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打工实录》 第一章 好好学习 “仙君，您方才讲的，学生完全理解。”一身着浅黄色并蒂莲绣样衣裳的女子恭敬笑着说道，每当她浅笑，一只酒窝便会绽放在右脸颊上，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 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杏眼乖巧的望着眼前人的衣摆，天界流光映在她双眼中，宛然点缀两点明星。 女子只是随手一挥，淡薄的灵力在竹简上晕染开来，顷刻间化为墨字，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只是女子脚下稀碎的灵草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无形的威压波动翻滚着，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上次学宫派来学习的那位玩忽职守，还记错了许多规矩，本君这里，绝容不下不用心之人。” 女子正对面的男子在审视她片刻后缓缓开口，他身侧熠熠生辉的银色腰牌上正刻:抚央仙君——南庭分区管理者。 抚央仙君紧绷着一张脸，他眉如远山，目光寒芒，孤身而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此刻正淡淡的环视四周，让人心生敬畏。 许是那些繁琐的天庭公务在扰乱他的思绪，又或者是上个学生捣乱后还没有处理干净的案台？ 鸦青色银丝云纹服——天界官服将他身形衬托的完美，是用珍贵的湖堤绕做成的。 抚央仙君回过神，面前女子的红檀腰牌是——华真。 华，真。这是一个每当念出来嘴角会上扬的名字。 华真并未直视他，只是低头注视着他那双墨色云纹靴子答道:“学生自当谨慎，仙君放心。” 见身边人毫无反应，华真微微侧身，轻踢身旁人一脚，这人正是她的搭档初十，抚央仙君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这尊贵的耳朵能吸进去几个字。 随后初十才附和道:“学生也清楚了。” 赤红的晚霞随着抚央仙君的离开而漫延整片天，威压早已尽数撤去。 事实上，从天界学宫学会所有理论后，现在开始实践阶段，学生们会被任意分配到地方工作，只有达到该地方管理仙君的要求，他们才会在最终课业成绩画上优等，通俗点就是实习跑腿，过了才给毕业。 “喂喂，你们真的听懂了？”路边花丛后有位小仙娥探头探脑的蹭过来过来搭话，两只手在袖口中不停纠缠着。 “我们都记下了，根本就没问题嘛。”初十拍了拍胸脯，志得意满的说着。 “总之你们可千万小心，这次你们学宫派来南庭迎春亭学习的学生，已经有六个被送回去了，抚央仙君可直接画上不及格了，想毕业就得再等好多年呢。” “多谢小仙娥提点了，我们必当长住在此。”华真微微拱手。 待那小仙娥走后—— “南庭？”初十疑惑的神情浮现，他的脑海中可没有这个东西。 “让你上课的时候多学点，现在可傻眼了，不过嘛，我倒是可以给你解答一番。” 华真装模做样的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始介绍:“咱们天庭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分别有仙君镇守且负责一方大小事务。东庭是元罗仙君，西庭是海东仙君，北庭是夕宁仙君，南庭就是抚央仙君，咱们现在就被分配在这里。” 这些知识华真是早已经倒背如流的，或许将来的某天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呢？ 初十与华真，二人是学宫里的同学，说来蛮惭愧的，二人同窗七十载几乎没怎么交流过。 没错，就是七十载。都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七十年……哎，数学不好，观众看懂了就行。 学宫课业繁忙，只顾将任务发放出去，像学生实习这种事根本就不在乎，恰恰也正是因为不在乎，才有了上次实习生水淹南庭之事。 华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受苦受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礼貌的说来，初十学习不太好。 天界规定学宫实习必须要男女双方随机组成搭档，还要配合默契，不能斗殴，这一项也是毕业成绩单上必备的标准。 当然学生也可以选择拒绝，自己完成全部实习，但是要一个人干双份的活。 管理者们就此曾开会讨论过，他们认为学宫的安排没有问题，天条有明确规定，为情所困者会遭到最严厉的处罚。期间大会指出，男女搭档，也可以考验双方对于修仙之路的决心。 这时候又有路人问:那天君天后呢？这名字一听就像两口子。 其实严格来说这只是称呼，天君统领仙君，天后统领仙子，而他们两位只在开会的时候才见面。 华真开始蹲下来观察草地，她捻了捻颗粒状的湿润泥土，面前正是一大片凝春草。 凝春草:里面蕴含每年凡间春季的气息，待养成之时，花仙子们会来采摘，再将其中的春之息播撒至凡间，春季才会降临。 课本上的知识被华真仔细回忆着，这是天界花草药学的重点知识。 由于春是万物生长的根基，一定要小心照顾，尽管它们目前看起来只是一片片不起眼的杂草丛，在没有成长之前是这样的。 他们俩这次在南庭的实习任务，就是把凝春草培育成熟，达到成熟以后，此门课就是满分，这是南庭最棘手的工作，需要耐心，也需要知识丰富。 而如果培育失败，就是不及格，这门需要重修直到合格为止。 如果拿不到学宫的毕业文证，将来只能在天界扫扫地，拔拔草，喂喂灵兽，或者是看看大门什么的，再不济做个散仙不入仙籍就是。 听说有些人在实习期间运气好，碰到一位好说话的仙君仙子，没准很容易就给个优秀，运气不好就惨喽，无论怎么求爷爷告奶奶，就是不给你过。 “根据天庭的时辰，每日要浇三次水，分别是子时初，卯时末，未时末。水必须是要从梅兰竹菊四园中取出来的露水，四园之中的露水需要各占一部分，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初十不知从哪里掏出墨迹未干的学习笔记，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打断了华真的思绪。 她凑上前闻了闻凝春草接着说道:“还不止这些，要记下，露水不能凉不能热，需要把控仙力让它维持常温，超于水温或低于水温花就会死。而且每次只能浇十八滴水，浇多了会烂，浇少了会枯。” 这门课旨在让所有人都要学会培育花草，尤其磨炼心性毅力，凝春草是培育难度最大的草植，当时先生便说过很多次。 初十的仙法操纵不准，所以华真来负责控制露水常温和十八滴的浇水量，还要给它们讲故事，没错，就是讲故事。 凝春草随着生长，灵气越来越旺盛。在它高兴的时候身体会发出莹莹的绿光，甚至有些还会用叶子轻轻抚摸培育者，这些案例被记录在册。 初十负责除杂草，二者在初期十分相似，不过凝春草要更碧一些，眼瞧着初十清楚了一部分杂草，并未弄混，华真才勉强放下心来。 至于收集露水的任务则是轮流一人一天。 采集露水是最累的活。 要知道梅兰竹菊四个园子分别在东南西北庭的最边角里。别说华真，连华真学宫的那些先生们跑遍四个园子都要整整跑上一个时辰，更别提他们这两把刷子了。 有铃铛声响起，是丹炉房特有的声音。 “是华真仙子吗？您订购的宏成仙君特质提神醒脑大补丸xxxxl号的送过来了，记得给个好评哈。”一个面容稚嫩的白衣小童踩着点将手中沉甸的丹药盒子递给华真。 随后小童瞄了一眼旁边的草地，不由得惊叹道:“哇！原来你们在培育凝春草啊，怪不得，已经很久没人订过最大号的补丸了，加油。” 华真笑着向他道谢，并将手中两块紫金石递给了他:“谢谢你哦，你也要加油，回去记得替我向你们仙君问个好。” “欧尅啦！欢迎大哥大姐们下次购买哦。”小童这么说着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二人眼前。 华真将手掌整个覆盖在药盒子上面，繁琐的花纹扣随之舒展自动解开。 初十凑了过来:“咦？怎么这药丸比你的指甲还小？这两个小球花费两块紫金石交换也太亏了吧。” 华真诧异的瞧了他一眼:“初十，这个，你要不把炼丹学基础理论第三条背给我听听。” “第三条是，丹鼎内炉火需要先大后小，对吧？”初十抓耳挠腮了半天，才给出这么个答案。 “那是第五条。” 华真:他刚才怎么回答的！！我真的生气了！！！ 眼看着对面人脸色越来越黑，初十又说:“华真别生气，哦，我知道了，是丹鼎需要玄铁材料打磨对不对？一定是这个！” “那是第九条啊……，第三条是功效越显着的丹药形态越小。”华真能感觉到，她现在脸上浮现的笑容一定比魔界最丑的魔兽还要难看。 初十听后忙说他采露水去了，让华真坐在亭子里歇一歇，这人跑的时候连头都没敢回，差点刮坏了刚修剪好的花丛。 华真摩挲着手中的腰牌，自己最初踏入学宫的样子浮现在眼前，罢了，一切都是命，学宫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 第二章 坤印学宫 在华真研究好凝春草此刻的状态，泥土湿润程度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初十才将将采集完毕，用澜沧瓶装好递到华真手里。 “真不是人干的活，唉。” “你本来也不是人，先歇会吧。”华真手指轻捻，灵力集中。 她先将四个园的露水提取出来混合均匀，再将它们分成水滴，既不能多也不能少，每一滴里面都要包含梅兰竹菊园的精华。 三炷香后，终于成功，华真摆了摆手，面上疲惫。 一次十八滴水，一日浇三次，一日共需要五十四滴，且滴滴都是精华。 华真心想:怪不得先生们常说春季是万物之源，还是要亲自体验一下啊。 “卯时末到了，初十看好草地，别让人打扰到凝春草。”初十点点头，在整个园子周围释放屏障，随后华真撒下十八滴露水，凝春草即刻发出莹莹绿光，这表示它们在汲取力量。 成功了，凝春草又生长一节，还有三个月，熬过三个月，不出差错就能评优。 凝春草有复苏的功能，在其附近打坐可使身强体壮，益寿延年，华真疲劳随之也一扫而空。 她伸了伸手臂，回头说道:“初十，凝春草正汲取力量，你就在这附近守着，我回学宫一趟，大概半个时辰能回来。” 云彩在身后飞速掠过，华真心想:日子真是过得飞快啊。 学宫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变化，它坐落在天界北庭，是夕宁仙君的管辖范围内，而学宫的管理者是方峰先生。 华真漫步在通往学宫的山间白月琉璃台阶上，随着她的步伐，台阶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学宫有规定不许快跑喧哗，并设有禁制，快跑的学生会被变成青蛙。 呱呱呱。 大雁成群结队的从身旁飞过，带来阵阵凉意，云朵们则如丝线般缠绕在指尖，随着手指微动化成一个个小漩涡，浅碧色的绿植从山边向台阶的两侧蔓延，有仙蝶停驻其上，轻轻煽动着烟紫的翅膀。 “啊！”眼瞧着要踏入天桥了，华真却不慎被什么碰到额头，蝴蝶被惊起，拖着艳丽的花粉没入山中。 华真疑惑般的向前伸手触碰，这才发现了什么，透明的屏障无声的阻挡着来人。 她嘀咕着:“结界？我出发去实习的时候还没有呢，这是什么时候设的？” 这时突然“叮！”的一声，伴随声响，屏障浮现出一张脸的模样。 大脸说:“请来访者将手掌按压在结界中央并释放灵力。” 华真照做后，那张脸才接着说:“已验证，坤印学宫甲等生华真，你好，请通过前方天桥，路过天桥后步入中间山路即可到达学宫。”结界随后缓缓消失。 “还挺聪明的。”华真感叹了几句。 天桥则是一整座珍珠桥，桥的两侧是约两个人那么高的大乌珍珠刻成的栏杆，上面刻着花鸟兽石的纹路，桥面则由圆润光泽的白珍珠磨粉铺成，桥下是两座山间繁茂的树林，深不见底。 学宫高多少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特意去量，它是一整个落在骇浪山顶，而骇浪山从中分开，正是珍珠桥下的山谷，先生们通常在那里采药或者是教学生。 跨越天桥后，华真这才发现池塘整整比原来扩大了两个还不止。 过桥后，中间通往大门的金色小路踏步生花，绽放足尖，两侧的池塘里有数不胜数的生灵，有莲盛开其上，鱼儿踊跃游动，飞溅出朵朵水花。 这便到大门了，学宫仅大门外有副对联。 上联:坤印学宫出人才 下联:天界四庭纳优生 横批:不学就挂 这副对联就是管理者方峰先生亲笔所写，这不，说着他可就来了，方峰先生看上去就是一位根可靠的前辈样子，面容和蔼又慈善，身上穿的也是官服，天庭的人和每位学生都很尊敬他。 “华真回来啦，在抚央仙君那怎么样？”方峰先生笑眯眯的对着华真说。 “学生谨遵天条及仙君要求培育凝春草，目前尚可。” “让你们两个搭档，你要多费心了。”方峰先生拍了拍华真的肩膀，随即又道:“天桥前的结界是新设下的，防止有人随意出入学宫扰乱秩序，想来你见到了吧，你认为还需要改进什么吗？” “学生认为屏障的灵敏度太低，方才撞了头，屏障才显示出一只脸来。”说到这里，华真忍不住摸了摸撞得生疼的额头。 方峰先生点了点头:“可能是最近新学生太多了，屏障灵力消耗过大，我这就去瞧瞧。” “先生您慢走。”照常见礼后华真踏入学宫门槛。 山水屏风仍然坐落在正中央，紫檀木桌椅摆设整齐，左侧墙壁上挂满了字画。 这些画上有凡间的佳人才子，有春夏秋冬的极致美妙景色。 有整个天宫的俯视图和历代天君天后管理者的画像。 更有凡间的皇宫和集市街景，还有困苦的平民百姓和市井流氓。 这些画都不是静止的，画上的山水瀑布会缓缓流出画布。山川中的飞禽会飞出来，走兽也会漫步云端。但它们并不是活物，只不过是当时的场景被原样记录下来。 右侧则摆放了众多古董摆件，有些是天界的，有些是凡间的，将手放在凡间的器皿上会自动浮现出它曾经的主人。 有些器皿会呈现出青紫色的光芒，就代表在凡间，人们曾经为了抢夺它所表达出的贪婪，嫉妒和虚荣。 桌椅空空，现在没有学生在学宫里，看样子都被派出去了。 华真从云梯踏入第五层，第五层是学宫的一级藏经阁，只有甲等生才能进入，而其余成绩的学生想阅览书籍则需要到达二十层的二级藏经阁。 一进入藏经阁，就只剩下庄严肃静的气息。 华真循着记忆走到第十一个架子，从上往下数第三排，其中一本就是《凝春草培育大全》，华真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拿到它。 对于凝春草，华真只在花草学理论基础里学过一部分，而这本书里是专门写凝春草的，有它可以更好的培育了。 华真翻开第一页只有两行字:以凝春草的气息锻炼学生的毅力，以学生的毅力培育凝春草的气息。 “连大名鼎鼎的华真都要回来查阅藏书阁，看来抚央仙君那边真的很难办啊。” “谁？”突如其来的声音导致华真手抖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发现竟然是纯京先生，他也是专门教花草功课的先生。 “先生也来查阅书籍啊。” “学无止境，自然是越丰富越好，倒是你，听说你跟初十要搞南庭的凝春草？”纯京先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华真狡黠的点点头:“是啊，学生是打算借这本书回去翻阅，纯京先生，对于凝春草的培养，您对学生有没有小小的提点？” “有些知识不止写在书上，它培育的要求高，但在一些方面可以不用完全按照书本来。”话不能太多，纯京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拿走了专业级花草理论。 待华真回到南庭时，看到的便是初十坐在迎春亭里百无聊赖的数着杯子里的茶叶渣子。 见到华真回来，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肩上的叶子:“终于回来了，你手上拿的是？” “这是休闲时刻用来看的，尤其是你，好好学一学，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够处理好凝春草的紧急状况。”华真拍了拍初十的头说着。 初十清了清嗓子:“咳咳！凝春草培育大全，看起来倒是不厚。” “凝春草保持开心的时候会发出持续明亮的绿光，墨绿色光证明养分不足，而发出闪烁绿光则证明春之气息不够稳定，需要用仙法稳固，发出灰色光芒代表凝春草即将死亡。” “最终培育出来的凝春草高度达到膝盖证明合格，高度达到腰部证明优秀，高度达到头部证明成长完美，若高度未达到膝盖证明培育失败。” 初十又翻了几页，甚至还画有凝春草的标本图和露水吸收的途径，从根部吸收再传播到整片叶子。 幼期跟杂草只有一点点区别，壮期开始展露温暖的气，长成时会开出黄白色的花苞，花蕊中呈现出绿色的光球，那就是春之气息。 培育期间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长成为止，抚央仙君最终会根据凝春草的高度来查验成绩。 第三章 炉子炸了 次日子时初刚过，华真踏着刚修护好的台阶前往采集露水的路上，先去最近的兰园，兰园也在南庭。 她刚要提气飞行，却听到角落里仙娥们在议论纷纷着，凝神细听来便是她们的抱怨声:“本来不用做这些的，还不是宏成仙君的炼丹炉听说给炸了，好像又是学宫的学生干的，仙君生了好大的气呢，连订单都不接了。” 另一个说:“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丹炉，据说购买驻颜丹的订单都排到一个月之后了。” 仙娥们正搬运着白牡丹花盆，见到一旁的华真简单点点头后便要匆忙离去。 “姐姐们，这花你们要送到哪里去？”华真忍不住开口发问。 为首的回道:“送到中庭炼丹炉那边。” “那是为什么？” “因为几个时辰前炉子炸了，丹房门前花丛也受到些波及，正巧天君路过，说是影响天庭形象，便吩咐送些新的过去。” “原来如此，那姐姐们快去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仙娥们一个个抱着花盆离去。 兰园很快便到了，里面有形态各异的兰花，它们美丽而幽静，华真小心的取下一滴滴露水，只是这样太慢了，有没有更快的办法呢？ 华真想了想，从袖口拿出一瓶学宫门前的池塘水，是她昨日接的，这池水里蕴含天地学子们的灵气，她打算用这些灵气来引出兰花的露水。 这里的露水，并非凡间露水，而是指兰花的精华。而天界绿植大多为日月气息所化，所有天界的花草树木，每逢子时，便会从它们的枝叶上展露类似露水的东西，那就是它们气息的凝聚了。 只是由于兰花数量太多，挨个收集起来十分累人，用池水的灵气将它们的精华收集是再好不过的。 这个知识点在书上并没有记载过，也没有先生教导过，只是华真曾偶然看到纯京先生的收集方法。 按照这个方法，很快便集齐了四个园子里的露水，待华真回去时。 “你为什么这么快？”初十惊讶的问道。 “知识就是力量。” ……………… 卯时浇完水后，初十便开始继续阅读书籍，在周身一阵波动后不知何处传来声响。 “咳咳，喂喂喂，各位能听到吗？我是天君，为了不浪费大家的工作时间，在此宣布几件事情，我简单讲两句。” 华真看向身后草丛里藏着的小白花，原来是传声花，它是所有地方都存在的小玩意，为了方便传达各位领导的指令而存在。 “这个时辰大家应该不算太忙，那么借此机会开个小会。咱们天界近期以来，总体来讲还是令我满意的，坤印学宫的学生们已经着手实习了，很多学生严格遵守规则，在此提出表扬。” “但是昨日我到四庭和中庭转了转，发现了一些不足之处，在此我总结了以下三点，希望大家有不足之处听到后能及时改正。” …… “第一条:学生需要积极学习自己参与的实习工作，要精要专，知识要精，实践要专，要把这些工作当成一等要事。学宫培养了这么多学生，是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学习，成为优秀的神仙。而昨日一起丹炉爆炸事件的发生，希望能给各位学生起到警示作用。” “第二条就是卫生形象问题，每庭要负责打扫干净自己的区域，不允许有大面积脏污情况的发生，意外状况除外，以后再发现这种事，罚三百紫金石。” “第三条是人间请愿管理规定的强调，凡人供奉，不能只看他们供奉了多少东西，还要看具体这个人做过的事。比如说黑心商家买来大量的东西供奉财神，这种贡品我们一概不收。如果有违反者私自收取贡品并选择保佑他们，罚一千紫金石，另外再没收五百功绩。” 功绩，是在天庭工作后的表彰，得到的功绩越多，基础工资就越多，工资可以花在买衣服等等，天界也有集市。 “这三条我已经全部传达下去了，希望各位仙友和学生们能够合作愉快，共同进步，让咱们天界越来越辉煌！大家继续忙吧，本次会议到此结束，请中庭负责人宏成仙君到瑶沉宫来一趟，有事通知。” “初十，天君说的这三条，你怎么想？” 没人搭话。 “初十？”华真侧过身看向他，他居然睡着了，这臭小子，要是让天君知道还不把他紫金石都扣光。 华真刚要扔石子在他头上，却突然感受到神识的波动和威压——！ 是抚央仙君来了，华真连忙起身，也顾不得那么多，几个巴掌下去把初十打醒。 “别睡了，抚央仙君来了。” 初十一个激灵站起来，华真想:他们俩像极了可怜的小鸡崽，在老母鸡面前低头的样子。 不不，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华真可从没说过抚央仙君是老母鸡。 “看你们还算自觉，知道回学宫借来凝春草培育方面专门的书籍，本君对你们还算满意。方才的通知听到了吧？以后在培育凝春草的同时，你们要负责把迎春亭和凝春草周围的卫生打扫好。” “明白了。”华真说完这句话后再抬头，已经不见抚央仙君的身影了。 “打扫卫生？我没听错吧，这不是仙娥们的活吗？”初十挠了挠头。 “问那么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总之能顺利毕业就行，眼瞧着快到午时了，想吃什么？” 东西南北庭以及中庭，各设置一座食厅，虽说神仙不用吃东西也没问题，可学生们是从各界修上来的，吃东西已经成了习惯。再说，天君认为这样更美观全面一点，所以才搭建了食厅。 华真拿了碗汤，初十则拿了碗面。 “搭档第三日，为了咱俩顺利毕业，干杯！”杯子里面不是酒，除了领导们发起的聚餐可以喝酒，其余时间是不许饮酒的。 杯子里面是桂花甜露，完全是由桂花加上蜜糖的饮品。 “虽然咱们俩看起来就不像搭档，不过为了以后的日子，干杯，合作愉快！”初十碰了碰华真的杯子。 “合作愉快，我希望你以后能认真学习仙法和理论。”喝下甜露后，桂花的香气加上淡淡的甜味由喉咙漫延至下，华真愉悦的笑了，她很喜欢这种只有一丝丝的甜度的感觉。 余光扫到有人过来，原来正是宏成仙君，看他脸色像黑炭似的，想必挨了天君的批评。 他迎面碰上西庭的海东仙君，双方互相见礼。 “宏成兄脸色好难看，这是怎么了？”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海东兄，前几日我带的实习学生把丹炉炸了，正修呢。”宏成仙君愁容满面，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炉子给炸了？唉，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学生不用心咱们能怎么办，打个不及格就是。”海东仙君回道。 “唉，天君吩咐我，说是要给学生机会，不要一棒子打死，勉强给个及格就好。”说完宏成仙君望向华真的桌子那边点头示意。 “那二位是抚央兄带的吧，抚央兄的凝春草最难培育，今日还听他夸了几句，如此优秀，我怎么就碰不上好学生呢。” 第四章 讲座 这日华真照旧浇完水，低头却发现凝春草的色泽隐约不大对劲。 “初十，你来看看凝春草。”她对着初十摆了摆手示意。 初十翻阅书籍后，他认为，这种色泽应当是虫害。 华真忍不住反驳道:“像虫害吗？但是我觉得很像干枯的警示啊。” 二人蹲在地上找了许久后，发现还真有一只圆滚滚的白虫子蠕动着。 “真是虫害啊，还好及时发现了，行啊初十，学的蛮认真的，否则这些凝春草就遭殃了。”华真抓住那只虫，看着它肥胖的身体在手中弯曲痉挛着，华真嫌弃的撇了撇嘴，将它随手扔到一旁，想着等下处理它。 “随手扔垃圾，华真罚五十紫金石。”抚央仙君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他人未到，但这场面着实吓人。 “是学生错了，这就改，这就改。”华真忙连连作揖，并捡起那只虫子，虽然她曾经以这为食。 这可让初十看了好大一顿笑话，在后面无情的嘲笑着。 华真见色涨得通红，转身叉腰假怒道:“你还笑，本就是你负责捉虫的，要不是你玩忽职守漏下它，我也不会挨罚，咱们都是学宫的人，我挨骂有你什么好啊？” “喂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不过既然虫子跟咱俩这么有缘，那就给我，我可留下了。”初十嬉皮笑脸的回道。 “给你，你不会打算养它当灵宠吧？”华真则是毫不留情直接将虫子甩了过去。 “不可以吗？” “欸？？真的要养吗？” ……………… 华真万分不情愿的磨蹭着将五十块紫金石送到抚央仙君的府邸上，可恶，罚钱还不如挨顿打呢。 “那个谁！” 这么无理的话，华真想: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吧。 偏过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果然是松芷，此刻她正穿着华真最讨厌的大红色衣裙往抚央仙君宅邸方向走。 简直令人无法直视，水红色的衣衫被她穿的松松垮垮，红宝石簪子在头上熠熠生辉，叠在后面还有一只雀鸟样的。华真定睛看过去，那只鸟昂首挺胸的样式，简直跟松芷一模一样。 偏松芷还觉得自己很美，右手挎着个墨绿色竹篮，华真神识探过去，看的不太清楚，篮子有禁制。 “我让你看了吗？”松芷高傲的抬起头颅，不屑的咪起双眸，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甚是讨厌。 “仙君在处理南庭琐事，更何况仙子又并非是仙君带的学生，请回吧。”南庭打杂的下人还算恭敬的这么说着。 松芷是华真在坤印学宫的同学，在华真的印象里，仿佛她就没正眼瞧过谁，往往都是用下巴看人。 华真的出身不大好，因为她是唯一从妖族修炼上来的，刚入学宫时偏偏又是以甲等生入学，她便整日嘲讽讥笑。 华真永远记得，天界初学出招破招课业的时候，她不会运气用剑，频频失误，松芷好为人师，教导华真几次，边教导时还说着:“妖族还是要先学会做人，这都要靠自己的，如果总想着依靠别人教你，那你这辈子都没办法修炼好。” 周围都是先生学生们，听到松芷的声音都投来诧异的目光，松芷神色更加得意，还不经意的理了理头上的发簪。 华真从前毕竟是妖族出身，心性纯真，同时野性难驯，依靠这些年的修行才勉强脱去。 她本对松芷怀有感激之情的。 只是听了松芷说的，难免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从没有求过松芷的教导，不过是松芷为了在先生同学们面前展示自己罢了。 或许是自己错怪松芷了？华真曾这么想过。 直到那日华真在高高的藏经阁背面，亲耳听到松芷在她背后跟同学们说着什么:“唉，反正我是不喜欢华真啦，她那人，见到我也不打招呼，也不爱说话，我不会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的。” 随后又惊呼一声:“哎呀，我可什么都没说，不会引起什么坏影响吧，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而已。我觉得你们才像甲等生呢，说起来，甲等生可不仅仅是学习好这一条才配的上的。” 松芷长得并不算难看，只是为人刻薄，两面三刀，见人下菜碟的货罢了。 “原来是华真啊，咱们都好久没见了。”松芷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向华真这边走来。 “我记得你不是被分到中庭了吗？呀！该不会昨日炸炉子的是你吧？”华真故作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些惹恼了她，看得出来她想动手，在学宫的时候她早就这么做过了。 想到什么，松芷神色变了几瞬，又说:“不用你管。” 大约是因为在抚央仙君门前不敢放肆的缘故，这跟平时的她不太像。 “这么急着走干嘛？”华真一反常态，偏偏不轻易让她离去，而是狠狠拽住了她的衣袖，抓的松芷一个趔趄，好一阵浓烈熏香的味道散开，味道浓的令华真想吐。 “因为昨日你们把炉子炸了，篮子里装的什么，是想送给抚央仙君的宝贝？想在南庭实习？只可惜仙君刚正不阿，你的想法怕是落空了吧？” “不像话。” 二人的拉扯被话语打断，抚央仙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瞧不出神色，想必他早已隐去了他的神识威压，看了半天好戏。 “抚央仙君。”华真照常见过礼后将装有五十块紫金石的布袋递过去，仙君接过后传了心声过来给她:下次再乱扔垃圾犯罚一百。 “仙君，是她！”松芷忿忿不平的刚要开口辨别，只是刚说出四个字就被禁言了。 松芷:“………………。” “华真，回去。”收了钱，抚央仙君就挥挥手，把华真打发走了。 回到迎春亭，华真将一切经过告诉了初十。 “看来咱们这位仙君还挺护犊子的嘛，不过他收没收礼？”初十听到此事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十分笃定的说道。 “那个我倒没看见，不过我看了，松芷篮子里那套文房四宝少说也得这个数。”华真比划一只手出去。 “五百？” “五千。”华真的判断绝不会失误，最起码五千起。 “华真，你说她缺不缺个人保镖保护她安全啥的？我想我可以。” “？” ………………………… “在南庭与西庭通道的中间，有一处塔楼式建筑，是专门管理人间各处查询事件的地方。” “最高层中间有一只圆球，它叫透世球，在上面写上想要查询的凡人姓名性别和住址，就可以浮现出此人经历过所有的事件，具体小到撒尿和泥，大到寿终正寝。” 华真刷刷刷地记着笔记，此刻她正在参加人间管理讲座，打算将课程记下来然后回去带给初十看。 讲师是东庭的元罗仙君，他是人间管理的专业级学者。 “先生。”华真缓缓举起手，想要问出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 华真缓缓说着:“先生，您说透世球可以观察到凡人的所作所为，然后根据他们平时做过的好事坏事来施于他们惩罚和奖励……。” “……但我在凡间曾见过十恶不赦的人，他们中的有些人富甲一方，有些人则更长寿一些，所以凡人常说好人不长命，对此您怎么看？” 沉闷的气氛就此打破，来旁听的仙君仙子们将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先生则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坐下。 “问得好，这就是我马上要给你们讲的下一节课程——前世与今生。大家都知道，凡人参与轮回，而轮回是人间的重组，举个例子。”先生一挥手，讲台上浮现出随机一个人前世今生的案例。 “这个人，前世是某国的医师，曾经救过五万五千零二人，从他三十岁学医开始，直至六十一岁，他为人救治瘟疫时不甚染上导致病死。那么这个人，他是救治黎明百姓的大善人。” “再看，这是他的今生，生于大户人家，最终考上状元，成为朝廷举足轻重的大官。这是因为他前世做过的好事积攒下来的福气，所以今生的出身会特别好，但这种福气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提问。” 元罗仙君环顾四周，四周的学生全部低下头，只有华真在听课记录，当她抬头与元罗仙君对视的一瞬间，正是此刻。 仙君开口道:“华真，你来说，你觉得这个案例中的人，他的福气会因为什么而逐渐消耗。” 华真答:“我想我明白了，先生，凡间有些恶人之所以没得到报应，是因为他前世做了很多好事所以积攒下来许多福气。但如果今生这个人一直作恶，待积攒的福气全部消散，那就是他自食恶果之时。” “完全——正确，那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留个作业，就写一篇文章吧，题目就今日人间管理前世今生的课题讲座，可以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可以是别人的故事，谈谈各自的看法，字数不得少于三张。” 元罗仙君略一沉吟，接着说:“华真不用写，其余学生用织缎写，记住，最少三张打底，写好了用仙鹤传到东庭，限五日上交，逾期者后果自负。” “那么，下课。” 第五章 说书 “然后，小鸭子大喊:妈妈你在哪里呀？可是它的妈妈早就为了保护它被大灰狼吃掉了，那吃掉了该怎么办呢？小鸭子没见过它的妈妈，它找啊找找啊找，它问母鸡:请问你是我的妈妈吗？母鸡说:我不是，你的妈妈会游泳。” “噗！！！”初十一口茶水喷的华真满脸都是。 “你笑什么？是培育大全上写的要给凝春草讲故事，它在幼期当然要听孩童们听的故事了。”华真随手施法清理干净，继续讲着故事。 “然后它找到了鹅，它说:请问你是我的妈妈吗？鹅说:该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鹅说:该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无可忍之时无须再忍，华真把手上的《小鸭子找妈妈》狠狠地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初十的脸上。 “培育大全上是说过讲故事的案例，可是我觉得你讲的不对，你应该讲点有看点的，你这种故事好像哄傻子的，凝春草这么有灵性的绿植根本就听不得，听过说书没？”初十站起身，将《小鸭子找妈妈》放在石桌上。 “我当然听过了，可是我不会呀。”华真在凡间确实听过不少说书，可是那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如何把故事说的更生动？说到精彩之时，全场那是鸦雀无声，听众们生怕错过一个字。 “来来，我给你露一手，虽然不是说书，但是呢，您老多少感受一下。”初十撸起袖子展示才艺，说着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深灰扇子和一条长木块，还换上了深色的大衣。 华真突然觉得，自己也得穿一身，还得站在这桌子后边。 “话说末法时代，有一名震天下的门派，人才济济。在这门派里，有一专负责打杂的小工，那是没日没夜的扫地呀，想当初刚进门，门派测试，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华真接了句。 “说他竟然没有修炼的能力！没事的时候，门派的这些徒弟们都嘲笑欺辱他。” “好家伙，那后来怎么着了？” “这小伙有心性，一咬牙，一跺脚，忍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 “有天半夜，门派师兄们在人家窗户缝下边聚在一块想泼水戏弄他，就听咯吱咯吱的，师兄想这什么动静啊？然后就听见头上哗啦哗啦的掉下来什么东西，拿手捧着，借月光一看，好家伙，原来小伙恨的把牙咬碎了。” “哎呦真不至于。” ……………………………… “就在魔头即将颠覆天下之时，那小伙突然挺身而出，原来他一直都在埋没自己的实力，他真正的身份竟然是陨落的一代战神——欧阳刃！说时迟那时快，这欧阳刃拔出宝剑重伤偷袭魔头。” “怎么着？！” “魔头大惊失色，大喊:你无耻！！！！欧阳刃张开嘴大笑着:嘿嘿，我真没有！！” “嗐！” 这时凝春草竟呈现出莹莹的绿光，看来它很喜欢听，下次有空一定再说一次。 “可怜我一代坤印学子，竟然要在这里给凝春草展示节目。”初十伤感的说道，还撩起额前那一缕缕细碎的发丝。 在他伤感中略带一丝清甜做作的姿势，华真发现这样的初十是如此清风朗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美妙绝伦无与伦比的大帅哥。 见此情景，华真不由得上前一步，尽管鹅卵石硌的脚底板生疼，可她不在乎，她要上前对这美少年吐露出在她心底的真情。 好紧张，终于要说出那句话了吗？ “初十，我就跟你说你那作业不能那么写，思路根本就不对，元罗仙君这马上催着交了。”华真在与初十剩一只拳头的距离时与他擦肩而过，选择拿起桌子上初十写了一半的文章。 “真无聊，除了学习，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你得多玩。就元罗仙君那讲座，连天君听了都要打瞌睡的程度，你居然还敢提问。” “所以说你不懂得钻研的快乐，元罗仙君虽说免了我的作业，我还是照常写好了。大哥，我们将来要在这里工作的，你不认真学习，难道将来有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发钱的工作吗？那恐怕你就只有罚钱的份了。” 说了这么多还是钱最管用，听到罚钱两个字，初十连忙提笔书写，那只胖虫子从他的肩膀游走下来，慢慢缠绕上他的笔尖。 “你真好，你只是小虫子，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用听她唠叨。”初十用沾染墨水的笔尖轻轻点了点小青虫的头。 只是随着墨水晕染开来，青虫开始频繁蠕动，本来华真太不在意的，可它动的越来越快，肉嘟嘟的皮毛下还有什么在动，仿佛在它体内有东西要突破出来似的。 “它怎么了？”见此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它在一点一点的散发碧青色光芒，那光源越来越强烈，二人皆侧过头去，待光芒散去，一切恢复平静，石桌上只见一条小青蛇。 初十大惊:“原来它不是虫子而是一条青蛇吗？” “哪有虫子会变成蛇的，我想也许是因为它偷食了凝春草的气息，本来是只普通的青虫因此而变换形态。” 这条也是是天界仙兽学的知识。 “既然这样，初十，那就麻烦你把它送到仙兽宗那边驯化吧，马上快到末时了，我该给凝春草浇水了。” 根据天条第二百一十九条明确规定:发现新仙兽要及时上交仙兽宗，防止未驯化的仙兽下界为祸人间。 “得嘞。”初十一把将它塞进了他的袋子里。 “等等，回来的时候记得从食厅给我带杯蟠桃汁，要少糖加冰。”华真边说着将一块紫金石塞进了初十的袖口里。 “没有跑腿费？” “我可以考虑打折你的腿，这样就不用跑腿费了。” “！我这就去。”初十一溜烟似的跑了，很快不见人影。 稍微打坐调息了一会，华真能感受到一丝丝甜意钻进体内，应当是这些凝春草的缘故，为了培育它们，她已经很久没有修炼了。 还真是折腾人的小东西啊，睡也不敢放心睡，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凝春草养没了。 第六章 造世鼎的丢失 自从上次参与讲座以后，华真在天界的知名度上升了许多，天后得知此事特意颁发个什么最佳潜力新人奖。 奖品是由天后亲笔写的一篇奖状类型的文章，主要是为了赞美在讲座上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行为，文章最后还盖上了她的天后印记。 其实这玩意真没啥用，可华真转念一想，这也算是能拿出去在松芷面前显摆一番的资本，想到松芷被气得咬牙狰狞的那张脸，她差点非常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一张破纸你居然看了这么久，还傻笑。”初十惊讶道。“我记得你不是会沉浸在这种虚假荣誉里的人。” “破纸？有能耐你也得一张这种破纸去。”华真不服气的扬了扬手里的奖状。 “说得好像做了多少丰功伟绩一样，像这样的文章，我能一口气写八百张。”初十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 “八百篇？难不成你是做梦写的？” “就当我是在梦里写的，不可以吗？” 培育凝春草半个月以来，它们已经达到了膝盖的高度，已经达到及格标准，看来只要一个月，这项任务便可完美达成啦！ “根据咱们实习任务的安排，咱们俩下一项在东庭的命理司，到时候命理司的鸢化仙子会教导我们有关于人间请愿的处理办法。”华真从袖袋里拿出坤印学宫的实习表格一字一句的念道。 “东庭不是元罗仙君负责吗？” “是的，但命理司是鸢化仙子单独负责处理的。请愿，就是求财送子或者生病求早日康复等一系列凡人的请求，没准到时候咱们还要下凡具体调查。” “具体调查还需要咱们下凡？我记得上次你参加的那个讲座里，元罗仙君不是说只要查看透世球就可以知道凡人的一切吗？”初十边说着拿出上次记录的笔记。 华真略想了想开口道:“好像是因为透世球只能观看到凡人的过往而不能查看是否有其他因素参与其中，具体我也不清楚，到时候再问鸢化仙子吧。” 正午时分，浇过水，初十在仔细观察叶子，而华真在迎春亭里纳凉歇息，突然清风拂面而来，她能感受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异样气息，有些熟悉却查探不到神识的存在。 “初十，你闻到了没有？” “闻到了，你说的是食厅做的土豆汤？”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我。” 话还没说完，周围骤然发生波动，说时迟那时快，一身着墨绿衣裳的男子突然出现提剑冲过来，身影微动已然到她面前，快到来不及看清此人相貌。 只听得“铛”的一声，极为清脆震耳，原来是华真出招，用身后的扇子成功将来者的剑挡回去。 “渡阳沐月扇？倒是有两下子，只可惜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华真手臂震的直发麻，交手的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对方的功力最少在学宫管理者方峰先生之上，怪不得刚刚只能感受到气息却什么都探查不到。 几个回合下来，华真已经满头大汗，完全招架不来，初十简单在凝春草附近施屏障，随后也加入了战斗，只是华真生怕凝春草受到波及，那样的话人间就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华真用了将近全部的法术才强行将他引出迎春亭，那人身法极快，刚出亭一步，寒光凛冽，那宝剑已经直逼咽喉，华真偏头回身一挡，不敌，堪堪擦过手臂。 初十虽有心阻拦，只是那人身法极强，目的明确，紧急信号早就发出去了，不知为何增援还未到来。 初十怒喊到:“这帮道貌岸然的都死了不成！！！” “快要融化了，没工夫陪你们玩下去了。”依旧看不清容貌，那人一挥手，他的真气猛烈袭来，初十阻挡失败，好在那人目标不是他，只受了点伤。 可方才将他引出来的华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直接被击飞了很远很远，远到华真只能听到身边的呼呼风声，这让她想起以前，那时她是一只小燕子，伴随着风声。 慢慢的，华真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昏死过去，她感受到自己在浮浮沉沉的深渊里挣扎。 再醒来已经是在抚央仙君的府邸里了，华真望着床帏上方的花样沉思良久，才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忽的想起了什么东西，她猛然起身。 “哎呦，头好晕。” “你起那么猛能不晕吗？赶紧躺下”初十端着一碗药进屋，凭味道来判断，华真想，这应该是有助于伤势恢复的续骨草汤。 现下也顾不得什么药了，华真有更重要的要问初十:“凝春草有没有受到波及？” “没有。”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千辛万苦培育的凝春草受到危害，她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但是，造世鼎丢了。” “啊？？？？？”华真大惊失色，来不及细问，趁热喝下那碗苦到直反胃的药，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所以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据说是妖族的法术，你飞出去后来，那个人在我面前化了，化成一滩水，天君说他极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高级傀儡，幕后的人法术要更高强，挑南庭下手应该是声东击西，就是为了盗取造世鼎。” “妖族？怎么可能？妖族不是很久以前就跟天界交好了吗？”华真是从妖族一路辛苦修炼上来的。她是绝对不信造世鼎丢失是妖族动的手。 “所以天君天后紧急召开会议，要求妖族在三日之内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否则就要对妖族质疑，断绝一切来往。”初十拍了拍华真的肩膀安慰的说。 “可那是我的母族啊，怎么会这样呢？” “华真，注意你的用词，如果妖族三日内不能给出答案，那就不再是你的母族，你只能是天界的人。”抚央仙君突然出现，将调查卷宗交给华真。 随后仙君又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你的仙骨被打断了三根，要是我晚来一步，恐怕你所谓的母族就要把你的仙骨挖出来炼丹了。” 难以相信，华真拿着卷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真的会是他们吗？ 抚央仙君讲初十撵了出去，随后回身看向床上的人，他冷哼一声。 “蠢。” “什么？”华真疑惑的望向抚央仙君。 “我说蠢，你为了保护凝春草才差点死了，你要是死了就该去地府报道实习。”二人目光交汇间，抚央仙君先移开，淡淡的答道，瞧不出他的神色。 “学生知错了。”嘴里药的苦味还在蔓延，终是比不上心里的苦。 华真在妖族的时候每日努力修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登上天界，也正是因为妖族的出身，松芷才这么看不起她。 想当初天界与妖族曾修订契约友好共处，妖族经过两千年的修行可以入学在坤印学宫，通过考试，入学籍后就是天界的人，而华真是第一个成功的。 半晌，抚央仙君才出声接着说道:“那么——本君去批公文，真是虔诚希望天君保佑，你可千万别死在南庭，否则本君也有责任。” “学生托仙君的福，即便身死，也会在地府日夜祈祷，只为求仙君步步高升的。” 似有若无的焚香气息在鼻尖萦绕，眼前开始止不住打转，华真什么都懒得去问了，下句话已然被悄无声息的塞进梦乡中。 随着卷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床上的人合上了双眼，口中浅浅呓语着什么。 云朵般柔软的被子重新将她包裹。 “睡吧，该好好休息了。”这么说着，抚央仙君放慢脚步走出门外，并轻声关紧。 第七章 春的气息 功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未完全长好仙骨，可怜华真好几千年才修成八十八根，让那个丧良心的一掌就拍断了三根。 “那人修为在方峰先生之上，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容貌，应该是傀儡法，这样的人放眼妖族魔域屈指可数，不过我个人认为妖族的可能性不大。”华真如实对沈临仙君交代了全过程，沈临仙君是天牢的看守，同时也是执法人。 “在案发现场，虽然并未察觉到妖气，但我们发现了妖族长老遗落的金印，因此我们有充足理由怀疑妖族异心，华真，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叙述的？”沈临仙君将华真的证词一一记录在案。 “有，当我拿出我的法器渡阳沐月扇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可见他十分有阅历。”华真仔细回想着所有细节，希望尽量不要让妖族受到太大质疑。 “好，只有这些了是吗？华真，我要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坤印学宫的学生，根据你的成绩表现，将来你很可能会在天界任职，所以如果妖族真的毁约，麻烦你考虑好自己的地位。”沈临仙君说完拂袖而走，不再给华真任何辩解的机会。 这两日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而传声花也不断传来天君的通知，一旦证实，所有人都要备战。 “华真，别在意那些了，眼下咱们还是要先搞好凝春草，完成任务，你不是说顺利毕业才是最重要的吗？” “是，咱们自然要完成任务，可是我难免不去想。” “那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如果真的是妖族毁约，那他们那日差点杀了你，难道你还要为他们求情吗？”初十难得这么认真说出这番话来，华真只好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谢谢你。” “不客气，你还是别笑了。” 妖族———— “为什么咱们的长老金印会在天界，谁能给我一个解释？”妖族族长柳兴安大声质问，却无人应答。 “都不说是吧？我告诉你们，交不出来满意的答复，天界就要攻打妖族，所有长老，把金印都交出来，我要看看是谁的丢了。” 柳兴安逐个长老查看，只有一人支支吾吾的。 “你的金印呢？” “族长，属下的金印，前几日丢了。” “什么？金印丢失这么重大的事件你居然不及时禀告我？” —— “天后，各位仙君，今日召开这个会议，是因为妖族族长说他们的长老金印丢失，沈临。”天君拿着妖族的信件在会议大厅里通报。 沈临仙君则念出他的调查结果:“是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在妖族发现造世鼎的气息。” “各位怎么看？” 天后先开口:“这次也许是魔域的挑拨离间，也许是妖族在演戏，但我个人认为，魔域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但我们没有证据。” 元罗仙君接着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妖族和魔域联手，由妖族来迷惑我们，魔域负责拿走造世鼎。” 天君扶了扶额接着说道:“我也怕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询问大家的意见。” 沈临仙君又说:“当日看守天门的天兵禀报未有异常情况的发生，无论是妖族还是魔域，这都证明天界的守卫出现了问题。” “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咱们天界出了内鬼？”一人开口质疑。 “你是说华真？” “对，她是从唯一从妖族修上来的，这很难评，而且那人修为要在方峰先生之上呢，照理说应该一掌就能拍死她，可是她只断了三根仙骨。” 坤印学宫的校长方峰则说道:“华真没有理由这么做，难道她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天官的不做，反而盗取造世鼎？” 大会最终处理结果是，一边由沈临带领天兵负责继续在妖族调查，同时也要计划好攻打魔域的准备。 而华真，无疑是最倒霉的，她望着眼前的两位天兵大哥，只能苦笑一声。 “唉，不仅被打断仙骨，还要被人怀疑，这是什么世道？”华真这么感叹着，手上却也没有停下收集露水的动作。 “我二人也是秉公办案，若有冒犯仙子行为还请见谅。” “你们也是例行公事，请自便吧。”从菊园回到迎春亭，他们一直跟着华真身后。 “真是变态呀，两个痴汉竟然尾随一花季美少女？”初十啧啧的感叹道。 “我很高兴你能夸我是花季美少女。” 凝春草已经比膝盖的位置高出不少了，马上就要成熟了。 初十除着新生的杂草说道:“还有五日，我们这项任务一定是满分。” “你看，那凝春草好像长出第一个花苞来了。”华真拍了拍初十，指着不远处的黄白色花苞。 初十回答道:“嗯，我记得书上说长成时会有黄白色的花苞出现，开花的时候会展现出绿色的光球，只要等花仙子来采集就完成了。” “我真是感动极了，你终于学会背书了。”华真颇为感动，恨不得泪流满面，有一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既视感。 “请不要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先谢谢你。” 就在此时，凝春草的四周突然缠绕起绿色的光芒，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朵朵黄白色的花苞，是春，是春啊，它终于具体形成了。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它能让你感受到轻松，自由和生长的气息，也让人想要高歌一曲。 好像看到了遍地的柔软绿植布满了山岗，春风呼啸而来，将人们包围其中，小河潺潺流水，花儿随清风摆动。市井中三五孩童嬉笑打闹。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人们白日里播种粮食，夜间饮酒作乐，真是好一番美景，好一个春！ 回过神来，华真发现初十也沉浸其中，她不做打扰，静静地等待他醒来。 半晌初十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春的气息？” “是，这是春集结的精华，只需要每个花苞其中蕴含的一点点，就可以瞬间令沙漠长满绿植。” “这是在哪本书里的？”初十挠了挠头，他没听过。 “是纯京先生教导咱们的课外知识点。” “那难怪了，我肯定不知道。” “你连课本上的基础知识都不清楚，我真的疑惑，这些年你都怎么应付考试。”华真没好气的答复他。 “天生运气好，不行吗？” “彳亍。” 第八章 恋爱的处罚 随着凝春草的培育成功，抚央仙君给二人在这门课上画出大大的甲等成绩。 “花仙子们已经取走了气息，你们在我这里的花草学是满分，按照你们接下来的实习项目——请愿人间管理学，我会将你们送到东庭的命理司。” “多谢抚央仙君。” 命理司在东庭，主管人间请愿，凡人求财送子姻缘学业健康所有的要求都在此处理，还有对于犯天条导致被贬下凡间的处罚实施。 “来了？”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华真来到庭院中，一白发美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百花衣裙，脚踝系着一只铃铛，正倚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浅蓝色的发带被她随意的扎在头上，再无其它发饰，看起来慵懒又有些风情。 她蛾眉细长，一双凤眸艳丽十足，面色红润，丹唇微启，华真初次见鸢化仙子，便是这样的场景。 “见过鸢化仙子。” “等好久了，你们既然来了，就马上开始，相必二位也知道咱们命理司管理的工作很多，请愿的那些东西咱们不急，主要学习的是犯天条导致被贬凡间的处罚实施。”鸢化仙子一挥手，卷宗便飞到二人的手上。 “你叫华真，你叫初十，对吧？这就是你们两个要负责管理的人。我先声明，这个人是犯过严重错误的，他叫唯尘，曾经也是天界的仙君，因为违反天条第十三条禁止恋爱的规定，他爱上了凡人，被贬下凡间永世轮回。” 天条第十三条:只有好感未成亲，罚三百年功绩；成亲未有子嗣的终身关押天牢；成亲后有子嗣且死不悔改，罚凡人被喂寿丹永住天牢，而天界人被罚永世下界轮回，为的就是让他们天人永隔，永远不能见面。 华真手上的卷宗是他这一世的剧本，他叫孙业，午时便会出生，他这一世出生时祖母便死，五岁的时候其父再死，十岁的时候其母再死，十五岁姨母死，二十岁祖父死，二十五岁……。 总之就是，每五年死一个亲人，亲人死绝了再死好友，直至身旁再无一人为止。 他的每一世都会这样轮回，而且他会长命百岁，不能自尽。 真的是算得上是最痛苦的处罚了。 “那唯尘，他应该有子嗣，他的孩子呢？” “据说是死了，本来是被那凡人带进天牢养着的，谁知凡人子嗣体弱，不久就病死了，而天界的丹药孩子凡体也不能服用。”鸢化仙子回忆着往事，似乎也在为这一出悲剧而感到心痛。 初十差点惊掉了下巴:“为什么对于恋爱要进行如此严厉的处罚呢？” “据说更久以前曾有个天界同事为了拯救他的凡人妻子，把炼丹炉都翻过来了，也要让他的妻子复活，可是哪有给凡人复活的丹药呢，所以他在极度悲痛之下化身为一座山，希望他的妻子将来转世可以从他身上路过……。” “……而天君对此事颇为心烦，尤其是炼丹炉全都损坏了，还折了天界一员大将，再加上仙凡恋一定是悲剧结局，为了避免此事再次发生，重新修订了天条和处罚措施，所有位列仙班之人干脆均不可有情，避免有情。” 听鸢化仙子讲完了历史，华真也是久久不能平静，这样严厉的处罚，真的就能避免情爱的发生吗？只怕是越压迫，越反抗。 情之一字，情之一字。 “孙业马上要出生了，你们做好准备吧，就在那边的屋子里办公。”说完鸢化仙子站起身来去处理请愿了。 “是。” 这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屋子，案子上摆放着他这一世孙业的家人和好友。 用朱红色的笔在他家人的名字下面画上叉，他的家人便会去世。案上还摆放着一架双面镜，能看到他的一生。 趁着离午时还有会功夫，二人赶紧开始念剧本。 孙业，出生在富商人家，在当地十分有名，出生的时候房子里的大梁正巧砸下来压死了他的祖母，五岁念书的时候父亲出外谈生意，马受了惊，他的父亲跟着马车一起掉落悬崖。 从此家道中落，十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染上了肺痨不治而死。 