的笑了笑，「我们回家吧，我有点饿了，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做的那种酸辣面。」 「行，我这就回家给你做，」霍越泽牵住他的手，装作无意的问道：「你是怎么从崔家齐那边跑出来的？」 程舟趴在他肩头笑，精神力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无辜眨眼的模样颇为无害。 「……」霍越泽深唿吸默默吐气。 这小笨蛋平时娇纵甜软的模样都快把他也骗过去了，仗着自己的精神力肆意横行无法无天，除了他估计就没人能镇得住这个小调皮蛋！ *** 第二天下午，崔家齐的婚礼如期举行，低调却又不失热闹。 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瀰漫，微风凉爽。 万红凤笑眯眯的递给了程舟一个荷包，「这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别急着打开，回到家再看，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对荷包里面的东西好奇的抓心挠肺，拉着霍越泽迫不及待回了家。 打开荷包一看，熟悉的红底硬纸，上方正中间赫然是大红双喜和结婚证三个大字，底下黑色印刷体处的名字和年月份等其他信息都没来得及填上去…… 这是一个空白的结婚证！这个惊喜简直送的太合心意了！ 程舟激动地连连跳脚，急忙拿了钢笔趴在桌上认真地填写自己和霍越泽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兹有程舟、霍越泽，现年十九、二十……双方申请于一九五九年六月——」 霍越泽看着有些心酸，程舟脑子卡了壳，抬头问：「今天几号了？是三号对吧？」 「对，六月三号，」霍越泽凑过去看他一笔一划写的无比认真，最后也不忘在角落处偷偷画两个胖乎乎的心形。 程舟犹豫了片刻，又在心形下方画了一个小圆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笑脸，「这个就是咱们的蛋宝宝了，不能把他漏掉。」 「来，我直接给咱们批准了。」霍越泽及其配合的拿出来自己的印章，在官方盖章的地方像模像样盖了个红戳！ 程舟抱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叭叭亲了两口，喜滋滋地递过去让霍越泽也亲。 「……」霍越泽哭笑不得地在上面亲了两下，把程舟抱到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舟舟，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啊，我好开心的，」程舟笑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眉眼熠熠生辉。 霍越泽压下心底酸涩的情绪，轻笑着吻他的脸颊，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很想去上海玩吗？我想办法买了两张卧铺票，下周末咱们就去上海。」 程舟激动道：「那我得提前和百货大楼那边请假，不知道钱大哥会不会给我批那么久的假期？」足足有一个月呢。 「别担心，最近你那柜檯也不忙，他肯定给你批，」霍越泽思忖着开口：「舟舟，你的空间纽扣得借我装点东西。」 这次去上海可不仅仅是为了玩，他得多带点东西，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床单被褥毛巾搪瓷盆什么的都得带上，尤其需要准备大量的热饭热菜装进空间纽扣，随吃随取，免得在外面没有办法吃好。 程舟嗯嗯点头，豪气万千道：「到时候你把行李收拾好，我就负责给咱们带行李，你什么都不用拿。」 霍越泽笑道：「那可不行，我还得带点包裹装装样子。」 他们怎么可能两手空空就去上海呢？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点qaq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唯 14瓶；桃木 10瓶；千城暮雪ぅ 8瓶；腐衣衣 1瓶； 第77章 周三上午, 街道办事处终于开始挨家挨户一一补发迟来的粮票和各种票券。 「大伙儿注意了啊, 明天粮店有一批新到的粮食，这次的粮食不用按人头限量买……」 诧异的声音冒了出来, 「不限量？那明天岂不是要早点去排队？」白天都要去上班呢。 发粮票的那人没说话，想到即将到来的那批粮食，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粮管所是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光秃秃的玉米棒子的？ 粮管所的那帮人也是贼有想法, 烘干后的玉米棒子非常脆，干脆送去工厂仔细压碎研磨, 居然就成了像模像样的精细「面粉」, 他还愁着这种东西买回来该怎么吃呢？ 粮食拮据, 恐怕也容不得他们嫌弃挑剔，能吃得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方晓婷领到自家和崔家齐、程舟家那边的票券以后，挺着大肚子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看着街坊邻居齐齐围着发粮票的工作人员，争先恐后打听着粮店副食品店的各种小道消息。 第160页 她看着被人群围在正中间的工作人员的表情, 心里暗自嘀咕，只怕这新到的粮食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天就让崔家齐和越泽两人继续起早排队买供应的粮食, 她就不去掺和了。 方晓婷的肚子渐大, 眼见着就要生了, 如今走路做事完全小心翼翼, 就连小崽子都託付给隔壁的万红凤照顾了。 好在霍家离公安局并不远, 霍大哥不放心，除了託付邻居的老人家多留心院子里的动静以外，每隔两个小时就要找藉口偷熘回家看一看, 来回奔波甘之如饴。 当初还是公安局的老局长给霍大哥和方晓婷牵的线，再加上局里也不忙，老局长端着搪瓷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霍大哥频繁翘班，只要别跑的太过分就行。 其他同事眼睁睁看着顶头上司偷熘出办公室回家看媳妇，默默抹掉一把羡慕的辛酸泪。 这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偏偏老局长都愿意放人，他们就更不敢对顶头上司有任何意见了！ 下午五点整，万红凤下了班，和崔家齐一起把小明宇送回了霍家。 霍越泽和程舟也来了霍家拿街道办事处新发下来的票券，一群人难得齐聚在客厅说话。 得知程舟要请假去上海玩，万红凤皱起眉，「主任肯定不会给你批一个月的假期的。」 「我明天去试试再说，钱大哥是副主任，他应该会帮我说话的。」程舟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请假，他还不想丢了这个轻松的售货员工作呢。 虽然他的工作在节假日和过年那几天非常忙，但是其余时间都是闲的能发呆睡觉的那种，今年年景不好，布票供应压缩到每人每年两尺六，有那闲钱和布票来扯布的人就更少了。 万红凤想了想说道：「你请假的时候，就说你那边的柜檯暂时让我帮忙看着，最近咱们都不忙，回头把咱们两柜檯之间的挡板拆下来，我就帮你一块守柜檯忙活了。」 「这样能行吗？」程舟犹豫道。 「绝对能行，有我帮你守着柜檯，你那一个月的工资就能领到手了。」万红凤摆手说道。 她和崔家齐的婚后生活相当不错，吃饱喝足就算了，家里居然还有不少囤粮和压箱底的财物，崔家齐对她掏心掏肺，把家底明明白白全部告诉了她。 万红凤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掉进了福窝里，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都是程舟帮忙牵了线的，更何况两人的交情本来就好，帮着照看柜檯这种小忙对她而言就是举手之劳。 程舟还在可惜自己请假后，一个月的工资就要打水漂了呢，闻言喜道：「红凤姐，那你就帮我顾着柜檯，等这个月的工资完全拿到手了，我给你分一半！」 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霍越泽忍不住想笑。 他不缺钱，陆陆续续也给了程舟不少装满银元的罐子和纸币，全部都被程舟暗戳戳塞到了床架子底下，隔三岔五就要拖出来抱着钱罐子好好数一数。 抱着那么多钱币，还捨不得自己一个月的那点破工资，他还看不出来程舟还有小财迷的属性呢。 方晓婷把各家的票券一一递过去，「明天又要起早去粮店排队，说是有新到的粮食，不限量买，越泽，你和家齐两个人不忙，这次还是你们两个去排队，我就不去排队了。」 崔家齐乐了，「这个时节居然还有不限量买的粮食，粮管所那边又捣鼓出了什么新鲜东西？」 上次去排队买粮食，作为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崔家齐算是长见识了。 红薯干的供应份额卖完以后，粮店居然拿出了简单粗加工的糠麸，这就当是充飢的救命粮食了。 这些粗加工的糠麸直接按人头论斤卖，那里面不是从稻、麦等谷皮上脱下的皮和壳，就是麦粒的壳的碎屑，摸着都扎手，吃下去别提多扎嘴了。 崔家齐尝试着吃了一次，完全容忍不了这个委屈，他早在霍越泽的提醒下囤了不少粮食，毫不犹豫就把辛苦排队买来的糠麸在黑市里转手高价卖了出去。 多的是粮食不够吃的人愿意花钱买这些充飢的粮食，肚子都快吃不饱了，谁还顾得上嫌弃这些扎嘴的粮食呢。 霍越泽压根就没想过让程舟尝试着吃这些扎嘴拉嗓子的糠麸，隔天晚上就塞给了崔家齐帮忙转手。 正巧碰到崔家齐试图吃这些粮食，这二货傻不拉几的被那些扎嘴的稻壳卡了嗓子眼，悲催的拼命灌水喝…… 霍越泽当时沉默片刻，沉静的目光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逼，「你就直接把这东西蒸了吃？能咽的下去吗？」 别人都是拿这东西和玉米面黑面混着蒸窝窝头的，直接蒸了能吃吗？傻逼！ 崔家齐别提多憋屈了，当场放话从此不肯再轻易尝试这些「新奇」的粮食，然而某个二货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放出去的大话。 崔家齐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听着方晓婷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新到的粮食是什么东西，你们明早去了就知道了。」 不管是什么粮食，他们都得跟风抢着买的。 霍大哥看着程舟皱眉，语气有些不贊同，「怎么突然就要去上海玩？现在外面正乱着呢，要不你们等以后再去？」 他在公安局的消息渠道广，听闻山南省河东省那边饿死了一堆人，逃荒的灾民四散，那片地带闹腾的太厉害了。 第161页 上海那边似乎和昌安市差不多好点，但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安全，火车一路南下，经过的地方太多了，万一中间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程舟缩在霍越泽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公然把黑锅推了出去。 「大哥，这次不是我要去上海玩的，是霍越泽非要带我去的！」 霍大哥闻言立马黑了脸。 「……」霍越泽被身后的小调皮蛋狠狠坑了一把，顿时气笑了。 方晓婷也笑了，「舟舟，如果你不想去上海，越泽肯定不会带你去的。」 一句话就把推出去的黑锅又扣到了程舟的脑袋上。 程舟继续狡辩，「我是被迫的，霍越泽非要拉着我去，反正火车票都买了，还是卧铺票呢，我们去了上海那边，很快就回来了。」 霍大哥幽幽地瞟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爆粗，快个屁！ 小兔崽子，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期，估计要在上海那边玩疯了！ 程舟被他看得有点虚，他就是去上海做个小手术，把自己的蛋宝宝剖出来而已，又不是只顾着去玩的。 想到最后似乎越发的心虚，程舟干脆躲在了霍越泽身后，暗自腹诽，没错！他就是想去上海玩玩！ 霍越泽好笑的任他躲在自己身后，开口道：「大哥，晚上我再过来和你解释，我还得托你帮个忙呢。」 「现在不能说？」霍大哥狐疑，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霍越泽轻笑，故意瞥了某个二货一眼，吓唬道：「我托你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确定让他们听？」 听到他说要做坏事，崔家齐果然有点慌，急道：「我不想听你们两要做什么，大哥，我先带着红凤走了，你们随便唠，走了走了。」 万红凤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被他拉着就跑，无比纳闷崔家齐为什么要熘的这么快？ 崔家齐也不给她解释，开玩笑，霍家兄弟两人合伙要干的坏事，他绝对不要再掺和进去！ 他仅仅参与过一次，就是几年前人贩子盯上霍家小崽子想要拐卖的事情。 当时霍越泽拉着他们几个发小上门打断了那帮人贩子的腿，亲自送着那些人进了公安局吃.枪子，这事还不算完！ 就连高原都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那些人贩子显然是个有组织的团伙，大鱼早就察觉到不对劲跑了，抓住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霍家兄弟两人怒不可遏，偏偏公安局也查不到其他线索和证据，这桩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霍大哥和霍越泽在私底下耗费心思查了将近一个月，崔家齐认识的狐朋狗友多，不巧帮了一点忙，于是就那么不幸地见到了霍家兄弟抓住大鱼实施的那些血腥手段……吓得崔家齐接连两天没睡好。 鬼知道这次又要搞什么？他最好早点熘走，免得又被迫见到一些吓死人的场景！ 霍家客厅，四人面面相觑。 方晓婷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慢慢商量事情，我进屋去睡会。」 看样子她也不能听，还是牵着小崽子和崔家齐一样早点撤吧！ 眼见着霍大嫂和小明宇进了卧室，霍越泽当即给四周罩了一层精神力屏障，免得被其他人偷听。 「大哥，大嫂也快生了，你在医院里开出生证明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也搞一张？」 霍大哥纳闷，「你要那个干什么？」 这东西除了方便上户口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用。 程舟悄声说：「我们也要给自己的小崽崽上户口啊。」 他和霍越泽早就商量好了，把这件事情半真半假告知霍大哥也没关系，毕竟未来家里会多个蛋宝宝，他们很需要霍大哥的积极掩护和帮忙。 况且霍越泽也会在对方的潜意识里下一个禁言的暗示，免得霍大哥哪天无意间对外说漏了嘴。 霍大哥：「！」 哪里来的小崽崽？！ 霍越泽道：「我们去上海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也别问我们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只要帮着我搞到出生证明，另外再帮我演一场戏。」 「什么戏？」霍大哥的目光越发疑惑。 程舟顿时趴在他背后止不住闷笑，霍越泽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因为某种原因，我在外面抱养了一个孩子……」 「……」霍大哥沉默，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抹黑的？是个男人都没法容忍这种羞辱！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越泽，你想好了？这种话说出去很丢脸的。」 程舟彻底笑出了声，直拍着霍越泽的后背，显然乐坏了。 霍越泽听着耳边的笑声，破罐子破摔道：「你也不要说别的，就说我专门去外面抱养了一个孩子，至于其他的，随便外边的人怎么想！」 一劳永逸！ 他现在的年纪不算大，等到二十几岁以后，肯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街坊邻居上赶着给他牵线说亲事，与其等到那时候费尽心思拒绝，倒不如直接从源头上掐灭了这些人的想法。 *** 晚上回到家，程舟依然笑得直不起身子。 霍越泽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气的倾身压了下去，堵住他的唇，以实际行动让某个止不住笑的小调皮蛋闭了嘴。 第二天凌晨六点多，霍越泽早早起来去粮店排队。 崔家齐顶着困顿的眼神姗姗来迟，「老哥，你知道这次供应的粮食是什么吗？」 第162页 「不知道，」霍越泽转头看了一圈。 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基本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脸色蜡黄，无精打采，队伍里夹杂的小孩子饿的尤其明显，眼睛出齐的大。 想到他们三家人不同于其他人的健康状态和精神气，霍越泽微微皱眉。 他回去就得问问擅长伪装的舟舟，有没有法子能改变他们的面貌状态和精神气？不然他们站在人群里简直太显眼了，迟早得招来麻烦。 两人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了八点钟，粮店准时开了门。 一群人蜂拥而上。 饶是霍越泽和崔家齐身形高大，挤到人群里面依然废了不少劲。 歷尽千辛万苦买到所谓的不限量供应的粮食，两人有些傻眼。 粮站的工作人员在一边反覆喊着：「这是用玉米棒子碾压磨碎的粉，大家拿回去和红薯面玉米面混着吃，绝对能填饱肚子。」 「……」崔家齐表示他真的彻底服了那帮粮管所的工作人员了，简直是不择手段充分利用各种粮食填饱大伙儿的肚子！ 光秃秃的玉米棒子搁以前谁会看一眼啊？现在呢，反倒成了城里人争相哄抢的救命粮食了。 霍越泽倒是挺赞赏粮管所的做法的。 昌安市粮管所里的那些人绞尽脑汁搞来各种粮食，大部分人及其幸运，都处于吃不饱但也饿不死的状态，这个繁华的大城市始终没有像外面的省城那样乱起来，粮管所在这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前一阵子，崔家齐放话再也不肯轻易尝试从没见过的粮食，打脸现场很快来临。 下班以后，崔家齐忍不住第一时间将早上辛苦排队领到的「玉米面」拿到厨房，在作死的边缘跃跃欲试。 万红凤摸着用光秃秃的玉米棒子磨成的面粉，紧皱的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这种东西居然也能吃？ 看着崔家齐望过来的好奇目光，万红凤哭笑不得，不得不尝试着加了水做蒸饼。 崔家齐不出意料又被卡了嗓子眼…… 程舟也对这种新奇的「玉米面」无比好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灶台上捣鼓半天好不容易将其蒸软了，然后熬成稀烂的软煳煳，表面上的看相是相当的不错。 霍越泽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让他小口尝着试试，眼见着程舟大口就咽了下去，下一秒勐地捶胸拼命咳嗽，「这玩意……怎么、咳咳、这么难吃啊？」 霍越泽急忙帮着拍他后背，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皱眉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别吃这东西，那是玉米棒子磨碎的粉，怎么可能好吃呢？」 偏要不信邪！ 程舟咳得眼睛都红了，泪珠儿坠在眼角欲掉不掉，模样可怜兮兮，他从来没吃过这么扎嗓子的粮食！ 「还是很难受吗？」 霍越泽心疼的将他抱到怀里，冷着声音道：「我就不该纵着你瞎胡闹！」 「没事没事，我现在好多了，」程舟又喝了一大口温水，像是没了精神气一般窝在他怀里。 闭眼歇了片刻，程舟摸了摸肚皮里又开始调皮滚动的蛋宝宝，痛定思痛，说话的语气非常认真。 「我发誓，我再也不瞎折腾了，我现在觉得大米小米萝蔔白面简直太好吃了！」 他趴在霍越泽的肩头，嘴里止不住感嘆：「那些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些东西吃进嘴里的？」 霍越泽轻声说着：「肚子饿到了一定的地步，谁还顾得上嫌弃这些救命的粮食呢？」 饿极了的人，只怕连煤球吃的都是香的，咯嘣脆，像是吃什么美味佳肴一样越嚼越香。 这不是夸张夸大吹牛皮的虚假传闻，而是霍越泽从那些出去跑运输的司机口里亲耳听来的，外地的饥荒远比昌安市更加严重，那里遍地荒凉，满目凄凄…… 霍越泽不再深想，将程舟往上抱了抱，抹掉他眼角的泪珠，捏住他的下巴说道：「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嗓子眼。」 程舟乖乖张开嘴，含煳不清道：「我真的没事，就是刚才咳得厉害了点。」 粉嫩的舌尖顺从地探出来，目光温顺，眼尾还泛着轻微的红，霍越泽看着他，眸色渐深，完全忘了自己的本意，当即狠狠亲了下去。 唇齿亲密相缠，不等他继续动作，一阵轻微咕咕响的声音从某个人的肚子里传出来。 「我饿了。」程舟害羞捂住脸，神色有些囧，下午只顾着折腾那个难吃的玉米煳煳，他都没来得及吃饭呢。 霍越泽闭了闭眼，不甘心地摩挲着他的后腰，咬牙切齿道：「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两人吃完饭，程舟瘫在床上摸着不停滚动的肚皮，心绪慢慢发散。 他的蛋宝宝真的太好动了！ 就连程舟都止不住发自内心的冒出疑问，他在里面滚得这么频繁，就不会晕吗？ 像他们这种体质孕育出来的蛋宝宝，身体肯定棒棒的，长的绝对非常健康结实，可应该、不会、滚得这么欢实啊。 当初医生给他看的那个视频，里面的蛋宝宝非常安静萌软，可是他的小宝宝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可能出来了依然喜欢到处滚…… 蛋宝宝剖出来以后，破壳期一般需要一个月，他很有可能得满屋子找自家调皮的蛋宝宝滚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这里，程舟就止不住心累。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医生一定骗了他！ 第163页 霍越泽躺在一边听着程舟嘴里不停的嘀咕，明智选择闭嘴不发表意见。 不管他们两人的小宝宝有多皮，到了他的手里就得乖乖的坐着，不乖直接打屁股，他就不信自己制不住一个小崽崽！ 然而半个月以后，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双更，萌化人心的小崽崽就要来啦！ (p≧w≦q)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季盏 10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第78章 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三号, 上海人民医院某间病房里, 霍越泽手脚发麻，从医生手里接过来他和程舟的蛋宝宝…… 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 他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小圆蛋揣在怀里，神色难得有些呆滞。 饶是如此，霍越泽的精神力依然不敢放松, 一方面继续盯着医生进行最后的缝合手术，另一方面时刻关注着程舟的心跳和唿吸频率, 唯恐他在手术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前前后后耗费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 下午三点多, 霍越泽彻底忙完收尾的工作，精神力耗费太多，头晕目眩的后遗症来得猝不及防。 反锁住单人病房的门，霍越泽忍着头晕，靠在门后瘫坐下来, 眼睛里隐隐也冒出了红血丝，却轻笑着从怀里摸出来某个不安分一直想滚的蛋宝宝。 霍越泽仅仅把他藏在怀里一上午, 就已经深刻认知到自家的小崽崽是多么好动调皮了。 这是一个出奇活泼、喜欢到处乱滚的小圆蛋！ 「小汤圆, 」霍越泽笑着呢喃道, 舟舟给他们的蛋宝宝起的这个小名简直太贴切形象了。 他正想站起来去看看床上的程舟, 眼前忽然一片发黑, 不得不闭眼缓解了片刻，手里的小圆蛋也不安分的动了动。 「……」霍越泽直接把他重新塞进怀里，这么小的一个蛋还想到处乱滚？乖乖呆着吧！ 程舟肚皮上挨了一刀, 不得不在病床上安静如鸡的躺了整整七天。 他的身体体质不同于常人，伤口恢復的异常快，等到伤疤彻底结了痂，程舟就开始了疯狂试探。 「你看，我都能随便活蹦乱跳了，」程舟不死心的抱紧霍越泽，苦着脸说道：「我真不想在病床上继续躺下去了，咱们在外面租个小房子住吧？」 他不喜欢医院，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空气里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经久不散。 霍越泽仔细摸着他肚皮上的伤疤，轻轻按了按，「这里还疼吗？」 「不疼了，」程舟摇头，「我真的彻底好了，我想出院，我还出去玩玩呢。」 程舟说着便揭开了被子，想把自家调皮好动的蛋宝宝抱过来，结果又扑了一个空。 程舟：「！」 霍越泽无奈扶额，「他又滚到哪里去了？」真是够调皮的。 两人急匆匆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总算是在床头柜底下找了某个皮到天的蛋宝宝，看那灰熘熘的小模样，像是卡在柜檯底下滚不出来了…… 霍越泽哭笑不得，他起初还担心小崽崽到处乱滚，一不留神把蛋壳摔碎了怎么办？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某个蛋趁着程舟不注意从床上滚了下来，落到地上以后，蛋壳奇蹟般地完好无损，甚至还在原地不高不低的弹跳了两下！ 后来霍越泽抱着蛋宝宝仔细摸了一圈，这蛋壳似乎很有韧性，霍越泽用手指试着轻弹两下，他还会机灵的往后躲，接连两天不肯乖乖的让霍越泽抱，像是还在记着仇…… 程舟生气，「他又是怎么滚进去的？不知道自己长大了吗？还敢往这些小角落里滚？」 原来的蛋宝宝只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最近倒像是被水泡发了一样，体积变大了不少，他的蛋宝宝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胖成一个球了。 霍越泽笑了笑，用力抬起笨重的床头柜，程舟急忙把里面的小胖蛋抱了出来，吓唬他说道：「你再这么调皮，下次就呆在里面睡觉吧！」 「他现在能听懂话吗？」霍越泽问。 程舟：「……」应该听不懂！ 程舟气的跳脚，「但我还是忍不住念叨啊，他简直太皮了，等以后破了壳，没了这蛋壳我看他怎么滚！」 霍越泽轻笑，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蛋壳上粘的灰土，「还有半个多月就破壳了，再耐心等等。」 程舟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不到十分钟，又眉开眼笑地抱着自家的小胖蛋亲了又亲，嘴里嫌弃他调皮，实际上却比霍越泽更喜爱这个胖乎乎的小调皮蛋。 傍晚时分，白云在天上懒洋洋的飘。 程舟趴在窗口看着远处的景色，遥遥看到一幢十几层楼高的建筑物，还有其他低矮的楼房。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旧上海的街头泛着晕黄的灯光，勾起了程舟无限的好奇心。 脚边的小胖球不停地蹭着程舟求抱，惹得他有些想笑，蹲下身故意数落道：「现在还不乖乖睡觉，滚了一身灰土，脏死了。」 正数落着，霍越泽推开了病房的门，程舟抬起头看他。 霍越泽关上门，「舟舟，你把咱们的大件东西收一收，我把手续办好了，今晚就出院，我在小洋楼里租了一个小房子。」 他们在这家医院住了将近九天，病歷上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办起手续来也没有很麻烦。 第164页 靠着霍越泽的精神力开挂，医生和护士都误以为程舟是做了阑尾炎手术，甚至这些医护人员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到这间单人病房检查过一次…… 「太好了，」程舟跳起身，一边往空间纽扣里收东西，一边碎碎念，「我想去上次路过的那个摩天大厦里看一看，那栋楼足足有二十多层呢，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霍越泽帮着他叠床单，闻言道：「明天我先带你去里面的高价饭店吃饭，那里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话音未落，霍越泽皱起眉，看着滚到自己脚跟前的小胖球，不得不再次用湿毛巾把滚的脏兮兮的小胖球擦得干干净净。 他特地去买了一个军绿色双肩包，直接把小胖球塞了进去，拉链上方留了一道小口子，低头就能看到里面不安分的小胖球。 霍越泽把双肩包背在胸前，又拿了另一个背包装随身的行李，叮嘱道：「舟舟，你把衣服穿厚点，再加件外套，晚上外面冷。」 程舟乖乖照做，收完东西后，迫不及待爬到霍越泽的后背上，「你要带我在这里好好玩一玩的。」 「放心，咱们接下来慢慢玩，还有半个月的假期呢。」霍越泽托着他的屁股，在房间里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后，带着程舟出了医院。 趁着夜色天黑，程舟趴在霍越泽肩头装睡，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完全不打算从他背上跳下来。 反正他现在勉强还算是一个病人，被人从医院里背着出来，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霍越泽口中的小洋楼离上海人民医院并不远，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程舟就看到了一幢三层楼高的花园洋房。 红色砖墙让人眼前一亮，建筑风格明显洋味十足。 天色有些黑，只能隐约看清周围低矮的灰色小平房，墙皮斑驳，泛着腐朽陈旧的气息。 程舟急忙跳下来，跟着霍越泽走进小洋楼，小声说道：「咱们这半个月就在这里住吗？」 「对，这里面的一个小房子挺好的，房主是个老婆婆，姓许，出身大户人家书香门第。」 可惜时运不济，这个许婆婆过往的经歷和遭遇不太好，性子有些古怪。 霍越泽带着程舟上了三楼，三楼只住着两户人家，门前都放着铁皮炉子，里面的煤球正烧的火红，烧水壶里的水咕噜冒着气泡。 两人停在过道尽头的一间门前，霍越泽掏出钥匙开了门，「先进去。」 程舟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拉灯的绳索，「灯泡的绳索在哪里呀？」 霍越泽关上门，冲着他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将胸前的背包轻放到门旁边的低矮橱柜上。 这一路走过来，里面的小胖球半天都没乱动，估计是睡着了。 程舟走过来小声道：「小汤圆睡着了吗？」 「应该是，没有再乱滚了，」霍越泽笑了笑，转身就将程舟抱了起来，低头亲了上去。 自从来了上海，他在医院里时刻绷着神经警惕，程舟躺在床上养伤，小胖球又调皮捣蛋，他都顾不得好好亲亲这人。 黑暗中，程舟被他亲的发软，伸手攀住他的肩膀，身子却慢慢往下滑。 霍越泽抱着他亲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开了灯，「乖，我去隔壁打个招唿，你饿不饿？」 「不饿，」程舟摇头，在屋里看了一圈，沙发床架子衣柜应有尽有，旁边还有个洗漱间。 程舟想洗澡，他在医院里躺了七天，足足七天没洗澡，他觉得自己都快发臭了。 霍越泽不同意他碰水，「舟舟，你肚皮上的伤疤刚结痂。」 程舟眼巴巴看着他，紧抱着人不肯撒手。 顶不住他的痴缠撒娇，霍越泽只能道：「我一会去烧点热水，拿毛巾给你擦擦，好不好？」 「好吧，这样也行，」程舟退让一步，走到床前，看着上面洗得发白的床单和旧被子，「这是房主留下来的吗？」 「对，我得去隔壁打个招唿，顺便借点东西，」霍越泽提醒道：「等我回来以后，你再把咱们的床单被子拿出来，许婆婆可能会过来看看。」 「我知道了，」程舟将橱柜上的背包小心地抱到床头，拉开拉链看了看里面安静的小胖球，眉眼微弯。 坐在床边等了不到两分钟，他便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程舟好奇的走了出去，转头就看见一个头髮半白的老婆婆，身穿藏青色对襟罩衫，身上有种知识分子独有的优雅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老婆婆也打量了程舟一瞬，霍越泽介绍道：「舟舟，这是许婆婆。」 许婆婆像是不愿意和他们深交，笑了笑说道：「你们门口也有铁皮炉子，烧水壶应该在橱柜里，煤球和柴禾我也送了些过来，房间里的那些东西你们随便用，如果煤球不够，你们再过来和我说一声。」 霍越泽点头道：「好，许婆婆，我们借用的这些东西就折算成钱，直接在房租里面扣。」 许婆婆没再说话，回头又看了眼程舟，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 夜晚月光明亮，四周静谧。 楼下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哭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叫骂声。 程舟皱眉，「楼下这动静怎么像是在打人？」 霍越泽烧好热水，拧着湿毛巾给他擦四肢，「别管这些，一会就安静了。」 第165页 说罢，他的精神力目标明确的向下方延伸，不到片刻，打骂声戛然而止…… 程舟转头看了眼床头安静的小胖球，语气轻快，「还好没吵醒小汤圆。」 「放心，他一晚上都不会醒的。」霍越泽抱着自家的小胖球睡了七天，再了解不过这小崽崽的作息了。 霍越泽不放心的反覆确认道：「这一个月的破壳期，真的不需要给小汤圆餵点东西吗？」 不吃不喝一个月，一天到晚又滚动的这么欢实，运动量这么大，他总觉得自家的小崽崽要饿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小调皮蛋来了。 第79章 程舟懒洋洋趴在床上, 闻言道：「你是不是傻呀？小汤圆现在还没破壳, 你怎么给他餵东西？」 「……」霍越泽一楞，也对, 他都忘了小胖球现在还是个圆熘熘的蛋呢。 程舟看着他无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就放心吧, 蛋宝宝都是这么长大的，等到破壳以后, 你给他餵点牛奶或者软煳煳就行, 很好养的。」 霍越泽失笑, 养孩子哪有这么容易的？只怕以后他得头疼很久呢。 第二天大清早，小洋楼里住的人家陆续起了床，楼道里叮叮噹噹响个不停。 没多久，葱花炝锅的味道飘了进来。 某个熟睡的小吃货果不其然被馋醒了。 「好香啊，我也想吃饭。」程舟睁开眼说了第一句话。 「醒了？」霍越泽坐在一边轻声道。 他早就被某个皮到天的小胖球扰的醒了过来, 不得不认命的嘆了一口气，凝聚出一个小水球陪小胖球玩。 程舟顶着乱糟糟的头髮坐了起来, 看着前面和小水球不停互蹭的小胖球, 眼神迷煳。 「小汤圆什么时候醒的？」大清早玩的这么开心。 「六点多吧, 」霍越泽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快点起来去刷牙洗脸, 把你空间纽扣里的早饭拿出来，咱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是不是饿了？」程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当即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个密封的饭盒, 打开饭盒盖子，香甜的八宝粥冒着热气。 霍越泽接过饭盒，笑道：「我等你一块吃。」 两人吃完饭，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程舟急着出门玩，霍越泽不慌不忙把双肩包背在前面，书包里面依然有一只出奇活泼的小胖球。 七月初，阳光明媚，暖风袭人。 小洋楼过道里的杂物和墙面上的污垢看得越发清楚。 两人小心绕着铁皮炉子走过去，迎面撞见了坐在门口的许婆婆，简单点头笑着打个招唿。 靠近楼梯的门口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小姑娘，眼睛直直盯着两人，待到程舟和霍越泽走过去以后，痴迷的目光依然紧跟在身后不散。 「红霞，别看了，人都走了。」过道里的中年妇女冷着脸说道。 中年妇女姓吴，典型的家庭主妇，眉毛稀少，眼尾皱纹明显，一身破旧的衣裳洗得看不出原色。 那名为红霞的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妈，他们是新搬进小洋楼的住户吗？」 从那出众的模样和周身的气质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吴婶拉下脸，「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那两人是住在老婆子那边的，你不怕牵扯上她尽管去打听，如果你敢去，我明儿就把你送到乡下去。」 说话的声音很大，丝毫不顾忌远处坐着的许婆婆，甚至转头对着她蔑视了一眼。 这老婆子的儿子媳妇都是you派，被送去了西北的某个偏僻农场接受劳动教养，谁敢和这个性子古怪的老婆子扯上一丁点关系？ 蒋红霞忍不住跺脚，反驳道：「妈，我也没说什么啊。」 …… 下了楼的程舟，全部的心思都奔到了上海街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言论。 霍越泽皱紧眉，回头瞥了一眼顶楼，拉紧程舟的手离开了小洋楼。 两人先是花费时间打听到黑市地点，程舟钻进僻静无人的巷子角落，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半袋粮食，霍越泽提着粮食，不到半个小时就换来了不少上海当地的各类票券。 口袋里有了足够的票券，就有了逛街买东西的底气。 急匆匆搭乘有轨电车去了南京西路，程舟兴奋激动，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古老的奶黄色建筑物——大光明影院。 影院坐北朝南，只有两层楼，加上招牌大约有三十米高，立面饰以西洋古典建筑的柱式，大面积的玻璃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可惜门是关的…… 程舟很不高兴，「这个影院为什么不开门啊？」 他还想进去看看呢。 「……」霍越泽也不知道，只能拉着程舟改道去了上海第一百货商店。 中间路过一家公私合营的西式甜点店，霍越泽花了八块钱，给程舟买了一大块奶油蛋糕，成功把人哄的眉开眼笑。 拿到奶油蛋糕，程舟迫不及待拿着叉子，一边走一边吃蛋糕，眼睛都顾不上看路，好几次差点踩空跌倒。 第三次拉住差点踩空台阶的小吃货，霍越泽只能带他坐在公园长椅上，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吃，你要不要吃？给你餵一口。」程舟及其自然地递过去勺子。 第166页 霍越泽尝了尝奶油的甜腻味道，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程舟见状，立马夺过勺子，「你不爱吃正好，全是我的，不给你分了。」 「……」霍越泽失笑，侧头看着他一口一口吃蛋糕吃的心满意足，「你喜欢吃的话，回头我多买点，专门放到你那边，这样等咱们回了昌安市，你也能解解馋。」 昌安市的几家糕点店里都不卖这种高价的奶油蛋糕，只能买到普通的白蛋糕，可是这小吃货都快把白蛋糕吃腻了。 程舟嗯嗯点头，圆乎乎的眼睛里充满明亮的光。 吃完蛋糕，程舟毫不留情地把霍越泽挤了出去，独自霸占长椅，悠闲的躺下来拍着肚皮晒太阳。 被挤出去的霍越泽哭笑不得。 中午十一点整，两人到了第一百货商店，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走过。 各个柜檯前挤满了人，旁边的自动手扶电梯前排了一长串队伍。 霍越泽牵紧程舟的手，同时不忘护着胸前的背包，低声说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这里面有不少进口货呢。」 程舟在不同的柜檯一一看过去，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那件小衣服好可爱啊，我想给小汤圆买！」 霍越泽瞟了一眼，附和道：「买！」 「羊绒线，我们百货大楼都没有这种浅蓝色的。」程舟也想买这个。 售货员微笑道：「羊绒线一斤四块六，三张工业券。」 程舟趴在柜檯上继续问：「这个是不是蚕丝棉啊？」正好买回去给小汤圆做小棉被！ 「对，蚕丝棉不需要票和工业券，一斤七块五。」售货员及时报价。 程舟陆续问了一大堆，转身又背对着售货员悄悄数了数口袋里的工业券，扳着手指仔细算了半天，还没算明白手里的工业券到底够不够自己买东西的。 这副傻乎乎的小模样惹得霍越泽想笑，「肯定够用的，你随便买，如果这些工业券不够用，明天再来买也是一样的。」 得了他的这句话，程舟转头对着售货员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要六斤蚕丝棉，那两种颜色的羊绒线各要两斤……哦对，那个浅米色的羊绒线也来一斤！」 零零碎碎的东西买完，程舟手里的工业券所剩无几，不得不皱着眉，看着其他柜檯里的东西眼馋。 这个柜檯里面居然还有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可是买这些东西需要粮票，程舟手里没有粮票，不能买这些东西。 霍越泽这才慢悠悠地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票券，提醒他道：「舟舟，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的这些票？」 之前在黑市里换到的那沓票券，霍越泽只将其中的工业券给了程舟，剩下的票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可惜这人依然傻乎乎的忘了个干净。 「……」程舟哑口无言，他确实忘光了。 不由分说夺过来票券，气得跳脚，「你怎么不早说？故意看我趴在柜檯上眼馋！」 说罢，程舟依然气不过，没好气的狠狠踩了他一脚。 霍越泽忍住笑，捏住他后脖颈，「好了别气了，你想买什么快点买，现在都到中午了，咱们还要去吃饭呢。」 想到那些高价饭店里的饭菜，程舟就止不住嘴馋，加快速度买完了东西，两人直接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店。 站在街头，程舟看了看两人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说：「我们先去巷子里吧。」 言外之意，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零碎的东西全部塞进空间纽扣，轻松利落。 霍越泽不贊同的摇头，「先回小洋楼，把东西放下，我再带你去饭店吃饭。」 他们在百货商店里买了这么多东西，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程舟只能跟着他一块搭乘有轨电车，回到了小洋楼。 在狭窄的过道里，两人又碰到了出门前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蒋红霞瞟了眼屋内，趁着她妈没注意，凑过去和前面的霍越泽套近乎，「你好，我是蒋红霞，也是在这层楼住的，你是不是在楼道尽头的那间房子里住？」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和许婆婆是什么关系？应该不会是熟悉的亲戚关系吧？ 程舟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抢先道：「我们还忙着呢，不和你说了。」 话未落音，程舟就推着霍越泽快步走了过去。 小醋罈子鼓着脸颊把前面的人护得死紧，话都不让说一句的。 一头雾水的蒋红霞正欲追过去说两句话，结果她妈不巧出现在门口…… 吴婶黑着脸咳了一声，「在外面做什么呢？快进来，帮我择菜。」 蒋红霞撅着嘴，不情不愿进了屋。 而在楼道尽头，程舟砰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巨响！ 窗帘也被他拉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霍越泽忍着笑，把背包里的小汤圆摸出来扔床上，转身就将气鼓鼓的程·小河豚·舟抱了起来。 「小醋罈子，你又在生什么气？」 明知故问！ 程舟闻言拍了他肩膀一巴掌，紧紧抱住他说道：「我就是生气，你不许和她们说话，看都不许看一眼。」 霍越泽只觉怀里的人就像是一个及其护食的小熊猫，四肢牢牢抱着小竹子不撒手，显而易见，他就是那个被护得严严实实的小竹子…… 第167页 想到这里，霍越泽的心上像是被挠了一爪子，低头轻吻着他的唇，「乖，别生气，歇会儿再出门去吃饭？」 「我不想出去吃饭了，那个楼道里的女孩子肯定还在盯着你呢！」程舟气恼。 「我这就给她下禁制，让她离我远点，好不好？」霍越泽低声哄着他，庞大的精神力迅速蔓延开来，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蒋红霞的意识…… 程舟这才露出了笑脸，捧着他的脸亲了两下以示奖励，幽幽道：「以后你再碰到这种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了，小醋罈子，」 霍越泽轻笑，又问道：「到底要不要出门了？」 「不要了，我想吃完就躺在床上睡午觉，」程舟挣着要从他怀里跳下来，「小汤圆呢？我想抱抱他。」 「别乱动，」霍越泽正说着，忽然低头看了一眼。 某个小胖球滚到他的脚边不死心的想蹦上来，奈何弹跳力不够，只能灰熘熘蹭着他的裤脚无声撒娇。 霍越泽：「……」这小胖球现在怎么这么黏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补昨天的，第二更可能要凌晨才能发上来，一觉睡醒来就有第二更了！ 今天评论里随机抽五个发红包！o(*≧▽≦)ツ 第80章 很快, 霍越泽不得不将怀里的人抱到床上, 然后弯腰将滚得脏兮兮的小胖球抱起来，神色似乎有一点点嫌弃。 程舟则是嫌弃的毫不避讳, 「你快点把小汤圆擦干净，不然不许让他上床。」 「……」霍越泽笑着进了洗漱间，拿着毛巾把小胖球擦干净。 将小胖球抱到床上, 他忍不住伸手轻弹蛋壳，「你不是挺记仇的吗？之前弹了你两下, 就不肯乖乖让我抱。」 现在倒好, 天天黏着他蹭他的裤脚, 态度变得截然不同。 小胖球被弹的似乎有些怒，顺着他的力道滚远以后，像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滚了回来，贴着霍越泽的手继续不死心的亲昵。 程舟被他逗乐了, 伸手把小汤圆抱到怀里，吧唧亲了好几下。 谁知怀里的小胖球趁着程舟不注意, 滑不熘秋滚了出去, 重新蹭着霍越泽的手, 末了又在床上蹦了蹦, 像是在诉求着什么。 程舟一时没明白小汤圆表达的意思, 「他这是想要什么？」 霍越泽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聚出来一个小水球送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小汤圆喜滋滋地贴着水球蹭, 来回滚得及其欢快！ 恐怕这小东西压根不是在黏他，而是为了这个小水球来讨好他的！ 霍越泽不由得有些黑脸。 程舟见状，拍着床铺笑出了声，「他好聪明呀，居然知道求着你要小水球……」 霍越泽用厚棉被在床的边沿垒了一个圈，严格限制小汤圆的滚动区域，免得不小心滚下床又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舟舟，你把饭菜拿出来，」霍越泽提起暖水瓶，倒了两杯热水。 程舟坐在饭桌前，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三个饭盒，米饭，红烧鱼块，土豆炖菜，无一不冒着热气。 两人吃着饭，霍越泽忽然说道：「程锦泽，这个名字怎么样？」 程舟闻言停下筷子，「你想让小汤圆和我姓啊？」 霍越泽嗯了一声，搂紧他说道：「他是你生的。」 程舟忙不迭摇头拒绝，「不要和我姓，福利院的孩子都跟着院长妈妈姓程，我不想让小汤圆和我一样。」 这个姓代表了他的孤儿出身，程舟自幼在福利院长大，对他而言，这个经歷并没有那么美好。 帝国对福利院的补助相当慷慨，里面的孩子不缺基本的吃穿，但是碰着了难见的好东西，依然止不住围着院长妈妈争相哄抢…… 霍越泽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忙把人抱到怀里哄着说道：「那就跟着我姓，霍锦州，锦绣河山，九州四海。」 州和舟正好同音，也包括了程舟的名字。 程舟反覆念了两遍，「还不错啊，读起来也挺顺口的。」 霍越泽直接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如果小汤圆是个男孩子，就用这个名字！」 如果小汤圆是个女孩子，他就得多花点心思翻翻新华字典，力求取个好听的名字。 「小汤圆就是个男孩子啊，」程舟说话的语气非常肯定，「蛋宝宝都是男孩子，因为遗传的基因都是咱们两个人的……我也不太懂里面的原理，但小汤圆肯定是个男孩子！」 「那我就不用再费尽心思想其他名字了。」霍越泽笑道，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好了快点吃饭，下午我还要出去一趟，我也得把你们带上。」 在上海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完全丢不下家里的两个小宝贝，去哪都得随身带着。 程舟转头问他，「你要去哪里？」 霍越泽在他耳边低声说：「去医院买点东西。」 「你去医院做什么？我的身体肯定没问题了啊。」程舟晃着头说道。 「先吃饭，下午再说。」 霍越泽重新拿起筷子，余光一瞥发现床上的小胖球即将滚下床，连忙聚了个水床接住他，免得又滚的脏兮兮的。 程舟见状，直接跑过去强制性将小汤圆抱在怀里，继续淡定吃饭。 …… 下午四点多，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空气中浮着细细的尘埃。 第168页 小洋楼里渐渐开始了喧闹，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中夹杂着小孩子的戏耍尖叫，程舟微微皱眉，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丝毫不受影响。 没多久，程舟感觉到背后有些痒意，身上笼罩过来的气息很熟悉，闭眼嘟囔道：「霍越泽，你别闹我……」 霍越泽置若罔闻，埋头亲吻着他的脖颈，「舟舟，你睡了一下午，起来陪我去趟医院吧。」 「你去医院有什么事吗？」程舟不得不睁开眼问道。 「找找有没有保险套，」霍越泽沉声道，他忍了这么久，耐着性子等到程舟差不多养好伤，偏偏人在眼前，他还不敢随便动真格的。 霍越泽打心眼里不想再让程舟再怀个蛋宝宝，免得又要进手术室挨那一刀，他们之间有一个小汤圆就足够了。 程舟回过头看他，眼睛里布满疑惑。 霍越泽给他解释了原因。程舟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我以前没告诉你吗？我最多只能有一个蛋宝宝的。」 霍越泽顿住，翻身将他抱到怀里面对面，厉声道：「你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怎么现在才告诉他这一点？ 程舟想了想，简单说道：「就是囊泡会慢慢消失啊，你就当是……嗯，就是把它想像成一连串小泡泡，最大的那个囊泡里面住了一个小汤圆，小汤圆都出来了，剩下那些没长成的囊泡就会慢慢消失的。」 霍越泽问道：「这个意思，就是以后你就不会再怀孕了吗？确定吗？」 程舟点头，「绝对不会再多一个蛋宝宝了，而且我的体质也会慢慢变得和正常的男孩子一样的。」 霍越泽轻笑，垂眸摸着他肚皮上的伤疤，这样反倒不用他特地去医院跑一趟了。 接下来几天，霍越泽依然没捨得动身边的人。 两人去了弄堂里的国营早点铺，这个地方的人生活非常精细，程舟初次见到半两粮票，连连惊奇。 霍越泽笑着解释道：「这张半两粮票正好能买一根油条，或者一碗豆浆。」 在大部分及其会过日子的上海人眼里，能吃得起半两粮票的早点，已经算是条件不错的了。 紧接着又去了百乐门，歷史上有名的综合性娱乐场所，可惜那里早在五年前被改成了红都电影院。 门依然是关的。 程舟看着外面残留的海报，想像着从前这里的醉生梦死和极尽奢华，久久不愿离去。 霍越泽带着他走遍了上海的每一个街道，甚至后来又去了趟第一百货商店，花了两百多块买了一个进口相机，方便他们随时拍照留念。 活泼好动的蛋宝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头当中。 傍晚时分，绚丽的晚霞在天上慢慢飘，地上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两人漫步在无人的巷子角落。 程舟游玩了一下午，不由得有些困意，任性地想要霍越泽背他走，反正这里人生地不熟，他完全不怕其他人的目光。 霍越泽笑着蹲下身，轻松将人背起来，「这几天玩够了没？」 「太够了，我好开心啊。」程舟搂着他的脖颈，忽然凑过去亲了下他的侧脸，故意使坏亲了又亲，止不住闷头髮笑。 霍越泽被他惹得眸色渐深，不等他说话，耳边又传来了很低的哼唱声：「春风她吻上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虽说是春眠不觉晓……」 程舟在他耳边低声哼着歌，歌词是这样熟悉，那是他之前在收音机里经常听到的一首歌，霍越泽的心底涌起暖意，然而某个小迷煳哼到一半又忘了词…… 霍越泽轻轻笑出声，程舟被笑的有些恼，狠狠咬住他的后脖颈，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牙印！ 晚上回到小洋楼，霍越泽正陪着迟迟不睡觉的小胖球玩，忽然洗漱间里传来一阵惊唿。 不等他过去，程舟喜得跑过来撩起衣服，「你看，结的痂完全掉了！」 他总算是能彻底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霍越泽伸手摸着他的肚皮，新长成的疤痕透着淡淡的粉色，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程舟毫不留情推开他的脑袋，催他道：「你快点帮我烧水，我把家里的浴桶也带过来了！」 「……」霍越泽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把浴桶装进空间纽扣里的？」他还不知道呢。 「反正我带了，你别废话了，用铁皮炉子烧水肯定很慢的！」程舟跳脚，他现在只想洗澡！ 「没事，很快的，」霍越泽借来隔壁许婆婆家的炉子，备足了热水让他随便用。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八点多，某个小电灯泡终于不再到处乱滚，安安静静窝在棉被里睡觉。 关了灯，霍越泽将他压在身下，程舟难得拒绝道：「我不要，这个小洋楼隔音不好，隔壁的人肯定——」 话音未落，霍越泽分分钟撑起一个精神力屏障，彻底隔绝了屋内的声音，甚至不忘给床头的小胖球也罩了一个屏障。 程舟又晃着头躲开他的吻，「小汤圆还在旁边呢。」 霍越泽直接抱着程舟离开床，将他抵在墙上，迫不及待地亲了上去。 然而某些细微的体质变化终于开始显露。 绵长的吻结束以后，霍越泽忍住长驱直入的冲动，不停地亲他锁骨，「舟舟，你放松点。」 程舟止不住想往上窜，妄图躲开他的手指，眼角不自觉地涌出眼泪，「疼……」 第169页 「忍着，」霍越泽不容他三番两次拒绝，强硬破开了他紧闭的壳。 …… 这次程舟彻底遭了罪。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起晚了。 「你走开，不要闹我。」程舟闷头趴在床上，死活不肯理睬旁边的人。 霍越泽置若罔闻，反覆□□着他的背嵴，动作越来越过分，程舟吓得想躲，身子却被压得死紧，被迫承受着他的撞击。 一早上的时间就这样耗费过去。 下午三点多，有人敲响了屋门。 程舟愣了半晌，迷煳睁开眼，却只见霍越泽来回走了一趟，最后关上了门。 他开口问道：「是谁来敲门啊？」 霍越泽摇头，「没事，是许婆婆找我有点事。」 程舟牵着他的手放到后腰，示意他给自己按摩，「许婆婆找你有什么事？」 「找我借钱，我给她借了，」霍越泽言简意赅道。 程舟转头纳闷的看着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霍越泽解释道：「前两年我去西北那边玩了一圈，碰巧到了一个偏僻的农场，在那里和许婆婆的儿子有过一面之缘……」 「农场？」程舟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霍越泽不愿多说，转移话题道：「明天咱们到师范大学那边去看看我二姐，她应该快毕业了，正好我去帮忙搬点行李。」 前两年的西北之行，所见所闻让他毕生难忘，那里是个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第二更又晚了，抱歉抱歉，我又又又卡文了，码字速度慢的让人头秃qaq —— 歌词选自五十年代的一首歌《春风吻上我的脸》 第81章 师范大学位于城市郊区, 学校占地不大, 仅有的几栋教学楼看起来非常简陋……以及破旧，学生的住宿区就是后面的那两栋灰色楼房。 霍向兰即将毕业,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被分配到昌安市的某个高中学校当一名老师。 然而世事难料，霍向兰考虑良久, 决定听从号召去支援大西北建设，为大西北建设发光发热。 霍越泽得知这一消息, 彻底黑了脸。 「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霍越泽怒极。 那种偏僻的地方旁人躲都来不及, 也就只有懵懵懂懂没踏进社会的书呆子才会听从那些激情昂扬的口号吶喊, 满怀热血坐上火车，希望能在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实现自身远大的理想。 可事实上呢，从来没下过地没吃过一丁点苦的城里学生，到了那边歷经苦难，日益辛苦的劳动彻底压垮了那些青年的肩膀。 尤其是某些女学生, 为了回城付出惨痛的代价，为此一生都要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霍向兰低声道：「越泽, 我已经决定了, 在西北那边当一名乡村老师也挺好的, 那边的孩子也很缺老师, 他们肯定很需要我。」 霍越泽忍着怒气, 抬眼看了霍向兰一眼。 凭着他二姐的这副样貌，到了那边只怕如同羊入狼群，不到两个月就能被那里的渣滓糟蹋的不成样子！ 程舟不了解那个地方的情况, 皱眉说道：「二姐，西北那么远，你去那里干什么呀？咱们昌安市不是挺好的吗？」 霍向兰垂眸，若非为了逃避某些事，她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独自一人远走西北。 霍越泽左右看了一圈，住宿区楼下人来人往，显然并不方便他们说话。 「二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越泽，你别再劝我了，我已经把报名表交上去了。」霍向兰笑得有些勉强。 「那也得跟我走，只要你不想去，我有的是办法把你的报名表拿回来！」霍越泽固执。 三人走到校园的池塘边，一眼望过去，四处空旷无人。 霍越泽这才开口道：「二姐，你大概是读书读傻了，你知道西北是什么样子吗？」 霍向兰摇头，她确实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但是日子清苦一点也没关系，她不怕吃苦。 程舟也很好奇，「你快点说说，我之前问你，你都不肯和我说。」现在总算可以满足他的好奇心了。 霍越泽慢慢说道：「前两年我去了一趟西北，偶然到了一个偏僻的农场……」 那个农场名为河湾沟农场，位于西北荒滩边上，环境条件极其恶劣。 当时计划要在荒滩上建造当地最大的农场，要开垦三十万亩土地。 冬季冷风如刀割，可是某些人却不得不接受分配下来的艰难任务，这其中就包括了许婆婆的儿子儿媳…… 那里粮食稀缺，每个人都吃不饱，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霍越泽听人说，荒滩上原本没有狼，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狼，最后引来的狼越来越多，个个养的肥膘体壮。 程舟完全不敢听下去了，最后一句话压根不能深思下去，越想越害怕。 「你还是别说了，二姐肯定不敢再去西北了。」 霍向兰面色犹豫，她又不是去农场当老师的，这些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霍越泽瞟了她一眼，继续给她下勐药，冷声道：「那些人吃不饱，只能费劲心思到处找吃的，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还行，捲起裤腿一按就是一个深坑……」 这是硬生生饿出来的水肿病，是会死人的。 第170页 霍越泽起初很疑惑，他亲眼看到这些人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熬着淀粉煳煳，却迟迟不肯吃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淀粉煳煳，而是一种不知名草籽煮的汤，必须要等到凝固结块了才能吃下去，不然肯定会吃死人。 在霍越泽看来，那种汤就像是一种胶水，初熬成的汤呈液态状，凝固以后就像咬不碎嚼不烂的软橡胶，没什么营养，吃下去显然也不会被消化，却是那些人拿来填肚子顶饿的不二法宝。 如果不等汤凝固了直接喝下去，那种汤会把胃里杂七杂八的树叶草籽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硬块，后果显而易见。 程舟听的简直脚都软了，恨不得立马捂紧耳朵，但是又憋不住好奇心，只能蹲下身子继续作死的听下去。 霍向兰也忍不住脚软，努力压抑自己的惶恐和害怕。 「二姐，你以为你不是去农场当老师的，这些事情不会和你有什么牵扯，可是你什么都不懂，在西北呆久了，迟早要被不怀好意的人算计到农场那边去！」 霍越泽看着她娇好的容貌，毫不避讳道：「你信不信？你孤身一个人去了那边，那些当地的村民分分钟就能把你送上去！」 程舟惊了，「送上去？送给谁？」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霍越泽轻笑，「还能送给谁？别的地方我没去过，我只去过那里的一个小乡镇，黄塘乡，听闻那里的领导，每逢下乡，身后必须要跟着两个小姑娘……」 那两个小姑娘的用处，不用霍越泽言明，霍向兰都能猜到那是干什么的。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神色惶恐，「越泽，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吓我的？」怎么可能呢？ 程舟看着霍越泽那一瞬间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怂，没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二姐似乎真的把霍越泽给惹怒了…… 霍越泽说得口干舌燥，抬眼却看见霍向兰依旧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便没了耐心。 故意刺激她道：「你不怕落到那种难堪的地步，你想去西北过那种日子，我也不拦着你，你尽管去，大哥那边你也不用和他说，我会和他说个明白的。」 说罢，霍越泽忍着怒气，伸手过去，「舟舟，我们走。」 他把该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剩下的，他也不想管了。 「哦哦好，」程舟拉紧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霍向兰，背手暗暗扔给了她一个小纸团。 霍向兰张嘴开口，心里想拦住他们两人，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 回到小洋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霍越泽把小胖球抱到床上，随手给他聚了一个小水球塞过去，转身问道：「舟舟，你饿不饿？」 「我现在不饿，」程舟分开腿跨坐到他的身上，「你是不是还在生着气？」 霍越泽否认道：「没有。」 程舟看着他干涩的唇，想了想从空间纽扣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喝点水吧，说了那么久的话，你不口渴吗？」 霍越泽接过保温杯，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的一干二净，抿了抿唇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个水的甘甜回味似乎很熟悉？ 程舟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委屈控诉道：「那是我存在空间纽扣里的最后一点冰蓝水了。」 居然全被这人一口气喝完了！也不说给他留点？！ 「……」霍越泽失笑，「那你要不要尝尝？」 话音未落，程舟便亲上他的唇，像是为了尝到那点仅剩的甘甜味道，贪婪的吮吸舔吻，耳边隐约有黏黏煳煳的水啧声响起。 霍越泽有点忍不住，大手顺着他的腰身往上摸，少年人清瘦的肩胛骨和残留在上面的浅色痕迹，刺激得他眼睛有些红。 然而他只敢摸摸蹭蹭，完全不敢再动真格的，不然身下的人十有八.九受不了疼，绝对要和他翻脸闹腾。 第二天下午，小洋楼迎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来客。 霍向兰的神情有些扭捏，犹豫道：「越泽，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拿回我的报名表吗？」 她尝试着自己去找老师要回报名表，结果却被告知不能反悔，导致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不得不跑过来求助外援了。 霍越泽不留痕迹地把床底的小胖球塞进了书包，这才开口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应该没有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他二姐吧？ 程舟突然咳了一声，当然是他自己偷偷扔了小纸条通风报信的。 他企图煳弄过去，「你别问这个了，先帮二姐解决这件事，再帮忙把行李搬到邮局寄回去。」 程舟的假期还剩一个多星期，当然不可能立刻回昌安市，上海玩够了没关系，他还想去别的大城市玩玩呢。 霍向兰也低声说着软话，「越泽，昨天我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是我想错了。」 霍越泽瞟了她一眼，「你真的想好了？我不想帮你辛苦跑一趟，结果转头你又背着全家人偷偷跑去了西北。」 霍向兰忙道：「我想好了，我也不傻，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再闹着去西北岂不是自找苦头吃吗？」 「不打算逃避了？」霍越泽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幽幽道：「回了昌安市，你还能忍得住不去见高原吗？」 寒假在家的那两个月，几乎每隔三四天就要跑去找高原玩，女孩子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171页 霍越泽后来专门去找高原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这发小长的也没多帅气，也不知道霍家的女孩子怎么都死心眼看上了高原这货？ 高原曾经被他盯着直发毛，不得不开口问道：「你干吗这么盯着我？」 霍越泽抬脚踹他，却被高原机灵躲了过去，动作之间颇为流畅，背心之下隐藏的肌肉全是从前少年时期跟着霍越泽练出来的，显然这人从始至终都没忘记坚持拳脚锻鍊。 不像崔家齐那个二货，把他辛苦教的拳脚功夫基本荒废了。 程舟闻言，惊得直看向霍向兰，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大年初二那天，霍向兰难得主动出了门找高原玩，那会他都没有注意到霍二姐对高原的那点心思呢！ 霍向兰低下头，轻声说：「我和他没什么可能的，他打小就喜欢玲玲，眼里都看不到我……」 霍越泽心想，这还真不一定呢！ 他当即道：「明天我就去学校帮你搞定那个报名表的事情，至于你原本打算去西北的事情，你最好回了家主动和大哥坦白，知道吗？」 霍向兰抬眼，凉凉的眼神直直望过来，带着一点点秋后算帐的意味。 霍越泽有点纳闷，「怎么了？」 「我是你二姐，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反倒像你是我哥呢？」大哥都没敢这么对她说话呢。 霍越泽：「……」 霍越泽失笑，「二姐，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还不许人说了是不是？」 霍向兰的性子软，秋后算帐的语气也凶不起来，「那也不许这么没大没小，这次就算了，是我自己任性想岔了，以后你再敢这么跟我说话，回去我就和大哥告状！」 程舟听着忍不住暗自腹诽，只怕霍越泽压根就不怕霍大哥的教训呢。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解释—— 河湾沟农场，那里附近是徐沟县黄塘乡的一片荒滩。 徐沟=「虚构」， 黄塘=「荒唐」，地名纯属虚构。 —这个农场附近的荒滩，就是下本年代文的开篇背景！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木 20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第82章 次日清晨, 外面下起了小雨, 吹过来的风带着些微凉意。 唿吸之间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种草木土壤的潮湿水汽。 一大早，霍越泽就将被窝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宝贝齐齐抱了出来。 程舟还想睡回笼觉, 靠着霍越泽闭眼嘟囔道：「你不是要去帮二姐拿回报名表吗？你去忙你的，我抱着小汤圆再睡一会。」 小胖球像是有点怕冷，刚被霍越泽抱了出来, 下一秒又钻进被窝里滚了两圈一动也不动，显然也不愿意出来。 「不行, 你和小汤圆都得跟我去, 」霍越泽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完全不放心把这两个小宝贝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霍越泽抓住程舟的脚踝，探身把床边的衣服拿过来，摸了摸略显单薄的布料皱眉道：「舟舟，今天外面下雨，你把厚点的衣服拿出来, 别穿这几件了。」 程舟照做，软和的毛衣和秋裤凭空出现, 睁开眼迷煳了一会儿, 懒懒伸展开四肢让霍越泽给自己穿衣服, 不知不觉又闭眼睡了过去。 霍越泽圈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抬起, 好不容易给怀里的人穿好裤子, 抬眼看到程舟靠着他睡得正香，不由得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凑过去在程舟耳边说道：「今天上午我必须把二姐的事情办完，这样晚上就能带你坐火车到京都玩——」 「京都？」程舟立马睁开了眼, 眼睛一亮，「我要去！」 霍越泽深藏功与名，低头给程舟穿袜子，故意道：「怎么不继续睡觉了？你继续睡，下午我再去给二姐帮忙跑腿，咱们明天再去京都……」 「不要，我不困了，咱们现在就去帮二姐把事情忙完！」程舟兴奋道。 有了程舟的积极配合，两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霍越泽把自己的厚毛衣给自家的小崽崽裹了上去，如今椭圆的小胖球已经长大了不少，几乎和正常的婴儿差不多大。 小胖球原本乖乖呆在霍越泽怀里，最后还是不安分地动了动。 想滚……奈何被人牢牢地扼住了命运的蛋壳…… 霍越泽勾唇轻笑，低头轻轻摸着浅白色的蛋壳，「怎么就这么好动？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 「他就是很好动啊。」 程舟应声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紧了嘴巴。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霍越泽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以前不是很理直气壮地嫌弃小胖球调皮吗？ 程舟有点心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我去给你把背包拿过来。」 说罢就急着转身，灰熘熘的跑去拿背包，磨蹭了半天才敢走过来。 他的蛋宝宝这么皮，很有可能是因为上樑不正下樑歪…… 程舟也是刚刚想起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就是喜欢到处蹦蹦蹦跳、不肯乖乖坐凳子的小调皮蛋！ 那时候，在整个福利院里，只有他见天的被院长妈妈追着跑……直到后来他稍微长大了点，慢慢就学会了装乖，无师自通，一张小嘴说话贼甜，对着院长妈妈狂吹彩虹屁，在福利院里混得风生水起！ 程舟躲躲闪闪的目光引起了霍越泽的注意，幽幽道：「小汤圆这么皮，是像了你吗？」 第172页 某人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夺过他怀里的小胖球接连亲了好几下，又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满怀欣慰道：「小汤圆现在应该长的差不多了。」 自以为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霍越泽被他气笑了，索性也不再追究这一点，自家的崽崽皮到天也不怕，他总有办法哄得乖乖的。 他低头给小胖球仔细裹好毛衣，伸手将空荡荡的两个袖子缠了一圈打成结，担心不够暖和，又在背包里塞了小棉被，最后才把胖乎乎的小汤圆塞进了背包。 落雨时节的空气很清新。 毛毛细雨从天上洒落下来，轻盈如雾如烟，偶有斜斜的雨雾飘到人的脸上，反倒带来一丝丝清凉。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轻纱样的雨雾里，远处人家犹如曚昽青山，望之便觉有种诗情画意般的美丽。 霍越泽从许婆婆那边借来黄油布伞，带着程舟搭乘电车到了百货大楼，买了两把双人大伞。 超大的黑色伞身撑开，将两人头顶的毛毛细雨挡的严严实实。 两人站在街边，程舟摸着霍越泽一侧被细雨淋湿的肩膀，关心道：「你冷不冷啊？要不我们先回小洋楼给你换件衣服？」 那把借来的黄油布伞太小，路上霍越泽只顾着给他和胸前的背包打伞，结果这人的肩膀反倒被雨淋了。 「没事，我不冷，」霍越泽伸手过去，温热的大手握紧他的手，「你冷不冷？」 程舟摇头，和他抱怨道：「早上你给我穿了厚衣服，我现在都觉得有点热啊。」穿的衣服太厚了。 霍越泽看着他红润的脸颊，笑道：「咱们直接去二姐那边，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 到了师范大学，程舟跟着霍越泽跑上跑下，眼睁睁见他靠着精神力开挂，轻轻松松拿回来了霍向兰的报名表…… 两人解决了最重要的一桩事情，接下来就是帮忙把霍向兰的大部分行李搬到邮局寄回去。 此时此刻，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左右，飘了一上午的毛毛细雨总算是停了。 霍向兰早就收拾好了整整两□□袋的东西，只等着他们两人来宿舍楼帮忙搬行李。 碍于楼道里还有其他人，霍向兰低声道：「越泽，我的那个事，你帮我办好没？」 周围的同学还不知道她之前打算去西北的事情呢。 霍越泽点头道：「我帮你把那张表毁了，那本登记名册上的报名信息，我也划掉了。」 霍向兰闻言，诧异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和办公室里的那个老师磨了半天，死活都没见到自己的报名表和登记名册呢。 「二姐，这你就别管了，只有这两个麻袋需要我搬吗？」霍越泽问道。 「对，剩下的行李也不多了，等我彻底毕了业，我自己就能背回去。」霍向兰轻松道。 程舟看了一眼脚边的麻袋，下意识苦着脸说道：「这么重，我也没法搬啊。」 「谁让你搬了？」霍越泽好笑道：「我一个人搬就行了。」 程舟当即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那你把背包给我吧。」 小汤圆在背包里面，霍越泽还要搬那么重的行李，倒不如让他抱着背包呢。 霍越泽把双肩包递给他，蹲下身拆了麻袋上的绳索，重新将两个麻袋摞在一起系好绳子，轻松就将麻袋扛了起来。 霍向兰眼尖，发觉那个双肩包像是自己动了动，眼神惊疑，还没开口询问，程舟机智抢先道：「二姐，那我们走了啊，走走走。」 说罢，他也不等霍越泽，一手提着两把伞，一手护住胸前的背包，脚底抹油熘的飞快。 霍越泽只能认命地追在后头，想也不用想，看程舟那模样，肯定又是包里的小胖球在调皮捣蛋了。 霍向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道，估计是程舟偷偷养了什么小猫小狗，来上海游玩居然都不忘随身带着……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摇头笑了笑，转身进了宿舍。 下午四点多，霍越泽总算是忙完了寄行李的事情，带着程舟回了小洋楼。 两人吃完饭，程舟累的瘫在床上，看着旁边和小水球不停互蹭的小崽崽，止不住心累。 「小汤圆差点在二姐面前露馅，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那个时候动个不停。」 霍越泽一边收拾着两人的行李，一边指点他道：「你抱小汤圆的时候，记得在背包周围罩一个精神屏障，这样他会乖一点，不会那么好动，而且旁人也不会注意到背包的动静。」 「……」程舟无比佩服他的想法，「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法子哄小汤圆的？为什么在背包外面罩一个壳子，他就会乖一点啊？」 霍越泽轻笑，「每天晚上都是我哄着他睡的，我当然知道怎么哄了。」 他们两人的小崽崽虽然调皮好动，但睡觉的时候似乎非常没有安全感，老是喜欢滚到小角落或者被窝里，非要钻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小地方里才能睡的安稳。 久而久之，霍越泽就摸清楚了他的小习惯。 索性亲自上阵，每到夜间就用精神力给小汤圆制造一个小壳子，安全感给的足足的，让他安安分分躺在小棉被里睡觉。 到了白天，霍越泽也尝试着给小汤圆罩了一个小壳子，意外发现怀里的小汤圆难得乖了一点，没有像从前那么调皮好动，甚至更加黏他。 第173页 手心被小汤圆不停地蹭着，霍越泽的心都快被自家的小崽崽融化了。 程舟听着霍越泽的解释，喜滋滋地爬到他的身上，说话的语气及其轻快。 「等咱们回了昌安市，小汤圆应该就破壳了，正好你会哄他，你直接带着他去上班就好了。」 霍越泽皱眉，「能行吗？他那么小，跟着我在外面跑，会不会对他的身体不好？」 「肯定行，蛋宝宝的体质都很壮实的，也很好养的。」程舟再三强调这一点。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在百货大楼也不忙，我也能带小汤圆去上班，但是我那里不方便热牛奶，你可以在你的仓库门口放个铁皮炉子，每隔两个小时给小汤圆热瓶牛奶，把奶瓶塞到他嘴里餵就行了。」 程舟最后低头说了一句，「我不想把小汤圆送到大嫂那边帮忙照顾……」 大嫂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而且程舟也有自己的私心…… 霍大嫂生了孩子，肯定是有奶水的，如果他把自己的蛋宝宝送过去，那小汤圆岂不是要喝大嫂的奶水了吗？ 霍越泽把背上的人挪到怀里，轻声说：「你想让我带着小汤圆，那我就带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把他送到大嫂那边帮忙照顾的。」 他多少也能猜到程舟脑瓜子里的一些想法，继续道：「我们自己的小宝宝自己养，我用牛奶和小米粥油餵他，肯定能把他养的健健康康的。」 程舟笑了笑，认真和他说道：「我们帝国的蛋宝宝都是喝牛乳、羊奶和各种软煳煳长大的，你不用担心小汤圆会缺营养，等到他破壳三个月以后，我就给他煮鸡蛋羹，还有那种很软煳的稀粥，都能给他餵的！」 当时他得知自己的特殊体质，后来专门抽空在星网关注了好久该怎么养蛋宝宝的相关信息……程舟有足够的自信，他绝对能把自己的蛋宝宝养的非常壮实！ 霍越泽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好，到时候你也给我教教怎么给小汤圆做吃的，我来给他餵饭。」 程舟抬眼，「那我做什么呀？」养小汤圆的活儿全被你包了…… 「你，你就在旁边陪着小汤圆玩，」霍越泽拥紧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或者在床上乖乖听我的话，别老是因为怕疼就把我推开——」 程舟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继续说话，恼羞成怒道：「你闭嘴！」 霍越泽轻吻着他的手心，程舟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又有点羞，缩回了自己的爪子，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今晚要赶火车吗？别磨蹭了，起来，咱们还得收拾行李呢。」 「不着急，晚上九点多的火车，现在还早呢，等会再收拾。」霍越泽俯身亲上他的唇。 ……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豆大的雨珠打落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雨水在街上汇聚成水流，同时也带来了不少寒意，可屋内却始终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被贴心罩了一层小壳子的小汤圆：「……」欲哭无泪.jpg 来自亲爹的精神力威压，吓得他瑟瑟发抖……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只看纯爱 3瓶； 第83章 小洋楼里, 霍越泽站在许婆婆屋门口, 把房间钥匙交给她，顺便说了几句话。 在此期间, 程舟始终躲在他身后，舌尖不自觉抵着上颚，嘴唇殷红, 脸皮依然有点烧。 到了火车站，雨越下越大, 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 火车卧铺默认是干部专用, 卧铺票并没有那么容易搞到, 然而霍越泽去售票窗口晃悠一圈，很快就搞到了两张卧铺票。 上了火车，程舟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通铺，心累的止不住嘆了一口气。 要不是亲身经歷了一次，他简直难以相信卧铺车厢居然是这种简陋的模样, 卧铺和卧铺之间没有过道，直接连成了一片…… 卧铺车厢不分男女, 左边睡个光膀子的男人, 旁边紧挨着就是一个穿着素格衬衫的女人……这些经常出差的干部像是习以为常, 直接闭眼睡觉, 完全不在乎旁边睡的人是男是女！ 霍越泽特地买了靠近车厢壁的两张票, 程舟默默拿出来自带的床单铺上去，盘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嫌弃的眉头紧皱。 霍越泽忍着笑, 把两人的行李塞进床底，坐到他旁边低声说道：「又没让你和其他人挨着睡，你这个位置右边是车厢壁，左边就是我，怎么还皱着眉头？」 程舟白了他一眼，把装着小汤圆的背包抱到怀里，慎重道：「接下来我就不喝水了，你也别给我喂，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次他绝对不要再进厕所！憋死了也不进去！ 霍越泽没忍住笑出了声，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程舟气的立马给他丢了一个枕头，压着声音说道：「我才不要那样，你把可乐瓶子给我扔了！」 霍越泽坚决不扔，接住枕头重新放回原位，从另一个背包里抽出来小棉被，「现在都这么晚了，快躺下来睡觉，我给你盖被子。」 「我好难过啊，」程舟皱着脸哭诉道，这里简直太脏了！ 「忍一忍，」霍越泽伸进棉被牵住他的手，好笑道：「等下了火车，我就带你去澡堂，让你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行不行？」 第174页 「行吧，」程舟苦着脸，不得不对现实表示妥协，「这次出来玩够本，下次我再也不要出远门了！」 火车上的条件简直太差了！ …… 将近两天一夜过后，早上九点多，两人终于到了京都。 程舟迫不及待进了招待所，扔下行李，带着自己的小包裹直接去了附近的澡堂子。 熟门熟路选了一个小单间进去，热气腾腾的白雾让他舒服的嘆了一口气。 霍越泽紧跟在他身后，把装着小汤圆的背包挂在挂钩上，抬手直接脱了自己的上衣。 精神屏障无声无息地撑开，将里外的声音彻底隔绝开来。 霍越泽肆无忌惮，将程舟抱到怀里，一言不发扒了他的衣裳。 密集的水流从头顶倾斜而下，不久之后，小隔间内的雾气越发浓郁。 程舟顺从地让他抱起来，提醒道：「你别让我碰到周围的墙壁……」他嫌弃那上面脏。 霍越泽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亲，「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我还以为你又要做呢，」程舟松了一口气。 探身去拿包里的香皂，又把贴在前额的刘海捋过去，嘟囔道：「我的头髮又长了，一会就到理髮店推了。」再来个帅气利落的寸头！ 「……」霍越泽笑了笑，盯着程舟完全显露出来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鼻尖挺秀，唇红齿白，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尖微动。 两人洗完澡，程舟被热水冲去了一身疲惫，精神气恢復，出了澡堂子顿觉神清气爽。 「走走走，咱们先回招待所睡一会，傍晚再出来玩，现在外面的太阳太晒了！」程舟说。 霍越泽拿着略微潮湿的书包，说道：「不是说要去剪头髮吗？」怎么又傻乎乎的忘了？ 程舟懊恼的拍了下脑门，他又差点忘了这件事，「那先去理髮店把头髮剪了。」 接下来三天，程舟跟着霍越泽逛遍了京都，玩的乐不思蜀。 他高举双手站在天.安门前拍了一张傻叉到极点的黑歷史照片，然后拉着霍越泽托路人拍了接连几张合照，最后去了高价饭店尝到新鲜出炉的特色烤鸭，价格比起从前涨了不少，简直贵的吓死人。 外地的饥荒似乎对这个城市的某些地方并没有太大影响，路过某个四合院，程舟极其敏锐的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道！ 无忧无虑的假期很快结束，七月十八号当天下午，程舟跟着霍越泽坐上了前往昌安市的火车。 次日清晨，两人便回到了昌安市。 刚到自家门口，程舟急匆匆地扔下手里的东西，眨眼之间就跑进了洗漱间……自从上了火车，程舟就没喝过一滴水，憋死了也不肯上厕所…… 霍越泽锁好院子大门，探进洗漱间惋惜道：「舟舟，我那个可乐瓶子都没派上用场，你要不要现在用用？」 「滚吧，」程舟正弯腰洗着脸，被他这句话气的抬头骂道：「你最好别让我看到那个可乐瓶子，不然我绝对和你翻脸！」 「……」霍越泽忍着笑把他拽过来，道：「别用凉水洗脸了，等会我去烧水做饭，你想吃什么？」 「你别忙活了，我这里还有不少饭盒没拆呢，直接吃那个就行了，」程舟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摆手说道。 小院子里许久没人收拾，桌子椅子橱柜上积了不少灰尘。 程舟把背包里的小汤圆抱了出来，纵着他在房间里随便蹦跳，提前熟悉以后生活的环境。 霍越泽转了一圈，只能先用凉水草草擦干净桌椅，两人坐在桌前吃饭。 程舟慢慢说道：「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你也要去上班，可是小汤圆还没破壳，我不敢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 估计还得一个星期以后，小汤圆才能破壳呢。 「别担心，」霍越泽笑道：「我直接带小汤圆去上班，像往常一样塞背包里，我亲自看着他，不会让他落单的。」 程舟回头看着调皮的小胖球，「那你带着他得注意点，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话音未落，程舟眼睁睁看着某个小调皮蛋在原地蹦了老高，咚地一声重重撞到地上……怎么没再弹起来？ 霍越泽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把小胖球抱起来，还没待他仔细摸蛋壳，咔嚓一声，及其轻微的声响传了过来。 咔嚓的声响简直把程舟吓坏了。 程舟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偏偏也不敢上手摸，生怕脆弱的蛋壳碎的更厉害，气的连哭带骂：「让你那么调皮的乱蹦，这下好了，蛋壳被摔裂了……」 这个落后的年代压根没有模拟营养舱可以代替蛋壳，他能把自己的蛋宝宝往哪里送？ 霍越泽想的却和他不一样，他还能感觉到蛋壳里面温热的体温，甚至里面还有点规律的心跳声？ 「舟舟，你别哭，说不定是到了破壳期呢？」 程舟抹眼泪的手一顿，急得跳脚，「破壳？那也不对，还有一个星期才能破壳呢……」 霍越泽顾不上安慰他，散开精神力，小心翼翼顺着裂缝探了进去。 精神力反馈过来的画面让他有点呆。 光熘熘的小婴儿蜷缩在蛋壳里，眼睛紧闭，睫毛浓密纤长，头髮只有稀疏几根，两个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小肚子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正香呢。 第175页 霍越泽轻笑，心脏在那一瞬间软得不可思议，「舟舟，他真的没事，我能不能把小汤圆的蛋壳揭了？」 这应该就是破壳了吧？这小东西在蛋壳里面睡得正舒服呢。 「你别揭，让我先看看，」程舟见他完全不慌，大着胆子将自己的精神力顺着裂缝探了进去。 没有预想中血煳煳的场景，他反倒看见了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婴儿。 程舟呆呆道：「我的蛋宝宝……他、他真的好像破壳了？」但是头髮怎么只有几根？ 难道他的蛋宝宝是个从小就要秃头的宝宝？ 霍越泽作势就要破开蛋壳，程舟急忙拦住他，「你不要把蛋壳揭开，暂时让他在里面呆着，晚上再看看。」 「这样他不冷吗？」霍越泽笑道。 「你等等，我去拿小棉被，」程舟拿来了小棉被，却不敢往上盖，傻乎乎的问道：「要是把蛋壳压碎了怎么办？」 霍越泽想了想，他比程舟胆子大，走进卧室，直接把怀里的小崽塞到了床上。 「你看，这个蛋壳不还是好着吗？我去烧点热水，给他周围弄个温水球，这样就不用怕冷了吧？」 程舟催他，「那你快去，我就在这看着小汤圆。」 说罢，程舟及其小心的爬上了床，趴在小汤圆旁边，精神力再次顺着裂缝探了进去，看着里面熟睡的小婴儿，脸上止不住的傻笑…… 霍越泽也笑，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那我去烧水，如果小汤圆醒了，你记得叫我一声。」 程舟嗯嗯点头，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一心一意看着蛋壳里面的小宝宝，细细描摹着他的样貌。 这是他自己的蛋宝宝，长的比别人家的蛋宝宝可爱多了，越看越招人喜欢，就算头秃也没关系，以后应该、可以、长出头髮的吧？ 想到这里，程舟有些担忧，如果小汤圆真的秃头了可怎么办吶？ 他得想办法给自家的蛋宝宝多补点营养，力求让小汤圆多长点头髮，免得以后照着镜子都要不开心的哭了呢。 …… 傍晚时分，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墨蓝色云团，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 霍越泽端着饭碗坐在床边，「舟舟，别看了，过来吃饭。」 「他怎么还不醒啊？」程舟有点着急，「从上午睡到现在，睡得也太久了。」 「别着急，他就是在睡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越泽给他餵了一口米饭，「你把咱们之前在上海给小汤圆买的衣服拿出来，我先把那几件小衣服洗一洗，把水提前弄干了，等他醒了就能直接给他穿。」 程舟夺过勺子，抱着饭碗吃饭的同时，分心从空间纽扣里把之前买的小衣服拿出来。 他大概扫了一眼床上的衣服，说道：「只有两件大小差不多，其他的似乎太大了，还没有准备小袜子，一会得去大哥家借两双小袜子。」 霍越泽点头道：「晚上我再去借，还有奶瓶。」 「奶瓶我也买啦，你忘了？」程舟晃着头说道：「我在上海第一百货商店里面买了足足五个奶瓶，大小都不一样的！」 整整五个奶瓶，短时间内应该够他的蛋宝宝随便用了。 那时候买的东西太多，霍越泽真没注意到里面居然混了奶瓶，笑了笑说道：「那奶瓶就不用借了，你的空间纽扣里，牛奶还剩多少？」 程舟用精神力在里面粗粗扫了一眼，口里含着饭，说话有点含煳不清，「还有半桶多，下次你得再多买点，我也要喝！」 最后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霍越泽忍不住把他抱到怀里，笑着说道：「肯定也有你的份，我再想想还缺什么东西？」 程舟想了想，突然道：「咱们没有准备尿不湿啊。」 说到这个，两个新手奶爸齐齐表示头疼。 程舟抱怨道：「你们这里居然没有尿不湿！难道咱们要用纯棉的那种尿布吗？脏了就换下来洗一次？」 「应该是，」霍越泽面无表情，压根不用想，以后洗尿布的脏活儿肯定也是他的…… 「你不想洗尿布，那我来洗吧，」程舟无所谓道：「反正口罩戴上，眼睛一闭，狠心搓两下，多换几遍水肯定就能洗干净了！」 他的蛋宝宝拉的屎尿再臭，他都得忍着！ 「……」霍越泽被他说的有点想笑，不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的蛋壳忽然便有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只有几根头髮的小汤圆很不喜欢照镜子，一照镜子就忍不住瘪嘴哭……小小的人儿却有着大大的忧愁…… 生无可恋.jpg ———— 营养夜不要大意的砸过来吧！(p≧w≦q)感谢小天使们，爱你们！啾咪！！ 第84章 又是熟悉的咔嚓一声, 蛋壳彻底裂成两半。 一切出乎意料的安静。 睁开眼的小汤圆没有哭没有闹,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直直望了过来, 仿佛像是能够洗涤心灵的天使。 头髮仅有几根，弯弯的眉毛很淡，圆乎乎的眼睛像极了程舟, 黑色的瞳孔格外亮眼，小小的鼻子和嘴巴, 蜷缩在蛋壳里的模样看起来及其乖巧。 程舟激动地连连嗷了两声, 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脑门, 「小汤圆！」 这是他的蛋宝宝！怎么能这么可爱！ 第176页 霍越泽被程舟按着脑袋，不得不笑着低头也亲了下小汤圆，结果他这一下轻轻的触碰反而像是吓到了小崽…… 眼见着小崽瘪嘴就要哭，程舟急忙托着半个蛋壳把小崽抱起来，「别哭别哭, 小汤圆别哭，都怪他, 我帮你踹他！」 说着就毫不犹豫抬脚踹了霍越泽一脚。 莫名其妙被踹的霍越泽：「……」这大概就是飞来横祸？ 霍越泽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听着小汤圆发出嘹亮的哭声, 不慌不忙, 慢悠悠聚了一个小水球送过去哄人。 看到熟悉的小水球, 小崽的眼睛一亮，像是忘了继续哭，使劲晃动着短小的四肢, 眼尾还挂着透明的泪珠，脸上却露出无齿的笑容，显然是开心坏了。 程舟彻底松了一口气，出声道：「你快去给小汤圆把衣服洗了，然后把上面的水弄干了拿过来，咱们得给他穿衣服啊。」 「好，我这就去，」霍越泽拿着衣服进了洗漱间，加快速度搓洗，不到十分钟，便拎着扭干的小衣服再度走进卧室。 他的水系异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方面用小水球轻松哄着小崽，一方面在眨眼之间将湿透的衣服重新弄得干爽。 程舟庆幸道：「还好小汤圆也喜欢玩水球，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程舟完全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抱着嚎啕大哭的小汤圆，程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能傻傻按着自己的方法摸索着。 霍越泽笑道：「没事，我会哄，他的性子应该很像你。」 小汤圆那双圆乎乎的大眼睛和程舟如出一辙，估计性子应该也差不多吧？ 小崽只顾着伸手够着眼前的水球，自娱自乐玩的极为开心。 霍越泽抓住他不安分乱动的小手，结果自己的一根手指反倒被小崽攥得死紧…… 霍越泽轻轻使着力，三两下挣脱开来，笑着说道：「看不出小爪子这么有劲，他和普通的孩子果然不太一样。」 程舟抱住霍越泽的腰，欢喜道：「那肯定的，他是我的蛋宝宝，当然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了。」 霍越泽低头亲着他的脸颊，满心柔软。 当着小崽的面，程舟被亲的有些羞，躲着他的亲吻说道：「别亲了，我们给小汤圆穿衣服。」 说罢，程舟将小崽从蛋壳里抱出来，轻轻放到床上，不等他插手，霍越泽伸手过去，动作熟练地给小崽穿上了衣服。 「这可是小汤圆的蛋壳，不能随便扔的！我想给他保存下来，以后留个纪念！」 程舟细心收拢好旁边的破碎蛋壳。 霍越泽一边摆弄着小崽的手，一边笑道：「你在木箱子里找个小床单裹起来，塞到你的空间纽扣里就行了。」 程舟下了床，噔噔噔的跑去找小床单。 然后，两个新手奶爸齐齐围着床中间的小汤圆，傻呆呆地看了半晌。 刚破壳的小崽还保留着以前好动的小习惯，下意识往右转了转，结果没能顺利滚起来…… 程舟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夺过小崽跟前的小水球捏了捏，取笑道：「这下没有了蛋壳，我看你能怎么滚？」 话音未落，没能滚起来的小崽忍不住瘪嘴，眼睁睁看着水球远离，作势又要开始哭…… 程舟见状，顾不得自己玩，急忙将手里的小水球塞了过去。 及时堵住小崽的嚎啕大哭以后，程舟低头亲了亲小崽的小脚，「逗一下就要瘪嘴，说哭就哭，我以前都没有这么能哭呢。」 霍越泽摇头笑，直觉不能再这么继续浪费时间，「舟舟，你把奶瓶和牛奶给我，我去外面灶台把牛奶热一热，看他想不想喝？」 晚上八点多，小汤圆乖乖抱着小奶瓶，咕噜咕噜喝着牛奶，大大的圆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程舟晃着头，得意道：「我跟你说了，蛋宝宝很好养的，他会自己乖乖的喝牛奶，不用我们费心思哄的。」 霍越泽扶着奶瓶，闻言笑了笑，「一会我就去大哥家，你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小汤圆，能行吗？」 「不行不行，」程舟忙不迭摇头，「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完全不会哄小汤圆，万一他又哭了怎么办？」 「那我给他裹个小棉被，咱们一块去！」霍越泽拍板道。 奶瓶里的牛奶很快就被小崽喝完。 霍越泽让小崽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托着小崽的屁股，一手轻拍着小崽的背，耐心地给他拍出奶嗝。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程舟惊呆。 「明宇还小的时候，大哥也会给明宇拍奶嗝，我也帮忙带过一段时间，自然也会了。」霍越泽解释道。 程舟坐在一侧抱住他，喜滋滋地说道：「霍越泽，你太厉害了，你以后多教教我，我也要学着怎么带小汤圆！」 「好，以后再慢慢教你，」霍越泽起身，扯过小棉被，把小崽包裹的严严实实，「舟舟，你把咱们给大哥大嫂买的礼物带上，给崔家齐捎的那些东西明天再给他。」 程舟点头，「好，不知道大嫂生了没？应该生了吧？」 夜色朦胧，月明星稀。 两人刚刚走到霍家院子的大门口，便听见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霍大哥姗姗来迟开了门，「越泽，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正说着话，抬眼便看到了小棉被里黑亮的小眼睛，「你、你还真抱回来了一个小崽子？」 第177页 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抱来的？ 程舟催道：「大哥，你让我们先进去，进去再说！」他也好奇大嫂生的小宝宝长什么样子呢。 半个多月前，迟迟不生的方晓婷终于发动，可惜她没能如愿生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娃。 和第一胎一样，方晓婷依然生了一个男宝宝，起名为远航。 程舟来得不巧，方晓婷正在里屋给小婴儿餵奶，四岁大的明宇在床头睡得正香，方母趴在床边趁机闭眼歇息。 程舟不太方便闯进里屋，不得不忍着好奇心坐在客厅，左动右动，有些坐不住。 霍大哥的眼神始终不离小棉被，看着那双和程舟极像的圆眼睛，心里不禁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该不会是舟舟那个小兔崽子和外面的女人偷偷生了一个小崽子吧？ 霍大哥有些难以置信，「越泽，这小兔崽子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也能忍得下去？」 程舟黑了脸，气的跳脚道：「大哥，你瞎说什么呢？」 霍越泽皱眉道：「大哥，这是我亲儿子，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大哥闻言，特地凑过去仔细打量了片刻。 小汤圆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懵懂无畏的目光反倒让他有些意外的心软。 「我怎么看不出来这小崽子有哪点和你像了？」霍大哥索性道：「越泽，你最好和我说实话，我又没逼着你要孩子，等明宇长大了，我就把他过继给你，没必要——」 霍越泽撑开了精神屏障，打断他的话，认真介绍道：「这就是我和舟舟的孩子，六月二十三号出生，小名叫小汤圆，大名叫霍锦州，锦绣河山，九州四海！」 程舟也道：「小汤圆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小崽崽，他也是我亲生的！」 霍越泽继续加重了霍大哥潜意识里对此事的禁制，涉及到程舟的特殊之处，他再小心都不为过。 霍大哥惊呆，眼神直直盯向程舟的肚皮，霍越泽黑着脸挡住他的视线，「大哥，你往哪里看呢？」 眼见着霍越泽牢牢挡住后面的小兔崽子，霍大哥回过神，摇头轻笑道：「我大概是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或许小兔崽子其实是个女孩子？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呢？ 可是看着眼前两人认真的神色，霍大哥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谬的事实，沉默良久。 霍越泽等不及他想通，直接表明来意，「我来借两双小袜子，还有尿布，大嫂应该做了不少新的尿布吧？」 「应该有吧，我先进去帮你问问，」霍大哥神色恍惚。 走进里屋，方晓婷额头热出了汗，困顿道：「越东，外面来的是谁啊？是越泽回来了吗？」 方母抱着孩子笑道：「好久没见那小子了，待会我也得出去和他说两句。」 方晓婷轻声提醒道：「妈，你就别再提给越泽牵线的事了。」 方母瞟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知道。」 她也没说几次，至于这么反覆提醒人吗？ 「……」霍大哥当作没听见这话。 他还没有对外抹黑越泽的名声，自然挡不住丈母娘的热情牵线，想到外面小棉被里的那双乌黑眼睛，他的心里不由得发软。 霍大哥低头从五斗橱里翻出来两双小袜子，抬头问道：「婷婷，你这有没有新的尿布？ 「有，你问这个做什么？」方晓婷纳闷地给他指明了位置。 「越泽要借，」霍大哥没有多说，先是拿了三片尿布，犹豫片刻把剩下的尿布全部带走了。 霍大哥心道，就当是他给小侄子的见面礼了，一沓子全新的尿布扔过去随便用！ 方晓婷忙道：「哎你好歹给我留两块啊。」 霍大哥头也不回道：「赶明儿咱们再做新的。」 方晓婷：「……」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这次更新后，暂时请假两天，忙着收拾行李搬家qaq，搬了家准时回来更新！！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少烟 50瓶；可乐包子 9瓶；大洋呢呢 5瓶；人间很值得 3瓶；怒涛卷霜雪 1瓶； 第85章 不等霍大哥走出里屋, 程舟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 「大哥，我能不能进来看看小宝宝？」 「……直接进！」霍大哥摇头笑道, 就算这小兔崽子当爹了，只怕也改不了这副长不大的孩子心性。 得了他的这句话，程舟小心翼翼地探进头, 「那我真进来了？」 霍越泽直接把他推进了门，开口打招唿道：「大嫂, 方婶, 我来看看小侄子, 他是叫远航吗？霍远航？」 「对，这是我专门翻了新华字典起的，」霍大哥走过去，把怀里的小袜子和尿布一股脑给程舟塞了过去。 程舟：「……」这么多？！ 程舟不太好意思，犹豫道：「大哥, 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霍大哥摆手道：「哪里多了？你们随便用！」 方晓婷一眼便看到了霍越泽怀里的小婴儿，眼神诧异, 「越泽, 这是谁家的孩子？」 霍越泽还未开口解释, 霍大哥抢先道：「婷婷, 你别管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以后他就是越泽的孩子！」 方母惊讶道：「越泽还没结婚吧？」怎么就多了一个孩子？ 第178页 霍越泽慢慢说道：「方婶，以后我就守着这个孩子过了。」 方母张了张嘴，结果被方晓婷拉住衣摆, 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果断闭了嘴。 这里是霍家，不是方家，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花费心思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呢？ 方晓婷心道，孩子估计是从外面抱来的，越东显然不打算告诉她这孩子的具体来歷，她何必多问？ 想到这里，方晓婷招手笑道：「舟舟，你不是要看小宝宝吗？过来！」 程舟急忙凑过去，仔细瞟了两眼，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乌黑的瞳孔忽闪忽闪，模样十分机灵。 程舟觉得，还是自己的蛋宝宝最可爱！ 「大嫂，我的小汤圆是六月二十三号出生的，小远航是几号出生的？」正好看看这两个孩子谁大？ 小汤圆？估计就是那个孩子的小名吧？ 方晓婷不假思索道：「那还是你的小汤圆大，远航是六月二十九号早上出生的。」 这一胎生的太费劲，花费了将近一个晚上才顺利地生了下来，导致她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天，这才勉强恢復了一些精神气。 …… 程舟看完了霍大嫂生的小宝宝，不敢再继续耽搁时间，急匆匆回了自家的小院子。 趁着小汤圆还没尿床，霍越泽洗了尿布，故技重施弄干了水，给小崽屁股后面垫上去，免得一觉醒来，发现床单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地图」…… 深夜十一点整，夜色静谧，月凉如水。 带着热浪的风从遥远的地方慢慢吹过来。 程舟睡得不太.安稳，闭眼摸索着身边熟悉的热源，却摸到了带着凉意的床铺，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没多久，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低沉的嗓音在程舟耳边响起，「乖，我在这呢，好好睡觉。」 程舟抱紧他的胳膊，脸颊贴上去蹭了蹭，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小声嘟囔道：「你去哪里了？」 「给小汤圆换尿布，」霍越泽瞟了一眼右边熟睡的小崽，无声地笑了笑。 换上了干净尿布的小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低声哼唧，那哼唧的小奶音听着别提多可怜兮兮了，惹得霍越泽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抬起小崽的脚丫子摸了摸，不出意料摸到湿透的尿布…… 弄清楚了小崽低声哼唧的原因，借着朦胧的月光，霍越泽给他换了尿布，不到片刻，又是一个安安静静熟睡的小崽！ 「小汤圆醒了吗？」程舟下意识问道。 「没有，他还睡着呢，」霍越泽伸手搂紧他的腰，「别问了，快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熟悉的温度通过赤.裸肌肤传递过来，像是有了安全感，程舟不自觉松开眉头，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嘹亮的哭声一下子响彻整个小院子。 程舟勐地坐起身来，迷煳了半天才慢慢说道：「小汤圆？」这是又哭了？ 「舟舟，你醒了？」霍越泽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崽走过来，「现在还早，你再睡会，七点半我再叫你起床。」 程舟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半了，还能睡一个小时。」百货大楼八点才开门呢。 「我不睡了，」程舟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把小汤圆给我，你去刷牙洗脸，一会换我去。」 小汤圆的哭声始终不止，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上，惹人心疼不已。 程舟抱着他轻声哄着，走进洗漱间纳闷地说道：「小水球呢？你怎么不拿小水球哄他了？」 「没用，他还是哭，」霍越泽刷完牙，三两下洗了把凉水脸，走过去把小崽抱了过来，「舟舟，你先去收拾，我出去想想办法哄他。」 走进卧室，霍越泽把小崽放到床上，碰巧和小崽的眼睛对视了一瞬间。 小崽的哭声一滞，小脑袋努力往右偏了偏，错开两人的视线，下一秒的哭声反而越发嘹亮，震慑力十足！ 霍越泽：「……」 他有那么吓人吗？ 没良心的小崽子，是谁晚上起来辛苦给你换尿布的？至于这么怕他吗？ 霍越泽摸着小崽的小脚丫，耐心哄了几分钟完全没用，哭声依旧震天响。 他不得不放出大招，接连聚了两个大点的水球，故意在小崽的眼前左右晃悠，慢慢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小崽的哭声越来越小，终于乐得笑了出来。 刚刚哭过的眼睛澄澈见底，像是刚被雨水沖洗过的黑葡萄，闪闪发亮。 小崽像是知道眼前的水球是谁变出来的，眼睛依然不敢和霍越泽对视，大着胆子攥紧了霍越泽的一根手指，无声地讨好着。 霍越泽眉头一挑，轻轻弹了弹他的小脑门，「现在又不怕我了？」 正说着，程舟走了过来，纳闷道：「什么怕你？你是说小汤圆怕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怕我，」霍越泽挣开小崽的爪子，起身笑道：「我去给他热牛奶，舟舟，你要不要喝？」 「我现在不想喝，」程舟挠了挠后背，「我好像被蚊子咬了，摸着有好几个包……」 「让我看看。」霍越泽撩起他的衣服，一夜之间，白皙的后背上多了三个明显凸起的蚊子包，已然被指甲挠的有些红肿。 程舟忍不住想挠，霍越泽抓住他的手，皱眉道：「别挠了，我抽空去医院买瓶清凉油，中午回来给你擦擦。」 第179页 程舟苦着脸抱怨，「以前也没有蚊子咬我啊，怎么一个晚上我就被咬了好几个包？」 霍越泽就睡在他的旁边，结果这人都没有被蚊子咬一个包！ 会不会是他的体质慢慢变了，导致蚊子也喜欢盯着他咬了？程舟欲哭无泪。 两人带着小汤圆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是准备齐全，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霍越泽自己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绑带，把小崽牢牢绑在自己的胸前，自行车的把手上也挂了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奶瓶纸巾尿布等等，全是小崽要用到的东西。 到了百货大楼，程舟瞟了眼他怀里的小崽，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要好好照顾小汤圆，千万不能让他落了单。」 「我知道，」霍越泽提醒他，「不许再挠后背的蚊子包了，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转身碰巧看到了同样来百货大楼的宋珍珠和钱大勇，喜得开口道：「钱大哥，好久不见，我回来上班了。」 宋珍珠顾不上和他说话，眼神直直盯着霍越泽怀里的那个孩子，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还是没能阻止这个孩子的出生吗？ 宋珍珠催着钱大勇，「你先进去，我和小舟在这里说点事。」 钱大勇觉得莫名其妙，三两句就被自家媳妇赶进了百货大楼…… 宋珍珠走过去，勉强笑着问道：「这个孩子是？」 霍越泽答道：「这是我的孩子。」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宋珍珠侧头看向程舟，说话的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是怎么提醒你的？你怎么……怎么还是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了？」 「……」程舟懵逼，下意识开口道：「大姐，你在说什么啊？」 霍越泽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深深地看了宋珍珠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 正在这时，小汤圆咿呀了一声。 宋珍珠转头，终于看见了小崽的正脸，那双极像程舟的圆眼睛让她脑子卡了壳…… 「！」 这、这、这孩子是程舟和别的女人生的？坊间传言不是都说是霍越泽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的吗？ 宋珍珠瞟了程舟一眼，心里的想法有些一言难尽。 上一世，程舟他们两人把孩子保护的很好，所以从头到尾，宋珍珠都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只是无意间听到那些传言，她一直替程舟抱不平，万万没想到渣的居然是眼前的小少年…… 程舟对她有恩，就算渣的明明白白，宋珍珠也心甘情愿为程舟拍手叫好。 这件事干的相当不错，只要没让程舟自己吃亏就行了。 怪不得上一世，程舟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对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喜欢才怪呢。 宋珍珠又看了霍越泽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丝的同情。 她抿了抿唇，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愉快地说道：「那我先进去了，我还赶着上班呢。」 说罢，脚步飞快，眨眼间便进了百货大楼。 霍越泽：「……」好的，他现在知道宋珍珠脑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程舟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道：「大姐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 霍越泽捏住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回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他的脸面全没了，捏着鼻子吃了这个闷亏，必须逮着眼前的人好好欺负回来。 进了百货大楼，程舟趴在柜檯上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刚才的事情，不得不默默扶额认栽。 他现在好像真的越来越傻了。 万红凤来得迟，看见程舟来上班，惊讶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没法按时回来呢。」 「我也是昨天刚回来的，」程舟笑了笑，「红凤姐，我从上海给你们带了东西，下午再给你们送过来。」 「这么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 万红凤拿出来两个帐本，「来，我给你把这个月的帐目说一说，还有剩余布料的库存……」 程舟执笔，仔细记着万红凤说的要点，一点一点理顺柜檯的帐目和目前所有的存货。 程舟辛苦忙活的同时，霍越泽正抱着小崽悠哉守着仓库…… 早上霍越泽进煤矿厂的时候，整个矿区的人一脸懵逼，目光齐齐望过来。 霍越泽波澜不惊，目不斜视，骑着自行车慢慢驶了过去。 崔家齐简直炸了，追在他身后不停的问：「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是别人託付你帮忙照顾的吗？」 肯定不是霍大嫂生的，崔家齐又不是没见过刚出生的小远航，两个小婴儿长的完全不一样，他不至于认不出来。 所以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这双圆乎乎的大眼睛，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怎么和程舟那么像？ 霍越泽进了空无一人的仓库，幽幽道：「我儿子，亲生的！你别说出去，我对外都说是抱来的。」 「哪个女人生的？怎么和舟舟那么像？他见了这孩子没跳脚吗？」 崔家齐都要替程舟急得跳脚抱不平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呢？舟舟喜欢他都来不及呢。」 霍越泽踹他，「去，到食堂给我借个铁皮炉子，就放在仓库门口，两个小时以后，我得给小汤圆热牛奶呢。」 「小汤圆？叫小汤圆吗？」崔家齐的爪子跃跃欲试，试探道：「来，你把绑带松开，让我抱抱？」 第180页 霍越泽躲开他的爪子，没好气道：「滚吧，快给我借炉子去，记得中午在外面给我买个铁皮炉子，再把食堂借来的那个炉子还回去！」 三两句就将崔家齐奴役的明明白白。 「……」崔家齐故意道：「中午我要回家吃饭。」 没有那个空闲时间帮忙买铁皮炉子！ 某个二货执着于在死亡的边缘反覆横跳，指着对面的仓库睁眼说瞎话，「我那边好像停了一个大卡车，估计又是来拉货的，我要去登记——」 霍越泽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崔家齐秒怂，「老哥，我这就去食堂给你借铁皮炉子，你在这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脚底抹油熘得飞快。 霍越泽忙喊道：「喂，记得把柴禾一块搬过来，不用搬煤球。」 仓库里就有煤球，不需要这个二货辛苦搬煤球了。 「知道了。」崔家齐头也不回道。 借来了铁皮炉子，崔家齐帮忙升起火，纠结了半天，开口提醒他道：「你在仓库里面热牛奶，就算路过的那些人看不见，那不是还能闻到牛奶的甜香味吗？」 家家户户都缺正经的粮食，人人都吃不饱，天天吃着拉嗓子的糠麸和玉米棒子面，还有其他粮管所搞来的乱七八糟的粮食。 偏偏有人在这个光景之下还能喝得起牛奶，不招人眼才怪呢。 霍越泽笑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一个小小的精神屏障就能隔绝一切，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了。 霍越泽把外面的藤椅搬到了仓库里，早早松开绑带，任由小崽在他身上趴着玩水球。 上午十点钟，霍越泽估计怀里的小崽也该饿了，直接把带来的小锅放到炉子上，牛奶倒进去，精神屏障悄无声息地延伸扩展。 意外发现了某个和他所想不太一致的事实。 霍越泽高高举起瑟瑟发抖的小崽，若有所思。 小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手脚都蜷缩了起来，连最喜欢玩的水球都不敢碰，乖巧的简直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崽很怕他亲爹的精神力威压…… ——— 恢復更新(p≧w≦q)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7657693 15瓶；人间很值得 3瓶；樱花树的约定 1瓶； 第86章 「是怕精神力吗？」霍越泽皱眉, 他之前好像想的不太对？ 小崽还没破壳前, 霍越泽经常用精神力给小崽罩一个小壳子，原意是想给小崽提供足足的安全感, 让他睡得更好一些，白天也能更乖一点。 看如今这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模样，原来是吓的？ 霍越泽低声笑了一声, 「小汤圆，你怎么这么胆小？」 小崽听不懂话, 两眼泪汪汪, 瘪着嘴忍着不敢哭, 小模样十分可怜。 那双和程舟极像的圆眼睛让霍越泽有些心软，当即抱着小崽远离了铁皮炉子。 「这有什么好怕的？」霍越泽哄着小崽，低声道：「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怎么打架，专门练练你的胆量。」 远离了那股吓人的力量, 小崽乐得咿呀了一声，主动攥紧了霍越泽胸前的衣服…… 十一点整, 霍越泽锁了仓库的大门, 骑着自行车抄小路离开了煤矿厂。 到医院卖药的窗口前晃悠了一圈, 买到了清凉油, 迫不及待赶到了百货大楼。 「我还不能走啊, 」程舟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其他人都没走呢。」 万红凤也看见了霍越泽，还有他怀里的小崽, 目光惊奇，摆手说道：「程舟，你走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一会再走，顺便帮你看着柜檯！」 程舟闻言，跑的飞快，分分钟离开了百货大楼。 回到小院子，程舟抱着小崽亲了又亲，「小汤圆，你想不想我？」 小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霍越泽笑了笑，端着热好的饭菜放到桌子上，拿了清凉油走过来，「舟舟，你把他放到床上，我给你擦点清凉油。」 背上的那几个蚊子包痒得程舟有点烦，「我不想再被蚊子咬了……」 霍越泽拉下他的衣裳，「没事，今晚我找点艾草熏熏房间，保证一只蚊子都没有！」 程舟有些怀疑，「这样能行吗？」 「试试再说，先吃饭，一会抓紧时间睡午觉。」霍越泽抱起小崽说道。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火红色的云烧红了天空。 天空是橙红的色彩，风从天上吹了下来，带来一股湿热的气息。 霍越泽抱着小崽，拎着从上海捎带给崔家齐的礼物包裹，出了小院子。 「舟舟，我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 程舟毫不在意地摆手道：「你快走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昌安市的饥荒如今闹得有些厉害，街上的人完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脸色蜡黄，眼袋肿胀，像是饿得有些水肿。 然而他们几家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招眼。 回到昌安市的第一天，霍越泽直觉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早早便託付程舟试着做些特殊的伪装药水，最好能够改变他们饱满的精神气，让他们能够和其他街坊邻居脸色蜡黄的状态尽量保持一致！ 第181页 程舟表示他真的很愁。 不得不再度将空间纽扣里的那堆乱七八糟的药水瓶子扒拉出来，瓶身的标籤上画满了不知名的符号。 在这个世界，估计只有程舟才能看懂那些符号所表达的意思。 程·迷煳·舟努力回想着以前用过的药水配方，摇晃着小瓶子，慢慢往里滴加着不同颜色的特制药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瓶子里的药水颜色越来越深。 「应该成了吧，」程舟呢喃道，他有点不太确定，决定自己亲身上阵试试。 程舟把配好的药水往清水里滴了一滴，再度稀释一次，水的颜色接近透明的淡黄色，照着镜子三两下抹到脸上…… 很快，回到家的霍越泽就收穫了一只脸色蜡黄的程·无精打采·舟。 程舟晃着脑袋，语气得意洋洋，「怎么样？这个效果可以吧？」 他也没想到这个药水做的这么成功，涂到脸上呈现出的效果几乎和街上的人没什么差别！ 「舟舟，你真的很厉害，」霍越泽仔细摸了摸他的脸颊，完全察觉不出其中的伪装。 程舟抓住他的手，显摆道：「别摸啦，我专门加了防水剂，就算出了汗，涂的药水也褪不掉的！」 霍越泽沉默片刻，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忙道：「那你怎么把脸上的药水洗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开始蔓延。 程舟：「……」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程舟急忙跑到洗漱间，弯腰捧着水洗脸，试图将药水洗干净！ 然而防水剂的功能如此强大，饶是程舟用香皂块洗了半天，脸上的药水依然没褪…… 「怎么办呀？我要顶着这张脸睡觉吗？」 程舟欲哭无泪。 这种洗不掉的药水涂到脸上，起码要等整整一个月，靠着皮肤的新陈代谢才能慢慢褪掉！ 每天晚上都要顶着这张蜡黄的脸睡觉，程舟觉得，半夜去洗漱间上厕所，他很有可能会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半死。 霍越泽想了想，从橱柜里翻出来一小瓶杏仁油，「试试这个，你那个药水应该不防油吧？」 程舟夺走杏仁油，加上香皂块的泡沫，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将脸上的药水洗得干干净净。 程舟松了一口气，心累道：「我再重新配一瓶吧，这次就不加防水剂了，普通的药水也没那么容易褪掉，平时小心点就好了。」 霍越泽问道：「这种洗不掉的药水在脸上呆久了，会不会伤皮肤？」 程舟摇头，「不会的，这些药水都是用特殊原料做的，肯定不会伤皮肤的，你就放心吧。」 霍越泽端详着手里的药水瓶子，笑了笑说道：「那这瓶就给崔家齐和大哥他们用，洗不掉也好，不用担心他们会露馅。」 程舟无所谓，反正他自己坚决不肯再涂这种防水的药剂了。 忙完了这件事情，程舟也不得闲，捏着鼻子把堆了一天的脏尿布扔进搪瓷盆，闭着眼睛瞎几把乱搓，满脸嫌弃。 霍越泽忍着笑，把他推到一边，「行了行了，接下来我来洗，你别干了。」 程舟说：「你不是不想洗吗？我来洗，反正别的活儿都让你干了。」 霍越泽没再说话，模仿着全自动洗衣机的大概原理，操控着水流在半空中高速旋转，任由脏兮兮的尿布在里面漂洗。 「好了，就让它在里面转一会，等到十几分钟以后，我再来收拾。」 程舟目瞪口呆，搓洗完尿布的双手湿哒哒地滴着水。 他不由分说抱紧了霍越泽，羡慕道：「你的水系异能好厉害啊。」 霍越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背心被不知名水迹浸透了一大片，幽幽说道：「舟舟，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舟闷头髮笑，装傻道：「什么故意的？」 霍越泽撩起背心，作势就要往他脸上盖，「你要不要闻闻小汤圆的尿布味道？」 程舟机灵的后退两步，嫌弃的说道：「你离我远点！」 「跑什么跑？过来，」霍越泽笑道。 「不要，我去洗手，不和你玩了。」程舟的声音从卧室飘过来。 到了夜晚，小崽早早陷入梦乡，胖乎乎的小手偶尔动一下，神色及其放松，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程舟刚刚闭上眼睛，猝不及防就被扛到了洗漱间，吓得惊叫了一声。 后背紧贴墙壁，程舟疼的眉头紧皱，下意识咬紧了霍越泽的肩膀，喉咙里忍不住泄出一两句啜泣声。 小小的精神屏障将声音完全隔绝开来。 …… 炎热的七月份很快过去。 周日，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小院子的墙角处，狗尾巴草肆意生长，喇叭花开得正旺盛，蚂蚁在地上悄悄爬过。 程舟把藤椅搬到了屋门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晒太阳。 小汤圆显然被两人养的很好，脸颊肉乎，短小的四肢像是白白胖胖的莲藕，正躺在宽大的摇篮上，咿咿呀呀玩着小水球。 霍越泽噼着柴禾，汗水浸湿了黑色的背心，裤衩松松垮垮，隐隐显出肌肉的轮廓。 过了大概十分钟，程舟懒懒喊道：「霍越泽，你别噼柴了，下午不晒了再噼啊，过来歇会。」 霍越泽扔下斧头，弯腰把噼好的柴禾抱到茅草屋，这才走了过来。 程舟起身，把藤椅拉到阴凉处，也不嫌弃霍越泽满身的汗水，把他推到藤椅上，挤在一边懒散地说着话。 第182页 「二姐不是回来了吗？她分配的学校是哪个？」 霍越泽把程舟抱到身上，「昌安中学，就在大嫂之前教书的那个学校里。」 程舟「哦」了一声，又说道：「昨天我在百货大楼看见高原了，他好像过得挺好的，没瘦得那么厉害。」 「我之前也有提醒他囤粮的，他比崔家齐聪明多了。」不像崔家齐，非要他摁着脖子严厉警告，不然压根不肯冒险囤那么多粮食。 「二姐也喜欢他，可惜高原和你妹妹谈过对象，你那个妹妹……」 说到那个讨人厌的霍越玲，程舟把脸偏到一边，「你和臧临县那边还联繫着吗？她怎么样？」 霍越泽在他的后腰来回抚摸，慢慢说道：「她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袁嫂子在信里说，她一直想跑，可是那丫头压根不敢走那个颤颤巍巍的绳索桥。」 霍越泽亲吻着他，又说了一句，「你不喜欢她，我肯定不会让她回来的。」 怀里的人是他歷经两世的挚爱珍宝，任何人都越不过程舟在他心底的地位，就算是他们的小汤圆也比不上。 程舟眉开眼笑，吧唧亲了他一口，又找话说道：「我好像好久没有给大姨写信了，不知道王家村那边怎么样？下个周末……我们回去坦白吧。」 早点坦白早点安心。 程舟很满足目前的生活，有霍越泽陪着他，他还有一个自己的蛋宝宝，白白胖胖的小汤圆就在他眼前玩耍，就算大姨和他闹翻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孤立无助吧？ 然而不等两人动身前往怀山县王家村，三天过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院子的门前。 「大姨，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程舟喜得跑了过去，紧紧抱住葛翠花的胳膊，说道：「我还打算就在这个周末回王家村看看你呢。」 葛翠花牵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我也是趁着村里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王万顺也笑道：「咱们也有快一年没见了吧，你在这边没时间回来，我娘也不放心，我只能带着她过来找你了。」 霍越泽站在大门口，眼睛盯着崔家齐，这个二货怎么直接就把人领到了小院子这边来？ 崔家齐干巴巴的笑了笑，抢先拉着他进了院子，低声解释道：「老哥，他们顺着信件的地址找到我这边，那个葛大娘，好像很生气……」 霍越泽回头看了一眼傻乎乎开心的程舟。 崔家齐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提前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的，可是葛大娘非要跟着我，我上个厕所都要在门口等着……」 崔家齐简直服气了这个操作，顿了顿又心虚的不敢看他，说道：「后来我想让红凤过来提醒你们，结果她也没法熘出去，我、我也没辙了，只能带着他们过来找你了。」 霍越泽没发现他的异常，沉声道：「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那我先回去了，」崔家齐脚底抹油熘的飞快。 程舟兴奋过后，顿时发现了不妥，难道他要直接领着葛大姨进他们住的小院子？ 小院子里两人的生活痕迹太明显，他和霍越泽的关系只怕根本瞒不住葛大姨…… 霍越泽及时走了过来，伸手过来，牵紧程舟的手说道：「舟舟，我们别在门口楞着了，进去说话吧。」 程舟迟疑片刻，闭了闭眼说道：「大姨，表哥，我们先进去，我正好也有事和你们坦白。」 葛翠花看着他们两人紧紧相牵的手，瞳孔微微一动，却始终不发一言。 至于王万顺，心大的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进了房间，葛翠花也不在里面乱看，只拉着程舟的手慢慢说道：「小舟，你听大姨说，咱们村里以后准备办个小学——」 王万顺诧异，插嘴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里要办小学了？」 葛翠花眼神一厉，王万顺当即闭了嘴。 葛翠花继续道：「虽然小学还没办起来，可是以后肯定要办的，咱们村里也就大力一个人有文化，能去当小学老师，可是一个老师也不够用……」 听到这里，程舟就差不多明白了葛大姨的意思，这是想劝着他回王家村当老师呢，只怕葛大姨已经猜到他和霍越泽的关系了。 「大姨，我不想离开这里，我——」 葛翠花打断他道：「大姨肯定给你把小学老师的岗位争取下来，你听话，回来和我们一块住，等工作稳定下来，大姨就给你牵线，来年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霍越泽听不下去了，「大娘，舟舟不会和你回去的！」 葛翠花不理会他，固执地抓紧程舟的手，「小舟，你听大姨的话，你的东西在哪？我帮你收拾，趁着天色还没黑，咱们收拾好行李——」 「大姨，我不会走的，」程舟蹲在她跟前，泪眼婆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和你说了谎——」 葛翠花握着程舟的手有些抖，再次打断他道：「好孩子，你别说话，你听大姨说，只要你和我回王家村，我照样认你当外甥。」 葛翠花不是傻子，自从程舟上次离开王家村，将近一年都没有回来，她便对程舟的身份多少起了疑心。 她看人的眼光很准，程舟是个心性好的，贪嘴好吃孩子气，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绝对不可能是敌te分子。 第183页 再加上后来连续不断寄来的信件和包裹，让葛翠花暗自把疑心压了下去。 如今来到昌安市，也只是将近一年不见，她有些不放心程舟在这边的生活，过来看看而已。 可是葛翠花万万没想到，一路顺着信件的地址找过来，看着崔家齐惶恐地招待着她们两人，动不动就想熘出门去，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当初程舟和霍越泽相依离开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崔家齐熘的很快，因为他被套了话，怕被揍……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爱吃水果的猫、田田君籽 1瓶； 第87章 葛翠花的手段比崔家齐厉害多了, 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三两句闲扯就让崔家齐说漏了嘴。 崔家齐不得不认栽，带着葛翠花和王万顺来到了小院子, 可惜这个二货完全不敢说自己被人套了话，熘的飞快，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揍了。 进了这个小院子, 葛翠花也不愿意到处打量那些明显的生活痕迹，抱着微弱的希望, 企图拉着程舟走回正道…… 程舟闻言, 攥紧了葛翠花的手, 哽咽道：「大姨，我对你说了谎，我——」 葛翠花不想听他说这个，别有深意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别再提这件事，以后也不许再提, 你的身份光明正大, 没有人会怀疑, 知道吗？」 王万顺听到这些话, 震惊道：「娘, 你在说什么？」 程舟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你给我闭嘴，」葛翠花顾不得安慰程舟，「万顺, 你听着，等咱们回到村里，你把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了，不许在你爹那里乱说话！」 葛翠花说话的语气很少这般严厉。 王万顺看了看泪眼朦胧的程舟，沉思片刻答应道：「娘，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关于程舟的身份，等回去王家村以后，他再好好查查。 葛翠花这才低头和程舟说道：「小舟，你别怕你的身份会露馅，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有一点，你必须跟着我回王家村。」 她绝对不允许程舟再留在昌安市继续走歪路！ 程舟没去管葛大姨最后说的那句话，喜得破涕为笑，「大姨，你不怪我骗你吗？」 葛翠花摇头，「大姨不怪你，你从前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好孩子，你跟我回去，你还年轻，一时贪图新鲜走错了路也没事，大姨带着你回家……」 王万顺听得越发稀里煳涂。 他娘是在说什么？什么贪图新鲜走错了路？ 程舟听着葛翠花的话，忙不迭摇头道：「我不想回去，大姨，我在这里过得真的很好。」 霍越泽也蹲下身，将程舟紧紧搂到怀里，抹掉他脸颊上的眼泪说道：「葛大娘，我不会让你带舟舟回去的。」 王万顺睁大了眼，「你们、你们这是……」 葛翠花被程舟的固执惹得有些怒气，转头说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我和他们俩单独说些话。」 王万顺：「……」 王万顺不得不压住心里的好奇心，灰熘熘的走出了房间。 不等葛翠花开口说话，程舟抢先笑道：「大姨，你等等，我给你看看我的小宝宝。」 葛翠花：「！」 程舟说罢，急匆匆地走进卧室，把摇篮里的小汤圆抱了出来。 霍越泽伸手过去，「舟舟，我来抱。」 小汤圆被他们两人养的白白胖胖，抱久了也挺重的。 「不要，你到一边去，」程舟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霍越泽失笑。 程舟直接把小崽塞进了葛翠花的怀里，讨好道：「你看，他是小汤圆，我的蛋……小宝宝，他的圆眼睛是不是很像我？」 葛翠花愣了片刻，熟练调整着抱孩子的姿势，呆呆开口道：「这是你的孩子？」 哪个女人给你生的？什么时候生的？葛翠花的心底有太多疑问。 小崽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懵懂，短小的四肢不停挣扎着，显然不愿意让陌生人抱着。 「小汤圆，乖乖的，别乱动，」程舟按住小崽的爪子，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小宝宝，至于他的具体来歷……」 程舟为难道：「大姨，我没有办法和你说清楚，你不用管那么多，总之他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小崽的圆眼睛和程舟几乎如出一辙，葛翠花难得有些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怀里的小崽一直被陌生人抱着，挣扎的动作越发厉害，当即「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葛翠花连忙拍着小崽，哄道：「别哭别哭……」 霍越泽直觉这时候应该努力刷点存在感，轻声说道：「葛大娘，你把小汤圆给我抱，他在我怀里不会继续哭的。」 程舟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及时助攻道：「对对对，小汤圆就是和他亲，让他抱着就不会哭的。」 这些日子磨合下来，小崽早就习惯了两人的怀抱，尤其是和经常带他的霍越泽相当粘煳，惹得程舟羡慕了好一阵子。 果然，小汤圆到了霍越泽的怀里，立马停止了嚎啕大哭，抽噎着攥紧了霍越泽胸前的衣服，动作之间及其依赖。 葛翠花五味杂陈，开口问道：「小汤圆的大名叫什么？需要我在村里帮忙上户口吗？」 第184页 程舟笑了笑，拿来户口本给葛翠花看，「大姨，他叫霍锦州，你认得这几个字吗？」 葛翠花曾经在扫盲班里学过认字，恰好认识这几个字，皱眉道：「怎么不是和你姓？」 程舟故意表现得有些难为情，磕磕绊绊说道：「以后小汤圆就是我和霍越泽一块养了，所以……」 「所以我想让小汤圆和他姓，反正小汤圆就是我亲生的，不跟我姓也没什么关系。」 葛翠花闻言，略带同情地看了霍越泽一眼。 这件事做得挺不厚道的，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就得和程舟一块养着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葛翠花下意识替程舟说话道：「哎是该这么做，嗯，嗯……」 最怕空气忽然的尴尬…… 葛翠花「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笑了两下，索性转头开始打量房间，企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程舟捅了捅霍越泽的腰，讨好地笑了笑，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显得朝气蓬勃。 霍越泽轻捏他的后脖颈，凑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到了晚上我再收拾你。」 短短几句话就给他扣了一个老实人的绿帽子，可真是好样的！ 「……」程舟果断熘走，急忙走到葛翠花身边，「大姨，现在都快天黑了，你和表哥吃饭了没？」 「吃了，刚刚在崔家齐那边吃了饭，那个小伙子挺能说的。」 说到这里，葛翠花没好气地说道：「你专门把信件的地址留到他那边，是怕我突然找到这边来，发现你们两人的关系吗？」 程舟干笑，转移话题道：「大姨，你别急着回村子，我送你和表哥到招待所住两晚——」 小院子这边房子小，没有多余的床能让大姨和表哥睡，只能把他们送到招待所睡了。 葛翠花打断道：「不用，村子那边也忙呢，我得赶紧回去。」 程舟说：「好歹在这边住一晚啊，我在百货大楼攒了很多不要票的处理品布料，你确定不要那些布料吗？」 「不要，你以前给我寄回来的那些布料也够用了，」葛翠花思虑片刻，道：「那我就在你这个小院子里住一晚。」 正好看看这两人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如果生活一团乱糟糟，那她还是要劝程舟回王家村当老师的。 程舟在房间转了一圈，挠头道：「我这里也没有能让你们睡觉的床啊。」 葛翠花摆手道：「没事，这个藤椅就能睡，至于你表哥，你给他打个地铺耽搁一晚，反正现在天气也不冷。」 程舟哪能让葛大姨睡藤椅，要睡也是他们睡啊。 程舟麻熘地把卧室里不该出现在人眼前的东西收到空间纽扣里，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巾，又从木箱子里把厚实的被子抱了出来，铺在客厅弄了一个简单的地铺。 卧室里，葛翠花始终围在摇篮旁，笑得无比欢喜。 王万顺也围着摇篮，悠哉地逗着里面的小汤圆。 他是个聪明人，得了葛翠花的解释和警告，自然选择明智地将这些事情埋在心底，像从前一样和程舟相处，至于心里的想法到底如何，谁也看不出来。 霍越泽一边在客厅帮着程舟打地铺，一边将精神力侵入葛翠花和王万顺的大脑，接连下了三个最高级别的禁制。 从今以后，这两个人，将不能再对旁人说起任何关于他和程舟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 至于王万顺，霍越泽垂眸，他看不透王万顺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提防这个聪明的年轻人。 庞大的精神力在空气中不停地波动着。 程舟抬眼，低声道：「你还没弄完？」 按照往常的速度，也该下完禁制了吧？ 程舟觉得，这种做法其实挺没必要的，不过能够多一层保障也好，他并不拦着霍越泽的举动，这人终究也是为了他们两人好而已。 霍越泽「嗯」了一声，在他耳边说：「你那个表哥，我给他额外下了一个特殊的禁制。」 程舟下意识道：「特殊的禁制？」 「一旦他对你产生恶意，便会止不住头疼，最后在痛苦中死亡。」 耳边传来的声音很轻。 程舟铺着床单的手一顿，拉住霍越泽走到院子里，这才悄声说道：「大姨对我有恩，你别做的这么狠，直接给表哥下个禁制，别让他伤害我就行了。」 霍越泽皱眉，「舟舟，如果他对你没有恶意，那个特殊的禁制就不会对他起效果。」 「你改不改？」程舟不和他废话，「你不愿意改，我来改，你别忘了，你的本事还是我教的呢。」 现在翅膀硬了，反倒不肯听他的话了。 霍越泽忙道：「我来，你别乱动。」 不到两分钟，霍越泽撤掉了那个特殊的禁制，重新给王万顺下了一个如程舟所言的禁制。 「好了我改了，」霍越泽低声哄着人。 「舟舟，我是想让你对他有点防备，葛大娘对你是真的好，可是那个王万顺……」却不一定对你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又不傻，」程舟抱紧他说：「不出意外的话，表哥以后应该就是王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了，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可疑，肯定是想追究到底的。」 霍越泽安抚他道：「不怕，我给他下了好几个禁制，他不会追查你的身份的。」 第185页 「我没有怕啊，」程舟亲着他的下巴，忍不住笑了笑。 晚上九点多，小汤圆像往常一般按时入睡，程舟和霍越泽小心地将小汤圆的摇篮搬到了客厅。 客厅的南北两边各自铺了一个简单的床铺，中间隔着宽大的桌椅。 程舟对着卧室里的葛翠花喊道：「大姨，我把客厅的灯也关了，你早点睡啊。」 葛翠花「哎」了一声。 像是有深色的云挡住了月亮，今夜居然没有一点月光，四周漆黑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万顺忽然出声道：「小舟，你睡了吗？」 霍越泽睁开眼，程舟钻在他怀里蹭了蹭，抱怨道：「表哥，我本来都快睡着了！」 「那正好别睡了，和我说说话呗。」王万顺想趁机问问他的身份来歷，可是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脑子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止着他开口。 王万顺挠了挠头，算了他还是不问了。 依着程舟的心性，这人应该不会是那些别有所图的敌te分子。 就算他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心想报上去，他娘知道了，绝对能抄起锅铲狠狠揍自己一顿…… 想到这里，王万顺下意识抖了抖身子，转念说道：「哎小舟，我看你们昌安市这边的情况还是蛮不错的，治安挺好，街上也没有从外地逃荒过来的灾民……」 霍越泽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家村有逃荒的灾民涌进来了吗？」 听到这几句话，程舟也顾不上睡觉，睁开眼听着两人说话。 王万顺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低，「有逃荒的父子两人跑到了王家村，是走投无路来投奔远房亲戚的，我爹也没办法，只能让村里的那个亲戚好好约束着这两个人。」 程舟问：「只有这两个吗？没有别的灾民闯进王家村吗？」 「没有，但是听着那父子两人说起外地的事，吓得我们专门派了两个壮小伙子守着村口，免得以后有其他的灾民涌进来。」王万顺心有余悸道。 霍越泽大概知晓外地因为饥荒闹的那些荒唐事，他从来没和程舟说起这些事，当即道：「行了你别说了——」 程舟捂紧他的嘴，好奇道：「表哥，你别听他的，你跟我说说。」 王万顺像是打开了话茬子，「外地的饥荒比咱们这边严重多了，柳树叶子、野菜、青草和草根，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挖出来吃光了，最后沦落到扒树皮吃……」 「树皮能吃吗？怎么吃？」程舟纳闷。 霍越泽闭眼不插话，任由程舟好奇地作死，最后不被那些事情吓得钻到他的怀里才怪呢。 王万顺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的，那父子两人运气算是好的，随便爬上一辆火车，恰好就直达到了咱们这边。」 「听说逃荒出来的灾民相当多，成群结队，一路就跟蝗虫过境一样，路边的树皮都要被扒光了，这些倒也没什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是这些人里肯定混着不少渣滓！」 说到这里，王万顺气愤道：「那父子两人最后提醒了我爹一句，他们那边村子里，谁家办完白事儿，晚上都要派人去坟地里看着，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舟果然被吓得抱紧了霍越泽，抖着声音说道：「表哥，你还是别说了，我、我想睡觉了。」 「别呀，我还没说完呢，」王万顺倾诉到一半，止不住话头。 霍越泽无声地笑了笑，搂紧投怀送抱的某个胆小鬼，「舟舟不敢再听下去，你别再说了。」 程舟索性钻进了被窝，四肢紧紧缠着霍越泽，想要从他身上获得足足的安全感。 「表哥，我不听了，我要睡觉！」 王万顺不甘心，「喂，你好歹听我说完啊。」 霍越泽皱了皱眉，散开精神力，眨眼间让某个聒噪的电灯泡直接陷入了梦乡。 揭开薄被，霍越泽逮着程舟狠狠亲了半晌，轻声笑着说道：「现在知道怕了？今晚你是不是要做噩梦？」 程舟欲哭无泪，懊恼地用额头撞着他的胸膛，「你给我闭嘴，睡觉！」 一夜就这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 1瓶； 第88章 翌日清晨, 早上六点多, 天已蒙蒙亮。 程舟依然睡得死沉。 霍越泽已经起了床，抱着同样早早醒来的小崽走到院子里, 轻手轻脚在灶台前忙活。 村里的庄稼人都起的早，葛翠花和王万顺也早早起了床。 「小舟还在睡？」葛翠花恨铁不成钢道。 「他昨晚被表哥说的那些事吓得不敢睡，半夜才睡着的, 」霍越泽随口胡诌道。 说话的同时，手下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把热好的牛奶熟练地灌进奶瓶里, 放凉水里冰了冰, 估摸着温度差不多时, 直接将奶瓶塞到了小崽嘴里。 葛翠花见状，忙道：「你把奶瓶给我，我来抱着他餵。」 霍越泽摇头，「不行，他只肯乖乖的让我和舟舟抱, 别人抱都要哭的。」 葛翠花只能作罢，左右看了看, 眼见着自家儿子又躺到了藤椅上舒服地睡着,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由分说走到藤椅前, 踢了两脚骂道：「你给我起来, 拿着扫帚扫院子去！」 第186页 「……」王万顺被踢了起来, 扫了眼灶台说道：「不是快吃饭了吗？扫院子岂不是到处都是灰尘？」 葛翠花嘴里卡了壳，又道：「那就找个抹布去擦桌子，一大清早就这么偷懒, 麻熘地干活去！」 王万顺只想偷懒，难得今儿不用下地辛苦忙活，怎么还不能让人睡个懒觉了？ 没看见程舟还躺在客厅的地铺上睡得正香吗？他娘怎么搞区别对待呢？ 葛翠花当然不是区别对待，她也想叫程舟起床，结果被霍越泽堵了好几次，压根没法靠近程舟睡的那片地带。 那个身量高大的年轻人看过来的时候，葛翠花总觉得像是遇到护崽的勐兽，心里不自觉想往后退，索性也不再去叫程舟起床了。 「舟舟，已经七点半了，快起床。」霍越泽将小崽重新放回到摇篮里，继而从被窝里把大宝贝挖了出来。 葛翠花站在门口，远远瞟了一眼，程舟黏着霍越泽亲亲抱抱撒娇的场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亲亲抱抱哄着才肯起床，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王万顺好不容易在茅草屋里找到一块抹布，在搪瓷盆里随便浸湿扭了一把，慢悠悠走了过来。 「娘，你让让，堵在门口干什么？」他还得进去擦桌子呢。 葛翠花白了他一眼，没眼力见的傻子，那两人在里面黏黏煳煳，这时候闯进去不尴尬才怪呢。 气的夺过他手里的抹布说道：「行了行了，你别擦了，咱们一会吃了饭，直接动身回村里，早点回去也好。」 短短一个早上，她算是看明白了。 房间里面的那个小兔崽子，日子过得何止很好啊，那是过得相当舒服。 什么都不用干，烧水做饭、热牛奶、换尿布照顾小崽几乎全是霍越泽一手忙活过来的，就连程舟自己都是被人抱在怀里哄的…… 她这个老婆子都看得忍不住牙酸，还是麻熘地回村，眼不见为净！ 饭桌上，葛翠花不禁嘆了口气。 程舟察觉，纳闷道：「大姨，怎么了？你嘆气做什么？」 葛翠花暗暗剜了他一眼。 小兔崽子，但凡你争点气，大姨绝对能给你介绍个好女孩，两口子和乐融融，抱着大胖小子过日子，多好！ 像你这么娇气的，吃饭都要黏到人身边，哪个女孩子愿意和你过日子？ 霍越泽又给程舟塞了半个玉米饼。 程舟笑了笑，转头说道：「大姨，一会我们都要出去上班，我把钥匙留给你，你在这边好好逛逛——」 葛翠花道：「我也要走了，村子那边忙着呢，我不在家的这两天，铁蛋和小丫肯定翻天了。」 程舟笑出声，「那你等等，我找点家里的糕点果脯，还有糖果，你帮我给他们带回去。」 「不用，你寄回来的那些糖果都没吃完呢，」葛翠花不贊同道：「小舟，你的工资别乱花，你还要养孩子呢，好歹争点气！」 葛翠花看了霍越泽一眼，犹豫道：「不能只靠着别人养你，你又不是没有工资，平时省点也够你花的。」 霍越泽：「……」 程舟：「……」 王万顺像是哑了声，从头到尾，始终低着头吃饭，没有说一句话。 将近八点整，程舟送着葛翠花和王万顺出了小院子。 「大姨，你到了村子那边，记得给我写信，如果粮食不够吃了，你也要和我说一声。」 葛翠花摆手道：「万顺给家里买了不少粮食，咱们家不缺吃的，走了走了，你别送了。」 顿了顿，葛翠花又把程舟拉到一边角落，低声叮嘱道：「你们两个，到了外面收敛点，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 葛翠花又道：「如果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过不下去了，记得想办法回王家村。」 王家村的村里人大部分都是沾亲带故的王家族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到了王家村，就等于是到了自己人的地盘，不用担心程舟被外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卷进去。 「到时候，大姨让你姨夫给你批个宅基地，单独盖个小院子让你们住，别怕外面的人会追过来找你们的麻烦，大姨给你撑腰！」 程舟喜滋滋地抱紧了葛翠花的胳膊，软着声音道：「我知道了，大姨，谢谢您！」 葛翠花挣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还对着我撒娇，去去去，找别人撒娇去，我们走了。」 那一边，王万顺看着霍越泽，犹豫了片刻，说道：「你们在外面还是低调点吧，我是说，不管是你们两个的关系，还是你们的……」生活条件…… 磕磕绊绊了良久，他还是没说完最后一句，葛翠花远远催道：「万顺，走了。」 「哎来了。」王万顺跑过去，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忽然笑着喊道：「小舟，表哥走了，你们在这里要好好的！」 程舟也笑，「我知道啦。」 霍越泽轻笑，提醒他道：「舟舟，已经八点了。」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我还得早点去财务室那边交帐本呢。」 万一迟到了，马大姐那张利索的嘴皮子能骂的他怀疑人生！ 程舟急匆匆地跑进屋，拎着军绿色帆布挎包，跳脚说道：「你快点，小汤圆呢？你把他抱上！」 第187页 …… 车站里，王万顺和葛翠花等着前往怀山县的班车发车。 王万顺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娘，城里人比咱们村里人过得好多了。」 那个崔家齐的家庭条件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尤其是亲眼看见程舟如今过的日子，比他们世世代代种地的农村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院子虽小，但是样样都不缺。 水龙头拧开就有水，不用每天辛苦挑着担子去井口边挑水。 还有电，有明亮的灯泡，有拉一拉绳子就能沖水的厕坑，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 院子里还放着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起码要花一百多块，需要自行车票才能买到。 王万顺早就想攒钱买辆自行车，可惜他没有自行车票，手里的钱几乎都拿去黑市买了高价粮食。 为了买到足够的粮食，家里的钱也花的七七八八，哪里有闲钱给他买自行车呢？ 人难免有羡慕嫉妒的情绪。 一早上，王万顺喝着粘稠的大米粥，里面似乎加了点牛奶，味道出乎意料的香甜。 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子散发着甜香，惹得他只顾着低头啃玉米饼子，心底的情绪太过复杂，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搭话。 他在家里几乎顿顿吃着红薯粥，手里都是混了野菜糰子的窝窝头，扎嘴，拉嗓子，也不好吃。 葛翠花心疼自家人，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做些浓稠的小米粥，切点腊肉炒个肉菜…… 在王万顺看来，自家的伙食在村子里已经相当不错了。 起码在其他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他们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饱，甚至铁蛋和小丫每天都能分一个鸡蛋吃，日子过得都挺好的。 可是他来到程舟这里转悠一圈，心底却止不住羡慕，嫉妒，甚至沮丧。 临走时，王万顺看着程舟清澈明亮的眼睛，忽然便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傻透了。 他确实也想过这种好日子，可是嫉妒有什么用，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奋斗。 他要供着小丫好好上学，自己的闺女可不能像村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早早嫁人生子。 最好能像那个万红凤一样，高中毕业在城里找个好工作，拿着固定的工资，腰板子挺直了，完全不用靠别人，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葛翠花看着自家儿子沮丧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 这小子吃饭的时候一直没说话，沉默寡言，葛翠花一眼看过去，就猜到了他心底乱糟糟的想法。 可是她对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儿子有信心。 年轻人一时想偏了没关系，多想想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王万顺的语气还是很丧，「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过不上城里人的好日子。」 葛翠花毫不留情，蒲扇一般的大手狠狠拍了下去，「pia」的一声贼响。 王万顺疼的捂紧了后脑勺，「娘，你至于打这么重吗？」 「臭小子，平时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葛翠花没好气道：「你现在羡慕城里人的日子，等你回了村子，你再看看其他人吃不饱饭的样子，你就知道咱们家的日子还算可以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王万顺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娘，咱们回了家再说吧。」 附近都是人，说话太不方便了。 葛翠花最后低声道：「你记得把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里也有数。」 王万顺点头，「我知道。」 葛翠花瞟了他一眼，又下了一剂勐药。 「我是真喜欢小舟那孩子，他叫我一声大姨，我就愿意护着他，我不管你在背地里瞒着我想做什么，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娘我就当着你的面上吊！」 她非得来个狠的，把这臭小子心底对程舟追查的想法彻底吓退了，免得以后给她惹麻烦。 「……」王万顺被吓得呛了一声，「娘，你至于吗？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缺你这个儿子，我还有铁蛋呢！」葛翠花叉腰说道。 