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姨母在雨天上山被雷劈了，在十岁到十五岁期间一直没考上秀才。 二十岁的时候他祖父寿终正寝，到此为止他的家人全部死绝。 二十五岁则是他的书童，被泥石流淹没而死。 三十岁，他的好友被劫财死于非命。 “午时到了，他出生了。” 在初十的提醒下回过神来，华真赶紧用朱笔在孙业的祖母名字下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双面镜很快传来了画面。 “唉，真是悲惨，从出生就注定悲剧的一生。”初十感叹道。 “咱们的任务不只需要画叉，还要预防意外情况的发生，他的这些亲人必须在这些时候死，不能因为别的情况提前死，所以咱俩必须时刻看好双面镜。” ………………………… 于是，二人从原来的看花草到看镜子，连吃饭的时候也要看，听讲座的时候也要看。 那两位天兵大哥，至今还在华真后面跟着，记录她每天是否有不轨行为，是否偷偷跟别人见面。 而造世鼎的调查仍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是华真厉害，从妖族爬上来的就是不一样，这后面还跟着两个保镖呢。”松芷讥笑般的对华真说道。 “跟你有关系吗？说话这么硬气看来是丹炉修好了。” 松芷回到:“那也比你强，指不定哪天你就被赶走了，真是可怜，你要是真被赶出去，妖族还要不要收留你啊？” “你们俩搭档那可真是天作之合，一个是内鬼，一个是倒数。”松芷捂嘴笑着，看见初十的身影往这边走来，又立马换作一副高贵淡雅的面容。 松芷的搭档叫流枫，听到动静也，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松芷，咱们赶紧去天牢吧，还要去学习管理犯人。” 流枫不动声色的看了华真一眼，随后领着松芷去天牢了。 初十拿着双面镜:“别理她了，咱们还有咱们的任务呢，走吧。” 回到命理司，二人继续审着林业的剧本，很快林业就五岁了，按照剧情，在他父亲名字的下面打上叉，他父亲很快便跌落悬崖，继而家道中落。 第九章 意料之外 造世鼎的调查有了新发现，沈临仙君发现丢失金印的长老府邸周围的一株凌凋花有枯萎的痕迹。 凌凋花，是花草学基础理论里描述较为刁钻的种类，它只在妖族生长，妖气越浓烈长势越旺盛。 而之所以被称为刁钻的原因是在它成长范围十公里内，只能接受妖气，一旦出现魔域的气息便会开始枯萎，这代表的确是魔域偷走了造世鼎栽赃给妖族。 魔域在很久以前已经濒临灭族，不知为何又会卷土重来，最要紧的是，天界竟然毫无防范，任由对方来去自如。 妖族也立下担保书，表示一定会和天界统一战线，竭尽全力歼灭魔域漏网之鱼。 倒是辛苦了那两位天兵大哥，这段日子没日没夜的跟在华真后面，天君终于下令撤除了监视。 “华真，快来看看。”初十举着双面镜走过来。 通过双面镜，看到了在凡间的孙业，他家又重新成为了富商……等等。 按照剧本，孙业五岁的时候父亲掉落悬崖，这时候应该家道中落才对，这样到他十岁的时候他母亲才会因为得了肺痨没钱治病而死。 “等下，这里好像跟剧本发生了一些偏差啊。”华真指着卷宗上面的某些剧情对着初十说。 “应该没事吧，你到时候画上叉，强行让他母亲死了不就得了？” 华真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剧本是在他出生前就写好的，我们是在监督惩罚的过程，不仅仅是挂叉这么简单，现在是:本来应该家道中落的孙业，却东山再起了。” 初十陷入了沉思，华真耶拿起卷宗出门接着说:“还是问一问鸢化仙子吧，不过有种预感，咱俩恐怕得下凡一趟。” 话音刚落，双面镜便呈现不出任何画面，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样，从镜中只能看到漩涡一样的深渊。 ………………………… “你们俩确实要下凡了。”鸢化仙子盯着黑掉的双面镜，眉头紧皱，一般来说，写好的剧本只会出现小差错，可现在看来，故事发展已经走向了别的结局。魔域卷土重来，你们不能亲自下凡，我会为你们制作分身。” 说着，鸢化仙子拿出两个木偶，在上面画起符。 “带好你们的法器还有传讯符，在阵法里面打坐，这次就当做历练，记得分身在人间不要随意使用仙法，不能遇火。我会把你们的分身传到孙业家所在的镇子里，直到将剧情扳回来为止。” 二人走向屋子中央的法阵，随着光芒四射，一阵嗡嗡声，华真和初十只觉身体被剥离，眼前飞速略过万千光景，随后从云层猛的降落下来，被传到凡间的小镇，抬头看向那三个字“鹿水镇”。 “等会，孙业家是在鹿水镇吗？我怎么记得不是呢？好像是黑水镇吧。”初十疑惑的挠了挠头，满头问号。 华真打开卷宗，上面的确是写着的是黑水镇孙业。 原来传送法阵也会出问题吗？ 初十拦下路边挎着篮子的大婶打算问问路:“这位大婶，请问你知道黑水镇怎么走吗？” “知道，你们两个人骑马不分黑白赶路，按照这个速度最快一个月也就到了。” ？？？ 到凡间后，一切就都变得漫长了，在天界，孙业从五岁到十岁也就一周的时间，现在孙业才八岁，照理来说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什么？我们不能飞过去，也不能传过去？”初十对着传讯符里的鸢化仙子疑惑道:“明明是传送阵出了问题，再说我们想要飞过去不是一转眼的事吗？” “我检查过传送阵没有问题，是通向黑水镇的，但在中途被恶意干扰了，所以你们才会到达鹿水镇，不过放心，时间够用，你们租个马车很快就到了。” 末了鸢化仙子还补充了一句:“看你们俩苦大仇深那样，安啦，就当公费旅游，不聊了，我要去敷面膜了。”说完直接切断了传讯。 华真略想了想，问了初十一句:“你飞行术几级？” “乙级中下。” “那你还想飞，上天被人看到怎么办？别说鸢化仙子不允许咱们飞，就是允许你也飞不了啊。”华真已经打算坐马车去黑水镇了，而怀里的双面镜依然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反应。 二人向镇中央又去，集市上有不少百姓，两旁的店铺争相吆喝，脚下的青砖路是不久前铺的，足以见证鹿水镇的繁荣。 “这匹马是最好的，一口价:一百两。”掌柜的拍了拍胸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匹枣红色马要一百两，糊弄鬼呢？一定是看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 最气的是还有配合的，初十还在袖口里掏钱，华真一把将他按住:“掌柜的，不急，再领别的马出来给我看看。”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华真摸了摸马的鬃毛:“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它不值这个价钱呢？” 掌柜有些生气回道:“那你认为理想的价位是多少？” “六十两，不能再多了。” “六十两，你干脆去抢好了，哪有你这么砍价的？不卖了不卖了。”掌柜的说着便把马牵走了，示意伙计们赶人。 初十拽了拽华真的袖子小声说道:“鹿水镇就这么一家卖马的，你砍价怎么那么狠？” “大哥，拜托你回去多学学仙兽学吧，像这种品质的马在人间就应该是六十两，一路走来，根据鹿水镇的铺子和百姓数量，其价格最大浮动不应超过十两，这掌柜的赚那么多黑心钱，也不怕走路摔跤喝水塞牙。” 初十拍了下大腿:“我想到一个办法，他们店里供奉了一尊神像，用点手段吓唬吓唬，他们还能不卖？” “不是说不许用法术的。” “这不叫法术，这叫显灵。” 华真点点头:“我觉得可行，但是把握好尺度别把他们吓坏了，要是造成大规模影响，又得罚钱了。” “赶紧的算算，掌柜叫什么名？” 华真细想了想轻声道:“叫李守财。” 初十点了点头，随即向着店内吹了口气连接到神像里，神像的眼睛闪了闪。 “李守财，李守财，守到尽头皆是空，再赚黑心钱，将有灭顶之灾。” 店内的伙计发现神像开口，有些直接跑出去了，有些止不住的磕头，并说都是掌柜吩咐的，要找就找他的麻烦。 掌柜的更是面如土色，叩头如捣蒜:“天老爷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 “那好，即日起本老爷要求你每天做十件好事，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消除你犯下的错，明白了吗，白了吗，了吗，吗？”初十甚至用上了回声，听起来会更真实一点。 “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去做好事，多谢您提点。” 看到掌柜出来，初十连忙收回跟神像的连接，拽着华真假装离开。 “二位留步二位留步，本店大酬宾，这匹马便宜点，就六十两卖给你们了。” 计划通?? 在山间赶马车属实是件难事，一路上颠的直头晕，好在景色还不错，此时刚入秋，傍晚会有些冷。 传讯符传来鸢化仙子的六十秒语音，大致意思是天君要求所有实习的学生在成功完成一门实习后，写下实习报告。 对于凝春草的培育实习报告，我华真写的飞快，不多时，写好的几张织缎已经叠在一起。 “借我抄抄呗。” 她一掌拍掉初十的爪子:“没门，你自己写，这种报告天君要亲自过目的，我可不想挨批评，不过，你写完了我可以给你润色一下。” 第十章 孙业的祖父 今日天更冷些，天黑看不清路，马也跑累了，二人打算在山里凑合一宿，等天亮了再说。 华真问道:“初十，你以前是人间的修士吗？” 凡间，秋风渐起，火光有暗下去的迹象，细小的火舌在黑夜里哀叹，木偶不能碰火，所以他们躲得远远的。 见此情景，初十拿起长木棍拨了拨火堆，那火舌顷刻之间再次飞舞:“是，我以前在门派学习，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机缘巧合之下便登上了修仙和天界学宫的道路，那你呢？我只知道你是妖族的，你原身是什么？” “算起来我都是你长辈了，两千年前，我还是一只燕子，因得到一位高人的点拨才幻化人形，后来天界与妖族交好，我便借着这个机会通过考核才进的学宫。” 初十向华真这边微微靠拢，却并未正眼看她，手上依旧拨弄着火苗:“天界学宫的招生考试是一定要有仙骨和机缘的，所以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原来的骨头全都打断了，一根一根重修，一共修到八十八根，才能成功获得考试资格。”说到这里，华真忍不住摸了摸肩膀，上次被那傀儡一掌就拍断三根，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打断所有骨头？那岂不是修为也要重来，怪不得你是甲等生呢，别人看你这么拼命，早就吓跑了。”初十摇了摇头，接着说:“那你父母呢，你的名字是他们给你起的？” “父母，我没见过他们。至于名字是那位高人在我幻化人形的时候给我起的。” “他似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那时候我常常在房檐上听着他为百姓传授知识，有日他突然对我感叹道:这小燕子认真听讲的样子真像人啊。这么说着，我就猛的化成人形了，他姓华，我就跟着姓，真，大概是本性纯真的意思吧，所以就叫华真。” 初十若有所思:“曾听说德高望重的人，一句话便可以出口成金，这也叫口封。”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初十，我一听你的名字就会想到凡间过年的时候。” “因为我是正月初十生的，所以叫初十，就这么简单。” “这就没了？” “其实咱们俩的经历差不多，我也是出生被遗弃，掌门把我抱回门派，是他给我起的名字。” “哦，那你们门派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这只是华真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初十很久没有回答，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过了一会他才回到:“在与魔域的那场大战里，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吗？ 斟酌再三，华真反问了句:“所以你特别恨魔域吗？” “现在也不是特别恨了，刚开始挺讨厌他们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更何况伤害我师父的那些人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天界消灭了。”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概到了人间子时的时候，能听到不远处有几声狼叫。 初十突然问华真:“你能听懂它们叫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以前又不是狼族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初十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还以为你连动物的语言都能听懂呢，不过听声音应该有十几头的数量吧。” “你干嘛站起来？” “活动活动筋骨，让你看看我的身手。”初十这么说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喂，你这副身体可是木偶啊，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不是说活动筋骨去了？别告诉我你被它们给活动了。” “我说你是妖族的华真，现在是天上的大领导，可得罪不起，刚说完它们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天蒙蒙亮，二人起身接着赶路，终于到达了黑水镇，在打听到去往孙府路以后，又在茶楼蹲了一会消息，卷宗上写着孙府的家业是专门打首饰的铺子，不过具体在哪里呢。 华真将头上的发钗取下来走到一旁的丝绸铺搭话:“小哥，我头上的发钗款式有些旧了，想重新换一只，头一次到黑水镇来，你们这里哪家首饰铺子做的好呢？” “姑娘，首饰铺子咱们黑水镇只有一家，就是孙家，你出了门往东走就能看到。” 初十接过话茬:“听起来他们家似乎一直经营的不错啊。” “哪啊，这不前几年孙府老爷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吗？从那以后就破败了，可谁知去年的生意它又好起来了，据说好像是孙府的老太爷又给撑起来了。” 孙府的老太爷，那不就是孙业的祖父吗？他的剧本是:在孙业二十岁时寿终正寝，卷宗上没有他祖父更多的信息。 想到这里，华真跟初十的眼神迅速交汇，二人往东行走，打算去铺子里具体观察他们家的生意。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两位里边请，不知这位夫人想挑选什么样的首饰？” “我想看看最新款式的珠钗，不要蝴蝶和牡丹花样，最好是特殊一点的，太寻常的也不要。” 那小丫头麻利的将她领到几个盒子前开始介绍起来:第一个是海棠缠银丝，第二个是镂空芙蓉，第三个是宝蓝色碧玉孔雀，第四个是赤金镶白玉穿大珍珠，第五个是红丝珊瑚绕金雀。 “这几样我都不大喜欢，还有别的款式吗？”华真说完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初十，他即刻会意接了句。 “对啊对啊，你们店这几个款不都一样吗？我看这花都差不多，太过寻常了，也能配得上我如花似玉夫人呢，再换吧。” 一批又一批的首饰拿过来，他们俩一遍又一遍的摇头。 “看来你们店的首饰不太合我眼缘啊，再看看吧。”华真假装拉着初十就要走，孙家的老太爷正从店铺门那里进来。 看到老太爷的脸时，华真猛的停住，孙家的老太爷，居然是点拨她成人甚至还给她起名的那位高人转世。 华真绝不会认错，他通身的气派和那位师傅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夜探孙府 “本店是黑水镇唯一的首饰铺子，二位对我们的首饰有任何不满意之处吗？”老太爷开口道。 “你们的首饰还算不错，只不过不太符合我的心意。” “哦？我已经让工匠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请二位指点一二。” 华真想了想，说道:“指点倒算不上，既然没有其它样式，那就订做一款吧，我家老爷曾经在很远的地方见过一种十分美丽的花，然而它只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生长，它叫凌凋。” “凌凋？我没听过，它是一种什么样的花？” “是十分妖艳且刁钻的种类，我也只见过一次。”说完，初十随手拿起账房的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很快，一株凌凋花跃然纸上。 “是很美，可这种花我们都没见过，如何能做得出来？” “你现在不是看见了吗？” ………………………… 工匠问道:“这位夫人想用什么材质定做呢？” “赤金，能做出来吗？” 工匠想了想答道:“根据夫人的画，可以模仿至七八成，但由于我们没见过凌凋花，细节上可能会有些不符。” “爷爷。”这时交谈突然被一个孩童的声音打断。 二人向身后望去，看到了只有八岁左右的孙业，看起来还算乖巧懂事。 祖孙俩聊了一小会，工匠说最少要半个月才能做出来，在付过定金后，二人离开了铺子。 华真开口问初十:“你觉得这次任务难度在哪？” “咱们下凡的主要任务是孙家为什么没破产以及双面镜黑屏的问题，主要是为了执行对孙业也就是唯尘的惩罚，咱们必须要让孙家先贫穷。” 华真捋了捋额头边的发丝:“你知道吗？孙家的老太爷，好像是当初指点我的道长转世，应当就是他没错了。” 初十从怀里掏出双面镜，这次有些不同，镜子上竟然现出细碎的裂纹，华真好像从裂纹中感应到了一丝魔域的气息，又不能完全确认，这方面她不是很擅长。 见此情景，初十说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那件首饰要半个月才能打出来，任务不完成，木偶是不会切断联系的。” “孙业才八岁，离他母亲去世的剧本还有两年，在人间这两年，其实我想在黑水镇买套宅子。木偶身不能遇水碰火，要是一直住客栈容易被人察觉，你觉得呢？” “是不是有点太铺张了？”初十虽然这么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卖房产的那边走去。 最终他们收购了一座庭院，就在孙府的附近，什么？你问哪来的钱？当然是公费啦，拿购物小票回去，天界给报销。 整体装修只需要挥一挥手，红木家具，浴盆凉亭假山花园池子，一切按照标准装修来，整个庭院最外面设置了一层结界。 初十则负责给我们俩坐实一个身份，他盘下了两家酒楼和一家古董店当作资产，次日黑水镇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我们俩是新来的商户。 “为什么叫华府啊？”初十指着新挂上去的匾额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姓什么，也不能叫初府吧？给你念一下昨晚我新写的剧本，咱们俩的身份是商户。你就负责在酒楼古董店这些产业里巡视，假装看看生意，做做表面样子，同时在酒楼向路人打听打听他们家。我这边负责监视孙府，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初十点了点头:“明白了，那咱们先去买几身衣裳吧，咱们如今穿成这样也不太像商户。” 随便买了几匹绸缎做了几身，通讯符又传来鸢化仙子的语音:“你们俩在凡间尽量不要出手，除了孙业以外不要干预别人的事情。法阵的问题我找维修人员来看过了，之前出现传送错误的问题是由于魔域力量的干预。” “嗯，我们看到了，镜子也有魔域的力量。” 鸢化仙子又说:“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汇报，遇到危险的时候记得双击传讯符，我会来帮助你们。” “收到，我俩尽快调查，争取早日回归。” 两个人换好衣服后，便在街上闲逛起来，等夜晚再说。 “哎呦！你走路小心点，撞坏我们老爷可怎么办？” “你这死老婆子眼瞎了，弄脏本大爷的衣裳，配得起吗！” 华真听到动静，皱眉看过去:“吵什么呢？” 四周百姓见有热闹可看，都抬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是一个浑身金光灿灿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个暴发户。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妖艳的年轻女子，二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相符，有人说这男子是有名是流氓头子，仗着家里有钱横行霸道。 华真打听路人才知道，是路边卖菜的阿婆眼睛不好，手中的菜篮子不慎撞过去，菜汁弄污了男子的衣裳。 中年男子脸色十分难看，猛的拉扯阿婆的衣裳，恨不得将这老人家提起来，暴怒着说道:“本大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年轻女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说吧，怎么赔我们家老爷？” 阿婆止不住的颤抖求饶。 路人在窃窃私语:“这阿婆早些年没了丈夫，儿子随着打仗也战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路边捡回来的小女儿了。” 正听着，又传来男子的怒吼声:“没钱？！那就把你女儿借来玩玩！” 初十正要出手，被华真制止住，只见她手指微微挥动，施了个什么法，男子本来狂躁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双手放开阿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跑了。 女子怔愣了半晌，才提起裙子跟上去:“老爷，老爷，等等妾身。” 初十惊奇的问道:“你使了什么法？” “小小障眼法而已，我让阿婆的脸变成他曾经的原配夫人，他为了生儿子，不顾夫人的难产，这都是处理孙业的时候，我在黑水镇的卷宗上看到的。” “原来如此。” 凡间的一天是很短暂的，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这一过程很快，由于时差的问题，他们选择不休息，趁着黑夜更方便拜访孙府。 只是鸢化仙子突然紧急传讯，应当是很重要的事，初十只能先行返回，凡间任务暂时全权交由华真管理。 是夜，街上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打更声穿来，凡间的夜晚，华真会更加警觉，因为通常她看不太清。微微侧耳，尽是身旁树叶刷拉拉的和烛火燃烧的声音。 一只蓝黑色背羽，形态娇小的燕子穿过阁楼间，叉形的尾巴让它飞得更轻巧，在夜色的掩护下，它最终停驻在孙府祠堂的房檐上，低头理了理胸前雪白的绒毛。 整个庭院铺满了青灰石砖，房屋大多以简朴为主。 孙府虽然财源广进，却并没有任何奢靡的迹象。正中央种着一颗老树，它极为枝繁叶茂，隐隐有点一手遮天的意思，是困字么？ 有香火气阵阵传来，华真俯下身子，从砖瓦缝隙间望去，只见孙家历代牌位正按顺序先后摆放在供桌之上，地上摆放着的两只旧蒲团似乎更惹眼些。 这蒲草编织而成的产物，中央略塌陷，早已磨损飞絮，无声的诉说着它的年龄。 不喜奢华，院内朴素也就罢了，为什么破损成这样的东西还要继续使用呢？ 祠堂大致陈设不多，只摆放一盏灯在屋里，外面有几位提灯守夜的下人，可能是为了预防着火而存在的。 要不要下去看看？ 第十二章 被困 华真动了动爪子，守得这么严，这趟可不能白来。 “啪！” “谁在那边？” 清脆的石子声在寂静的夜间格外刺耳，华真顺势趁着这么会功夫溜了进去。 屋子里面很暗，只有一盏颤巍巍的蜡烛，她不得已用法术来增强双目观察能力。 没办法，这是天生的。 方才在房顶上华真没有看的太清楚，只见供桌上牌位虽然是整齐摆放着，但这些牌位所用的木材新旧交杂，有些字仿佛被刻意模糊。 整个祠堂里面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不太像人的味道。 感受到异样，华真绕到后面查看，原来是一座巴掌大的小神像。 在看到神像正面的那一刻，华真绷不住了，祠堂为什么会有抚央仙君的神像啊？？这上面刻的模样明明就是抚央仙君的。 华真轻轻踢了踢脚下的蒲团，蒲团被移开后，下面的地砖竟然布满灰尘。 她即刻蹲下捻了捻，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除非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祠堂了，这很像是匆忙间打扫遗落下来的样子。 华真叹了口气，起身时却看到供桌下面黑团团的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黑坛子。 坛子没有封口，里面放着一个带着笑脸的泥娃娃，不知是谁点的睛，它的笑容在祠堂中显得十分诡异，嘴角似乎是被什么用力拉扯到脸颊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华真。 “呵呵呵呵呵，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姑娘，把那个给我，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哦。”泥娃娃突然笑着出声说道，它的泥脸几乎被笑翻过去。 “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华真连忙回头探向门外，没有活人的气味。 “美丽的姑娘，只要给我一滴血，我就告诉你答案哦。”泥娃娃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华真想到了什么，猛的将泥娃娃翻过来，看到底座那一瞬间，她不由得头皮发麻，从脚底开始往上冒凉气。 这么邪的东西，居然被放在祠堂供奉着！ 藏经阁有本书记载，很多年前，天地动荡，世上第一位神明就此诞生，祂释放出光明和希望，播种万物，并一一赋予它们生命。 后来便有了天界，只不过除了这段以外，再没有那位神明的记载了。 ——直到数万年前黑暗时代的降临，龟裂的土地中埋葬着腐朽的枯骨，死亡的叹息席卷整个人间。 日月颠倒，山河覆灭，那就是初代魔域王的恐怖之处。 至于后来怎么挽救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书被损毁的很严重，没办法还原。 而华真手里这只泥娃娃的底座，正是魔域的印记，如果不是魔域搞鬼，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 庭院正中央那棵大树也诡异的摇摆起来，这四周没有阵法，华真带着泥娃娃来到院外，哪里还有下人们的身影。 就在刹那间，整个孙府，除了孙业，竟再没有别人了。 传讯符在腰间一烫，猛然惊醒了华真，展开符纸，刺眼的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她不禁微微迷了咪双眸。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泥娃娃反复的开口，庭院似乎冷了一些，也更加安静起来。 怀中抚央仙君的神像在源源不断的提供暖意。 枝干依然在舞动，但周围没有风声。 房檐上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乌鸦，漆黑笼罩着上空，它们俯下身子，开始围观这场只有一个人出演的默剧。随着月消失在云层后面，华真什么都看不见了。 法术无法使用，对方有更高级的阵法，华真被困在孙府了，或者换种说法，这里根本不是孙府。 她能感受到被巨大的暖流裹挟着缓缓移动，随后整个人被丝状的东西紧紧缠绕，被拧成无数碎段，泥娃娃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依然带着诡异的微笑。 呼—— 华真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还好她想得多，只派分身前往，不过这也消耗了她的一部分法术。 她缓缓起身，刚要点亮蜡烛，却撞到了什么，乌黑的长发如同绸缎般丝滑，正挂在那人的手腕上。 眼前的身影和多年之前的记忆缓缓重叠。 “阿月，你怎么在这里？”