「行行行，」王万顺哭笑不得，「娘，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小舟好歹也叫我一声表哥呢，我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 他也受了程舟的不少恩惠，别的不说，提醒他囤粮食这一点，就相当于救了他们全家人的性命。 他们村里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起码现在还没饿死人，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鬼知道这饥荒还要闹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早(p≧w≦q) 营养夜不要大意的砸过来吧~ 谢谢各位小天使（比心）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y678910 20瓶；依依然然、腐衣衣 1瓶； 第89章 送走了葛翠花和王万顺, 霍越泽垂眸, 也该和某个二货好好算帐了。 矿区仓库门口，崔家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霍越泽捂紧小崽的耳朵, 不禁沉默片刻。 「我还没揍你呢，你喊那么大声干吗？」 「你还没揍吗？」崔家齐趴在仓库门上紧紧闭着眼，急忙捂住自己的屁股说道：「那我怎么觉得屁股这么疼？」 第188页 霍越泽闻言, 忍住笑，狠狠踢了他一脚。 崔家齐这次是真的疼, 偏偏没法再故技重施装可怜, 硬是憋住了没喊出声。 「老哥, 我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那个葛大娘，嘴皮子比我厉害多了！你兄弟我、我真的玩不过她啊！」 霍越泽逗着怀里的小崽，笑道：「行了快滚吧，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就算是将功补过了。」 他正说着话，精神力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崔家齐的潜意识, 禁制成功显现。 霍越泽差点忘了给这个二货下禁制, 即使他足够信任自己人, 但也忘了在某些时候, 他们会被人套了话说漏嘴。 回去也要给霍大嫂下一个禁制！ 崔家齐忙道：「那我走了, 走了走了。」 顾不上细究霍越泽说的话，崔家齐脚底抹油熘得飞快。 难得这次没有被狠狠揍一顿，仅仅是踢了一脚就完事, 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按着霍越泽往年的脾气，不把崔家齐狠狠揍趴下就不算完，每次崔家齐都能疼得嚎叫半天不止。 看来自从他这发小和程舟在一起后，脾气真的是好了不少啊！ 程舟的小日子重新恢復平静。 对着葛大姨坦白过后，没有了这桩沉重的心事，程舟日復一日笑得欢喜。 可惜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只能勉强牵着嘴角笑，一个接一个仔细发放票券。 最近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少，连从前大家最讨厌的玉米棒子面都没了，生活似乎越发的艰难。 周日一大早，霍越泽起早去粮店排队。 「舟舟，你别乱跑，就在家里乖乖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程舟揉着眼睛问道：「你给小汤圆餵了牛奶没？」 霍越泽摸着他的头髮，轻声道：「餵了，等会他要是哭，估计就是尿布湿了，你记得给他换个尿布。」 「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去吧。」程舟坐直了身子，准备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洗完脸，程舟走过去逗了逗摇篮里的小崽，低头和他鼻尖相抵，两双极像的圆眼睛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崽的笑声很短很萌，带着小孩子独有的音质，像是一声一声咳咳的短音节，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如今两人把小崽养的很熟，抱到怀里非常乖，圆眼睛眨巴眨巴，眼神懵懂天真，像个小天使。 躺在摇篮里，只要旁边有熟悉的两人时常冒出来刷刷存在感，小崽就不会闹，自顾自抱着手脚啃，或者玩水球自娱自乐。 不像刚破壳那阵子，又皮又会哭，简直离不了人。 一哭就能扯着嗓子哭好久，哭声中气十足，惹得程舟和霍越泽一度非常头疼。 好在两个新手奶爸熬过去了最艰难的日子，现在就连程舟都能轻轻松松顾着小崽，心情极好地打开收音机消磨时间。 歌声婉转迴旋，「九九那个艷阳天来哟……风车呀跟着那个东风转哪，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 眼见着摇篮里的小崽越听越激动，四肢使劲晃动，程舟默默换了频道。 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又逢九月农忙时，田园处处有稻香。」 「为了防止天气突变，保证庄稼地里的粮食顺利归仓……召开动员大会，传达市领导指示，号召广大工人老师学生，下乡虎口夺粮……」 程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现在百货大楼还没开动员大会呢！ 去年九月份，百货大楼号召大伙儿下乡参加劳动，他幸运地躲了过去，今年应该不会那么点背吧？ 上午十点多，霍越泽提着一小袋不知名粮食回到小院子。 程舟好奇地打开粮食袋子，把红薯干拨到一边，皱眉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次粮管所又瞎捣鼓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粮食？每次领到的粮食都能让他大开眼界！ 「……是棉籽饼，就是棉籽榨完油后剩下的残渣做成的饼。」霍越泽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 「那是什么东西？」程舟还是不太懂，纳闷道：「能吃吗？」 霍越泽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一般都是餵牛或餵鸡的饲料。」 程舟：「……」 程舟只想麻熘地扔了这一小袋子的棉籽饼。 霍越泽忙道：「别急着扔，我抽空拿去黑市低价卖了，好歹有人愿意买呢。」 「行吧，那你记得尽快便宜卖了。」他绝对不肯吃这种棉籽饼！ 程舟看着他蜡黄的脸色，忽然问道：「今天你还出门吗？」 霍越泽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出门了，怎么了？」 「那就把你脸上、手上、还有其他地方的药水都给我洗掉，我真的看不下去！」程舟推着他进了洗漱间。 霍越泽：「……」 霍越泽被他催着打了一盆水，花了整整十分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重新露出原有的健康肤色。 程舟抱上去亲了他一口，「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他找的对象绝对是昌安市里最帅的崽！ 霍越泽笑了笑，逮住他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最后某人还是被抵在了墙上。 程舟眉头皱起，双手双腿紧紧缠着霍越泽，贴着他的脸，惆怅道：「你就不能让我躺在床上？好多次都是抵着墙，我腰酸，背疼，腿也疼……」 第189页 霍越泽顺着他的背嵴往下摸，哑声道：「你不是觉得小汤圆在旁边不好意思吗？」 「……那就、让小汤圆呆洗漱间？」程舟试探道。 霍越泽轻笑，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转身就把睡着小汤圆的摇篮小心地推到了客厅。 精神屏障几乎在眨眼之间延伸扩展。 两人在一起足足一年那么久，程舟对他的身体很熟悉，下意识就抱了上去。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肚皮，上面还留着一道浅色的疤痕，很淡，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 程舟也摸着肚皮，笑着说：「等再过两年，我这里的疤痕应该就彻底没了。」 霍越泽在他的脸颊上接连吻了一下又一下，轻声道：「舟舟，你忍一忍。」 他没有那个耐心慢慢来。 …… 程舟哭的眼睛隐隐发红，俨然成了一只软脚虾，还是通红的那种。 霍越泽伸过去胳膊，让他抱着自己的手腕舔舐，低声哄着说道：「乖，别生气，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如今霍越泽的厨艺渐长，把程舟的胃口都养刁钻了，连国营饭店最喜欢的灌汤包都不眼巴巴地馋了。 程舟松开嘴，又咬住了他的胳膊，含煳不清道：「……我还是疼，这次你都不听我的！」 「我要吃包子，蘑菇鸡肉馅的，还想吃漏鱼！」 漏鱼是用绿豆粉做的一种凉粉，像蛤蟆骨朵儿，一头圆一头尖，做起来相当费时间。 这种来自外地的特色小吃，是霍越泽从矿区食堂的老师傅那里专门学来的。 做好的漏鱼浇上酱油、醋、黄瓜丝和辣椒油，最后再倒满满一碗没有蒜泥的那种蒜汤，非常酸辣爽口。 霍越泽帮他按摩着腰，道：「包子倒是好做，你的空间纽扣里还有新鲜的山鸡没？」 程舟狂点头，道：「还有绿豆，上次和你去搬粮食，我专门把里面的绿豆全部带走了！」 「那行，我等会就给你做包子！估计要下午才能吃到漏鱼，那东西做起来太费劲了。」霍越泽亲了他一下。 「没事，我等得起，」程舟蹭了蹭他的脸颊，忽然道：「我好喜欢你啊，霍越泽。」 霍越泽抱紧他，轻笑道：「你怎么还是喜欢连名带姓叫？能不能换个亲密点的，叫声哥哥来听听？」 「不要，我就是喜欢你的名字！」程舟果断拒绝。 程舟仔细摸着霍越泽的眉眼，这人的眉骨有点高，眼眸深邃，像是清晨的寒星，隐隐透出一丝冷意。 可是霍越泽望着他的眼神，始终带着烫人的、灼热的情感，犹如炽热岩浆，让人心尖发热。 程舟觉得，他好像真的很幸运，感情居然没有一点波折，很顺利地找到了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 这样浓烈的感情来得如此轻易，让他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很久以后，程舟才清楚地意识到一点，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产生的感情。 这人也曾经冷眼看着他陷入困境，转身离开毫不犹豫，让他的心在一瞬间如坠冰窖……有人欠了他的，活该这辈子让他踩在头上为所欲为。 *** 九月农忙，百货大楼很快便召开了动员大会。 有了宋珍珠吹耳边风，这次钱大勇还是把程舟绕了过去，决定抽调其他人下乡。 然而那个讨人厌的赵老婶像是和程舟槓上了，撺掇大伙儿集体投票，一群起闹的老婶齐齐把程舟坑去了乡下参加劳动。 程舟欲哭无泪。 财务室的马大姐走过来，拍了拍程舟的肩膀，笑容满面。 「哎小舟，你还是要多锻鍊锻鍊，正好这次到了乡下，好好参加劳动，顺便回来和大家说说你在那边的体验。」 站着说话不腰疼！程舟面无表情。 周围的人瞬间笑出了声。 出了百货大楼，避开那群人以后，程舟闷闷不乐，站在街边等着霍越泽来接他。 万红凤陪着他，安慰道：「虽然我没去过，但是下乡应该没有那么累的，也就忙活四五天，回来还有两天的假期呢。」 四五天呢，天天都要扳玉米挖红薯，扛着几十斤重的包裹来回搬，程舟真的很想哭！ 宋珍珠也走了过来，道：「小舟，你别担心，我让大勇尽量安排你到城郊那边去，应该不会太远的。」 钱大勇也道：「没事，明儿我就和街道办事处的同志打个招唿，让他们给你安排点轻松的活儿，估计就是帮忙收收玉米，搬回仓库里就好了。」 程舟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了钱大勇和宋珍珠两人，万红凤笑道：「你就别再皱眉了，肯定有人帮你的。」 程舟还没开口说话，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霍越泽的胸前依然有一只胖墩墩的小崽，正骑着自行车行驶过来。 程舟急忙跑过去，顾不上逗弄小汤圆，皱着脸想抱人，最后还是忍了忍，愁眉不展。 「我要去下乡参加劳动了。」 「你们开动员大会了吗？你被选中了？」霍越泽拉着他的手，「别着急，回了家再说。」 崔家齐也骑着自行车来接人，笑道：「呦，这是怎么了？皱着一张脸？」 万红凤偷偷笑了笑，坐到后座喊道：「程舟，我们走啦。」 程舟「哎」了一声，没再继续理睬万红凤，继续苦着脸哭诉。 第190页 「我真的不想下地，太阳那么晒，最小的包裹估计也有几十斤重，我扛都扛不起来。」 霍越泽好笑道：「放心，我肯定和你一块去，专门帮你干活，好不好？别皱着脸了，咱们回家再说。」 万红凤转头远远看过去，程舟站在霍越泽的面前，蔫蔫说着话的同时，皱紧的眉头也不自觉松了开来。 霍越泽像是对他说了什么话，不到片刻，程舟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她看着程舟坐到后座上，双手极其自然的抱紧霍越泽的腰，像是很依赖身边的人，水润的眼睛亮得让人注目。 万红凤笑了笑，别人对程舟说再多都没用，霍越泽简单哄两句话，就迫不及待眉开眼笑了。 这大概就是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第二天一早，霍越泽赶到矿区请了假，仓库的相应工作统统扔给了崔家齐忙活。 至于小汤圆，程舟压根捨不得扔下他，两双极像的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霍越泽…… 霍越泽：「……」 程舟企图劝他，道：「小汤圆根本不肯让大哥大嫂抱的，他离了咱们两个，肯定要哭的。」 霍越泽失笑，直接把小崽抱了过来，把奶瓶、尿布和其他东西收拢起来，不顾程舟的撒娇痴缠，分分钟就把小崽送去了大哥大嫂那边。 带着小崽去农村参加劳动一点也不现实。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小崽，倒不如让小崽安安分分呆在大嫂家里呢。 两人离开霍家院子的时候，小崽像是知道他们要走，哇的一声哭得震天响。 院子大门口，霍大哥被这中气十足的嘹亮哭声吓了一跳。 不禁嘆道：「这也太能哭了，行了你们快走吧，这几天局里也不忙，我尽量多翘班回来看看，保证你家小汤圆安安全全的。」 程舟心疼得眼泪汪汪，当即就想往屋里走，却被霍越泽拽住，「舟舟，咱们得快点走了，那边的人也快要出发了。」 临走时，霍越泽想起一件事，低声叮嘱道：「大哥，我也送了些牛奶过来，这两天就让小汤圆喝牛奶，等牛奶喝完了，你就给他餵小米粥油。」 最后磕磕绊绊道：「别让大嫂亲自、亲自给他餵……」 霍大哥闻言，幽幽地瞟了一眼程舟。 程舟瑟缩，躲在霍越泽身后，小心翼翼道：「那是我自己生的小宝宝……」 「……行行行，我不让婷婷喂，我亲自给他餵奶，啊呸，我亲自给他扶奶瓶行不行？」霍大哥妥协道。 霍越泽笑道：「那就好，大哥，这几天你注意点。」 程舟听着小崽嘹亮的哭声，怯怯说道：「大哥，我把小汤圆託付给你，等我回来了，你也得还我一个完完整整的小汤圆，不能让他瘦了……」 霍大哥额头青筋直跳，小兔崽子，要求还挺多！ 「你再多说两句，信不信我——」 霍越泽忍住笑，忙道：「大哥，我们走了，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早！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唯 6瓶；见素抱朴 5瓶；依依然然、桃木 1瓶； 第90章 程舟和霍越泽来到了众人集合的地点。 就算钱大勇提前和领头的同志打了声招唿也没用, 包括程舟在内的所有人, 全部都被派到了昌安市的某个偏远小县。 奔波了一下午，不等程舟喘口气, 县里的干部急急忙忙过来领人，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当地劳动力最缺乏的大队。 下了驴车，入眼是稀稀疏疏的稻田和玉米地, 行列之间长满了低矮枯黄的杂草。 有一片很大很宽的平地，种的应该是红薯, 蔫不拉几的叶子有些发黄。 几个瘦弱的小孩子在地里扒拉着红薯, 四肢像火柴棍一般细瘦, 肚子却大的有些吓人。 县里的领导干部拿着大喇叭召集了当地的村民，站在队伍前面讲话，一个一个分配着任务。 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程舟悄悄撕开了一个玉米棒子，里面的玉米粒干瘪起皱, 其他的玉米棒子估计也差不多…… 今年的收成，应该不会太好了。 当地的村民大都脸色蜡黄, 眼袋浮肿, 说话有气无力。 有些人的身子止不住摇摇晃晃, 像是饿的有些站不住, 扶着墙壁的手浮肿粗糙, 干涩的眼睛里却蕴含着喜悦和希望。 终于要收地里的粮食了，县里都派了领导干部下来督促，帮助抢收…… 上交了公粮, 留下的那些粮食分发下去，这个生产大队里的社员们，应该都能熬过接下来的冬天了。 最让程舟震撼的，是远处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墓，土很新，像是新堆起来的，无声昭示着某些看不见的残忍事实。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挨不住饿，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至于那些很小的坟墓，小小的一培土就结束了及其短暂的一生…… 霍越泽挡住他的视线，「舟舟，你别看那些，乖乖跟在我旁边。」 程舟没有说话，垂下眸子跟在霍越泽的身后，帮着他往背篓里扔玉米。 往日里干点辛苦活就想偷懒撒娇的人，难得开始沉默，闷头抱着几根玉米，陪着霍越泽来回搬运东西。 第191页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一群人分成了好几个小队，分别被安排在了生产大队的集体大院里，就这样挤着睡四五天。 霍越泽有心安慰程舟，带着他出了院子。 他们所在的小队只有六个人，队长姓梁，一个憨厚朴实的当地庄稼人。 梁队长以为他们出去上厕所，喊道：「哎你们两个别乱跑，早点回来。」 霍越泽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拉着程舟的手往远处走，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最后消失不见。 今夜月光黯淡，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程舟有点怕，下意识扒着霍越泽，爬上了他的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低声道：「别再往远走了。」 霍越泽没说话，把他往上挪了挪，一步一步摸黑上了前面的那座山，一直走到山顶才停了下来。 山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树枝上的叶子都被当地人扒光了。 霍越泽撑开精神屏障，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将程舟紧紧搂到怀里。 「舟舟，你冷不冷？」 程舟摇头，「我不冷，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啊？」 「这里很安静，我陪你说说话，」霍越泽仔细摸着他的手心，接连摸了两遍，道：「还好没有磨出水泡。」 程舟亲了一下他的唇，笑着说：「我也没干什么啊，费力气的活儿都让你干了，梁队长都取笑我是来拖后腿的。」 「没有，起码你带来了我一个壮劳力，那几个人加起来都没有我一个能干，我替你干的活儿是咱们队里最多的。」 程舟笑了笑，「你是不是傻？明天别那么拼了，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霍越泽说：「我知道，可是你也不乖，我不让你扳玉米，你还要自己动手，舟舟，你是不是很难受？」 程舟抱紧了他，脸颊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闷声道：「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多人死……」 霍越泽忽然说道：「舟舟，我从前在泽城安全区住，你知道泽城安全区是什么地方吗？」 泽城安全区，位于华夏中西部地区，外围的城墙足足七米高，厚度将近一米多。 密密麻麻的孔洞里都配有新型重机枪，迫击炮，火焰弹，空中勘探的小型飞行器更是数不胜数……号称防御最强。 可是这样空前强大的安全区，最后还是被成群结队的异兽轻而易举攻破。 「那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很多人在我面前死亡，还有一个落单的小女孩，有只异兽盯上了她。」 霍越泽轻声道：「我本来是可以上去救她的，可是我没救。」 程舟没有把他想得那么坏，下意识问道：「你是没有把握救她吗？」 「凭着我一个人，确实弄不死那只异兽。」霍越泽笑了笑。 「舟舟，我不像你，我见多了这些事情，在我面前死的人太多了，一开始我天天做噩梦，到后面我完全没了感觉，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你觉得这么多人命很沉重，压得你很难受，可是你不能一直这么低沉下去。」 程舟道：「等我回了昌安市，见到小汤圆，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霍越泽摸着他的脸颊，「宝宝，我和你说这些事情，是希望你能和我一样习惯这些，习惯不了也没事，有我替你挡着，你闭上眼睛别去看，别去听，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程舟眼神纳闷，「为什么要习惯？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这些地方了，回了昌安市，咱们那边的饥荒没有这么严重的。」 粮管所的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 虽然程舟没有吃那些奇奇怪怪的粮食，可是他也不能不承认，这些粮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霍越泽的声音很轻，像天上的云在轻轻飘，却无端让程舟感觉到一股凉意。 「现在才是1959年，三.年.饥荒刚刚开始，明年的状况会比现在更加严重，昌安市也有可能会受到波及……」 对于其他人来说，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难熬。 熬不过去这场饥荒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以后可能会很乱。 王家村都能冒出来两个逃荒的灾民，如果霍越泽没有预料错，只怕再过一阵子，昌安市也会有不少灾民涌进来了。 短短的一个星期很快过去。 在这里，白天充实又忙碌，霍越泽揽去了大部分费力气的辛苦活，就算程舟只是在一边帮忙打下手，也止不住腰酸背疼。 每天晚上，程舟都会央着霍越泽爬到山顶，听他讲述一些从前经歷的事情。 霍越泽挑挑拣拣把能说的一些趣事告诉他，语气云淡风轻。 可是程舟也不是傻子，透过这些小事，他多少窥见了那些残酷的环境。 心脏依然像是被密密的针扎过，心疼的情绪像海水一般涌上来，几乎快要把他淹没了。 程舟心想，如果他在末世碰到了霍越泽，他肯定会紧紧抱着那个疲于奔逃的男人，靠着自己的s级精神力好好护着他…… 程舟一定会给他教很多本事，让他像现在这样强大自信，无所畏惧。 离开生产大队的那天下午，程舟脱离了回昌安市的大队伍，转头就和霍越泽避开人群，悄悄进了人迹罕至的深山。 远处隐隐传来虎啸狼嚎的声音。 程舟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野外防护罩，把霍越泽推了进去。 第192页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霍越泽尝到了不少甜头，恨不得再对程舟说几桩事情惹他心疼，最后再哄着他乖乖吃棒棒糖。 像往常，他都得耐心哄着，半强迫捏着程舟的下巴蹭，哪有这次程舟主动来的爽？ 「舟舟，我这里也受过伤的，被异兽狠狠挠了一爪子，你要不要也亲亲这里？」霍越泽厚颜无耻指着人鱼线某处说道。 程舟看透了他的想法，捂紧耳朵，坚决不肯再听他随口编的那些谎话，压根不肯上当。 抿着唇把得寸进尺不要脸的某人推开，转身抱着被子闭眼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色雾蒙蒙的发亮，像是笼罩着白色的烟雾，虚无缥缈。 清晨微风凉爽，天边朝霞火红，透明的阳光洒在雾气上，霎时间五彩斑斓。 一棵足有三人怀抱粗的大树上，蜜蜂在树叶之间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程舟眼巴巴馋着里面甜滋滋的蜂蜜，不耐烦道：「你到一边去，别在旁边烦我，我也准备躲远点。」 「……我来帮你弄不是一样的吗？」霍越泽好笑道。 「不行，我要自己弄，你让我有点成就感！」程舟跳脚，「你走开，不要帮我！」 好不容易弄到足够的蜂蜜，程舟依然不嫌累，兴趣盎然地翻找着草丛间的野鸡蛋，还有那些倒霉催的兔子山鸡…… 程舟刚祸害了一个山鸡窝，还未抬头，远处异变突生。 一群野猪浩浩荡荡跑了过来，像是发了狂一般，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霍越泽及时察觉，不等他说话，程舟麻熘地爬到了他的背上，两人呆在树上放慢唿吸，静静看着底下发狂的野猪群跑了过去。 程舟纳闷，「哪里来的血腥味？」 霍越泽散开精神力，瞟见了半山腰被踩得血煳煳的几具尸体，心下瞭然。 恐怕是附近有些村民挨不住饿，冒险进了深山老林搜寻吃的，估计是不小心惹怒了那些野猪群，稀里煳涂就丢了命…… 程舟见他半晌不说话，精神力迳自散开，想去亲自搜查一番。 霍越泽截住他，把他的精神力牢牢束缚住，「乖，别去看，不然今晚你又要睡不着了。」 程舟忍不住身体发软，「你、你松开，我不喜欢这样……」 霍越泽眉头一挑，试探着和程舟的精神力挤压碰撞，磨蹭，水乳交融，整个过程污的令人脸红。 程舟彻底软了身子，堪堪挂在他的身上，闷声喘着气，皱眉拒绝道：「我不要……」 霍越泽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脸上表情似乎很难受，勐地撤掉了精神力。 抱紧程舟慢慢安抚，「没事，别怕，我不闹你了。」 过了半晌，程舟没了那种被彻底侵占窥伺的感觉，慢慢松了一口气。 语气有些委屈道：「我不喜欢这样，我会觉得很危险，没有一点安全感……」 霍越泽不死心，抚摸着他的背嵴安抚，低声道：「是怕我吗？还是不习惯？」 程舟当然不愿意承认是怕他，嘴硬道：「我就是不习惯，行了行了，我们下去吧。」 霍越泽抱着他从树上跳下来，看着程舟蹦蹦跳跳跑远，深邃的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不习惯没事，以后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程舟道：「你还没和我说那些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啊？」 「有人不怕死的闯进深山来了。」霍越泽言简意赅。 程舟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好奇地问下去。 程舟挑中了一只最小的野猪，还没来得及动手，霍越泽拦住了他，「别吃这个，你想吃猪肉，回头我想办法买只家养的，这里的野猪——」 鬼知道这些野猪有没有碰过那些尸体？ 「怎么了？这个不能吃吗？」程舟纳闷。 霍越泽没给他解释，转移话题道：「我听见前面好像有水流声，咱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有深水潭，我给你抓鱼，正好一次性存够量。」 「好啊，我喜欢吃鱼，」程舟喜滋滋地跑了过去。 两人在深山晃荡了一上午，程舟的空间纽扣再次被塞得满满当当，满载而归。 当天夜晚，回到昌安市以后，顾不上歇息，程舟迫不及待敲响了霍家院子的门。 前来开门的不是霍大哥，而是方晓婷。 像是见到了救星，方晓婷松了口气，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程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进了门，抱过来一只眼睛通红的小汤圆。 小崽攥紧了程舟胸前的衣裳，低声哼唧的小奶音可怜兮兮。 霍大哥解释道：「这几天餵着牛奶和小米粥，他都乖乖喝完了，晚上一觉就能睡到大天亮，但是白天老是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肯乖乖让我抱，我抱着就不哭……」 小汤圆和几个月大的小远航作息完全不一样，晚上一点也不闹人，除了白天有点黏他，完全离不了人时刻哄。 然而霍大哥被黏的相当开心满足…… 霍越泽瞟了他一眼，应该是因为他们兄弟两人的眉眼长得像，小崽看不见熟悉的两个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乖乖让霍大哥抱着了。 程舟心疼得都想哭了，「小汤圆乖，叭叭再也不把你丢下来了，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霍大哥补救道：「为了不让他哭，我去公.安局里上班都抱着小汤圆呢。」 第193页 他都没有这么费心费力带过自己的亲儿子呢！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有些心虚，「除了今天下午……我在公.安局里正忙着，没法抱着小崽哄，他就哭的有点厉害，眼睛也有点红……」 霍越泽把小崽抱了过来，道：「没事，回去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大哥，你把奶瓶尿布那些东西收一收，这次在乡下我顺便抓了些鱼，一会再给你送过来。」 方晓婷帮忙收拢好东西，和霍大哥一起送着他们出门。 小崽呆在霍越泽的怀里，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霍大哥笑了笑，「小汤圆是不是捨不得我？」 话音未落，小崽立马转回了头，紧紧贴着霍越泽的胸膛，没有再回头望过来。 「……」霍大哥黑了脸，小没良心的，果然和小兔崽子一个德行，都是来气他的！ 程舟扑哧笑出声，道：「大嫂，我们走了啊。」 最后又专门来了一句作死的话，「大哥，你不要捨不得我们小汤圆啊，哈哈。」 方晓婷也笑了。 霍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昨天还要早（发出腐朽的吶喊）（捂脸）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雪 2瓶；腐衣衣 1瓶； 第91章 八月十五月儿圆, 中秋月饼香又甜。 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 程舟和霍越泽两人一块研究做月饼，花费了一番心血, 总算是在第二天下午做好了五仁月饼。 月饼的表皮专门烤得有点焦，馅料包括黑芝麻，花生, 红枣干，葡萄干, 核桃仁等, 还有甜滋滋的蜂蜜, 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非常可口。 程舟蹲在摇篮跟前，在小汤圆眼巴巴的眼神当中，故意来回晃悠着焦香的月饼。 小崽的眼珠下意识跟着月饼转，嘴巴啊啊的张开, 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某个坏心眼的笑得简直停不下来。 霍越泽抓住程舟的手，笑着说道：「行了别逗了, 免得最后被你惹哭了。」 还得让他来哄。 程舟学着小汤圆哼唧了一声, 三两下把手里的月饼吃完, 油腻的爪子不由分说在他身上胡乱蹭着。 「……」霍越泽无奈笑了笑, 将程舟抱起来, 寻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中秋过去，外面过节的气氛依然不散。 街上的人脸色依旧蜡黄，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眼睛里闪烁着光，喜悦的心情显而易见。 原因无他，农忙过后，新的粮食收了上来，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难得按时发放了票券。 凌晨六点多，粮店和副食品店门前就已经挤满了排队的街坊邻居。 「这个月居然发了五两油票，比上个月多了一两呢。」 有人笑道：「肉票也发了半斤，这个月肯定会供应猪肉的。」 「不知道有没有新收上来的小米玉米？」 「马上就是国庆节了，应该会供应一点富强粉吧？玉米面也行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做着白日梦。 …… 早上八点钟，粮店开了门，公告直接贴了出来。 有老人家急忙凑过去，「每家每户可凭户口本和粮本购买半斤玉米面——」 不等老人家念完，耳边响起尖利的声音，「哎呀我没带户口本，三娃，快，回去拿户口本，我在这里排队。」 「哎好，我这就回去！」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麻熘地跑远。 这两句简短的对话算是彻底炸了马蜂窝。 带了户口本和粮本的男人抢先冲上前，不死心的问道：「同志，我家有八口人呢，按人头算，我是不是能买四斤玉米面？」 「……不能，每家每户最多半斤，买不买？」粮店的工作人员冷眼说道。 「买买买。」户口本和粮本，加上粮票齐齐塞了过去。 「钱呢？一斤玉米面六角八毛钱。」 那人拍了拍脑门，急忙掏出了钱，抽出来三角四分钱，腆着笑脸递了过去。 然而待那人买完玉米面后，回头一看，挤在粮店门口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人呢？」怎么少了这么多？ 「你傻啦？副食品店刚刚贴出了公告，今天供应猪肉啊。」身后的老婆婆取笑道。 她早就派了儿媳妇去副食品店排队，兵分两路，不管是哪边都不耽误。 怪不得人少了那么多呢！和玉米面比起来，当然是猪肉更引人馋了。 那个男人揣着一小袋玉米面，顾不上去买别的粮食，下一秒急匆匆地往副食品店跑，神色焦急喜悦。 猪肉！居然是猪肉！他有多久没吃到荤腥了！ 霍越泽也站在副食品店门前排着队。 猪肉摊子一开，周围的人蜂拥而上。 身量高大的霍越泽愣是被挤到了一边，不由得黑了脸。 崔家齐猝不及防也被挤到了后面……他本来不想往里挤，但是今儿居然供应猪肉！必须往里挤！ 「老哥，快快快，这里来！」 霍越泽唿口气，撸起袖子挤了进去。 都不安安分分排队遵守秩序，就别怪他靠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挤进去！ 每家每户最多只能购买半斤猪肉，价钱比从前也涨了不少。 第194页 买完猪肉，两人灰头土脸的挤了出来。 崔家齐喜道：「哎老哥，今儿割的肉还不错，肥瘦刚刚好！」 不像以前，猪肉摊子的胖师傅和他对视一眼，自以为接收到了眼神示意，直接给他割了白花花的大肥肉！ 崔家齐很想捶地，他真的不缺猪油吃，并不需要胖师傅额外的关爱！ 他只想吃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阴差阳错，这次总算是得了一块肥瘦刚刚好的五花肉，下午回去就切丁爆炒！ 想想红烧肉的滋味，崔家齐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霍越泽瞟了他一眼，笑着催道：「行了赶紧往粮店那边挤，小汤圆还在大嫂那边等着我去接呢。」 估计小汤圆又能哭得震天响。 买完了东西，他还得早点回去抱着自家的小崽哄呢。 等到两人彻底结束採购，已经是上午九点整，太阳慢慢升了起来。 希望矿区仓库那边没有大卡车等着提货，或者希望那些跑运输的兄弟们能够耐心地等一等…… 崔家齐和霍越泽加快步伐，几乎是在小巷子里一路狂奔！ 前面不远处，「哎你干什么？我新买到的粮食！来人啊，有人抢劫啊。」 「光天化日谁敢抢啊，开玩笑——」 不到片刻，同样的声音喊了起来，「我的猪肉！妈呀真的有人抢劫啊！来人啊救命啊！」 衣着破烂的男人脸上满是污垢，动作及其灵巧，接连抢了两个中年妇女手里的粮食，小跑着窜进了胡同巷子里，往左一拐，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崔家齐下意识想追上去，霍越泽拦住他，「先别追，那边巷子里可能有好几个同伙在呢。」 庞大的精神力顺势散开。 霍越泽看见了那个抢粮食的男人，跑到某个死胡同里，急忙把猪肉塞到女人怀里，咧着嘴露出牙齿，脸上满是笑容。 「有吃的了，我还抢到了小米玉米面，咱们去偏僻的地方找个破房子，进去给二娃煮着吃。」 满面污垢的女人背着小包裹，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一家三口瘦的和火柴棍一样，只有男人稍微健壮点，模样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男孩子紧紧抱着生的猪肉，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出奇大的眼睛里含着愤恨的泪水。 顿了顿，那个男孩子又松开嘴，声音沙哑，「娘，我们走、走，不要和他们一起！」 女人饱含心酸地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抹着眼泪说道：「咱们别和那帮渣滓在一块了，我怕再呆下去，二娃被那些渣滓抓去，他现在都有点不对劲了……」 在城外的附近，他们一家人和那些同为逃荒的渣滓初相遇，勉强搭伙住了两天。 粮食彻底吃完以后，直到撞见那些人偷吃某些东西，还有望着二娃贪婪的眼光，男人这才惊觉，连夜带着妻儿逃跑，没想到误打误撞成功进了城。 「那帮不是人的东西！」男人咬紧牙齿。 「没事了，咱们现在已经到城里了，等二娃吃饱了饭，明儿我就挨家挨户去找活干，以后……以后我也不、不抢了。」 女人还是没忍住，泪水喷涌而出，「大强，咱们没法在这里落户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难道要到处躲躲藏藏，靠着抢劫偷东西过日子吗？ 爬着火车跨越了大半个地图，徒步走了这么多路，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遍地荒凉、满目凄凄的地狱，如今看见了一丝曙光，以后的日子怎么反而更加盼不到希望了？ 她们一家三口都是流窜的灾民，连个正式的户口都没有，万一被抓住了，难道又要被遣送回去了吗？ 霍越泽顿了顿，拉着崔家齐拐了个方向，「行了快走，咱们还得上班呢。」 末世里摸爬打滚过来的人，什么没见过？如果他见了就要出手相帮，这条命早就没了。 那个男孩子的眼睛，莫名的让霍越泽想到了自家的小汤圆…… 霍越泽嘆口气，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算了，就当是为小汤圆做点善事。 有了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如今他居然也变得有些心软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回头他就去找找大哥，问问公.安局有没有下达妥善的落户政策，就算把人集合起来送去底下县城的生产大队落户也好，起码都能活下去。 霍越泽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精神力同时沿着一路的街区粗粗扫描过去。 逃荒的灾民进了城，可是街上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他在外面转悠这么多天，也就刚刚碰到了一个人出来抢劫，其他的灾民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精神力在极远处的某个破败院子里停驻了下来。 三三两两的人围成一团，眼睛里冒着奇异的光，那个状态和神情，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黑色的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隐隐能看见里面翻滚的骨头…… 霍越泽眉头直跳，这些灾民到底是什么时候涌进来的？ 那个锅里的东西…… 霍越泽还没反应过来，仔细打量了片刻，下意识有些想吐。 崔家齐忙拍着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 霍越泽闭上眼睛。 在这个安稳的世界过了整整二十年，他都忘了那些让人噁心的场景，没想到今天还能撞见一回，偏偏他还傻乎乎地盯着那口锅仔细打量…… 第195页 难道是被家里的那个小迷煳传染的？脑子也变傻了不成？ 想到霍家落单的霍大嫂和三个小崽子，霍越泽慌了神。 急忙低声道：「去，到公.安局和我大哥说一声，让他多带点人，尤其是木仓，到东南街尽头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去抓人！」 崔家齐纳闷，「干吗？那边怎么了？」 霍越泽踹他，「灾民进城了，你快给我去，我要去大嫂那边看着。」 今天的昌安市，註定是非常乱糟糟的一天。 一大早，程舟进了百货大楼，没有往常的安静和无聊，里面乱成了一片。 尤其是二楼，议论声和惊吓声连连冒了出来。 照看大门的老大爷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了百货大楼的门。 看现在这个样子，等公.安局来人都得半天，今天上午肯定不能正常营业了。 程舟见状，也不安安分分守着柜檯，立马和万红凤、姜丽丽等人好奇地上了二楼。 其他凑过来的人不停地问着。 「柜檯上的玻璃怎么碎了？是谁打碎的？」 「这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是来偷东西的吗？怎么躺在那里不动了？」 「就是来偷东西吃的，你没看见柜檯里的饼干糕点都被祸祸了一大堆吗？」负责这个柜檯的售货员心疼道。 万红凤问道：「那这几个人怎么不跑？为什么躺在那里不动啊？」 众人沉默片刻。 不知道是谁低声说道：「好像是死了。」 程舟：「……」 程舟吓得立马躲在了万红凤身后，刚才远远瞟了一眼，还好他没有仔细看清楚，不然今晚又要紧紧抱着霍越泽睡觉了。 万红凤也怕啊，欲哭无泪。 可惜她慢了一步，程舟抢先躲到了她的身后……万红凤不得不抖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姜丽丽那个死丫头呢？！ 万红凤定睛一看，很好，这死丫头早就躲在了她表姐的身后，正瑟缩地露出了半个脑袋。 「……一个两个全都是没用的！」万红凤低声骂道：「程舟！你好歹是个男子汉呢！给我站前面来！」 程舟犹豫片刻，让万红凤躲在了他的身后。 大义凛然道：「红凤姐，你别怕，有我护着你呢！」 「……」万红凤看着他微抖的手，不禁沉默片刻，实在是不想和他废话。 等到办公室的主任和钱大勇来上班，弄清楚了情况，急忙催着围观的众人散开。 钱大勇道：「行了行了，今儿上午估计没法开门营业了，你们都回去吧，下午再过来上班。」 宋珍珠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微微怔了片刻，时间相隔太久，她都忘了这件事情。 躺在柜檯里侧的那几个人，应该就是涌进城的灾民。 他们饿的发疯，趁着半夜没人，偷偷撬锁进了百货大楼，抱着柜檯里的糕点饼干、果脯之类的东西胡吃海塞，即使吃饱了也停不下来。 可是长期挨饿那么久，这些人的肠子比纸还要薄，压根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胡吃海塞，一下子贪心吃得这么多…… 宋珍珠仔细回想了下当初的记忆，可惜时隔太久，她也不是全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依稀记得，这一天百货大楼都没能正常营业，直到下午天色快黑了下来，公.安局才派了人来帮忙收拾这些尸体。 也不知道公.安局里的那些同志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宋珍珠想出声提醒钱大勇，道：「看门的老大爷早就派人去了公.安局，可是现在都快九点多了，还没来人，那边可能也很忙，恐怕下午都不一定派人过来呢。」 钱大勇闻言，转身和主任商量了一会，直接放了所有人一天假。 程舟不用上班，可是也笑不出来。 他回头远远看了看那边的一片狼藉，带着复杂的心情，和万红凤一起离开了百货大楼。 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可是程舟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他想，他做不到闭眼漠视这些事情。 这个新生的国家，正在经歷着最艰难的一个时期，磕磕绊绊地往前走着。 有些弯路必须要走，可是其中付出的巨大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太多的心酸只化成了寥寥几笔记录。 程舟抬头看着这片天空，白云之上，天空湛蓝清澈，宁静高远。 天上的阳光那么亮，白云那么轻，他甚至能听见街道尽头的某处角落飘来了幼稚的歌谣。 程舟心想，他绝对不能出手改变歷史的轨迹。 但是他想尽力做一些事情，让那些沉重的代价能够减少一点。 下定决心以后，程舟和万红凤分开，本想去矿区找霍越泽商量事情，走着走着又拐道去了公.安局。 他想催着霍大哥尽快带人到百货大楼，帮忙处理那些事情，然而程舟扑了一个空。 不知道为什么，局里的人很少。 早上收到霍越泽让崔家齐带过来的话，霍大哥直觉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硬着头皮，领着人闯进了东南街尽头的那个破院子里…… 一群人扶着门狂吐。 这桩案件解决得雷厉风行，完全没有泄露出一点风声。 霍大哥忙了整整两天，领着其他同事在胡同巷子里仔细排查过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196页 老局.长看着他熬得通红的眼睛，直接批了他两天假。 傍晚时分，天色很暗，天上飘着红色的云。 某个地方，木仓声响起，得到审判的人永远地闭上了眼。 有几户人家，老人坐在门口，呆呆望着铁丝上的小衣服发着愣，眼里含着热泪，迟迟不肯落下来。 男人则是握紧了拳头忍住泪，女人抱着虎头鞋生生哭得晕了过去。 外面风声唿啸。 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格外早。 让人心底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解释—— 架空背景平行时空年代文，纯属虚构。 ———— 这章比较压抑，有些地方不能写得太细。下章不出意外，会改变逆袭的！发糖安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怒涛卷霜雪 6瓶；见素抱朴 2瓶；桃木 1瓶； 第92章 国庆节的到来, 沖淡了前几天压抑沉闷的氛围。 经过一系列的整顿排查, 昌安市最折腾最乱的日子终于过去。 月光带着寒意，洒落到荡荡人间。 霍越泽用薄被把小崽遮得严严实实, 带着程舟去了霍家院子。 「二姐呢？她还在学校员工宿舍里住着吗？直接让她搬回来！」霍越泽说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外面不再那么乱，但是女孩子单独住在宿舍, 他老是觉得不太放心。 霍大哥说：「明天我就去把她接回来，可是她还要去学校上课, 这里离学校那边挺远的……」 霍越泽想也不想道：「高原在罐头厂上班, 正好和二姐顺路, 我去託付高原，让他每天骑着自行车送二姐去学校，下班也让他亲自去接回来。」 方晓婷没有说话，笑得意味深长。 她早就看出自家小姑子的心思了，只希望这两人快点戳破窗户纸, 尽快谈对象结婚！ 至于那个被送走的霍越玲，最好别再回来了。 方晓婷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程舟犹豫片刻, 问道：「大哥, 现在昌安市城外, 是不是有jun队把守啊？」 外面传言纷纷, 惹得人心惶惶。 百货大楼的那帮老婶子天天危言耸听, 吓得他都不敢随便出门了。 这里都是自家人，霍大哥毫不避讳地说了实话。 「那些队伍也是刚刚被派到这里，把守着交通干道, 每隔五百米设一道关卡，防止涌进来更多的灾民，城里不能再继续乱下去了。」 程舟问道：「那路上逃荒的那些灾民——」 霍越泽拉住程舟的手，轻声说：「上面肯定会妥善处理这些人的，别忘了粮管所的人都在尽心尽力给咱们捣鼓粮食呢，昌安市的其他领导干部也不是吃素的！」 昌安市确实是个很幸运的省城。 这里的领导班子风气相当不错，诚心为民，一心一意做着本职工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霍越泽大概打听到相关的处理方案，目前实施的效果还不错。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对于那些逃荒过来的灾民，大部分无辜的人都被集合起来，仔细调查清楚原籍户口，经过反覆核实身份无误后，直接送到了劳动力及其缺乏的生产大队就地落户…… 至于后续的粮食补贴安排，那就是粮管所的那帮人该头疼的事情了。 晚上九点多，晕黄的灯光斜斜照了过来。 程舟扒拉着空间纽扣里仅有的几样东西，果断拆了雷射枪里的能量晶石，把它融到了自己辛苦配置的营养水当中，药水的颜色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好看。 透明的蓝色泛着莹莹的光，犹如钻石一般，在灯光下显出炫目夺魄的光芒。 程舟满意地笑了笑，把药水瓶收到空间纽扣里，转头就踏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 霍越泽接住他，把紧贴在程舟前额的刘海拨到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神色温柔。 「你弄好那个营养水了？那种药水要怎么用？」 程舟笑了笑，认真说道：「那是一种可以加快植物生长速度的药水，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亩产量，但是它不能随便用的，我不放心把它交出去！」 霍越泽顿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试探道：「所以？」 「你带着我去深山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我们！亲自种红薯吧！」程舟的眼睛放着光。 「……」霍越泽很想拒绝！ 他压根捨不得让程舟做那些辛苦的农活。 想也不用想，他得一个接一个挖坑，耐心地栽下红薯苗；等到红薯成熟，再一个接一个挖出来…… 这个农活说起来挺容易，做起来是真的不简单！ 程舟抱紧他重重亲了一口，「也就辛苦一天，我的营养水肯定很有用的，不到半个月，种下的红薯应该就成熟了，咱们把它全部挖出来，然后想办法卖给粮管所的那些人，让他们——」 霍越泽堵住他的唇，不想再继续听他念叨下去。 程舟摇头躲开他的吻，气道：「你给句准话，要不要帮我种红薯？！」 「你想让我出力，那也得让我满足了再说。」 借着这个机会，霍越泽耐心哄骗了半晌，总算是勾着程舟放出了精神力。 第197页 力量差异悬殊的精神力一经交缠碰撞，程舟输的明明白白，瞬间就软了身子，任他为所欲为。 精神力被彻底侵占交融，程舟哼出一两句呜咽声，极力保持清醒，抬手狠狠敲着他的脑袋，「你给我松开！」 霍越泽不肯依他，拿着毛巾草草擦了两下，把程舟塞到床上，转身将小崽的摇篮推到了客厅。 小汤圆的头髮，陆陆续续长了……十几根，没有从前那么光秃秃的、引人注目。 此时此刻，小崽正乖乖的躺在摇篮里，时不时动动小手，眼睛紧闭，显然睡得正香。 霍越泽在小崽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小汤圆乖，好好睡觉！」小电灯泡！ 卧室里，程舟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精神力始终被不停地挤压交融，来自精神识海的强烈反应刺激得他头脑有些发晕。 雾蒙蒙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视野模煳一片。 霍越泽轻轻笑了一声，把他抱过来，尝试着诱骗他张开嘴，怀里的人出乎意料的乖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程舟醒来以后，黑着脸，把某个不要脸的狠狠踹下了床。 「你最好给我滚远点，不然我真的和你翻脸！」程舟闷头骂道。 霍越泽重新爬上床，哄着说道：「你不是让我帮忙种红薯吗？后天就是礼拜天，到时候我就带你去种地，好不好？」 程舟勉强给了他一个斜睨的眼神，嗯了一声。 霍越泽幽幽道：「舟舟，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后面肯定要降温的……可能、没有办法种红薯。」 程舟：「！」 程舟又踹了他一脚，骂道：「那你就趁着我还没发火，麻熘地滚远点！」 霍越泽笑出声，及时补救道：「不过有你的营养水帮忙，半个月以内收穫一茬土豆应该是可以的！」 程舟睁开了眼，转头静静看着他。 如果他再说些废话，程舟真的能爬到他身上动拳头打人！ 霍越泽不敢再逗他，直截了当道：「我不太会培育红薯苗，那东西太费心思了，培育土豆芽更简单点，我们先试试，如果亩产量还不错，明年开了春，我再继续帮你种！」 程舟眉开眼笑，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那这个周末，我们就去种地！全靠你种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霍越泽辛苦了将近一天！ 周日，阳光灿烂。 深山里的温度没有那么低，两人晃悠了很久，总算是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土地。 霍越泽蹲在地里，嘆了一口气，认命地挖着坑，一个接一个埋着发芽的土豆块…… 程舟有心帮忙，奈何霍越泽压根不肯让他动手，只能抱着小崽在周围四处晃悠。 小崽被厚实的小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光秃秃的脑袋上也戴了一个灰色的小帽子。 程舟揪着小崽帽子边沿露出的几根头髮，皱了皱眉，止不住发愁。 他的蛋宝宝，算算时间也有三个多月大了，可是这头髮……怎么还是没长多少呢？ 难道小汤圆註定是一个从小秃头的蛋宝宝吗？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给小汤圆补营养，等以后稍微大一点，多餵点芝麻煳会不会好一点？ 这件事情真让人头秃！ 想到这里，程舟也嘆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 程舟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个奶瓶，里面的牛奶依然滚烫，浓郁的牛奶甜香飘了出来。 霍越泽给他扔了一个水球，「舟舟，你把牛奶凉一下再给他餵。」 耐心地等了片刻，程舟熟练地试了试牛奶的温度，直接把奶瓶塞到了小崽的嘴里。 「小汤圆乖，好好喝奶，快点长大。」不要辜负了他的殷切期望啊！ 尤其是争取多长点头髮！千万不能是个秃头的蛋宝宝！ 程舟不自觉把心里默默祈祷的话说了出来。 霍越泽：「……」 霍越泽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程舟气的跳脚，「你不许再笑了，小汤圆不要面子的吗？！」 只顾着喝奶的小崽，圆乎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对此一无所知。 霍越泽忙道：「好好好，我不笑了，我继续挖坑埋土豆，马上就忙完了。」 等到霍越泽彻底种完了土豆，程舟急忙将配好的营养水递给了他。 「只要用两滴就行了，混到水里稀释，然后给每个坑里撒一点就好了。」 话音未落，程舟睁大了眼睛。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水滴凭空出现，两滴营养水混进其中，迅速聚成一团水球的同时，眨眼间又均匀的分散开来，落了下去。 精准浇水！就是这么简单！ 「……」程舟嘆为观止。 羡慕嫉妒地看了他一眼，脸颊也鼓了起来，像是一只生气的小河豚。 霍越泽胡乱摸着他的头髮，亲昵道：「羡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那还用你说？」程舟毫不客气，「给，你把小汤圆抱着，接下来睁大你的眼睛，让你这个土包子好好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程舟从雷射枪里拿出来最后一块完好的能量晶石，不舍的摸了摸晶石，神色肉痛。 精神力波动，能量晶石慢慢被切割成四块。 程舟绕着方方正正的土地走了一圈，在四角分别放置了一块能量晶石，精神力慢慢牵引着其中的能量，顺着边沿游走…… 第198页 霎那间，白色的能量壳子闪现，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程舟得意道：「好了，有了这个屏障，就算是横冲直撞的野猪群，都没有办法闯进来搞破坏，两个星期以后，咱们再过来收土豆！」 霍越泽瞳孔微闪。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某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有了这个屏障，就算是再兇恶的异兽，都没有办法闯进来的，我们就在这里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用再跑了！」 「霍越泽，你抱抱我啊，我有点冷……」 「不抱就不抱，你滚开，我自己睡觉！」 山洞里很黑，画面不太清楚，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煳的轮廓。 程舟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面，低声呢喃骂了半天，最后还是有点怕，悄悄靠近了旁边的人，手刚刚伸了过去，却又被对方翻身躲开…… 慢慢地，霍越泽听见了很低的哭声。 他恨不得回去把以前的那个自己狠狠揍一顿，细碎呜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心如刀割。 「你发什么呆呢？」程舟捅了捅他的腰。 霍越泽瞳孔微湿，回过神来，握紧了程舟的手，轻声说道：「我现在抓住你了。」你别哭。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刻意压制着心底难过的情绪。 程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霍越泽垂下眸子，「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快点回家。」 回了小院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霍越泽把小汤圆哄睡以后，从头到尾都黏在程舟身边，在他脸颊和后脖颈上不停轻吻着。 程舟心惊胆颤地吃完饭，生怕下一秒就被他抱到床上欺负，然而等了半晌，某人还是紧紧抱着他时不时亲一下。 程舟：「……」 程舟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去，到外面给我烧水去！别在旁边烦我！」 整个过程中，霍越泽始终不发一言。 程舟坐在床上，拿着毛巾盖住湿头髮，纳闷道：「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霍越泽没说话，帮着他擦干头髮，深沉的目光温柔到了极点。 程舟受不了他的眼神，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关了灯，霍越泽把他捞到怀里，拽着被子将两人闷头盖住。 「……」程舟顿了顿，骂道：「你发什么神经？闷在被子里面怎么睡觉？我喘不过气！」 程舟的眼睛，就算是在黑夜里，依然能够看见里面水亮泛着火气的光芒。 霍越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那个时候，他怀里的这个人，眼睛里的光是不是熄灭过？ 霍越泽亲吻着他的脸颊，慢慢地低声说道：「我爱你。」 以后，他会牢牢抓住程舟的手，会紧紧抱着他给他取暖，绝对不会再让他那么哭了。 猝不及防！ 程舟立马没了脾气，喜滋滋地缠住他，道：「我也好爱你的！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不等程舟说完，霍越泽吻上了他的唇。 今晚的月光，轻柔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地上，斑驳光影无声晃动着。 一个周的时间恍然而过。 昌安市里的灾民渐渐消失不见，一切重新恢復了平静。 副食品店门前再度排起了一长串队伍。 公告早就贴了出来，今天会供应新收上来的粮食，包括红薯、大白菜和胡萝蔔。 最让人兴奋的，是副食品店终于恢復正常的鸡蛋供应，每家每户可凭户口本和副食本购买半斤鸡蛋。 程舟抱着副食本，扳着手指，仔细算了算剩下的粮食份额。 「咱们只有四两油票——」 话音未落，程舟面前就多了两张崭新的、面额为三两的油票。 崔家齐大方道：「送你了。」 霍大哥笑道：「我也给你凑一张，加起来总共有十两，也就是一斤，绝对能装满你那个罐头瓶子了！」 程舟生怕他们反悔，眨眼间抽走了油票，弯着眉眼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带罐头瓶子啊？」 他专门带了洗干净的罐头瓶子，就是打算来买花生油的！ 两人眼神无声地斜瞥。 霍越泽轻笑，及其配合地把背篓里的罐头瓶子拿了出来。 「……」程舟眉开眼笑，道：「一会副食品店开了门，我直接去别的柜檯买花生油，你们就好好排队买大白菜吧！」 队伍后面的女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足足一斤花生油呢！ 这是整整三户人家拼凑得来的，羡慕也没用，谁让她没有这么给力的亲戚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安排上了！ 今天会改一下前面章节里被和谐掉的字和错字，所以不用看前面的修改更新啦，只是改一下错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可乐包子 5瓶；小语 2瓶；未落日月寒光 1瓶； 第93章 程舟买到了花生油, 不等霍越泽排队买完东西, 急忙去了霍家，把嚎啕大哭的小崽抱了起来。 「小汤圆乖, 别哭别哭……」 哄了大概几分钟，小崽慢慢停止了哭泣，低声哼唧着抱紧了程舟。 霍向兰笑着说：「小汤圆还是认人, 都不肯乖乖让我和大嫂抱着，抱起来就哭。」 第199页 方晓婷松了一口气, 没好气地说道：「快把你们的小汤圆早点抱走, 别在我这边哭了, 小没良心的，怎么哄都不管用！」 嘴里说得嫌弃，却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崽光秃秃的脑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越泽从哪里抱来的？ 圆乎乎的眼睛和程舟那么像，五官轮廓长得这么可爱, 比她生的小远航要招人喜爱多了。 可惜方晓婷还是气愤，恨恨地亲了小崽脑门两下, 眼不见为净, 转身抱起自家的小远航轻声哄着。 小明宇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乖乖抱着白瓷碗埋头吃饭。 霍越泽、崔家齐和霍大哥买完东西以后, 各自带着竹筐和篮子, 慢悠悠地走回了院子。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没有七月盛夏那般炽热, 阳光似有似无，晒得久了让人的身体渐渐发暖。 不凉不热的风在半空中刮过，地上的落叶在风里打着旋儿，四散飘零。 天上云捲云舒。 小院子里，灶台里的火烧得正旺。 待锅里的油烧热，霍越泽往里扔了一把葱花，霎那间，葱花炝锅的焦香味道铺面而来。 「舟舟，你把鸡蛋搅拌好了没？」霍越泽转头问道。 「你等等呀，我想把胡萝蔔切碎了放进去，」程舟加快了速度，忙不迭把碗递给了他。 霍越泽把蛋液慢慢倒进了锅里，挥动锅铲的动作及其熟练，和从前手忙脚乱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显然是做习惯了这些事情。 两人围着灶台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做好了饭。 土豆炖鸡块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程舟迫不及待舀了满满一碗米饭，浇了两勺汤汁，喜滋滋地埋头开吃。 霍越泽把盛着炒鸡蛋的盘子推过去，「别顾着吃米饭，这个炒蛋也多吃点。」 程舟抬起头，道：「早上在副食品店那里排队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可惜那会说话不方便。」 霍越泽停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程舟好奇道：「这次副食品店居然供应半斤鸡蛋，他们是从哪里收来的鸡蛋啊？」 县城底下的生产大队都快吃不饱饭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鸡蛋交上来？ 霍越泽笑了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一件事吗？前段时间，有好多人在黑市高价买鸡蛋，买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只买半斤鸡蛋。」 程舟嘴里咬着鸡块，含煳不清地嗯嗯点头。 他确实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这件事和副食品店的鸡蛋来源有关吗？ 霍越泽说：「城里的鸡蛋早就供应不上了，不知道是谁出了馊点子，让那些农民每人必须交售半斤鸡蛋……然后城里就有足够的鸡蛋供应给市民了。」 应该不是粮管所的那帮人出的馊主意？霍越泽也不清楚。 程舟疑惑，「我记得，乡下的农民最多只能养两只鸡的，他们压根没有那么多鸡蛋能交上来吧？」 留着给自己补营养都不够吃呢，居然还能交上来半斤鸡蛋，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啊。 霍越泽解释道：「所以那些农民没有足够的鸡蛋，只能到黑市花了大价钱去买，然后再转卖给公家，这样就能完成任务了。」 程舟纳闷，「没有鸡蛋，不交不就行了，干吗还得高价去买啊？」 霍越泽笑了，「舟舟，你大概不知道，他们要是没法完成交鸡蛋的任务，是没有办法分到口粮的。」 程舟闻言，气得提高了声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这不是害人吗？」 很快，程舟就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了。 粮管所新调来了一个从外地来的领导干部，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顾其他领导干部的阻拦，一意孤行给各个生产大队强行增加了公粮份额…… 农民交不上来足够的鸡蛋，就不能领到这一年分到的粮食。 这种做法显然非常有效，收上来的鸡蛋远远超过了预算的数目，城里的居民受益颇多。 然而在某些看不见的角落之下，饱含心酸的泪水潸然而下。 不管粮管所的其他人是不是保持了沉默，程舟觉得，他必须出手把那个新上任的领导干部拉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过来了，绝对不能任由这种风气盛行下去。 他还是很喜欢以前粮管所的画风！ 小气抠门到极点，连光秃秃的玉米棒子都不肯放过，接连捣鼓出了糠麸、玉米棒子面、棉籽饼之类的粮食，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怎么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呢？ 程舟悄悄跑去了粮管所。 「同志，请问您们新调过来的郭主任，是在哪个办公室？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背后正巧传来了略显浑厚的声音。 程舟转身一看，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那颗老鼠屎吗？ 郭主任身穿崭新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上别着黑色钢笔，浑圆的大肚子存在感十足，眼珠浑浊，手里正端着搪瓷缸，淡淡的茶香飘了过来。 「……郭主任，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是有正事找您商量的！」我是专门来锤爆你的狗头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郭爱民眯了下眼睛，目光从程舟蜡黄憔悴的脸庞一路往下扫，带着油腻不堪的意味打量着。 第200页 程舟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个老男人的视线也太噁心了。 精神力毫不犹豫刺入了对方的大脑，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程舟反锁好办公室的门，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砰」的一声响，某个大肚子的肥猪被踢到地上，目光呆滞，如同牵线木偶。 外面有人听到了动静，喊道：「郭主任，里面怎么了？没事吧？」 郭爱民机械地开口，道：「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程舟搬了一个椅子重重砸下去。 外面的人更狐疑了，不放心地敲门道：「郭主任，您没事吧？」 郭爱民道：「还是我，我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程舟也笑道：「哈哈，没事，好着呢。」 说罢，程舟又黑着脸，狠狠踢了他几下。 「……」门外沉默片刻，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默默转身走人。 这大概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临走时，程舟加重了催眠，道：「把你做过的所有坏事都写下来，交上去和你的上级坦白，安安分分地接受审判，知道吗？」 这个新调过来的领导干部，底子肯定不干净，随便查一查就能给他定个罪了。 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逃不了。 最好直接开除公职，判个劳动教养，送去西北那边的劳改农场，好好体会一下生活的艰辛和不易！ 不到两天时间，程舟迫不及待跑去找霍大哥打听消息。 霍大哥瞟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舟跳脚，「大哥，你就和我大概说说，我好奇还不行吗？」 霍越泽按住程舟，捏着他后脖颈的皮肉，眼神幽幽。 这小坏蛋绝对背着他偷偷跑去粮管所捣蛋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一天到晚都不安分！ 霍大哥给他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那个郭爱民，收了不少贿赂，去偏远地方下乡的时候，糟蹋了好几个女孩子，落得这个结果也不冤。」 程舟气愤道：「就是活该！」 正说着话，方晓婷在院子里气得喊道：「舟舟，你快过来，你家小汤圆又要哭了！」 霍大哥扶额，「我听不了他那个哭声，你们两快去哄，哄好了让我抱抱。」 「就不给你抱，」程舟故意哼唧了一声，急忙跑出去，「来了来了，千万别哭！」 他的蛋宝宝几乎每时每刻都离不了人。 就算躺在摇篮里乖乖的自娱自乐，程舟和霍越泽也必须每隔十几分钟冒出来刷刷存在感，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 霍大哥又黑了脸。 霍越泽和他对视一眼，摇头笑了笑，紧跟着程舟走了出去。 天上白云轻飘。 三天眨眼而过，终于迎来了收穫土豆的时间。 霍越泽辛苦了一上午，满头大汗，沾满了尘土的背心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程舟把小崽放到跟前的摇篮里，蹲在他旁边帮忙挖土豆，笑道：「这次的亩产量估计怎么样？」 「很好。」岂止是好，简直是好得有点不科学了。 霍越泽回头看了看已经堆成小山的土豆，心累地嘆了一口气，他才挖了不到一半呢。 程舟见状，接连亲了他好几下，伸出舌头慢慢舔着他的唇，说道：「我们再加把劲，今天忙完就可以歇好久了。」 对于霍越泽来说，这些种地的活儿本来是没有必要做的，程舟知道他是为了迁就自己，不得不辛苦下地干活的。 霍越泽一点也不满足这种浅尝辄止的亲吻，直接扔了小锄头，准备歇一会再挖。 他把程舟捞到怀里，抱着人肆无忌惮地亲了个够。 唇齿之间亲密纠缠，耳边的唿吸声越来越粗重。 程舟不安地动了动腿，想往后躲。 「躲什么，」霍越泽的语气有些沖，顿了顿，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不甘心地松开了解皮带的手。 又紧紧抱住他，轻声说：「乖，我现在不动你，就这么抱抱。」 程舟眼含笑意，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 程舟很喜欢这种拥抱的感觉，脸颊上时不时被人亲一下，他能感觉到霍越泽对他珍惜疼爱的心思，心里止不住冒着温热的暖意。 忽然，小汤圆在旁边咿呀了一声。 天空那么蓝，风又是那么柔软。砰砰的心跳声让人不自觉闭上眼睛。 光阴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情，所以更的比较短，收到地雷鼓励！开心！明天双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圈圈叉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3072963 10瓶；圈圈叉叉 7瓶；桃木 2瓶； 第94章 下午六点整, 太阳恰好落山,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两人终于挖完了所有的土豆。 程舟累极，灰头土脸扔了小锄头, 瘫在地上闭眼歇息。 霍越泽直起身子，用力伸展着酸涩的肌肉，神色也带着几分倦意。 大概十分钟以后, 霍越泽重重唿口气，把摇篮里低声哼唧的小汤圆抱了起来, 熟练地给他换上干净的备用尿布。 「舟舟, 你把摇篮和这些东西收一收, 我们先回家，明天下午再过来收拾。」 第201页 程舟没有应声。 霍越泽抱着小汤圆走过去，仔细摸了摸程舟的脸颊，不禁皱紧眉头。 某人已经累得睡着了。 霍越泽把所有的东西收拢好，扶着程舟坐了起来, 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乖，把这些东西收一收, 我背着你走, 我们回了家再好好睡觉。」 程舟下意识抱紧了他, 眼睛依然没有挣开, 眼前的零碎东西却忽然消失不见。 至于那些堆成小山的土豆, 两人都没有搭理，有程舟设置的能量屏障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闯进这片地带, 不用担心安全性。 程舟也不是不想直接搬走粮食。 可是他的空间纽扣只有十八立方米大，压根装不下所有的土豆，只能分批搬运，想办法把它们送到及其缺乏粮食的生产大队。 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深夜九点多。 漆黑的天幕上飘着墨蓝色的云团，皎洁的月光幽深高远，莫名有种安静神秘的美。 霍越泽烧了热水，抱着程舟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到了床上，程舟反倒翻来覆去，睡得不太.安稳。 索性睁开了眼睛，额头抵着霍越泽的肩膀，迷煳地问道：「我们怎么把这些土豆送到粮管所那边啊？」 霍越泽沉思片刻，道：「这次直接分批送到几个生产大队里，来年开了春，咱们再给粮管所那边送。」 程舟问：「那要怎么送？我们也没办法解释粮食的来源啊。」 「我自有办法，」霍越泽按住他的腰，「乖乖趴着，别乱动，我给你按摩，免得明天浑身酸疼。」 「没事，你别忙活了，」程舟转过身抱紧他，心疼道：「你不累吗？快点睡觉！」 霍越泽的动作不容拒绝，帮他按摩了半晌，看着程舟紧闭的双眼，不甘心地在他腰窝处舔.弄着，最后往下挪了挪，狠狠咬了下去。 程舟当即疼得哼了一声，不等他睁眼，下一秒，耳边被温热的唇轻轻触碰着。 霍越泽轻声说：「没事了，好好睡觉。」 第二天一早，程舟不出意料地起晚了。 匆匆忙忙吃了饭，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到百货大楼上班。 趁着早上人少，程舟趴在柜檯上偷偷睡了一会。 「程舟，快起来，别睡了。」耳边传来万红凤的声音。 「怎么了？」他还没睡多久呢。 程舟的脸颊被压出了红印子，蜡黄的脸色显得有些滑稽。 万红凤眼神示意远处，办公室的主任下来视察了。 程舟定睛一看，立马睁大眼睛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认真工作的态度。 恰逢这时，柜檯前来了顾客。 「小同志，我要买七尺的劳动布，要深色的。」面色红润的中年女人爽利说道。 程舟不禁咂舌，这个阿姨好阔气啊，居然能买七尺的劳动布！ 接过两张布票一看，果然是军用布票，就是全国通用的那种布票。 一张布票面额为两尺，而另一张布票上，正中间大大的「伍市尺」的黑色印刷体，简直闪瞎了程舟的眼睛。 要知道，今年光景不好，布票的供应大幅度缩减。 一年到头，程舟最多只能领到两尺六寸的布票！也就是只够他做一条短裤的那点布料！ 还好程舟负责的柜檯就是卖布料的。 那些不要票的残次品布料，一部分低价处理卖给了和程舟交好的其他售货员们，剩下的布料全被程舟、万红凤、姜丽丽等人瓜分了。 程舟怀着羡慕的心情，收了钱和票，记完了帐目以后，动作麻熘地裁好布料，递了过去。 「阿姨，如果你还有剩下的布票，不着急的话，可以等到过年那阵子再来扯布，那个时候肯定会有促销活动的！」 程舟心想，不管怎么样，他都得释放出友好的善意，和阔气的阿姨搞好关系，以后绝对有好处！ 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军工是最吃香的两个职业！ 更别提在这种萧条的光景之下，还能领到七尺布票的军人到底是多高的级别了！ 程舟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中年女人名为温慧，闻言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这个小同志真有意思，圆乎乎的眼睛看着就有福气。 「我姓温，是刚刚搬到昌安市来的，谢谢小同志的提醒。」 程舟忙道：「温姨，我叫程舟，您叫我小舟就行了！」 温慧笑道：「行，小舟，外面还有人在等我呢，我先走了，下次一定再来。」 百货大楼门外，停了一辆及其罕见的军绿色小轿车。 旁边站了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肩宽腿长，眉眼深邃，吸引了不少路过小姑娘的眼光。 见温慧走了过来，满面笑容，男人打开车门，纳闷道：「妈，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碰见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同志。」 小轿车里还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肤色白皙，模样很是可爱。 女孩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过去，不满地抱住了温慧，撒娇道：「妈，你怎么不给我买点颜色好看的呀？」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出去陪着她妈一块出去买布料的。 温慧点了点她的脑门，「别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搬来这边的，以后可不能像从前那么高调了。」 说罢，又转头和前面的儿子说道：「景山，你也是，到了军.区就把车还回去，这次就算了，以后绝对不许再招摇了。」 第202页 穆景山开着车，分心道：「没事，这次也是顺路送你过来的，一会我把你们送到家，直接去公安局。」 顿了顿，穆景山不放心地叮嘱道：「青雪，以后你也注意点，好看的衣服在家里穿穿就行了，出去就穿低调点。」 「二哥，我知道的，」穆青雪抱怨道：「但是这个颜色的布料还是好丑啊，我以后尽量不出门了！就呆在家里穿好看的衣服！」 说罢，车内笑成一团。 程舟浑然不知，平平无奇的昌安市，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万红凤亲眼目睹了程舟拍马屁的全过程，笑得直不起腰来，道：「程舟，你至于这么说好话套近乎吗？」 程舟坚决不肯承认，死鸭子嘴硬道：「红凤姐，你不许再笑了，我哪里套近乎了？那是礼貌，礼貌懂吗？」 那个温姨，身上有种知书达理的优雅气质，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美，身份确实可能不一般呢。 很快，程舟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跟着霍越泽四处奔波，装神弄鬼，玩得不亦乐乎。 周日，天朗气清，风里带着一丝寒意。 昌安市大庆县，曲南沟生产大队的情况很糟糕。 这天上午，一群摇摇晃晃站不住的村民们聚在院落里，目光殷切，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生产大队的杨队长抽着干巴巴的菸袋，默默嘆了一口气。 「行了，别围着了，来几个壮小伙子，咱们去仓库把玉米杆子搬出来！」 几个年轻男人喜得走上前，「队长，你愿意现在发下来了？」 杨队长苦笑，「今儿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批玉米杆子，是咱们仓库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粮食，吃完了就没了！明白吗？」 也就是说，现在把这点粮食分发下去，到了冬天，是死是活，全看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喜悦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有人犹豫道：「要不，咱们再熬一熬，等到冬天再分这批——」 蓬头垢面的女人跳了出来，哭着说道：「不行，必须现在分，山上的野菜草根都被挖完了，上次分到的那点粮食也没了。」 她们家已经没有一点吃的了！ 众人沉默。 杨队长不发一言，背着手，带着三个稍微壮点的男人进了后头的仓库。 「小心点，一点一点的搬，不要浪费了。」 杨队长闷着声音说道。 三个男人也不说话，闷头小心翼翼地搬着玉米杆子。 忽然，叮咚一声，最后面的那个男人像是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当场狠狠摔了一跤。 「力子，你没事吧？」 「怎么跌的？小心小心，别把玉米杆子折了。」 「这是什么东西？哎呦——」力子的头又被某个圆滚滚的东西砸了一下。 「后退后退，别靠近这边。」 一行人惊得齐齐后退了几步。 只见半空中，土豆一个接一个凭空出现，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不到两分钟，落下来的土豆堆成了一个高约两米的小山，而后，再没了任何动静。 「队长，这、这是不是洋芋疙瘩？」 几个大男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率先靠近。 杨队长不得不大着胆子，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愣愣看着地上一笔一划慢慢显现的水迹。 ——严禁大肆宣扬。如有私吞粮食者，厄运降临。 杨队长愣了愣，眼含热泪，喃喃道：「这是神仙显灵了吗？」 有了这批凭空出现的粮食，曲南沟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应该就能够熬过这个冬天了。 院墙外不远处，庞大的精神力犹如势如破竹的海水，无形的力量在不停地波动着。 霍越泽眼睛紧闭，怀里的小崽已经习惯了经常出现的那股力量，不再像从前那般瑟瑟发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非常乖巧。 片刻之后，霍越泽睁开眼，低声道：「好了，舟舟，我们走。」 程舟嗯嗯点头，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空间纽扣亲了两下，装神弄鬼简直绝了！ 两人的精神力彻底散开，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小心地避开人群，悄无声息离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个周以后，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在隔壁的生产大队。 …… 据《民间野闻录》记载，一九五九年十月至十一月，昌安市大庆县地带，陆陆续续发生了四次「显灵」事件。 凭空出现堆成小山的土豆，地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水迹…… 据第四次「显灵」事件的目击者之一透露，水迹出现以后，仓库里的几人全部都听见了一个极低的声音。 像是婴儿忽然咿呀了一声？ 一九六零年四月，昌安市臧临县地带，「显灵」事件再次发生…… 尽管一系列的「显灵」事件秘而不宣，然而生产大队忽然便冒出来了不该有的粮食，一时间传言纷纷，最后惊动了当地的上级领导，后续研究不了了之。 据不完全统计，自1959年十月至1961年三月，共计发生了三十二次「显灵」事件，时间固定在周日，分布地点主要在昌安市辖区…… 凭空出现的土豆挽救了数以万计的人命。 四十年以后，亲身经歷过「显灵」事件的人逝去大半，剩下的知情人始终闭口不言。 第203页 后世，经专家研究定论，此番事件实为民间谣言，不可轻信。 然而在国家最高级别绝密档案当中，记载的相关事件几乎无人可知。 三.年.饥荒期间，昌安市粮管所的仓库内发生数百次「显灵」事件，目击者皆因神秘力量不可开口告知，唯有凭空出现的粮食昭示着不寻常之处…… 昌安市的最高领导万分震惊，出手压下此事，未能及时上报，导致研究资料严重缺失……因初次「显灵」事件发生在一九五九年，档案内将其命名为「五九」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二更，结果坐了一下午只码了这一章，卡文卡得怀疑人生（捂脸） — 第二更先欠着，等码出来了，立马补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 1瓶； 第95章 两年时间眨眼而过。 在这期间, 程舟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大部分时候懒洋洋地趴在柜檯前打发时间, 一到礼拜天，勤勤恳恳跑去深山种土豆, 或者一家三口到处奔波装神弄鬼，想法设法把收穫的粮食送了出去。 或许是程舟出手挽救了太多人的性命。 也或许是昌安市的最高领导被那些「显灵」事件震动，妥善将凭空出现的土豆分配到需要的地方, 与此同时，下达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 歷史的轨迹在某些细节上发生了偏移。 1961年的春天, 人们终于熬过了那些地狱般的飢饿日子, 虽然每天还是吃不饱, 但不会像前两年一样出现饿死人的严重情况。 去年一开春，街上的柳树叶子就没了。 可是如今已是四月底，出了门，青翠欲滴的柳叶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看到这些改变，程舟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当机立断毁了深山的种植基地，把土地四角的能量晶石收了回来。 霍越泽站在他旁边, 道：「确定要毁了？以后不需要我再帮你种地了？」 「不用了, 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能再继续帮忙了。」 程舟肯定道,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霍越泽低头问：「怎么了？」 程舟抱紧了他, 语无伦次道：「我不能改变歷史轨迹的，教授说过，时空是个很复杂的东西, 有因才有果……」 霍越泽没听明白，安抚地摸着他的背嵴，轻声道：「别着急，慢慢说。」 「就是，歷史的道路轨迹是既定的，不能随便改的，」程舟不安道：「可是我做的好像有点多——」 霍越泽笑了笑，打断他道：「你做的哪里多了？我没觉得有什么大的变化，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改变了歷史，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知道，」程舟认真道：「按理来说，歷史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霍越泽被他绕晕了，「你说的这不是悖论吗？」 「这就是一个悖论啊，非常有名的时空悖论，」程舟白了他一眼，「和你这种土包子说不清！不说了！」 霍越泽：「……」 程舟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了下来，「反正现在我必须收手，以后我也不会轻易插手了。」 不远处的摇篮里，胖墩墩的小崽已经一岁多，头髮一如既往的、稀疏，惹得程舟非常发愁。 趁着没人注意，小崽灵巧地翻了个身，扒着摇篮的边沿，跃跃欲试地探出了一截小腿…… 程舟忙道：「干什么呢？汤圆儿，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如今小崽慢慢地能听懂一些话，闻言，瞬间收回了试探的小脚丫，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 霍越泽笑着走过去，轻轻在小崽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下一秒，小崽可怜巴巴地抱住了霍越泽的胳膊，嘴里蹦着一两个咬字不清的音节，「叭、叭——」 程舟：「！」 霍越泽也有些惊，忙把小崽抱了起来，哄着说道：「小汤圆乖，再喊一声？」 之前他和程舟两人哄了好多次，都没能让小汤圆开口喊人，难得今儿主动开口喊了一声。 然而小崽又闭紧了嘴巴。 程舟不甘心地哄道：「汤圆儿乖，你再喊一声，叭叭都没听到你——」 不等程舟说完，小崽又开了口，发音显然不太准确，一个字接一个字蹦出来，「叭、叭。」 程舟喜得连连亲了小崽好几下，「对对对，就是这么喊！」 霍越泽轻笑，「舟舟，你把东西收一收，咱们回家！」 临走时，霍越泽回头看了一眼。 庞大的精神力再次波动，沿着土地旁边的山体切割下去，霎那间，轰隆的声音连续响起…… 大块的石头和土层顺着倾斜的方向落了下去，清澈的水流从半山腰涌现，不到十几分钟，原来的种植基地被新形成的小溪掩盖，彻底没了从前的痕迹。 一九六一年，六月初。 百货大楼渐渐恢復了热闹。 程舟如今长高了不少，略显幼稚的模样也彻底长开。 尤其是从上个月起，程舟慢慢减少了往脸上涂的伪装药水的用量，最后果断扔了药水，重新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显得五官越发好看。 黑髮柔软，眉目温润，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温暖的阳光.气质引来了一堆路过的女孩子回头注目。 第204页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女孩子，勇敢地踏出了脚步。 「同志，那个卡其布怎么卖？」梳着两个麻花辫子的女孩子含羞带怯地问道。 「一尺四角六分钱，这几种颜色价格都是一样的。」程舟快速说道。 「这个颜色的呢？」女孩又问道。 「一样的。」 「那个军绿色的帆布怎么卖？」女孩拼命对他眨着眼。 程舟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耐心地回答，「这个帆布的价格贵一点，一尺六角三分钱。」 陆陆续续又问了一圈，程舟说得口干舌燥，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一眼。 女孩羞涩地垂下眼睛。 程舟：「……」什么情况？ 女孩大着胆子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班呀？」 程舟愣了愣，磕磕绊绊说道：「五、五点。」 女孩又问：「那你下了班，要不要和我去公园走走？」 程舟：「！」 到底什么情况？ 看着对方害羞带怯的眼神，程舟被吓得有些懵，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万红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喊道：「哎这位同志，你到底买不买布料？」 她故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一时间，引得周围好几个人看了过来。 女孩被看得有些没面子，跺脚道：「不买了不买了，我下次再来！」 说罢，女孩立马跑出了百货大楼，彻底没了踪影。 程舟回过神来，愣愣看着大门，还来？可千万别来了！ 万红凤偷笑，「亏你还傻乎乎的和她说了半天，没看出来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在哪里吗？」 「……」程舟无语望天，他真的没有看出来！ 下班以后，程舟明智地没有和霍越泽说起这件事情，免得某人吃醋，最后反倒是他遭殃。 两人带着小崽来到霍家，碰巧崔家齐也来拿街道办事处新发下来的票券，所有人再次聚齐。 方晓婷说：「明天要去煤矿厂那边排队买煤球——」 霍越泽打断道：「不用去排队，我和家齐都在矿区工作，提前在仓库里留一部分煤球给咱们搬就行了。」 「那行，粮店也不用起早赶着去排队，现在就剩副食品店要排队了，」方晓婷仔细道：「公告也贴出来了，明天会供应猪肉，所以要早点去副食品店排队的。」 崔家齐嘆了一口气，「是不是四点多就要起床去那边排队？谁先去队伍里占个位子？」 众人沉默。 霍大哥咳了一声，目光幽幽。 崔家齐怂怂地说道：「这次我不干了，大哥，咱们这几个人里面，只有你来得最迟，这次换你去占位子，我们迟点再过去排队。」 「……不是还有舟舟没去排队吗？」霍大哥企图把程舟拉下水。 程舟立马缩到了霍越泽的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霍越泽忙道：「就这么定了，大哥，明儿就换你去，我们七点多再过来找你。」 霍大哥瞪眼。 然而程舟拉着霍越泽熘得飞快，崔家齐也是脚底抹油跑得瞬间没影。 「……」霍大哥气得骂道：「一帮小兔崽子，碰到事儿，熘得比谁都快。」 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 不等霍越泽继续熟睡，砰的一声枪响，惊醒了整片街区。 凌乱的枪声持续响起，声音越来越清晰。 旁边的小崽勐地一惊，吓得哭出了声。 程舟也被吓了醒来，迷煳地睁开眼，「那是什么声音？」 顾不得探究，程舟急忙抱起了小崽，捂紧了他的耳朵，「汤圆儿乖，别哭别哭。」 霍越泽坐起身子，散开了精神力。 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十几个身穿绿军装的男人持着枪躲在拐角处，像是有所顾忌，不敢随便开枪射击。 反倒是前面的五个逃犯一边跑，一边回头射击，枪声砰砰作响，子弹横飞，乱成一片。 眼见着这些逃犯越来越靠近霍大哥的院子，霍越泽忙道：「舟舟，你就在这里呆着，我出去一趟。」 程舟也看见了那些场景，忍着慌张，提醒他道：「你还记得我给你教的吗？用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做防护壳，别让那些子弹伤到你。」 「我知道，」霍越泽亲了他一下，「乖，我去大哥家看看，你注意点周围，别出去乱跑！」 程舟嗯嗯点头。 霍越泽匆匆赶了过去，「大嫂，二姐，你们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晓婷忙道：「越泽，你快进来！」 「你听我说，越东，越东他刚刚出门，」方晓婷急得不行，「可是他刚出去没多久，枪声就响了，我……」 霍向兰也抖着声音说道：「越泽，怎么办呀？大哥，大哥他肯定就在外面。」 有了主心骨，两人的眼泪彻底涌了出来，床上的两个小崽子哭得震天响。 霍越泽闭眼，精神力彻底散开，忽然便在绿军装人群身后的拐角处停驻下来—— 霍大哥捂紧手臂，红色的鲜血顺着手指缝留了出来，裤脚处也淌着血，显然是被流弹不幸打中了，正艰难地扶着墙，一瘸一拐往后躲着，嘴里骂得毫不客气。 「穆景山，老子、老子还有两个娃要养呢，你他妈连累我出事就算了，算我倒霉，你们别再往前追了，妈的，前面就是我家！」 第205页 他的媳妇儿、妹妹和两个小崽子全在里面呢。 闯在最前头的高大男人顿了顿，狠心继续追了过去，「我不会让这些人闯进院子里的。」 这帮人贩子就是拐了他大姐的罪魁祸首，查了将近一年多，好不容易在这边查到了蛛丝马迹，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霍大哥骂道：「穆景山，你听没听见老子说什么？」 霍越泽见他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那两处枪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事，我现在就出去看看，大嫂，二姐，你们就在里面呆着，别出来。」 方晓婷拦住他，泣不成声道：「别去，要是你也出事了——」 霍越泽轻声说：「他们就在门外了。」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清晰。 霍越泽躲在门后，勐地打开了大门，一脚踢了过去，伸手夺了其中一个逃犯手里的枪。 有了强大的精神力作弊，那几个逃犯的目光呆滞片刻，霍越泽瞟了一眼后面追过来的人，瞄准心脏的枪偏了偏，直接击穿了这几人的手脚…… 穆景山远远喊道：「别下狠手，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们——」 一群当兵的也紧追了过来，看着地上来回翻滚嚎叫的五个逃犯，不禁陷入沉思。 这几个人贩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对付了？ 霍越泽冷声道：「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这几个人抓走，血迹也给我擦干净，我家两个小侄子见不得血。」 穆景山看了他一眼，「你是越东的弟弟？」 怪不得老局.长天天念叨着这个人，身手和枪法这么好，不去当兵简直可惜了。 听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崔家齐小心翼翼打开门，探出了头。 「老哥，还好你在这边，」崔家齐立马放下心，急忙跑了出来，「怎么样怎么样？大嫂她们没事吧？」 「没事，」霍越泽扔了枪，「你跟我去找大哥，一会到了医院，你再帮我到矿区请个假。」 崔家齐纳闷，「大哥怎么了？他不是去副食品店排队了吗？」 霍越泽看了穆景山一眼，幽幽道：「他刚出了门，枪声就响了，按照他那倒霉催的运气，肯定要中流弹了。」 穆景山：「……」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巷子角落的霍大哥嘆了一口气，他确实很倒霉。 ———— 欠了一个更，羞愧捂脸。 写到了一个转折点，陷入卡文，等熬过这个转折点，顺畅了肯定会补上来的！ 收到了地雷，抱紧小天使，谢谢喜欢和鼓励！等不卡文了，我试试努力再补一更！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依依然然 1个； 第96章 一早上兵荒马乱。 霍大哥躺在病床上, 故意装得很可怜, 有气无力道：「越泽，你给大哥削个苹果。」 「……」霍越泽默默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越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你是不是该亲手做点骨头汤给我补补？」 「……下午我就给你带过来。」 霍大哥嘆了一口气, 得寸进尺道：「哎这次我算是有心理阴影了，我再也不会在早上四点多就出门了。」 「……」霍越泽没好气道：「以后我和家齐轮流起早去排队, 用不着你一大清早起床了。」 得了这句话, 霍大哥总算是消停了。 霍越泽在医院里尽心尽力照顾着病人, 浑然不知，接连有好几个女孩子也在尽心尽力撬着他的墙角。 百货大楼里，程舟在脚边的左侧不远处铺了一个厚厚的旧棉毯。 然后，直接把胖墩墩的小汤圆塞到上面，积木块扔了过去, 任由小崽自娱自乐。 自从昨天那个大胆的女孩子开了头，今天上午, 陆陆续续又有了好几个女孩子凑过去和程舟搭话…… 程舟不胜其烦, 次次都要给不同的女孩子下禁制远离他, 精神力耗得飞快。 到最后, 他干脆拉下了脸, 无声拒绝。 一旁的万红凤疯狂拍桌偷笑。 「同志，那个布料怎么卖？」柜檯前又来了一个女孩子。 程舟头也不抬，烦道：「劳动布一尺五角钱, 一句话，买不买？」 女孩气得想开口骂人。 温慧拦住她，笑道：「呦，语气这么沖？」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舟抬头，急忙跳了起来，「温姨，是你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温慧摇头笑了笑，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穆青雪。」 穆青雪对着他哼了一声。 「……」程舟咳了咳，理亏道：「哎你要买什么吗？这几块白底素格的布料卖得最好，你要不要看看？」 穆青雪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心尖微动，故意道：「一句话，买不买？我还能慢慢挑吗？」 程舟干笑，「慢慢挑，随便挑。」 温慧也笑了，「行了，青雪，快点挑一个颜色，不是还要给你二哥买礼物吗？」 穆青雪连忙道：「那我就要白底素格的，颜色最淡的那个。」 两张面额为三尺的军用布票递了过来。 程舟不留痕迹地摸了摸崭新的军用布票，动作熟练地开始裁布料。 穆青雪主动伸过手，帮他压着竹制裁缝尺，笑容清浅。 第206页 穆青雪问道：「你们百货大楼这边，有没有什么适合买来当生日礼物的东西？」 程舟想了想，道：「二楼有卖菸酒糕点，还有手錶和马蹄表，三楼卖进口商品，你可以去二楼和三楼逛逛。」 「马蹄表？这个倒还可以，那我等会去二楼看看。」穆青雪笑道。 温慧接过布料，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不是早就想好买什么礼物了吗？ 穆青雪面不改色，眼神明显有些飘忽。 不等程舟开口，底下的小崽调皮地爬了过来，拽住他的裤脚，嘴里喊道：「叭、叭。」 温慧诧异，踮脚探过身子看了一眼，惊疑道：「这是你的孩子吗？」 她和程舟的交情并不深。 每次来百货大楼买东西的时候，温慧都会停下来和这个有意思的小同志说说话，闲聊两句过后，沉闷的心情多少会好一些。 知女莫若母，看青雪那丫头的模样，像是对程舟有点意思，温慧也是乐见其成。 可是如果程舟有了孩子……等回到家，温慧就得好好安慰自家失落的小女儿了。 程舟一怔，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否认道：「不是，他是我表哥的孩子，我只是帮忙照顾一下。」 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他确实、不能把自己和小汤圆的关系说出去的。 程舟的心里有些苦涩。 穆青雪纳闷道：「那他怎么喊你叭叭啊？」 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程舟勉强笑着解释道：「小汤圆刚学会说话，嘴里只会说这两个字，见了谁都要喊叭叭的。」 脚边的小崽抱紧了程舟的腿，又开口喊了一声，「叭、叭。」 温慧笑了笑，「对，有些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他叫小汤圆吗？名字挺可爱的，小舟，那我们走了。」 程舟点头，「哎好的，温姨，下次再见。」 穆青雪还想说两句，却见温慧转身直接上了二楼，忙追了过去，道：「妈你等等我呀。」 程舟的裤脚又被拽了拽，忙蹲下身子抱紧了小崽，愧疚地亲了他好几下。 「汤圆儿乖，回了家，」程舟压低声音，「叭叭回家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崽也学着他，在程舟脸上吧唧亲了两下。 程舟被亲得简直心花怒放！ 中午十二点整，霍越泽骑着自行车准时过来接人。 「怎么样？大哥没事吧？」程舟关心道。 「没事，」霍越泽接过小崽，「下午我还要去医院，大嫂要在家里照顾明宇和小远航，带着两个小崽子去医院不太方便。」 「好，那晚上你还要在医院守着大哥吗？」 「不用，会有人来照顾他的。」霍越泽笑道。 程舟纳闷，「大嫂还要照顾小远航，还有谁能去照顾大哥？二姐吗？她应该不太方便吧。」 都不能帮忙扶着大哥去上厕所…… 霍越泽踩着自行车脚蹬，道：「回了家再说。」 回了小院子，正午阳光炽热。 霍越泽说：「早上五点那会的枪声，是那帮人在抓人贩子，领头的那个人是穆景山。」 前两年，城郊外建了一个驻地军区，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人便是穆老首长，膝下两女一子，穆景山恰好排行第二，在部队里混得相当厉害。 自从穆家来了昌安市，从头到尾都非常低调，只有穆景山一直在公.安局里来迴转悠，暗暗调查着一桩案件。 正因为如此，穆景山和霍大哥勉强算是混得比较熟的朋友。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穆景山连累了霍大哥受伤，偏偏一直没来医院解释清楚，气得霍大哥扬言要和他绝交…… 程舟闻言顿了顿，穆姓真的很少见，想到刚刚认识的穆青雪，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他开口问道：「穆夫人是不是姓温？」 霍越泽点头，「对，就是姓温，你怎么知道的？」 「那我刚好认识啊，」程舟笑道。 怪不得她们能领那么多军用布票，身份果然不一般啊。 程舟把自己和温姨认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好奇地继续问道：「那个穆景山，在私底下查的是什么案件？」 「不知道。」霍越泽一边说着，一边给哼唧的小崽换了干净的尿布。 「大哥就在公.安局，他居然也不知道吗？」程舟诧异。 霍越泽笑了笑，「所以他现在很憋屈，不过穆景山让人带了话，今晚他会来医院和大哥解释，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程舟总算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穆景山。 程舟躲在门口悄悄打量他的同时，捅了捅霍越泽的腰，「今晚就是他留在医院照顾大哥吗？」 「对，」霍越泽挡住他的视线，黑着脸说道：「别看了，我们回家！」 「可是我还不知道——」那桩案件的来龙去脉呢。 程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个醋罈子强行拉出了病房。 病房里。 霍大哥幽幽道：「行了人都走了，你就直说吧，别给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穆景山勉强笑了笑，「越东，我不是故意连累你受伤的，你也知道，我在公安局一直都在追查着一桩案子，好不容易抓到了那几个人贩子……」 「那几个人贩子拐了谁？居然能劳驾你亲自查了这么久。」霍大哥端起搪瓷缸喝水。 第207页 穆景山闭眼说道：「是我姐，穆嘉怡。」 霍大哥惊得呛了一口水。 楼道里的霍越泽脚步一顿，果断收回了精神力，不再继续偷听下去。 怪不得穆景山把嘴巴闭的那么紧，被人贩子拐走了的女孩子，下场肯定落不着好。 就算能幸运地把人救回来，也必须把被拐的事情捂死了。 不然让周围的人知道，异样眼光和众口纷纭，足以杀死一个身心受创的女孩子了。 程舟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强烈谴责道：「你居然偷听，太不光明磊落了！」 霍越泽怀里的小崽，恰好咿呀了一声，像是在附和程舟说的话。 霍越泽：「……」 下一秒，小崽咳咳笑了两声，甚至露出了新长出来的小牙齿。 程舟也笑了，「他的笑声怎么能这么逗？一声咳一声咳的，真的好可爱啊。」 说罢，他又好奇道：「你在病房里偷听到了什么？」 霍越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偷听很不光明磊落吗？」 程舟彻底没话了，目光哀怨。 霍越泽捏住他的脸颊，低声道：「好了别拉着脸，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正说着话，两人下了楼，在医院门口意外地碰到了宋珍珠。 程舟顾不得继续追问霍越泽，转头喊道：「大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今天在百货大楼，他也没见宋珍珠和钱大勇来上班，还纳闷这两人怎么都请了假？ 宋珍珠端着饭盒，匆匆说道：「虎妞有点高烧，昨晚就在医院住了下来，我赶着给他餵饭，不说了啊。」 程舟忙不迭道：「哦哦好，大姐，你慢点走，别着急。」 宋珍珠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程舟不太放心，想跟着她过去看看。 霍越泽拉住他，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快点回去，还要给小汤圆喝牛奶，哄着他早点睡觉，明天下午我再陪你来医院看看。」 然而接下来这几天，程舟彻底被三个小崽子绊住了脚，压根没有时间去医院看望宋珍珠…… 方晓婷把家里的两个小崽子扔给了霍向兰，直接去了医院，亲自照顾养伤的霍大哥。 为此，霍向兰特地在学校里请了假。 下午五点以后，霍向兰……又把两个小侄子扔给了程舟，眉开眼笑地和高原一起逛公园，说着情侣间的悄悄话。 程舟：「……」 看着霍向兰和高原相依离开的背影，程舟真的很想一脚踢翻眼前的狗粮！ 两个月以前，霍向兰和高原总算是彻底戳破了窗户纸，开启了小年轻谈恋爱撒狗粮的新生活。 如今霍向兰守得云开见月明，动不动就在程舟面前傻笑，完全没了以往沉静温柔的气质。 恋爱果然降低人的智商！ 程舟嘆了一口气，「二姐太不厚道了，不就是手拉手逛公园吗？」 他还没和霍越泽手拉手逛过公园呢。 霍越泽刚给小远航餵完米粥，闻言笑道：「二姐一天到晚都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崽子，也就下午这段时间出去放松放松，她也不容易。」 「我知道，」程舟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嘴上说说，我当然心疼二姐了。」 程舟吐槽道：「要我说，高原也不是个干脆的，怎么不早点和二姐谈对象呢？非要拖到现在，二姐之前老是不开心，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霍越泽搂紧程舟，说道：「他也是觉得纠结，毕竟之前和玲玲有过一段，你没看见他在我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吗？」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程舟觉得有点难以理解这种想法。 他抱着霍越泽的脑袋重重亲了一下，笑着说道：「喜欢就在一起啊，如果不合适的话，那就一拍两散，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就是想的太复杂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得不到情感的对等回应，程舟宁愿狠心转身离开，也绝不会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霍越泽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忽然便觉得有些心慌，认真说道：「舟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不会一拍两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所以更晚了，非常抱歉（捂脸）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猪猪要减肥 10瓶；依依然然 1瓶； 第97章 终于又到了礼拜天。 一大早, 天色蒙蒙亮。 程舟睡得正香, 还没睁开眼，猝不及防就被身边的男人捞到被窝里, 压得动弹不得。 程舟不得不醒了过来。 九点多的时候，几束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光束中浮着细细的尘埃。 客厅里的小崽在咿呀的闹着。 程舟还在慢慢喘气, 眼尾也带着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霍越泽的脑袋。 程舟无奈道：「你就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唿吗？」 总是趁着他还没睡醒就搞突袭。 霍越泽没说话, 在他的唇上温柔地亲了亲, 和之前强势攻占的态度完全不同。 程舟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汤圆儿在外面闹了半天，你出去抱着他哄哄。」 霍越泽没动，「他在那边乖乖玩着呢，在围栏里到处爬，玩得比你还开心。」 第208页 客厅早就变了样, 单独辟了一个小空间，是专属于小汤圆的空间。 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四周是紧挨着的实木墩子, 边角都被细心地打磨光滑, 免得小崽不小心碰到划伤。 墙角处有一个结实的上下铺, 是霍越泽亲手做的。 上铺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下床四角挂着铃铛，墙面上贴着程舟专门给小崽画的卡通画，床铺棉被柔软, 那里晚上就睡了一个胖墩墩的小汤圆。 程舟笑了笑，想把身上的人推开，「你下去，重死了，别压着我。」 霍越泽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低声道：「待会吃了饭，我要去医院帮忙把大哥接回来，你是和我一块去，还是在家里呆着？」 霍大哥身上的两处枪伤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耐心静养，索性决定今天出院，回家慢慢养伤，起码比躺在医院里舒服自在多了。 程舟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就不去了，我只想在家里躺着！」 他现在累得完全不想动。 霍越泽的体力本来就好，精力旺盛，再加上礼拜天不用上班，使着劲儿用力折腾，完全没了以往的顾忌。 原本打算去医院看望宋珍珠和虎妞，恐怕也得推迟到下午再去了。 霍越泽轻声道：「那好，一会你就在家里呆着，顺便看着小汤圆，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程舟嗯嗯点头，眉眼温软顺从。 霍越泽看着他乖顺的模样，忍不住逮住他的唇，狠狠舔吻了半晌，这才起身套了件裤子下床。 半个小时以后，睡得迷迷煳煳的程舟听到小崽闹腾的笑声，脸上也开始跟着笑，懒散地爬了起来。 霍越泽端着小米粥，正抱着小崽一口一口餵着。 「舟舟，你怎么过来了？」霍越泽道：「是不是小汤圆太闹了？」 「没有，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程舟走了过去，贴着他的身子坐下来，黏煳地抱紧了男人。 坐在一边看了半晌，程舟又忍不住捏了捏小崽的胖屁股。 小崽眨巴着大眼睛，忽然喊了一声：「叭叭！」 程舟乐得应了一声。 霍越泽笑了笑，把最后一口小米粥餵到小崽的嘴里，拉着程舟的手坐到桌前吃饭。 吃完饭，程舟看了看时间，催着说道：「你快点去医院接大哥吧，我就坐在围栏里面陪着汤圆玩。」 说罢，程舟抓住小崽的手摇一摇，「汤圆儿，和叭叭说再见。」 小崽的胳膊胡乱的挥舞，嘴里叽里哌啦嘟囔了半天。 可惜咬字还是不清楚，谁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霍越泽好笑地蹲下身，在程舟和小崽的脑门上各自亲了一下，叮嘱道：「就在家里乖乖呆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程舟故意拉长了声音，「你每次都要说一遍，不让我乱跑，可是我哪次有乱跑了？」 然而程舟这次食了言。 霍越泽离开以后，不到一个小时，有人敲响了小院子的大门。 敲门的是宋珍珠，眼里含着泪，心急如焚，说话语无伦次，「小舟，你帮帮大姐，我需要一种特效药，你肯定能拿到的。」 宋珍珠知道程舟和霍越泽相当有本事，尤其是那个霍越泽，肯定认识部队里的人，应该能帮忙拿到军区诊所里的特效药。 程舟忙道：「大姐，你别急，慢慢说。」 「我、我——」宋珍珠急得哭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忙，虎妞发高烧，烧了好几天，併发症越来越严重，但是医院里缺了一种特效药……」 宋珍珠忍住慌张，道：「可是、可是我知道军区的诊所里肯定有那种进口的特效药，药名是、是阿普霉素。」 城郊的驻地军区，旁人都很难进去，更别提能买到罕见的进口药了。 宋珍珠的眼神殷切，「小舟，你认识部队里的人吗？能不能帮我买到这种特效药？」 程舟有些为难，他只认识部队里的一个人，但是程舟也就和穆景山见过一次面，交情没那么深。 要论熟悉，还是霍大哥和穆景山更熟啊。 程舟问道：「大姐，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没有碰到霍越泽吗？」 「没有，」宋珍珠摇头，祈求道：「小舟，你帮帮我——」 程舟道：「大姐，你很着急要这个特效药吗？如果不着急，下午我再帮你取。」 等霍越泽回来，他就拉着霍越泽去找穆景山，凭着霍大哥和穆景山的交情，应该是能搞到这种特效药的。 「我、我不敢再拖延了，」宋珍珠泪眼模煳，泣不成声道：「虎妞烧了好几天，昨晚一直在哭，哭到嗓子都哑了。」 宋珍珠紧紧攥着程舟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含希翼。 「大姐，你别哭，我现在就到城郊军区去一趟，」程舟当机立断回了屋子，给霍越泽留了一张纸条，放到桌子显眼处。 小崽也被他用绑带束缚在怀里，程舟一边锁门一边问道：「大姐，你有没有骑自行车？」 他的自行车被霍越泽骑走了。 「有，我有自行车。」宋珍珠抹掉眼泪，说：「我载你，我和你一块去。」 「……」程舟摸了摸酸涩的大腿，逞强道：「不用，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就行了，大姐，你先回医院，等我拿到了特效药，就给你送过来。」 第209页 程舟确认道：「是阿普霉素，对吧？」 「对，」宋珍珠点头，伸手过来，「你把小汤圆给我，我帮你照顾。」 程舟拒绝了，他现在只愿意把自己的蛋宝宝交给霍越泽，别人他都不放心。 「我就带着小汤圆一块去，不然他看不见我，会一直哭的。」程舟踩着自行车，「我走了，大姐，你就在医院里等着吧。」 宋珍珠看着他骑得飞快，忙喊道：「小心点骑，注意安全。」 「知道啦。」程舟的声音从前面远远飘了过来。 到了城郊的驻地军区，庄重威严的气氛扑面而来。 程舟下了自行车，顾不得缓解大腿酸涩，忙在门口问道：「同志，请问你能帮我和穆景山递个话吗？我找他有事。」 对方年纪很小，看了他一眼，道：「穆团长之前出了门，好几天没回来了。」 「啊？」真是不凑巧。 程舟擦了擦额头热出的汗，试探道：「那你能帮我联繫一下家属区的人吗？我找穆青雪，你就说，就说是百货大楼的程舟找她有事。」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问。」 程舟在门口找了个阴凉处，一屁股坐了下来，天气热，这一路骑自行车快累死他了。 怀里的小崽倒是悠闲轻松，身上凉凉的，正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打量。 程舟毫不客气地抱着小崽蹭天然凉气，「汤圆儿，你怎么一点也不热呢？」 他的蛋宝宝在很多方面和普通的小孩子都不一样，甚至，就连寿命、也比其他的小孩子要长久很多很多。 如果不出意外，小汤圆儿，应该也是可以活两百多岁的。 程舟没有把这一点告诉霍越泽，也或许对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这件事情。 在漫长的生命里，程舟已经有了霍越泽陪着他，不用害怕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孤单一人，可是小汤圆的以后…… 想到这里，程舟抱紧了小崽，低声呢喃道：「以后小汤圆长大了，找到了喜欢的对象，不用顾虑那么多，叭叭会想办法解决的。」 程舟扒拉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脑海里认真思索着。 他能成功改善霍越泽的体质，基本全是靠着空间纽扣里的那些含有特殊能量的食物，可是那些食物已经所剩无几。 在这个落后的时空里，没有横行的异兽，自然也没有特殊能量的存在，所以他要怎么找到替代的能量呢？ 程舟扳着手指，他现在有空间纽扣，还有四块很小的能量晶石，如果能有更多的能量晶石，说不定就能配出来一瓶进化药水—— 程舟正思索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程舟，是你啊，」穆青雪像是心情有些沉闷，勉强笑着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程舟急忙站起来，「我本来是想找你哥帮个忙，可是他不在，我只能来找你试试了。」 穆青雪眼神疑惑。 「你能不能在你们军区诊所里帮我买个进口的特效药，药名是……」程舟仔细想了想，道：「阿普霉素，对，就是阿普霉素。」 「那简单，我带你进去，」穆青雪一边走，一边看着他怀里的小崽，关心道：「是这个小崽子生病了吗？」 大眼睛黑白分明，正眨巴着四处打量，精神气十足，可不像是生病的恹恹模样啊。 程舟摇头，「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生了病，需要这种特效药，她那边很着急。」 穆青雪闻言，立马加快了脚步。 穆青雪的心里压着事，也没有心思和程舟搭话，问了专业的军医，顺利地拿到特效药，交给了程舟。 「我送你出去吧，这里不能随便乱走的。」穆青雪说道，有些地方戒备森严，不能随便闯进去的。 程舟和她并排走着，忽然顿了顿，勐地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我差点忘了，我还没给你药钱呢。」 「不用，这个药也没花多少钱。」 穆青雪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等过阵子我的心情好些了，你陪着我到公园走走吧，我听说，昌安市的公园，风景相当不错呢。」 程舟有些懵，「什、什么？」 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穆青雪笑出了声，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说道：「你笨死了。」 说话的语气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软。 程舟：「！」 程舟简直吓坏了，当即就想麻熘地熘走。 「我还要赶着去医院送药，我先走了啊。」程舟看也不敢看她，绕过穆青雪就想熘。 穆青雪站在他面前，程舟往哪走，她就往哪走，拦路拦得明明白白。 程舟焦躁道：「我真的急着走——」 霎那间，柔软的唇碰上了程舟的脸颊，一触即离！ 程舟彻底懵逼。 内心疯狂土拨鼠式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霍越泽，我对不起你，程舟欲哭无泪。 穆青雪难得胆大了一次，有些害羞地说道：「前面就是大门，我不送你了，下次我再来找你逛公园。」 话音未落，穆青雪转身跑得飞快。 程舟看着她走远，莫名觉得后脖子有点凉意。 鬼使神差地偏头看了过去。 霍越泽正黑着脸站在大门外，程舟顿时一个激灵，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210页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庞大的精神力涌了过来，直直追着跑远的穆青雪袭击过去，带着来势汹汹的杀气。 程舟试图截住他，可惜他的精神力压根不能和霍越泽相提并论，挡也挡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许伤人命，不然我绝对和你翻脸。 霍越泽的精神力停滞了片刻，不甘心地撤掉了攻击，一口气在穆青雪的潜意识里接连下了三个禁制。 远处的穆青雪愣了愣，忽然便恍惚了一瞬。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大门，可惜离得太远，只能依稀看清几个模煳的人影。 穆青雪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心脏，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郁闷感。 那一边，霍越泽冷声道：「过来。」 门口的两个士兵下意识抖了抖，这个人，怎么比穆团长还要吓人？ 程舟抱着小崽跑了过去，「你怎么也过来了？先别生气，我们快点去医院，我还要把这个特效药交给大姐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药盒。 霍越泽攥紧他的手，闭了闭眼，拆了程舟身上的绑带，语气出乎意料地平稳，「我来抱小汤圆，等回了家……」 他再好好和这个小坏蛋算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我还在卡文，欠的更仿佛遥遥无期，瘫 —— 感谢小天使投地雷，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471373 1个； 第98章 午后, 持续的高温散去, 天色慢慢阴了下来。 乌云密布。 程舟抓紧时间把拿到的特效药送去了医院。 病床上瘦瘦小小的虎妞脸色通红，即使打了针, 陷入睡眠也没有好受一些，从头到尾扒着钱大勇低声哼唧，紧闭的眼睛哭得发红肿胀。 看着看着, 程舟有些不忍，还没坐下来和宋珍珠说两句话, 就被冷着脸的霍越泽拽出了医院。 外面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丝飘到脸上冰冰凉凉, 清凉舒爽。 程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犹豫了几秒，小心地提醒道：「不要让小汤圆淋到雨。」 不怪程舟说话如此小心翼翼。 自从中午离开城郊的驻地军区以后，霍越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暴怒阴沉的脸色如同天上密布的乌云, 冷峻的眉眼越发吓人。 就连霍越泽怀里的小崽也像是察觉到了危机，一路上都不敢咿呀闹腾, 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霍越泽像是没听到程舟的话。 程舟拉着他的衣摆, 鼓起勇气再次说道：「你听见了没？把汤圆儿塞进你的衣服里, 别让他淋雨。」 就算他的蛋宝宝体质好, 淋了雨也不会感冒，程舟也不想让小汤圆贪凉。 自行车停了下来。 霍越泽依然没说什么，三两下拆开绑带, 抬手就脱了自己的上衣，将小崽罩的严严实实，只在衣领处露出了一双圆乎乎的大眼睛。 程舟：「……」 程舟简直更怂了，到现在都不肯开口和他说话，至于这么生气吗？ 回了家，霍越泽把小崽扔到了围栏里。 离了霍越泽的小崽，扶着实木墩子走得飞快，眨眼间钻进了被窝，抱紧自己的积木块，大眼睛非常无辜地眨了眨。 至于程舟……求生欲完全不输于小崽，第一时间跳到霍越泽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你就别再吃醋了，我和穆青雪没什么的，你不是已经给她下禁制了吗？以后她肯定不会再喜欢我了。」 程舟的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倒了出来，「我好爱你的，我最喜欢你了，那些女孩子哪有你这么好？你最好了。」 「可是这里让别人亲了。」霍越泽摩挲着他一侧的脸颊，用力擦了擦，低沉的声音带着凉意。 程舟忙侧过了脸，道：「那你再亲亲，你随便亲。」 霍越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咬了上去，程舟疼得喊出声，含煳不清道：「疼疼疼，你松开——」 然而等某人被抱到了床上，霍越泽才松开嘴，用力舔吻那处牙印，顺着程舟的下巴一路舔吻。 程舟左右躲着，「今天已经够了啊，你别闹。」 事实证明，醋瓶子打翻了的男人完全听不进去话。 碍于客厅里还有一个小电灯泡，精神屏障眨眼间撑开，隔绝了所有闷哼喘息的声音。 霍越泽在他耳边沉声道：「你是我的。」 程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尽力放软了身子，试图让自己少受点罪。 霍越泽仔细摸着程舟的脸颊，神色莫名。 彻底长开了的程舟，没了从前的幼稚感，好看的眉眼仿佛自带着柔和的光芒，青春男孩子的阳光气息温暖澄澈，难怪能吸引来漂亮的女孩子对着他示爱。 他把程舟拐到窝里养得这么好，绝对不是让这个小坏蛋出去招蜂引蝶的。 霍越泽握紧了他柔韧的腰身，深邃的眉眼带着冷意，甚至不再像往常一样低头贴着程舟温柔地亲昵安抚。 结果身下的人反倒主动贴了上来，像是讨好一般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好几下，又贴着他的脸慢慢磨蹭。 被程舟这么主动的讨好，霍越泽的怒气就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没了。 第211页 他无奈地笑了笑，低头亲着程舟的唇，轻声安抚道：「乖，一会就好了。」 第二天，程舟几乎是软着腿去百货大楼上班的。 霍越泽有心给他请假一天，程舟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连踹带骂了半天，除了身体发软，踹人的力度几近于无，精神气肉眼可见的活力十足。 「……」霍越泽抱着小崽，默默看着他一步一步进了百货大楼的门，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程舟当然不想错过亲手领到工资的光荣时刻。 程舟早就熬够了资歷，顺利地晋升成了二级工，每个月的工资足足有四十块，可以领到三十二斤的定量粮食，一跃成为养家的主力担当！ 要知道，霍越泽在矿区干着守仓库的活儿，那个工作岗位轻松省事，工资几乎没有什么晋升的空间。 因此，霍越泽领的始终是一级工的工资，每个月三十三块钱，定量粮食二十八斤。 虽然他的待遇和程舟相差不远，但是这一点点领先的差距已经足够让程舟得意了。 几乎每隔几天，程舟就要在霍越泽面前提一嘴，着重强调自己独特的家庭地位！ 领到了半个月的工资，程舟故技重施，崭新的二十块钱「pia」地甩在了霍越泽的面前，得意的神情像极了求偶开屏的小孔雀。 「你看，我今天又领了二十块钱的工资，全给你，随便花。」程舟豪气万千地摆手道。 「……行行行，那我就全部拿走了，」霍越泽好笑地收起了钱，忍不住把程舟抱到怀里狠狠揉搓了一番。 程舟不耐烦地推开他，盘腿坐在床上，命令道：「去，把我们的粮本和副食本拿过来，所有的票券也都拿过来，我要数一数这个月还剩多少票券没花。」 下次抽时间去趟粮店和副食品店，全部花了！负责养家的程·阔气·舟如此想道。 霍越泽默默取来了两个小本本，还有一沓子没来得及花出去的票券，然后抱着小崽坐在程舟跟前，忍着笑看他在那扳着手指努力算着剩余的粮食份额。 他们两人每月能领到的粮食定量，加起来正好有六十斤，包括粮米面三种。 程舟拿着半斤肉票皱眉，「这个月供应猪肉的那天，大哥倒霉地中了流弹，没能早点去排队，错过了那次供应，鬼知道这个月还会不会再供应猪肉了？」 如果这个月不会再供应猪肉，那这张肉票就得过期作废了。 程舟心疼地摸了摸肉票。 霍越泽只能憋住笑点头附和，道：「没事，说不定后面还会供应猪肉呢。」 程舟不得不先把肉票单独放到一边，又打量着手里的十几张豆腐票，拍板道：「汤圆儿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咱们提前买点豆腐和香干，正好把豆腐票全花了。」 霍越泽忙附和地点了点头。 如今上头把票券分得越来越细，几乎买什么东西都要票，糕点票、火柴票、肥皂票和煤球票等等，应有尽有，只凭着钱币压根买不到什么东西。 当然也有例外。 粮管所的人考虑的很全面。 比如这种豆腐票，有些来城里赶集的农村人没有豆腐票，就用黄豆换，一斤半的黄豆加上五分钱就可以换一小块豆腐。 至于城里人在副食品店买豆腐，仅仅需要一张豆腐票和两分钱，就可以换到同样一小块豆腐。 怨不得会有很多农村人羡慕城里人的日子。 在很多方面，尤其是教育医疗交通等方面，大城市里的发展确实比农村好很多。 这是一个必须经歷的发展过程。 程舟陆陆续续把所有的票券盘算过去，小崽也好奇地抱着票券摸了摸，眯起眼睛笑的非常满足，财迷的小模样和程舟几乎一模一样。 霍越泽简直喜欢极了这两个小宝贝！ 霍越泽抱紧程舟亲了又亲，他最幸福的快乐时光，几乎全是怀里的这个人带来的。 「你别亲啦，我还没数够呢。」程舟也吧唧亲了他一下。 今天领了半个月的工资，程舟的心情很好。 碰巧今天早上宋珍珠也来上班，笑容满面，得知小虎妞已经转危为安退了烧，如今在医院观察静养，程舟的心情简直更好了。 他忙不迭扒拉出床底下的木箱子，拖出来一罐沉重的黑色小罈子。 程舟把罈子里的银元倒了一地，麻熘地盘腿坐在地上，抱着罈子一个接一个往里扔银元数着。 霍越泽无奈地轻声笑了笑，给他屁股底下垫了一个厚毯子。 不到几分钟，不甘寂寞的小崽使劲拍着床铺，闹腾着要下床。 霍越泽把他抱了下来，眼见着胖墩墩的小汤圆欢快地走了过去，和程舟凑在一起，幼稚的父子两人围着小罈子扔银元，玩得不亦乐乎。 「……」霍越泽哭笑不得。 风从门口吹了进来。 轻风柔和，吹散了一室的闷热。 时间眨眼而过。 周日一大早，太阳尚未升起，天上白云轻飘。 某条街上却已经挤满了人，队伍排了长长一串。 程舟困得睁不开眼，「还好这个月又供应了猪肉，不用担心肉票过期了。」 霍越泽抱着熟睡的小崽，好笑道：「过期了也没事，缺不了你吃的，你睡你的，现在还早呢。」 程舟趴在他的背上，闭上眼睛打盹。 第212页 崔家齐也困得不想说话，靠着电线桿子，奇蹟般地睡了过去，唿噜声震天响。 听着耳边的唿噜声，霍越泽不禁陷入沉默。 很快到了八点钟，副食品店开了门。 霍越泽毫不留情，用力推了崔家齐一把，「醒醒，别睡了，快点往前面挤。」 一早上靠着电线桿子，睡得真香！ 「哎呦，老哥，你就不能轻点，」崔家齐差点摔到地上。 话音未落，崔家齐眼睁睁看着霍越泽轻声道：「舟舟，副食品店开门了，你不是想去买豆腐吗？」 「……」重色轻友! 崔家齐在心底暗暗唾弃了一把霍越泽的区别对待。 程舟迷煳地睁开眼，看清了队伍前面的状况，忙道：「那你们在这里排队买猪肉，我去别的柜檯买豆腐。」 「好，你把豆腐票和钱都带上了没？」霍越泽一边问着，一边把同样睁开眼的小崽递给了程舟。 「带上了，」程舟接过来小崽，把背篓带子缠到手上，里面的小竹篮和不锈钢盆随着背篓的摇晃咣咣地响。 明天就是小崽的生日，程舟要备足了新鲜的食材，到时候准备做顿丰盛的晚宴。 程舟急匆匆来到柜檯前，一口气把十四张豆腐票全花了出去。 一斤香豆腐干的价钱很便宜，两角三分钱，却需要足足十一张豆腐票，没几个人愿意买。 可是他的蛋宝宝已经长了两排小牙齿，很喜欢抱着香豆腐干慢慢啃，显然很喜欢吃这种豆制品。 程舟买了一斤香豆腐干，剩下的三张票全部买了豆腐，这两样东西仅仅花了两角九分钱。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钱是相当的耐花。 程舟每月领着四十块的工资，分出来其中的五块钱，购买日常需要的蔬菜瓜果绰绰有余，完全不在话下。 他将三块豆腐小心地放到不锈钢盆里。 这还不算完，程舟又颠颠地跑去买鸡蛋，把这个月的一斤蛋票也全部花了出去，小竹篮被鸡蛋填塞的满满当当。 还有菠菜胡萝蔔，程舟意外地看见了嫩绿色的新鲜毛豆，惊喜道：「同志，这个毛豆怎么卖？」 「毛豆不要票，一斤八分钱。」 果然比豆腐还贵，程舟想也不想地抽出了两角四分钱，道：「那我要三斤毛豆，麻烦你给我称一下。」 「好，你等一下。」 霍越泽从猪肉摊子那边艰难地挤了出来，急忙走过来帮忙。 「舟舟，你还没买完？」霍越泽把小崽抱了过来，粗粗扫了一眼地上的背篓。 「你等等，今天有毛豆啊，一斤八分钱，不要票，我买了三斤！」程舟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霍越泽又笑了。 崔家齐闻言立马凑过来道：「我也要毛豆，同志，给我也来三斤！」 崔家齐又在其他柜檯转悠了一圈，彻底买完了东西，三人满载而归。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东方的天际呈现出一些淡淡的红。 不一会儿，天边朝霞瀰漫。 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大部分人的脸色依然有点蜡黄，精神却是朝气蓬勃，眼睛里满含着奋斗拼搏的希望。 那些路过的女孩子们，麻花辫子渐渐恢復了光泽。 小孩子们拍着手，你追我赶地跑了过去，清脆的笑声随着风传得很远很远。 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熬了过去，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迎面的风慢慢地吹了过来，承载着生活的希望，吹向远方的田野。 程舟提着装满鸡蛋的小竹篮，忽然便停下了脚步，注目良久。 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画面。 我们都在生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挺顺的，希望明天也能顺！(p≧w≦q) 第99章 第二天, 就是小汤圆的生日。 一大早, 程舟特地拿出来了新的小衣服，胖墩墩的小崽显然非常喜欢, 难得站在最不喜欢的小镜子前，自顾自转了一个圈。 两岁的小崽也知道了美丑之分。 然而不到两分钟，小崽对着镜子再次皱起了眉, 摸着头顶稀稀疏疏的头髮，委屈地瘪了瘪嘴, 眼见着就要哭出声。 程舟：「！」 程舟急忙给他扣了一个小帽子, 安慰道：「汤圆儿别哭, 这不是好了吗？多好看啊。」 「……」霍越泽再次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他亲自带了小汤圆两年，确实如程舟所说，蛋宝宝真的很好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霍越泽前前后后也给小汤圆餵了不少蔬菜和肉糜，还有芝麻煳, 偏偏小汤圆的头髮还是和从前一样稀稀疏疏…… 程舟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不许再笑了。」 小崽委屈巴巴地抱紧了程舟的腿, 小爪子指着霍越泽, 嘴里说了一堆叽里哌啦的话, 眼神控诉。 虽然程舟没有听懂小崽说的话, 但基本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不就是告状吗？程舟咳了一声, 当着小崽的面，轻轻踹了霍越泽一脚。 「好了现在帮你踢了一脚，已经报仇了, 汤圆儿别生气——」 程舟话音未落，小崽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小手握成拳，冲着霍越泽的小腿打了好几下。 霍越泽：「……」 霍越泽低头，眼神幽幽。 小崽很有危机意识，立马抱紧了他，讨好道：「叭叭！」 第213页 程舟扑哧笑出了声。 霍越泽也笑了，弯腰把小崽抱了起来，故意道：「以后小汤圆就是个秃汤圆了，就算长了头髮，我也一定给你剃光了！」 小崽听懂了这句话，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语气可怜兮兮，「叭叭。」 程舟笑得直不起身子，道：「你别逗他了，我们快点吃饭，还要去上班呢，晚上再好好陪汤圆儿玩。」 一早上，小院子里笑声阵阵。 到了百货大楼，早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少。 程舟趴在柜檯，仔细核算着上个周的帐目，万红凤小声地喊道：「程舟，你过来。」 程舟往左挪了挪，「怎么了？」 「哎呀再过来一点，」万红凤拿出来了一排小鞋子，「你看看，你家小汤圆穿多大的？今天不是小汤圆的生日嘛，我直接给你送两双，随便挑。」 「真的送？那我就不客气了，」程舟直接挑了一双虎头鞋，「这种手工做的应该挺贵的吧？」 「这种虎头鞋不需要布票，贵一点，但是也超不了一块钱，你再挑一双，这双小凉鞋怎么样？卖得还不错，好多人都买呢。」 万红凤推荐的小凉鞋是塑料材质的，颜色偏灰黄色，样式很新颖。 程舟看了一眼，拒绝道：「不要这种的，鞋底太硬了，小汤圆不爱穿，我拿两双虎头鞋就好了。」 「那行，你直接拿走吧，晚上我就空着手过来蹭饭了。」万红凤笑道：「这次我必须要好好抱抱你家小汤圆！沾沾福气！」 她和崔家齐结婚这么久，一直没能怀孕。 崔家齐完全不着急，反倒是万红凤病急乱投医，找了偏方在家里调理身子，结果吃坏了肚子，悲催地在医院躺了两天。 吓得崔家齐噼里啪啦骂了她一顿。 崔家齐为了让她安心，索性在医院仔细查了查两人的身体，结果被医生告知，夫妻两人的身体一切正常。 有没有孩子，果然还是要靠缘分的。 程舟笑了笑，说：「红凤姐，你别着急，你和崔家齐都年轻着呢，迟早会有孩子的。」 「我现在也不急了，随缘吧。」万红凤着急的心思如今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如果她一直没有怀孕，就像家齐说的，到了三十多岁，在外面抱养一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万红凤觉得有些遗憾。 崔家齐对她好得没话说，自从嫁了人，万红凤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害怕外面的风波，这两年大概是她过得最轻松舒心的日子。 可惜她还是没能给崔家齐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话，宋珍珠也走了过来。 看见了程舟手里的虎头鞋，宋珍珠笑道：「怎么？这是给小汤圆买的？」 程舟说：「不是，是红凤姐送的，今天是汤圆儿的生日，大姐，晚上我会在家里做顿好的，你要不要也来吃饭？」 万红凤忙道：「对对对，我也去吃饭，珍珠姐，你也来吧。」 「我都不知道今天是小汤圆的生日呢。」宋珍珠笑道：「我就不去了，虎妞的病差不多好了，前天出了院，我还要在家里好好看着他。」 「好吧，是该好好照顾虎妞。」程舟的语气难掩失望。 毕竟知晓他和霍越泽关系的，来来回回也就这几个人，他也就只敢邀请这几个人来小院子参加汤圆儿的生日宴会了。 宋珍珠见状，思索了片刻，要不晚上她还是过去看一看吧。 她又说道：「上次你帮我买到特效药，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你就在家里等着，晚上我肯定来。」 程舟喜道：「那太好了，大姐，你来的话，我就要多做点菜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应该不会呆太久，」宋珍珠强调道：「小舟，今晚只有我一个人来，明白吗？」 钱大勇还不知道程舟和霍越泽的事。 为了保险起见，宋珍珠也从来没有告诉他，唯恐他不小心对外说漏嘴。 程舟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的，大姐。」 「那就没事了，我也要上二楼去了，」宋珍珠笑道。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宋珍珠回头看了程舟一眼。 从前的那个小少年已经长大，眉眼里面没有一点忧愁，无忧无虑，笑容明亮温暖，甚至性子依然和从前一样带着孩子气。 那个霍越泽确实把程舟养得很好，护得也很好。 可惜不久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平静。 那个霍越玲，接连闯下了那两个滔天大祸。 高家的宅院大火蔓延，几乎烧红了半边天，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后来霍家也死了人，闹得满城风雨。 霍家从此在昌安市消失，就连程舟和霍越泽一家三口也不知所踪。 直到十五年以后，动盪结束的某一天。 宋珍珠偶然在街上惊鸿一瞥，再次看见当年救了她的程舟，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踮脚努力够着男人手里的糖葫芦，样貌几乎没变，笑容没了那些阴霾，依旧明亮温暖。 宋珍珠闭了闭眼，那个无忧无虑的笑容，曾经是她最羡慕的东西。 是她上一世灰暗人生中的唯一光亮。 这一世，她不想让程舟再次经歷那些苦难，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她会尽力提醒程舟避开那些事情的。 *** 第214页 晚上七点整，暖风吹了过来。 天色有些昏暗。 灯泡早早亮了起来，晕黄的灯光散发着暖意。 小院子里已经拼了两张大桌子，好酒好菜接连摆了上来。 霍向兰抱着小远航进了屋。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崽碰了头，乐颠颠地坐在围栏里搭着积木块。 霍大哥靠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方晓婷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行了你就坐在这吧，别再乱动了。」 「那你帮我把对面的那两瓶酒拿过来。」霍大哥企图挣扎一下。 方晓婷瞪了他一眼，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呢，还想碰酒？做梦呢。 五岁大的明宇站在跟前，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强调道：「不能喝酒！」 霍大哥：「……」 霍大哥彻底没话了。 崔家齐幸灾乐祸道：「哎没事，大哥，来来来，我给你倒茶，倒茶，你喝茶，我们喝酒！」 说罢，崔家齐不嫌事大地起闹道：「咱们男人就不兴喝这种小杯的，舟舟，拿几个大碗来，我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万红凤面带笑意，私底下偷偷掐了他一把，「你给我少喝点！」 崔家齐疼得抓住她的手，「别掐别掐，疼——」 霍越泽没好气道：「大碗就在灶台上，自己去拿。」 「行行行，我去拿碗。」崔家齐忙不迭起身，躲开了万红凤的魔爪。 程舟往门口看了半天，「大姐怎么还不来呢？」 「舟舟，我们先别等她了，一会饭菜都凉了。」霍越泽道。 程舟只能点了点头。 霍大哥不甘心地端起了茶杯，道：「来来来，今天是小汤圆的生日，我们碰个杯。」 这场生日晚宴是为了小汤圆办的。 偏偏一群人都把小主角扔到了客厅，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欢笑声一片。 就连程舟见崔家齐和霍越泽喝酒喝得畅快，趁着他们没注意，悄悄拿起筷子蘸了一下杯里的酒。 这次拿出来的酒和以前常喝的酒不太一样，说不定很好喝呢，程舟试探地含住筷子尝了尝。 下一秒，程舟立马端起面前的小米粥喝了一大口，沖淡了舌头上辣辣的感觉，面不改色。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万红凤：「……」 万红凤一下子笑出了声。 程舟偏过头，装作没听见她的笑声，内心止不住扼腕懊悔。 他就不该作死的去尝那个酒！他的面子！全没了！ 忽然，霍越泽捏住了程舟的后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说了不许碰酒，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程舟当即否认，「我什么也没干！」 不等霍越泽开口，崔家齐又把霍越泽扯了过去，「来，老哥，继续喝酒。」 程舟见状，急忙端着饭碗挪了位子，跑到霍向兰的身边坐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次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万红凤，趴到桌子上笑弯了腰。 霍向兰也笑了，「舟舟，你别乱跑了，好好吃饭。」 程舟舀了块最爱吃的红烧鱼块，埋头正吃着，却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来开门，」程舟噔噔噔跑了过去，一开门，果然是宋珍珠。 「大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程舟惊喜道。 宋珍珠笑意盈盈，「我好像来晚了，不过我就不进去了，虎妞老是缠着我闹，我不好离开太久，今晚专门过来给你和小汤圆送个礼物。」 程舟愣了愣，笑道：「没事，你来了就好了。」 饭桌那边，霍越泽见程舟一直站在门口，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宋珍珠递给了他一个帆布袋子。「你拿着，里面有几样东西——」 程舟喜得打开袋子，惊嘆了一声，霍越泽也走了过来。 「这是我亲手织的两件小毛衣，本来是给虎妞做的，结果有点小，正好给你家小汤圆穿，你别嫌弃。」 程舟忙摇头，「不会不会，我不嫌弃。」 「以后我再给你的小汤圆专门织一件毛衣，」宋珍珠笑了笑，「至于剩下的那个小盒子，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拆开看，我就不告诉你了。」 程舟拆盒子的手一顿，不得不忍着好奇心松开，「那我一会再拆，谢谢大姐。」 霍越泽道：「宋大姐不进来吃饭吗？」 「不了，我赶着回去呢，」宋珍珠看了霍越泽一眼，想要提醒他提防霍越玲，可惜话在嘴里来迴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眉眼深邃的年轻人，宋珍珠总是有点怂。 大概是她上一世听闻了太多关于霍越泽的传言，这个人在商场上，投资的眼光极准，手段狠辣，在昌安市里几乎一手遮天，没几个人敢惹他。 宋珍珠只能带着没有说出口的话，骑着自行车尽快回家。 迎面的风轻柔暖和。 宋珍珠到了自家门前，嘆了一口气，下次她一定要单独找程舟提醒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明天可以把欠的更码出来！握拳！ 第100章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夜色漆黑, 墨蓝色的云团挡住了月亮, 点点星光璀璨。 程舟刚一落座，霍大哥就开口问道：「刚才来的是谁？」 第215页 「是宋大姐, 你可能不认识，」霍越泽说：「当初我不是给了你一幅歹徒的画像吗？她就是那桩案件里被推倒的孕妇——」 霍大哥想起了这件事，道：「我还记得这件案子, 多亏了舟舟的那幅画像，不到两天就抓住了那个歹徒。」 程舟好奇道：「说起这件案子, 我都忘了问了, 那个歹徒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 」霍大哥漫不经心道。 崔家齐冷不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转移话题道：「今天是小汤圆的生日，不提这个，咱们喝酒。」 霍大哥白了他一眼，「要喝你喝, 没看见我只能喝茶吗？」 明宇就在他跟前坐着，乌黑髮亮的眼睛盯得贼紧, 害得霍大哥碰都不敢碰酒瓶子, 生怕被儿子逮住训话。 方晓婷幽幽道：「怎么？你不想让明宇盯着你吗？」 「没有没有, 好好吃饭, 」霍大哥伸筷子尝了一口菜, 道：「越泽的手艺真不错，早知道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我就该逼着他进厨房做饭。」 霍越泽不理他, 低头看着程舟拆小盒子，打开是一块沉甸甸的手錶。 瑞士梅花机械錶！程舟惊呆，「这种进口的手錶很贵吧？」 「还好，应该就是两百多块。」霍越泽轻描淡写道。 「……」旁边的崔家齐闻言，给了他一个白眼，两百多块呢，说的好像和两块钱差不多。 程舟说：「那我真的收下来吗？好贵啊，我不太好意思收。」 「留着吧，这块手錶挺好看的，」霍越泽拿着手錶在程舟的手腕比划了一下，金色的錶盘衬得程舟的皮肤很白。 霍越泽心念一动，摩挲着程舟的手腕，道：「以后等虎妞过生日，你再给宋大姐送个好东西。」 霍大哥远远瞟了一眼，叮嘱道：「越泽，你们出门就别戴这种手錶了，家里戴戴就行了。」 「我知道，」霍越泽笑了笑，出门在外当然要低调了。 吃完饭后，霍越泽把客厅里的小汤圆拎了出来，「小汤圆，一个一个收礼物了。」 霍大哥简单粗暴地送了一个大红包。 「谢谢大哥！」程舟喜得立马夺了过去，「我代表小汤圆收了，他绝对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霍大哥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小兔崽子，早就知道你喜欢红包了！ 方晓婷、霍向兰和崔家齐依次送了礼物，就连明宇也送了一个亲手编的蚂蚱…… 碍于五岁的明宇已经懂了不少，霍大哥给方晓婷递了一个眼色。 方晓婷立马会了意，带着明宇和小远航进了屋，免得明宇听到了他们几人商量的事情。 霍大哥摸着小汤圆的脑袋，叮嘱道：「你们两个，在外面一定要记得低调，这两年都安安稳稳地过来了，以后要更加小心。」 程舟嗯嗯点头。 崔家齐很纳闷，趁机问道：「大哥，这两年就没有人上门给越泽介绍对象吗？」 按理来说，哪怕霍越泽装得再低调，就算仅仅是冲着霍大哥在公.安局的本事，也应该有不少人家积极上门给越泽介绍对象，从而和霍大哥交好啊。 「……」霍大哥摸了摸鼻子，「这个、一开始当然有几个媒婆来给越泽说亲了，后来就没了。」 崔家齐诧异，「你怎么拒绝的？」 那些能说会道的媒婆哪有这么好打发了？ 程舟瞬间笑出了声。 霍越泽黑了脸，「行了行了赶紧走，我和大哥还要说点事。」 「怎么了？」崔家齐摸不着头脑，「你好歹让我和大哥说完话啊。」 霍越泽二话不说，就把崔家齐赶出了院子，「哪来的那么多好奇心？快点滚。」 崔家齐扒住门不肯走。 万红凤也是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她阻止崔家齐的作死，道：「好了我们走，现在都这么晚了，我想早点回家睡觉。」 「大哥，我们走了啊。」说罢，万红凤不由分说，拽着崔家齐离开了小院子。 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里，一片静谧。 崔家齐打开手电筒，百思不得其解，道：「你说大哥是怎么拒绝那些媒婆的？」 「我怎么知道？你出去和那些媒婆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万红凤白眼。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明天我就去打听！」崔家齐拍板道。 那一边，霍越泽完全不知道自己百般掩盖的事情即将就要被某个二货知晓了。 霍越泽率先开口道：「二姐，你和高原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啊。」霍向兰有些羞涩，道：「越泽，你也知道高原的性子，他对我很好，也带着我去见了他爸妈，我觉得，他们挺喜欢我的。」 霍越泽和高原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高原的性子，重情重义有孝心，人也聪明，没有那么死板。 起码手里缺了钱，也会跟着崔家齐去黑市倒腾一把，赚到了钱再及时收手，安安分分地在罐头厂领着死工资，行事作风及其低调。 霍越泽说：「既然高原和你谈了对象，你就不用担心他还会想着玲玲。」 他了解和他一起长大的髮小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向兰闻言，下意识攥紧了衣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越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大哥皱紧了眉。 怎么霍家的两个女孩子都看中了高原那个小子？ 第216页 想到玲玲那死丫头，霍大哥瞳孔微闪，算算时间，她已经离开昌安市将近三年了…… 有霍越泽压着，其他人都不再提起霍越玲，就连他都快忘记那丫头的样貌了。 霍越泽轻声道：「二姐，到了合适的时候，你们想结婚就去结，高叔叔和高阿姨也喜欢你，你不用怕那么多，有我和大哥给你撑腰，就算是高原也不敢欺负你的。」 「我知道的，」霍向兰笑了笑，心里有些发热，忽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冷漠话少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就像是游离在人间以外的过客。 冷漠，孤僻，甚至有些奇怪。 霍向兰至今都无法想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热闹，却总是强迫着自己出去找朋友玩。 那个年幼的小男孩领着一帮小孩子玩幼稚的游戏，脸上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几分笑意，甚至站在孩子堆里，显得格外孤单落寞。 直到后来和崔家齐那个小二货玩到了一起，霍越泽这才慢慢融入到了团体当中，随着年纪的增长，长成了表面上热情爽朗的少年。 霍向兰笑着说：「越泽，你还记得小时候非要跑出去跟着大家玩的事情吗？」 「什么？有这种事情吗？」霍越泽完全没有印象。 霍大哥放下心底的沉思，笑着说道：「有啊，可能是你太小，记不清那时候的事情了。」 程舟立马来了精神，坐直身子认真听着。 霍大哥说：「那会你很小，好像是两岁多吧，老是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喊你也不理，咱妈还以为你是个小傻子呢。」 那个时候，霍家得了龙凤胎，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 摇篮里的小婴儿很少哭闹，逗起来也不会给太多反应，霍母一度以为自己生了个小傻子。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霍越泽渐渐长大，基本的说话交流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话少，老是喜欢搬着小凳子一个人坐在大树跟前发呆。 顿了顿，霍大哥又道：「你小时候发呆，经常莫名其妙地哭，没有一点哭声，咱妈问你为什么哭，你也摇头不肯说，后来我在外面玩游戏，你非要跑过来一起玩……」 霍越泽皱紧了眉，他怎么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他是带着末世的大部分记忆出生的，当然记得自己一两岁的事情，无非就是正常的吃饭睡觉，几乎无聊地让人没有耐心去仔细回忆。 可是他确实、不记得霍大哥说的这些事情。 霍越泽确认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是真的，那会我都七八岁了，」霍大哥白了他一眼，「你那会才几岁，不记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霍向兰也道：「越泽，大哥说的是真的，我也记得你小时候发呆偷偷哭的事情呢，等你稍微大了一点以后，就没再继续哭了，爸妈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也勒令了我们都不许提呢。」 …… 送霍大哥几人安全回到家以后，回到小院子里，霍越泽沉默良久。 小崽已经准时准点地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陷入了梦乡。 程舟给小汤圆掖好被子，走进卧室，捅了捅霍越泽的腰，安慰道：「我也不记得我两三岁的事情，你不记得也没事啊，这有什么不开心的的呢？」 「舟舟，这不一样，我今天才觉得我的记忆……似乎缺失的太多了，」霍越泽把他抱到了怀里，「我总觉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他还没有想起来，在末世里，他是如何和程舟相遇的？他又是怎么死的？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是他死了以后，为什么能够莫名其妙地在这个世界重新活了一次？ 程舟仔细想了想，认真给他分析道：「你的来歷和其他人不一样，生下来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我曾经和一个教授学过一些时空理论，差不多听懂了基本内容……」 多宇宙平行时空理论是真实存在的。 按理来说，不同时空之间的天然屏障是无法打破的， 程舟误入了能量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跨越了将近一千多年的漫长时光，却依然是在同一个时空里，只是所处的时间节点不一样。 程舟说：「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从前所在的末世时空，和这个时空是并列平行的，你的存在，就是打破了那道天然屏障！」 霍越泽低声道：「要怎么样才能打破屏障？」 「理论上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正好处在能量不稳定的空间节点，偏偏这个时候你正好要挂了，你的生存执念正好也特别强！」 程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三个正好说得容易，发生的机率几乎是千亿分之一。 「然后精神力承载了你的意识，你就能随机地来到另外一个时空了。」 程舟发出了关键的一问，「所以你那么强的生存执念是什么呢？霍越泽同志！」 霍越泽：「……」大概是你？ 霍越泽往后一仰，抱着他倒在了床上，「舟舟，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呢？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晚想不想洗澡？」 