华真惊呼出声，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和你一样。” 一样？华真纳闷着什么一样，哪里一样，又开始猜起谜语来，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阿月也不过是分身罢了。 她紧绷着面孔——华真猜的，即便在黑夜里她看不太清楚，也能推测出来，毕竟阿月是她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阿月沉默了半晌，终是打破氛围抬手点灯，火苗好似因房内的诡异气场而躁动不安，但无论如何，蜡烛始终只照亮了阿月的半张脸。 “你过得还好吗。”阿月思虑良久，只有这句话。她未正眼看过来，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肌肤胜雪，容颜似玉。 锦衣雪袖，云鬓如丝。 华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你的。”依旧是阿月先开口。 这么说着，随着阿月的动作，法术阵阵传入华真体内，阿月，居然把她的分身带回来了。 “魔域，你要小心。” 华真这次狠狠点头，吸了吸鼻子，发出沉闷的鼻声:“阿月……” 华真迫不及待的要开口讲出很多很多，然而阿月已转过身面对房的一角。 阿月的身影再次被黑夜笼罩着，悄无声息的捏了个诀，身形消失在房中，化作银光点点没入天边。 华真试图制止的手在那一刻迅速被抽回，只有手中的小神像能证明阿月曾来过。 华真低头去看……抚央仙君的神像替她挡了大部分的伤害，金漆变得残破不堪。 传讯符不知在身后滚烫了多久，华真抽出符纸，见来信又是一愣，笔在符纸上方停顿，直到在纸上堆积出浓墨，将符纸整张晕染开来，皱巴巴的符纸化成一阵风传向天边。 西山——慈利庙 失去了白日百姓的供奉，整座寺庙转变为嗜杀的屠城，血色弥漫，将地面染的鲜红。 听到下属的汇报后，男子在最高的宝座上缓缓睁开双眼，赤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温度，灰暗的血管顺着走势裸露在右侧脸颊，他上身未着寸缕，古铜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废物，谁让你擅自做主？” 虽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不满的语气已代表一切。 饶命的话语被淹没在爆炸般的血雾里，类似于下辈子接着努力的话？才没有呢，甚至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另一旁的下属犹豫再三，望着男子的神色斟酌说道:“小的愚笨，您明明已经得到仙骨……？” “这帮蠢货，一点不懂本座的心思，只会添乱，谁说要她死，本座要她好好活着，她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另外查一下，是谁插的手。” “是，那么孙业的魂魄……” “不要紧，不急在这一时。” 第十三章 批卷宗的日常 孙业消失了。 整个人在哪里都查不到踪迹。 天君的逮捕令下发已经有好几天了，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华真不由得担心起来，想到那天的孙府，又是好一顿唉声叹气，好在双面镜都恢复正常了，工作还是要工作的。 至于那夜的事，华真只说是自己死里逃生，并未透露其他。 初十拿着册子大声念出来:“这个人姓王，家里有很多亩田地，他把田租给镇子里的农户，但是经常在契约上动手脚，往往需要农户付出双倍的粮食，付不出来就要罚钱。 “这个王财主的女儿王晓梅十分美丽善良，她爱上了一位农户的儿子，为此和她父亲大吵一架。” 就为了这个啊，华真偏过头倒杯水接着问道:“然后呢？” “王财主后娶的填房，也就是王晓梅的后娘，她跟王财主有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实际上是王晓梅母亲的儿子。” “啊？？这啥玩意啊？”这段华真是一点都没听懂。 初十叹了口气:“好吧，咱们再捋一遍，王财主有两个媳妇，第一个媳妇也就是王财主的大房，她在生产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留了个女儿也就是晓梅。王财主的第二任是从妾室抬上去的，小妾生了个儿子，这个财主很喜欢这个小妾。” “接着说。” “经过翻卷宗发现，王财主这一妻一妾在当年是同一天生的孩子，这个妾室生的是女儿王晓梅，她当天知道第一任生了个儿子，为了得个男孩所以把她们俩生的孩子调换了。 “据说妾室没有儿子是不能抬正的，所以王晓梅才是小妾的亲生孩子。” 华真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连外头的仙鹤也安静下来，想来也是没听过这种故事吧。 初十咽下茶水润润喉:“话再说回来，王晓梅不是爱上了农户的儿子吗？但农户的儿子是十几年前王财主跟农户妻子偷情的产物，所以目前:在血缘上，王晓梅跟农户的儿子实际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他们不能在一起。” ？？？？？？？？？？ 鸢化仙子鼓着掌进门说道:“精彩精彩，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多姿多彩的剧情。” 华真哭笑不得，只扶了扶额:“那怎么办鸢化仙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情人终成兄妹？我以为只有话本上才有这种事情的。” “咱们命理司就专门管这个的，也就是写剧本，你看你们俩怎么往下写能让他们的结局看起来更圆满一些，就看你们俩怎么编故事了。” “那仙子觉得我们这个故事好编吗？” “嗯，还好吧，看你们俩脑洞多大了，这玩意啊就是天分，越狗血越有观众啊，看点就在这呢。”鸢化仙子回答道。 “那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华真想了想，再次开口。 “当然。”其实鸢化仙子提点完，华真便开始讲述出自己的想法和构思，一点都不狗血，真的。 “仙子看我这么编行不行，王晓梅跟农户儿子目前不是同父异母吗？那就写这个小妾是跟管家偷情生的王晓梅呗，这样他们俩就没关系了呀，然后我再写一点二人你侬我侬，白头到老的剧情，结局就是大家都彼此原谅了对方，团团圆圆过日子。” 鸢化仙子笑开了花，止不住的鼓掌叫好:“精彩！太精彩了！你简直就是写剧本的好材料啊！华真，如果将来找不到工作，一定来我这哈，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只剩初十疑惑的挠了挠头:“？？？？你俩真觉得这么编能行，好像不太好吧，这这这……。” “那就没办法喽，要不然你就出个点子给我看看？” 最终王晓梅就这么成了管家的亲生女儿，这下子她跟农户的儿子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华真洋洋洒洒水了一千多字，落笔成定局。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命理司其实还有更多杂活。 凡人连生了六七个女儿就想求个儿子的，重男轻女，有违定律，不批！ 皇上开祭坛求战争顺利，太血腥了，生灵涂炭，不批！ 国师上香求来年运势，容易透漏机密，不批！ 经常做善事的大官夫人掉了好几次胎，只想求个孩子，这个根据调查发现她前世做了一些孽，所以今生才掉了好几次胎，目前罪孽已经抵消了。 这个倒是可以批，不过需要请示，再盖鸢化仙子的章。 某村庄旱了大半年，土地干涸，特此求雨……求雨？这个拜错地方了，命理司不管布雨的事，想批也没办法批的嘞。干旱写表文就得说明伤亡情况还有祈求的目的，目的是求雨，这让命理司怎么批？ 超出职业范围了亲。 某村庄发大水，大水后生瘟疫，求清除疫病，华真感叹道: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疫病这个事也能批，毕竟是关乎人命了，就是多少有点麻烦，命理司批完了还要给医宫看一眼，让他们下凡派药除疫，一共要过两三道手续，怎么也得二到三个工作日吧。 初十拿着六七个卷宗出去盖章了，华真刚倚着案子上勉强喝口茶歇会，初十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不是都批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初十摇了摇头:“跟卷宗没关系，你记不记得咱们俩之前处理凝春草的时候有只小虫子，后来变成青蛇那个？” “记得。” “仙兽宗说由于它啃食过凝春草，头脑精明的过头了，下凡去了，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大事。” 华真现在一听到凡间两个字就头疼，连忙问道:“那跟咱俩没关系吧。” “没有，那都是仙兽宗的责任，就是觉得新鲜说给你听听，天君已经派人抓去了。” “回回都说抓，哪次也没成功过。” 第十四章 过往 【本篇前半部为主视角】 谁？ 听到脚下的枝干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我略微抬了抬爪子，原来是住在山下的老鼠精一家，趁着夜深出来找食吃。 “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我们赶紧回去吧。”阿月的身形比我大很多，几乎能完全将我笼罩住，全身雪白的绒毛浅浅发亮。 化过形来，我渐渐舒展腰肢，从崎岖陡峭的山路拐到最顶端，再向北走，便是我们的洞府了。 “娘，我们回来了。”还未进门，阿月便大声呼喊着。 荷姨笑着欢迎我们回来，她的音容笑貌，仪态性情，即使多年以后我还清晰记得。 荷姨，我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词，是温柔，无论我跟阿月如何调皮，她都十分耐心的教导我们。 她最怕我们学坏，她还说能化形已经不易，我们要学会感恩一切。 我是在一片雪地里被荷姨衔回来的，阿月是她的亲女儿，我没有名字，荷娘说常念知足，就叫我知念，阿月便唤我为念妹。 被高人赐名化形那日，荷姨说这是缘，华真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她说我有大出息的，那时她私下还是叫我小念。 “小念，这身衣裳，你穿着一定很漂亮。” “小念，很多人会在选择的道路上误入歧途，那不可怕，但我希望你能坚持做你自己，不要忘记你最初的样子。” “小念，人在做天在看，很多时候，人们自以为做错事掩盖过去就算了，其实呢，天知道。” 我说我也想修仙，我想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或许是我心向往的地方。 荷姨露出很欣慰的笑容，眼眸中流动着什么是我很看不懂的，她点点头:“如果是你想去，我就会支持。” 这些年来，她跟我的亲娘没什么区别，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两千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役。 月亮被斑驳血迹浸染，魔域大肆进攻，无情屠杀着世间万物。 那日我打坐后匆忙赶回洞府，却只见到荷姨被魔化的阿月吞噬着，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不行！ 绝对不行！ 昔日温情的山洞里却笼罩着窒息的血雾。 我试图绕过另一边，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救荷姨。 可是。 就只差一点点了。 荷姨不知何时望到角落里的我，强撑痛苦，依旧挂着那副温柔的笑意，拼尽全力将我猛地击退出山下。 再回过神来，只有手背上的一滴水，我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泪水。 原来阿月是魔域血脉，怪不得她的身形比我大上好多，怪不得初一十五，她总是闭关修炼。 从那一刻起，仿佛有什么破碎了，又若无其事的被拼接在一起。 我的确不知道荷姨的曾经，我跟阿月都没有父亲，或许阿月的父亲是魔域人吧。 可是，荷姨毕竟是她的母亲，阿月怎么能这样？ 困扰我多年的这个谜题，许多年后，在学宫藏经阁终于被解开，带有魔域血脉的人，只能依靠吞噬亲人来获得更强大的能量。 而大战那日，是血月。 渡阳沐月扇的阴面，永远刻着荷姨的画像，每当我感到迷茫，就会抚摸扇面。 我多希望她能再唤我一声小念，如果她能看到我在天界不知会有多高兴。 死在亲女儿的手下，她又该是多么痛苦，多么凄惨呢。 或许她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但一切都已随风飘散，无法复原。 本以为我会忘掉所有过往，直到再见阿月时，痛苦，迷茫，疑惑，再度上涌甚至强烈到扰乱心绪和修行，正在复原的仙骨停止愈合，心底里，我还是过不去这个坎的。 我很想念阿月，我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论难过，她会比我更难过吗？还是已经苏醒的魔域血脉，根本就感受不到这些呢。 ——又是梦魇。 手中不知被什么硌得慌，抚央仙君的神像静静地躺在掌心，华真扶额起身，整个人清明了不少，被击破梦魇后，仙骨又开始复原。 眼瞧着神像破败不堪，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拯救，华真低下头，决定将它好好修补交还给抚央仙君。 第十五章 族长 命理司附近原来是什么都没有的，最近又新装了一个屏障，据说是因为凡间总有会算命的，加了屏障以后就能给隔开了，不让他们再推算了。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依然有人能在算命下躲过一劫，这就导致卷宗上的剧本有些细节方面跟这个人对不上，这样的话，华真跟初十就得连夜负责改剧本。 书案上摆着一个宽口瓶，里面是盛开的芙蓉，华真正想着要不要再摘几朵放进去，鸢化仙子就拿着竹简进来:“第十八号文件下发。” 华真接过来翻开: 近日发现有凡人算命以测天机，为达到命理司严格管理的高标准要求，现下发新指令，凡是经过测字，看相，推演算命等一系列活动导致凡人卷宗有所大改变的相士，根据不同行为进行处罚。 1.本应有桃花劫，病劫因算命躲过去的，扣相士一年寿。 2.本应有天灾，因算命活下来的，扣相士三年寿。 3.死劫不可避，血光之灾不可避，有因此试图探测凡人寿路的，扣相士十年寿。 其余小劫不必惩罚，简单修改卷宗即可。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天君天后所有。 等鸢化仙子走后，初十苦大仇深的说道:“呵呵，我宣布命理司为咱们天界最闹心的单位。” 华真揉了揉头发:“我先睡一觉，这两天连夜改剧本改的头晕目眩，有事记得叫我。” 啊，不想工作。 华真梦到在天界当大官，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下属，她刚要发号施令，就猛的闻到一阵奇臭无比的味道，一旁的仙娥则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天界的卫生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了？” 有一人恭恭敬敬的回道:“禀告大人，是因为孙业的尸体发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抬头，却是一张略有些诡异的脸，嘴角极度上扬至眼尾，随后整张脸扭曲过来，骨骼咯吱作响，眼睛像玻璃珠子似的掉在地上咯咯作响。 华真俯下身子轻碰了碰，手掌顷刻间被浸透了鲜血。 再次从梦中惊醒，华真额头上全是汗水，冷静下来后才发现那股味道实际上是医宫新开的修骨药，正在院子里熬着呢。 华真有些担心孙业的安危，天界还是没找到他。 理好衣裳和妆容，华真走出院外，初十正烟熏火燎的扇风熬药，见华真来了，他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结果抹的更匀了。 初十龇牙咧嘴的望着华真说道:“你这药是给人喝的吗？都快把我熏吐了。” “我也想知道，说实话，比起喝这个我宁愿自己慢慢恢复。” 不懂为什么医宫的药那么难喝，也不知道变通变通，改良一下口味。 初十又接着说道:“得了，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吧，不然待会儿喝完药更吃不下去了。” “嗯。”华真点头。 “咦？怎么今天没有了？我记得昨天不是在食厅买了一些食物吗？”华真四处找寻，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的影子。 “我刚才已经吩咐食厅来送甜露了，待会儿他们就会送到这里来。” “嗯。” 初十瞧着华真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华真摇摇头:“只是方才做了个噩梦而已。” 初十这又笑道:“一个梦能把你吓成这样，还真不像你以往的性子，看来你是太累了。” 华真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接过扇子煮药，脑海中全是那个梦境，她总感觉还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天界暂时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华真的心情却更加烦闷起来。 据说最早期的药膳并没有那么恶心，让人闻了就直接想吐的程度。 而是因为经常有人在凡间出任务导致受伤，为了能让他们爱护身体（长长记性，因此用的都是同效果中最苦最酸最臭的药材。 而且熬出来的一碗药，这个口感该怎么形容呢？十分的绵密粘稠，至于有多粘稠，基本上一口就是一碗的程度，与其说是药汤，不如说是一碗黏黏的药膏。 “呕。”尽管做了心理准备，喝进去的时候还是要吐，初十看华真直翻白眼，直接用手把她的嘴捂上不让她吐出来。 初十简直比华真还急:“大姐，行行好吧，熬了俩时辰，你要是吐了还得重新熬，就当体谅体谅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闻到这么恶心的味道了，咽下去咽下去。” 抚央仙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初十一只手拿着空了的药碗，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华真的嘴。 “咳。” 听到声音，初十松开了手，华真的药也已经咽下去了。 抚央仙君今日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袍子，袖口和领口处镶满金丝绣线，衣服上绣着青竹还有仙鹤的花纹，头上一根碧玉绿簪衬托的他比往日要亲和许多，看起来很顺眼，至少华真觉得还不错。 “真是胡闹。”抚央仙君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很自然的坐在了院子中的椅子上。 “什么味道？”他不自然的皱了皱眉。 “仙君，是学生的药。”华真乖巧回复道。 “既然是喝药，那你捂她的嘴做什么？”抚央仙君对着初十问。 “是她主动要求让我捂的，这药太难喝了，但是药材很珍贵，不能浪费。” 初十张口就来，华真哪句话说过要他捂嘴了？ 突然周遭一切静止，初十双手夸张的停滞在空中。 抚央仙君一手端着空药碗，一手揭开了药罐子。 “别！”华真忙开口说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浓烈的气味伴随着热气袭来，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巴掌。 酸苦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院落，属实是当头一击了，抚央仙君不由得面色抽搐，想来他从来不喝医宫的药。 华真见状赶紧接过药罐盖子，抚央仙君却从袖口中掏出一只白瓷瓶，将它递给华真:“若难以入口，可用百花露送服。” 百花露，华真隐约记得上次服用它还是刚入学的时候，入口清甜，只是近年来花仙子们产量甚低，连买都买不到了。 “仙君你人真好！”华真捧着瓷瓶，露出真挚的笑容。 听到这话，抚央仙君神色不自然的触了触他自己的鼻尖，转瞬切入正题:“听说你在学宫时，修复神像这门功课是甲等成绩。” 原来如此，华真这才想起手中的神像。 “仙君，神像在我这里一切……还算安好。” 抚央仙君点了点头。 修补神像这件事虽然不是很难，但能修补的人却少之又少，华真以前衔泥做窝，自然知道哪种泥土最适合修补，经她手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痕迹，就像没破损过一样。 手中的小神像沾染不少污浊气，金漆也有磨损，需要净化以后重新塑型填补。 神像需要跟本体交汇，一个人的神像从被创造出来起，就已经跟这个人发生了联系，一旦神像有损毁或者污浊，会影响到本体的声誉。 但神像不是谁都能造出来的，需要本人赋予权利才可以，华真手中这一座，便是抚央仙君不慎落入凡间的，不曾想会被她拾取到。 “仙君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它修补完整的。” ………… 蹲了大半夜，华真才终于等到天池水的本源能量，收集到手中只有冰冰凉凉的一小点，用它来重塑损毁的神像。 至于泥土则需要去妖族一趟，挖取妖族最高峰上面种的最高的一棵树下的泥土。 妖族下接凡间魔域，上接天界，气息较为混杂，而最高峰将三者混为一体，是最优选。 然后再按照抚央仙君的容貌，重新将它们融在一起。 命理司今天休息，不再管理事物，鸢化仙子是很温和的领导，她会允许员工放松一下的。 华真让初十自便，并表示她要去妖族取一些泥土，初十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去过妖族，正好长长见识，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没想到正好在天门附近遇到了妖族族长柳兴安，花白的胡子柔软的在空中飞扬。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连忙向华真作揖:“华真仙子。” 华真无奈的扯了扯柳兴安的袖口:“族长，仙子我也实在承担不起，还像从前一样唤我就行。” “好好好，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妖族最近还好吗？” 听到这话，柳兴安的神色略微黯然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我老了，再也不像年轻时候的那样了，只求一个安稳。这次来是拜见天君，看起来时辰不早了，先走了。” 这么说着，柳兴安已经越走越远，华真还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处。 从前那些日子，这位慈祥的老人家总是对着华真说，他说他没有天赋，只能在妖族待着，而华真不一样，她会到那上面去。 “上面？” “那是天，是只要你努力一点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天。”华真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上方。 第十六章 简单的小谢礼 妖族，华真已经将近七八十年没有踏足过了，自从在天界学宫学习以来一直没回去过。 从前生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在天界习惯了，回妖族竟觉得有些憋闷，这里实在太杂了，甚至能在这里闻到凡间和地府的气息。 “你真的是头一次来吗？”华真向初十问道。 “骗你干嘛？不过你以前在这里生活不难受吗？” “那时候我只是燕子，难受不难受的完全感觉不到的。” 初十突然停下脚步，眼睛转了转:“所以你的口水真的能做出美食吗？” ……还以为他会问出什么高明的问题呢。 华真想了想，答道:“是，但不完全是，在做窝的时候需要一些苔藓和柔软的草植，再混合上我们的羽毛和唾液，将它们凝结在一起应该就是你所说的美食吧。” “那血燕呢？不会是你们咯血了吧。”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在遥远的不知名地方的燕子，它们在吃了一些特殊的食物和水以后，会形成红色的唾液。” 初十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血燕比普通燕窝要贵呢。” 一路上只碰到了几个小妖，因为感受到了威压，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你以前在妖族过的好吗？” 良久，华真才回复他:“或许好吧。” 那段日子，真的很好很好。 那时候华真常常在想，如果她只是一片落叶，只是一阵风，那该多么自由，她会一直飞到天涯海角，不受任何拘束。 华真注定不平凡的日子从血月那日已经开始，直到天界发布新规定，妖族可以通过自身修行升学宫，入仙籍。 但前提是必须背天条，还得是独身一人，妖族将子嗣看的较重，再加上升学宫真的很难，所以这些年来只有华真成功度过。 “这就是天赋，你有天缘。” 柳族长在华真刚学会化形时便这么说着，那时候天界妖族关系还没有那么好。 “妖族最高的山就在那里。”华真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峰对初十说道。 “山上有果子吃吗？”他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没你好果子吃。” 好吧，其实有果，不过那是金蛇果。 这座山叫灵蛇山，顾名思义，里面有很多蛇，分为几种:剧毒的，能把人毒的半死不活的，微毒的，无毒的。 它们会感应到陌生人的拜访，然后从树上，洞里，各种各样的地方钻出来围观。 “它们会不会咬我们？” “不会，它们只是好奇而已。”华真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离我最近的一只小花蛇头。 它很快便感受到了善意，从华真纤细的指尖缠绕至手掌，还用细小的信子舔舐手心。 手心痒痒的，但华真却没有任何的厌恶感，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它们很乖。”初十盯着斑驳的花纹接着说道：“而且看起来挺漂亮的。” 初十这话刚刚说出来，面前那只小花蛇已经从华真手心中消失，而且面前留下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这是......？”初十拿起那个透明的小瓶子。 “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其实之前你救过我许多次，也算是给你的谢礼。”华真笑眯眯的对他说道示意他打开看看。 初十将瓶塞拧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些黑红色的粉末，闻起来似乎有一股腥味，看起来，他有些厌恶这种味道。 “这是？”初十疑惑的问道。 华真好笑般的摇摇头:“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这是蛇王血。” “蛇王血？那是什么？” “一种毒药。” “毒药？”他惊讶道。 “没错，蛇王血是妖族最厉害的毒药之一，但也是妖族最珍贵的毒药。它能使一切有生命的妖兽产生变异，甚至是幻化成魔。” “蛇王血可以入药吗？”初十试探性的问道。 “能，但又不是完全能。” “那是为什么？” 华真扬了扬瓶子，将它放在高处的树枝上，那原本在暗中显得诡异的黑红粉末却会在阳光下呈现出极致美丽诱惑的色彩，将瓶塞盖好后，我将它重新放回他的手中。 华真接着对初十说:“因为触摸到它的人会被它激发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从而被它控制心神引起入魔，甚至是粉末都不能直接用手触摸。”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它当成谢礼给我？” 