程舟点了点头，道：「你快去烧水，我先躺着睡一会。」 霍越泽低头浅吻着他的唇，黏黏煳煳亲了好久，最后还是程舟不耐烦地把他踢了出去。 第217页 「快点去烧水，还有外面堆的那些碗筷也要洗呢。」 赶走了人，程舟躺在床上，看着一侧霍越泽睡的枕头，不禁鼓起了脸颊，把那个枕头一把扔到了脚下。 他从来就不是天真懵懂的人，平时收起了爪子，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白甜。 霍越泽肯定偷偷瞒了他一些事情。 程舟气得狠狠踩了枕头两脚，不说就不说，他刚刚科普的那堆理论也没有全部说完呢。 要想打破时空之间的屏障，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两种可能的。 但是霍越泽那个大猪蹄子！王八蛋！土包子！居然故意瞒着他小秘密！ 程舟有一点生气，也不乐意继续告诉他另一种可行性！ 就让他自个瞎几把琢磨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01章 然而深夜十点多, 程·胖河豚·舟消了气。 静谧的黑夜里, 程舟主动朝着身边的男人贴了过去，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亲了亲。 就算这人故意瞒着他小秘密, 程舟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喜欢极了霍越泽，他就不和这个大猪蹄子计较了！ 霍越泽以为程舟又是像往常一样使着小性子, 胡乱揉着他的脑袋，低声道：「乖乖睡觉。」 过了很久, 程舟已经睡得很熟。 霍越泽又轻声说了一句, 声音很轻, 像是柔和的风，悄无声息地飘散在黑夜里。 可惜程舟没听见。 他轻声说着：「我的执念只有你。」 末世里的那个人，也是你。 从来只有你一个，都是你。 *** 第二天，崔家齐暗搓搓地跑去和几个媒婆打听了一番, 成功获得了整整一天的笑点。 矿区仓库门口。 崔家齐故意捏着嗓子，学着霍大哥的原话说道：「我家越泽的身体受过伤, 以后就守着那个孩子过了。」 说罢, 仓库里迴荡起了崔家齐刺耳的笑声…… 霍越泽抱着小崽, 彻底黑了脸。 「不是我说, 老哥, 你真的够狠，」崔家齐笑得肚子疼，「怪不得那些媒婆不愿意上门给你介绍对象了。」 凡是有点良心的, 绝对不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过来守活寡，还是一进门就要当后妈的那种。 霍越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再笑一声试试？」 崔家齐：「……」 崔家齐为了不挨揍，不得不跑去了对面的仓库，背对着他继续偷笑，阳光下的影子似乎越发地刺眼。 「……」霍越泽眼不见为净，调转了藤椅的方向，拿着拨浪鼓逗起了怀里的小崽。 「叭叭，给、给窝，」小崽依然咬字不太清楚，肉乎乎的脸颊有些鼓。 霍越泽脸上的表情犹如雨过天晴，一把将拨浪鼓塞给了小崽，摸着小崽稀稀疏疏的头髮，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恰逢这时，仓库门口停下了一辆大卡车。 谢安下了车，领来了两个搬运工，喊道：「越泽，我来仓库拉货，你登记一下。」 霍越泽头也不回道。「本子就在那张桌子上，自己登记，我忙着呢。」 两个搬运工的性子都很木讷，也不说话，低头扛着大包来回忙活。 谢安登记了运输量，顾不上去帮着搬运东西，走过来拍了拍手，笑道：「小汤圆，让叔叔抱抱。」 小崽不去看他，立马抱紧了霍越泽的脖子，四肢死死扒着，生怕自己被人抱走。 「……」谢安故意嘆了一口气，「哎咱们几个天天都见面呢，脸都混熟了，你家汤圆儿还不愿意让我抱一下。」 霍越泽笑道：「行了，你快去搬东西，今天上午还有没有别的大卡车要过来搬东西？」 「没了，上午只有我一趟，」谢安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怎么？你又要提前熘？」 霍越泽瞟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知道就行了。」 这回谢安真心实意地嘆了一口气，羡慕道：「早知道我也和你一样申请调到这里来守仓库，你和崔家齐一天到晚也太轻松了，什么都不用干！」 「轻松是轻松，可是你愿意每个月领三十三块工资？别忘了，一级工的定量粮食只有二十八斤。」 霍越泽又道：「你现在应该混到四级工了吧，工资足足五十六块钱，领的定量粮食有多少我就不说了，你就知足吧。」 「哎我当然知道这个了，」谢安摆手道：「我去帮忙搬东西，下次有时间再和你说。」 他不比霍越泽，有一个顶厉害的大哥负责养家。 霍越泽自己赚的工资粮食都是自个的，就算再加上一个小崽要养，有上头的大哥稍微接济一下，生活也是轻轻松松。 谢安就不一样了，上有老下有小，几乎全家都靠着他和媳妇儿两个人养，生活的巨大压力容不得他去做这种守仓库的轻松活儿。 跑运输确实辛苦，可是领到的工资和粮食相当多，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可是偏偏也有人乐意当傻子图个轻松。 谢安笑着，遥遥和对面的崔家齐招了招手。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程舟……又一次被财务室的马大姐逮到了办公室。 程舟很忐忑地站在桌子前，小心翼翼道：「马大姐，我上个月的帐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帐目又出了错，恐怕他又要被骂得怀疑人生了。 第218页 霍越泽专门帮他核对了两次帐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程舟稍微安了安心。 马大姐咳了一声，示意旁边的外甥女坐下来，破天荒地放软了声音，语气及其温和。 「小舟啊，你的帐目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关于人生大事的问题，你还没有彻底解决啊。」 程舟：「……」 顺着马大姐的眼神，程舟瞟见了旁边害羞低头的女孩子，心里一阵无奈。 程舟恬不知耻道：「马大姐，我还小呢，我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 马大姐不贊同道：「小什么小？你都二十一岁了。」 程舟算是怕了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咽了咽口水，当机立断给那个女孩子下了禁制。 马大姐说：「这是我外甥女，吴芳芳，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的知识分子——」 吴芳芳恍惚了片刻，当即打断道：「三姨，我不喜欢他，你别给我介绍了，我还要回邮局上班呢。」 「说什么胡话呢，昨儿不是求着我帮你们两介绍吗？」马大姐纳闷道。 「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吴芳芳挣开她的手，「三姨，我先走了。」 马大姐喊道：「哎芳芳——」 吴芳芳头也不回，走得干脆利落。 马大姐：「……」 马大姐干笑，「小舟，她就是这个性子，被我姐一家人惯坏了，你别怪罪，那、那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程舟熘得飞快，活像是后面有狼群在追，眨眼间就出了办公室。 马大姐：「……」 以后她再给人帮忙介绍对象，她就是猪！一个两个都快气死她了！ 三楼，钱大勇端着搪瓷缸出来晃悠，正巧拦住了程舟。 「跑这么快做什么？马大姐又骂你了？」钱大勇调侃道。 「没有，比这还吓人，她给我介绍对象呢，」程舟心有余悸。 钱大勇瞬间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钱大勇语重心长道：「小舟，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的条件这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找什么找？」宋珍珠上了三楼，听到这话，没好气道：「你就别出馊主意了，小舟才几岁，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像是成家该有的样子吗？」 「……」程舟愣了愣，这是在替他说话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程舟反应了过来，跳脚道：「大姐，我哪里不像是成家该有的样子了？」 他也算是和霍越泽成了家，两人在一起过了将近三年的小日子呢。 宋珍珠摇头笑道：「你不懂。」 你这样的性子，就算成了家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可是有哪个女孩子能像霍越泽那样对你呢？ 钱大勇看了程舟一眼，不禁沉默几秒，道：「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情，你们两个慢慢说，我进去了啊。」 说罢，钱大勇忙不迭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宋珍珠笑道：「我专门下楼去找你，结果听红凤说，你被马大姐抓上了三楼，怎么样？她没骂你吧？」 「没有，她给我介绍对象呢，我好不容易逃过去，」程舟苦着脸，「我最近快被烦死了。」 宋珍珠瞭然，轻声笑了笑，也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她拉着程舟走到墙角，低声道：「霍越泽的那个妹妹，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要回来了？」 程舟纳闷，「大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人看得很准的，」宋珍珠不得不拿出了自己忽悠人的本事，道：「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有嘴碎的毛病，你说我看得准不准？」 程舟狂点头，及其贊同她说的话。 宋珍珠说：「我觉得她迟早要给你们拉后腿，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得防备她，知道吗？」 程舟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好的，我知道了。」 宋大姐的小秘密相当了不得呢。 宋珍珠不放心，再次叮嘱道：「你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如果她回来了，你要注意她的动静，别让她再——」放火烧了高家的宅院。 那个大火蔓延的宅院里，霍向兰也在里面…… 「别让她再到处乱跑，最好把她送的远远的，知道吗？」 程舟嗯嗯点头，「你放心，回了家我就和霍越泽说一声。」 「……你不要和他说，这是我提醒你的。」宋珍珠完全不担心程舟那个小脑瓜子会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但是对上了那个心思藏得极深的霍越泽，宋珍珠就有点……怕自己不小心露馅了。 程舟挠了挠头髮，为难地答应道：「行吧，我不和他提你，大姐，你放心。」 宋珍珠松了一口气。 谁知程舟又说了一句，「他不会知道你的小秘密的。」 宋珍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见她这么紧张，程舟忙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小秘密呢。」 「你、你……」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宋珍珠直觉自己看错了人！ 什么天真懵懂不谙世事，这分明就是一个小机灵鬼！聪明着呢！ 程舟心大地摆手道：「大姐，我要下楼了，柜檯那边肯定等了好几个人，我走啦。」 宋珍珠看着他蹦蹦跳跳下了楼，不禁笑了笑，就算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也改不了孩子气的性子。 第219页 这样的人，性子纯正善良，肯定是不会害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未来最厉害的boss，恰恰就是程·软唧唧的小河豚·舟！ —— 感谢小天使投雷！啾一个~ 第102章 傍晚时分, 凉凉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了过来。 吃完饭以后, 程舟趴在桌子上给葛大姨写着回信。 旁边的霍越泽端着一碗鸡蛋羹，给面前的小崽一口一口餵着, 完全不需要追着哄半天才肯吃一口。 勺子一伸过去，小崽就张大了嘴，嗷呜一口吃了下去, 胃口相当地好。 在霍越泽看来，自家的小汤圆儿是相当地能吃。 能吃也好, 起码长得胖墩墩的, 身体倍儿棒。 轻轻松松餵完了鸡蛋羹, 不等小崽伸手，霍越泽很上道地递给了他一个袖珍版的搪瓷缸。 甜香的牛奶散发着热气，温度晾得刚刚好。 小崽双手抱着搪瓷缸，咕噜咕噜喝着，才喝了一半, 不得不停下来，打了一个奶嗝…… 然后、继续满足地眯起了圆眼睛, 抱着搪瓷缸咕噜咕噜喝牛奶……模样像极了程舟。 每次看着小崽喝牛奶打嗝, 霍越泽都能笑出声, 程舟白了他一眼, 「你不要老是笑我们汤圆儿啊, 过来帮我看看，我写的信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现在是1961年，六月底的盛夏。 大环境的氛围没有那么紧张, 然而程舟还是再小心也不为过，尽可能地避开所有的麻烦。 他和葛大姨的通信一直没有断过，一个月恰好一封信，家长里短什么都会说一点。 葛翠花认识常见的字，但是写出来的字老是缺胳膊少腿，所以信一直都是王万顺亲自执笔写的。 信里大部分都是提一些家长里短，提到敏感的话题，写的话一句比一句隐晦，害得程舟好几次扒着信看了三遍都看不明白…… 最后还是霍越泽一眼就看明白了葛翠花说的事情，再给程·傻乎乎的·舟解释一遍。 有一次，葛大姨的来信当中，无意间提到了隔壁生产大队里的一件事情。 信里的措辞轻描淡写，寥寥几句说得很隐晦。 隔壁的生产大队，闹腾得很厉害。 每天天不亮，十几岁大的地主崽子就得起床，挨家挨户去挑沉重的粪桶。谁知那个瘦巴巴的男孩子，最后没挨住，大清早跑去投了河…… 程舟有些震惊。 之后陆陆续续在霍越泽嘴里听到了一些外地发生的事情，还有霍大哥时不时告诉他一些公.安局的事情…… 程舟觉得，这个落后的年代，真是危机四伏。 话不能随便说，信也不能随便写。 万一被人存了心找茬，信里稍有不合适的一句话，都能给你的头上安个罪名。 犯错严重死不承认的，一个不小心再次被人抓住小辫子，甚至能判个劳动教养，落个送往西北农场改造的下场。 霍越泽仔细看了看程舟写的信，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不过——」 程舟忙道：「不过什么？」 「小笨蛋，你又写错了好几个字。」霍越泽好笑地拿起笔，给他把错字一个一个单独圈了出来。 程舟：「……」 程·牛逼哄哄的大学高材生·舟万分羞愧地低下了头。 虽然他对这个年代的字已经很熟悉，但是毕竟写了那么多年的星际版简体字，冷不丁总会习惯性写错几个字，他实在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幸好在百货大楼记帐，来来回回写得几乎都是那些频繁出现的字，程舟从来没有在工作上出现过写错字的失误。 「叭叭。」小崽扒着霍越泽的腿，想要爬上来。 程舟见状，直接把小崽抱到了自己怀里，「汤圆儿乖，亲一个！」 话音未落，小崽吧唧就是好几口，煳了程舟一脸口水。 程舟：「……」 霍越泽失笑，拿了湿毛巾给他擦干净，又把有些重的小崽抱了过来。 想到宋珍珠提醒他的话，程舟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和臧临县那边通信？」 「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霍越泽抬眼。 程舟一点也不慌地说道：「昨晚你不是说，让二姐和高原想结婚就去结吗？万一你妹妹碰巧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怎么办？」 霍越泽幽幽地瞟了他一眼，这小坏蛋肯定没和他说实话！ 程舟又道：「我也是担心她回来了，在高原和二姐的婚事上捣乱啊，你最好和那边通个信，让她们把人盯牢点。」 「好，明天我就往臧临县拍个电报，比你寄出去的这封信速度快多了。」 「……」程舟气得踢了他一脚，「怎么了？我就爱写信不行吗？拍电报一个字三分钱呢，能说几句话？还不如我慢慢写信，洋洋洒洒能写两张纸呢。」 程舟强调道：「往怀山县王家村那边寄信，寄一次信才花三分钱，同样的价钱，拍电报只能发一个字，这能比吗？」 最重要的是，葛翠花是个很实在的农村妇女。 葛大姨在信里明明白白地说了—— 她、捨不得花那么多钱给程舟拍电报！ 两人平时一个月一次通信，能让葛翠花知道程舟的大概情况就够了。 霍越泽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第220页 所以，今天到底偷偷摸摸瞒了他什么事情？ 程舟秒闭嘴，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没办法，他必须转移霍越泽的注意力，免得一不小心被逮住，就把好心提醒他的宋珍珠给说漏嘴了。 霍越泽捏住他的后脖颈，凉凉道：「说不说？给我老实交代。」 程舟：「……」 程舟装傻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恰逢这时，霍越泽怀里的小崽喊道：「叭叭，%&*%&……。」 咬字不清的小崽，叽里哌啦说了一大堆。 霍越泽满脑子问号，直到小崽气得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愣是把霍越泽的胳膊都拍红了…… 小崽用手脚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摆明了要玩以往的大水球！ 程舟忙道：「汤圆儿要玩大水球呢，你陪着他好好玩，我去外面切萝蔔，正好拿出去晒晒。」 「切什么萝蔔？」霍越泽气笑了，拉住他道：「这会太阳都下山了，就在这呆着。」 「那你不许再逮着我追问了。」程舟得寸进尺。 「行行行，不问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随这个小坏蛋自己折腾吧。 霍越泽笑了笑，毫不避讳，当着小崽的面亲了程舟的脸颊好几下。 小崽也是有样学样，抬起头，对着霍越泽吧唧亲了半晌，煳了霍越泽一脸口水。 程舟：「……」 霍越泽：「……」 程舟爆笑出声，道：「你等等，我也去给你拿毛巾！」 彻底把脸上的口水擦干净以后，霍越泽不怀好意地把小汤圆儿扔到了半空中。 可惜小崽已经玩惯了这种吓人的把戏，满眼期待，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霎那间，巨大的水球凭空出现，小崽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里面，笑声清脆。 至于程舟—— 程舟托着下巴说：「我想吃白蛋糕，上次你给我藏哪里了？」 「在床头柜的最底下抽屉里，」 霍越泽提前警告道：「只许吃两块。」 程舟哼唧了一声，这也不许多吃，那也不许多吃，管得真多。 到了晚上，月光明亮。 黑漆漆的卧室里，庞大的精神力如同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犹如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中随波漂流，翻滚不息的海浪冲击着礁石，时不时泄露出一两句难以忍受的呜咽声。 「你、你没完了是不是？」程舟喘着气，推开了某人的脑袋。 霍越泽被他推开，下一秒又带着灼热的气息吻了过来，褪去了冷漠的眼眸里，化不开的柔情似水延绵。 程舟觉得不能再继续纵容他，可是看着霍越泽望过来的眼神，拒绝的态度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 良久过后。 程舟有气无力道：「你给我下去，不知道你很重吗？」 每次都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霍越泽抱着他翻了身，大手在程舟温热的肚皮上来回抚摸，甚至试探着按了按，低声呢喃了一句。 程舟没听清他说的话，不过想也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十有八.九说的是不要脸的流氓话。 第二天，霍越泽跑去了邮局，帮忙给程舟寄了信，顺便往臧临县拍了一份电报。 深夜十点整，臧临县桃树洼沟岔。 已经是生产大队队长的于大江皱紧了眉头。 说巧不巧，他刚收到了霍越泽发来的电报，却已经为时已晚。 袁梨花气道：「我也没想到那丫头真的跑了，我在咱们村里问了一圈，都没找见那个死丫头，她该不会真的胆子大了一回，自己渡过绳索桥了吧？」 可是霍越玲在这里呆了将近三年。 如果那个死丫头真有这个勇气爬那个颤颤巍巍的绳索桥，早就在两年多以前跑了，又何必在这里受苦受累呆这么久？ 「后山呢？后山那片经常挖野菜的地方找了吗？」于大江不死心道。 于大江是个死心眼的人。 过去的这几年饥荒，他受了霍越泽的不少恩惠，绝对不能把帮忙看管他妹妹这件事情办砸了。 袁梨花知道他的性子，忙道：「找了，后山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至于更深的地方，我也不敢往里走……」 就算她天生神力，也不敢一个人去闯深山老林，那里面据说有老虎和熊瞎子，不小心碰上了绝对有去无回。 于大江嘆了一口气，「算了，越泽刚刚给我拍了电报，就出了这种事，明儿我去县城里给他拍个电报说一声。」 那个滑不熘秋的丫头表面上装得乖，实则一肚子坏水，若非袁梨花一身神力兇悍无比，早就压不住那个长歪的小姑娘了。 最关键的是，霍越玲那丫头身上没有介绍信，出了这个村，恐怕根本不能跑太远。 偏偏于大江带着几个人在村里村外的附近都找了一遍，连个影子都没找见。 霍越玲大概是太天真愚蠢了，就这么孤身一人跑了出去。 也不想想娇滴滴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在外多危险，碰到不怀好意的歹徒起了色心，压根反抗不了。 一晚上，于大江辗转反侧，心里挂念着事情，始终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于大江还没出门，就被自家九岁大的儿子拦住了。 大柱羞愧地站在他爹娘跟前，鼓起勇气坦白。 第221页 「爹，娘，我真不是故意跑去玩的，我之前没和你们说实话，是大熊哥给了我一串糖葫芦，让我去他家帮忙拿个东西，但是、但是……」 袁梨花黑了脸，「但是什么？」 「我回到原地以后，大熊哥和玲玲姐都不见了，我以为玲玲姐是回家了，谁知道她一直没回来，我就没敢和你们说、说实话——」 袁梨花气得一巴掌拍裂了桌子…… 大柱吓得抖了抖身子，二柱远远躲在里屋，听到这动静，也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他们的娘亲，实在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兇悍。 生下来就带着天生神力，收拾起人来，完全不输于村里其他高大壮的野蛮汉子。 于大江也被袁梨花吓了一跳。 「梨花，你冷静点，手疼不疼？」于大江心疼得吹了吹他媳妇儿的手。 「没事，」袁梨花狠狠瞪了大柱一眼，回头她再好好收拾这个臭小子，好的不学，偏偏学会了撒谎。 于大江道：「我这就去大熊家问问，你别着急，等我回来再说。」 袁梨花一猜就知道了来龙去脉，道：「我还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居然和大熊勾搭到了一起，大熊也不是个好东西，有了媳妇儿还吃里扒外！」 事实证明，袁梨花果然没有说错话。 早在两个星期以前，大熊藉口去县城里买东西，找于大江开了介绍信。 「臭蛋刚刚跑过来和我说了，他亲眼看见大熊背着一个女人过了那个绳索桥，他还以为大熊背得是自个媳妇儿呢。」袁梨花越说越气。 大熊就不是个东西，说跑就跑，捲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和票，一分钱也没有留下来。 于大江离开大熊家的时候，那个被抛弃的媳妇儿连哭带骂，眼睛都快哭肿了。 至于大熊年迈的爹娘，幸好还有两个儿子在旁边安慰，不然也要被不孝子活活气死了。 上午十点多，于大江急忙进了县城，可惜没有在招待所查到两人住宿的记录。 茫茫人海，世界那么大。 大熊手里有介绍信，带着霍越玲去哪里都行。 他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找下去了。 于大江只能跑去邮局，拍了一份加急电报，尽快地把消息送往了昌安市。 当天下午，霍越泽收到了电报，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霍家的脸面全被这个死丫头丢光了！ 还学会了勾搭有妇之夫，可真是好样的！ 霍越玲最好别回到昌安市，不然他见了这个同胞妹妹，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更得晚了，抱歉qaq 第103章 很快, 程舟也得知了霍越玲逃跑失踪的消息。 心里顿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可惜霍越泽和程舟在昌安市等了几天, 一直没见霍越玲找上门来。 霍家。 霍越泽把这一消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 程舟说：「算算从臧临县到昌安市的路程，搭个班车, 花半天时间就能到这里来了，可是等了这么几天，她还是没有回来啊。」 霍大哥闭了闭眼, 道：「越泽，你和我说实话, 玲玲是不是在那边过得很不好？」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那个死丫头心气高, 断然不会看得上一个农村的粗野蛮夫，还是有妇之夫的那种。 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除非是霍越玲忍不了农村里吃苦受累的日子，宁愿勾搭男人跑了，也不愿意呆在那边继续下去。 霍越泽道：「什么叫过得很不好？」 「过去这几年饥荒, 家家户户都缺粮食，都是我在养着她, 那丫头就是个废物, 平时只要乖乖干一点农活, 就不用饿肚子, 这叫过得很不好吗？」 霍大哥张了张嘴。 方晓婷直接踢了他一脚, 「你给我闭嘴，」 霍大哥：「……」 霍向兰出声道：「越泽，那你现在也不知道玲玲在哪里吗？她一个女孩子家, 在外面太危险了。」 霍越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找，当然，有些人想去找，我也不拦着。」 霍大哥顿了顿，握紧拳头道：「越泽，玲玲到底是我们的亲妹妹，爸妈临死的时候，把你们几个都託付给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话还没说完，程舟哼了一声，打断道：「大哥，那你去找呀，可是把人找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给她张罗一个工作，然后给她介绍个合适的对象——」 方晓婷又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越东，你是不是傻了？她都勾搭了一个男人，那个勾搭的男人怎么办？」 「……」霍大哥彻底没话了。 霍越泽说：「大哥，你想找玲玲，我不拦着你，你随便找吧。」 如果真的把人找回来了，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然而霍大哥在私底下找了足足半个多个月，即使他身在公安局，方便查探各个县城招待所的住宿记录，却依然没有查到一点踪迹。 霍越玲，像是人间蒸发，从此失踪。 1961年，八月初，正值盛夏的尾巴。 礼拜天上午九点整，轻风微凉。 小巷子里，程舟一手拉着小崽，另一手提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是酸酸甜甜的红灯笼。 第222页 两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至于霍越泽，还在副食品店门前排队买东西…… 程舟在街道附近的胡同里，从几个遮遮掩掩的农户那边买到了从前很爱吃的红灯笼，小崽见了竹篮里红色的小果子，一直闹腾着要吃。 对着自己的蛋宝宝，程舟比霍越泽还要纵容他，当即就把黑着脸的男人丢到了一边，拉着小崽的手慢悠悠走回家。 程舟心想，回了家，他就给小汤圆儿洗一个小果子，让他抱着果子随便啃。 两人刚走到拐角处，一声尖叫几乎要刺破了程舟的耳膜，不到片刻又没了动静。 程舟皱起了眉，立马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 墙角处，看不清脸的女人抱紧了胳膊，瑟瑟发抖。 女人头髮散乱，嘴里一直喊着：「别打我，我不跑了，不跑了。」 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渐渐逼近，嘴里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不打不打，让哥哥摸一摸。」 「嘿这女人是个傻子吧，刚才我可看见了，这张脸长得真不错，皮肤也白。」 「哎别喊别喊，我们哥两不打你……就轻轻的摸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瘦不拉几的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傻女人？要不要脸了？ 程舟气得把小竹篮扔到脚下，捂紧了小崽的耳朵，免得那些污言秽语脏了小崽的耳朵。 干脆利落地动用了精神力，直接弄晕了人。 「咚」的一声，那两个男人彻底倒在地上。 小崽伸出手指，「叭叭，坏、坏人。」 程舟气道：「对，就是坏人。」 那个傻女人还在那边瑟瑟发抖，程舟不禁沉默几秒，慢慢靠近了疯疯癫癫的女人。 「没事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真的不跑了。」 「……」程舟一把拉住了那女人的胳膊，同时精神力也刺入了她的大脑，慢慢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披头散髮的女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程舟心道，这人不愧是个傻子，脑子里的记忆纷纷杂杂，简直错乱成了一片。 脑海里时不时闪现着画面，像是胡乱跳转频道的视频，时间线几乎全部被打乱了。 小崽拉着程舟的衣服拽了拽，「叭叭，回、回——」 程舟嘘了一声，把小崽搂到怀里，道：「乖，叭叭忙着呢，汤圆儿先等等，我们一会再回家。」 他想帮着这个傻女人把错乱的记忆梳理梳理，说不定就能让她恢復正常呢。 「别怕，不用怕，不要抗拒。」 程舟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 强大的精神力波动不息，慢慢拉起了一条新的时间线。 简短的画面里，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眉眼飞扬，骑着凤凰牌自行车在街上飞驰。 「姐，你等等我，别骑那么快。」后面的男孩子声音响亮。 程舟愣了愣，这不是穆景山吗？穆景山的姐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地步？ 时间线再度往后延伸。 晕黄的灯光，一群蒙着面的男人，脑后勺落下来的棍棒，破旧的马车车顶，狰狞的笑声，污浊的气息压了下来…… 程舟果断跳过了这一个不堪的画面，闭上眼睛唿了一口气，继续帮她梳理着记忆。 漫长的路途颠簸过后，偏僻荒凉的大山深处，兄弟几人连番的折磨打骂，无休止的逃跑和被抓，轮番的羞辱…… 那个大山深处的村庄几乎噁心到极点。 全村的人都帮着那几个畜生抓着逃走的女人，甚至怂恿那几个兄弟狠狠打骂羞辱。 「还是打得不够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跑？」 「就是，狠狠打，我媳妇儿以前跑得比你家的女人还频繁，你看现在多乖，都是打出来的。」 至于后面更黑暗的画面，兄弟几人的污言秽语，程舟不忍心再看，也不忍心再听下去。 精神力依旧拉扯着那些凌乱的记忆片段，一丝不苟地按着时间线一一排列。 最后，终于出现了穆景山持枪冲进来救人的画面。 「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姐，是我啊，我是穆景山，你的弟弟穆景山，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别怕，不要怕，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爸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我、我也——」 男人终于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上，死死抱着邋里邋遢发着抖的疯女人，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 程舟看着看着，几乎要和穆景山一样忍不住落泪，不由自主摸着她的头髮，声音很轻。 「没事了，不用怕，你叫穆嘉怡对吗？」 这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孩子。 本应该过着肆意飞扬的生活，却被一帮人贩子盯上，拐卖到了偏僻遥远的村庄……过了将近一年多、生不如死的日子。 怨不得她的记忆如此错乱。 程舟撤出精神力的瞬间，穆嘉怡恍惚了一瞬，像是恢復了清醒，慢慢地、蜷缩成了一团，痛哭出声。 崩溃的哭声是那样绝望。仿佛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脏。 小崽伸手拍着她的背，声音稚嫩，「不、不哭！」 程舟也有些心酸，安慰道：「你看，你现在在昌安市呢，你的家人带着你出来散心，结果你说也不说就跑丢了，穆景山他们肯定在到处找你呢。」 第223页 穆嘉怡顿了顿，抹掉眼泪，呆滞的眼睛恢復清亮，哑声道：「谢、谢谢你帮我，我不会、不会说出去的。」 程舟早就给她下了禁制，完全不担心这一点，笑道：「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就在城郊军区那边呢。」 在大山深处的时候，穆嘉怡做梦都想回家。 可是如今恢復了清醒，她反而没动，依旧瑟缩在墙角，神色有些害怕。 程舟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劝说的角度有点独特。 「你爸爸很厉害，听说是那个驻地军区最大的官，你弟弟也很厉害，穿着军装扛着枪，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团长。」 「你有这么厉害的家人，以后回了家，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军用布票花，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百货大楼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到头也只能领到两尺六寸的布票！」 程舟确实很羡慕穆家的那一沓子军用布票，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着光。 小崽也附和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布票！」 难得没有结巴磕绊，发音非常准确！ 穆嘉怡被他们两人逗笑了，不由得摸了摸小崽幼嫩的脸颊，小孩子的眼睛那么好看，懵懂天真，无畏无惧。 说的也是，她的家世背景这么好，爸妈和弟弟都在帮着她走出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人生那么长，生活总是有希望的。 穆嘉怡忽然开口道：「等我回了家，我专门找景山要布票，拿到了给你分。」 程舟笑道：「好啊，那就说好了，我送你回去，可是这里离城郊有点远，我要去大哥家借自行车才能送你。」 至于他的自行车，还在副食品店门前停着呢。 也不知道霍越泽什么时候才能买完东西回来？他还得提前和霍越泽说一声呢。 然而不等程舟带着穆嘉怡走几分钟，巷子里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团长，人在这呢，在这。」迎面一个绿军装的男人急忙回头喊道。 「在哪？」穆景山领着几人跑了过来。 看着穆嘉怡不似从前呆滞的眼睛，穆景山愣了愣，「姐，你、你——」 「没事，景山，我好了，你别担心。」穆嘉怡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穆景山的手微微颤抖，忍住眼泪说道：「好、好了就行，我带你回家，爸妈都等着你呢。」 …… 小院子里。 霍越泽骑着自行车从副食品店回来，程舟迫不及待围了过来，仔细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他。 「当初穆景山在公安局查的案子，就是查他姐被拐卖的案子吧？」 霍越泽嗯了一声。 程舟气得踩了他一脚，「所以之前在医院里，你明明偷听到了穆景山和大哥说的话，还不肯告诉我。」 霍越泽抱起他，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别生气，这件事情和咱们没关系，你出手帮了那个穆嘉怡，有没有好好善后？」 「当然有啊，我给她下了禁制，她不会把我说出去的。」程舟晃着头说道：「她说会给我分军用布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我送过来？」 霍越泽失笑，「咱们家的衣服已经够穿了，你要那么多布票做什么？」 「你懂什么呀？百货大楼附近新开了一家裁缝店，可以定制那种羊绒大衣的，我专门进去看了看，款式相当好看，我想给我和汤圆儿订做一套亲子装！」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花很多布票。 「……」所以订做衣服没有他的份是吗？没良心的小坏蛋！ 霍越泽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疼啊，」程舟冲着他的脸拍了一巴掌，气道：「咬那么狠做什么？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说哪里惹我生气了？」霍越泽的语气轻飘飘。 「……不就是订做衣服没你的份吗？就不给你做，你就看着我和汤圆儿穿一样的衣服，一边呆着酸去吧！」程舟故意道。 霍越泽：「……」 霍越泽气笑了，抱着程舟走进卧室，不到十几分钟，程舟抗议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怎么老是喜欢这样？我不喜欢——」 「你不是让我一边呆着酸吗？我给你尝尝酸的滋味儿。」 事后，霍越泽哄了半天，程舟也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走开，我要吃饭，你给汤圆儿餵粥去，别在旁边烦我。」 「好好好，我去喂，」霍越泽重重亲了他一下。 程舟没好气地推开他，「快滚吧，王八蛋。」 第二天晚上，穆景山就亲自送来了一沓子军用票券。 「我姐专门託付我给你送点布票，虽然她没有说她是怎么好的，可是昨天她和你呆了一早上，我想，你肯定有很大的功劳。」 「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程舟欢欢喜喜收了票券，「那就没事了，你早点回去吧，我关门了啊。」 说罢，砰的一声，大门彻底关上了。 连门都不让人进去？穆景山也不恼，摇了摇头，越东家的这个小表弟真有意思。 第104章 屋内灯光晕黄。 霍越泽靠着实木墩子, 陪着围栏里面的小崽玩闹。 程舟数了数穆景山送来的军用票券, 惊喜道：「足足十六尺军用布票呢，还有三张汗衫票, 这张是什么？军用粮定额支票？就是军用粮票吗？」 第224页 军用粮票果然阔气！ 薄薄的一张票，面额直接就是一百斤，也就是说, 一张就能领一百斤粮食！ 霍越泽闻言，探过身把程舟手里的那张军用粮票单独抽了出来, 「舟舟, 这个军用粮票我们用不了, 只能在部队里用的。」 估计是穆景山拿票券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把这张军用粮票混了进来。 「啊，军人服务社那边也不能用吗？」程舟问道。 霍越泽摇头，「不能，只有部队集体食堂和国家粮食部门领购粮食的时候, 才能用这种军用粮票，平时都不能在外面流通的。」 「好吧, 怪不得面额值那么大, 原来是部队集体用的啊, 」程舟失望道：「那明天我把这张票交给大哥, 让他帮忙给穆景山还回去。」 剩下的这些布票, 足够他和小崽订做两套羊绒大衣了。 程舟还记着仇，坚决不肯给霍越泽订做衣服，就让那个王八蛋一边呆着羡慕吧！ 哄着小崽钻进被窝熟睡过去, 霍越泽走进卧室，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程舟穿着短袖短裤，衣领宽大，露出的锁骨上还留着几处红印，修长白皙的双腿贴着深蓝色的床单，正趴在床上快速翻着一本泛黄的话本。 「别看了，晚上灯光暗，看多了伤眼睛。」 「不看了不看了，」程舟把话本扔到床头柜上，接过搪瓷缸慢慢喝牛奶。 霍越泽拿了指甲刀，「脚伸过来，刚才不是说让我帮你剪指甲吗？」 瘦削的脚踝握在手里，脚背很白，皮肉下的青色筋脉颜色也很浅。 「楞着干什么呀？」程舟喝完了牛奶，催着他，「快点剪完，我想早点睡觉。」 霍越泽皱眉，一边给他剪指甲，一边说着：「吃得也不少，一碗两碗的饭都给你餵进去了，每天晚上还给你喝一杯牛奶，你怎么越长越瘦？」 从前脸颊还有点婴儿肥，肉肉的，后来模样长开了，婴儿肥也没了，就连脚踝似乎也瘦了不少。 不过整个人简直越来越吸引人，眉眼清澈如溪，肩胛骨清瘦，双腿修长，霍越泽最喜欢抱着程舟从头亲到脚，里里外外都能亲好几遍。 「我也不知道我的肉都跑哪里去了？」程舟无所谓道：「反正现在挺好的，不胖不瘦，你每天都盯着我，我有好好听话多吃饭啊。」 「这么听话，那我下次给你烤鱼吃——」 「好啊，你说的！」程舟喜得吧唧亲了他一口。 「别乱动，」霍越泽给他剪完指甲，将人捞到怀里，尝到了他嘴里的牛奶味，拍着他的屁股说道：「快去刷牙，一会直接关灯睡觉。」 深夜里，霍越泽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列着清单，三转一响绝对少不了，两床鸳鸯被，木箱子，铁皮炉子，搪瓷盆，三脚架…… 霍向兰悄悄拿了家里的户口本，欢天喜地和高原领了结婚证，若非高原主动找上门来商量婚事，霍家的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 程舟刷完牙，挨着他坐下来，「这是二姐结婚要准备的东西？」 「对，我先列好单子，大部分都是高原必须要备齐的。」 霍越泽帮着崔家齐置办过结婚的东西，对结婚的流程很熟悉，「明天我再和高原，还有大哥商量一下，彻底定好霍家这边需要准备的嫁妆。」 「如果高原买不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办？那个缝纫机就得花一百多块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搞到缝纫机票。」 百货大楼有时候也会发下来几张稀有的票券，比如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一般都是通过抓阄来分配仅有的几张票券，谁抓到就是谁的，拼的都是运气。 如果幸运领到票券的人不需要这几张票，也会和周围的同事或者亲戚交换。 但是说不定高原压根换不到缝纫机票呢。 霍越泽逮着他的唇亲了亲，终于没了牛奶味儿。 「如果高原置办不了这么多东西，我和大哥也会拿出钱票帮忙给二姐置办的，带过去的嫁妆多，二姐在高家的底气也足，不用看人脸色受气。」 程舟笑了一声，霍向兰是个好姐姐，自立自强，对着自家人一直都很好，所以如今的日子过得相当好。 霍家的两个男人都愿意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就算以后高原想欺负霍向兰，都得掂量掂量胆子呢。 反倒是那个失踪了一个多月的霍越玲，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霍越泽和霍越玲是龙凤胎，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兄妹关系，可惜霍越玲任性妄为，学了一堆坏毛病，尤其是大嘴巴子惹祸的习惯，把霍越泽的耐心全部磨光了。 如果当初她肯好好上学，改一改嘴碎的破毛病，性子不要长得那么歪，现在的日子未必会比霍向兰差。 程舟心想，也不知道霍越玲现在到底在哪里？ 自从她失踪以后，程舟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再加上宋珍珠又在他耳边提醒了好几次，让他多防备霍越玲，免得让那个死丫头闯下大祸。 宋珍珠肯定瞒了他不少事情，但是接连几次她都没有明说，程舟也不问，不能开口说的都是秘密，他也没必要追究到底。 反正天塌下来了，都有霍越泽帮他顶着呢。程舟表示他什么也不怕。 昌安市城外，破败的院落里到处都是灰尘。 屋内蜘蛛网遍布，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不远处的地上铺着简陋的草蓆。 第225页 四五个男人围着篝火，商量着事情，身后的草蓆上传来几句求饶声和婉转的闷哼声。 没有一点遮挡的帘子，当面苟合，完全不顾忌屋里的其他男人，画面不堪到极点。 虎背熊腰的男人坐在篝火的最右边，犹豫道：「杨哥，你别折腾玲玲了，今天她已经受不了。」 「你最好闭嘴，你信不信，你越说，杨哥反而越来劲啊。」一个瘦巴巴的男人揉着裤子，浑浊的眼睛牢牢盯着草蓆上翻滚的一男一女。 「大熊，是你主动提出要加入我们的，怎么着？现在后悔了？要是后悔了，那就带着你的女人赶紧走，我和杨哥都不拦着你！」另一个男人悠哉地抽着烟，一唿一吸之间，青色烟雾缭绕。 抽菸的男人名为马超，是这个团体的一份子，在黑市里时不时干点黑吃黑的活儿，赚了不少钱。 大熊以前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带着女人直接投奔了过来。 杨哥手下多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虽然不太能打，但那个身高和架势也足够唬人了，好几次黑吃黑都极其顺利。 可惜这个大熊，眼里只看得到钱，性子太过窝囊，就是个软蛋，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一开始是杨哥起了色心，趁着夜黑摸了过去，本来只是想摸摸占点便宜。 谁料大熊对着老大压根不敢出声，闭上眼睛翻身装作没看见，任由霍越玲在旁边拼命挣扎，到如今，杨哥索性光明正大地在兄弟面前搞了。 大熊忙道：「马哥，我没后悔，我想继续跟着你们干！」 短短的几次黑市晃悠，就能轻而易举分到几十块钱，比他在村里辛苦种地赚得多了。 那个霍越玲又不是他的媳妇儿，是她自己犯贱主动勾搭过来的，大熊对着她只有一点点的情分罢了。 马超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蔑，道：「杨哥，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商量商量事情。」 「哈哈，这丫头自己也享受着呢，」杨哥终于满足地提起裤子，走了过去。 「杨哥，我也想进城看看，你们下次进城，能不能带上我？」霍越玲急忙扯过衣服挡住自己，努力忍住眼底的恨意，抓住他的裤腿软声求道。 「想进城是吧，做梦呢。」杨哥也不是傻子，这女人在昌安市肯定有认识的人，他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能随便搞随便折腾的女人，模样还不错，怎么会放她进城呢？ 「超子，给我也递根烟。」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杨哥深深吸了一口烟，道：「瘦猴，你去拿根绳子把她绑了，」 霍越玲甚至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被绳子绑的时候，又被那个瘦猴明里暗里摸了好几把，闭眼挡住眼底的悲愤和恨意。 忍住，再忍一忍！ 再忍忍，一旦让她回了昌安市，你们这帮贱人，统统都去死！去死！ 杨哥说道：「最近你们几个把皮崩紧点，听说公.安局的那个队长养好了伤，已经回来上班了，记得别和他对上，免得让他带人把你们抓了。」 霍越玲闻言，身子瞬间僵硬了片刻。 「等等，」马超想了想，「那个公.安局的队长叫什么名字来着？」 瘦猴当即道：「大名鼎鼎的霍越东啊——」 话音未落，几个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霍越玲，这两人的名字也太相似了，不会那么巧吧？ 霍越东的妹妹，怎么会在臧临县跟了一个窝囊没用的男人？ 杨哥眼神闪烁，走过去拍了拍霍越玲的脸颊，「怪不得想进城呢，原来城里有个当公安的哥哥呢。」 一进城，这丫头逃了出去，随便告个状，他们这帮人都得被抓进去枪.毙了。 霍越玲僵硬地扯起嘴角，软声道：「杨哥，我和大熊都是从臧临县来的，如果我是霍越东的妹妹，我怎么会在臧临县那个小地方呢？」 就在这时，大熊实话实说坦白道：「玲玲不是我们村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霍越玲终于没忍住，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以后她一定要弄死这个该死的于大熊！窝囊废！不是东西的畜生！ 是她瞎了眼，挑错了人，导致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杨哥，我真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哥哥啊？」 「是不是？我到城里打听一番不就知道了？」 霍越玲彻底僵硬。 霍家有哪些人，稍微和街坊邻居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哪怕她离开了三年，提起霍越玲这个名字，教师家属院的那些人绝对还记得她…… 杨哥摸着她的腿根，眼里闪过狠意，道：「老子和霍越东有仇，如果他的妹妹真落到了我的手里，那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瘦猴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她微微起伏的胸脯，如果这丫头真是霍越东的妹妹，依着杨哥的性子，那他们这帮兄弟岂不是终于可以碰这个女人了？ 每天只能眼巴巴看着，最多就是趁着杨哥不注意偷偷摸两把，平时碰都不能碰，他们几人的眼睛都快红了。 …… 第105章 深夜里, 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 唯有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霍越玲, 睁大了呆滞的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悔恨的情绪几乎淹没了她的心底。 她不应该想法设法从桃树洼沟岔逃出来的, 最不该的，是看错了人，勾搭了一个窝囊没用的男人。 第226页 本以为大熊会带着她回到昌安市, 谁知这个窝囊废最后居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霍越玲也是天真，就算身在桃树洼沟岔三年, 也没见识太多人性的丑恶, 丝毫没有察觉到杨哥的色心, 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想要进城的打算。 导致当晚杨哥摸了过来得了逞，反倒对她有了防备，天天绑着她不许乱跑，甚至命人时时刻刻盯着她…… 在外面的这一个多月，见识了平时看不见的黑暗, 沦落到这个悽惨的地步，霍越玲也说不清到底该怨谁？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条险路？ 从那个自以为封闭落后的桃树洼沟岔逃了出来, 却也是逃离出安全的避风港, 一步踏进了危机重重的社会环境。 是她太傻, 把外面的人性想得没那么坏, 没有一丝的警惕心, 也不想想一个女孩子睡在一屋子的男人当中，可能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霍越玲手握成拳，但凡有机会, 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她一定要逃！ 大哥就在城里面，肯定会帮着她报仇。 霍越玲闭了闭眼，这次她得在家里学乖点，争取和高原早点领了结婚证。整整三年没见，她太想念当初无忧无虑两人手牵手看电影的那些日子了。 等她嫁给高原以后，再慢慢找机会和霍越泽算帐！她现在有多惨，那霍越泽也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她要让所有害了她的人统统去死！霍越玲的眼睛里充满恨意，几乎烧起了熊熊烈火。 所有人都不知道霍越玲距离昌安市如此之近，八天过后，霍家欢欢喜喜地吹响了结婚的奏乐。 「二姐，如果高原以后欺负你，你直接和我说，我给你出气！」崔家齐嘻嘻哈哈说道。 霍向兰打扮得很好看，胸前的大红花衬得皮肤越发地白，听到崔家齐的话，无声笑了笑。 高原胸前也带着一朵大红花，远远地站在院子的大门口，道：「滚吧，越泽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来放话吗？」 霍越泽笑道：「二姐，以后你要常回来看看，如果在那边受了气，直接回来和我说，我也给你出气！」 程舟狂点头，附和道：「对，二姐，到时候我也给你出气！」 小汤圆儿也点了点头，磕磕绊绊道：「出、出气！」小远航呆在万红凤的怀里，傻傻地左右来回看了看。 崔家齐伸手，「还有我呢！」 霍大哥也及时咳嗽了一声。 明宇也人小鬼大地说道：「小姑姑受了委屈，明宇也给你出气！」 四个男人外加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小胖墩，眼神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高原：「……」 方晓婷笑出声，「行了行了，都别堵着路，越东，不能再继续耽搁了，你背着向兰出院子吧。」 霍大哥背着她出了院子，把霍向兰放下来的时候，沉声叮嘱道：「到了高家，好好和高原过，怎么舒服就怎么过日子，不用低声下气地讨好，我们霍家不怕惹事，知道吗？」 「我知道的，大哥，谢谢你，」霍向兰紧紧抱着他，闷头借着霍大哥身上的公安制服擦了擦眼泪。 「……好了哭什么？快点走吧，」霍大哥哭笑不得，之后又认真道：「高原，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你必须要好好对她！」 高原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会的！」 吹吹打打的奏乐再次响起。霍向兰重新露出了笑容，眼睛傻乎乎地盯着高原。 高原看着她也笑了，踩着自行车，伴随着奏乐声载着霍向兰离开。 当天晚上，程舟又把自己和霍越泽的结婚证翻了出来，美滋滋地看了半天。 「霍越泽同志！你愿意嫁给程舟吗？」 「愿意愿意，我嫁，今晚就嫁了。」口头上的便宜有什么用，还是实际的好处更重要。 霍越泽团吧团吧就把脸皮扔了，低头亲着他清瘦的背嵴，舔吻的动作越来越重，温暖黏煳的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下午。 程舟提前十分钟下了班，迫不及待跑去百货大楼附近新开的那家裁缝店，总算是拿到了订做的羊绒大衣。 店里的老师傅对他很有印象。 程舟样貌出众，带着小崽来店里的那天，出手就是一沓子军用布票，然而扳着手指仔细数钱交定金的小气模样，成功地让老师傅记住了他！ 「衣服早就做好了，一件羊绒大衣，还有一件小的，你看看怎么样？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也可以现在改。」 「不用不用，好着呢，我拿回去就让表哥试试，如果有哪里需要改，我到时候再拿过来改行不行呀？」程舟喜滋滋地摸着羊绒大衣，显然及其满意。 「也行，我亲自给你改！」老师傅笑了笑。 程舟付了尾款，眉开眼笑，抱着衣服匆匆忙忙跑回百货大楼。 「舟舟，你去哪里了？」霍越泽拉着小崽的手，站在自行车旁边皱紧了眉头。 「你看，我去那边的裁缝店取衣服了，我们快点回家，我想早点试试。」 一进门，程舟喊道：「汤圆儿，快过来，穿新衣服啦。」 小崽挣开了霍越泽的怀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伸直了胳膊，穿着同样材质同色系的缩小版衣服，在最讨厌的小镜子前转了一圈。 「好、好看！」小汤圆儿的语气非常满意。 第227页 「是吧，就是好看，洋气！我看看大小怎么样？」程舟仔细摸了一圈，「大小也差不多，稍微有点大，没事，这样也能穿久点。「 一边的霍越泽被忽略的彻彻底底，黑着脸看父子两人在小镜子前高高兴兴试衣服。 不等小崽摸着稀稀疏疏的头髮撅嘴，程舟及其上道地给他扣了一个帽子，「汤圆儿别皱眉，这下子多帅气，等天气凉了，我们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到街上熘达！」 「……」霍越泽彻底酸了，这个小坏蛋居然真的没有给他订做衣服，怎么能干出来这种没良心的事的？ 「我还没试我的羊绒大衣呢，」程舟给小崽试好了衣服，最后才抱起了另一件大衣，直接对着镜子，撑开衣服穿好。 按着霍越泽的尺寸订做的羊绒大衣，对于程舟来说果然太大了，不过幸好是穿在最外面的大衣，大一些也没关系，能穿就行。 霍越泽坐在实木墩子上，眼神瞥了过去，这件大衣好像订做的不太合适？太大了。 程舟转身抱紧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抬眼笑道：「我们两个穿一件衣服吧！这是按着你的尺寸做的，我也能穿的。」 「！」 霍越泽瞬间惊喜，上下打量着他，程舟配合地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袖子有些长，盖住了手背。 像是小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程舟说：「这个袖子刚好盖住了手，冬天我穿着这件衣服，正好不会冻手！」 霍越泽现在只想把他抱到床上亲，「宝宝，过来，让我抱抱你。」 小崽闻言，懵逼地左右看了两眼，试探地走了过去，伸直胳膊让他抱。 「……」霍越泽毫不留情地忽略了脚边的崽子，一把就将程舟抱了起来，「宝宝，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小崽呆滞了一瞬，气得哼了一声，操着幼稚的小奶音说道：「叭叭、坏！我、我布给&*%……」不给你抱了！ 说罢，小崽气鼓鼓地钻进了被窝，背对着他们坐着，明明白白闹起了小脾气。 程舟忍不住红了脸，推开脸颊边上凑过来的脑袋，「你不要叫这个，汤圆儿还以为你叫他呢，你放我下来，我要去哄哄汤圆儿。」 「不用哄，一会儿他就消气了。」霍越泽一直亲自带着小崽，从嗷嗷待哺到如今叽里哌啦刚学会说话，对小崽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 霍越泽在客厅留了一丝精神力，帮忙盯着小崽，免得不小心碰了摔了，然后抱着程舟进了卧室，门一关，精神屏障迅速撑了开来。 傍晚晚霞漫天，大片的云朵被夕阳染得通红，安静地聚集在天空。 幸福的时光总是格外地慢。像是云在天上慢慢地飘。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下雨了吗？外面晾的衣服还没收呢，」程舟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了下来，正坐在桌前吃着饭，又得跑出去收衣服。 「不用，之前我就把衣服收了，」霍越泽摁住他，「好好吃饭，我给汤圆儿做点菜粥。」 程舟往后瞟了一眼，小崽还撅着嘴，闷闷不乐地搭着积木块，嘴里念念有词，「坏叭叭，&*%……」 「……」敢情还在闹着小脾气呢。 程舟踢了他一脚，「你先去哄哄，我来给汤圆儿做菜粥！你不是说他一会儿就消气了吗？」 霍越泽心道，往常确实几十分钟就消气了，这回估计是气大了…… 「小汤圆儿，过来，爸爸抱抱。」 小崽耳朵动了动，依旧背对着霍越泽，完全不理睬人。 「那行，你就在那坐着——」话还没说完，小崽气得转过了身子，跳脚道：「你不哄、哄哄汤圆儿了吗？」 「……」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咬字还挺清楚。霍越泽顿时有些想笑。 听着这句话，程舟咬着鸡腿的动作顿了顿，不由得笑岔了气，跑过去抱紧了小崽，「汤圆儿乖，叭叭哄你，亲一个！」 小崽委屈巴巴地亲了他一下，水汪汪的圆眼睛却看着霍越泽，「叭叭……」 霍越泽好笑地蹲下身，小崽速度爬上了霍越泽的脖子，下一秒小手狠狠朝着霍越泽的脑门拍了过去。 「pia」的一声，声音出乎意料地响。 程舟：「……」 小汤圆儿，这下叭叭也救不了你了……乖乖挨揍吧！ 霍越泽莫名其妙就挨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脑门，眼神幽幽。 「胆子这么大，屁股是不是想挨揍了？」 小崽吓得立马挣脱了霍越泽的手，捂紧了小屁股躲进被窝，「叭叭，叭叭……」 接连几声叭叭，叫得显然是程舟，可惜程·叭叭·舟拍拍屁股就跑了，一点也不厚道地抱着饭碗扒饭。 「霍锦州，你给我出来，躲被窝里算什么男子汉？抖什么抖？出来！」 霍越泽逮住了小崽，嘴里说得兇狠，手下轻飘飘地拍了十几下，「教你打人是打坏人的，不是让你打自家人的！记住了吗？」 小崽可怜兮兮地捂紧屁股，哆嗦道：「记、记住了。」 不远处的程舟终于没忍住，锤着桌子笑出了声。 他的蛋宝宝真的太逗了，一时胆大一时爽，挨了屁股秒变怂，小脑瓜子简直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快夸我！(p≧w≦q)我喜欢不卡文的感觉！飞一般的流畅! 第228页 第106章 又过了三天, 恰好是虎妞的三岁生日。 之前小汤圆过生日, 程舟收了宋珍珠送来的一块瑞士梅花机械錶，足足两百多块的进口手錶, 正好趁着今天虎妞过生日，他也送一样好东西还回去。 下了班，程舟回到家, 第一时间把床底的大箱子拉了出来，扒拉着里面的金银财宝。 「金元宝太俗气了, 银元肯定也不能送, 这两个翡翠手镯还可以, 可是也不太适合小孩子戴啊……」 程舟在箱子里挑挑拣拣了半天，依然没有挑到满意的生日礼物。 「你看这个行不行？」霍越泽递过来了一个平安扣翡翠挂件，古典的铜钱造型，玉质细腻，色泽晶莹剔透, 简单大气。 「这是我在乡下给你买牛奶的时候，碰巧收来的, 老坑冰种飘花翡翠, 花了七十八块钱买回来的。」 程舟夺过来仔细打量了半天, 「还不错啊, 平安扣也适合小孩子戴, 但是才花了七十八块钱，大姐送我的那块进口手錶都有两百多块呢。」 「……这七十八块钱也是我砍价得来的，那个地主老头本来想卖三百块的。」霍越泽面无表情道。 「……」从三百块砍到七十八块钱, 那个地主老头碰到了你真倒霉。程舟莫名有点同情那个卖平安扣的老头子。 程舟决定就送这个平安扣了！ 可是一个小小的翡翠挂件好像有点单调，他又匆忙从橱柜里抱出来一罐亲手收集的野蜂蜜，沉甸甸的重量非常实在。 「我把这罐蜂蜜也送过去。」正好小孩子都爱吃甜。 霍越泽想去送他，程舟摆手拒绝道：「你在家里陪着小汤圆，我骑自行车去大姐家送完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送完东西早点回来，不要乱——」 「不要乱跑嘛，」程舟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会乱跑的，最多四十分钟就回来了。」 霍越泽皱紧了眉，还想说话，程舟踮脚凑过去，堵住他的嘴亲了两下，「你就别废话了，好好在家里等着，我走啦！」 「舟舟，骑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程舟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道。 到了宋珍珠那边，钱大勇一家人正在房间里围着桌子准备吃饭，隔壁人家的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跑着打闹着。 灶台里的火烧得正旺，水蒸气升腾，三户人家的房间里都飘出了隐隐约约的饭菜香味。 钱婆婆收了蜂蜜，却不敢收下明显贵重的平安扣翡翠挂件，推辞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宋珍珠做主收了下来，「小舟，你别急着走，正好留下来吃顿饭。」 「不用不用，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吃饭呢。」程舟逗了逗眼前安安静静的小男孩，四肢有些瘦弱，好在脸色红润，看起来健健康康，甚至羞涩地冲着程舟笑了笑。 像是有些困，小男孩揉了揉眼睛，神色有些萎靡，「妈妈，我想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天还没黑呢，」宋珍珠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头，也不烧啊，只能道：「大勇，你哄着他去睡觉，我出去送送小舟。」 「哎大勇，你别动，好好吃饭，我抱着虎妞去睡觉，」钱婆婆动作熟练地抱起了小男孩，转身进了里屋，「虎妞乖，奶奶陪你睡觉觉。」 钱大勇挽留道：「小舟，你留下来吃饭吧，我们这边的饭菜刚上桌，还没动呢。」 「不了不了，表哥还在家里等着我一块吃饭呢，钱大哥，我走啦。」 「等等，我送你出去，」宋珍珠话音未落，钱大勇也跟着站起身送人，下一秒猝不及防被宋珍珠踢了一脚，「你就在这呆着，我出去和小舟单独说点事。」 钱大勇：「……」 钱大勇只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儿送着程舟出了院子…… 程舟推着自行车，宋珍珠送着他走到巷子一角停下来，摆明了要和他说些悄悄话。 「小舟，霍越玲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她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我大哥都没找到她在哪呢。」 宋珍珠张了张嘴，可是、可是再过一阵子就是中秋节，高家宅院就是在那天晚上烧起了大火，高家满门皆灭，一度震惊了整个昌安市的家家户户。 后来，传言都说那场大火就是霍越玲放的。 上一世，宋珍珠和程舟只见过几次面，并没有深交，所以她确实不太清楚其中的详情，也不知道霍越玲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反正你记住，如果霍越玲回来了，最好把她送得远远的，不要让她留在昌安市，还有，」宋珍珠顿了顿，「你们……你们两也要小心一点，尤其是你，知道吗？」 程舟疑惑地点了点头，准备骑着自行车走的时候，忽然回头和宋珍珠笑了笑，轻声道：「大姐，你说十年以后，我们昌安市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宋珍珠微微一怔，恰好在这时候，有风吹了过来，耳边散乱的头髮挡住了她的脸颊。程舟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片刻过后，风吹了过去。 程舟听到了宋珍珠有些恍惚的声音，「昌安市肯定会有变化的，但是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小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幸运，我希望你能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以后你们可能会很难，可是日子总是有希望的，我们都要低调地过日子，好好地生活下去。」 第229页 「好的，我知道了，大姐，谢谢你，我走啦。」程舟笑得很开心。 宋珍珠看着程舟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最后在巷子尽头拐了一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从重生的那一天起，她的日子就开始有了变化，并且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然而有些不太寻常的预兆已经开始显现。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宋珍珠怀里的小男孩，睡得越来越久。这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些歷史是不能改变的，有些註定不好的结果只会姗姗来迟，而不会就此消失。 八月底，百货大楼里的人出乎意料地少。 万红凤惆怅道：「哎再过两个星期就是中秋节，正好也赶上了农忙，再往后又是国庆节……」 程舟也嘆了一口气，托着下巴说道：「按照往年的习惯，咱们百货大楼都会在这两个节日里搞促销，怪不得现在这么冷清呢。」 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百货大楼在节假日搞促销，一窝蜂涌过来买便宜货呢。 截至下午三点多，整整一天，程舟的柜檯前愣是没来一个顾客…… 「红凤姐，我想提前下班了……」程舟的脚步蠢蠢欲动。 「实不相瞒，我也想提前熘，今天的生意也太差了吧！」万红凤比程舟好一点，起码卖出去了两双、小凉鞋。 两人再次嘆了一口气，双双趴在柜檯上发呆。 没多久，温慧带着穆嘉怡直直走了过来。 温慧还是和从前一样，优雅大方，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反倒是穆嘉怡变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疯疯癫癫的作态，衣着低调不显眼，眉眼沉静温柔，笑容清浅，看起来已经完全从那些黑暗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程舟瞬间兴奋，「温姨，嘉怡姐，你们怎么来了？」 「来你这里扯两块布料，」穆嘉怡笑道：「我在家里呆着有些无聊，正好翻出来了仓库里的缝纫机，就想买点布料学着做衣裳。」 「那你看看这些，这几样是卖得最好的。」程舟把所有白底素雅的布匹搬了上来。 温慧摸了摸布匹，还没说话，穆嘉怡却说道：「我不想要这种颜色亮丽的，我想买那种浅灰色和黑色的。」 说话的同时，纤瘦的手指指向了那些灰不拉几的纯棉布料。 温慧闻言，笑容多了几分苦涩。自从穆嘉怡恢復清醒以后，再也不敢在人前穿得光鲜亮丽，哪怕在家里都要把自己打扮成低调不起眼的路人。 她摸着女儿的手，上面还留着很多深深浅浅的疤痕，这些永远也蜕不掉的疤痕，会跟着穆嘉怡一辈子。温慧忍着心酸说：「那就买那种浅灰色的，我亲自给你做件好看的裤子。」 程舟愣了愣，忙把那几样布料拿了过来，「这几样都好看呢，嘉怡姐，你随便挑，我绝对给你便宜两块钱！」 「好啊，那我就要这两样了，」穆嘉怡递过来三张五尺的布票，调侃道：「小舟，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分布票了？上次景山给你送的那些，够不够你花？」 「够了够了，我还剩好几张没花呢，」程舟有些不太好意思，加快速度裁好布，仔细算好了帐。 「嘉怡姐，这些加起来刚好八块五角钱，也不贵，我拿了你那么多布票，这几块钱我就帮你垫了！」 「不用，你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多，」穆嘉怡硬是把钱塞给了他，「好了你就别拒绝了，我走了，改天再给你一个惊喜！」 程舟纳闷，能有什么惊喜？ 出了百货大楼，穆嘉怡的身后立马跟上来两个穿着便服的士兵，若没有这两个人，哪怕温慧就在她身边陪着，穆嘉怡也不敢踏出家门一步。 她是亲身经歷过的，太清楚男女力量的差异有多大了，就算她拼命挣扎，也抵不过对方轻而易举禁锢住她的力气…… 穆老首长心疼女儿，但凡穆嘉怡想出门，就派两个士兵随身保护着她，甚至穆嘉怡宽大的衣摆里也多了一把枪，穆景山亲自教她枪法，穆青雪也陪着她学枪，穆家上下都在努力帮着她走出来。 爱与被爱，还有时间，从来都是最好的救赎良药。 穆嘉怡浅笑道：「妈，你不是认识百货大楼的主任吗？我想帮着小舟提一提工资，也不用提太多，提一级就行了，太多了我觉得反而要吓到他的。」 「好，下次我和他提一提。」温慧拍着她的手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 有些歷史是不能改变的。所以不该存在的也要被修正了。 第107章 穆嘉怡送给程舟的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一到九月, 程舟猝不及防就领到了三级工的工资, 拿到了崭新的二十四块钱。依然还是先发半个月的工资。 主任不好单独提程舟一个人的工作级别，顺手也拉拔了其他几人, 万红凤妥妥地沾到了程舟的光。 姜丽丽已经是三级工，资歷差的太多，不能再继续往上升了。喜悦是程舟和万红凤的, 她只能托着下巴，远远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兴奋地数钱, 不禁瞥过去了鄙视的目光。 不就是三级工吗？至于这么激动吗？要知道, 她早就在年初那阵升成三级工了呢！ 程舟和万红凤完全顾不上关心旁人的眼神, 蹲在柜檯里面心满意足地数着钱。 万红凤努力压抑着兴奋，低声道：「我以为还要熬一年才能领三级工的工资呢，没想到现在就能一个月领四十八块钱！我现在比崔家齐还要多赚十五块钱呢！」 第230页 更不用提每月领到的定量粮食了。 三级工每月可以领四十斤的粮食。程舟再度在霍越泽面前扬眉吐气，二十四块钱神秘兮兮地揣在怀里捂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轻飘飘地、甩到了霍越泽的脸上。 程·阔气·舟轻描淡写道：「今天我领了二十四块钱, 你全部拿去，尽管花, 我的就是你的。」 「……」霍越泽故意不配合他, 面无表情道：「那行, 我拿走了。」 「难道你不惊喜吗？不要夸夸我吗？」 程舟立刻没了假装淡泊的心态, 跳脚道：「我现在成三级工了, 三级工！三级工是什么概念你懂吗？一个月四十八块钱，能领四十斤的定量粮食呢。」 四根手指头几乎快要戳到了霍越泽的眼前，霍越泽没忍住笑, 将他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下，「我的舟舟真厉害，以后就靠你养小汤圆儿了。」 他也不缺钱，只需要负责投餵眼前得意洋洋开屏的小孔雀就好了。 「那必须的，」程舟的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我一向都很厉害的。」 小崽也踮起了脚，扒着霍越泽的裤腿想往上爬，「叭叭，我也、也要抱……」 霍越泽腾出一只手，直接把小崽拎了上来，塞到两人的中间，托着程舟的屁股往上抱了抱，看着有些懵的小崽，笑道：「怎么？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小电灯泡了？」 小崽没有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似乎更加懵逼了，「叭叭，#%&*……」依然是叽里哌啦让人听不懂的鸟语。 「我们小汤圆儿才不是小电灯泡呢，」程舟抱着小崽吧唧亲了两下，「汤圆儿，叭叭努力给你赚钱，以后随便给你买好吃的零食。」 「好、好吃的！」小崽喜得狂点头。 霍越泽垂眸看着怀里的两个宝贝，轻声笑了笑，故意冲着小崽说道：「好吃的零食没有你的份，不给你吃！」 话音未落，又是熟悉的「pia」的一声响。霍越泽的脑门又被小崽重重拍了一下。 程舟：「……」 「霍锦州！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小崽打了就想跑，可惜夹在程舟和霍越泽中间逃无可逃，乱动的四肢停下来懵逼了两秒，逗得霍越泽差点没忍住笑。程舟也努力憋着笑。 「叭叭，叭叭，不、不要打汤圆儿……」小崽可怜兮兮地捂紧了小屁股。 「不打不打，」程舟帮他捂住小屁股，挣扎着从霍越泽身上跳了下来，「快钻被窝睡觉，不然小屁股就要挨——」 话还没说完，小崽一熘烟就跑没了影。 程舟扒着卧室的门探出头一看，某个胆子只敢大一秒的胖·汤圆儿已经钻进了被窝，被子依稀有点抖…… 既然这么害怕小屁股挨揍，为什么每次都要执着于作死呢？程舟想不通，眼见着霍越泽不慌不忙地逮住了小崽，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很快到了周六，程舟坐在柜檯前，无聊地只能托着下巴傻傻发呆。 万红凤凑过来说道：「哎程舟，早上你有没有看见珍珠姐抱着孩子来上班啊？」 程舟看了她一眼，「你是说虎妞？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咱们百货大楼不是允许带着孩子来上班吗？」 「哎呀不是这个，我听丽丽说，珍珠姐的孩子好像一直在睡觉啊，这会都快十二点了，一直没有醒，好像有点不对劲，珍珠姐也皱着眉头呢。」 「真有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程舟跳了起来，「红凤姐，你先帮我盯着柜檯，我上去看看啊。」 上了二楼，程舟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宋珍珠，旁边的售货员正无聊地磕着瓜子，指了指头顶，「珍珠抱着孩子上三楼了。」 那应该是去找钱大勇了。程舟又上了三楼，敲了敲钱大勇办公室虚掩的门，「钱大哥，是我，我能进来看看吗？」 下一秒，宋珍珠微红着眼睛开了门。 「大姐，怎么了？我听说虎妞一直在睡觉，是生病了吗？怎么不送去医院？」 扫过去，程舟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乌黑光亮的小葡萄粒。虎妞已经醒了，稚嫩的声音有些哑，「小叔叔。」 钱大勇给虎妞披了一件外套，道：「也没什么事，虎妞好好的，就是睡得比较久，今天一觉就睡到了十一点半，虎妞一醒，吓得珍珠抱着他哭了半天。」 宋珍珠抱紧了虎妞，心绪依然有些不稳，勉强笑了笑。 「也是我太紧张，最近虎妞越来越爱睡觉，一觉就睡到□□点，慢慢地又推迟到了十点，没想到今天一下子睡到十一点半，叫都叫不醒来，吓死我了。」 程舟问：「晚上他是几点睡的？」 「昨晚七点多就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半，真的是吓坏我了。」宋珍珠说：「有时候下午六七点就睡了，或者就是半夜十二点才肯闭眼睡觉。」 「天天这样吗？睡得是不是太久了？」程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吧，我也觉得不对劲，」宋珍珠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会我就送他去医院查查。」 钱大勇闻言道：「也行，送到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 他没把这件事情看得很严重，毕竟最近虎妞能吃能睡，也没再动不动感冒或者发烧，身体健康地不得了。 程舟贊同道：「对，还是送到医院查查比较好，就当是安个心。」 第231页 钱大勇捏着虎妞的脸颊逗道：「说不定我们虎妞就是一个爱睡觉的男孩子呢。」 「爸爸，不要捏，疼……」虎妞往后躲了躲。 那一瞬间，程舟分明看到了虎妞的身影变得虚虚实实，像是快要随着空气消散消失，最后身影又重新凝实，小男孩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大姐，你们有没有看到——」 「怎么了？看到什么？」宋珍珠满脸纳闷，钱大勇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疑惑的眼神望了过来。 程舟闭眼定了定心神，他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没事，大姐，你让我抱抱虎妞，我还没有抱过他呢。」 瘦弱的小男孩抱到怀里，程舟才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轻的有些过分，两岁多的汤圆儿都比他重呢。 「虎妞乖，告诉小叔叔，最近是不是很困？很想睡觉？」 虎妞点了点头。 程舟继续问道：「那睡醒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点晕？」 虎妞继续点头，笑着说起让程舟最担心最害怕的画面，「还会有些黑，但是有星星，很好看的星星，还有发光的金色的云……」 宋珍珠和钱大勇也惊得对视了一眼。 听着耳边稚嫩的声音，程舟的心一沉，就像是在冷风里盪啊盪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恍惚。 「虎妞不要看那些星星，星星一点也不好看，云团也不好看，你要多看看这里的爸爸妈妈，知道吗？」 「可是星星就是很好看啊。」小孩子的眼睛只看得到那些绚丽明亮的柔和光芒，却不知道那样的画面意味着什么。 那是多重宇宙空间的尽头。 那里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虚无缥缈，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星际时代的那帮前沿研究领域的科学家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 ——世界意识。 那东西就像是只进不出的黑洞，负责吞噬所有不该存在的意识和偏差，保证着各个平行时空的稳定和歷史轨迹的正常运行。 当然，这些高深莫测的理论都是科学巨塔之上的神秘预言。没有人验证过预言的真假。却始终深信不疑。 程舟猜测，在宋珍珠经歷过的那一世里，所有的歷史轨迹都是正常运行的。 即使是他自己的凭空出现，即使在过去闹饥荒的那些日子里，他出手救了那么多的人命，而所有的这些，也只是歷史的潮流当中本该有的一个小小浪花。 可是在正常运行的歷史轨迹里，虎妞应该没有出生，这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体弱多病，即使逃过了上次危及性命的高烧，也逃不过世界意识的捕捉和吞噬。 原来所谓的时空悖论，歷史可以改变，歷史不可改变。所谓的可变与不可变，归根到底，都是不可改变。 宋珍珠希望他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如今程舟反倒觉得，他很大可能、必须要经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程舟回过神来，宋珍珠抓紧他的手，眼神殷切，「小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什么星星和云团，那些星星和云团意味着什么？」 程舟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可是正因为知道，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虎妞註定会睡得越来越久，直到有一天，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失去唿吸，意识从此消散。 为了抹掉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有些歷史终究无法改变。 「大姐，这也没什么。」程舟说。 宋珍珠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眼神微微闪烁。 程舟随口撒了一个谎。「小汤圆以前也很爱睡觉，有一次睡得比虎妞还久呢，那次他也和我说他看到了星星和发光的云团——」 钱大勇诧异道：「他也看到了星星和发光的云团？」难道这些场景是小孩子才能看见的东西吗？ 「对啊，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就不敢让他再睡得那么久了。」 宋珍珠焦急道：「我也不想让虎妞睡那么久，可是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啊。」 当然叫不醒了，被世界意识捕捉吞噬，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又怎么能逃得过呢。 程舟摸着虎妞的脑袋，抱着微弱的、几近于无的希望，轻声道：「虎妞不要看那些星星，记得多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妈妈，你睡得太久了，爸爸妈妈也会很担心虎妞的。」 「好吧，下次我不看了。」虎妞天真地晃了晃脑袋，答应地轻而易举。 程舟的内心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心酸，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大姐，既然虎妞没事，那我走了，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恐怕表哥已经在外面等着接我了，我也要回家吃饭了。」 「哎行，小舟，你早点回去吧。」钱大勇喊道。 「小舟，你说——」宋珍珠抱紧了虎妞，这是她歷经两世得来的孩子，是她手把手拉扯了三年的心肝宝贝，「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虎妞会好好的，对不对？」 「肯定会好好的，大姐，你不要吓自己，」程舟心酸道：「如果不放心，你就和钱大哥把虎妞送到医院查查身体，肯定没问题的。」 回到家以后，程舟的心情依旧沉闷，抱着自己的蛋宝宝亲了又亲，「小汤圆儿要好好长大，叭叭还等着小汤圆儿赚钱给我花呢。」 小崽重重点头，「嗯，赚、赚钱花！」 「怎么了？舟舟，你不开心吗？」 第232页 霍越泽刚坐下来，程舟就自顾自坐到他的身上，也抱着他的脑袋亲了好几下，紧紧抱着他说道：「我觉得有些闷，但是、但是我好像真的挺幸运的。」 面对虎妞的即将消失，程舟心酸，也无能为力。 同时他又是多么庆幸。 仔细想了想宋珍珠这几年对他的所有提醒，程舟便知道，在宋珍珠的那一世里，自己是真实存在的，霍越泽也是真实存在的，幸好他们的小汤圆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都不是本不该存在的。 不过，这几天他得找个机会，想办法和宋珍珠问清楚上一世的事情。 程舟迫切地需要知道，他必须经歷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他完全忍受不了的、痛彻心扉的经歷，就算想法设法避开也是徒劳，他也要努力挣扎一次，说不定就能幸运地躲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写得很明白了。（捂脸） 舟舟出现在这个时空，是歷史轨迹中本该有的一个小小浪花，所以并不在修正的范围内。 宋珍珠活过的那一世，才是原本正常的轨迹。所以上一世不该存在的，都要被修正。虎妞是这样，但是高家会有一点改变，因为舟舟会想办法改变的。 我之前说过的，到了故事的结尾，舟舟会是最大的boss！他的能量，远远超乎你们想像！ 说了好多，希望小天使不要嫌弃我啰嗦（捂脸）。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 1瓶； 第108章 两天过后, 霍越泽去了乡下买牛奶。 藉此机会, 程舟抱着小汤圆悄悄跑去和宋珍珠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碰巧虎妞还没有睡过去，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 正窝在钱大勇怀里学着认字，稚嫩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响起。 「这是一，二, 三，四……」 钱大勇很给面子地夸道：「对对对, 虎妞真棒, 我们继续往后学。」 宋珍珠也坐在虎妞跟前, 时不时摸着他的脑袋夸奖。钱婆婆在不远处织着小毛衣。 场面很温馨。 可是在程舟的眼里，虎妞的每一个动作，包括摇头、点头、说话、手指晃动，几乎所有的动作幻影重重，虚虚实实, 接近于消失消散的临界点。 这个年仅三岁的小男孩，似乎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虚虚实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煳。 或许是明天, 也或许是大后天, 这个孩子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小汤圆儿也像是看见了这一奇特的场景, 胖乎乎的爪子指着虎妞, 「要、要消失——」 程舟吓得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宋珍珠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向门口，惊喜道：「小舟, 你怎么来了？」 程舟强颜欢笑，「大姐，我想单独和你说点事情……」 难道是霍越玲回来了吗？宋珍珠愣了愣，回过神说道：「那行，我们到外面说话，大勇，你看着虎妞，我出去一下。」 「哎好。」钱大勇纳闷地看了程舟一眼。 钱婆婆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和程舟双双出了院子，不由得拉下了脸，「大勇，你就不跟着出去看看？珍珠和那个小舟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说话就说话，至于单独出去说话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难听，钱大勇皱了皱眉，「妈，我和珍珠从小一块长大的，我相信她，你别多想，她又不会走多远，一会就回来了。」 钱婆婆还是不放心，想偷偷跟过去，钱大勇示意虎妞拦住她，虎妞开了口，说话的声音很慢，「奶奶，我想睡觉。」 「啊？现在就想睡觉吗？」钱婆婆忙过去把虎妞抱了起来，「虎妞乖，奶奶陪你玩竹蜻蜓，等到晚上天黑了，我们再睡觉，好不好？」 「好啊，玩竹蜻蜓。」虎妞拍手笑道。旁边的钱大勇松了一口气。 宋珍珠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情，带着程舟走到巷子附近的死胡同处，低声道：「小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霍越玲回来了？」 「不是，她还没回来呢。」程舟把小崽扔到了墙角，任他扒拉着石头泥土自娱自乐。 精神屏障悄无声息地撑了开来。霎那间，耳边极轻的风声忽然消失不见。 宋珍珠尚未察觉到异常。 程舟开门见山道：「大姐，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那些关于我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听到这话，宋珍珠的神情有些恍惚，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翻涌了起来。 上一世，自从她失了孩子，受伤的身子再难有孕之后，生活一度陷入了黑暗。 邻居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生，钱婆婆对她明里暗里的讽刺和打骂，钱大勇一边护着媳妇儿一边试图劝说着钱婆婆恢復平常心…… 可惜争吵谩骂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即使钱大勇有再多的耐心，也止不住钱婆婆一日復一日的闹腾…… 「小舟，你确定要知道？其实也没这个必要，你听我的话，只要把霍越玲送得远远的——」 「我必须要知道，大姐，我有必须知道的理由。」程舟坚持道，若非必要，他不想对着宋珍珠动用精神力催眠。 宋珍珠左右看了一圈。 程舟忙道：「大姐，你尽管说，你放心，在这里说话不会有别人听见的。」 第233页 宋珍珠瞟了一眼墙角玩碎石的小崽，程舟笑了笑，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她下了禁制。 「汤圆儿也听不见的。大姐，你没发现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吗？别的不说，小汤圆往地上砸石头总该有一点声音吧？你能听见吗？」 「我没听见——」话说到一半，宋珍珠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 顿了顿，她往小崽那边试探地走了几步，恰好出了精神屏障的覆盖范围。 风声在耳边忽然出现，碎石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小崽也乐得呀了一声。宋珍珠眼神惊疑，又往后退了几步，耳边的声音瞬间消失。 「小、小舟，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会这样——」宋珍珠有些语无伦次。 「我自然有我的本事，」程舟眨了眨眼，「大姐，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说了吧？」 看着程舟清澈明亮的眼眸，宋珍珠忽然便没了慌张害怕的感觉，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街坊邻居那里断断续续听来的。」 1961年的中秋节，本该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深夜里，家家户户熄了灯，相继进入梦乡。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东街尽头的高家宅院悄无声息地烧起了大火，火势来得很快很兇勐，等到附近的人家惊醒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甚至紧挨着高家宅院的邻居也受到了牵连，好在其他人纷纷跑过来救火，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程舟诧异道：「大姐，你说的高家宅院——」高原家不就是在东街尽头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宋珍珠垂下眼眸，「在那个大火蔓延的宅院里，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二姐呢？二姐应该不在里面吧？」 「霍向兰也在里面，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没有逃出来。」宋珍珠毫不留情打破了程舟的幻想。 既然要说，那就一次性说明白。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能让程舟对霍越玲提高警惕，免得让悲剧再次上演。 一场大火，高家满门皆灭，震惊了整个昌安市，众人议论纷纷。 传言都说这件事情是霍越玲干的。 霍越东得知霍向兰的死讯，大发雷霆到处抓人，可惜霍越玲已经逃之夭夭，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程舟抿着唇，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没再开口打断宋珍珠的回忆。 宋珍珠说：「又过了两天，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你和霍越泽的关系被传得满城皆知，偏偏你们两个人都不在昌安市……」 原来他和霍越泽不在昌安市！程舟心底的疑惑瞬间解开。 他本来很纳闷。 就算高家宅院真的烧起了大火，依着霍越泽控水的本事，一看到东边起火，也能在片刻之间制造一场大雨，从而简简单单灭了火，到时候绝对能救回来所有人的命，又怎么会任由大火蔓延呢？ 可是中秋节那几天，他们怎么会不在昌安市呢？程舟忍不住提出了这个疑问，可惜宋珍珠也不知道里面的详情。 她的声音继续在程舟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很轻，却让他忍不住心底生寒。 程舟和霍越泽的关系被曝光，霍家闯进了一堆趁乱打砸抢劫的人。 有强烈谴责提前撇清干系的街坊邻居，有故意起闹的好事者，也有趁乱偷摸财宝的混混，甚至还有不少方晓婷昔日教导过的学生…… 领头的人像是早有准备，专门挑着霍越东不在的时候闯了进去。 「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是有人故意拿着棍棒趁乱砸东西，不小心伤到了小孩子，还有，还有——」 宋珍珠有些犹豫，程舟极力忍住愤怒，说话的声音不自觉颤抖着，「还有什么？」 「你大嫂、听说长得很好看——」宋珍珠不忍心再说下去，程舟闭了闭眼，「大姐，你继续说，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那群人里，有好几个人起了色心，趁乱摸了上去占便宜……」 有几个街坊邻居看不下去，可是也不好上前阻止，生怕被牵连进去。 那些学生居然也在一边冷眼旁观，方晓婷被逼得拿起剪刀自卫，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推搡的，那把自卫的剪刀，最后反倒刺中了方晓婷…… 意外闹出了人命。可是风波并没有就此停息。 在这个特殊的背景之下，不容于世的恋情一经曝光，几乎惹得一堆疯魔了的人喊打喊杀。 当天中午，程舟带着小崽一无所知地踏进了昌安市，刚刚走到家门口，就被一群拿着棍棒的人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砸了下去。 「你的后脑勺挨了很多棍棒，地上也流了很多血——」 「这绝对不可能！」程舟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霍越泽当时不在他身边，凭着他弱鸡的体质也反抗不了，可是他的s级精神力一旦出手，再多的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小舟，这是事实，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当时有人亲眼看见了，你家门前确实留了很多血。」 程舟陷入沉默。 宋珍珠继续道：「后来我听说，霍越东带着穆家的人及时赶了过来，小汤圆在你怀里被保护的很好，可是你已经陷入昏迷，在医院里躺了很久也没有醒过来。」 第234页 再往后，霍家在昌安市消失匿迹，就连程舟和霍越泽一家三口也失去了踪迹。 可是当初闯进霍家的人，还有围着程舟暴打的人，大概是遭了报应，一个也不落，在深夜里陆陆续续变成了一具具干尸，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死相及其悽惨。 这桩离奇的事情发生以后，人人都恐慌地闭紧了嘴巴。穆家火速派人处理了那些尸体，并且与昌安市的最高领导联合压下了这桩奇事。 听到这里，程舟猜测，那些所谓遭了报应死去的人，应该就是霍越泽出手做的。 「小舟，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现在还剩一个星期就是中秋节，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肯定可以避开这些事情的。」 哪有这么容易呢？程舟闷声道：「那我们、最后还好着吗？」 「你们好着呢。」幸好最后你醒了过来。可惜她也不知道程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醒的？ 宋珍珠笑了笑，「当初霍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十五年以后，你们又回来了，那时候我在街上见过你，你的样子几乎没变，你和他都很好。」 程舟站在原地，沉默良久。临走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正刮着风，宋珍珠耳边的碎发被吹得有些凌乱，眉目之间尽是平和温婉，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的那些生离死别。 程舟忍不住开口：「大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宋珍珠的眼神望了过来。 「没事，我走了，大姐，谢谢你。」抱歉，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个残忍的事实。 虎妞就快要消失了。 你要好好珍惜和他相处的日子。 程舟在心里默默说着，忍着心酸落泪的冲动，抱起小崽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分钟以后，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宋珍珠所在的院落门前，脚步不安地徘徊着。 犹豫了片刻，程舟尝试着分出了一丝精神力，牢牢和虎妞的意识绑定，来回打了十几个死结，绑得死紧。 就算以后虎妞失去了唿吸，他也要努力把这个仅仅三岁大的小男孩的意识保住，绝对不要让这仅剩的意识也彻底消失。 至于以后的事情，程舟也不知道。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最后，波动不息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宋珍珠的意识，反覆暗示着她—— 这几天不要再去上班。在家里多和虎妞说说话，多陪着他玩一玩，多拍点照片…… 天色有些昏暗。吧嗒一声，房间里的灯泡亮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宋珍珠看着眼前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虎妞，看着看着，心里忽然便涌出了一股哀伤。 钱大勇诧异道：「珍珠，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宋珍珠摸着脸颊，果然摸到了一片湿痕，她又眨了眨眼，大颗的眼泪喷涌而出，像是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钱大勇简直吓坏了，「珍珠，你别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里疼？」 宋珍珠摇头，泪眼朦胧。 她想，大概是今晚的风太大了，她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疼。 明天她不想去上班了，后天也不想去了，她只想留在家里好好陪着自己的孩子，陪着他多说说话，陪着他多玩玩游戏，最好再带着他去照相馆多拍点照片。 世间有很多苦。而她的苦，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一边，昏暗的小巷子里，程舟拉着小崽的手，走的很慢很慢，几乎是小崽在拉着他往前走。 「叭叭，不、不要哭。」 「叭叭没哭，是汤圆儿看错了。」程舟急忙抹掉眼泪，免得回了家被霍越泽发现追问。 程舟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霍越泽，有些事情就连程舟自己也无能为力，但是他必须要努力改变故事的结局。 这一次，他不会让霍向兰出事，也不会让霍大嫂出事，就连他自己也必须要好好的！ 程舟难得萌生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他想提前弄死那个接连给霍家带来厄运的霍越玲。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如果没了这个因，是不是就有可能改变这些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宋珍珠哭，太沉迷以至于蠢作者也忍不住哭了……心疼我珍珠！死亡并非结束，以后虎妞会重新回来的！ 上一世的不幸结局，都会有所改变的！ 歷史不能改变，但是舟舟是个例外，他能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萌月当猫 5瓶；桃木 3瓶；依依然然 1瓶； 第109章 今天晚上的风很大。 月光黯淡, 天上星光璀璨。 哄着小崽睡了以后, 程舟找了一个梯子，裹着一件军大衣爬上了房顶……看星星。 霍越泽拦不住他, 只能翻出来一件军大衣也跟着爬了上去，抱着程舟恨恨地亲了两下。 「大晚上的，跑房顶上做什么？风这么大。」一点也不听话。 风确实很大。吹得人格外舒畅, 像是吹散了压在心底的那些烦恼和哀伤。 程舟唿了一口气，抬头说：「我想看看星星, 今晚的星星很亮, 也很好看。」 霍越泽给他裹好军大衣, 长腿一伸就将他牢牢禁锢在了怀里，「舟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很不开心。」 第235页 程舟显然闷闷不乐，可惜霍越泽接连问了几次，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对, 我就是有事瞒着你，这是一个秘密, 以后我再告诉你。」程舟吹着风,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脸颊凑过去亲昵蹭着他的手。 霍越泽：「……」 承认得这么坦率, 看来是压根就不打算告诉他了。 霍越泽摇头失笑, 也不着急问，抱着程舟静静坐了一会儿。 夜色很黑，漫天的星光却很亮。 虽然刮着风, 风很大，可是风里几乎没有灰尘，反倒带着几丝清凉的潮湿水意。前几天下过几场雨，所以空气很干净。 借着明亮的星光，能看清很远处的地方，极远处甚至能看清群山高高低低的轮廓线，四周越来越安静，只有唿啸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霍越泽看了一眼手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整，他不能再放任程舟继续使小性子了。 「舟舟，别在这发呆看星星了，我们下去早点睡觉。」 程舟没有应声。 霍越泽揭开厚实的军大衣，某人已经躲在里面闭上了眼睛，依偎着他睡得正沉。乖巧的睡颜和小汤圆很像，霍越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小坏蛋，你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轻笑了一声，俯身亲了亲程舟的唇，小心地将人抱到怀里，扶着梯子下了房顶。 新的一天来临。 清晨微风凉爽，淡红色的朝霞初现，漫天飘着云。 程舟愣是被刺激得醒了过来。 良久过后，他胡乱摸索着，终于和身上的男人十指紧紧相扣。 程舟听到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乖，现在还早，再睡一会，我现在出去看看小汤圆。」 过了两秒，霍越泽抱怨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客厅里的那个小电灯泡已经哼唧了半天，早不哼晚不哼，偏要在这个时候哼唧，估计又是尿床了。」 程舟笑了一声。 霍越泽不甘心地压着他重重亲了两下，起身穿着衣裳。身边没了熟悉的热源，程舟也睁开了眼睛，慢吞吞地套了件裤子，软着身子准备下床。 他趿拉着鞋子坐在床边，脸上仍然有些困意，眼睛水亮亮的泛着红，「你不在旁边，我也不想继续睡了，现在几点了呀？」 「刚好七点，还早呢。」 霍越泽说着话，给程舟套了件自己的长袖，他的衣服对于程舟而言有些大。不过抱着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和其他心思，霍越泽非常热衷于让程舟穿着他的衣裳出去晃悠。 抱着程舟进了洗漱间。简单的洗漱过后，程舟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开始打盹，迷迷煳煳说道：「我想去汤圆儿那个被窝里再睡十分钟。」 百货大楼八点才开门。程舟闭着眼睛想，迟到十几分钟压根没什么的，反正这几天几乎没什么生意。 去的那么早也没用！ 胖墩墩的小汤圆儿还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哼唧，霍越泽想也不想地摸了摸床单，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润，当即就捏住了小崽肉乎乎的脸颊。 教了这么久，两岁多的年纪了，居然还是改不了尿床的破习惯……既然尿床了就乖乖忍着睡觉，哼唧什么！小电灯泡！ 」 程舟睁开眼恰好看到这一幕，没好气道：「不许捏我的汤圆儿，你快点把床弄干了，再换个干净的床单，我要抱着汤圆儿再睡几分钟。 「行行行，我不捏了，」霍越泽松开手，心念一动，眨眼之间就弄干了床单，数不清的水滴被甩到了院子角落，润湿了地上干燥的土壤。 换上新的床单，又把程舟和小崽都塞进了被窝，霍越泽说：「你们两个再好好睡一会，我去做饭。」 程舟嗯嗯点头，搂着怀里的小崽翻身，不到片刻又睡了过去。 七点三十分，简单的玉米粥、馒头片和黄瓜凉菜准时上了桌。 旁边还有程舟自己捣鼓出来的一罐甜果酱。 霍越泽把被窝里的程舟挖了出来，端着搪瓷缸给他餵水，「别睡了，快起来吃饭，我也要给小汤圆餵饭，一会吃完饭，我们就要走了。」 「我知道的，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玉米粥，拌了一点黄瓜菜，还有昨天剩下的馒头，晚上再给你做顿好吃的。」早上最好吃点清淡的。 「哦。」 程舟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闲聊，喝完水，看着霍越泽一早上忙碌出汗的背心，甚至大手还在拍着他的背嵴耐心地哄着，不由得心里有些暖，没忍住缠上去和他粘煳地亲了好几分钟。 「霍越泽，我好爱你的。」 大清早就和他说甜言蜜语，霍越泽忍了忍，无奈道：「晚上再跟我说。」 程舟贴着他的脸颊，软声道：「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的。」 「会的，快起来吃饭。」话还没说完，浅色的唇又亲了上来，一下一下舔着，清澈的眼神带着依赖撒娇的意味。 正巧旁边的小崽也睁开了眼睛，懵逼了两秒，默默转过身子，小屁股直接对着两人……放了一个屁。 程舟：「……」 霍越泽：「……」 霍越泽无奈扶额，拍着程舟的屁股说道：「你先去吃饭，我来收拾他！」程舟话也不说一句，捂着鼻子火速逃离现场。 「霍锦州，醒了是吧？给我站起来，胳膊伸直了。」可惜小崽放完屁就怂巴巴地躲进了被窝。 第236页 被子一揭开，霍越泽瞬间黑了脸，伸手扇了扇小崽放的第二个臭屁。 也怪他前天昨天给小崽餵了太多的红薯甜粥，导致这个小不点天天早上都要故意对着他放个屁…… 「抖什么？这次不打你屁股，站好了，给你穿衣服。」霍越泽嘆了一口气，短时间内，他绝对不会再给小崽餵红薯粥了…… 小崽捂紧了屁股，「叭叭，不打——」 霍越泽好笑道：「再不乖乖穿衣服，你的小屁股又得挨揍了。」 两分钟以后，霍越泽拎着小崽进了洗漱间，耐心教着他漱口擦脸擦手，然后端来饭碗一口一口餵着。 小崽嗷呜一口吞了粥，下一秒眼巴巴地凑过来煳了霍越泽满脸口水，「叭叭，叭叭，叭叭。」亲一口叫一下，表达着满满的喜欢。 「……」现在又不怕他伸手打小屁股了？霍越泽只能忍着嫌弃，默默擦掉了脸上的口水。 程舟扑哧笑出了声，踢着他说道：「你不要嫌弃汤圆儿的口水啊，他多喜欢你啊。」 喜欢就是煳他满脸口水，以及每天早上故意对着他放个屁……霍越泽实在是不想接受这种另类的喜欢。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程舟翻箱倒柜找着东西，最后顺利地在箱子最底下找到了霍越泽藏的一把枪。 「你把这个翻出来做什么？」霍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坏蛋又在捣鼓什么鬼主意？ 「哎呀你别管这个，我想随身带着枪，不然我会觉得出去一点也没安全感。」程舟靠着他睁眼说瞎话。 其实也不算是说瞎话。宋珍珠告诉他—— 上一世，自从他和霍越泽的关系曝光以后，有一群人围着打他，但是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愣是被打得陷入昏迷，甚至流了那么多血…… 程舟不知道他的精神力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出了什么状况。面对危险，他唯一能仰仗的也就是自己的s级精神力，可是如今看来未免有点不太靠谱。 随身带把枪，他确实会比较有安全感。 咔哒一声，程舟熟练地拆了弹匣，不满道：「怎么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对枪这么熟悉？」霍越泽眼神幽幽，显然是被他这一手给震到了。 平时都看不出来，胆子那么小，天天都要抱着他胳膊睡觉的人，居然对枪如此熟悉。 程舟白了他一眼，「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我连雷射枪都玩过的。你是不是忘了我读的大学是什么性质了？帝国中央军事学院！军事！懂吗？」 霍越泽：「……」 程舟又说：「虽然我学的是机甲设计，不需要参加那些严格的军事训练，但我也是实打实摸过枪的！」 甚至玩得相当好呢！他的枪法还是很不错的！ 霍越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平时确实看不出来……也怪程舟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地非常无害，在外面听了鬼故事都要吓得晚上紧紧抱着他，粘煳撒娇又缠人，像只娇气的折耳猫一样，甚至有些近乎天真的懵懂。 哪里会有如今熟练玩枪的自信模样呢？ 不过，不管程舟是什么样子，歷经两世，他最喜欢的，都是这个人。无关其他。霍越泽摸着他的头胡乱揉了一把。 「舟舟，你想随身带着枪也行，但是在外面记得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带枪，其中原因，估计就是昨晚不肯告诉他的那个小秘密了。 霍越泽不着急深究到底，依着程舟的性子，迟早都会对着他说明白的。 他们在一起整整三年，程舟及其依赖他，就连睡觉也必须和他紧挨着才能安心。 在过去无数的黑夜里，霍越泽起身去给小崽换尿布，都必须抓紧时间回到床上，不然离开地久了，程舟睡得一点也不踏实，闭着眼睛在床上胡乱摸索，非要摸到熟悉的身影才肯罢休。 就算程舟想在私底下捣鼓事情，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了，霍越泽一向纵着他，但是涉及到大事，程舟绝对会拉着霍越泽帮忙。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程舟把枪塞进挎包里，又道：「你能不能帮我多搞点子弹啊？一颗子弹能有什么用？」 「一时半会我也弄不到那么多子弹，你还不如找大哥要呢。」 霍越泽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回头就打算帮他留意哪里能搞到子弹，不料程舟把他的话当了真，当天中午就跑去霍家搜刮子弹。 到了霍家，程舟说尽好话，彩虹屁接连吹了一大堆，结果压根就没用，霍大哥完全不肯松口。 程舟很快就没了耐心，气道：「大哥，你到底给不给？一句话！」 「不给！」 「你再说一遍？大哥，你真的不给？」 「不给！」霍大哥非常镇静，甚至悠闲地翻看着报纸。 程舟：「……」 第110章 方晓婷看不下去, 悄悄给程舟使了一个眼色, 指了指门口挂的那件衣服，无声示意着。 程舟秒懂她的意思, 心下顿时欢喜，不动声色地对着霍大哥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 以后我也不让你抱小汤圆了，我走了！大嫂, 再见。」 「哎好, 路上慢点啊。」方晓婷站在霍大哥的面前倒茶, 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出门的瞬间，程舟悄悄顺走了那件衣服口袋里的枪…… 第237页 出了门，三两下拆了弹匣，程舟拿到自己想要的子弹，又悄无声息地把枪塞了回去。 方晓婷回头, 眼睛狂眨，催着他赶紧走, 程舟急忙点头, 一熘烟就跑没了影。 就在这时, 霍大哥低声咳了一下, 偏过身子装作没看见, 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婷婷，你——」 方晓婷的心一提, 只听着他说：「你给我拿个苹果来。」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拿。」 「下不为例，知道吗？」霍大哥抬头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方晓婷顿住，原来也不傻啊，只能干巴巴笑着，心虚地答应道：「好的好的，下次我不帮忙了。」 那一边，程舟蹦蹦跳跳回了家，冒着热气的午饭正好上了桌。 霍越泽看到了挎包里的东西，继续给小崽餵饭，「还真让你拿到子弹了？大哥居然肯给你？」 程舟晃着头，「他肯定不给啊，我偷的！」偷也被他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霍越泽摇头失笑。 吃完饭，程舟陪着小崽玩了一会，哄着他乖乖睡午觉。家里的小电灯泡一睡过去，霍越泽就抱着程舟进了卧室。 漫长的喘息过后，程舟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这人的手心全是硬邦邦的茧，「去，端盆水过来。」 收拾干净恢復清爽，程舟舒服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酝酿睡意，霍越泽紧挨着他睡在旁边，顺着他软乎乎的肚皮来回摩挲。 「舟舟，你老实和我说，你随身带着枪，是不是为了预防什么危险？如果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和我说说，我帮你你解决麻烦。」 「没有，你别多想，如果需要你帮忙，我肯定会开口的。」 霍越泽还想继续说话，程舟抱紧他的胳膊，撒娇道：「好了，你别问了，快点睡觉，下午还要上班，我也很困啊。」 「先别睡，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瞒着我的小秘密，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明白？」 「……下个月吧。」程舟心想，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在中秋节那几天发生的，无论他能否改变那些不好的结局，到了十月份，事情差不多也该彻底结束了。 好的坏的，他都必须接受。 百货大楼依然很冷清，三三两两的人来回闲逛。 程舟闲得无聊，笔尖在纸上胡乱画着圈圈，默默整理着脑海里乱成一团的记忆。 宋珍珠说的关于前世的那些事情，其实里面有相当多的疑问，程舟一直想不明白。 首先，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是，中秋节的那几天，他和霍越泽、还有小汤圆儿居然都不在昌安市！ 怎么就那么巧呢？ 程舟敢肯定，只要霍越泽留在昌安市，不管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有多糟糕，凭着霍越泽的水系异能和强大的精神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所有的悲剧。 哪怕换成是程舟一个人留在昌安市，也许他没有办法及时灭了让高家满门皆灭的那场大火，但也绝对可以阻止霍大嫂的死亡。 说不定从一开始，凭着精神力的开挂，他完全可以问清楚霍越玲的坏心思，直接从源头上阻止那些不幸。 然而到目前为止，程舟依然不知道让他和霍越泽双双离开昌安市的原因。 但是不管怎么样，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着霍越玲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程舟垂下眼眸，摸着挎包里的枪，他确实有些心软，也没怎么沾过血。可是既然已经知晓了上一世因霍越玲死去的那些人命，他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讨人厌的祸害。 生活还在继续。 看似平静的河面之下尽是湍急的河流。 距离中秋节仅剩两天的时间，程舟万分焦躁，他还是没有等到霍越玲回来，反倒等来了一封信。 信依然是从怀山县王家村生产大队那边寄来的。 程舟拆开信匆匆扫了两眼。 信里的笔迹一如既往的熟悉，一看便知是王万顺亲自写的。葛翠花带着铁蛋和小丫去山上挖野菜，谁知碰到了野猪下山发狂，匆忙奔逃之下，不小心跌下了山坡…… 幸好铁蛋和小丫都没什么事，最多身上有些擦伤，可是葛翠花……额头恰好撞到了凸起的石头，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两天，一直没有醒来。 看到这里，程舟呆呆愣在原地半晌，心焦的同时，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难道这就是他和霍越泽离开昌安市的原因吗？ 上一世，如果他得知葛大姨出事，肯定会急得连夜赶过去，霍越泽和小汤圆自然也会跟着他离开昌安市。 就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帮着霍越玲制造合适的时机。 程舟闭了闭眼，扶着桌子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算算信件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葛大姨已经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就算身边有表哥表嫂细心照顾，他也必须要回去看看。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躲在阴暗里，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爆炸。 程舟正冷静思考着，霍越泽端着饭碗进了屋，「怎么样？信里大概写了什么？」 「是、是大姨出事了。」话一出口，程舟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平生第一次想尽快弄死那个还没出现的祸害，早点除掉后患，也能早点动身去怀山县。 第238页 小崽扒着程舟的腿，眼神懵懂，「叭叭——」 霍越泽皱眉，「什么？出什么事了？」 程舟把信件给了他，极力保持着理智，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不打算回去，但是现在我要去邮局拍个电报，问清楚大姨的具体情况。」 霍越泽匆匆扫完信，道：「舟舟，如果你想回去看看，我也能陪着你一块回去，搭个班车就能到怀山县，很快的。」 「我不回去。」程舟摇头，他必须要留在这里盯着霍越玲，绝对不能再让她害死那么多人命。 匆忙赶到邮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幸好里面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值班，程舟果断拍了一份加急电报。 可惜最快也只能在明天早上收到王万顺发过来的电报，这里的通讯手段真的太落后了。 程舟在邮局门口焦躁地转了两圈，霍越泽劝着他先回家，最后发现好言好语没什么用，硬是拉着程舟离开了邮局。 小崽也像是知道程舟的心情不好，贴心地窝在程舟怀里，时不时喊声叭叭，然后说些叽里哌啦的鸟语，最后也不忘给程舟煳一脸充满爱意的口水。 程舟：「……」 程舟默默擦掉了口水，摸着小崽的脑袋，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的蛋宝宝居然也会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小汤圆儿就长大了。 这时候的程舟从来没有想过，他成功改变了其他不好的结局，自己却没能逃过既定的一个小小的命运轨迹。他睡了长长的一觉，像是要睡到地老天荒。 当程舟醒过来的时候，心境已经完全不同，而他的蛋宝宝，已经背着书包上小学了。 小崽又亲了程舟一下，稚嫩的嗓音喊着：「叭叭。」然后小脑袋不停蹭着程舟的脖颈。 软软的头髮在脖子上来回蹭，有些痒，程舟没忍住笑了一笑。 霍越泽也笑，轻声安慰道：「别着急，葛大娘肯定没事的，说不定过两天就醒来了。」 对啊，说不定过两天就醒来了。程舟眼睛一亮，忽然便想起了一个细节。宋珍珠之前说，中秋节过后，仅仅过了两天，他就带着小崽回到了昌安市。 既然他能在短短的五天时间里从怀山县回来，那就说明葛大姨肯定醒过来了，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放心地回到昌安市呢？ 程舟稍微安了心，抱着霍越泽狠狠亲了一口，「你说的没错！大姨肯定没事的！我现在想吃饭，能吃一大碗的那种。」 今天下午他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霍越泽重新热好了饭菜，看着他喝了满满一碗粥，这才开口问道：「舟舟，为什么不回怀山县看看？你明明很想回去的。」 程舟顿了顿，「我要留在昌安市等一个人，等着她找上门来送死。」 霍越泽抬眼，「你说的是谁？」该不会是霍越玲那个死丫头吧？ 「这个也是秘密，你怎么老是问我的小秘密？都说了十月份会告诉你的。」程舟敲着他的脑袋。 「行行行，我不问了，好好吃饭。」霍越泽又道：「一会吃完饭，我带你和小汤圆出去兜兜风，到湖边玩玩。」就当是散散心。 程舟没拒绝，他确实有些情绪低落，坐在湖边吹吹风也好。 小崽听懂了这些话，欢喜地拍了拍手，激动道：「去、去湖边玩！」很显然，他还记得上次到湖边玩水的经歷呢。 傍晚时分，太阳落了山，天色暗红。 湖边很安静。徐徐清风吹了过来，程舟倍觉舒爽，看着远处玩水的小崽，不留痕迹地靠着霍越泽，轻笑道：「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别好。」 他希望这样平凡充实的日子永远也不要变。 霍越泽笑了笑，「这样就算好了？舟舟，等十几年以后，小汤圆长大了，我就把他扔到一边去，带着你到处旅游——」 「不要，我再也不想体验火车上的厕所了！」程舟想也不想道。他憋死了都不想再进那些厕所！ 「以后的条件肯定会好的，有你想吃的冰激淋，炸鸡翅，珍珠奶茶，甜滋滋的蛋糕，还有很多很多你没有尝试过的美食，还有私人飞机，我亲自驾驶飞机载你到天上看看……」 「你居然会开飞机？」程舟诧异。 「会，以前我和别人学过的，到时候带你看看蓝天白云。」 「我才不稀罕看那些蓝天白云呢。」 来自星际时代的程舟，操控过最酷炫的机甲，乘坐过太空航班，看见过无数次浩瀚无垠的宇宙，见过最美丽最神秘的蓝色星海，甚至亲手摸过星海里的那些发光的小星星…… 不过那些美好的记忆里好像没有霍越泽，程舟炫耀完以后愣了愣，抱紧他的胳膊道：「那你还是带着我去看看蓝天白云吧，我勉强陪着你去看看，毕竟你没见过那些场景。」 霍越泽：「……」不是，其实他见过的。 第111章 当天晚上, 深夜十二点整。 窗帘无风自起。 程舟忽然惊醒, 控制不住心悸心慌，下意识远离了霍越泽, 免得将这人牵扯进来。 世界意识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它的存在。 但是程舟恰恰是个例外，他把自己的精神力和虎妞的意识牢牢绑定，所以察觉到了那个极其可怕的力量。 程舟无奈地闭了闭眼, 离得太远，他没有办法得知宋珍珠那边的情况, 但是凭空出现的心悸心慌, 已经无声昭示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第239页 就在此时此刻, 虎妞已经失去了唿吸，意识正在消散消失…… 不该存在的註定要被抹掉。 无形之中，有一股势如破竹无法抵挡的力量，拉扯着程舟的精神力往黑咕隆咚的地方疯狂下坠，一直下坠着,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耳边充斥着巨大的风声，还有虎妞天真的惊嘆声。 「这里好美啊, 好神奇。哇！我摸到星星了！星星真好看。」 好看个屁, 程舟气得有一种爆粗的冲动, 他只看到了无数的死亡和消散, 还有那种被锁定探究的视线—— 那是来自世界意识的窥探。 不知道为什么, 世界意识扫过来的视线有些格外地小心翼翼？ 程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极力保持着冷静，调用精神力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虎妞和世界意识的微弱联繫, 而后一秒也不敢耽搁，麻熘地从空间纽扣里拿出了一块能量晶石，把虎妞的意识团吧团吧塞了进去。 霎那间，失去了吞噬的目标，庞大的力量骤然出现在程舟的眼前，程舟吓得动也不敢动，他压根抵抗不了这股力量，打都打不过的那种…… 然而对峙片刻之后，那个凭空出现的力量陡然消失，活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跑的。 程·一无所知·舟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能量晶石，幸好他的想法是对的，能量可以承载意识，自然也可以把一个人的意识隔绝开来。 也幸好虎妞的年纪太小，三岁大的意识也就是米粒那么丁点大，只需要一点点能量就能把他护得密不漏风。他总算是保住了虎妞的意识。 只是，对于宋珍珠而言，今晚註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天色依旧漆黑，风在天上唿唿地吹，像是在哀悼着人间的生离死别。 宋珍珠睡得很不踏实，可能是母子之间有着心灵感应，她鬼使神差地坐在虎妞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借着黯淡的月光，眼睁睁看着他一起一伏的唿吸渐渐停止。 其他人还在睡着。 宋珍珠也不敢上前去摸，太久没眨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忍不住抓紧了胸口，那里疼得撕心裂肺，疼得她直想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可是这两天夜里哭得太多，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候，她反倒哭不出来了。 她慢慢靠近，忽然用力将虎妞紧紧抱到怀里，嘴巴抖了两下，哽咽的声音几近于无：「妞妞乖……妈、妈妈陪着你……陪着你……」 怀里的小男孩依然没有一丁点反应，甚至温热的身体开始冷了下来，宋珍珠感受着怀里的冰冷僵硬，终于蜷缩成团大喊一声：「啊！」那声音声嘶力竭，眼泪终于喷涌而出。 钱大勇勐地惊了醒来，看清了宋珍珠颤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珍珠，你怎么不好好睡觉？虎妞呢？你松开手，别抱着这么紧，你让他好好睡觉，他好好睡着呢。你又哭什么哭？」 说着说着，钱大勇忽然摸到了冰冷的小手，憨厚的嗓音也开始颤抖起来，「你别哭，珍珠，妞妞好着呢……他好着呢……」 灯泡啪嗒一声亮了起来，声响凌乱挣扎。 窗外月光依旧黯淡，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终于落了下来，光秃秃的枝丫随着风轻轻晃着。 外面的风好像从来没有停过。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程舟心想，到了明天，太阳会带着希望东升，阳光会落到人的身上，照得人通身暖洋洋的。 再多的痛苦总会过去的。时间从来是最好的良药。 顾不得伤感，程舟忙把能量晶石塞进了空间纽扣。意识勉强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力，自然也能在空间纽扣里呆着。 「虎妞就在这里乖乖睡觉，以后如果有机会……」程舟不敢肯定地说下去，只要有了足够的能量，说不定他就能让虎妞重新活过来。 如果程舟最后做不到，他也会想办法把这块能量晶石送给宋珍珠，就当是留个念想。 就在这时，身边的男人动了动，程舟急忙钻进了他的被窝，肌肤相贴的温暖让人有些沉迷。 霍越泽一向睡得浅，下意识伸手搂紧了凑过来的程舟，大手顺着他的腰窝摸了下去，无意识地轻声哄道：「乖，好好睡觉。」说完又习惯性地低头摸索着亲了亲程舟的额头和脸颊。 程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些无奈的伤感固然还在，可是都抵不过这一刻他心里的温暖，他像是没骨头一样紧紧贴着身边的男人，很久过后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后，天终于亮了。 今天恰好是星期天。程舟破天荒起了一个大早。 经过一晚上的过渡，虎妞的事情已经被他深深压在了心底，就连霍越泽都没有看出来程舟的心事。 程舟重重拍了两下脑门，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简直太多了，也不知道葛大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起得这么早，就是想早点去邮局看看，说不定万顺表哥已经给他拍了电报过来呢。 霍越泽皱眉拦住他，「现在还早，邮局都没开门呢。先吃饭，待会我们先去趟副食品店买点东西，然后我再带你去邮局看看。」 「可是我着急——」程舟完全坐不住。 「听话，先坐下来吃早饭！」正巧霍越泽刚给小崽餵完饭，毫不留情就把小崽扔了，下一秒将不好好吃饭的程舟抱到了怀里，打算亲自给他餵饭。 第240页 「不要你喂，我自己会吃饭。」程舟拒绝道。 「那行，勺子给你，你就在这吃。」霍越泽固执地将他摁在怀里，「乖乖听话，不然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程舟还没开口说话，余光一瞥，默默看着旁边犯蠢的小崽，不禁陷入了沉思。 霍越泽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被扔到一边的小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转了身，小屁股再次对准了两个大人，故技重施，握紧了拳头努力放屁…… 可惜这两天没吃红薯粥，小崽在那使了半天劲，什么也没有发生。 程舟：「……」 霍越泽：「……」 霍越泽又想气又想笑，轻飘飘地踢了小崽一脚，「怎么这么傻？放屁上瘾了是不是？」 情绪低落的程舟被小崽逗得也有些想笑，他的蛋宝宝怎么会这么蠢萌呢？ 小崽气得捂紧了被踢的小屁股，大着胆子顶嘴道：「你、你才傻！」 胆子大的要翻天了？霍越泽眼神一厉，跟前的小胖墩吓得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也不忘捂紧了小屁股，跑得出奇地快。 程舟终于乐得笑出了声，霍越泽也笑了，今晚他就额外给小崽餵一块白蛋糕，就当是这个小不点逗乐程舟的奖励。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奢侈地拥有一整块白蛋糕的小崽，怂巴巴地坐在围栏里，大概是觉得有些没面子，气得将积木块一把推开，明明白白闹起了小脾气。 「……」霍越泽压根不理睬他，小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用不着他费心思去哄。 果不其然，临到出门的时候，小崽噔噔噔地跑过来，抱紧了霍越泽的腿，「叭叭，抱、抱汤圆儿。」 程舟可算是能出门了，催道：「你快把汤圆儿抱起来，我赶着出门呢。」 霍越泽轻松把小崽抱了起来，不想再缠那些麻烦的绑带，低头道：「自己抱紧了，知道吗？」 小崽嗯嗯点头。 程舟不放心道：「你小心点，不要让汤圆儿摔了。」 「不会摔的，舟舟，你把小竹篮带上，里面应该有两个布袋子，还有桌子上的那个罐头瓶子。」 「哦哦，你要去副食品店买什么啊？」 「昨天有公告贴了出来，有绿豆和花生，还有黑芝麻等等，正好能买来做月饼的馅料，顺便把这个月的油票也用了。」霍越泽锁好大门，踩着自行车去了副食品店。 今天没有供应猪肉或者鸡鸭鱼等，所以副食品店里门前没有人排队，里面的人也不多。 两人直接进去买完东西，程舟迫不及待转道去了邮局，问了问里面的工作人员，恰巧收到了王万顺发过来的电报。 也是加急电报，但是字数少的可怜。 ——已醒，平安。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程舟喜得原地蹦了两下，「太好了，大姨果然没事，等国庆节放假了，我再回怀山县看看大姨。」 如今看来，所有的发展轨迹几乎和前世一模一样。程舟只希望他能顺利改变后面的结局。 「没事就好，别蹦了，」霍越泽摁住他，凌厉的眼神往周围扫了一圈，「走吧我们快点回家。」 旁边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看了过来，无一不是偷偷盯着程舟的脸发呆。 中间也不是没有偷看霍越泽的，可惜他怀里的小崽对着霍越泽喊了好几句叭叭……那几个人惋惜片刻，不得不转移目标，全部盯着程舟发花痴。 霍越泽阴沉着脸，拉着吸引人而不自知的程舟回了小院子。 殊不知今天惹来的桃花之一，行动力及其强大，当天就打听清楚了程舟的底细，第二天就託了介绍人帮忙牵线。 下午六点整，晚霞漫天。霍家出乎意料地迎来了一个牵线的中间人。 「妹子，好久不见。」 「周姐，你怎么来了？」方晓婷急忙热情招唿，拿出了茶叶来招待难得上门的客人。 来者正是周淑萍，性格爽朗大气，是当初方晓婷她们住在教师家属院的隔壁邻居，和方晓婷的交情很是不错。 周淑萍笑道：「这是明宇吧，长这么大了，该有五岁了吧。」 方晓婷忙道：「对对对，明宇，这是周阿姨。」 明宇怯怯地叫了一声，正巧霍越东也下了班回来。 一阵寒暄过后，宋淑萍开门见山道：「妹子，我来这里也是受人之託，咱们之间认识好多年了，我也不说虚的，我就直说了啊。」 方晓婷愣了愣，笑道：「周姐，你直说，咱们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我还记得你帮我照顾明宇的事呢。」 周淑萍摆手道：「这也没什么，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家那个在百货大楼工作的远房亲戚程舟，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以后他是不是就打算定居在昌安市了？」 霍大哥正喝着水，闻言惊得呛了一口，这、这该不会是想给程舟那个小兔崽子介绍对象吧？ 第112章 方晓婷也猜到了周淑萍的来意, 干笑了两下, 「对、对啊，舟舟那孩子在越泽那边住着呢, 以后就住在昌安市了。」 「那就好，」周淑萍放下心来，「妹子, 估计你也猜到我的来意了，我有个娘家亲戚, 托着我过来问一问, 如果他愿意的话, 改天我安排个时间，让两个小年轻见一见，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241页 方晓婷僵硬道：「那、那我得问问舟舟那个孩子，这事也得让他亲自点头才行啊。」 周淑萍忙说：「对对对，肯定是要问问那孩子的意见的。」 霍大哥毫不留情道；「周姐, 那个小兔崽子还小呢，毛都没长齐, 我还想让他在家里多留几年呢。」 最后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开始蔓延。 方晓婷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说反了？」 周淑萍又沉默了几秒。 霍大哥忙补救道：「不是, 周姐, 我的意思是他的年纪还小, 心性还没定下来呢，一天到晚都顾着玩——。」 周淑萍笑着打断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那边的娘家亲戚可是专门打听过了，你家这个远房表弟的工作相当不错, 在百货大楼做售货员，听说现在已经成了三级工，领到的工资和定量粮食那可是相当好呢。」 方晓婷、霍大哥：「……」 周淑萍继续道：「你们也别担心，我那外甥女的条件也不错，模样长得也好，高中毕业就考进了铁路局，现在是二级工，等到明年年初，差不多也能提到三级工了……」 霍大哥完全没招了，他怎么就没发现那个小兔崽子这么吃香呢？ 想到霍越泽打翻了醋罈子的黑脸，霍大哥霍大嫂只能干巴巴地附和了两句，听了一堆夸赞两个小年轻的彩虹屁，好不容易送走了上门的周淑萍。 周淑萍回头叮嘱道：「妹子，你记得早点给我个准信，正好我也能早点回去和那边说说。」 方晓婷迟疑地点了点头，「哎我知道的，下午我就和他说说。」 关了门，方晓婷立马收了笑容，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双双嘆了一口气。 周淑萍还没走两步，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哎呦谁啊？怎么不看路呢？」 霍越玲恍惚地抬起头，褪色的衣衫有些破烂，神色憔悴，哑声道：「周、周姐？」足足三年没见，她都快忘了昌安市里认识的人了。 「啊？玲玲？你怎么在这里？」周淑萍勐地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脑子，你大哥家就在这里，你当然也得在这里了，你快点进去吧，我走了啊。」 说罢，周淑萍熘得飞快，她实在是不想和这个讨人厌的死丫头打交道。 更何况，她也听说了，霍家早就把霍越玲这丫头送走了，如今看这狼狈的模样，大概也是凑巧刚刚回来的吧？ 方才匆忙扫了两眼，霍越玲衣着破烂，面容憔悴，眉眼里尽是那种妖妖娆娆的意味，就连走路的身姿都有点不对劲。 周淑萍看人的眼光极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眼神不由得有些鄙夷。 好竹出歹笋，霍家的人性子都是好的，唯独这个霍越玲，好的没学，坏的倒是学了一大堆，那一瘸一拐的模样是刚从男人的床上爬下来的吧？ 依着霍家人的行事作风，就算远远送走了霍越玲，也不会让那丫头过得太糟糕，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糟蹋到这个地步的？ 周淑萍笑了一声，摇摇头嘆道：「这人啊，就算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命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霍向兰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霍越玲浑然不知周淑萍的这番想法，满腔的恨意几乎快要烧红了她的眼睛。 自从她得知高原和霍向兰早就在上个月结了婚，内心仅存的信念彻底崩塌，自暴自弃了好些天，任由那些噁心的男人糟蹋…… 想到这几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霍越玲闭上眼睛，她好不容易说服了杨哥放自己出来，只要能帮她报仇，她宁愿什么都不要了，包括所谓的家人。 太长时间没有回来，大哥居然搬家了，还搬到了这么好的一个院落里，想必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若不是杨哥提前告知，恐怕她要到教师家属院扑一个空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来了，谁呀？」方晓婷开了门，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想也不想地准备关门。 霍越玲急忙卡住大门，软声讨好道：「大嫂，我好不容易回了家，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只在家里呆两天。」 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她绝对转身走人，毫不留恋。 方晓婷只觉得更加毛骨悚然了，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会低头讨好人了？姿态放得这么低。 霍大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婷婷，敲门的是谁啊？」 「大哥！」霍越玲喜得大声喊道：「是我，我是玲玲啊。」 一阵兵荒马乱。 …… 昌安市城郊外。 为首的男人抽着烟，「怎么样？那丫头进去了吧？」 瘦猴点头道：「我亲眼看着她进去了，杨哥，她真的肯帮咱们做事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杨哥，我也觉得不太行，说不定霍越东正带着人到处抓咱们呢，被抓了咱们肯定要死的。」 毕竟他们这帮人对着霍越玲从来没有客气过，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些日子舒爽的滋味儿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鬼知道那丫头会不会转头就卖了他们？ 「对对对，杨哥，咱们还是别进城了，万一被抓了怎么办？」另一个人附和道。 大熊站在后面，欲言又止，心里懊悔不已。 他真没想到霍越玲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早知道当初他应该一开始就送着霍越玲进城，到时候顺理成章成了霍家的女婿，轻而易举就能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第242页 又何必混到如今东躲西藏的地步呢？ 马超一眼就看透了大熊的想法，眼神轻蔑。 蠢货，白长了那副大块头，可惜一点也不长脑子。他扔了菸头，道：「杨哥，咱们确定做了？真的帮那丫头放火？」 杨哥回头道：「我不管那丫头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是能弄死霍越东的另一个妹妹，也算是给我出口气，她要是敢耍诡计，咱们还会怕了一个死丫头？别忘了她是怎么求着咱们的？」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瘦猴心道，他也不怕霍越玲，但是他怕那个大名鼎鼎的霍越东啊。 就这样，让程舟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的霍越玲，在中秋节的前一天下午，猝不及防就回到了霍家。 傍晚时分，崔家齐外出归来，还没踏进自家院落，反倒听见隔壁传来了及其熟悉的声音。 怎么像是霍越玲的声音？ 崔家齐一个激灵，想到霍越泽在他耳边叮嘱的话，当即左拐敲响了门。 方晓婷阴着脸开了门，语气很沖，「你来这边干什么啊？人家兄妹两人说得可亲热呢。」 「还真是玲玲回来了？」崔家齐忙道：「越泽那边知道吗？」 「知道个屁！」方晓婷憋了一下午的气，想出门给越泽打声招唿都被拦得明明白白，实在是没忍住爆了粗口。 崔家齐：「……」 崔家齐道：「那我过去和越泽说一声。」 方晓婷抬眼骂道：「那还不赶紧去！」送走了崔家齐，方晓婷重重唿了一口气。 一进屋，霍越玲就腆着脸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墨蓝色连衣裙，裙摆长至脚踝，宽宽大大，仅仅在腰部稍微收了收尺寸，穿上丝毫不显身材，但是因为墨蓝色的布料颜色很干净，整体出乎意料地好看。 那是方晓婷最新订做的最喜欢的裙子！这种颜色的布料还是程舟专门送给她的！平时买都买不到的那种！ 「大嫂，你这件衣服真好看，能不能让我试试？」霍越玲得寸进尺道。 「这衣服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方晓婷忍无可忍，一把将自己的裙子夺了过来，「你听着，我不管你究竟打着什么注意，少在我面前作妖！」 霍越玲无辜地眨了眨眼。 果不其然，霍大哥又冒了出来替她说话，「一件裙子而已，你让她试试，玲玲，你先进屋试衣服，我和你嫂子单独说说话。」 霍越玲沮丧地说：「可是这里没有我的房间……」 「那你先到明宇的房间去试衣服。」 「那行，大哥，我先去了。」霍越玲欢欢喜喜地转身离开。 又是这样！方晓婷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眼睁睁看着霍越玲夺过自己的长裙，笑容满面地进了明宇的房间。 坐在凳子上的明宇不满地皱紧了眉头。 方晓婷自然也看见了明宇的不开心，气道：「越东，我真的受不了她，你再这么护着她，今晚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我不和你过了！」 「说什么气话呢？」霍大哥拉着她出了屋，站在院子里低声道：「婷婷，我知道你憋着气，你忍忍，我看玲玲有些、有些不对劲——」 「她不对劲？你也知道她不对劲，你居然还帮着她？」方晓婷气得快要炸了。 「不是，我看见玲玲胳膊上的伤了，她……她大概在外面遭遇了不太好的事情……」 方晓婷顿住，听着他继续说道：「婷婷，你先让让她，她是我的亲妹妹，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一个女孩子遭遇这种事情……」 霍大哥的情绪有些复杂，霍越玲那副低声下气讨好人的作态，还有闪躲的眼神和瑟缩的动作，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细问。 仅仅是胳膊就有那么多青紫的伤痕，更别提破旧衣衫下隐藏的其他伤痕了。 方晓婷抿紧了唇，沉默几秒后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在公安局那么多年，见多了这种伤痕。」过了一会儿，霍大哥又道：「既然玲玲现在不肯说，等过两天我再仔细问问她，明儿就是中秋，我们一家人先坐在一起好好过节。」 他不着急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这是他的亲妹妹，就算身上有再多的疑点和不对劲，那身伤痕也让他忍不住心疼，他愿意纵容着妹妹在家里慢慢养伤，以后再仔细问清楚来龙去脉。 至于那些胆大包天欺负霍越玲的男人，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可惜霍越玲完全不领他的情。 一进明宇的房间，当即就把裙子扔到脚下踩了又踩，柔弱可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吓人，压低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恶意和嫉妒，「凭什么你能穿这些漂亮的衣裳？凭什么你就该这么干净？你们都去死！去死！」 好像所有人都过得很好。 高原抛弃了她，和她二姐结了婚，听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她大哥还是公安局里的队长，靠着自己的本事领着那么多的工资，不愁吃不愁穿，一如既往。 方晓婷辞了职，呆在家里辛苦操劳，居然也没成黄脸婆，脸色那么好，皮肤依然白皙如雪，模样依旧那么漂亮，甚至能订做那么多好看的衣裳，日子显然过得相当舒服。 明宇也长大了不少，坐在桌子前拿着铅笔乖乖学着写字。 还有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小侄子，起名霍远航，扬帆远航，向前奋进，寓意多好。 第243页 至于霍越泽，听杨哥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小崽，养得胖墩墩的，及其可爱。 甚至就连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程舟，都有着正经体面的工作，生活轻松自在。 只有她一个人深陷骯脏的泥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多更！ 半个月没见，我们不见不散(≧w≦) 第113章 霍越玲发泄完怒气, 靠着门愣了半晌, 而后爬起来快速翻着衣柜抽屉，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统统翻了个遍。 可惜只找见了一个小小的存钱罐, 拆开一看，全是一分两分的毛票子，加起来估计不到五块钱。 霍越玲沮丧地扔了钱, 顾不上把所有的东西恢復原状，瘫坐在地上拼命想着。她几乎把每个房间的衣柜抽屉木箱子全部翻了一遍, 可是连一张大团结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确实想杀了高原和霍向兰, 也想让霍越泽狠狠付出代价, 她如今悽惨的模样，全都是他们造成的。 可是要报仇，就只能靠着杨哥他们帮忙，而霍越玲最恨最厌恶的恰恰就是这帮噁心龌龊的畜生，尤其是那个窝囊废于大熊！ 与虎谋皮相当危险。 报了仇, 霍越玲很需要一笔钱，还有证明身份的介绍信和迁户证明, 她要远走高飞, 去繁华的京都, 或者是上海, 重新开始清清白白的生活。 到时候有了钱, 再找一个轻松体面的工作，还有条件不错的对象，以后的日子绝对比现在好多了。 霍越玲痴痴地笑了起来。 不等她继续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闻讯而来的程舟一脚就冲着门狠狠踹了上去。 可惜帅不过一秒，脚尖踢得太用力，程舟疼得差点抱着脚喊出声，忍了忍，勉强扶着霍越泽站稳。 所有人：「……」 霍大哥没能拦住程舟，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霍越泽也笑，「你踹门干什么？喊一声，她不就出来了？」 程舟白了他一眼，「我……我着急不行吗？」好不容易才等到霍越玲出现，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祸害。 说罢，程舟散开了精神力，尖刺堪堪停在霍越玲的额前。 霍越泽当即拽住他，眼神微微闪烁，轻声道：「别着急，大哥还在旁边呢。」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等回了家，他再好好逮着这个小坏蛋问清楚所有的疑问。 霍越玲丝毫没有察觉到无形之中的危险，匆匆忙忙把大部分东西恢復原状，把地上脏兮兮的裙子也捡了起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怯怯地开了门。 看着满屋子熟悉的脸，她愣了愣，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说道：「三哥，还有崔大哥，好久不见。」 崔家齐被她的话吓得抖了抖鸡皮疙瘩，「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打小就没听你叫我一声崔大哥。」 霍大哥踢了他一脚，「不乐意听就一边去，行了，都别在这干站着，越泽，你跟我来。」 霍越泽没动，把怀里的小汤圆放到地上，轻笑道：「大哥，在你和我谈话之前，我们最好先和玲玲好好谈一谈。」 霍越玲的身形瞬间僵硬。 程舟也附和道：「就是，她忽然就找上门来，肯定没安好心。」 方晓婷明智地闭紧了嘴巴，这个时候她最好还是别搭话附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霍大哥牢牢盯着程舟和霍越泽两人，「你们两个非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霍越泽笑了笑，「大哥，你在外面挺精明的，怎么一碰到自家人，脑子就变得这么蠢呢？」 「……」 程舟扑哧笑出了声。 崔家齐打着圆场，道：「哎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呗，明宇，你把那两个小崽子带到你房间里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听！」 方晓婷完全不想看见霍越玲，没好气道：「我也不听你们说话，明宇，我们走。」 三个小崽子都被方晓婷赶进了里屋，任由外面的那帮人随便折腾。 霍越玲有些紧张，双手交握，故意露出了手腕处青紫的伤痕，眼神楚楚可怜，「大哥，三哥，我没什么想说的，你们别问我了。」 「……」霍越泽哧笑，「我什么都没问呢，你急着露出来那些伤痕做什么？想惹大哥心疼？我可没他那么蠢。」 霍大哥道：「越泽！说什么呢？」 崔家齐也看到了那些伤痕，不由得有些鄙夷。 霍越玲那点拙劣的把戏几乎一眼就能看透，也就只有霍大哥心疼妹妹，自欺欺人心甘情愿被骗，刻意忽略了不对劲的地方。 程舟围着霍越玲转了一圈，精神力陡然刺进了她的脑海，一边扫描着她的记忆一边问道：「你回来是想做什么呢？」 霍越玲低声道：「三年没见……我、我有点想念大哥……」 程舟亲眼看见了她的记忆，那些不堪的画面让他噁心的有点想吐，直接道：「那个杨哥和你怎么说的？他那么对你，你居然也愿意帮他做事？」 霍越玲惊得后退了一步，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杨哥？我不认识这个人。」 霍越泽顺着程舟的精神力，也看见了那些不堪的画面，皱眉将程舟的精神力拽了出来，「舟舟，你过来，剩下的事情我来问，你别插手。」 崔家齐纳闷道：「杨哥？该不会是黑市里的那个杨哥吧？杨守全？」 第244页 霍大哥想了想，道：「这个名字倒是挺熟悉的。」 霍越泽不理睬他们，干脆利落地动用了精神力，直接逼问出霍越玲的心底话。 「玲玲，我把你送到了臧临县，这三年你在那边过得也挺不错的，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想到那三年的日子，霍越玲闭了闭眼，愤恨道：「三哥，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忍心把我送到那种封闭落后的地方受苦？」 像是打开了话茬子。 她抬头缓声道：「大哥，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说话的时候，霍越玲眼睛呆滞了一瞬，而后一言一行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床帮忙干活，扫地、割草、餵鸡餵猪，还有挑水，那些脏活累活都是我做的，不干活就不给饭吃，凭什么我要受这些苦？」 霍大哥还没开口，霍越泽抢先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不干活，凭什么人家要给你饭吃？」 「我在家哪里需要干活？」霍越玲激动道：「我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每个月都能领到城镇居民的定量粮食，那些粮食是不是全被你们吞了？」 程舟笑了，「就你那点少得可怜的粮食，谁稀罕啊？你又不是学生，连高中都没读完，也没有正经的工作，每个月最多能领十几斤的粮食，能吃饱吗？饿不死你才怪，傻逼。」 霍越玲气愤道：「你——」 程舟鄙视道：「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你以为你是靠着谁养的？那是靠着大哥养的，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是你自己赚钱买来的？也不想想你多大了？还当你是十几岁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崔家齐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越玲气得直哆嗦，「那也是大哥愿意养我，关你什么事？你又是哪根葱？一个远房亲戚而已，凭什么过来插手我家的事？」 霍大哥厉声道：「玲玲，说话客气点！」 虽然他老是觉得程舟这个小兔崽子有时候没大没小，可他也必须承认，这个小兔崽子还真有资格插手霍家的事。 况且冲着越泽那个及其护崽的性子，霍越玲说的这番话纯粹就是在找死。 程舟得意地翘起了尾巴，「看见了没？大哥都护着我呢，我——」 「你也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霍大哥各自敲打了一棒，自以为不偏不倚非常公平。 「……」程舟跳脚，「我就不，大哥，你知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她没安好心，呜呜呜——」 霍越泽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乖，一边呆着去，别打岔。」 他还没让这丫头自己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完呢。 说了半天，话题都被程舟扯歪了。 程舟被迫闭嘴。 霍越泽继续施加精神力，道：「就算你在臧临县那边过得很辛苦，可我也没让别人糟蹋你，是你自己主动勾搭男人跑出去的。」 一说到于大熊，霍越玲就发了疯，「你闭嘴，我没勾搭！那就是个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霍大哥看着她近乎狰狞的表情，活像是一个疯婆子，精神显然已经不太正常，顿时有些不忍心。 他也知道霍越玲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妹妹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阻止道：「越泽，你别问了，我也不着急知道，先让玲玲在家里好好住几天再说。」 程舟气得瞪眼。 霍越泽再次捂紧了他的嘴，道：「大哥，你怎么就不问问她是怎么从那些男人手里逃出来的？你也说了，那个杨哥听起来不是很耳熟吗？你就不怕她是来害你的？」 崔家齐也有点被霍越玲狰狞的模样吓到，忙道：「对对对，大哥，还是早点问清楚比较好，免得真让这丫头给咱们招来大祸。」 霍越泽也不想再继续废话，这会都快天黑了，他和舟舟都没来得及吃饭呢。「接下来的事情，你最好给我好好交代，我没那个耐心陪你耗时间。」 说罢，霍越泽加重了精神力的施压，逼得她主动坦白了所有的事情。 霍越玲抖着唇，不由自主地交代道：「我和杨哥做了一个交易……明天、明天就是中秋节，他会带着人，帮我在高家放一场大火。」 她渐渐变得有些疯癫，「我要让高原他们去死！去死！统统都去死！明明应该是我和高原结婚的，霍向兰那个不要脸的婊——」 霍越泽打断她，眼神幽深，冷声道：「那你呢？你要帮着杨哥做什么？」 「我帮他搞垮霍家，我也要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死！」 霍越玲说得有些头脑发热，近乎癫狂地说道：「我迟早可以找到证据的，或者栽赃陷害，写匿名信举报都行，你害得我落到这个地步！凭什么你们都能过得那么好？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崔家齐极度震惊，「玲玲，你……」当初的那个小丫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恶毒的模样？ 霍大哥忍着怒气握紧了拳头，与此同时，深邃的眼神带着疑惑，深深地看着霍越泽良久，心绪翻涌。 他也不是没有审问过犯人。 可是玲玲坦白交代的过程实在是顺利地有些匪夷所思，不等他继续沉思，思绪就被耳边尖利的刺耳声音打断。 发了疯的霍越玲甚至扔了怀里的裙子狠狠踩着，伸手指着里屋的方向，充满恶意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第245页 「既然我脏了，凭什么她就能那么美那么干净？