华真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服用它的人内心足够强大，能抵挡住诱惑，那么它便是一瓶甲等专业级提修粉，服下的人能在一日之内连升三段。” “前提是你真的认为我内心够强大？”初十将瓶子塞进了袖口里。 “只能算是对你的一种期许吧，激励你好好学习，争取在天界当个大管事的，拿到更多功绩和钱财。”我希望我们都能顺利毕业，将来可以成为更好的同事。 第十七章 戾气干扰 到达山顶并不难，不过初十在登山的路途中显得有点奇怪。 他看上去好像很别扭的样子，华真屡屡有些疑惑，最终便开口问道:“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很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没来过妖族吧，这里的妖气很重，有些闷。” “那倒是，妖族的空间是最杂的，融合了其他地方的气息，所以会比较浑浊。”华真一拍脑袋，怎么忘了，头次来妖族的人，应该先让他服点东西的，不过现在都快到山顶了，也没什么用了。 华真将初十安置在一旁的小路上，并嘱咐他不要乱走，等她挖出泥就回来接他一起回去。 又走了一会，不知为何，华真突然觉得山上有点奇怪，从半山腰开始她已经能感受到空间有压迫感，但是却没有到危险的程度，往山顶那边走去，压迫力量就会逐渐变弱。 华真不由的停下步伐打量四周，现在正是白日，阳光普照，但是却不是特别温暖。 不仅如此，还有一种阴冷之感在四处弥漫着，仿佛被一股黑暗气流所侵袭。 “这里有问题。”华真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从一棵大树后面闪现而出，手中的长刀向我斩下，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刀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竟然能够将周围的草木冰冻住。 这人实力不凡，而且还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法。 此人如此快的手法，只为了弹一个——脑瓜崩。 华真闪身躲过，又没好气的用渡阳面给了他一扇子:“有完没完？一千年了还是这么幼稚。” “你还是那么警觉，不像那个傻小子，他恐怕还以为他的身体出问题了呢。” “你有话好好说，别对我的搭档动手动脚的。” “真是伤心，当年我送你的蛇王血你转眼就给了新欢，全然不顾当初咱们的情分。”那人说着便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放屁，蛇王血哪是你送给我的？” 他叫修南，是灵蛇山的蛇王，是华真曾经在妖族的好友，他时常穿着一套软绸红衣，胸前略嵌了几颗白玉。 若是不看那一双眼，应当是个剑眉星目样貌非凡的男子，只是他的神情中偶尔透露出来的阴森却让人莫名感觉到恐惧，华真也不会跟他过久的对视。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样子，竖起的眼瞳镶嵌在清秀的脸庞上，脸颊处有一些绿色的纹路蔓延。 蛇王血是华真跟他打赌，赌输了以后从他身上取出来的。 至于赌的东西，是凡间的一件事，有一对双胎兄弟，他们的关系非常好，二人先后分家成亲，后来又成为了邻居。 华真变出了一只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将它只埋在了哥哥的院子里，再想办法让弟弟也知道这件事，看两个兄弟会不会为了抢镯子而打起来。 修南认为二人从母体里就有关系，所以一定会平分，不得不说，他那时候真的挺天真的。 华真则持相反态度，在绝对的财富面前，不能保证亲情是否仍具有它的效果。 后来的结局就是，弟弟为了抢镯子把哥哥杀了，由于二人长相过于相似，弟弟在两个院子里来回变换身份，被嫂子发现真相后，弟弟也将嫂子杀死，一把火毁灭了哥哥的院子，对外声称哥嫂均被大火烧死。 而哥哥，其实是想把镯子分给弟弟一半的。 这样的结局，华真后来在人间游历时看过千百种，她曾在房檐上看过杀人放火，也看过斗嘴打架。 话再说回来，修南也变了不少，他似乎比以前要更凶狠无情了，不知道华真待在学宫的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你这次来又是挖泥？”修南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华真回复他:“对，本来也不想惊动你的，只是你如今还要在这里看守金蛇果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作为蛇王，这是我的天职。” 华真抬头望了望天:“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进行填补修改的工作，你好好保重，最近不太平。” 修南苦笑了一下，好生嘲讽了打工人一番，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神像很快便修好了，只是我华真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像抚央仙君，到底是哪里也看不出来，乍一眼看过去还挺像的，看久了又觉得不是。 “修这个会给你加学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华真连忙起身，来人正是流枫，哦对，怕你们忘了，提醒一句，这货是松芷的搭档。 “你怎么来了？没跟松芷一起学习吗？” 听到松芷两个字，流枫的脸迅速垮了下去:“别提了，我们被分到了妖族共处那里，你也知道松芷她讨厌……，所以我就回坤印学宫找泽达先生请教问题去了。” 泽达先生是天妖两界共处理论的专业指导老师。 “哦，那你可惨了，不过你知道落盈被分到哪里去了？我从实习开始就没看见过她了。”华真抬头问道，落盈是她在学宫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姐妹，实习后通讯符一直没有消息。 流枫摇了摇头，并叹了口气:“唉，我也想问来着，方才泽达先生说她被分到地府那边去了，真是命苦啊，第一项就去地府。” 怪不得这么久没见过落盈，原来去那边实习了。 “流枫，正好你过来了，我记得你雕像刻的也不错，帮我看看我新修补的这座神像，你有什么见解？” “华真我看你是最近忙糊涂了吧，这你都看不出来？”流枫指着神像对华真说道。 “啊？”华真茫然的看着他。 “就这个脸，刻的不对劲啊，这么明显你都没看出来吗？”流枫捏了捏神像的脸。 “这哪里不对劲啊？明明五官都在上面，也是按照抚央仙君的模样刻画的……。” 流枫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语:“不是的！这座神像有戾气，戾气啊，所以才导致他的五官不够柔和，尽管你刻的再像，但他的眉宇之间始终有股杀气，看起来不像供奉的神像，倒像是……像个魔头呢，你要是说你刻的是个魔王，我更愿意相信些。” 这下轮到华真呆住了，亲手打造出的神像，怎么会失败呢？在这之前明明都！ ！！！ 魔王。 华真稳了稳心神:“看来的确是我最近太累了，流枫，不如你帮我改改吧。” 流枫点了点头，改好以后华真拜托他直接将神像带走，顺便帮她交给抚央仙君。 第十八章 魔蛊 今日更忙，处理的卷宗足有几百件，堆放在命理司众人面前，用朱笔改了半天，案上的小山却不见消减。 突然在脑海中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感，华真不由得轻呼一声，用手推揉了揉头上的穴位，还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其实从遇到阿月那里逃回来的这些日子，有时候华真总觉得不太舒服，医宫他们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再加上前两日造出带戾气的神像，实在是让华真频频心烦。 “算了，算了吧，反正也不会死人！”华真摇了摇头，继续整理着桌面上的卷宗，突然间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手中的毛笔也掉落在案板上，初十刚进屋，见到这幅样子不禁吓得倒退数步。 “这是怎么了？”初十吓得喃喃道，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将华真扶了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脸色也变得煞白。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症状终于开始有所缓解，初十连忙叫来鸢化仙子，可是她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最终还是把人送到医宫，让医宫的仙子来诊治，这个时候医宫的人也不敢怠慢，而华真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状，她感觉仙气有些消散。 同时她竟然在体内发现有一股诡异之气，在体内不断地游走着，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道道极其细小的黑线。 医宫的小童根据仙子的吩咐在指尖插了根针进去，华真却没有感到疼痛，等到拔出针时，针尖却已经被腐蚀了。 初十瞪大了双眼:“那么长一根针，都去哪里了？” 医宫的仙子神色凝重，她点了点头:“魔蛊，一定是古籍上记载的魔蛊，恐怕是头一次魔王盗取造世鼎时，一掌将它拍进了你的仙骨里，等你仙骨愈合后就长在里面了。” 怪不得，这次也是在发作的时候才能察觉到，原来盗取造世鼎那时候就已经下手了。 鸢化仙子拍了拍华真的肩膀表示安慰，随即又对医宫仙子说:“魔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要怎么办。” 医宫仙子又找了半个时辰的书，终于有结果了，她清了清嗓子:“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魔王种的，让他取出来就行了。第二种就是，把华真的仙骨再打断一次，将魔蛊活生生抽出来焚化，再让华真泡进天池净化三天，不过这样她会损失五百年的修为。” 五百年，那可是整整五百年，别说妖族，就是天界的神仙一共能有几个五百年，华真攥紧了拳头，魔王真的该死。 突然听到外面有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声，众人不由得向房门外看去，原来是天后来了。 天后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宫装，身姿高挑婀娜，面容绝美动人，一头青丝挽起发髻斜插一根金步摇，整体流露出一股雍容大气，华贵典雅的气质。 她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初十则流露出担忧的面容，华真眼神示意他安心。 “华真仙子，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天界才遭此劫难，我和天君商量了，会帮你把魔蛊取出来，不过，只有为天界效忠的人才能永享太平，你明白吗？”天后说完，转头望向华真，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而缓慢摇摆。 “学生愚笨，恐怕会误了天后的一番心意。” 天后听到这话反而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也只是为了天界，如今魔王再现，妖族近日也有些动荡不安，有你在，我会安心不少。” 天后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怕魔王跟妖族互相勾结，即便天妖两界签过契约也不放心，他们不信任任何人。 想了想，华真才开口:“说起来，我也只是学生罢了，如何能帮的上天后的忙呢？” “你是聪明人，我会给你几日考虑的时间。”天后说完也不等华真回话，转身便走了。 第十九章 醉酒 “所以这就是天后的意思？你不能答应。”初十面容尽是慌张的神情:“他们是天界的统治者，如果贸然答应，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初十见华真不作声又急忙道:“你到底明白了没有！我是说你跟他们交易，有可能将来会付出比五百年修为更多的代价。” 他说的没错，但是五百年修为想想是真的肉痛。 询问了医宫的仙子，得到的答复是魔蛊如果不尽早取出，它就会一点点蚕食经络，服药只能暂缓它的行动。 心里很乱想静一静，华真回到坤印学宫的学堂里，看着那些花草树木，山水美景，九五之尊和农民百姓。 那些飞鸟走兽依然会从画里飞出来，松鹤轻轻啄着手指，藤蔓开始缠绕她的发丝。 华真看到又有两位新学生在学宫里念书，他们都是从人间升上来学习的，这一届没有从妖族修上来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想明白了？”天后漫不经心地修剪着一旁的仙草。 “为天界效劳，本就是学生分内之事。” “好。”天后利落的答道。 从瑶沉宫出来，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了，华真不止祛除了魔蛊，还修为大增，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说说笑笑的仙娥们，还有几只小牛在一旁吃草，她蹲下来轻轻抚了抚它们的头颅，它们哼了几声。 转过身来却见到了初十，他面色十分难看，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华真。 良久，他开口:“为什么。” 这句话倒既像是他在问她，又像是他在喃喃自语，初十看起来是很匆忙赶过来的，衣裳也不够整齐，甚至连逐羽剑仍拿在他的手上，没有收回。 “看起来你很疲劳，君子正衣冠，今天批了不少卷宗吧，赶快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华真说着便上前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华真，你告诉我一句真话很难吗？” 华真手上动作一顿，接着叹了口气:“我们是工作里的搭档，但这件是我自己的事情。” 初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甩开了华真的手:“是啊，所以你就自己决定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背影显得有点孤寂，嘴角似乎露出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不愧是甲等生。” 华真的睫毛微微一颤，不敢看他的脸庞，她怕看到的会是一副伤心欲绝的面容，而她，又该怎么安慰他呢。 华真什么都没说，就那样一直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小牛早已经吃饱了，这时他也挺直背脊，大步向前的走了。 人各有志，华真的路只能自己走下去，想一直在天界生活，在天界发展一切，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已经跨出去那么多步了，她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但如果让她选择，那她只能选更加往前的道路。 而天后的要求很简单，如果魔王与妖族勾结，将会是她亲自带领天兵。 凭借华真对妖族的熟悉，会更有利于天界的攻下。 这是上位者必备的考量。 ………………… 命理司的卷宗已经大部分被处理掉了，华真只能用不断改剧本的行为来暂时麻痹思绪。 夜色渐深，从散落的帷幕中传来外面的一丝凉意，蜡烛不断摇曳飞舞，华真想着起身把门关起来，于是搁下了笔，等走到门前，确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关门的前一刻，初十进来了，华真突然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刚要说些什么，初十却突然坐在地上傻笑，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 月白色的衣衫被他凌乱的扯到一边，逐羽剑也扔在一旁，华真皱了皱眉头，十分不喜他这样失态的行为。 天条明确规定，平日里不许饮酒，否则要进行处罚，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偷喝的酒。 华真想了想，才不会给他解酒，要是被罚钱也是罪有应得。 但是任由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也不太好，干脆先把他打晕。 华真正要动手，却见他从怀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什么都没有，手上跟胸前倒是蹭了一大片水印，他把手递过来:“给你，偷的。”说完以后，他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华真试探性的嗅了嗅，这味道是桂花甜露，想必他喝了酒以后从食厅偷的。 等把醉醺醺的初十放到床榻上，盖上薄被，看着他那张脸庞，华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与他在南庭工作时的模样，虽然顽劣不堪，好在回头是岸。 孺子可教也。华真欣慰的笑了笑，简直比养儿子还有成就感。 初十突然睁开眼，呆滞的看了很久围帐，然后猛的起床，拿起一旁的逐羽剑，居然就那么在屋子里耍起剑来。 剑气袭来，斩落了华真的一缕青丝，初十在刹那间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他迷茫的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脸色比魔兽还难看的华真本人。 本以为他会清醒的，谁知道初十却坐在床上开始唠叨起来。 ？ “我第一眼就讨厌你，我讨厌你卖弄知识，不择手段。” 华真没有再出手干预，而是回去继续批卷宗，顺便用留影珠把全过程记录下来。 初十嚷嚷一会便觉得劳累又睡了过去，华真手上改剧本的动作也没停，就这么过了一宿。 凡人刘某的书童突然被一只虎精给吃了，但是这个书童实际上还需要陪刘某去赶考。 华真略想了想，扎了个稻草人出来，吹了口气，很快书童便活灵活现的在面前展现。 华真将它放下凡间，代替了书童的位置，顺便在剧本上改到:刘某赶考后再返乡期间，随行的书童（稻草人版）会被山上滚落的大石砸死。 刁钻的后母折磨前一任的女儿致死，并花钱买通了县令和证人，她的寿命还有十五年左右，根据今生的恶行跟前世的福气最终统计，可以扣除她五年的寿命。 这是目前的最后一卷，处理好后盖上印章就完成了，初十还在睡，华真不打算把他叫起来，想出去先转转。 第二十章 降雨雪基本法则 次日，华真在食厅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做饭的人跟他的朋友说:“您知道吗？昨晚上咱食厅闹耗子了！” “哎呦喂，您了细说说。” “我昨儿个晚上亥时左右做好桂花甜露，这不是今早上要用吗？我就把那一大盆儿摆在桌子上了，一转身的功夫，您猜怎么着？没啦！” “那您看着这偷东西的人了吗？” “我只看见一个黑影嗖一下飞过去了，这可把我吓得，您说要是小偷哪有偷这玩意的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照您这么说，天界还真闹耗子了？” “反正我去仙兽宗报备了，人家可没说跑出来什么东西，而且人家压根就不养耗子！” “咳，那您打算怎么着？” “我呀，只能当作眼花了呗。” …………………… 华真一边忍笑一边又想起初十昨晚用手抓的甜露放在胸前带回来，最后弄得头发手指都黏腻腻的，还散发着一股桂花香。 “醒了？不耍酒疯了？”华真回到命理司便看到初十呆楞楞的坐着床上，他嫌弃的抓了抓了头发，但并没有什么用，头发已经被黏在一起了。 随即他看到他的逐羽剑，荷包袜子跟发带散了一地，衣袍上还存留着一些酒味。 “说话，怎么不耍酒疯了？”华真没好气的望着他，把逐羽剑捡了起来。 “唰”的一声，寒芒一闪，拔剑出鞘，华真不由得感叹一句:“啧啧，这么好的剑，你居然用它来耍酒疯，早知道应该让你去瑶沉宫门前耍，也让天君瞧一瞧看一看你初十大爷的威风，你说是不是？” 初十挠了挠头:“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你做的还少吗？好在我猜到你不承认，所以我已经留下来了，你自己好好欣赏吧，我先浇花去了。”说完华真便将留影花的花瓣扯下来贴到他额头上开始播放。 不知过了多久，初十才狼狈的出来，他已经梳洗打扮好，跟昨晚大不相同了，看来他是彻底清醒了。 “站住。”华真立即阻止了他要出去的脚步:“你从哪偷喝的酒。” 初十仿佛还在生气，什么都没说一甩袖子便走了。 鸢化仙子进门时便看到这幅情形。“明天你们俩在命理司的工作就结束了，交接过后就可以走了。” “好的，学生知道了。”华真连忙行礼。 命理司的工作仍然是甲等成绩，华真拿着记录单在门口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初十的身影。 下一项是降雨雪基本法则，需要找在外庭负责的暮冬仙君，同时也是学宫负责教授这门课的先生，放眼整个天界只有他既是在天界任职，又在坤印学宫教学。 外庭包围着东西南北中五庭，是天界的最外层，平时主要负责降雨雪和守卫天界的工作，魔王盗取造世鼎那次应该就是从外庭突破进去的。 华真到达外庭的时候，看到暮冬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连忙上前:“学生见过先生。” 暮冬仙君依然是穿着那身万年不换的白衣，手上还挎着个篮子。 他冲华真摆了摆手，并把篮子交到她的手上:“这个给你，里面的东西是雷鼓和电杵，一会这一片要下大雨。下雨的时候云会有提示，你先用电杵甩下去，再敲一下雷鼓，明白了？” 华真点了点头，等暮冬仙君走后，初十这才赶来。 “拿着，一会看我甩杵之后你紧接着敲一下。”华真边说着边将雷鼓和使用方法交给他。 初十没再说什么，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很快，脚下的云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黑，根据学过的知识，在云积到固定的黑值时，就可以甩电杵了。 华真看准时机，飞快的将电杵甩下去，云发出一道亮光，初十也跟着击鼓，随后大雨滂沱而下，基本已经成功了，除了他们刚才开场固定的雷电以外，其余的就是隔一盏茶的时间随便甩。 第二十一章 漏了 无论到哪里学习都要记录，华真将打雷的记录准确登记，暮冬仙君这里的墨似乎不太好，闻起来的味道有点怪。 布雨同样需要根据下发的命令来执行，目前华真跟初十只需要负责雷电，而雨雪的负责人还没有见到。 “哈哈，咱们可真巧啊。”听到这声音华真甚至连头也没抬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松芷也同样拿着一本记录册进来，那上面是专记雨雪的。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紫色长裙，裙摆上用银丝绣有牡丹花，长发绾起一个简单的流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脸颊略施薄粉，唇瓣微启，她的确是美，只是眼眸中的刻薄和算计已经呼之欲出，让这份美丽大打折扣。 “我说怎么外庭都亮了不少，原来是松芷妹妹来了。”华真搁下笔直接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比之更加亲切。 松芷装作的友善瞬间破碎，一副嫌弃的模样甩开了她的手:“我可告诉你，咱们的成绩都绑在一起了，你要是敢拖我们的后腿。” “哪的话，咱们都是一个学宫出来的，自然要互相合作，更何况我打心眼里把你当作好朋友。”当华真说出这话时，流枫初十都十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后者在心里更是表示看不下去了想出去吐。 很快又下发了命令，这次是另一个区域，下雪十二寸六分，松芷拿着雪叶进入到下层云朵中降雪去了，流枫则负责把云聚集到一起。 庭院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对不起。”初十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指的是哪一件？” “什么？” “你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初十别过了头，小声嘟囔着:“就是，你去找天后那次。” 华真摇了摇头:“你最该道歉的不是这件事，你喝了那个还耍剑差点耍到我的脸上，你要知道天条规定私下喝那个，够罚你多少功绩和紫金石？” “五百块紫金石。”初十答道。 “五百紫金石还不算什么，可要是被罚了功绩，你想毕业可就难了。”华真偏头看着他，只是突然头上一松，初十竟拔下了她的珠钗。 “作为赔礼，我给你买新的了。”初十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件金燕海棠钗。 华真并没有接过盒子，而是直直的盯着他:“这次我当做没有看见，你可直接收回去，我不需要这些。” 初十连忙摆了摆手:“道歉要有诚意的，你就收下吧，以后我们还是搭档。” 华真最终还是没有收下，拒绝了他的东西，他看起来有点失落。 华真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作为搭档除了学习这方面其他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是搭档，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天条是底线，绝对不能侵犯。” 初十抬起头看了华真一眼，眼神无比坚毅，这一瞬间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但也只有片刻就消散了。 说实话，这个任务比上一个命理司简直强了太多好吗？就简简单单的记上几时打雷就可以了，在命理司直到后半夜才能停笔，改剧本改的华真这辈子都不想编故事了。 除了下雨打雷以外，其实还有雷劫，比如说妖族化人形，华真得过去敲它几下。 如果因为华真手软导致雷劫击的不到位，那不止她要被罚钱，那个挨劈的妖族还要再挨一次雷劫。 近期以来，凡间土地干旱，降雨令却迟迟不发，命理司那边也没有发布新公文，看着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们。 虽然他们很可怜，但谁也没办法，奉令行事是基本原则，四个人在外庭无所事事，甚至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在看什么？”初十凑过来指着华真手上的书籍说道。 “史录，我记得天界有一把神兵，在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它斩杀了将近一万多魔域人，但奇怪的是在史录上并没有明确记载过。” “两千年前？那时候你才出生没多久吧？而且史录都没有记载，你怎么会知道有一把神兵？” “我是在那场大战前出生的，我记得很清楚，天界的某位将领在屠杀魔域残留后从妖族路过返回天界，那时候天妖两界还没有修好。他的手里有一把很锋利的剑，那把剑上面有一些古老的语言？” “除了你，还有别人看到过那把剑吗？” 华真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有，当时有一只兔子精也看见了，还是她告诉我那把兵器曾经屠杀过很多魔域人，但在这之后的几个月内，我想再问问详细的，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根本就没见过我。” “啊！！！！” 他们的谈话突然被松芷的尖叫声打断，初十示意华真坐下喝茶，随即不悦的看着她:“你瞎嚷嚷什么？” “那不是我的故乡吗？