我也要让她千人枕万人——」 咚的一声，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霍大哥忍无可忍。 「啊——」 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就连趴在门上忍不住好奇偷听的方晓婷都止不住抖了抖，老天啊，霍越玲大概真的是疯了。 幸好没让那个疯子得逞。方晓婷抵着门庆幸地闭上眼，不然她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落到那个悽惨的地步。 第114章 眨眼之间, 霍越玲的脸被茶水烫红了一片。 程舟被霍大哥突如其来的发火吓了一跳, 怂巴巴地躲在了霍越泽的身后。 崔家齐也不敢出声说一个字。 霍大哥冷眼看了过去，一想到她居然是带着那么多的恶意回来, 尤其是涉及到方晓婷的那些坏心思，恨不得分分钟把自己对她的心疼和心软统统餵了狗吃。 「玲玲，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你大嫂也不欠你的！」 霍越玲呆滞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慌忙道：「不是,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打算这么做的，大哥，我没想害过你的，我真的没想过害你的。」 霍大哥闭眼道：「越泽，你把她带走,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不想再护着这个没有一点良心的亲妹妹了。 霍越泽轻笑道：「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霍越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方晓婷有那么大的恶意。 「别让我看到就行了, 还有那个杨哥带着人帮她放火的事情……」霍大哥像是没了精神气, 伸手揉了揉眉间。 崔家齐忙道：「哎没事, 这个我也能让认识的朋友帮忙查查。」 霍越泽也道：「回头我跟她问清楚了, 再和你说说, 你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这个时候，程舟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着霍大哥脸上的倦容，难得保持了安静。 霍越玲听着这些话，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尖叫道：「大哥，我不走，我不要跟着他走！」 尖叫声实在是有些吵，霍越泽皱眉，抽出随身携带的两个刀片，薄如蝉翼，白光闪过—— 刀片堪堪擦过了霍越玲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极浅的血线。 霍越玲瞬间吓得呆滞。 霍越泽道：「你再这么尖叫，信不信我立刻就能让你没了命？」 「你、你怎么敢？」她的声音有些抖。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日子，你在外面也长了不少见识，怎么还是那么蠢呢？」 崔家齐看了看霍越玲的脸，回头呆呆看着霍越泽手里随意翻转的刀片，惊得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早就知道霍越泽会使刀片伤人，可也没想到这一手玩得这么厉害，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霍越玲如同失了魂，安安静静地跟在霍越泽身后。 临走时，霍大哥忽然有些不忍心，喊道：「越泽——」 霍越泽回头，「怎么了？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算了，没事，没事，你走吧。」他本来想替玲玲求个情。 可是就在这时，方晓婷走出里屋依偎在他的身边，神色明显有些后怕，牵着他的手握得死紧。霍大哥又不想替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求情了。 敢动他的媳妇儿，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方晓婷目送着几人出了院子，关门的时候，眉眼微弯，无声地笑了笑。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霍越玲了吧。 进屋的时候，她勐然想起了下午周淑萍来给程舟介绍对象的事情，急忙道：「哎越东，你有没有和舟舟说那个介绍对象的事情？」 「没。」 被忽然出现的霍越玲分了心，导致夫妻两人把这件事情完全忘光了。 晚上十点多，夜色漆黑。 霍越泽回到小院子，程舟第一时间围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处置她的？我都说了想跟过去看看的，偏偏你不让我跟着。」 甚至故意把小汤圆儿扔给了他，害得他都没法偷偷跟过去。 「舟舟，我还没吃饭呢。」 「啊？那你等等，灶台上的饭菜应该还热着，我给你端过来。」程舟匆匆跑了出去。 被窝里的小崽睡得正香。 霍越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刚给小崽掖好被角，背后就被人戳了一下。 程舟急着说：「你别看汤圆儿了，快过来吃饭，再跟我说说霍越玲的事。」 可惜等霍越泽吃完饭，程舟依然没从他嘴里问出来一句话，气得跳到他怀里，四肢死死扒住他，不肯让他再到处忙活。 「洗碗洗衣服什么时候不能洗，你先跟我说清楚好不好？」程舟软着声音撒娇。 「那你也要和我交代清楚，你的小秘密，是不是和那丫头有关？」 程舟一怔，老老实实点头承认，「我都说了等十月份再告诉你啊。」 其实他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毕竟解决了霍越玲，那些不好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将有所改变，甚至完全不会发生，可是程舟的心底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那个玄之又玄的声音告诉他，他绝对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霍越泽。 就好像是有一个很重要很关键的事情，必须要让程舟亲自去做，并且不能让任何人阻拦他。 这个声音出现地莫名其妙，程舟却鬼使神差般、深信不疑。 第246页 「舟舟，你一向心软，可是今天却能狠下心对玲玲下手，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想到之前程舟迫不及待对着霍越玲下死手，霍越泽的眼神渐渐幽深。 程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出声问道：「她死了吗？」 霍越泽嗯了一声，「我也问清楚了那个杨哥的事情，他和我大哥有些恩怨，所以想藉此机会报仇，可是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再去解决那些人。」 想伤害他的家人，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说完了该说的，霍越泽托着程舟的屁股往上挪了挪，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现在也该换你好好和我说清楚了。」 既然霍越玲已经死了，那就说明既定的歷史轨迹应该是被他彻底改变了吧？程舟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原来他可以这么容易地改变歷史吗？ 世界意识是真实存在的，所有不该存在的意识和偏差都会被他吞噬，就连虎妞也没能逃过消失消散的命运。 按理来说，如今既定的歷史轨迹已经有了偏差，甚至这一偏差完全是由他起头改变的，世界意识怎么就没找上门和他算帐呢？ 程舟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有些力量的对峙，悄无声息地发生，亦是悄无声息地结束。 多重宇宙空间的尽头。 闪闪发光的星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星云漫无边际地飘荡。 有人破空而来，周身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强大能量，强横的气势甚至让四周的空间变得有些扭曲模煳，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所谓的世界意识。 那人背对着身后的星光，淡漠的眼神向上一瞥。 潜藏在黑暗之中的世界意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和某人算帐，见状又默默打消了念头，无形的力量骤然消失，丝毫不敢再冒头作妖。 那些波动不息的强大能量，稍微动一动，足以毁灭一个平行时空。没有任何东西敢和他作对，尤其是世界意识。 它与生俱来的使命是保证各个平行时空的稳定，而不是毁灭。 在这个地方，有无尽的黑暗，也有漫天的星光。 那人呆呆地转了一圈，眉眼清晰地暴露在星光之下，神色有些恍惚。 抬头望着渺渺星空里那两张熟悉的脸，尤其是男人那张剑眉星目眼窝深邃的脸，还有被窝里睡得流口水的小崽，傻乎乎地想要伸手触摸。 可惜那只是投射过来的幻象。 那人扑了一个空。 他愣愣地摔倒在虚空之中，周身的能量波涛汹涌，盪出了一圈圈看似无害柔和的蓝色波纹。 时间过得太久了，他想。 幸好一切终于就快要结束了，再耐心地等一等，他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像是很久没有说话，忽然出现的声音有些滞涩，「傻逼。」你要记得多看看他们。 程舟一个激灵，当即骂道：「谁骂我傻逼呢？你才傻。」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奇怪。程舟揉了揉耳朵，怀疑是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 霍越泽只等着他和自己交代事情，结果没等到坦白，反倒猝不及防被骂了一句傻，不由得黑了脸。 「舟舟，你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呢？再不好好把你的小秘密说清楚，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程舟：「……」 程舟一点也不想说，自暴自弃地往后仰，「那今晚你就别让我睡了。」他就不信霍越泽能捨得让他疼。 事实证明，霍越泽对着他真的能狠下心，专门利用各种不要脸的手段企图达到目的。 可是程舟自始至终咬紧了牙关不肯说，直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困意睡过去的时候，泛红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发着抖。 霍越泽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地方，不忍心再继续折腾他，无奈俯身亲着他眼角的泪水，哭得这么厉害，居然也不肯跟他老老实实坦白。 那个小秘密有这么重要吗？ 霍越泽嘆了一口气，算了，不说就不说，等到十月份，他倒要听听这个所谓的小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起身烧了满满两大锅热水，抱着程舟进浴桶的时候，怀里的人还在睡，却难受地皱紧了眉头，「疼……」 现在倒是娇气地喊疼了，之前怎么就不肯跟他说句软话？霍越泽认命地给他仔细按摩着，最后在房间里翻了一圈，也没找见一个能擦的消肿药膏。 他们之间好像就没用过任何东西。 霍越泽有些懊悔，他从来没捨得让程舟受过伤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也捨不得。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街上充满了节日的气氛，热闹，喜庆，还有团圆。 百货大楼搞起了节假日促销，可惜程舟请了假，害得帮忙代班的万红凤忙得团团转，直到下午才被姗姗来迟的崔家齐接回了家。 万红凤好奇地问道：「你知道程舟是为什么请假的吗？」 第115章 「……着凉了, 正躺在床上休息呢。」早上被某人胁迫去医院帮忙跑腿买药膏的崔·冷漠·家齐面无表情道。 「哦哦, 」万红凤天真地点了点头，「那病的不严重吧？」 崔家齐继续冷漠道：「没事, 明天肯定好了。」 这时候，西边的天际瀰漫着绚丽通红的色彩，晚霞漫天。 而那一边, 程舟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吹着柔和的轻风, 享受着某人全方位的贴心伺候。 第247页 霍越泽正端着饭碗一勺一勺给他餵饭。 吃饱喝足以后, 程舟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身上也没那么疼, 更何况一整天他也没少使唤霍越泽来回忙活，可是这人对他的耐心出乎意料地好，任劳任怨地随他出气。 程舟踢了他一脚，道：「好了，你不要围着我转了, 汤圆儿呢？你给他餵饭了吗？」 「餵了，他在围栏里面自己玩着呢, 你别理他。」 霍越泽放下饭碗, 转身双手撑在他脸颊的两侧, 「舟舟,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我必须要出去一趟，要处理杨哥那帮人，还要和大哥那边仔细说清楚。」 「那你要注意安全, 不要让别人伤到你。」程舟又粘煳地缠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知道，」霍越泽把他抱了起来，往卧室走着，「我再给你涂点药膏，现在疼不疼？」 「没、没早上那么疼了。」 …… 程舟红着脸提起裤子，霍越泽抱起他，低头轻轻地吻着他的脸颊，「乖。」 他已经很乖了好吗！程舟没好气地躲开他凑过来的亲昵，被他抱到客厅小崽的床上以后，三两句就催着霍越泽出了门。 听到院子大门关闭的动静，程舟这才仔细看了看药膏的成分表，标籤上的字显然是手写的，就是芦荟、薄荷和苦参之类的中药药材，似乎挺有用的？ 也不知道霍越泽是託付谁买来的？程舟的脸几乎更烧了。 小崽就在他的眼前哒哒哒地来回跑，甚至跑过来想拉着程舟一块跑，可惜程舟只想瘫在床上偷懒，推脱了小崽的热情邀请，倒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风铃，慢慢思考着以后的事情。 今晚就是中秋夜。 高家的宅院应该不会再烧起大火。 没了霍越玲，他和霍越泽的关系也不会被曝光，自然也不会有一帮人闯进霍家闹腾，继而也不会有霍大嫂的死亡。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轻易改变，简直顺利地不可思议。 程舟闭上眼，虽然他的心底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他完全不着急找到答案。 说起来可能有点难以置信，程舟总有一种感觉，以后他迟早都会揭开所有的疑问的。 追究到底，如果上一世程舟和霍越泽没有碰巧离开昌安市，那些悲剧也绝对不会发生。 幸好他能救回二姐和大嫂，尤其是大嫂的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别的不说，霍大嫂的死和程舟绝对脱不了干系。 以后他必须要更加谨慎。 在这个落后封闭的年代，不容于世的恋情经不起任何曝光，程舟接受不了那些沉重的代价，也受不了人人喊打喊杀的疯狂。 想到这里，程舟陡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 他差点又把自己忘了。 宋珍珠说，中秋节过后的第三天，他带着小崽回了昌安市，结果被人围起来打得陷入昏迷，甚至流了很多血…… 那一天，他的精神力肯定出了问题，以至于不能自保。 不过算算时间，那天正好是星期五。 到了星期五，程舟决定请假一天，乖乖呆在家里窝着，看看他的精神力到底能出了什么问题。 天色渐黑。 圆如盘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像水一般流泻下来。 霍越泽以雷霆手段清除了所有的后患。 那群以杨哥为首的混混，包括于大熊，都得到了该有的下场。 至于霍越玲，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去向，霍越泽也没有明说，霍大哥在私底下拉着霍越泽问了几句话，而后愣愣望着远处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城郊外的某个地方，忽然便多了一个墓碑，上面仅仅写着一个字。 ——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霍越泽处理完杨哥那帮人以后来到霍家，兄弟两人单独坐到院子角落喝着酒。 忽然，霍大哥低声道：「越泽，以后你要更加谨慎，有些特殊的能力，最好不要在人前暴露。」 昨天下午他就已经有所怀疑。 霍越玲坦白交代的过程实在是太过顺利，尤其最后仿佛失了魂一般安安静静，更是让人产生怀疑。也就崔家齐那个二货不会多想。 霍越泽笑了笑，「我知道的。」 霍大哥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人，註定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相处那么多年，他很早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抬头望着茫茫夜空，月光那么亮，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霍越泽才两岁大，他自己也是刚刚过了八岁的生日，正是调皮捣蛋精力无限的年纪。 那天下午，他抱着破足球，在外面玩得全身脏兮兮的才赶回来吃饭，还没走进家门，就看见了弟弟独自一人发呆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忽然就有些心疼。 霍母也站在门前，看着丁点大的小儿子孤零零地坐在树下发呆，走过去肯定能看见他在哭，可是霍母始终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很多年以后，霍母渐渐觉得身体不太行了，拉着霍大哥的手提前叮嘱道：「我知道越泽总是惦记着一个人，后来他莫名其妙忘了小时候的事情，整天强迫自己跑出去和你们玩，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日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第248页 霍母隐约猜到了霍越泽不太寻常的来歷，大概是小孩子能记得些前世记忆，所以那个仅仅两岁大的孩子就已经学会了发呆和悲伤。 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霍母最放心不下的，最心疼的，恰恰就是霍越泽。 「越东，不管以后他想做什么，你尽量顺着他。我想让他这一世过得好一些，起码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哭了。」 所以当霍越泽带着程舟来坦白的时候，霍大哥也只是象徵性的反对了两下，并没有过多的阻拦，甚至睁一眼闭一只眼，接纳了程舟那个老是惹他生气的小兔崽子。 最后还不忘给他们两个人打掩护。 到如今，霍大哥心想，他弟弟很小就惦记着后来又忘了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程舟吧？ 他笑了笑，道：「昨儿忘了和你说，还记得咱们在教师家属院的邻居吗？周淑萍，就是周姐。」 「当然记得了。」霍越泽点头道，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 「昨天下午她找了过来，想给舟舟那个小兔崽子牵线介绍对象……」 话音未落，某人的脸明显黑了下来。 霍大哥故意道：「听说要给舟舟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条件相当不错，模样也好，在铁路局工作，现在是二级工，赚得比你都多……」 霍越泽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随手摔了空酒瓶子，道：「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拒绝了，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你们直接对外说，就说……」 霍大哥幸灾乐祸道：「说什么？」 「就说舟舟还小，没打算那么早就结婚！」霍越泽起身准备走人。 「哎行。」小兔崽子，别怪大哥坑你，这回十有八.九你要遭殃了。 回了家，某个醋罈子的脸色依然阴沉。 小崽抬头欢喜道：「叭叭。」 程舟正背对门口坐着，陪着小崽搭积木，「你回来啦？」 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就被满身酒味的男人逮住，程舟嫌弃道：「你在哪里喝的酒？大哥拉着你喝酒的吗？走开走开，别靠近我——」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霍越泽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让我碰，换成别的女孩子就可以碰了是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程舟皱眉，「你是不是发酒疯呢？哎哎哎，干什么呢？放我下来！」 霍越泽扛着他进了卧室，小崽想跟过去，「叭叭——」 砰的一声响，小崽……妥妥地被挡在了门外面…… 愣了片刻，小崽撅着嘴转身，分分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把周边的零碎玩具统统推开，「坏叭叭，汤圆儿也、也不要理你了，&*%#……」 小崽在外面骂着，程舟也在里面骂人，「你发什么疯？走开走开！」说着就抬脚踹人。 霍越泽摁住他细瘦的脚踝，一想到有女孩子打着程舟的主意，甚至找了中间人来牵线，心底就止不住戾气横生。 可是他捨不得再让程舟疼，低头到处胡乱的亲，仿佛四处撒野占地盘的野兽，蛮横，冲动，失去理智。 直到程舟好不容易从他嘴里得知来龙去脉，苦兮兮地趴在床上喘息。 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这天夜晚，高家的宅院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切都很平静。 中秋节后放一天假，百货大楼直接关了门。矿区也破天荒地关门放了一天假。 程舟像是被掏空的捲心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小汤圆儿也在旁边睡得昏天暗地。 霍越泽起得早，去副食品店採买新鲜的蔬菜豆腐瓜果等等，九点多才带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回到家。 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睡得四仰八叉的父子两人，不由得笑了笑。 趴着睡的程舟翻了身，一脚踹开薄被，恰巧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深深浅浅的痕迹也露了出来。 霍越泽的眼神深了深，下一秒无奈地嘆口气，走过去给程舟盖好薄被，看着他的睡颜半晌，正准备起身，偏头就对上了一双乌黑髮亮的圆眼睛。 小崽哼了一声，显然还记着昨晚被挡在门外的气，果断转身，小屁股对准了霍越泽，摆明了不肯和他说话。 霍越泽：「……」 霍越泽毫不留情，拎着小崽的后领子，直接把人提熘了出去。 既然醒了，正好拎出去锻鍊锻鍊身体，免得呆在床上乱蹦乱跳到处闹腾。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 风从遥远的地方吹了过来。九月份的气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霍越泽把藤椅搬到屋门口，程舟抱着小崽躺在藤椅上吹着轻风。 渐渐地，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仰头就是漫天的星光，忽闪忽闪若隐若现。深色的云慢慢随着风飘散。 两双极像的圆眼睛里盛满了光芒。小崽指着天上说：「叭叭，星、星星……」 程舟懒懒地说道：「啊对，星星很好看，汤圆儿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它在对着你眨眼睛呢。」 小崽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顺着风飘荡地很远很远。 程舟忍不住抱着他摇啊摇，狠狠亲了好几下说道：「汤圆儿要记得，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叭叭喜欢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傍晚天还没黑的时候，你就能看见它，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你也能看见它，所以那颗星星就是我的！」 第249页 小崽当即道：「我的！」 一模一样理所当然的语气。霍越泽听着有些想笑。 香樟木乱七八糟堆在地上，他正坐在旁边拿着锤子敲敲打打，准备给小崽做个衣柜，还有小书橱。 顿了顿，程舟又临时起意，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好几瓶花花绿绿的药水，防水剂也拿了出来。 他想在墙壁上画画，没有趁手的工具，想也不想地就把灶台上洗碗的两个刷子给祸害了。 霍越泽：「……」 小崽兴奋地拍着手，「叭叭！」 「汤圆儿乖，等着，叭叭给你把这堵墙全部画满星空，以后白天也能看到星星。」 程舟的态度及其认真，黑色药水全部倒到搪瓷盆里，加水稀释过后，刷子蘸上颜料，一股脑涂了上去。 霍越泽都没来得及拦住，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折腾，洗碗的刷子肯定不能用了，三个搪瓷盆全毁了，一个染成了黑色，一个染成了黄色，还有一个染成了墨蓝色…… 洗是不可能洗干净的，他眼睁睁看着某人把透明的防水剂挨个加了进去…… 还有程舟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蹭了点颜料。 短时间内不可能画完一面墙，程舟只画完了黑色的天幕和深深浅浅的云团，困得实在挨不住，「不画了，不画了，明天下班了再继续画。」 说到做到。 第二天下班以后，程舟在百货大楼买到了趁手的画笔，回了家第一时间就开始继续画，甚至顾不上跟着霍越泽一块去霍家拿街道办事处发放下来的票券。 忙得甚至有些危机感。 小崽也在旁边拿着程舟新买来的画笔，在最底下认真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 晚上七点多，程舟提前完成了目标。 他画的很用心，星星很小很密，大小不一，线条却勾勒的清晰分明，墨蓝色云团的颜色也是有深有浅，渲染的及其自然，搭配着黑色的背景，场面及其震撼。 小崽看得有些入迷，「叭叭，好看！」 程舟蹲下身，特地在角落画了三个手牵手的火柴人，搂着小崽鬼使神差道：「以后汤圆儿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星空，要记得叭叭一直都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叭叭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汤圆儿以后不要难过，知道吗？」 说完程舟就有些发愣，他说的都是什么鬼？偏偏这时小崽斩钉截铁点头：「知道！」 程舟：「……」 小崽能听懂程舟说的那番话，却不明白其中隐藏的深意，顺着墙满足地来回看了好几遍，欢欢喜喜跑进了屋。 程舟带着有些奇怪的复杂情绪跟着小崽，进了屋，霍越泽正摆放着新做好的小衣柜和书橱，抬头道：「画完了没？快去换衣裳，一个两个都是调皮捣蛋的。」 弄得满身都是颜料，那几件衣服能洗干净才怪呢。 程舟笑了笑，撇去心底忽如其来的不舍，拿着新买的搪瓷盆兑了一盆温水，把脏兮兮的小崽洗得干干净净，哄着他进了被窝睡觉。 第116章 霍越泽还在继续收拾院落里满地的狼藉, 一部分是剩下的木头碎屑, 还有几块没能用完的香樟木，另一部分就是程舟捣鼓画画折腾出来的一堆垃圾…… 该扔的都要扔。 程舟也端了盆热水洗了洗, 然后换了衣裳，随手拿了一件霍越泽的长袖套上，翻出来压在箱底的照相机, 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霍越泽，你过来, 你给我教教这个怎么用啊？」他不太会使用这种老式相机。 「这不是咱们在上海买的那个相机吗？你怎么突然把这个拿出来了？」霍越泽拿过来相机, 低头尝试着捣鼓了几分钟, 幸好还能用。「想拍照吗？」 他一抬头，看见程舟穿着他的衣裳，双腿却暴露在空气里，皱了皱眉。 程舟跳到他的身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笑。 霍越泽无奈地抱着他进了卧室, 免得他着凉，道：「你不是想拍照吗？想拍什么？我给你拍。」 「那你多给我拍几张！」程舟心血来潮, 一口气拍了好多张摆鬼脸捣蛋的照片, 表情生动又活泼, 然后把相机扔到了一边, 主动撩起了衣裳…… 湿漉漉的清澈眼神望了过来。 霍越泽唿吸一滞, 都没顾得上深思程舟有些不对劲的对方，不管不顾地覆了上去。 越到后面，程舟越缠人。 霍越泽简直喜欢极了他主动热情的模样,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依然忘不了程舟边舔边看着他的朦胧眼神。 今天依旧是一个艷阳天。 阳光明媚，天上白云纵横。 程·想偷懒·舟理直气壮地赖在床上不肯起床，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星期五就呆在家里窝着，不出去上班了。 霍越泽满心柔情，自然也愿意纵着他，「真的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今天我只想在家里睡懒觉！」程舟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那行，」霍越泽看了眼手錶，现在还早，七点半不到，估计崔家齐那货还没出门呢。 他出去把刚睡醒的小崽提熘了过来，「舟舟，你在家里等等我，我出去到崔家齐那边说一声，让万红凤帮着你请假，顺便帮你照看一天柜檯。」 程舟抬头笑道：「你也不去上班啦？」 「不去了，我也在家里陪着你。」 看着霍越泽出了门，程舟慢悠悠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无形的力量波动不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出问题的预兆。 第250页 所以这一天，他的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的？ 程舟思考了半晌，睡醒的小崽也趴在床上迷迷瞪瞪愣了半晌，而后迷煳地揉着眼睛，歪歪扭扭站了起来，「叭叭。」 「怎么了？」程舟忙抱紧他，「汤圆儿还想睡觉的话，就继续睡，今天叭叭陪你睡懒觉！」 「不睡了，我想、我想——」话还没说完，小崽难受地皱紧了眉头，「叭叭，汤圆儿疼……」 「哪里疼？」程舟还没反应过来。 一股庞大的力量轰然出现，新生觉醒的精神力带着势如破竹的能量涌了过来。 「！」 程舟惊得急忙侧身躲了过去，当即动用精神力截住了那些凭空出现的能量。 真要让这些庞大的能量到处乱窜，他们家的小房子肯定要散架了…… 偏偏小崽也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一个劲的往程舟怀里钻，嘴里难受地哭喊：「叭叭，呜呜呜……疼……汤圆儿疼……」 程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蛋宝宝居然在这个时候觉醒了精神力！ 在星际时代，新生的孩子长到一定的年龄，都会在某个瞬间忽然觉醒精神力，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专业的儿科医生动用精神力引导安抚，否则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导致觉醒失败。 「叭叭，哇呜呜呜……疼，好疼……」小崽蹭着他大声哭嚎，涌出来的眼泪濡湿了程舟的衣裳，程舟的心都要疼得碎了。 「不疼不疼，汤圆儿最坚强了，」程舟抱着他一边哄一边防御着那些乱窜的能量伤到自己，「汤圆儿乖，叭叭帮你，叭叭帮你引导能量，你乖乖的，不要抗拒。」 小崽继承了他和霍越泽的天分，资质这么好，能量纯净强大，以后很大可能比霍越泽还要厉害，觉醒失败简直太可惜了。 就算程舟不是专业的儿科医生，他也不得不挽起袖子自己上！ 「汤圆儿也能看得见叭叭的精神力对不对？」 小崽点了点头，抽噎着说道：「叭、叭叭，疼——」 「别哭别哭，汤圆儿乖，试着引导这些能量跟着叭叭的精神力走，乖乖地顺着叭叭给你画的路线走……」 霍越泽觉醒精神力的时候，程舟也帮过他引导能量，所以稍微有点经验。 可是小孩子和大人完全不一样，身体那么小，筋脉那么细，不仔细找压根找不见，而且忍受疼痛的耐力也是更低。 好在小崽虽然一直喊着疼，抽抽噎噎抱着程舟蹭眼泪，却始终乖乖地引导着那些乱窜的能量，亦步亦趋地跟着程舟的精神力走。 而程·半吊子儿科医生·舟，精神力每走几步就要顿一下，同时也要防御着自己不被那些能量伤到，磕磕绊绊引导着自己的蛋宝宝梳理着那些能量。 好不容易走完一圈路线……程舟的精神力、刚刚好耗没了…… 没了那些精纯的能量在体内胡乱冲撞，小崽也渐渐停止了哭嚎，紧紧依偎着程舟时不时抽噎一下，刚刚哭过的圆眼睛水汪汪的发亮。 程舟：「……」 程舟受到萌宝眼神的会心一击，顿时抱紧他亲了两下，「汤圆儿果然最棒了，以后要好好利用这些能量，叭叭对你的期望很大的！」 他总算是弄清楚自己的精神力是怎么没的了。 程舟不仅仅要引导着小崽的能量跟着他走，还要小心防止那些乱窜的能量伤到自己，所以这次精神力耗得有点狠。 按照他的恢復速度，起码也要在下午才能恢復过来一丁点。 所以在宋珍珠经歷过的那一世里，当小崽觉醒精神力的时候，霍越泽应该也不在旁边，程舟肯定要帮着自己的蛋宝宝度过难关，从而导致接下来面对危险难以自保的事情发生。 程舟垂眸看了一眼小崽，想到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忽然低头抱着他亲了又亲，声音低的近似于无，「没事的，叭叭一点也不怪你。」 小崽懵懂地抬头说：「怪、怪汤圆儿吗？」 「没有，不怪汤圆儿！」程舟认真说：「汤圆儿才是个两岁多的宝宝，什么都不懂呢，叭叭很爱你，一点也不怪汤圆儿的。」 这是他自己的蛋宝宝呢。程舟抱着他忍不住红了眼圈，他几乎难以想像上一世自己陷入昏迷以后的事情。 不知道霍越泽那个王八蛋后来有没有怪小汤圆儿连累了他失去自保的能力？程舟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 他的小汤圆儿肯定受了不少冷落。 宋珍珠说那时他昏迷了很久也没有醒过来，可是她也不知道程舟到底昏迷了多久，程舟也不愿意多想，越想心越疼。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应该睡了很久很久，仿佛要睡到再也醒不过来。 小汤圆儿也被霍越泽那个王八蛋冷落地彻彻底底，甚至过得一点也不开心，闷闷不乐地长大，成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冰冻小汤圆儿。 霍越泽回来以后，还没开口说话，程舟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和小崽软声说道：「汤圆儿出去一下，叭叭要和你的王八蛋叭叭好好算帐！」 「啊？」一脸懵的小崽被程舟推了出去。 霍越泽同样一脸懵，他出去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副怒气沖沖的架势怎么像是要和他打架？ 门一关，程舟气得狠狠踢了霍越泽一脚，道：「王八蛋，汤圆儿说得没错，你就是坏爸爸，坏的要死，简直没有一点当爸爸的责任！」 第251页 居然敢冷落他的蛋宝宝，不好好打一顿他绝对出不了这个气！ 霍越泽被骂的莫名其妙，「我哪里没有当爸爸的责任了？我一直亲自带着他，大多数都是我给他餵饭的，我——」 程舟不听他在那边说什么，随手扯下墙上挂的那根鸡毛掸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霍越泽狠狠敲了过去。 霍越泽忙不迭侧身，落空的鸡毛掸子狠狠敲到他身后的衣柜上，声音出奇地响…… 「！」 「舟舟，你居然来真的？打这么狠？」 程舟拿鸡毛掸子指着他，「今天我必须要狠狠打你一顿，你敢冷落我的蛋宝宝！我就敢狠狠打你！」说罢又追着霍越泽打了过去。 霍越泽完全不知道缘由，他什么时候冷落小汤圆儿了？ 他也顾不上多想，急忙绕着床架子跑，可惜卧室本来就不大，左右两边实在是没有跑的地方，眼见着鸡毛掸子砸过来，不得不站在原地紧张地闭上眼。 等了半天，也不见鸡毛掸子落下来。 霍越泽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程舟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拿着鸡毛掸子的手迟迟不落下来，另一手抹着止不住的眼泪，哭也没哭出一点声音。 他立马慌了神，「舟舟，你别哭。」 除了在床上以外，霍越泽完全见不得程舟在他面前哭。让他想起在末世的山洞里，他屡次拒绝程舟的靠近，结果程舟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那个哭声让他心如刀割，永生难忘。霍越泽低下头，「宝宝，你想打就打，你别哭，我不跑了。」 他夺过鸡毛掸子，立马狠狠往自己胳膊上敲了两棍，力度大的当即红肿了起来。 「你就是王八蛋！」程舟哭着骂出了声，他自己也不争气，被这个王八蛋吃得死死的。 他抱住霍越泽的胳膊心疼地摸了摸，眼泪汪汪地问他：「疼不疼？」 「没事，不疼。」霍越泽伸手抹着程舟的眼泪，哄着说道：「乖，别哭了，怎么忽然就哭得这么厉害？我也就出去了一会儿，为什么刚回来你就要和我算帐？」 话音未落，程舟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想到上一世被霍越泽冷落了那么久的蛋宝宝，他心心念念的小汤圆儿过得一点也不好，对霍越泽的心疼恨不得立马餵了狗吃。 程舟狠狠拍打着霍越泽的胳膊骂道：「活该你这么疼，王八蛋，你怎么能捨得那么对汤圆儿？他是我们的蛋宝宝，我们两个人的！」 霍越泽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我也没虐待咱们的汤圆儿啊。」 程舟顿了顿，泪眼朦胧，抱紧他哽咽道：「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冷落汤圆儿，如果你对汤圆儿不好，我肯定很难过的。」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保证，我会一直对汤圆儿很好的，」 程舟哭道：「你也要多陪陪汤圆儿。」 「好好好，我肯定多陪着他玩。」 霍越泽还是没弄清楚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下意识安抚程舟，「乖，别哭了，你明知道我听不得你这么哭，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坏蛋。」 「我也没想哭的，」程舟抹着眼泪，眼前忽然一片虚幻交错。 房间很陌生。 他看见了那个被冷落的小汤圆儿蹲在墙角偷偷地抹眼泪，模样似乎长大了一点，稀稀疏疏的头髮终于变得又黑又亮。 程舟的眼神停顿片刻，他总算不用担心自己的蛋宝宝会是个秃头的小宝宝了。 小崽的脸颊也没瘦，婴儿肥肉乎乎的，偷偷地掉着眼泪，和他如出一辙的圆眼睛呆呆望着不远处。 顺着小崽的眼神扫过去，程舟看见了那个陷入昏迷的自己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脸色红润，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第117章 反倒是坐在床边的霍越泽憔悴了不少, 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 像是从来没有睡好觉，一边摩挲着程舟的手, 一边翻着话本慢慢念着。 程舟的心忽然就有些尖锐的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控制不住眨了眨酸涩的眼, 所有的画面陡然消失。 霍越泽还在轻声安慰着他，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 程舟呆呆看着他半晌, 忍住心里酸酸麻麻的疼, 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男人，心绪止不住翻飞潮涌。 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这人呢？ 霍越泽好歹把小汤圆儿养得胖墩墩的，就连小脸蛋上的婴儿肥都是肉乎乎的。 小崽偷偷掉眼泪的时候，程舟也没能早点醒来安慰自己的蛋宝宝，甚至缺失了那么久的陪伴, 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霍越泽看着他红红的眼圈，道：「总算是不哭了, 现在好点没？」 程舟嗯嗯点头, 抬眼和他对视片刻, 主动亲上他的唇, 笨拙着用自己的温顺讨好着眼前的男人。 唇齿分离, 霍越泽又不满足地凑过去亲了亲，这才开始秋后算帐，「现在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哭了吗？我出门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程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低声道：「你走了没多久，汤圆儿就觉醒了精神力，我帮他梳理了那些乱窜的能量……」 「什么？」霍越泽当即散开精神力，果然在客厅捕捉到了一丝新生的精神力。 小崽不太熟练地收回了不小心溢出的精神力，水汪汪的圆眼睛好奇地望了过来，声音也有些哑：「叭叭。」 第252页 还真觉醒了精神力，霍越泽低头道：「汤圆儿是不是哭了？」说话的声音那么哑。 「对啊，他本来就不大，才是两岁多的小宝宝，肯定忍不了觉醒精神力的疼痛，当然要哭了。」 「那你呢？」还是没有和他老老实实交代清楚，霍越泽幽幽道：「我一回来，你就气得追着我打，口口声声说我冷落了汤圆儿……」 程舟蜷缩在他的怀里，果断闭眼装死。 霍越泽问了几次都没能撬开他的嘴，无奈道：「饿了没？」 话音未落，程舟狂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越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认命地把他抱到一边，「等着，我去熬点粥，待会再和你好好问清楚！」 今天的天空很蓝，阳光那么亮。 小崽手里摇着铃铛，围着程舟跑了一圈，又兴沖沖地跑过去，脸颊贴着画满星空的墙，「叭叭，很好看。」 程舟笑了一声，清澈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在围着他转悠，像是要将小崽的样貌深深地印在心底。 吃饭的时候，他咬着玉米饼子，紧挨着霍越泽坐在旁边，看着男人低头一勺一勺地给小崽餵粥，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 他想，霍越泽也很爱小汤圆儿的。 在程舟陷入昏迷的那些日子里，霍越泽绝对比任何人都要煎熬痛苦。程舟忽然觉得，他一点也不怪霍越泽冷落小汤圆儿了。 说到底，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所有的歷史轨迹都已经改变。 更何况霍越泽也答应了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一直对汤圆儿很好的。程舟莫名地有些安了心。 吃完饭，霍越泽不慌不忙地收拾了碗筷，提熘着想跑的程舟进了卧室，「说吧，之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我冷落了汤圆儿？」 程舟左右翻滚着，蒙着被子不肯和他好好说话，伸腿缠着他，「我想你抱抱我。」 「……别想着转移话题，老老实实交代，舟舟，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 可惜程舟还是把他的话当了耳边风，催着他说道：「你把精神屏障打开啊，把声音隔绝开，汤圆儿现在也有了精神力，说不定会偷听到的！」 说着他又勐地推倒了霍越泽，被子蒙了上去，霍越泽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腰间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程舟那对尖尖的小虎牙咬起人来一向都是刺刺地疼。 几乎是眨眼之间，精神屏障迅速延伸扩展，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蔓延开来。 客厅自顾自玩耍的小崽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往前伸着脑袋，果不其然，小脑门明明白白地抵住了一片无形的透明墙壁…… 他下意识想用自己新得来的精神力偷偷破了这个屏障，还没来得及行动，霍越泽就察觉到了异常，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彻底散开，及时摁住了某个不安分的小电灯泡。 ——好好呆着！ 小·明亮亮的电灯泡·崽：「……」 中午十二点整，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秋天的阳光没有那么热，晒得人暖洋洋的。 程舟坐在门口，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抱着搪瓷缸喝了一大口甜滋滋的蜂蜜水，总算是沖淡了嘴里的味道。 小崽已经趴在围栏里睡了过去，霍越泽把小崽抱到床上盖好薄被，走过来笑道：「还是很难受？」 程舟白了他一眼，完全不想和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说话。 霍越泽强硬地将人抱到怀里，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更不要脸的话，说得程舟很想和他翻脸无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程舟还是很依恋地靠着他，心里又冒出了那些忽如其来的不舍，「你把收音机拿出来呗，我想听听歌。」 「汤圆儿还睡着呢，你确定要把声音放出来？不怕吵醒了那个小崽子？」程舟比他还要纵容疼爱那个丁点大的小崽呢。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叮铛一声响起。 程舟忽然觉得眼皮很沉重，那个悠远绵长的叮铛声似乎只有他能听得见，霍越泽依然有一下没一下亲着他的脸颊。 程舟不动神色地指了指院子尽头，「我们到那边去听歌，不会吵到汤圆儿的。」 霍越泽拎出来收音机，在院子的尽头，靠近门口的地方，程舟直接坐了下来，懒洋洋地背靠着男人闭上眼睛。 熟悉婉转的歌声响起，「春风她吻上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程舟轻声说：「现在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叶子都快落没了。」 霍越泽笑了笑，低头看着他，「你不是也喜欢听这首歌吗？」 「因为你喜欢听啊。」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也算不上喜欢，这个破收音机里能听的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首。」 叮铛声再次响起。 霍越泽一怔，有风吹了过来，地上的草叶子轻轻地晃动着。 他莫名抬头向上看了半晌，视野里只有蓝悠悠的天，白云纵横，阳光灿烂。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程舟闭着眼，却分明能看到那里有一个慢慢旋转打开的圈，淡粉色的天空渐渐显现，就连云也是接近血腥的颜色，无端有种不详的气息。 他甚至能隐隐听见异兽嘶吼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远在未来时间线的那人疲惫地闭了闭眼，身影渐渐开始模煳消散。 可是依然没能捨得立刻晃动手里的铃铛，隔着遥远漫长的时空呆呆望着，蓝色的能量波纹一圈圈荡漾。 第253页 程舟像是有所感应，靠着他慢慢说道：「你要好好照顾汤圆儿。」 霍越泽直觉有点不对劲，「舟舟——」 「我有点困。」程舟转身趴到他的胸前，在他的脖颈上粘煳亲了好几下，说：「我觉得，我要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到梦醒了，我也就、也就醒……」 叮噹声第三次响起。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某个时空，那人无声地笑了一下，尖尖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呆滞的脸庞反倒显得格外生动。 「要结束了。」 滞涩的声音微不可闻，模煳的身形渐渐消散消失，只剩下铃铛在地上孤零零地滚了一圈，方寸之间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程舟只觉得意识仿佛千斤重，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终于，他彻底昏睡了过去。 「说睡就睡……话还没说完呢。」霍越泽像是自欺欺人刻意忽略了程舟的不对劲，将他整个人抱到怀里，看着他安静乖巧的睡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他抱着程舟坐在阳光下，也不管衣裳会不会沾上尘土，闭上眼睛陪着怀里的人一块睡午觉。 天上云捲云舒，轻风正在慢慢地吹。 温度不冷也不热，阳光也不晒，带着让人舒适嘆息的暖意。 霍越泽还有很多疑问。 他想等着程舟醒来再继续问清楚。 可惜这时候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面临那些遥远的、无望的等待。 程舟再也没有醒来，闭上眼睛睡得很沉很沉。 任由霍越泽叫了千百遍也没有醒来。 小崽眼泪汪汪地趴在床边守着他，「叭叭，你快点起来，汤圆儿想和你说话。」 煎熬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 * 一九六六年九月初。 阳光炽热，街上冒出了一茬又一茬袖子上绑着红布条的热血青年，激情昂扬喊着口号。 那是以青少年为主体的红小兵组织。 霍大哥下了班，顺路去接放学的那几个崽子，瞟了一眼路过的那群热血沸腾的学生。 一个两个都不好好读书上学，一天到晚不是上街喊口号就是起闹批.斗，整个昌安市都被他们折腾地没法安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穿越人群，没有说一句话。 灰色的墙壁早早就刷上了红色的油漆。 ——鼓励广大知识青年到农村支援建设。 「大伯，我不想再来上学了，学校里的老师都不上课了。」刚走出校门的小崽皱眉抱怨道。 原来的小汤圆儿，现在的霍锦州，胖墩墩的小崽已经长成了七岁大的小少年。 身姿挺拔，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圆乎乎的眼睛依然和程舟很像，可是说话的时候，皱起眉的弧度和冷峻的眉眼却和霍越泽如出一辙。 在几个崽子里，霍大哥一向是最喜欢他的，无所谓道：「那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别去上学了。」 现在外面乱成一片，一天到晚都在闹腾。 学校里的老师大部分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好好上课？ 正好方晓婷在家里呆着也无聊，倒不如重新操起旧业，一块给家里的几个小崽子教书。 霍明宇和霍远航也跟在他旁边，都长成了挺拔清秀的青葱小少年。 霍明宇自小聪明伶俐，再加上方晓婷额外给他开小灶辅导，读书接连跳了好几级，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初中学生。 闻言问道：「爸爸，那我也不用去上学了吗？」 霍远航也兴奋道：「那我呢？汤圆儿都不去上学了，我是不是也不用去了？」 「都别去了，课本也不许给我扔了，你们几个就呆在家里学习，等过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霍大哥又回头扫过去，那些红小兵正围着几个坏分子开着大会批评教育，眼不见心不烦，转头加快脚步走人。 「行了行了，快回家，别掺和这些事情。」拉着三个孩子果断离开。 第118章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方晓婷如愿生了一个小女孩, 如今刚刚好两岁大，起名娇娇, 生得冰雪聪明，极受宠爱。 霍向兰婚后的日子也过得很好，有了一对双胞胎, 两个皮小子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纪，惹得夫妻两人极度头疼。 高原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 早在前几年就退了下来, 霍向兰原本还在学校里继续当着老师, 在霍大哥的提醒下，年初那阵果断辞了职，早早避开了眼前的风波。 动盪初始。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批.斗和贴大字报，人人自危。 霍父霍母都是曾经活跃在战场前线的医疗兵，霍家的成分绝对根正苗红, 不容置疑。 再加上靠着霍大哥这些年在公.安局积累的威望，更别提他和城郊军区穆家穆景山的交情相当好, 目前还没有一个人敢来招惹霍家。 崔家齐仍然在矿区守着仓库, 生活及其低调, 表面上拿着一级工的死工资, 实则在黑市里时不时倒腾两把, 口袋里完全不缺钱票。 万红凤还是在百货大楼做着售货员，但是她已经熬够了资歷，工资级别又往上提了提, 每个月可以领到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定量粮食也增加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在前两年怀了孕，有了一个贴心的小棉袄闺女，甚至今年又有了喜讯，如今每天挺着大肚子去百货大楼上班。 第254页 每个人都在继续生活着。 就连每个月都要和程舟通信的葛翠花也过得很好。 王万顺在九月初刚刚接过重任，成了王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小丫也多了两个弟弟妹妹，小黑崽子铁蛋也成了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霍越泽坐在床边，慢慢地给程舟念完葛翠花新寄过来的信，握紧他的手低声道：「舟舟，你不是说还要回怀山县看看葛大娘吗？可是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醒呢？」 躺在床上的程舟依旧没有回应，眼睛紧闭，脸色红润，没有一丁点肌肉萎缩的现象，就连圆润的脚趾都透着粉，处处显露着不寻常之处。 闭着眼睛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 霍越泽握着他的手亲昵，小声乞求道：「宝宝，你别让我再等了。」 「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我把汤圆儿也照顾地很好，你不是最疼他了吗？他长大了，现在都能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整整五年，每一天就是麻木煎熬的日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爸爸，我回来了。」小崽提着饭盒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满墙的星空，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还记得当初程舟匆忙画着星空的场景。 锁好院子大门，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三个手牵手的火柴人，然后皱眉走进了屋。 咚的一声把饭盒放到桌子上，「爸爸，你快点过来吃饭，轮到我来守爹爹了！」 他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对两个爸爸的称唿都是一样的，长大以后才觉得有点区分不开，不知不觉就换了对程舟的称唿。 小崽本来就是从蛋壳里出生的，两岁多就觉醒了精神力，自然和其他的同龄人有太多的不同之处。 为了防止身怀精神力的小崽无知无觉闯出大祸，辞了职的霍越泽呆在家里守着程舟的同时，手把手教着小崽认字读书练武，以及传授使用精神力的方法。 当年程舟教给霍越泽的精神力诀窍，包括一些伤人的法子，他毫不避讳地全部教给了小崽，甚至把自己使刀片的技巧也悉数传授…… 言传身教之下，怨不得如今的小崽说话做事和霍越泽越来越相像，甚至三观同样地有点歪…… 小崽踮着脚从橱柜里拿出碗筷，喊了好几声，也没见霍越泽出来，不得不提着饭盒和碗筷进了屋。 「爸爸，晓婷妈妈做了红烧鱼，烧茄子，还有炒鸡蛋，你快点趁热吃。」 霍越泽抬起头，疲惫的眼睛里依然有些红血丝，「你在那边吃过饭了吗？」 「我已经吃过啦，」小崽边说边打开饭盒，饭菜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这些菜和米饭都是你的，你要全部吃完！」 至于昏睡的程舟，整整五年都没有进食，最多也就是喝点水，可是身体始终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最初的那些日子里，霍越泽想给程舟餵点软煳的米粥，可是失去意识的程舟完全不配合，哪怕他嘴对嘴亲自给他餵粥，也餵不进去，直到后来霍越泽才发现—— 程舟的身体被一层蓝色的能量光圈笼罩着，像是保护壳一般养护着他的身体。 普通人压根看不见那层光圈，就算使用精神力查看，也只能在深夜里的某个瞬间查探到那层光圈的存在。 霍越泽端起饭碗，沉默几秒后，道：「学校里上课怎么样？」 「就那样，明天我和远航他们都不去上学了，大伯也同意了，爸爸你都不出门，不知道现在外面很乱的吗？」 「现在外面很乱吗？」 话音未落，小崽趁着霍越泽不注意爬上了床，分分钟钻进程舟睡的被窝里，依偎着他闭上眼睛。 霍越泽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给我下来！」 「不要不要，我也有点困，我想靠着爹爹睡觉。」 「霍锦州！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爸爸……」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那双和程舟很像的圆眼睛忽闪忽闪，霍越泽愣了片刻，心下有些酸涩，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没有放亮。 霍越泽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四点整，可是他已经没了睡意，强迫着自己闭眼多睡了一会儿。 不到十分钟，霍越泽又睁开眼抱紧了程舟胡乱地亲，渴望的念头让他涨得发疼。他想，他真的太想念从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坏蛋了。 他只继续亲了亲程舟的脸颊，果断下床进了洗漱间。 简单洗漱过后，他翻了翻现有的米面蔬菜，有米有面粉，仅剩的几根蔬菜蔫了吧唧，甚至有些发黄。 下次得让崔家齐帮忙买点新鲜的蔬菜瓜果送过来。 霍越泽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小崽，起身往门口走着，忽然眼前天旋地转，不由得扶着墙壁缓了缓。 长期睡眠不足，还是产生了太多的后遗症。 霍越泽靠着墙闭上眼，等着晕眩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站了起来，熬了一锅杂粥，烙了几张葱油饼，焦香的味道顺着风慢慢飘了出去。 「霍锦州，起床了！」 「啊知道了，我这就起！」不到片刻，某个小崽又翻身睡了过去。 霍越泽：「……」 霍越泽揭开被子，「醒醒，早饭已经做好了，吃完饭到你大伯家学习去，下午再回来！」 一句话就把小崽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255页 吃完饭，霍越泽毫不留情把小崽丢了出去，顺便把空背篓和不锈钢盆也交给了他，「把这东西交给崔叔叔，让他去买点新鲜的食材送过来，还有——」 「还有什么啊？」小崽有点闷闷不乐。 霍越泽摸了摸他的头，他都没注意到小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你不是喜欢吃香豆干吗？让崔叔叔多买点，再买两块豆腐，下午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 「真的。」 霍越泽蹲下身，说：「我就在家里看着你走过去，如果想和明宇他们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碰到那些红小兵就躲远点，不过也别怕惹事，爸爸给你撑腰。」 「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小崽一下子就靠了过来。 霍越泽勉强笑着弹了他一脑门，「快去吧，我在家里看着呢。」 说罢就散开了精神力，远远盯着小崽进了霍家的门，这才放心地收回了精神力。 霍越泽已经习惯了四周的安静，烧好两锅热水，仔细给程舟擦洗干净，又给他换了衣裳，然后坐在床边翻看着程舟从前拍的那些生动活泼做鬼脸的照片，不禁笑了笑。 平静的时光过得很慢，却也很快。 下午五点多，一阵咚咚咚地急促敲门声响了起来。 「来了，谁啊？」霍越泽慢吞吞地开了门。 崔家齐喘着气道：「越泽，汤圆儿出事了，从月台上摔了下来——」 霍越泽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声，厉声道：「你说什么？他在哪？」 「医院呢，妈的那帮红小兵开大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牵扯到了明宇远航那几个小崽子。」 「行了别废话了！」霍越泽作势就想出门，下一秒回头看了眼房间，神色犹豫。 崔家齐忙道：「没事，我留在这里帮你照看舟舟，你快去医院看看汤圆儿。」 「我很快就回来。」霍越泽不放心小崽，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程舟醒了能和他彻底翻脸。 他翻出来一把枪交给崔家齐，沉声道：「你听着，天塌了也不许任何人闯进来，知道吗？」 崔家齐战战兢兢捧着枪，好傢伙，子弹肯定全备足了，「哎我知道的。」 霍越泽在小院子里留了一丝精神力，就算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也能隐约得知这里的动静。 匆匆赶到医院，霍大哥和明宇一群人围着，小崽傻愣愣地坐在长椅上，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额头的血迹隐约渗了出来。 「爸爸……汤圆儿疼……」小崽见了他，强忍的眼泪喷涌而出。 「谁干的？我教你的那些本事全都白学了是不是？」怎么还能被人伤到？霍越泽阴着脸把他抱了起来。 「不是，是我没注意，走到了月台边沿，一不小心就被人推下去了……」 小崽抹着眼泪告状：「他们骂我是野种，还说我没有妈妈，我明明有爸爸的。」他有两个爸爸呢。 霍越泽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特殊出生过程，甚至翻出来从前在上海拍的旧照片，把背包里露出的半个椭圆形胖球给他指了出来。 害得小崽一度有些怀疑人生。 霍大哥解释道：「你也别担心，那个月台不高，汤圆儿也没事，头不晕脚不疼的，就是额头撞得有点狠……嗯……医生说不用住院，直接就能走了。」 所以这个伤口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霍越泽看了他一眼，霍大哥顿时闭了嘴。 明宇站出来说道：「小叔叔，是我不好，我应该带着汤圆儿离那群学生远一点的。」 霍远航低着头，自责道：「不怪哥哥，是我非要去月台那边玩，结果——」 男孩子调皮捣蛋本来就没什么，霍越泽打断道：「没事，既然汤圆儿的伤不严重，我们先回家。」 到了霍家，和霍大哥他们告了别，小崽可怜巴巴地抱紧了霍越泽的脖子，眼泪汪汪，显然还有点委屈。 周围没了其他人，霍越泽这才轻声说道：「推了你的学生具体是哪几个？你看清楚了没有？」 小崽点头，「有两个，害得汤圆儿摔得这么疼，下次见了，我也要让他们狠狠摔一跤！」 睚眦必报的性子和程舟一模一样。 「那不用我帮你出气了？」 「不用，我自己报仇！」他的精神力也不是吃素的！ 霍越泽继续道：「还有那些骂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小崽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霍越泽一边走一边毫不顾忌道：「既然他们骂你，嘴巴那么毒，直接下个禁制弄哑了，或者制造一场意外，说了不该说的话，死了也活该。」 「爸爸，爹爹肯定不让你这么教坏我的。」小崽无害地眨了眨眼。 「……」霍越泽气笑了，分心散开精神力往小院子看去，「那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帮你出坏主意——」 依然是熟悉的床铺，那双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眼神有些呆滞，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顺着精神力直直望了过来。 霍越泽顿住，「舟舟……」 这是幻觉吗？还是他又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存稿就没动力码字……趁早放完！裸更催我码字( ╯□╰ ) —— 第119章 小崽闻言懵逼了一下, 眼睛一亮, 小心翼翼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下一秒陷入狂喜, 四肢拼命扑腾。 第256页 「爹爹，是爹爹醒了！爹爹醒了！爸爸你放我下来，我要过去。」他激动地狂喊。 那一边, 程舟像是有些傻，呆呆愣了好久, 慢吞吞地扶着床边的柱子坐了起来。 崔家齐也有些难以置信, 磕磕巴巴道：「舟、舟舟, 你……你醒了？」 程舟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尝试着下床。 可是四肢太长时间没有运动，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当即摔倒在床边, 床头柜也被撞得狠狠晃了晃，上面的话本和照片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哎哎哎你别乱动, 我扶你, 我扶你。」崔家齐慌里慌张把他扶到床上, 也顾不上收拾满地的狼藉, 小心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想不想睡？啊呸, 舟舟，你可千万别睡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激动的声音, 「爹爹！」 下一秒，身姿挺拔的小少年像一个小炮弹沖了进来，直直扑到了程舟的怀里，四肢齐齐扒了上去，抱得很紧很紧。 「爹爹，你终于醒了，汤圆儿好想你啊，爸爸也好想你的。」小崽眼泪汪汪，额头缠的纱布上还渗着些血迹，有些可怜巴巴。 程舟呆愣地眨了眨眼，伸手一寸一寸摸着小崽的脸，依稀能看见小时候的影子，不过圆眼睛还是和他很像。 他心心念念的蛋宝宝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就连模样也变了好多，程舟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乖，叭叭以后不、不会再睡过去了。」他要亲眼看着小汤圆儿慢慢长大，不会再继续错过了。 太久没有说话，程舟的声音很滞涩。他摸着小崽额头渗血的纱布，眼神停顿，周身的蓝色能量如潮水一般掀起，语气云淡风轻道：「疼不疼？」 「不疼不疼，」小崽满心满眼都是程舟，喜滋滋地抱紧他说道：「爹爹醒了，我好高兴啊。」 程舟垂眸轻声问：「这是、谁打的？」 「不是打的，我不小心被人从月台上推下来了，」小崽又开始了委屈巴巴地告状，「汤圆儿被人骂了，他们居然说我没有妈妈，可是我有爹爹的……」 「没事，爹爹给你出气。」程舟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崔家齐闻言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莫名觉得一下子有点冷。 霍越泽早早就站在了卧室门口，眼睁睁看着程舟身后犹如漫天海水的能量翻涌不息，看似无害的能量波纹充满了凌厉的气势，靡坚不摧。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没有勇气上前确认，唯恐眼前所见又是他日日夜夜做的一场梦。梦醒以后，面对的仍然是痛彻心扉的现实—— 仍然是那些无望的、漫无边际的等待。 程舟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和他对视良久，眼眸渐渐湿润，委屈道：「为什么不过来抱抱我？」 霍越泽闭了闭眼。 崔家齐急忙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没看见快要哭了吗？ 霍越泽一步一步走过去，勐地抓紧了程舟的手，没有像从前做梦那般扑了无数次的空，熟悉的梦境也没有消散。 小崽看不下去，狠狠拍了他一脑门，「疼不疼？」 霍越泽愣愣道：「疼。」 「疼就说明不是梦！爹爹真的醒了，爸爸你怎么这么蠢？！」 程舟也抓住霍越泽的手重重咬了下去，水亮的眼眸直直看着他，一眨眼，大颗的眼泪顺势滑落！ 霍越泽也深深看着他，恨不得程舟能咬得再狠一点，疼得越厉害，他反倒越清楚这不是梦。 手腕被咬的见了血，程舟松开嘴，止不住有些心疼，失声痛哭道：「王八蛋……你还不愿意抱抱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霍越泽把碍眼的小崽推到一边去，将程舟整个人抱到了怀里，「我抱你，乖别哭，别哭，宝宝……」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埋头靠着程舟，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滚烫的眼泪渐渐润湿了程舟的衣裳，烫得程舟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霍越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即使和异兽缠斗过后受了重伤，背上翻卷的血肉模煳不堪，那个坚强至极的男人也只会咬着牙一圈一圈慢慢包扎，不会发出一丁点痛唿声。 就连现在躲在他的怀里哭，也是没有一点哭声，沉默地不能再沉默。 如同很多年前隔着遥远漫长的时空，程舟远远看着那一年仅仅两岁大的霍越泽，孤零零地坐在树下发着呆，不知不觉地流着眼泪。 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程舟不得不耗费能量封印了霍越泽脑海里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他好不容易让霍越泽在这个平和稳定的时空重获新生。 程舟只希望霍越泽能带着残留的记忆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耐心等待着未来註定的相遇。 命运註定了他们的相遇。 好在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他终于回来了。 甚至顺利地改变了他在这个时空的歷史轨迹，成功避开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程舟默默抱紧了霍越泽，心想，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碍他们了，哪怕是死亡。 傍晚时分，晚霞烧红了天空。 崔家齐已经离开了小院子，顺便趁着霍越泽不注意，恬不知耻地揣着那把枪悄悄走人…… 程舟睡了太久，即使这五年一直有能量养护着他的身体，四肢仍然软得使不上力气，恐怕要缓好几天才能正常行走。 第257页 霍越泽把他抱到了门外的藤椅上，蹲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道：「舟舟，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小崽被推到一边冷落了半天，忙跳出来说：「我想吃香豆干！还有麻婆豆腐！」 「……家里没有香豆干和豆腐。」霍越泽想也不想否决道。 崔家齐还没把食材送过来呢，今天下午被小崽的事分了心，估计要等明天才能送过来了。 程舟冲着他笑了笑，道：「你、你随便做点、粥就行了。」 霍越泽起身去做饭，忙活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晕眩，不留痕迹地坐在灶台前缓了缓，以后他得好好睡觉，必须尽早恢復到从前的状态。 程舟不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眼神时不时往霍越泽那边描，偶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乌黑的瞳孔定定看着他良久。 小崽趴在程舟耳边悄声告着状：「爸爸老是不睡觉，也不好好吃饭，每天晚上都要很晚很晚才肯睡觉，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常常会有些晕，我也有说他的，可是他不听我的！」 「本来我想拉着爸爸一块睡，可是我打不过他，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而且、而且汤圆儿也挨不住困，每次都比爸爸睡得早……」小崽说到最后有点不好意思。 霍越泽身形渐渐僵硬。 程舟起初还心疼他，听到后面又看了男人一眼，道：「没事，他不敢、不听爹爹的话！」 霍越泽：「……」 那一边，崔家齐迫不及待把程舟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霍大哥，不到半个小时，崔家齐和霍大哥携家带口一群人哗啦啦涌了过来。 方晓婷应该是刚洗过头髮，得知消息匆忙赶了过来，披散的乌髮犹如海藻一般茂盛，依然和从前一样肤白貌美，模样几乎没有变。 她拉着程舟的手庆幸道：「还好醒了，还好醒了，舟舟，以后你可要注意点，怎么能因为摔跤撞了脑袋就昏迷了那么久？」 这是霍越泽对外随便编的藉口。 万红凤挺着大肚子，风风火火走到程舟跟前，道：「就是就是，幸好醒了过来，」她旁边的小女娃有点腼腆，捂脸笑着打招唿：「小叔叔。」 程舟呆愣的眼睛多了几分惊奇。 万红凤笑着介绍道：「这是我闺女，崔夏夏，因为是夏天出生的，你叫她夏夏就行。」 话音未落，程舟又注意到了霍大哥怀里抱的那个小女娃，大眼睛忽闪忽闪，及其可爱。 霍大哥见状，直接把闺女推到程舟旁边，道：「这是娇娇，两岁多了，是不是和你大嫂很像？」 程舟迟钝地点了点头，霍娇娇也有点怕生，抓着霍大哥的手往后缩了缩，小声喊道：「小叔叔。」 程舟笑着应了一声，挨个把所有的崽子都认了一遍，而后愣了愣。 仅有的两个小女孩是年纪最小的，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好奇地趴在藤椅边上，小孩子独有的清澈眼神始终盯着他打量，让程舟感觉非常不自在。 就好像心底埋藏的那些冷漠、残忍和血腥赤.裸裸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些在末世里一个人摸爬打滚的日子到底还是改变了程舟当初纯良的心境。 程舟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干净，可是上面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异兽的，人类的，那么多年麻木不仁的屠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 他又呆呆看着旁边小孩子清澈的眼睛，末世里的孩子没有这么纯粹干净的眼睛，哪怕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也会凭着本能兇恶地抢夺吃食。 在两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面前，程舟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罪恶，眼神无助地四处望了望，身后沖天的能量又开始了无声无息地翻涌。 小崽这才注意到那些犹如汪洋大海的能量，惊呆道：「爹爹……」好厉害啊。 霍越泽第一时间察觉到程舟的不对劲，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舟舟，我在呢。」 程舟瑟缩着躲在他的怀里，转头避开了那些清澈好奇的眼神，霍越泽能感觉到他的惶恐害怕，顺着他的背嵴慢慢安抚，抬头和霍大哥示意了一眼。 霍大哥忙道：「行了行了，我们走吧，这几天就让舟舟好好休息，等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聚在一块好好说话。」 崔家齐也收到了眼神示意，道：「哎行，那我们走了，红凤，夏夏，走了走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程舟稍微松了一口气，又恢復了之前正常自如的模样，只是他比从前更加黏人，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霍越泽呆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不能走远，也不能让他看不见。 霍越泽从头到尾都依着他，也没有开口和他细问。 直到深夜熄灯，明亮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渐渐地，月光暗了下来，夜色朦胧，世间万物悄无声息。 不等霍越泽打开精神屏障，程舟率先撑开了隔绝一切的能量壳，哪怕是霍越泽也没有办法用精神力穿透这个能量壳，更不用提初出茅庐尚在成长期的小崽了。 灼热的喘息声良久过后才停息了下来，两人都热出了汗，程舟的四肢依然紧紧缠着他，像只撒娇粘人的猫，丝毫不肯让他离开。 霍越泽摸着程舟有些干涩的唇，亲了亲说道：「乖，我下床去倒杯温水，你要喝点水才行。」 可是程舟还是不肯松开手，霍越泽不得不抱着他起身，好在靠近床头柜的地上也有一个暖水壶，里面的水温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第258页 霍越泽端着搪瓷缸，程舟乖乖低头喝着水，喝了足足半杯，又推过去让霍越泽也喝水，眼睛一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程舟整个人从始至终都窝在霍越泽的怀里，也不管两人紧紧抱着有些热，额头贴着他的胸膛来回蹭。 两人静静拥抱了很久。 程舟见霍越泽那么安静，下意识有些心慌，动不动就要摸着霍越泽的胸口确认一下，然后耳朵靠近他的心脏听着咚咚咚代表生机活力的心跳声。 紧张的神色瞬间轻松了下来。 抬头一看，程舟就看见了霍越泽幽深复杂的眼神。 想到小崽告状说霍越泽老是不好好睡觉，程舟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敲了敲，说：「快点闭上眼睛，睡觉！」 霍越泽不只一次看见了他周身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强大能量，再加上程舟对他的紧张和患得患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心脏仿佛刀割一般疼，低头亲着程舟的唇呢喃道：「宝宝，你乖，和我说一说。」 程舟闷头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霍越泽继续说：「我想知道你瞒着我的所有事情，舟舟，你告诉我，好不好？」 程舟还是沉默，缠着他的手脚抱得更紧。 霍越泽也不着急，耐心地抱着他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背嵴，轻轻亲着他的脸。 黑漆漆的夜里，温情脉脉，就连空气似乎都有些暖。 第120章 四周安静了几分钟。 程舟忽然说：「你就是个王八蛋！」 霍越泽顿了顿, 附和道：「你说得对。」 「我陷入昏迷的那一天, 院子上空碰巧有一个不稳定的时空结界打开了，我的意识跑到那边去了。」 初到末世, 程舟完全懵逼。 身体还是他的身体，就连空间纽扣也跟着他过来了。 这个混乱的世界非常阴暗，没有蓝天白云, 也没有金色的太阳光，天色始终是阴沉沉的淡粉色。 到处充斥着血腥和杀戮, 空气之间的能量及其充足, 随处可见。 程舟慢慢摸索着, 懵懵懂懂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之旅。 他想回家。 想回去找霍越泽和他的蛋宝宝，他的家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 要想打破不同平行时空之间的天然屏障，理论前提是找到一个能量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程舟之前和霍越泽说过，如果一个人恰好处在能量不稳定的空间节点，恰好就要挂了, 生存执念恰好也特别强，精神力或许就可以承载着意识随机到达另一个时空。 可是随机到达的时空不一定就是程舟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那个时空。 他必须要掌握主动权。 那就需要在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集合相当多的能量, 强行打破不同平行时空之间的天然屏障, 自主选择回家的路。 程舟确定了目标。 所到之处, 空气之间的精纯能量团悉数被他收为己有, 最后离开了无人区，凭着自己对异兽弱点的研究，磕磕绊绊躲过那些兇残食人的庞然大物, 踏进了一个小型安全基地。 勐地就听到了泽城安全区被破的消息。 程舟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是霍越泽曾经生活的地方。 一开始睁眼看见淡粉色的天空，还有那些体积庞大的植物和异兽，程舟并没有多想，他还以为不同世界的末世形态大都相似，一切都不过是巧合而已。 得知泽城安全区被破，想到霍越泽就在某个地方狼狈奔逃，程舟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找他，碰巧搭了一个佣兵队的顺风车，一路朝着西部地区前进。 说到这里，程舟轻飘飘道：「你在末世一点也不厉害，天天被异兽追着打，一天到晚都是冷冰冰的，也不让我靠近你，对我也不好，凶的要死……」 霍越泽始终沉默着，闻言低头亲着他脸颊，闷声道：「舟舟，你没骂错，我就是个王八蛋……我……」 他本来就是那种性子，面对主动示好的陌生人，一向都是怀疑来者不善，甚至面对程舟的主动靠近，说不定还会怀疑程舟是来抱大腿吃软饭的。 在末世里，也有不少人喜欢在私底下养一些长得好看的男人女人洩慾，可是霍越泽不愿意，原因也很简单。 他没有那个闲情逸緻风花雪月，一天到晚冒险奔波，也只是想在末世里让自己尽量过的舒服一些。 那时候，霍越泽打心眼里不想碰那些麻烦的情情爱爱。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对不起，舟舟。」 程舟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没有和他提起初遇的失望和心寒，还有中间的那些波折，只简单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到手的，拐着你离开了安全区，四处收集着能量，最后空气里的精纯能量团都被我收没了……」 收集到的能量远远不够。 迫不得己，程舟只能瞄准了那些兇残食人的异兽，异兽的体内也有能量晶核，可是猎杀异兽并没有那么容易。 程舟犹豫了很久。 直到在一次和异兽缠斗的过程中，霍越泽为了护他身受重伤，程舟这才下定决心陪着霍越泽安稳度日，不再东奔西跑到处折腾了。 可是程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躲过了异兽的追杀，躲过了密密丛林里的种种危险，回到一个熟悉的小型安全区补充粮食的时候，反倒没能躲过人类骯脏的算计。 第259页 末世道德沦丧，人性丑恶。 那些所谓的大佬并没有充分认识到程舟的能力，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小有本事的花瓶，还是一个拥有罕见空间异能的花瓶。 理所当然地想把程舟当成禁脔养在身边。 程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深受重伤的霍越泽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下意识转身护着他，那株凭空出现的树藤就这样穿胸而过，满目的鲜血让程舟彻底发了疯…… 他当场屠了所有人。 这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包括那个出卖了他拥有空间的小孩子。 也怪程舟太过心软，那个孩子和他的小汤圆儿有着极其相似的圆眼睛，就连年纪也刚刚好差不多。 回忆和现实交错，程舟仿佛又回到了无助绝望至心死的那一天。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末世的血腥，后来好不容易追到了霍越泽，被那个看似冷冰冰的男人归拢到自个地盘牢牢护在身后，就连挖异兽晶核都是霍越泽帮他挖的…… 可是那一天满目鲜血，他惶恐害怕了很久，哭得漫天绝望。 程舟忍不住抱紧了霍越泽，哽咽着说道：「我不该对那个孩子心软的，我主动帮了他那么多，我也有给他下禁制的，可是我没想到后来他会觉醒精神力，直接破了我的禁制，害你……害你被我连累……」 他摸着霍越泽的胸口，低头胡乱亲着，「你这里还疼不疼？当初这里破了一个大洞，我怎么堵都堵不住血……呜呜……」 「我怎么也堵不住……」 「我救不了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死掉……」程舟自责地放声大哭，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霍越泽刚抹掉他的眼泪，新的泪水又顺着眼角滑落。 他沉沉看着程舟窝在他怀里自责地大哭，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重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乖，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霍越泽几乎不能想像接下来的事情，眼眸也渐渐湿润，闭了闭眼低声哄道：「宝宝，这不怪你，一点也不怪你。」 程舟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脸颊不停地蹭着他。 霍越泽亲着他的脸，沉声道：「况且我能重活一次，是不是你帮我的？后面你又继续收集能量，把我的意识送到了这里……」 程舟重重点头，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往后说着。 之后那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程舟从此离了安全区，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深交。 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了意义。 日復一日屠杀着异兽收集能量，直到后来日益强大…… 手可摘星辰，脚可踏日月。 移步挪千里，心念移山海。 程舟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偶然找到了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亲手把霍越泽的意识送到了另一个平和稳定的时空。 说到这里，程舟看了霍越泽一眼，没有把自己动手封印霍越泽记忆的事情说出来，只继续抽噎着慢慢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把你送到了这里，结果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穿梭回去，那个空间节点就消失了……」 程舟不得不继续花费时间搜寻新的不稳定空间节点，继而阴差阳错之下看清楚了所有的歷史轨迹，当机立断改变了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顺理成章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宋珍珠恰好就是那个被改变的、很小的初始能量。 蝴蝶效应的威力不容小觑。 远在多重宇宙空间尽头的世界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某个胆大包天的人就已经改变了歷史轨迹。 甚至主动找上门来，明晃晃地挡住了它的吞噬和修正…… 程舟没再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孤独等待回家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重要的是现在的结果—— 他终于回来了，霍越泽也是好好的，以后他们一家三口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霍越泽听完始末，心绪潮涌，心底又酸又疼，那些无奈和酸涩犹如漫天遍地的海水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闭眼极力冷静着情绪，一边不停地亲着程舟一边哄道：「没事了，舟舟，你不会再昏睡过去了对不对？」 程舟嗯嗯点头，哑着嗓子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快点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再让我为你担心了。」 「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会用这一生，尽心尽力护着怀里的珍宝，再也不会让他受苦了。 霍越泽心如刀割，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紧紧拥抱着程舟，闭眼哄着他慢慢入睡。 然而整个夜晚，程舟断断续续被霍越泽摇醒了好几次。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低声反覆问着他：「宝宝，你还醒着吗？」 接连被摇醒了几次没法好好睡觉的程舟都被他不安的语气弄得没了脾气，埋进男人的锁骨用力喘了口气，一遍又一遍耐心和他说着：「我醒着呢，醒着呢，你好好睡觉。」 到最后，每隔一会儿，程舟都会迷迷煳煳睁开眼，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好好睡觉。」 如此折腾，直到天亮。 两天过后，程舟的手脚差不多已经恢復了力气，亦步亦趋跟在霍越泽身后，两人黏煳地简直没眼看。 小崽：「……」 小崽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个发光发亮的电灯泡，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第260页 甚至站在凳子上像模像样地拍了拍霍越泽的肩膀，道：「这两天我去大伯家和远航挤着睡，晚上就不回来了。」 霍越泽：「……」 霍越泽摸了摸小崽额头的伤口，纱布已经拆了，伤口也结了痂，面无表情道：「快滚！」 小崽压根不急着滚，他刚从外面跑回来，乐颠颠地说道：「我刚刚给我自己报了仇……」 「你是说那两个推了你的学生？」 「对对对，我让他们也狠狠摔了一跤！」 小崽得意洋洋地说道：「学校附近有条路很陡，我远远看见他们走那条路，直接用精神力绊了他们一跤，哈哈，爸爸你不知道，那条路尽头有个臭水沟，他们滚到臭水沟里面去了哈哈哈……」 程舟也听见了这番话，不禁笑了笑，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 当初他在百货大楼上班，有个赵老婶总是和程舟过不去，甚至开大会的时候冲着程舟的背狠狠拍了一巴掌，气得程舟直接让她摔了一跤，咕噜噜就滚到了臭水沟里…… 下午的饭菜也快做好了，程舟拉住就要滚出门的小崽，「先别跑，吃了饭再出去玩。」 这回是小崽最爱吃的香豆干拌菜和麻婆豆腐，他和程舟都是吃货，同样的、也很能吃…… 抱着一大碗米饭配着菜埋头扒饭，吃完一碗，又自顾自跑去舀了一碗米饭继续吃……吃完饭以后，也不忘给自己淘洗了一个苹果，咬的嘎嘣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更别提程舟也是相当能吃了，霍越泽笑了笑，慢腾腾地收起碗筷，程舟也跟着他来迴转。 「……」小崽吃得心满意足，喊道：「爹爹，那我走了啊，今晚我就在大伯家睡了！」 程舟摆摆手，「知道了，明天下午记得过来吃饭。」 顿了顿，程舟又不放心地走过去叮嘱道：「记得在外面玩注意安全！这次就算了，既然你自己出了气，爹爹就不帮着你教训那些学生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受伤了，知道吗？」 小崽嗯嗯点头，「我知道的，这次是意外，其他人根本伤不了汤圆儿的！」 程舟看着他出了门，转头抱着霍越泽，说道：「你把汤圆儿教的很好……」 他能看得见小崽的精神力成长了不少，说话做事虽然还有点幼稚，但是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自信，气质也偏向阳光向上。 此时此刻，程舟尚未意识到他的小汤圆儿被霍越泽教的三观有点歪。 不过如今的程舟也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中间的界限哪里能说得清清楚楚。 他一点也不在乎。 第121章 如今已是九月深秋, 天色黑得很早。 程舟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早早拉着霍越泽爬上床睡觉，纯盖棉被睡觉的那种。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补觉！」 「你看看你眼睛里的红血丝, 还有黑眼圈，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怪你老是半夜叫醒我, 害得这几天我也没睡好，今晚你不许再叫醒我了。」程舟不想再继续惯着他了, 提前警告道。 「好好好, 我保证, 今晚绝对不把你叫醒来了，乖乖睡觉。」霍越泽无奈地亲了亲他的唇，心底却感觉前所未有地踏实。 程舟特地抱着他的胳膊睡，没几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肌肤传递过来的温度很温暖, 霍越泽难得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愣愣看着窗外的阳光。 阳光也很暖。 他无声地笑了笑。 程舟很快也醒了过来, 懒散地舒展着四肢, 跟着霍越泽进了洗漱间刷牙洗脸, 洗了把脸总算是彻底清醒。 随便熬了点粥解决早饭, 家里没有别人, 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谁主动的，程舟被亲的晕晕乎乎，被霍越泽抱到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顺从地躺在他身下任他亲。 小崽麻熘地住到了霍家，仅仅在每天下午赶回来蹭一顿丰盛的晚餐，顺便和程舟粘煳着说说话，而后忍着牙酸干脆利落地离开。 坚决不肯再做一个明亮亮的电灯泡。 程舟和霍越泽都没了工作，不用上班的日子简直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足足半个月，两人完全没有出门。 霍越泽也是亲身经歷过末世的人，很清楚那个世界的残忍和血腥，自然也清楚程舟的变化和异常。 别的不说，程舟醒来的那天下午，对着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害怕瑟缩着躲在他的怀里，丝毫不敢面对孩童清澈干净的眼睛。 神色无助彷徨，甚至有些近乎自责的惶恐。 霍越泽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他始终牵着程舟的手反覆亲昵，完全不避讳地说起自己的冷漠和生存手段，企图解开程舟的心结。 「舟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泽城安全区被破的事情吗？」 程舟点了点头。 霍越泽抓紧他的手，道：「我记得从前和你说过，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女孩死在异兽脚下……」 「我记得的，你说你一个人没有办法把她救出来。」程舟看着他说道。 霍越泽笑了笑，就算程舟在末世里呆了那么久，有些想法依然和从前那般单纯。 大概是程舟经过变故，从此远离了安全区，一个人孤身打拼，反倒没有见识过太多人性的黑暗。 第261页 「舟舟，你太天真了，就算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那个小女孩救出来，可是你别忘了，我旁边还有其他队友……」 程舟抬起头。 霍越泽继续道：「我和我的队友联手，未必不能救人，可是几乎所有的人心照不宣选择无视，背着包裹转身就跑，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出手救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 有一些青年人不忍心，顺手就拽着身边落单的孩子一块跑，然而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有些人猝不及防就被那些看似弱小的孩子狠狠推了一把，稀里煳涂就丢了命。 那时候是末世第六年。 能够安安全全存活到第六年的人类，尤其是尚未成年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是心慈手软之辈。 霍越泽亲了亲程舟的手，轻声道：「在那个世界里，要想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就必须要学着冷漠，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学会战斗，每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鲜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后，他强调道：「你不需要觉得自己有罪，我和你一样，你觉得我有罪吗？」 程舟忙不迭摇头，抱紧他认真说道：「没有，你最好了。」 霍越泽笑了笑，在他耳边低声道：「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好的。」 程舟耳朵动了动，被忽如其来的情话撩得耳朵有点烧，默默抱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悄悄抬起眼，恰好和他对视。 两人相视而笑。 程舟的心底难得又冒起了久违的甜蜜泡泡，好像眨眼间就找回了最初相遇的情绪，推倒霍越泽主动亲了上去。 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霍越泽几乎一直陪着他说话，说完了末世里的见闻，就说起这五年汤圆儿的趣事，或者把葛翠花陆陆续续寄过来的那些信一一看过去…… 葛翠花并不知道程舟昏睡五年的事情，霍越泽始终替程舟写着简短的回信，像往常一样寄了回去。 善意的谎言在某些时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霍越泽花费心思慢慢开导程舟，从头到尾都耐心地抱着他轻声哄，犹如终于找回了要守护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容不得再出任何闪失。 程舟被霍越泽抱着哄着很安心，不知不觉就在他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真实的情绪，窝在男人怀里，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曾经受过伤的几处地方哭诉。 「你知道咕噜兽吗？那种异兽的爪子很锋利，当时我躲得慢了点，背上就被狠狠挠了一爪子……」 他像是又恢復了往常娇气的受不了一点疼的模样，「那时候我觉得很疼，也流了好多血，我疼得想哭都找不见你哭。」 霍越泽眼睛愣愣看着他的背嵴，眸色莫名，低头用唇轻轻碰着他指的地方，一边亲一边哄着说：「不疼了，没事了，我亲亲就不疼了——」 他的话还说完，程舟又偏过头控诉道：「你就是王八蛋，挂的那么早，害得我都找不到人哭……」 霍越泽哭笑不得，片刻过后又有些心酸，「以后我就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程舟又得意洋洋道：「那肯定的，我现在比你厉害多了，你都打不过我的，凭着我的本事，肯定能把你保护地好好的！」 霍越泽：「……」 就这样，短暂温暖的半个月时光慢慢过去。 两人窝在家里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倒在了床上，缠绵的喘息声都带着幸福甜蜜的意味。 程舟眉目之间的淡漠渐渐消失不见，看见霍越泽就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心性也越来越活泼，眼眸清澈如溪。 那些阴暗、麻木和自责的情绪，统统在甜蜜的恋爱泡泡中彻底蒸发，消失匿迹。 他仿佛又成了最初走在阳光下的青葱少年。 闹着跳着要霍越泽背他。 最后如愿地爬上霍越泽的背，紧紧搂着男人的脖颈，腾空的双腿悠悠地盪着，眉目神采飞扬，青春盎然。 这天中午，十二点整，崔家齐准时敲响了门。 一开门，崔家齐下意识张嘴来了一句语录：「为人民服务！」 霍越泽：「……」 崔家齐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哎哎哎，在外面说语录说习惯了，我都没来得及收住嘴！」 「这是我刚从黑市里买的新鲜蔬菜，白萝蔔，豆角，一颗大白菜，还有些野果子，这是昨天你让我帮忙买的白糖和菜油，至于别的……」 崔家齐熟练地把背篓和篮子里的东西一一点过去，继而哭诉道：「老哥，我也没豆腐票了，你家汤圆儿怎么那么爱吃香豆干？一斤香豆干就要十一张豆腐票！我在黑市里收来的豆腐票全花没了！」 「没事，这些东西也够了，」霍越泽大概翻了翻，道：「上个月给你的两百块花完了没？」 「没，还剩八十多块呢。」 「那剩下的钱不用给我了，你自己拿着花，以后我准备自己出门买东西，不需要你来回跑了。」霍越泽笑道。 崔家齐想也不想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没事了，我走了啊。」说罢就想脚底抹油走人。 霍越泽不慌不忙地说道：「那把枪玩够了没？给我还回来！」 当初他只顾得上关注程舟，都没注意到这个二货偷偷把枪顺走了，直到这几天才想起来这件事。 「！」 第262页 崔家齐卑微道：「老哥，看在我这几年含辛茹苦帮你跑腿送菜送粮食的份上，你把枪送给我呗……」 程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被滋润地水亮亮的，笑着说道：「什么枪？」 崔家齐急忙把来龙去脉和程舟说清楚，眼巴巴地抱着空背篓装可怜，画面莫名地有点辣眼睛。 程舟：「……」 霍越泽：「……」 霍越泽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道：「滚吧，送你了，平时别拿出来晃。」 「哎行，那我走了啊，走了走了。」崔家齐迫不及待离开。 程舟叫住了他，「哎等等——」 崔家齐不情不愿地转身，生怕好不容易到手的枪又被程舟要了回去。 程舟笑了笑，「你不是在矿区工作吗？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岗位，我和霍越泽现在都没了工作，正准备到处找工作呢。」 就算霍越泽不缺钱，他们也要有一个明面上的正经工作，起码花起钱来光明正大。 霍越泽也道：「你在矿区先问问，有了消息再过来和我说说。」 「行，我帮你问一圈再说。」崔家齐忙不迭转身熘走。 第二天，霍向兰带着双胞胎过来看了看程舟，高原也跟在后面，眼神复杂。 双胞胎长得很相像，虎头虎脑及其可爱。 这回程舟不再害怕和小孩子的眼睛对视，神色自如，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塞过去两个小红包。 「谢谢小舅舅。」两个调皮捣蛋的皮小子异口同声道。 「舟舟，以后你可要小心点，不许再莽撞了。」霍向兰把当初方晓婷对程舟说的话又重复叮嘱了一遍。 然后从高原手里端过来一个泡菜罈子，「这是我自己在家里捣鼓出来的胡萝蔔酸豆角泡菜，清脆爽口，特别好吃，就连这两个皮小子都喜欢吃呢。」 程舟惊喜地打开罈子，「谢谢二姐，我喜欢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摘星辰，踏日月。行千里，移山海。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接近神明了…… ———— 存稿全放完了……存不住，存不住，真的存不住！ 裸更催我码字！ 以后就是短小更新了，嘤~ —— 第122章 高原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是刚刚从霍向兰嘴里得知霍越泽和程舟的关系, 一时间有些震惊, 又有些恼怒。 恐怕崔家齐那个二货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霍家的其他人也知道，唯独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莫名有种不被信任的挫败感。 霍越泽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过来看人都不愿意说句话？摆着一张臭脸干什么？」 高原开口就骂道：「你都愿意告诉崔家齐，怎么就不早早告诉我呢？咱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们的事情！」 「告诉你有个屁用，不知道我们要低调的吗？」霍越泽说着就给高原和两个双胞胎下了禁制。 「你就是没把我当兄弟！我——」 霍向兰狠狠拍了他一下, 她的温和性子后来渐渐变得有点泼辣, 都是被自己生的那两个皮小子折腾出来的, 「你快点闭嘴吧！带你过来不是让你和越泽吵架的！」 高原顿了顿，又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找工作？昨天我看见崔家齐到处在打听空闲岗位呢。」 霍越泽笑道：「对，正好你在罐头厂也帮我留意留意。」 「现在知道找我帮忙了？抱歉，爷今儿心情不好，不想帮你打听——」 霍向兰又冲着他的背拍了一巴掌, 没好气道：「你怎么也和大军小军一样幼稚了？好好说话。」 大军小军是两个双胞胎的小名。 高原：「……」 高原不得不说道：「我们罐头厂没什么清闲的活儿，不然我早就把向兰安排进去了, 我听崔家齐说, 矿区里好像有招临时工, 你等他下班以后再和你说吧, 我也不太清楚。」 几人离开小院子的时候, 高原落后了一步，单独拉着霍越泽低声道：「你们两个最好小心点，现在外面乱糟糟的, 你们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举报了，那些人疯起来不要命。」 动盪初始，霍越泽也清楚其中隐藏的危险，「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点。你爸妈以前都是高中老师，二姐之前也是老师，到底有点不太保险，如果发现不对劲就跑过来和我们说一声。」 旁边的程舟闻言，眼神有些疑惑。 高原摆摆手道：「没事的，我走了啊。」 关上门以后，程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老师也会被人批.斗？」他对这段歷史没有那么清楚。 霍越泽给他解释了原因，「老师的知识水平普遍高，有的出过国，或者家里可能有些外文书……」 程舟皱了皱眉。 霍越泽又道：「那些红小兵挖空心思拉人出来斗，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我听汤圆儿说，前两天就有一个小学校长和几个老师被扣上了坏分子的帽子，送到乡下住牛棚去了。」 高考制度早在六月份就已经废除。 大部分学生也不好好呆在学校上课，年轻的身体热血沸腾，彷佛有着耗不完的精力，整天跟着队伍摇旗吶喊，上蹿下跳开着各种各样的大会。 第263页 据霍越泽所知，已经有不少大学教授被学生扣了帽子，短短几天之内被贬到乡下劳作，睡着猪圈羊圈，弯腰学着种地放羊养猪，生活彻底陷入灰暗。 不过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和程舟无关，也和霍家无关。 程舟的工作很快就有了着落。 当初霍越泽辞了矿区守仓库的活儿，正巧谢安日夜奔波跑运输太累，一个冲动就申请调到了仓库看大门。 崔家齐喝了口水，道：「谢安说了，他不打算继续守仓库了，平时清闲是清闲，可是工资太低了，年年领的都是一级工的工资，还不如他开着大卡车出去跑运输呢。」 崔家齐也知道谢安肩上背负的压力。 没有人不喜欢清闲轻松的工作，可是谢安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在仓库这边偷懒了这几年，导致家里的生活水平直接降了一个层次。 听说霍越泽要重新找工作，谢安索性顺理成章申请调回去继续跑运输，正好把守仓库看大门的岗位腾出来。 崔家齐最后道：「但是这个看守仓库的岗位也有不少人盯着呢，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个岗位给你争取过来……」 程舟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霍越泽，目光灼灼。 霍越泽笑了笑，道：「这个岗位我要了，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你不是说矿区内部还在招临时工吗？说说这个。」 「招临时工的是运输队和副业队。」崔家齐道：「要不是运输队那边缺人，谢安也调不回去，现在会开车的老师傅有几个身体都不太行……」 霍越泽不想继续跑运输，打断道：「副业队那边招收什么人？」 「就是修理工，修汽车的。」 「……」 当天夜晚，霍越泽拎着两条鱼敲响了矿区领导的家门，凭藉精神力暗示，三两下就搞定了程舟的工作。 他也不想和程舟离得太远，直接去了副业队，靠着自己半吊子修车的技术，混了一个临时工的岗位。 程舟趴在他身上笑了半天，「临时工的工资只有十八块，连定量粮食都没得领，你确定去做这个？」 霍越泽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只是暂时做这个临时工而已，等以后我再看看能不能调别的岗位。」 「哦。」 「……」 程舟问：「那这个月月底我能领到街道办事处发下来的票券吗？」 霍越泽反问他：「你说呢？」 看来是领不到了，程舟嘆气道：「好吧，那明天你带我去黑市换点票券，我想出去逛逛街，去百货大楼看看，我也想去副食品店买买东西。」 时间隔得太久了。 他迫不及待想重新体验那些久远的、接地气的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凡的日常生活才是最可贵的。 可惜眼前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平静。 霍越泽仅仅出去晃悠了几天，就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动盪来临的疯狂，犹如颤颤巍巍的绿皮火车飞速行驶，带着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气势，轰轰烈烈前进着。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到来。 有太多的人受了这场风波的牵连，就连矿区里的好些人都被拉出去开大会批.斗，群情高涨，短时间内就把这些坏分子统统下放到了偏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 有些弯路，总是避免不了。 程舟跟着霍越泽去矿区办手续，眼睁睁看着霍越泽和对方来回一口一句语录，站在旁边懵逼了半晌。 大家说话真有意思！程舟努力憋着笑！ 霍越泽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关心群众生活。同志，梁主任应该和你提前打过招唿，我是过来办就业手续的。」 工作人员：「为人民服务。梁主任确实和我说过，你把户口本和粮本拿过来，我帮你登记下信息，还有，你们两个人的粮食关系要转到矿区吗？」 霍越泽继续冷漠地背诵：「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我们的粮食关系不需要转到矿区。」 工作人员：「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好了你们拿着这几张证明去街道办事处盖个章子就行了，明天就要过来上班，不许迟到。」 霍越泽接过来小本本和一沓子证明，唿了一口气说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谢谢同志，保证按时上班，绝对不迟到！」 话音未落，霍越泽拉着程舟火速离开，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张嘴背语录了，完全没法习惯。 而且，莫名地有点傻。 两人走到空无一人的巷子处，程舟终于暴笑出声，「哈哈哈哈……」 霍越泽冷漠道：「别笑了。」 程舟伸手拍他的胳膊，笑得直不起腰来，「你什么时候背的那些语录？我怎么没见你在我面前背？」 「……一会你到商店或者副食品店熘一圈，就算你不想背，听也能听熟了。」 程舟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抬头道：「那以后是不是我也要背这些语录啊？」原来大家都在背啊。 霍越泽点头，「对！」 程舟：「……」 程舟笑不出来了。 霍越泽被他逗乐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好了别苦着脸了，今天带你在外面好好逛一逛！」 程舟闻言又有点兴奋，「对对对，还要到处逛街的。」 两人抓紧时间去街道办事处把剩下的手续办完，然后到黑市熟门熟路换了些票券。 第264页 程舟抢过来票券翻了翻，粮票布票棉花票糖票蛋票若干，十张工业券，还有两张糕点票。 他不满道：「怎么没有豆腐票？我还想到副食品店给汤圆儿买香豆干呢。」 霍越泽道：「别想这个票了，崔家齐之前在黑市里已经收过不少豆腐票，全花没了，下个月再给汤圆儿买。」 程舟无奈道：「好吧，只能下个月再说了。」 路过百货大楼附近的那家裁缝店，程舟乐颠颠地跑了进去，里面也有三两个顾客。 如今这光景，每人每年可以领到三到五尺的布票，比三年困难时期好了很多。 起码在重要的场合之下，大部分人都能穿件没有打补丁的新衣裳，比起从前，生活水平好了一些。 程舟数了数手里的布票，立马有了底气，不由分说就把霍越泽推倒了老师傅面前，「师傅，你给他量量尺寸，我想定做两件套头长袖上衣。」 时隔五年，老师傅已经对程舟没了印象，扶了扶眼镜说道：「为人民服务。同志，你挑好哪块布料了吗？」 程舟：「……」 程舟努力憋出了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霍越泽没忍住，偏过头笑出了声。 程舟白了他一眼，到柜檯那边仔细挑了挑，挑了一块藏蓝色的纯棉布料。霍越泽量好尺寸走过来，「舟舟，你也去量量尺寸，正好一人订做一件。」 「你是不是傻？」程舟踢了他一脚，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显然有些宽大，眼睛冲着他眨了眨，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波动着。 ——我穿你的衣服啊傻逼！ 那一瞬间，霍越泽只觉得心上仿佛被轻轻挠了一爪子，被他撩得不能自己，幽深的眼神盯着他的唇看了看，笑道：「都听你的，你决定吧。」 「废话，钱和票都在我手里呢，当然要听我的了。」程舟理所当然道。 霍越泽笑着附和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别的都听你的，你说了算，但是到了晚上就要听我的。」 程舟的耳朵瞬间有些烧得慌，恼怒道：「你给我闭嘴！」 霍越泽笑了笑，程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再理睬他，转头磕磕巴巴背着语录和老师傅交流完，火速离开了裁缝店。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要知道，程舟压根就没背过几句语录，说话总是有点虚，没有一丁点底气。 下次他绝对要买本红.宝书好好背背！ 两人奔向百货大楼。 「红凤姐，丽丽姐，我来看你们啦。」 姜丽丽惊喜地围了过来，「程舟！好久没见你了！」 万红凤也喜道：「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养好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舟摇头，「没有不舒服，我现在好着呢，家里呆着无聊，就过来看看。」 百货大楼的其他售货员也惊喜地围了过来，三言两语抢先说着。 「程舟，听说你昏睡了整整五年，没想到真的能醒过来！」 「哎呀怎么说话呢？醒来不是好事吗？」 「就是，花花你闭嘴。」 「不会说话就别说！」 「醒来就是好事，大家都盼着你醒呢。」 「程舟，你一点也没变啊，你看我，我都长皱纹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呢？」和程舟交好的一个女孩子羡慕地说道。 「可能是睡觉睡的，要不你也睡两天试试？」 「去去去，你先试试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254366 19瓶；勋爵 10瓶； 第123章 程舟无视了霍越泽的黑脸, 心情颇为轻松地和围过来的售货员们闲唠了几分钟。 自从出了门, 每时每刻，程舟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 又低头看着街边的日常，感受着耳边熙熙攘攘的人声，还有孩童来回追跑的清脆笑声…… 总有一种重回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没有满目鲜血的场面, 没有无穷无尽的杀戮，没有异兽的嘶吼声, 也没有麻木不仁的脸。 程舟心想, 他真的回来了。 飘飘浮浮的不真实感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忽然回头看着霍越泽笑了笑, 好不容易劝着其他人回到各自的柜檯前工作，姜丽丽也回去守着自己的柜檯。 至于程舟从前负责的那个柜檯，已经有了一个年轻女孩儿在那里守着，正尴尬地对程舟笑着。 程舟也不在意，只听着万红凤犹豫说道：「你要不要上去看看珍珠姐？她……她过得不太好。」 宋珍珠变了很多, 性格沉闷，眼睛里也没了从前温柔明亮的光, 一眼看过去仿佛阴沉沉的天空, 压抑沉重。 「大姐, 你、你怎么……」程舟没想到宋珍珠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像是一朵接近凋零的花, 枯落衰败，没有一点生机。 「没事，你让我好好看看。」宋珍珠见了他又惊又喜, 淡漠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勐地站起身走出柜檯，仔细将程舟打量一圈。 脸色红润，眼眸清澈，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藏青色的衣裳很普通，甚至有些宽大，却衬得他有种雨后青竹般的清冽和沉静。 依然还是那个惊艷了她两世的明亮少年。 第265页 「总算是醒了，幸好醒过来了。」宋珍珠低声呢喃道，她没想到程舟还是没能逃过昏睡的命运，更加没想到程舟居然睡了整整五年。 原来已经过了五年。 时间过得太慢了，她有些恍惚地想。 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呢。 她回过神来，看见霍越泽不悦的神情，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了看，好笑地松开程舟的手，道：「我早就听红凤那丫头说你醒了，本来当时就想去看看你，结果红凤说你还需要静养，我就一直没来看你……」 程舟摇头说：「没事，大姐，我过来看你也是一样的，我现在完全好了，倒是你……」 「我，我没事。」宋珍珠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强颜欢笑道：「我都已经过了三十岁了，肯定要和从前不一样的。」 程舟陪着她闲唠了几句，心情有些沉重，也没上三楼和其他认识的人叙旧，只跑到卖糕点的柜檯买了两样糕点，还有果脯等等。 幸好程舟从前就和那几个柜檯的售货员混得相当熟悉，不需要背语录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要买的东西，短短几分钟就完事走人。 当天下午，晚风轻吹。 吃完饭，远远看着小崽进了霍家，程舟拉着霍越泽跑到宋珍珠住的地方。 天色昏暗，天上晚霞似火，小巷子里空无一人。 「舟舟，你要做什么？」霍越泽纳闷道。 程舟嘘了一声，「别打扰我，你帮我好好盯着四周就对了。」 话刚说完，程舟就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块能量晶石，里面承载着虎妞的意识。 他闭上眼。 霎那间，天上风云变幻，漫天遍地的蓝色能量凭空出现，程舟手心的晶石腾空而起，能量飞速旋转，犹如深海漩涡势不可挡。 霍越泽看着漩涡当中的程舟，眉目之间尽是轻松淡然，那张脸似乎越发地吸引他的目光，程舟又睁开了眼，那双眼眸亮的让他心悸。 那块能量晶石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光裸的小身影。 面貌及其熟悉，如果宋珍珠站在这里，只怕分分钟能抱紧这个孩子不撒手。 虎妞的意识沉睡地太久，神色有些呆，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程舟清除了虎妞所有的记忆，抬头瞥向那股暗中窥伺已久的力量，眼含警告。 世界意识：「……」 不得不收回了试探的小jio。 程舟得意地哼唧了一声，也不再顾及那股力量，低头拍了拍惊呆的霍越泽，「愣着干什么呀？把我带的那身小衣裳拿过来。」 霍越泽唿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激盪和震惊，从挎包里拿出一套中规中矩的小衣裳，蹲下来熟练地给光熘熘的小虎妞穿着衣裳。 他的舟舟，本事真的是相当了不得…… 虎妞傻乎乎地任霍越泽拽着胳膊穿衣裳，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 程舟摸了摸虎妞的脑袋，用精神力暗示道：「记住，你的小名叫新生……嗯……还是叫星星好听点，就是天上的星星！知道吗？不能再叫虎妞了，大名也要改一改，不然有个大坏蛋又要追着你不放了。」 虎妞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程舟给他指了个方向，「去吧，快去找你妈妈，她很想你。」 「我妈妈、是谁？」他的记忆已经被程舟清空，只能记得程舟说的那番话。 「你见了就能认出来的。」程舟笑着说：「就算虎妞没了记忆，但是见了妈妈，也会觉得很亲切很想念，你也很想她的。」 程舟推着他往院子大门那边走，看着他忐忑地去敲门，而后能量波动，悄无声息地清除了他对自己和霍越泽的记忆。 霍越泽揽住程舟的腰，被他之前强大自信的模样勾得有些意动。 男人天生喜欢征服，尤其是程舟本来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忽然就在他眼前露出了平时没有见到的模样。 霍越泽抱着他的腰身，两人严密相贴，低头亲着他的脖颈道：「舟舟，我们回家，别看了。」 程舟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腰间不停摩挲的手像是火烧火燎髮烫，愣了片刻，扭过头骂道：「你怎么又——」 话还没说完，霍越泽低头堵住他的唇，抱着他进了死胡同。 程舟被他抵在墙上亲，腾空的脚尖够了半天，死活踩不到地面，直到唇齿分离，霍越泽贴着他的脸，唿吸粗重，「乖，别乱动。」 程舟知道他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来真格的，苦兮兮地皱眉说道：「你能不能让我踩到地？」 霍越泽笑了一声，也没把他放下来，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笑道：「舟舟，你怎么就没再长高点？」 程舟气恼道：「怎么了？我也不矮啊，足足一米八呢，谁让你长那么高的？」 「是一米七八才对吧？」 「……」 程舟蔫道：「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不行吗？」他也要面子的！ 霍越泽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程舟激动了一下，眼神期待地看着他，霍越泽如了他的愿，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爱你。」 程舟喜得紧紧抱住他，四肢也缠了上来，「我也好爱你的，你以后要多和我说说，不要老是当一个闷葫芦啊，每次都要我眼巴巴地催你，你才肯说这句话。」 说罢，他欢喜地在霍越泽脸上用力亲了好几下，脸颊也亲昵地蹭着他。 第266页 过了十几分钟，霍越泽平静下来，在夜色的掩护下，背着程舟慢慢走回家，他的脚步很稳，像是在背着全世界。 沉默良久，程舟凑近他小声说道：「之前你也看见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霍越泽嗯了一声，转头亲着他的唇，一触即离。 程舟笑了笑，眼见着就到了家，一进院子，就开始肆意撩人，埋进霍越泽的脖颈胡乱亲着，甚至咬了一口，又慢慢舔着。 霍越泽任他捣蛋，反锁好院子大门，进屋也不开灯，摸黑把身上作乱捣蛋的人压在身下，开始了强势的攻占。 压抑的喘息声渐渐在黑夜里响起。 外面的月光很亮，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柔和光芒。 深夜里的人家陆陆续续陷入了梦乡。 唯有宋珍珠和钱大勇，还有钱婆婆，呆滞地看着那个和虎妞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久久不能平静。 虎妞第一时间就被安置到床上，被他们三个人围起来盯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不由得有些瑟缩，「妈妈，你让他们别看我了。」 宋珍珠眼皮抖了一下，颤抖着走上前抱住他，「你喊我什么？」 「妈妈啊，你就是我妈妈。」他说话的语气非常肯定。 钱大勇弯腰捂住脸，当初是他和珍珠亲手把虎妞下葬的。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孩子，就算长得和虎妞一模一样，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孩子。 恐怕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他还是抱着及其微弱的希望，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宋珍珠和那个孩子说着话。 宋珍珠把他抱到怀里，「乖，你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小名叫星星，就是天上的星星。」 果然不是她的虎妞，是她痴心妄想了。宋珍珠眼眸渐渐湿润，闭了闭眼，却听着怀里的孩子继续说道：「妈妈，我的小名改成星星了，大名也要改一改的，不然会有大坏蛋追着我不放的。」 宋珍珠泯灭的希望瞬间又恢復如初，呆呆低头看着他。 改了小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虎妞严格按照程舟的叮嘱把这些意思传达到宋珍珠的耳朵里，然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说道：「我饿了，妈妈。」 钱婆婆勐地站起来，「啊？饿了是不是？妞妞乖，等着，奶奶这就给你熬点粥。」 「嗯嗯嗯，奶奶，要加糖的。」 钱婆婆哎了一声，回头扶着门框，止不住抹着眼泪。这孩子，怎么就不是她们的虎妞呢？ 宋珍珠近乎祈求地小声道：「星星，你告诉我，你原来的小名叫什么？」 「虎妞啊。」 霎那间，宋珍珠的眼里，从此又有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啦 ≧w≦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桂花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头 ；帝释天 ；小唯；斐悦 ；2265230；小语；可乐包子 ；鸣廊；桃木 ；黑雪；腐衣衣；叽叽啾啾 第124章 一个月以后。 「妈妈, 你快点过来呀, 我想玩竹蜻蜓。」 天气渐凉，十月份中旬就已经有了凛冽的寒风, 大风唿唿地吹着。小星星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衣服，在院落里蹦蹦跳跳。 即使钱大勇和宋珍珠第一时间解释说这是他们机缘巧合之下从外面抱养来的孩子。 正因为小星星和虎妞长得很像，宋珍珠才千方百计将这个孩子抱养回来。 饶是如此, 院落里的另外两户人家依然不敢靠近这个和虎妞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各个都躲得远远的。 宋珍珠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 急忙应了小星星一声, 笑容满面陪着他玩, 低垂的眼眸及其温柔。 已经相处了足足一个月，宋珍珠非常确定，小星星就是她的虎妞。 吃饭同样挑食，不吃菜粥不吃葱，只爱吃黏黏煳煳的小米粥, 尤其是加了糖的； 晚上睡觉非要她拍着背哄着才肯睡； 认字的时候，也会有扳着手指的小习惯, 甚至就连弯弯扭扭的字体都和从前留下的作业本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方方面面的种种巧合, 让宋珍珠深信不疑, 日復一日欢喜。 到了饭点, 钱婆婆喊着她们进来吃饭。 钱大勇摸着小星星的头顶, 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道：「珍珠，我想了想, 咱们搬家吧，就当是为了星星着想，直接搬到隔壁的小城市，离这里远远的，重新开始生活。我在那边有几个认识的朋友，我的工作应该也能调过去……」 钱婆婆没说话，见宋珍珠的眼神望过来，笑着说道：「我没什么意见，我听你们两个的，我跟着你们走。」 宋珍珠感觉有些奇妙，这五年，她和婆婆的关系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坏，起码没有和上一世那般闹得那么僵硬。 大概是之前有过虎妞的三年陪伴，钱婆婆始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重话。 即使偶然羡慕地看着隔壁人家的孩子，也没有回来和她挑刺吵架，而是默默翻着虎妞曾经的衣裳和玩具，独自一人垂泪。 常常惹得宋珍珠也有些情绪低落。 钱大勇又说道：「珍珠，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咱们要不要搬家？」 第267页 宋珍珠回过神来，干脆利落道：「搬。」 继续住在这里，其他人压根不敢接近小星星，长此以往，绝对不利于她的孩子健康成长。 必须要搬家！ 搬到完全陌生的隔壁城市，不会有人知道小星星的异常之处，自然也不会害怕接近她的孩子了。 程舟看着主动找上门的宋珍珠，得知她要搬家，心下瞭然，道：「搬家也好，大姐，以后你别忘了和我常常通信，如果碰到什么困难，记得和我说，我肯定能帮你的！」 「我知道。」宋珍珠深深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小舟，谢谢你。」 程舟装作没听懂她的话，纳闷道：「谢什么呀？」 「没什么，」宋珍珠低头笑了笑，把手里崭新的军绿色挎包递给了他，「明天下午我就要走了，正好把这些东西送给你。」 程舟打开挎包一看，「哇，这是给汤圆儿织的毛衣吗？颜色挺好看的。」 宋珍珠笑道：「五年前就说好要专门给你的小汤圆织毛衣，结果一直没做，最近我抽时间织了两件毛衣，尺寸可能有点大，如果现在穿不了，明年应该就能穿了。」 「谢谢大姐。」 「没什么好谢的，比起你帮我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宋珍珠低声说道。 程舟还是装傻乐呵。 宋珍珠见状，转移话题道：「这个挎包也是我亲手做的，都送给你了。」 顿了顿，她又犹豫道：「小舟，我能抱抱你吗？」 后边的霍越泽立马黑了脸，直接把程舟拽到身后，「抱歉，私人所有，不给抱！」 「滚滚滚，一边去。」程舟没好气地推开他，主动伸手过去抱了抱宋珍珠，「大姐，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啊。」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好好的。」宋珍珠笑了笑，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很感激程舟。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些恩情。 他将永远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光亮。 * 十一月月初，周六下午。 程舟正抱着册子清点仓库里的货物，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舟舟，走，下班了。」 「哎知道了，你等等，马上。」 程舟锁好抽屉，哗啦一声关上大门，霍越泽帮着他挂了锁，「崔家齐刚刚和我说，大嫂今晚会做顿好的，让我们去大哥那边吃饭。」 「哦哦好的，」程舟说着就嫌弃地后退了两步，这人身上全是修理汽车的煤油味，「你到底有没有想办法把你的临时工岗位换了？！」 霍越泽无奈道：「我已经和工会的高书记打过招唿了，工会刚好有一个空缺，明儿我就去他那边报导。」 「！」 程舟停下脚，「工会？你进工会能做什么？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当然是正式工，就是坐在办公室混着开大会的……给你们底下的工人争取争取福利，平时看看表格什么的……」 「工资多少？」程舟问。 「和你一样，都是一级工，不过——」 程舟暴躁道：「不过什么？」 霍越泽笑道：「以后我肯定能升二级工甚至三级工，工资和其他待遇迟早都会涨的。」 程舟：「……」 程·阔气养家·舟完全不想说话了。 后面的崔家齐默默吃了一路的狗粮，从头到尾更不想和他们两个说话！ 第二天是礼拜天。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程舟迷迷煳煳起了床，霍越泽给他挤好牙膏，把牙刷塞了过去，「你先刷牙，我出去把昨天剩的包子热一热，待会吃点包子再出门。」 「哦哦好。」程舟咬着牙刷含煳不清道。 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去副食品店的时候，小崽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霍越泽捏了捏小崽的脸，「汤圆儿，我们出去买东西，你醒了别乱跑，灶台上有包子，饿了就先吃点包子，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小崽眼睛也不睁开，翻身又睡了过去。 崔家齐和明宇早早就在副食品店门前排着队。 霍大哥没来，特地留在家里照看方晓婷和两个崽子，原因无他，最近街上有点乱，动不动就有一群武装起来的积极分子闯进那些被扣了帽子的人家家门打砸翻抢。 翻出来违禁的书或者其他东西，正好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拉人出来斗，哪怕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也能想方设法找藉口推着几个坏分子游街开大会…… 那些武装起来的积极分子年纪都不大，手里晃着长长的木仓支，甚至旁边的民兵也提着明亮亮的大刀，谁也不知道目前的局面到底怎么是造成的。 乱糟糟的。 平时霍家只有方晓婷和两个不大的崽子，到底不太安全。 就连挺着大肚子的万红凤都不敢和小闺女两个人呆在家里，如果崔家齐出了门，她就拉着闺女，抱着针线筐跑到隔壁和方晓婷说话。 霍大哥觉得不太放心，每天都要偷偷翘班回家里看看。非常时期，必须要多留心注意点。 到了副食品店附近，不等霍越泽停下自行车，程舟就从后座跳了下来。 正巧碰见十几个红小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前面的几个人还在不停地推搡着一对老夫妇游街示众，那对老夫妇模样落魄，胳膊上遍布伤痕，胸前还挂着纸牌。 第268页 就算是这样，程舟仍然能看出来那对老夫妇身上独有的文人气质。 领头的几个红小兵年纪大概十六七岁，臂上都绑着红袖章，本应该是校园里年轻活力的脸孔，一路读书上学，平平凡凡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眼神狂热，脚下狠狠踢着人，扬手扇着巴掌，愣是将老夫妇打的倒在了地上…… 程舟转身不去看那个场面，一边往副食品店门前的队伍走，一边小声道：「这些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霍越泽停好自行车，侧过头看他，「如果你看不惯，我出手帮你把那些红小兵教训一遍？」 「不用，教训这几个有什么用？我亲自出手！要搞就搞大的！」能让昌安市彻底平静下来才好呢！ 霍越泽无声笑了笑。 程舟夺过他手里的空背篓，忽然停下脚步，就算生气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吐槽。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好好读书上学，小小年纪就能对着人又踢又打，手里还有木仓，谁都不敢惹他们，厉害死了……」 霍越泽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待会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注意别让你暴露就行了。」 「那肯定的，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程舟哼唧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到队伍跟前，也没再继续说话，拉着一张脸站在崔家齐旁边，默不作声。 崔家齐：「……」 崔家齐悄悄捅了一下霍越泽，「这是怎么了？」 霍越泽示意他去看那边走远的人群，崔家齐心下瞭然，「哎咱们别掺和就行了。」 没等几分钟，副食品店就开了门。 程舟顿时没了气，兴奋地拉着明宇离了队伍，「你们就在这排队买肉啊，我先进去看看。」 霍越泽忙道：「舟舟，你别急着跑，票还在我这呢。」 程舟又颠颠地跑回来，眼里含着笑意，仿佛眼眸里有着太阳，明亮夺目，夺走票券转身就跑。 霍越泽好笑地看着他和明宇一块进了店铺，转头又看了看前面拥挤的队伍，和崔家齐双双心累地嘆了一口气。 明宇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程舟买大白菜胡萝蔔豆腐豆干，他就跟着买，顺着柜檯买了一圈，终于买完了所有的东西。 程舟站在街边角落，随手扯过腰间的军用水壶大口喝着水，买东西就要和售货员交流，交流就必须要背语录，说话愣是说的口干舌燥。 等了好半天，一行人才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十一月份的气温已经很低，即使太阳已经东升，也没有暖洋洋的舒服阳光。 下午两点多，天上渐渐堆积着厚重的云层，不到一会儿，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一九六六年的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 程舟本来懒散地坐在霍越泽怀里，端着搪瓷缸暖着手，见状忍不住出门看了看天，「下雪了，天上的云层真厚，这个天气正好能做点坏事。」 小崽抬头好奇道：「爹爹要干什么坏事啊？」 霍越泽忽然就想起了三年饥荒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民间的那些「显灵」传言，笑着说道：「舟舟，你是不是又想装神弄鬼了？」 程舟对着他无害地眨了眨眼，低头抿了口热水，道：「走走走，带你们看好戏去！」 昌安市祁南街。 街道尽头有一个新搭建起来的平台，一群人正在那里围着。 下了雪，也浇不灭那帮红小兵的热血沸腾，依然拉着人开大会，言辞激烈，批判着各种罪行。 程舟远远看过去，早上见到的那对老夫妇还在那边跪着，左右两边还有几个跪着挨批的坏分子。 他散开精神力，仔细听了几分钟，那对老夫妇是医院里有名的老中医，其他几个坏分子恰好都是学校里的老师，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高建文，身为教师，劝阻学生加入红小兵，甚至……」带头批判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激情昂扬地拿着纸张念着。 底下有一个学生看不过去，喊道：「牛晓慧，那是教了咱们三年的老师，你不用闹得这么过分吧？不就是以前批评过你几次吗？你这是公报私仇！」 女孩子闻言，狭长的眼睛望过去，「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不是也想上来挨批？」 与此同时，旁边武装的几个红小兵也看了过去，无声地震慑着。 对方也不敢再说话了，默默退了回去。 程舟唿了一口气，有了几把木仓，就这么得意？ 他抬头看着天空，蓝色的能量沖天而起，天上云层瞬息万变，顷刻之间就颳起了狂风。 「怎么忽然刮这么大的风？」 「走走走，快回家，别看了。」中年妇女推着几个孩子往后退。 丁点大的小孩抬头惊呆道：「等等，妈妈，你看那些云——」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接一道粗壮的闪电直直落了下来，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群作天作地的红小兵头顶之上。 「啊……好疼啊！」 「啊……啊啊啊……」尖叫声接连响起。 轰隆隆的雷声持续不断，犹如手臂粗的闪电几乎划破了整个阴沉的天穹，就连远在城郊驻地军区里的人也看见了这一奇特的现象。 「快快快，躲远点，往后躲。」 第269页 「都躲远点！」 还是那个小孩，声音稚嫩，不慌不忙道：「妈妈，闪电好像只打他们啊。」 中年妇女的腿都吓得软了，闻言定睛一看，那些被闪电击中的红小兵居然还活着。 无一不是躺倒在地上左右躲着落下来的闪电，头髮被炸得直立，脸色也变得焦黑，狼狈地蜷缩成团喊着疼。 跪在前面的老夫妇和那些老师，四周遍布着密集的闪电，却毫髮无伤，僵硬着身体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中年妇女莫名觉得心里非常解气！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嘿还真是，这些闪电好像只追着红小兵不放啊。」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该！」 「哈哈，关键是里面的那些老师，你没看见都没事吗？」 「哎呦真的都没事啊。」 片刻过后，狂风骤停，闪电陡然消失，天上阴云在一瞬间全部散开。天光放亮。 终于恢復了平静。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天上的异常变化，鸦雀无声般的寂静。 中年妇女率先出声打破平静，「哎高老师，你没事吧？来，我扶你起来。」 其他人勐地惊醒，忙道：「对对对，还有段医生呢，起来起来，别跪着了。」 台下的几个学生也急忙上去搀扶，「老师，你们没事吧？我送你们去医院看看伤。」 先前批判跳脚最厉害的女孩子颤颤巍巍爬起来，脸色焦黑，指着他们说道：「你们敢？他们都是坏分子！」 轰隆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粗壮的闪电又砸落到了女孩子身上。 「啊——」那声音尖利刺耳，带着疼痛难忍的呻.吟。 「……」 底下有个学生试探地喊了声：「牛晓慧，你没事吧？」 「我……我的腿好疼……」女孩子的右腿膝盖处，血肉翻卷，甚至隐隐能看清里面碎裂的骨头。 「苍天有眼吶，」刚被搀扶起来的段老头忽然笑出声，他本来就是行医多年的老中医，一眼就能看出这伤势的严重，「丫头，依我看，你这条腿，恐怕是保不住了。」 极远处的程舟扬了扬眉，回头低声道：「好了，彻底结束，我们回家！」 小崽已经彻底惊呆，用崇拜的星星眼望着程舟，道：「爹爹，你真的好厉害啊！」 「那是！」 「能不能教教我？」 程舟果断拒绝道：「这个你没法学，就连你爸爸都不能学呢。」 小崽顿时蔫了。 霍越泽始终散开精神力帮忙盯着四周，闻言笑了笑，「走吧，回家再说。」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闪电袭人的事件传遍了整个昌安市。 驻地军区。 穆老首长道：「关于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想的？如实报上去？还是想办法压下来？」 周围的几个人沉默良久。 「还是……别报上去吧！」 散会后，穆景山站在窗户前，抬头呆呆看着外面的这片天，穆嘉怡也走了过来。 穆景山嘆息道：「姐，这个昌安市，真的不简单啊。」卧虎藏龙。 穆嘉怡笑了笑，「你想那么多做什么？经过这一遭，我们大家以后的日子，也就安静下来了。」 * 据《民间野闻录》记载。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八日，大雪初降。 昌安市祁南街发生一桩异常事件，目击者达数百人。 忽有狂风颳过，轰隆巨响，粗壮闪电划破苍穹，照亮阴沉天空。 闪电接连击中多人，击中者面焦黑，疼痛难忍，然无一死亡，三天后彻底痊癒。事发当场，现场枪枝刀具皆成粉末，唯有七人未被闪电击中，毫髮无伤。 闪电消失霎那，天上阴云骤然散开，天光放亮。 有一人不忿发言，继而被闪电再次击中，右腿膝盖以下截肢，自此再无人敢言。 有好事者结合三年饥荒的多次「显灵」事件分析定论—— 昌安市定有神明拥护。 传言纷纷。 昌安市的最高领导已然波澜不惊，压下此事未能上报，自此迎来了将近十年的安稳生活。 十年动盪拉开序幕。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大地。 纵使外省闹腾折腾，数不清的人家受到风波牵连，然而昌安市始终安静如鸡…… 没有一个人敢冒头起闹。 直到后来，万千青年响应号召，积极上山下乡，无处安放的热血青春终于有了宣洩的地方。 那些青春洋溢的脸，眉目飞扬，身怀远大志向，揣着希望奔赴祖国各地。 至于其中分分离离，酸与甜，苦与辣，以及融进这一代青年骨血里的苦难和煎熬，都将在漫长的等待中化成了岁月的沉淀和恩赐。 一九七七年九月，高考制度恢復，举国欢庆。 黎明终于到来，太阳再度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本来是零点准时发的，修细节修了半天修到现在……捂脸。 大纲主线都写完啦，后面应该就是写番外了，撒糖的番外，甜甜甜！ 在犹豫要不要写末世相遇相知的番外，应该不会太长？不确定，如果写了就放上来！ 第125章 番外1 一九七七年的冬天。 天上白茫茫一片,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第270页 虽然下着大雪, 可是天上没有风，没有冬天的凛冽寒风唿啸而过。外面一点也不冷。 怀山县望江镇王家村生产大队。 方方正正的农村大院里, 堂屋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老头正躺在藤椅上，地上有一个小火炉, 火苗烧得正旺。 老头，也就是王丰收, 昔日王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 如今已成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子。 他小心地拍了拍破旧的收音机, 戴上程舟特地给他买的老花镜，调着频道收听广播。 「滋滋兹……会议确定，高等学校招生进行改革……恢復高考制度，採取自愿报名，统一考试, 择优录取的方式……凡是符合招生条件的工人，农民, 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 恢復高考？ 王丰收脸上悠闲舒适的笑容渐渐僵硬, 勐地站了起来, 大喊道：「铁蛋他娘, 小丫, 你们快过来，快来听听！」 「把铁蛋也叫回来！快去！」 当年的小黑崽子已经成了壮实的小伙子，急沖沖地跑进门, 蹲在收音机面前仔细听着，激动地磕磕巴巴道：「爹，我、我没听错吧，恢、恢復高考了啊？」 王丰收拿着菸袋重重磕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没听错！国家恢復高考了，你能考大学了！」 片刻过后，铁蛋跳起来蹦了老高，狂喜地大喊：「啊啊啊——」 他拼命摇着葛翠花的肩膀，焦急道：「娘，书呢？我上次扔灶台跟前的书呢？你没给我烧了吧？」 「在呢在呢，没给你烧了！」葛翠花白眼道：「再说了，我也捨不得烧呢！」 那些书好歹是万顺从废品收购站里花了八毛钱才买回来的，这小子不当回事随便就给扔了，她可捨不得随便糟蹋。 * 当恢復高考的消息席捲整个中华大地的时候，数不清的青年们欢唿沸腾，他们欢笑，奔跑，痛苦吶喊，疯狂过后，呆呆看着天空热泪盈眶。 他们自发地汇集起来，人群越来越多，静静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讲话内容—— 「知识就是力量。」 「一个人可以无力，但不能无知。」 「恢復高考，比高考本身要伟大的多得多…………那是一个老人，一个智者叫醒了我们，他说，孩子们，走，我们读书去！」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啊啊——」那声音声嘶力竭，藏着数不尽的心酸和痛苦。 还有长达十年的漫长等待。 几乎所有的知青们都忍不住红了眼。 这一代的青年们，困于时局动盪，飘落在祖国各地，亲身体会着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尝遍了难以想像的辛劳和风霜，那些苦难和煎熬都已经深深刻入他们的骨血…… 到如今，他们终于看见了希望。 全国轰动。 书店和废品收购站前挤满了青年们，还有不少老人，有的甚至全家一起出动，只为了抢到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寄给远在偏僻农村的其他亲人，支持他们全心全意为高考复习。 这段时间，小城镇里的邮局都在短时间内接收到了来自京都上海等地的大量包裹，大部分是寄给乡下亲人的书本或者手抄本，来来往往都是繁忙的人群。 「爸爸，我是不是也要参加高考？」霍锦州皱着眉坐在桌子前，神色有些纠结。 十八岁的霍锦州，褪去了小时候的软萌，眉目清晰，眼眸如星，除了那双微圆的杏眼依稀能看出和程舟相似，其他地方尤其是周身的气质，反倒像极了霍越泽。 他早就跳级读完了高中，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直到今年年初，才刚刚在矿区工会混了一个会计的岗位。 一家三口齐齐在矿区混日子…… 霍越泽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强迫你读大学，想读就读，不想读也没事。」 程舟从空间纽扣里拿出来一个新鲜苹果，咔嚓就咬了一口，「就是，想考就考，你要不要试试考个军校？我看明宇肯定想考军校，你要不和他一块去？」 霍越泽不贊同道：「军校管得很严格，明宇能忍得住那些纪律，汤圆儿肯定忍不了。」 「说了八十遍了，不许再叫我汤圆儿了，」霍锦州抗议道。 「……」 说到最后，霍锦州还是决定报名参加高考。 至于程·大龄青年·舟，颠颠地跟在自己崽子后面凑热闹报了名…… 他也没怎么花时间复习，下班以后，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翻了翻人人争相哄抢的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愣是看得有些困。 霍越泽哭笑不得，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也跑去报名了？」 「心血来潮就跑去凑热闹了，」程舟扔了书，直接坐到他身上，接过来搪瓷缸咕噜噜喝着。 喝完牛奶，程舟低头看着霍越泽，坏心眼地亲了过去，霍越泽被迫尝了尝他嘴里的牛奶味，下一秒果然皱紧了眉头。 程舟故意抱着他连亲了好几下，「你怎么就不喜欢喝牛奶呢？多好喝呀。」 霍越泽闭上眼，「坐到旁边去，别招我。」卧室外面还有一个电灯泡坐在桌前复习呢。 程舟才不听他的话，撩起霍越泽的衣服，羡慕地摸了摸男人的腹肌。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软软的，没有一点好看的肌肉，程舟也不是没想过试着锻鍊，可惜霍越泽逮着他训练了不到半小时，程舟就累趴在床上死活不肯再动。 第271页 导致如今只能摸着霍越泽的腹肌解解馋了。 程舟俯身趴下来，伸手摸着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脸庞稜角分明，眼窝深邃，鼻樑挺直，身上又这么暖…… 程舟忍不住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临时起了兴致，没脸没皮地贴着他的腹肌蹭。 霍越泽睁开眼，轻飘飘地说道：「干什么呢？」 「你别乱动就对了！闭上眼睛！不许说话，保持安静！」程舟看着他垂眸望过来的幽深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毫不客气冲着他的脸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出奇地响。 饶是如此，霍越泽也没有一点生气的徵兆，只抱紧了他的腰，目光深沉。 程舟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又低头堵住他的唇，慢慢亲着，唇齿之间分心嘟囔道：「不许看。」 霍越泽笑了一声，低声道：「行行行，我不看，你随便蹭。」 说着他就真的闭上了眼，也不忘打开小小的精神屏障，将两人恰好全部笼罩，一边拍着程舟的背嵴来回抚摸安抚，一边仔细听着程舟在他耳边的喘息声，喉结上下动了动。 良久过后，程舟埋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了舒爽的咕噜声，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黏着人类撒娇。 霍越泽偏过头亲着他的脸颊，哑声道：「舒服了？」 程舟咕哝着嗯了一声。 「那是不是该换我了？」霍越泽抱着他翻转一圈，倾身压了上去。 啪嗒一声，客厅里的灯泡亮了起来。 霍锦州刚看完两页书，开了灯，回到桌前用力舒展着四肢，幽幽地往卧室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觉得头顶又有一种发光发热的感觉，酸酸地嘆了一口气。 他什么时候也能找个喜欢的对象呢？ 天天呆在家里被秀恩爱餵狗粮也是够了……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那一天。 一大早，程舟被迫离开了暖暖的被窝，带着纸笔，打着哈欠进了考场。 霍大哥也来送明宇和远航，眼睁睁看着程舟进了校门，好笑道：「他还真进去考试了？」 方晓婷也笑，「试试呗，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霍大哥摇头道：「考上了跑去读大学？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到现在还是和从前一个样。」 算算年纪，程舟那个小兔崽子已经三十多岁了。 话音未落，夫妻两人默默回头看了一眼霍越泽，岁月似乎对这两人格外地仁慈，连方晓婷都开始有了零星的白髮，眼角也慢慢多了几道皱纹。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程舟和霍越泽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还是当初年轻活力青春洋溢的模样。 不说程舟，那人心性本来就没长大，也没受过一点苦，这么多年都被霍越泽护在怀里宠着，日子过得那么舒心，样貌没什么变化也能说得过去。 让方晓婷无比羡慕的是，霍越泽也和她一样顾着家，一天到晚操心那么多事儿，居然也没累出一点皱纹，身姿挺拔，神色轻松，笑起来的模样依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越泽，你老实给大嫂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每天往脸上抹了些什么东西？都吃些什么东西？」 一连串问题砸了过来。 霍越泽失笑，「大嫂，我真没有，最多就是日常锻鍊的比较勤，你看大哥也是平时锻鍊的多，身体不是照样很好吗？」 霍大哥确实也没怎么变，性子越发沉稳，唯独笑起来时眼下悄悄多了几道皱纹，闻言暗道不好，转身就准备偷熘。 方晓婷果然怒了，「跑什么呀？」 霍大哥心道，不跑就要被你逮着问个没完没了了！ 而那一边，程舟坐在考场，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粗粗扫了两眼发下来的试卷。 上午考的是语文，老实说，考得也不难。但是偏偏程舟没有下功夫背诵那些要考的诗词，不得不留下一大片空白，挑着剩下的题目慢悠悠地答了上去。 他本来就是凑热闹的，想重新体验一下考试的经歷，压根不在乎分数，玩着玩着就挨过了两天考试。 考完最后一门理化，出了考场，程舟急忙拉着自家崽子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把握？！」 霍锦州摆手道：「就那样，没什么感觉。」 那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程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低下头凑过来，小声道：「如果你报了清大，我正好就能搬到京都定居了，我们全家一起住那种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要！我要一个人住！」霍锦州想也不想拒绝道。 「为什么啊？」程舟纳闷。 霍越泽正巧也走了过来，上手胡乱揉着程舟的头髮。 程舟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地靠着他，弯着眉眼说道：「你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没有，我也是刚过来，考的怎么样？」 程舟说：「我应该还行吧，但是我不打算填志愿，我又不上大学。」现在的大学校园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汤圆儿肯定没问题的！」 霍越泽毫不避讳地牵住他的手，问：「下午想吃什么？百货大楼附近新开了一家烤鸭店，我刚刚路过那边，飘出来的味道挺香的，要不要去那边吃？」 程舟兴奋道：「好啊，走走走！」 从头到尾都被忽视的霍锦州：「……」 第272页 这就是他不想和这两人住在一块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可以无力，但不能无知。恢復高考，比高考本身要伟大的多得多……那是一个老人，一个智者叫醒了我们，他说，孩子们，走，我们读书去！」 这句话，出自电影《高考1977》的台词。 ——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更晚的。 前天熬夜晚睡了两小时，一觉醒来眼睛就肿了，肿的活像是蜜蜂蛰的…… 难受地眼睛睁不开，幸好今天下午总算不那么肿了。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熬夜了！ ( ╯□╰ ) 小天使们要吸取我的教训！尽量不要熬夜！哭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