百姓们怎么都死了，怎么办啊！”松芷震惊的看向下方的人们，尽管她的家人不修仙死去很久了，但那里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华真连头都没抬，继续翻找着史录，松芷还在大喊大叫，她甚至想擅自下雨，毕竟为了百姓，她觉得天后会谅解她的。 简直是疯了，初十，流枫，松芷三人把雨令抢来抢去。 争夺之下雨令竟然被击飞到云彩里，连数值都没调，雨量上不封顶，很快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令需要人为调节数值，里面含有每年的固定雨量，正常需要调节以后再把雨令放到云里，如果没调雨量直接放下去，就会以最大化标准一直下个不停，直到把明年的雨量下完为止。 这么大的雨量下去，很快肉见可见的，凡间已经闹起了洪灾。 他们三还在吵闹，似乎还没有发现雨令的事，华真不敢耽误时间赶快跑过去找暮冬仙君。 “先生，松芷把没调的雨令放下去了，这会恐怕明年的雨水都漏下去了。” 暮冬仙君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赶去了，这次属于重大失职事故，华真只是担心我和初十会不会受到波及。 “混账！”松芷正跪在瑶沉宫下面，天后气的将一本册子直接摔在她脸上。 “天后，学生也只是想着为了百姓……。” “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吗？凡间涝成这个样子，还有明年的雨量全都漏下去了，你要怎么办？难道抽你的血当成雨量降下去吗？”天后怒极反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我们三个。 天后已经通知天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天后在大厅里踱步，她扫视着初十跟流枫:“据说暮冬仙君到那里，你们三个还在吵闹不停，连雨令被扔下去了都没发现，要不是华真及时禀报，连后年的量都要被降下去了！” 顾念他们俩是为了阻拦松芷，只是每人罚了三百紫金石，至于松芷的处罚，要等天君开完会以后才能讨论。 第二十二章 又写文章 没有人知道松芷受了什么样的处罚，总之在她回到外庭以后，好几天她什么都不说。 凡间发洪水，土地都涝了，暮冬仙君勉强才收了将近一半回来，然而发洪后有更大的问题，洪水之后必起疫病，医宫得到通知以后已经连夜备下了各种药材，以防闹瘟疫。 地府的订单几乎要挤爆了，天君只能临时通知地府，让大多数魂魄回归阳间并抹除记忆，肉身腐烂的除外。 “华真，这个是你要负责的雷劫名单，你看一下，基本都是妖族的。”暮冬仙君将册子递过来，华真大概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明白了，仙君放心，学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名单上只有两个人。 申乐奥，修炼五百年左右，狐妖，雷劫三级。 眉兰儿，化形期修炼一百年的蚌精，雷劫一级。 一级基本只要好好修行都能过，当然也有例外，雷劫威力很大，如果不及时渡过就会灰飞烟灭。 初十在华真身旁点了点名单:“说到雷劫，我当时人差点就没了，还好撑过来了。” 说完他拿出了雷鼓:“什么时候开始，你说了算。” “那就先来三级的吧，先打申乐奥，那只五百年的狐妖。”华真说完便甩电杵引到那狐妖身边。 一连击了十多次，都被躲过去了，看来她身法还算不错。但是雷劫不能全靠躲，终于劈到了一次，将她的尾巴都劈出来了，狐狸头也开始展露。 第三击将她的后背击溃了，鲜红色的肉块和血液开始流动，虽然他们离的很远也仿佛能感觉到一股烧焦味。 这修为略有些掺水了。 第五击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通了一遍，申乐奥似乎承受不住口吐鲜血，现在她已经完全是狐狸模样了。 还有五次。 初十别过头，不忍心再看，华真却不是，因为要写实习心得，她要仔细的观察每个人类或妖族遭雷劫后的所有变化。 “变态。”松芷在他们身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没有人理会她，现在是第九击，华真能感觉到申乐奥的内丹快要被震出来了，还有最后一击，撑过去就好了，一定要挺过去。 只可惜，第十击下去的时候，申乐奥已经被击飞到半空中，她睁大双眼，嘴巴张着，满脸痛苦和不甘心的表情。 可是无论她怎么不甘心，她都没有办法。 她的灵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空中坠落，坠入地面。 “砰！”巨响声传来，她的身子砸到地面上，砸得整个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 “咔嚓咔嚓”。她身体四周的土地都变成了碎块，化为一片片尘埃飞扬。 华真缓缓摇了摇头，在她的名单后面勾掉，那具地面上的狐狸尸体，很快也灰飞烟灭了。 这是三级雷劫。 地府的人已经把她的灵魂带走了，下一个是眉兰儿，化形期只有一百年的蚌精，电杵雷鼓更换到一级，对于蚌精而言想要通过一级雷劫还是蛮简单的。 眉兰儿很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看到乌云密布，她居然躲到湖里去了，华真只能将她先弄出来，将湖水震荡后，很快她逃了出来。 一级只劈两次，加上她的蚌壳原因，雷劫基本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她的雷劫成功通过了，她的名字后面画上了勾。 传声花传达出天君最新要求，需要所有实习学生写出一篇文章，大概在五张织缎的长度，题目是浅析如何构思好工作的完整步骤以及对当下天界工作的建议要点，三个工作日内交给当前所在区域负责人，再由负责人转交给天君。 华真在写好后交给了暮冬仙君，目前在外庭负责雷电和雷劫的传达，工作步骤较为简单，建议是更加精化雷劫的力量，击打时间越长越痛苦，或许可以考虑降低雷劫致死率，多增加几场考试，尽量避免一雷劈死的情况发生。 为了符合天妖友好相处条约，特此建议:在妖族渡雷劫的，基本可以安排一千年一次雷劫，两百年一次考试。 考试题目一共两科，分别是基础攻击算数和天妖文学。 基础攻击算数主要表现在如何更好的控制法术，并计算出施法范围和所使法器精准的力量值。 而天妖文学主要考察该考生对天界妖族的熟悉程度，对于两界友好相处的话题，写出自己的理解文章。 但这只是初步的想法，主要是申乐奥渡雷劫失败灰飞烟灭给了华真很大启发。 妖族在这种雷劫强度，被筛选出来能成功渡过的固然是修为中的强者，但我们不能一棒子打死。 将雷劫的时间延长至一千年一次，两百年一次考试，或许可以同时培养出修为强者和理论实操优等生。 同时，天界管理规划固然是很严格的，但在这种高强度工作下，天界始终沉浸在死气沉沉的环境里，缺乏轻松活泼的元素，建议增加更多自由的空间。 第二十三章 传言 一排排稀奇古怪的东西摆在天界的集市上，有学人语的蜘蛛，会跳舞的蚊子，能连续做后空翻一百个的蝎子，还有会唱歌的狗，今天没有任务，华真索性来集市逛一逛，看看热闹。 总而言之，这里就没什么正常东西，除了丹药以外什么都有，任何小道消息也能在这里打听到。 “最新消息，天君前两天推演的时候把魔王克星算出来了。” “谁呀？”周围人顿时议论纷纷。 “凡间一个修仙门派的做饭厨子，叫徐青的，厨艺一般，还有点呆傻，因为没有修炼的资质所以被门派里的人欺负。” 华真本来只是在路边看个热闹，没想却到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这不就是话本里妥妥的主角吗？ “这人真倒霉，平日里被欺负也就罢了，竟然还被天君给算出是魔王克星，这下该有他受得了。”有人惋惜道。 “你懂什么，这种凡人被推算出来，就算他的运气再好，估计也活不过三年，毕竟他的修为实在太差了。” 华真摇了摇头，听着那些吃瓜群众的三言两语。 谁知她刚坐稳在茶摊上，就被人叫住:“华真！！” 华真刚一回头，还没看见人就被猛的抱住，她依然保持坐着的姿势，橙色袖口落在了她的面前，幽兰香气随之而来。 华真不由得笑了笑:“落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了。” 落盈是她在学宫时的好姐妹，她的容貌如同十八九岁的少女般娇俏美丽，看起来比华真要活泼许多，她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春风吹拂着花朵，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好久不见。”华真笑着问候道。 “嗯，真是有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不过好在咱们有通讯符可以时时联络，听说你前几日考核的成绩不错，还受到了夸奖。” “考核有什么可说的，对了，你前几个月一直在地府做事？那里工作怎么样？”华真边问边倒了杯茶递给她。 “地府那叫一个忙，人手不够，我又要去熬汤，又要写死亡名单，又要抓冤魂，闲下来还要去前台那边负责登记。” “登记？那边有什么可登记的，死因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自动记录了吗？” “主要是分类，前两天地府新出的规定，每一个收进来的魂魄要把死因记好，然后把各种死法进行分类。事情的起因是有个上吊鬼提意见，说是乌烟瘴气的影响他心情，拜托，这是地府唉，心情好就怪了。” 华真认真的点了点头，勉强忍住笑意:“那后来呢，地君还真听取意见了？” “本来没答应的，但是那天横死的跟自尽的一起排队喝汤，地君路过办公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横死鬼掉下来的眼珠子胳膊腿什么的，差点摔了，这才马上决定要把死法分类的。” “那你现在分配到哪里去了？” 落盈一口喝干了茶水，随后毫无形象的用袖口擦了擦唇角:“巡逻队，也就负责监督巡逻，有异常情况及时上报，你比学宫的时候瘦了好多。” 瘦了？华真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干活写文章累的。 想了想，华真接着开口道:“我这是为了天界工作而累瘦的，瘦的伟大，瘦的无私。” 落盈嫌弃的撇了撇嘴:“差不多得了，现在打工哪有拼命的，不出大问题就没事，为谁辛苦为谁忙，工资就发那么点，天界除了环境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本来也不为那点钱，咱们能长生不老，受世人敬仰，总得替人办事吧，我只希望将来所有人都能平安，无论是妖族还是人间都能和平相处。”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作为学生受到天君天后多次表扬，天界已经有人表达不满了，努力工作这本身并没错，可是这样不就凸显别人不够上进了？” 华真连忙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便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哇，我头一次听到你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落盈掏出身后发亮的符咒:“巡逻队召集，咱们有空再聚，这两天集市比较乱，到处都是魔王克星现世的传言，至于消息真假不能确认，过两天我去外庭找你玩哈。” 第二十四章 考核 拜松芷所赐，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打雷的任务，而华真之前在文章提出对于雷劫的一系列建议，并未受到采纳。 原因是有人认为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无非是想给妖族大开方便之门，让那些修为不足的也可以提前做好应对雷劫的准备。 这个人就是姝斯仙子，是仙兽宗的管理者，同时也负责关押当年从魔域捕捉的各种魔物。 “华真。” 听到声音，华真回头望去，原来是尧丝仙子，主要负责登记所有实习学生成绩的人，他们一般没什么交集。 她递过来一样东西:“劳烦把它交给初十。” 是一张成绩表，华真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张成绩表上面，填满了各种数值，而且这些数值全部是根据初十平日里的实习情况计算出来的。 “临时通知下周要考核，主要是已经实习过的那些工作上的要点和修为的提升情况。”尧丝仙子说道。 华真摇摇头：“初十这个分数，基本踩在及格线上，工作要点我倒是能多提点提点他，但是修为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能确定他的修为实力在什么范围。” 华真还给天君提建议考别人呢，结果他们反倒要面临考核了。 尧丝仙子冲华真笑了笑:“你不用担心。”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看起来晶莹剔透，像水晶一样，但却不是普通水晶那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是一种极为柔软的质地。 上面的花纹也非常奇异，华真不知道这块玉牌有什么作用，只知道这块玉牌的材料不凡。 尧丝仙子对华真说道:“这是咱们学宫的高级玉牌，它叫玉石之鉴，是方峰先生亲手制作的，将手放在上面，玉石之鉴就会自动检验实力，从而知晓在这次考核中的总分。” 玉石之鉴，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点霸气，不愧是方峰先生亲自制作的东西。 尧丝仙子拿过来玉石之鉴，递给华真:“你可以试试，准确率基本在九成半以上。” 华真拿着玉石之鉴走到亭子中，然后将手放在上面。 玉石之鉴上面突然射出一缕白色光线，将她包裹其中。 白光越来越强烈，让华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光之海洋。 “嗡~，正在采集信息，开始测量，请放松心情，将法力融汇于按压一侧的手掌。” 有说话声在脑海中响起，华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这幅画面是在一处荒芜之地，在这片荒芜之地有着一座巨山，虽然四周都是荒地，但巨山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植，有点像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十分明显。 巨山上站着很多穿着古代服饰的人，他们在耕种，而山脚下也有许多人，他们在默默的观察着山上耕种的情况。 一位白衣少女尤其突出，她在巨山旁边来回走动，采集水源，但那是水源吗？好像是元气汇聚而成的本源力量。 那些力量围绕着巨山，颜色似乎有些淡薄。 华真试图向他们离得近一点，那个少女突然抬头笑了笑，她看起来十分眼熟，华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脑海中再次不断浮现出声音:“检测者华真，根骨分布均匀……。” “已分裂次魂……。” “次魂具备完全自我意识……。” “……仙骨有细微小裂痕，请注意休息。” “修为可通过基本考核。” “检测到元气不足，请及时补充。” “检测完毕，即将返回外界。” 跟随话语的提示，华真也睁开双眼。 尧丝仙子对她说道:“结果出来了，提示仙骨小细痕，元气不足，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打坐两天就差不多了。”随后她又说:“但是你修炼两千多年，次魂就已经这么完整了？” 华真疑惑的问道:“次魂，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 “次魂就是，本体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以后，体内会自动形成另一个主体，那就是次魂，次魂会管控体内所有的力量分布。而具有自我意识的次魂，可以在本体遭受死亡的时候带着本源力量逃离出来，即重生。” “那还会再次分裂次魂吗？” 尧丝仙子摇了摇头:“最多一次，而且也有缺点，次魂具有完全的自我意识。假如你受到重创而死，那么在重生以后，你就不再是你了，而是华真的次魂，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她是她，你是你，你本体死了就是死了。” “所以我最终还是死了，只不过容貌跟修为会保留？而重生说起来好听，其实完全就是另一个人接管了我的全部？” 尧丝仙子拍了拍华真的肩膀说道:“年轻人，话别说的太直白了，拥有次魂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嘛。” 带着玉石之鉴回到外庭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初十出来找华真。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他这么说着，将登记册交给华真:“这上面的记录我补完了，你检查检查？” “下周考核，学习过所有的工作要点和修为考试，工作要点我一会回去给你写出来，还有这个。”华真说完将玉石之鉴交给他。 初十接过玉石之鉴，看了几眼说:“玉石之鉴，谁给你的？” “你知道这个东西？” “不就是我们学院方峰先生打造的玉石之鉴吗？怎么了？”初十诧异的看了华真一眼。 “我还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东西，反正就是尧丝仙子交给我，再让我交给你，测试一下你的修为。” “嗯嗯。” 走回外庭的时候，天已经慢慢变黑了，一路上二人没再说过话，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 走到华真住的门前，她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那个……，我回去给你写总结工作要点去了，写好了给你送过去。” “嗯。”初十说完便带着玉石之鉴转身回到他的房间去了。 来想想工作要点，目前一共经历三次，凝春草，命理司和外庭降雨雪基本法，无非就是按照书上的知识点整理。 其他两个还好，但是命理司比较复杂，考核要点应该会在处理人间繁杂事件，改卷宗和处罚实施里面选择性出题。 第二十五章 为爱而死的故事 进入到外庭分布的房间，进门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件水墨风格的山水屏风。 四周的摆设则没什么好说的，最满意的还是里面的池子，可以用来沐浴，水是温的，据说泡进去会自动升温。 池子旁边放着很多盆花草，有几盆花草已经生长到很高的程度，枝叶茂密，花香扑鼻。 最里面还有一张石桌子和两把石椅子，桌子上面还摆放了茶壶，杯子等物，杯子旁边有一盘小点心，看起来是青竹饼。 设好结界后，华真在池子里滴入一些精品草药汁，不止可以美容养颜，还能恢复元气。 她褪去全身衣物泡进池子里，暖流渐渐从足底传来蔓延至全身，没一会屋子里便满是雾气。 华真闭目躺着，享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感，慢慢的沉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屋子里的雾气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元气也恢复正常。 “呼！终于结束了，真是太累了。”华真舒展着筋骨，感叹道。 泡完以后，她穿好衣裳，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想起了那碟点心，于是拿起了石桌上那碟青竹饼，却看到碟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初十白日写的，让华真沐浴后用它填饱肚子。 青竹饼，是用新鲜的嫩竹叶挤压成汁活进面里，揉成一个个绿色的小面团，然后砍下一节竹筒，将刚采摘的花蜜和嫩竹笋丝搅拌好后放进竹筒里，大概蒸半个时辰左右。 将竹笋丝趁热拿出来包在面团里，捏成该有的样子，最后再放进大缸里火烤至表面酥脆。 华真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个甜度刚刚好，但她只吃了一块，夜晚吃太多会不舒服的，坐到案子前开始书写工作要点。 一共写了五页半，都是在实习中得到的工作心得，因为最终成绩是搭档互相平衡的，不止为了他，也为了华真自己能够顺利毕业。 香炉里的点的香是楠木，味道很淡，闻起来有种淡雅清香，而且香炉的顶端也镶嵌有夜明珠，使室内的光线变得亮堂堂的。 突然“轰”的一声，一瞬间半边天都亮起来了，华真连忙出门望去，不多时天界竟下起了雪，鹅毛大雪，房檐很快就被厚重的积雪覆盖了，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她忍不住发抖，往屋子里靠了靠。 “好奇怪啊，那个响声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怎么又下起了雪？”华真嘀咕道。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却见初十跑了过来，他的肩膀上已经结起了不少冰霜，呼吸时吐出了很多哈气，也有些发抖。 他随便套了件白色外衣走过来，在黑夜中尤为扎眼:“你还好吗？” 华真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便将他拉进屋子里取暖:“方才外面怎么了？” “我也是才听说的，那位魔王克星，叫徐青的，不知道学了什么，突然修为大涨，从体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是冰灵根，那一瞬间无论是天界还是凡间都震动了一下，凡间比咱们这还冷，巡逻队已经下凡间检查去了。” “看来还真是个天才，也不知道这个克星能不能把魔王灭了。” 巡逻队，那落盈应该也跟着去了吧，想到这，华真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那徐青突然恢复神智，会不会对她造成危险。 “没事的。”初十似乎看出了华真的神色，他低声说着。 “嗯。“华真拍了拍初十的肩膀，初十则点点头，转身离开。 “哎，进来坐会吧，等什么时候不冷了，你再走也不迟。” 初十迟疑的进门，坐在石桌旁，华真将那碟青竹饼往他面前凑了凑。 又是一阵寂静，檀木依然在香炉里幽幽的吐露着它的气息，那一丝白雾在空中飞舞。 华真清了清嗓子开始对初十说道:“这么冷的天，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从前在凡间听过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不知名地方，有一对男女，男的叫言，女的叫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互相定了婚约，可是纺却爱上了别人。言无比心痛，一日他听说，某座山会在冬天里长出绿色的仙桃，十分甜蜜，而纺最爱吃的就是甜食。言不顾风霜雨雪前去采摘，即便浑身伤痕也不肯放弃，或许是老天被他感动了，雪居然停了，他很快便采摘完成回家了，而且摘到了两个。” 初十有些被故事吸引到:“所以呢？纺被感动了？他们最终在一起了？” “言先吃下了其中一个桃子，那桃子的确如传闻中那样十分清甜，然后将另一个桃子交给了纺，纺没见过绿色的桃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在多年的信任下她还是选择接过来吃了，谁知刚吃完半个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 “纺从出生就不能吃桃子，只要吃了就会昏迷过去，言认为绿色的桃子是最好的礼物，可对于纺而言却是致命的毒药，纺是真的爱言吗？若说是真爱，却连爱人不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言因爱而死，何其可悲。”华真讲完故事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初十突然起身:“这样的故事还真是有些应景呢。” 他突然凑近过来，伸出手在华真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华真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双眼睛充斥的莫名的什么东西。 华真有些透不过气来，轻轻挡开了他的手，偏了偏头对他说道:“工作要点写好了，你拿走吧。” “我……。” 华真有些冷漠的看着他，又说道:“我很不喜欢你的这种行为，请你自重。” 初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出去吧。”华真淡淡的说着，不再看他一眼。 凛冽的寒风再次从门口袭来，华真叹了口气，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第二十六章 徐青 寒风停止后，听说巡逻队人手紧缺，华真主动请求加入调查，跟落盈一起去，与之同行的还有三人，不过他们也都是新加入巡逻队不久的成员。 “这次下凡很危险的，你为什么要来？其他工作的实习同学可以不用参加巡逻队的。” “少废话，大家都是姐妹，我来帮帮忙怎么了，再说了，人家担心你嘛~。”华真边说边撒娇般的摇了摇落盈的手臂。 “哎呀，好了好了，但是一遇到危险你必须马上回去，知道了吗？” “太好了，落盈小宝贝。”华真笑嘻嘻的捏了捏落盈的脸蛋，只有这种甜蜜的姐妹情谊才能让她安心。 这是华真在天界工作后第二次下凡，徐青所在的门派据说已经被毁灭了一半，连山头都没了，命理司那边调不到徐青的卷宗，透世镜也查无此人。 一行人隐去了身上的气息，看起来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眼前的古老门派——落月宗，据说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宗门，本代宗主落云子，是位一百五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在昨晚上那场大战中意外身亡。 落月宗所在的整座山都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不少弟子被困在里面，有的正被押解着下山即将被杀掉，那些弟子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围观这场人间炼狱。 华真稍稍用神识探了探，这些黑衣人也是人，并不是妖魔一类。 二人藏在一旁的宗主雕像后面，落盈将华真挡在身后，对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华真摇了摇头:“咱们先找到徐青再说吧，凡人的生死不可以干预的。” “嗯嗯。”她点了点头，华真拉着她朝前方飞奔而去，一路上，她们见过很多落月宗弟子被黑衣人击杀，但她们还是找不到徐青的踪迹。 “这是什么！”巡逻队员惊呼道，华真落盈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他们三人被困在落月宗阵法里动弹不得。 “我来。”落盈抬手作势便要强行破解阵法，被华真制止住。 “不行，你看上面的纹路如此厚重，一定是落月宗成立以来便有的，强行破阵，恐怕会毁了宗门的灵气，依我看，还是尽快上报，寻找破解阵法的仙友来。”华真说着便掏出符咒传讯回去。 一番商讨后，落盈华真决定先去完成任务，留他们在这里等待支援。 二人一路找到落云子房内，神识探查到花瓶里有一块发光的方形物体，华真将它掏了出来，是一块金色的宗主令牌。 华真将令牌塞进袖口里，而这一幕正巧落在房间外的一位年轻男子眼中，那男子穿着白色衣衫，腰系玉带，头戴紫金冠，身披长袍，脚踏白云靴，一张看起来算是英俊的脸庞显露在二人面前，他对着旁边的几名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 几名黑衣人会意，立刻放弃对落月宗弟子的残忍虐待，转而攻向她们，华真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后，抬腿踹中其中一人的肚子，将其踢倒在地，又一个拳头挥向另一名黑衣人。 “砰砰砰”，连续几记重拳砸在他们的脸上，两个人顿时被放倒，口吐鲜血。 华真几招制敌后，而落盈则迅速收拾掉剩下的两个黑衣人。 那白衣男子的脸抽动了好几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绝对不是落月宗的招式。” 落盈将其中一名昏迷的黑衣人扔到男子脚下，随后示威般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师傅教我的，怎么样？“ “师傅？”男子皱眉问道。 “对啊，难道你不认识我师傅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落盈勾了勾手指对那男子说道。 男子半信半疑的往她们这边挪了一步，就在一刹那之间，落盈凌空而起，瞬移到他身后将他击晕。 “看来这块令牌还挺重要的，这些人就是为了它才大开杀戒。”华真拿出那块令牌晃了晃，好亮的金牌。 “后山那边咱们还没去过呢，抓紧找到徐青才是正事。” 华真点了点头，两人快步往后山跑去，跑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很狭窄，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两边都是陡峭的石壁，从通道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华真拉着落盈的手往前跑去，一直往深处跑。 跑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左右，通道越走越窄，终于走到尽头，她们到达一堵墙壁的前面，周围遍布冰霜，寒气从裂缝里源源不断的涌出，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确认就是这里了。 “嗖。”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破风声，华真赶紧拉着落盈蹲下来躲避。 一把匕首正巧从她们头顶划过，狠狠地扎进了二人刚刚站的位置，要不是华真反应快，这一刀非得挂彩不可，被刺入的石缝边冒出丝丝寒意。 华真起身望去，只看到一位穿着破烂黑色衣裳，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 难不成，他也是那帮黑衣人的同伙。 面具男看到华真的面容时停顿了一下，他轻轻挥手，落盈便晕倒在地，华真谨慎的盯着眼前人，腰间别着的法器已然蠢蠢欲动，这人的法术似乎在他人之上。 面具男的神情在看到华真的法器时变得更加古怪了，半晌他才颤巍巍的开口:“坤印学宫出人才？” 华真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出声:“天界四庭纳优生。” “不学就挂。”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出学宫门口的横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坤印学宫门口的对联？” “鄙人，徐青。”徐青边说边激动的上前一步，吓得华真连连后退。 面具下，是一张十分英气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剑眉英挺，乌黑的眼眸中隐约透着一丝锐利。 “原来你就是徐青。” 带着昏过去的落盈，三人进入了隐蔽的山洞里，四周全都是冰霜，徐青搬出一个冰椅子示意华真坐下慢慢聊，她僵硬的摇了摇头，有点冻屁股，还是算了吧。 “没事，你就坐吧，一点都不冷。” 随后徐青开始了长篇大论，期间还掺杂了许多华真听不懂的话语，总而言之他说他不是徐青，因为某种奇特的原因出了点意外，然后莫名的附在了徐青身上。 “你是说，你窜窍了？”华真挠了挠头疑惑道。 “差不多吧，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徐青说完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厚本，翻开来看上面有许多横线，他还掏出一支很奇怪的类似笔的东西交给华真。 “签名？哦，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上面写下我的名字？可是你这个东西我不会用呀。”华真纳闷着，凡间多了这样的东西，她怎么不知道，改日回去一定要问问。 “不好意思，忘了，你得用这个。”徐青说完将毛笔递过来。 “那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是谁？” “这个我知道，落月宗分为两派，本来是不睦已久的，但是我在这之前无意中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和修为境界，所以他们杀了落云子以后嫁祸给我，然后他们再互相打斗选出新任宗主。” 徐青说的口渴，便喝了口冰渣子茶接着说:“我本名其实也叫徐青，昨晚突然出现了问题，有没有搞错？那么早就死了，我忍不住，然后我就突然晕过去了，为了纠正过来，你听明白了吗？” 华真疑惑的看向对方:“我突然听不清你方才说的那段话，你说了什么？” “呜呜呜呜。”徐青苍白的脸庞上突然多出几抹异样的红晕，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 华真连忙上前，徐青的身体并无异常，比她想的健康多了。 “有没有搞错。”过了一阵子，徐青脸色恢复正常，接着又自己在那里嘟囔了几句。 “你真的还好吗？我刚刚传了符，应该很快就有天界人支援了。” 华真隐约觉得，徐青这人绝对有点毛病，也不知道像他这种病例在天界有没有记载。 回去一定得查查。 第二十七章 神秘人 “你方才说，你的家乡，是很美的地方吗？” 提到家乡，徐青的双眸微微闪亮，他狠狠点头，接着答道:“我的家乡，是极其和平富饶的地方，人人遵纪守法，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些黑暗的角落，可至少绝大多数的人们都是善良的。” 天下大同，华真在心里默默念着，天下……大同。 徐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拄着下巴，满面哀愁。 ……………… “你在想什么？”徐青见华真沉默许多，这么问道。 “我在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很难评，但华真总觉得徐青颇为眼熟，而且对她是很重要的人。 “像我这么帅气的脸庞，天下间还有第二张？” 华真撇了撇嘴又道:“对天界来讲，你修为足够，又已经度过雷劫，只要你愿意，参加学宫考试就能入仙籍。” “学宫什么时候开放考试？” 华真答道:“正常在三个月以后，额我说的是天界的三个月，但是像你这样的特殊人才，没准天君会同意你提前考试。” 猛地一震，感受到山外面的灵力波动已经消失了，徐青起身查看外面的情况。 而华真却在此时闻到了一丝极重的血腥味，她皱起眉头:“血，你闻到没有，很危险的气味。” 徐青四处嗅了嗅，疑惑道:“什么都没有啊，等等，你说很危险？那快点，带上你的小姐妹咱们赶快从这山洞后面跑出去。” 徐青打了个响指，落盈这才慢慢醒来:“这是……。” “别废话了，赶紧跑吧。” 几人不知道跑了多久，亦不敢轻易用法术，一路上树叶刷刷的挂在华真的脸上。 尽管他们赶路已经很快了，但是血腥气依然在华真面前萦绕，仿佛挥之不去的噩梦。 “徐青，你带着落盈赶紧跑，援兵马上就到了，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作乱。”说着华真作势就要往回走。 徐青则一把将人拽回来，猛地攥住华真的手腕，他好像也察觉到了异样，接着十分郑重的说道:“绝对不行！你千万不能离开这里。” 华真看了看四周，周围是密集的树林，几人已经深处后山的腹地，在森林里想要摆脱后面的东西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落盈的声音传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华真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什么黑压压的一大片，不是普通的羽类，它们正围绕着一颗参天巨木飞行，黑气森森，那是魔气。 刹那间，巨型的树木顶端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那人现身的一瞬，高耸的树木变得干枯脆弱，湿润的土地也龟裂起来。 那人腾空而起，随着寒芒一闪，那黑影人的手中展露出一把刀，刀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本该是神器的它却变成这副模样？？ 根据模样来判断，这是五根刀，跟法器书上的图纸一模一样，这节课她很有印象，当年还跟落盈吐槽过刀的名称。 华真立即惊讶的看了落盈一眼，落盈也认出来了。五根刀本是聚集天下万物精华而来的神器，五根，指阴阳天地风，阴阳天地不必多说，而风作为信使可传达一切。 五根刀多年不见踪影，此番再次现身，却被邪气覆盖。 “好久不见。”那人这么对华真说道，华真却从未见过他，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少废话，看招！”徐青手中闪出一柄青霜长剑，一道利落的剑气正对那人攻去。 那人非常迅速，在他闪身躲开徐青的攻击以后，天上盘旋的魔物感受到召唤立即将徐青团团包围住，而那人自己却依旧空中盘旋着。 突然他俯冲过来，他的目标是落盈，华真立即把落盈往旁边推去，他的刀划过落盈刚才所在的位置，顿时地面被他一劈两半，在这样大的裂缝下，他们被分开了，同时也都感觉到了那把刀带来的威胁。 “真能跑，等我把你的次魂提取出来，我看你怎么跑。”神秘人对华真狞笑着。 “你要我的次魂究竟想干什么？” “啧……废话太多。” 落盈很快飞了过来，二人跟魔王打斗在一起。 五根刀在空中画着弧度，突然间朝落盈砍了过来，华真赶忙用渡阳面扇子挡在她身前，扇子的玄铁边与刀刃撞击的瞬间就发出金属相交的铿锵声，她的手腕一麻，差点就拿不住扇子。 神秘人随即冷哼了一声，接连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华真只能狼狈的躲闪连连后退着，落盈的法术也被他轻易的破解。 “通讯符呢？发了没有？”华真咬牙硬撑着。 落盈回应着，呼呼的风声吹散了她的声音:“方才早就试过了，发不出去，这整座山都被结界包围住了。” 徐青这时冻结了所有的魔物，赶过来帮助二人。 然而，神秘人似乎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小游戏，他不拼尽全力，只是把玩着一切，始终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即便有徐青过来帮手，他们也几次险些落入下风。 第二十八章 修正 而这时华真跟落盈一同退到龟裂地缝的边上，不知何时从地缝里窜出来的一株魔域藤蔓缠住了落盈的脚踝，徐青仍在拼死抵抗神秘人的攻势，不能腾出手来应付。 “啊！”随着一声尖叫，落盈的身形往下坠落。 “不行！”华真拼命的拽着落盈的手臂，谁能想到藤蔓力度之大差点连着华真也扯下去，这地缝仿佛有生命般地张开血盆大口。 藤蔓死命将落盈往下拽，而且它还在源源不断的吸收二人的法力，好在它长度有些不足，绑不到华真。 华真突然想起书本记载，魔域生物生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最怕浓烈的阳气。她拿出手中法器，用扇子渡阳面狠狠击打在藤蔓上，藤蔓受损，不再吸收二人法力，只是还在向下拉扯着。 又有大批魔物萦绕过来，即便她们近在咫尺，华真都看不大清落盈的脸。 “哼，不错嘛。”神秘人笑道。那人一边跟着徐青作战，一边还能召唤魔物拉扯她们。 “不行，华真你快放手。”落盈这么说着便要将手臂抽出来。 “别！” 落盈摇了摇头:“我的法力不如你们两个，只会拖累你们，松手。” “松手！” 华真依然紧紧的拽着她，身边的扇子上下飞舞着斩杀魔物，有些倒霉的魔物触碰到阳面即刻灰飞烟灭。 落盈最终狠了狠心，使出她最后的法力往上越了一下咬住了华真的手腕，华真吃痛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些，落盈便立即挣脱任由藤蔓将她扯入地缝中。 “落盈！！！” 刹那间，神秘人已经玩腻了这种游戏，在华真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在五根刀即将落到徐青头颅的时候，一切却突然静止。 风停在了空中，神秘人也被控制住，五根刀依然闪烁着它独有的光芒，在这一瞬间除了华真跟徐青，所有人都被定住了。 “你怎么样了？”华真连忙跑过去查看徐青的伤势。 徐青面色苍白:“暂时还死不了。”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接着徐青陷入昏迷，差点将华真扑倒，那些血都是黑色的，华真的衣裙袖口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同时徐青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徐青被之前的魔物咬伤了手臂，毒素开始蔓延，从手臂往心的方向延长。 华真匆忙间取下手上的镯子给他戴上，她的手镯可以起到抑制毒素的作用，让它们无法蔓延，那些毒素在徐青的手掌上晕染开来，如同水墨画一般。 这时徐青突然睁大双眼开始打坐调息，但是很不对劲，无论华真怎么搭话徐青都不再回应。 地缝早已关闭，更是看不到任何落盈的踪迹。 华真只好先调查神秘人，那人在空中凝滞着，揭开神秘人面罩的同时，华真失望的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只不过是一具傀儡。 华真这时突然感觉身体腾空，双脚离地，她侧过头看去，竟是整个人都被徐青扛了起来，他们保持如此诡异的姿势，无奈华真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法力也完全被禁锢住。 “徐青！松开我，还有落盈，落盈还没出来呢！” “检测到时间线受损，已及时纠正，正在修复中……。” 随着华真被扛走的越来越远，她隐约看到远方的神秘人还有魔物的尸体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涂改着，直至完全透明，整座山的结界也被修改。 华真觉得很不舒服，徐青这么颠，她差点吐出来，当二人再次返回到山洞的时候。华真惊讶的发现落盈还处于昏迷的状态昏睡在那里，就好像方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徐青将华真抱下来放在床上，这时候华真发现依旧不能动，然后徐青僵硬的挪动步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漏洞已修复，开始祛毒”。随后徐青闭上双眼，毒血从他的嘴角，鼻孔，指尖，毛发里流出，七窍流血大概就是这样了。 徐青眼中毫无神采，突然，他直愣愣的盯着华真:“检测到角色异常数据，开始清除。” —————————— “到底怎么回事？”华真从床上起身，头好痛。她记得方才跟徐青说到学宫的事，怎么说着说着还睡着了。 徐青端过来一杯茶:“你可能是天界待久了吧，方才不太适应，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对了，你跟我回天界，凭你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的，只要参加三个月以后的考试，你就可以在学宫上学了。” “哇塞，天宫升学考试除了修为还有理论的，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背下来那么多。” “才三个月而已，时间已经很宽裕了，而且是按照天界时间来计算了，换算成人间就是大约一百年。足够一个凡人从生到死，肯定能过的，你就放心。”华真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青笑着答道:“那应该差不多。” 出山洞，才发现援兵的踪影。待落盈醒来后，三人回到天界。 “啧啧啧，真不愧是天界，所有的陈设都这么清新淡雅，但又给人十分庄严的感觉，看来看去还是金子最俗。瞧瞧这柱子……这龙。” “咳咳。”华真十分尴尬的轻咳了几声，走到徐青身边咬耳朵:“在学习之前，你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这一身俗气洗一洗，不要那么好奇。” 巡逻队长在远处对着落盈示意，落盈转过头来:“华真，我先回巡逻队了，你带着徐青走吧。” 随后落盈边嘟囔边走着:“真是奇怪，我到凡间补觉来了？” 神识波动，华真回头对着来源望过去，原来是初十，看起来他状态不佳，眼下乌青。 徐青在华真身后扯了扯她的头发:“哇，天界也养熊猫，好时髦。”华真则咬牙回复他道:“你再胡说我把你舌头剜出来让你天天打手语。” 徐青跟初十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天界门口。 “初十。” “徐青。” 第二十九章 当先生的体验感 拜见过天君天后，天后吩咐华真负责教徐青学习课程，等他通过三个月后的天宫考试跟我们一起实习，也就是说，他不用上学，考试通过后直接在这届当插班实习生，徐青可以一边实习一边上课。 天后还特别嘱咐华真尤其要注意徐青的言行举止，不能有过分失礼的行为，不要把凡人的习性带到天界，品行也在考察范围之内。 无论最后考试是否通过，在天界这段期间必须要严格遵守天条，具体由华真来进行监督，如果犯错一起责罚。 二人从东庭一路走回外庭，期间还碰到了元罗仙君和抚央仙君，也是难得碰到他们两个在一起。 元罗仙君儒雅文静，始终端着一副随和的笑容，至于某人还是那张冷脸，不看也罢。 “元罗仙君，抚央仙君。”行礼后华真连忙示意徐青往路边让一让，让两位仙君先过去，谁知徐青看仙娥们喂仙鹤出了神，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于是他们三就这么横在路上，抚央仙君脸都快拉到凡间去了，元罗仙君倒是没什么，他也在打量徐青。 华真上前一步将徐青拽过来，又对这二位说:“二位仙君这方向，可是要去中庭吗？” 抚央仙君极其简短的回复了一声:“嗯。” “那学生们也就不再打扰了，仙君慢走。” 元罗仙君看起来还想再问问我们什么，但是见到抚央仙君走的飞快，他只好跟了上去，最后还是颇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一眼徐青。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华真对徐青说道:“仙鹤有什么好看的，回头我给你抓一百只让你天天看，少看一眼都不许睡觉。” “刚才那二位是？” “看起来和善的是元罗仙君，冷脸的是抚央仙君。” 徐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元罗仙君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呢。” “他是挺好的，每次讲座最起码留三块织缎，你就好好写吧。” 感觉今天的路程格外长些，华真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外庭建筑，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华真突然想起我参加升学考试的那一天，那是她头次踏入天界，仙鹤们盘旋在坤印学宫之上，考试结束出门的时候她正好迎上了夕阳的呼唤。 华真拿出一本厚厚的天条律令递给徐青:“三个月以后就要考试了，你一定要在这期间把所有的知识考点记牢，尤其是天条，天后有可能会抽查你背的好不好。” “主要考什么？” “天条，法术的灵活运用，还有天妖共处的基本条律，我当时考试的时候就这几科。” “不对呀，不是还有草药大全，炼丹学，降雨雪基本法那些东西呢？” “哎呀真笨，那不是你考试通过以后，在学宫里先生们教给你的课程吗？升学考试主要就是考察新生们对天界的熟悉程度和是否能灵活运用法术，还有天妖和睦相处这科是比较重要的考点，如果没有这个我作为妖族是不可能参加升学考试的。” 华真接着清了清嗓子:“灵活运用法术是操作考试，这方面你肯定没有问题，天妖和睦相处我会把我当年考试总结的考点给你，剩下就是背天条了，除了背还是背。” 徐青接过那本厚厚的书，他没做好准备，整个人被书带的向前倾了一下，华真马上从他手里把书接过来，这样的场景其实在她预料之内:“很重的，升学考试不会全部考你，所以从里面挑出重点，也就两三千条吧，还行。” 徐青苦笑了一声:“还行，早该想到的，这就是命，无情的命，我宁愿天天数理化，也不愿天条嘴里挂，看看人家，不是皇子王爷就是称霸天下，再不济也富甲一方妻妾成群，我走到哪里都得学习，书外学到书内。” “你也可以选择不学，现在下凡呗，我马上禀报天后放你下界，没准你还能称霸天下富甲一方妻妾成群，我给你后悔的机会。” “激将法，告诉你我就吃这一套！你除了学习好点，上进心强点，长得也还行……，但是你没有人性呀，呵呵，好歹我是个医学生，这点东西说背就背，手到擒来。” “什么叫没有人性？我是懂得那些并且悟透了，你自己上命理司去看看呀，看看卷宗里那些人被情感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只有大彻大悟之后才能完全放下，放下能懂吗？” “好好好，我不跟你犟，咱们赶紧回去吧，再辩论一会最起码犟到后半夜。”说完徐青拉着华真就向外庭那边赶过去。 二人站在院子中间，徐青发问:“我住哪里？” 最合适的当然是安排让他跟初十住在一起，但是从直觉来讲，华真觉得不太安全。 思来想去华真还是拜托流枫，流枫倒没说什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华真嘱咐徐青千万不要打扰流枫休息，本来麻烦流枫已经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临走时华真在徐青手里塞了几张通讯符，那本厚厚的天条也被留在那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他直接通讯问，最好不要麻烦流枫。 “阿嚏！”或许是上次被寒风侵袭的缘故，凡间有一年修炼的时候不甚偏差，寒意顺势入侵，导致华真有些怕冷，她飞奔回自己的屋子，裹上被子。 次日一早，华真被叩门的声音吵醒，华真披着五层被子下地开门，谁知竟然是徐青流枫一起来了。 见华真这幅样子，流枫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脸，徐青则是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华真连忙把被子撤下去:“你们俩进来吧，我才睁眼。” “流枫，你今天跟松芷没有降雨雪的任务吗？”华真一边倒茶一边对着流枫说道。 流枫点了点头:“有降雪，你也知道凡间这么涝，雨一时半会都不用我们降下去了，午时还有两场雪，我接任务的时候看到你们申时有场雷劫。” “哦，谢谢啊，松芷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呗，我也懒得跟她说话，除了捣乱就是挑刺，这几天的任务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凭什么你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工作？明明就不公平啊。”徐青嚷嚷着。 流枫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乎这些事情，随后他又起身对华真说道:“徐青迷路了，我只是先带着他过来，你们俩接着聊吧，我先去把记录补一补。” 第三十章 诡异的翻译器 “坐吧。”华真示意徐青坐在石凳上，随后转头看向他:“第五条。” “天界员工不得有擅自离岗行为，离岗串岗导致后果严重者，罚一万功绩，举报者奖励五千紫金石。” “第八条。” “员工需每日在工作开始前检查自己所负责的记录，仪器还有……。” “还有？” “仪器运转是否正常。” 接着抽查了几条，背的可以，华真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递过去两个本给他:“还算不错，但是不要大意了，这两个笔记是我总结出来的，记得拿回去好好学。对了，你肚子饿不饿？” 徐青摸了摸肚子:“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去食厅么？” 食厅除了我们两个以外，还有鸢化仙子跟姝斯仙子坐在一起，华真过去见礼，姝斯仙子并未理会，而是转头对鸢化仙子说道:“我吃完了，您慢用。”说完便走了，全程连正眼都不看过来。 鸢化仙子倒是冲华真点点头:“你身边的是……？听说是凡间那位？之前翻了两天卷宗可把我累坏了，一点都没有你的信息记录。” “是啊，他着实把咱们折腾够呛。” 鸢化仙子对着徐青说道:“你的实力怎么样，感觉能胜任吗？” 徐青一一答道:“还好，只是还要多学多练。” “年轻人多学是好事，记得多跟着华真学，她可是甲等生，你们吃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鸢化仙子刚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对二人说道:“这几天凡间不太平，你们多加小心，就别再往下去了。” 说罢她又压低了声音在华真耳边接着说道:“医宫正忙着配药呢，我听说大水过后凡间不知起了个什么疫病，难治着呢，药配了三天还没配出来。” 待鸢化仙子走后，华真带着徐青坐下用餐。 “这些够吗？不够还有呢。” “够了。”徐青拿起筷子尝了几口，看不出来这个味道他喜不喜欢。 “你好像反应很平常，跟你们那里的菜味道很不一样吗？” 徐青摇了摇头，指着最简单的一道水煮青菜:“我们那里这菜的做法不同，就味道而言，跟我以前吃的菜有很大区别，它格外的美味，我只是惊讶于这些菜的样子跟凡间的差不多，味道却如此丰富。” “那肯定不一样啊，这些菜都是天界专门种给我们吃的，普通凡人要是吃了这些菜还可以强身健体。” 徐青擦了擦嘴:“你觉得天后跟天君的关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同事的关系呗，天君负责管理仙君，天后负责管理仙子。” “我刚过来，手里就全是血，那帮人就污蔑我杀了落云子，然后他们一直在内斗，我就趁乱跑后山去了…… ……但是我翻了翻记忆，发现上个月一直下大雨，造成了山上的泥流，然后很多百姓吃不起饭，落云子就收留了不少百姓，因为他太过慷慨，该施舍的都施舍了，导致门派资源严重不足，粮食欠缺。本来两股势力在背地里互相内斗，这下可好，目标直接改成落云子了，双方合谋把他杀了再栽赃给我。” 华真啧啧称奇道:“这落云子也真够倒霉的，做好事没做成还把命搭进去了。” “问题是做好事也得有个度啊，他把那些东西都给灾民了，门派怎么发展，归根究底，就在那场大雨。” 那场大雨，是松芷那次啊。 华真起身离开食厅，对着徐青说:“申时还有两场雷劫，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这不忙着背天条还有你给我的知识点。” 古朴的案板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卷宗，徐青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不由得困惑的敲了敲头。 “喂，统子，这句话是这么翻译的吗？” 不多时，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系统判定就是这样。” 徐青即刻指着念力学卷宗角落里的字反驳道:“这里，你翻译出上一句的大概意思是集中精神操纵物品使它悬浮，为什么下一句却是鸡蛋少了两条腿？你觉得这很合理吗？” 锻炼念力的方法主要体现在集中所有精神操纵面前的物品，使它在空中悬浮达到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鸡蛋少了两条腿。 “非常抱歉，目前#$\/翻译器已是最新版本，如果需要，请联系我们&_$#$_&??$@” “马上要考试了，你现在告诉我，翻译器出问题了？” “非常抱歉，翻译器已是最新版本，经故障排除后并未发现漏洞。” 略有些烦躁的踱步，徐青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已裂屏无法开机的电话，除了跟系统对话，这是唯一能让他回忆起现代社会的物件。 第三十一章 妖化 在外庭的日子过得飞快，因为松芷的原因，几乎很久都不会再下雨，除了雷劫，基本都不需要再出任务。 为了感谢流枫肯收留徐青，华真亲手为他刻了一尊神像，虽然流枫的手艺也不错，但是没有人给自己刻这东西的，再说，自己很难完全刻画出神韵。 “太客气了，我都把这没当回事，还特意刻神像送过来，倒显得咱们像外人，同窗这么多年，有事说一声就行。” “到底还是麻烦你了，徐青没给你捣乱就好，他刚上来，许多礼数也不懂，你成绩好，他有什么不会的你可要多提点提点。” 流枫笑着对华真回应道:“那是自然，礼都到手了也不好意思不教。” 徐青此时一般般的路过，阴沉沉的叹气:“原来这里也流行送礼啊。” 华真则是白了一眼:“说的那么难听，这是友情的见证，大家都是互相的嘛。” 流枫在学宫时的成绩跟华真差不多，他擅长的主要是攻防仙法和飞行学，而华真最擅长的课是花草药学，史录，还有魔物学。 升学考试主要考的就是仙法的精准使用，天条，再写点关于天妖共处的文章，一共三科。 徐青的天条已经在背了，仙法就由流枫负责，至于文章嘛……恐怕还是要华真亲自指导。 “也不急，过几天就要考核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手到擒来，但是初十的话，你们这几天吵架了吗？” “没有。”华真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样啊。” 华真微微捏了捏拳，笑着对流枫摇了摇头:“绝对没有，你想多了，他这几日可能有点不舒服。” “我看初十不是不舒服，而是因为你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华真不慌不忙的回头看向来人松芷，她歪头冷哼一声:“我要是你的搭档我也生气，成天只会往男人堆里扎，还真是伤-风-败-俗。” 徐青还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就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流枫沉声道:“如果你是来吵架的，那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学习吧。” 松芷往前凑了一步:“流枫，你是我的搭档，胳膊竟然往外拐，她可是妖，是妖就没几个好东西，真以为从妖族爬上来就能一步登天，站在这里简直玷污天界的净土。” 华真反击道:“松芷，我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的通过升学考试才进学宫入仙籍，天妖和睦相处规定就摆在瑶沉宫青案上，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妖族可以通过考试升学宫，你不服气的话尽管去找天君天后，让他们把我轰回妖族。” 好在华真的心态修行的较为平和，从前七十年同窗，曾有几次冲突间华真想动手，松芷却借题发挥说她妖性未除，请求将其赶回妖族。 只不过华真是第一个从妖族升上去的学生，学宫里的一些先生们对于这事一直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亏后来方峰先生肯插手。 松芷凑得越来越近，华真始终凝视着她，气势不输分毫，伴随着极致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三人不由得皱眉，这味道好似突然发作。 接着，松芷环视四周，又轻笑了一声:“那你就等着吧，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哦不，是你的日子。”临走时华真注意到松芷的裙摆上稍微蹭了些园子里的花泥。 这一番话把几个人都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入夜，华真在房中根据织工大全上面描述的制一条手绢，上面绣着一朵牡丹，据说它是凡间的花王，受到无数百姓的喜爱。 “扑通。”这时华真突然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而且跳的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身体在飞速的发生变化，一根黑羽毛从手臂上长出。 怎么会这样？华真惊恐的看着手臂上那根羽毛，自从入仙籍以后，她不可能会再次妖化的，渐渐的反应越来越多，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天界以前有这种案例吗？强烈的眩晕感使她没办法再想那么多了，万物都在颠倒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华真已经被绑在柱子上，借着微弱的烛火，对面的人正是抚央仙君。 他似乎在桌子上倚着睡着了，只是华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燕子，只能用翅膀扑棱个不停。 面前微眠的人被吵醒，抚央仙君皱了皱眉，冷冷的开口:“少费点力气，吃了妖化丹，恐怕五个时辰之内只能保持这幅尊容。” 她什么时候吃了妖化丹？好想问抚央仙君又开不了口，一张嘴就是鸟类叽叽喳喳的声音。 “吵，闭嘴。”随着抚央仙君说完，华真的喙也被他封上了，好吧，她只能在这里沉默的扑腾了。 四处的陈设应当是抚央仙君的府邸，华真只记得看到羽毛以后就晕过去了，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透过微开的门缝，华真能看到挂在院子中巨树上面的灯笼，枝叶随风伸展，灯火被遮挡在阴影里，却又露出雾蒙蒙般柔和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待到天亮华真的法力已经恢复，随着羽毛一根根脱落，人形也逐渐显露出来，她挣脱了束缚，嘴仍然被封着说不出话，又不敢随便出门，神识探查到抚央仙君已经不在府邸里了。 正犹豫着，一道光芒从窗外飞入，嘴被解开，一段记忆也在她面前呈现。 华真看到半妖化的自己眼神空洞的往医宫方向那边走去，在即将踏入医宫大门的时候被抚央仙君牢牢的捆住，华真甚至还要攻击他结果被打昏了。 华真摸了摸后脑勺，怪不得有个大包。 抚央仙君讲的妖化丹，华真从没接触过，最近的异常只有松芷突然凑近带来的那股异香。 但是没有记载闻味道也可以导致妖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往医宫那边走去，难道医宫会有什么问题？ 医宫？ 华真的思绪突然被传声花传来的天君声音打断:“紧急通知:医宫装有特殊疫病根源的瓶子丢失，请所有员工立刻前往瑶沉宫一趟。” 第三十二章 瘟疫根源 等华真从后门跑出来到达瑶沉宫的时候，抚央仙君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他小声对着华真说:“跟在我后面进来。” 华真轻轻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不敢说话，突然想起了以前说抚央仙君像老母鸡，差点笑出声来，他们二人是最后到的。 天君清了清嗓子:“人都到齐了，昨天医宫丢了一瓶瘟疫，都有谁去过医宫？” 抚央仙君袖袍下的大手突然猛地攥住了华真的一根手指扯进他的宽袖袍中，这时华真听到他传声过来:“别给自己找麻烦。” 瑶沉宫人太多，用神识传音难免会被人察觉，所以抚央仙君只能用基本接触法传音。 其实有点尴尬的……跟抚央仙君这么接触还是头一次，紧张的华真手心有点冒汗，好在那人仿佛察觉到她的窘境，将手渐渐放开，华真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医宫，只有天界人可以进入，那瓶瘟疫根源是所有疫病的起点，这次凡间疾病爆发，医宫特意将它取出，就是为了提取出对应这次凡间疾病的解药，到底是谁，若现在拿出来还可以被宽恕。” 这时姝斯仙子突然出声道:“禀报天君天后，昨日夜间小仙前去中庭丹炉房那边取丹药，似乎瞧见华真仙子往医宫那边去了。” 松芷这时也附和着:“学生想起，过两天要考核，昨夜有些问题本想请教华真仙子，谁知她竟不在院子里呢，敢问暮冬仙君，可有临时任务发放？” 天后不动声色的看向医宫那边，医宫仙子又道:“并未见过华真仙子到医宫诊治，不过。”医宫仙子停顿了一下，又向华真这边看过来:“不过的确在窗边发现一根黑色羽毛。”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天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接着说道:“这也不能证实就是华真做的，毕竟她现在没有妖化的痕迹，以讹传讹，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而真凶则借此隐藏身份。” “不是华真。”抚央仙君开口淡淡说道。“因为昨夜，她一直与本君在一起。” 众人探寻的目光纷纷投向我们，华真平静的直视，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天君开口问道:“隐约记得她如今不是你负责的学生，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抚央仙君又答:“神像裂纹过大，需要紧急修补。” 华真也配合着拿出怀中早已修复完美的神像，天君看到后略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保准确，华真还是去一趟医宫，细查查是否有异样的地方吧，既然无人承认，巡逻队负责搜查瘟疫瓶，工作照常恢复。”天君挥了挥手，便消失在座位上。 医宫检查华真并无任何发现，她既没有妖化，燕子的羽毛似乎也不符合窗边那只，医宫仙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唉，那瓶东西要是掉在凡间麻烦可就大了，它是所有瘟疫的病源。” “如果凡间被污染了，那还有办法补救吗？” “恐怕只能用天火烧，只有天火才能焚净瘟疫根源。” 华真听闻此话又瞪大了双眼:“天火？那凡间就完了，天火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毁，甚至连大地气息都会被焚净的，恐怕将来连草都长不出来。” “是啊，所以希望在瘟疫瓶掉下去之前能被找回来。” 等华真踏出医宫门口，却是多日不见的初十在外等候:“你还好吗？” “还行。” 华真想了很久，昨天松芷身上的异香是令她最怀疑的地方，再加上她刚才的火上浇油。 如果昨夜不是刚巧被抚央仙君发现，估计她现在人已经在天牢了。 造世鼎无故失踪，瘟疫瓶又不知道在谁的手里，天界的防守已经疏忽到这种程度了么？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初十对华真这么说着。 “嗯，我也觉得有些困倦，我先回去了，过几日考试，你也好好准备。”二人一起返回外庭的住处，一路上初十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华真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问。 回到屋子里，华真躺在床榻上，脑海中却全部是瘟疫瓶的事情，一刻也不得安宁。 神识波动震荡，华真四处环视却什么都没看到，再闭上眼却有一位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华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刻黑衣人神情痛苦，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他是谁？他又是在为谁而痛哭呢？ 很快黑衣人便消失了，一座竹屋在脑海中浮现，在幻境中，华真走进竹屋，里面只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本书，又褐又脆的书页仿佛只要碰一下就会化成粉末。 还好，书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脆弱，只是血渍覆盖了其中一些字迹。 翻开来看:【九月三日:我xx的跟他在xxx的地方，我们始终在一起，我相信他会一直等我。】 【十月一日: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为什么他把xx砍掉了，我不相信他会死，他一定会等我的。】 【十月五日:我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我要把他xxxx，需要地府的花丝和xxx才可以让他回来见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十月十五日:我失败了，很多百姓由于我进行的xxx，导致他们都得瘟疫死掉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既然我跟他已经天人永隔，那我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我xxxxxxx……。】 至于后面的字曾被大量的血浸泡，已经看不清了，后面都是大量喷溅出来的血迹，好像有谁被杀死在这本册子的前面吗？ 这本册子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书旁甚至有一层厚灰。 “好奇怪的册子？哪有人会把自己所做的事记在书上呢？”华真喃喃自语道。 竹屋外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华真往外面走去，正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女人，她背对着门口，整个呈半透明的状态蹲在地上哭泣。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华真好奇的向她发出询问。 那女人回过头来，这一下差点把华真吓出幻境，女人的头颅整个旋转了一圈，身子还没转过来，确实是“回头”了。 她的面部只剩薄薄的一层皮，眼眶和鼻子的部位已经腐烂见骨，仔细看还能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上面蠕动着，这女人只剩皮包骨了。 那女人开口，发出的却是咯咯咯咯的声音，虫子不断从她的嘴里掉出来，女人用光秃秃的指骨将虫子们抓出来，她好似说不出话。 良久，她指了指屋子里的那本册子，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那本册子的主人？” 女人点了点头，这下可好，整个头颅都滚落下来到华真脚边，嘴还在不停的往外喷射虫子，有几只甚至还飞到华真的身上，而女人熟练的将头捡回来再次安装回去。 华真还想再问问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就听到了落盈的声音:“醒醒，快醒醒。” 猛然睁开眼，她大口的喘气。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做噩梦了，赶紧喝口茶压压惊。”落盈递过来一杯茶递过来，华真接过并对她笑了笑表达谢意。 落盈说道:“瘟疫瓶找到了。” “什么？这么快？” “是啊，而且里面一滴都没有少，是我们队长在竹园找到的。” “等等……你说竹园？” 第三十三章 巫术 为了探究松芷的异香，华真决定去她房里翻一翻，看能弄出什么好东西。 趁着白天她不在，华真蹑手蹑脚的进屋，屋子里的摆设却出乎意料的很简单，跟她平时大把花钱撒金的形象很不符合。 案子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日常用的胭脂水粉，还有珠宝首饰。 衣裳也整齐的摆放在柜子里，除此之外，华真打开香炉，里面的香简直熏得呛人，很浓烈的花香味道，只有这些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找了一圈下来，看来松芷已经将东西完全销毁了，因为她那天穿的衣裳已经不见了。 华真个人的想法是她想让华真妖化，再被赶出天界，瘟疫瓶的事应该跟她关系不大，毕竟她头脑就那么点东西，再不然就是有人跟她合谋。 不过案上除了水粉就是首饰，书架子上都已经落灰了，松芷都不学习的吗？ 听到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华真立马钻进床底，可刚钻进去就被人捂住嘴，居然是徐青，这人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再看来人，更离谱，居然是初十，他也像华真一样在屋里翻找了一会，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多时他便出去了。 华真松了口气，推开徐青的手刚要出去，他一把又将华真拽了回来，二人大眼瞪小眼凝视了许久。 原来初十竟反折回来，他在书架子前来回踱步，思来想去，最终拿走了一本书，等他走后，二人才钻出来。 回去的路上，华真还是忍不住询问徐青:“你为什么也在那里？” “直觉，松芷是很沉不住气的人，一但她觉得自己有理便会咬住不松口，再加上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敢指证你，你也没告诉我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好自己来探索了。” 华真不在隐瞒，将过程都讲给徐青听，甚至还讲出了刚才做的噩梦，只不过隐瞒了关于抚央仙君的事。 “所以你下一个地方要去竹园那里？” 华真扶了扶额说道:“册子上面写着女人为了他能回来，做了什么事情想让他复活，可还是失败了，而且还导致周围的百姓都得了瘟疫，不得已用了最后的办法……，这个他，或许是女子的爱人。” 徐青思索一番，说道:“我有直觉，你不会做无缘无故的梦，按照这个思路去查，肯定能挖到秘密。” “过会我回学宫一级藏经阁，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于早期瘟疫根源的记载，这女人跟瘟疫瓶有很大关联，除了瘟疫我会再找关于复活方面的巫术，那女人死了很久，她的脸却依然生虫，看起来有点像被反噬的巫术效果。” 华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徐青这时停下脚步向前看去，华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初十站在我们前方盯着我们。 良久，初十向这边走过来，看到初十的动作，徐青不知怎么了突然挡在华真面前对他说道:“你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华真总觉得徐青跟初十不太对付的样子，又是她的错觉吗？ 初十没有回答，他将他从松芷房里拿走的那本书交给徐青，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徐青将书又转交给华真:“他那个眼神好像要把咱们俩活吃了似的。” 这本书……怪不得，书架上大都落灰，只有这一本上面没有灰尘，华真跟徐青竟然都没发现，以前从来不知道初十有这么细心。 果不其然，这本书的内容上写着妖族的弱点，大多是不靠谱的，看起来她想让华真出丑，再被责罚。 “听说明天你们就考核了，你复习去吧？” “没事，这种小考也就是实习过的那些工作总结，然后再看看施法的精准度。坤印学宫需要按手印进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先回去背书吧。”说着华真便匆忙往坤印学宫的方向赶去。 第三十四章 追求永生的道路 还是熟悉的骇浪山，还是熟悉的大脸，还是熟悉的话语:“请来访者将手掌按压在结界中央。”华真照旧将手掌按上去。 “本学宫甲等生华真，你好，请进，前方天桥，路过天桥后走池塘中间的路即可到达学宫。”大脸跟结界随后缓缓消失，这次华真没磕到头，看来方峰先生已经将结界灵敏度调整过了。 藏经阁没有人，她开始寻找有关于巫术方面的书籍。 “唔……。” 华真正在寻找书籍，却突然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女人声音，照理说今天学宫没有课，学生们应该都在学宫后面的园子里居住，更何况这里是一级藏经阁，只有学习满三十年以上并且是甲等生才可以进。 应该是错觉吧，这里并没有人在。 恍惚之间，华真看到最里面的书架在轻微摇晃，她前去查看，书架上只是一些古董的鉴别记录。 华真即将离开书架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是一本书，上面只有两个字，《永生》，上面是这么写着的。 华真捡起这本书，它有着很鲜艳的血红色封皮，明明被随手扔在地上不知多久，却还是保持着很新的样子。 “花尽管很美丽，但是总有一天会枯萎，这是它们注定的终点。但死亡并非我们追求的终点，永生才是，我们需要把我们的美丽永久保存”。第一页就这么写着，像这么混账的话华真还是头一次见，她好奇的往下翻着看。 “传闻在xx东边的某些树植上可流下神奇的东西，它们可以将死去的虫子永久保存”。 “这些神奇流下的东西会带着虫子们一起埋在地里变成石头从而令它们完美保存，这些流下来的东西收集起来并不难，但那些石头往往需要埋在地下很多年才能使它们完全透明”。 “嗯……。”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华真确保没有听错，是男人的声音，藏经阁里的确还有别人，这个书架是最里面的位置，听的要更清晰一些，华真轻轻地触摸着门板，后面是空的。 谈话声陆陆续续的传入耳中，他们在？ 华真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后面的人始终沉浸在莫名的愉悦中因此并未发现华真的存在，从这个位置看来，如果没有这堵墙的话，华真应该就在他们背后。 “嘘，小点声。”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没关系，今天学宫休息，学生们都不在，怕什么？”男人答道。 “万一有人来呢，万一你的哪位积极同事前来备课。” 男人轻笑一声:“别想那么多了好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一天，这样完美的暗阁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女人质疑的问道:“你设隔音咒了吗？” “当然，除非有人就在我们旁边，否则听不到的，啊…我的肩膀被你掐的好痛，你是不是在仙兽宗驯服那些兽成习惯了，驯服它们难道还需要你这个负责人亲自去吗？”男人这么打趣的说着。 后面大多都是没用的情话了，从学宫出去以后，通过他们的对话，女的是姝斯仙子，仙兽宗的管理者。男人是学宫里的一位先生。 那本《永生》已经被华真带出来，她决定回去好好读一读。 只是谁能想到天界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和他们放纵的对话，华真只觉得无比荒唐。 “你的脸色好难看。”徐青一边给花浇水一边说着，大老远的就见华真黑着一张脸。 华真将手中的书递给他:“……我从藏经阁拿到了一本书，只有它上面记载的事情能跟巫术有点联系，你看，我那个梦中的册子主要讲的是复活，而这本书叫永生，说是可以用树上的东西保存已经死去的虫子。” “拿来我看看，这上面的东西我好像在我们那里见过，哎？这不就是琥珀吗？” “琥珀？” “对，这上面写的，从树植上流下来的神奇东西，那是树脂，是从树上分泌下来的，有时在巧合之下树脂滚落会包裹一些虫子，埋在地下经过很多年以后的沉积，就会形成琥珀，那是很漂亮的透明石头，的确会保存虫子的尸体，如果想用这种方法来保持身体不腐，不太可能，因为时间实在太长了。” 华真接着说道:“我还没有看完，后面还写了其他关于永生的方法，大致扫了一眼，后面就是一些巫术了，这本书应该是凡间的东西，天界没有人需要这种所谓的永生。” “对了，还有这个给你。”华真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石桌上。 徐青俯下身子，捏着桌上晶莹剔透的微软小瓷瓶:“沧澜瓶？给我这个干什么？” “里面的精华可以辅助你学习，你先收着吧。” 第三十五章 三千年前的献祭 “关于复活的法阵——执行法阵的操纵者，在平地面对北方站好，用人的头骨围成类似于方块的样子将操纵者围在中间，头骨最好是双数，一半男人一半女人相对着摆放…………孩童的头骨灵力不佳，不能使用。” “将所要复活之人的发，骨或者是血肉放在操纵者的手上，同时需要法阵的操纵者剜出心头血滴在复活之人的发，骨或者血肉上，并念出咒语……，心中默念xx圣灵尊者的大名，法阵完成后，见有灰紫色烟雾形成即成功，心不诚则不灵。” 圣灵尊者前面的字眼被抹除了，这是凡间所供奉的神灵吗？华真思索一番，好像没听说过哪位仙家有这样的称号，看起来，法阵是极其恶劣的存在。 凡人没了头骨无法存活，甚至还要施术者的心头血，那么，活人剜下心头血以后还能念出咒语吗？ 就算是成功复活，这样的代价太大了，又有什么意义。 “永生的法阵——水，代表着川流不息和万物的源泉，将法阵放在河旁，需要血亲的手足里取出的骨，加上其血和五脏，一同放入铁锅中熬煮三日，用柳木作柴，火不可中途熄灭，锅不可中途添水，取出熬干以后挂在锅壁上的粉末，混上锅底的柳木灰与河水一同饮下即可，饮下切记心里默念圣灵尊者的大名。” “…对于血亲的要求，亲人越多永生法阵的成功率越低，如若操纵者只剩一个血亲，则服下粉末后成功效果格外高出许多。” “啪！”徐青愤怒的拍桌，脸上难得升起了怒意。“这书到底谁写的，让我知道了非把它踹死不可，这种方法居然也敢写在上面散播人间，想要达到所谓的永生复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华真示意徐青安静下来，接着她缓缓说着:“别太激动，要知道不能掌控的永生即是诅咒的根源。天界史录曾记载三千年前，凡间瘟疫肆虐，死亡无数，我倒觉得就是因为这种法阵。” 徐青又接着道:“瘟疫的事等下再说，这个圣灵尊者应当是不正的信仰幻化成的邪神，只有邪神才会通过献祭，祭祀等字眼来达到所谓永生复活的目的，通过人们的信仰和献祭不断为它提供法力。” “但这些在史录上都没有记载，三千多年前的事，凡间只怕是更没有记录了。” “我方才看了一圈，一级藏经阁大都是各种课程的理论书，为什么会有这本永生？藏经阁一般是谁在管理。” “是方峰先生。” 徐青沉思良久，想再次翻看永生中的蛛丝马迹，却不慎将桌上的沧澜瓶打翻，之前收集过灌溉凝春草的露水精华洒在书上，徐青只得连忙擦拭，生怕上面的字被晕染。 徐青擦着擦着，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把那本书接着往下翻了翻:“这本书不是凡间的书。” “怎么了？这上面的标注跟三千年前凡间的字形差不多，而且这些纸……！！”当华真触摸到纸张时不由得惊讶的抬头。 “很软对吗？凡间的纸不可能这么软，刚刚翻书的时候它们还是凡间的纸，可是这些露水洒上去以后就变成了天界的纸。”徐青捻着最后面几张白纸这么说道，那上面逐渐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 徐青望向华真，后者则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不懂，这几张纸上面的咒语是高级咒，而且念力也很强。”华真轻抚纸张，仅仅触摸，已经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能量。她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这种能量是恶意的，不是什么好咒语。 “无论如何，执行法阵的人都会遭到诅咒。” 徐青接着说:“如果不是失手把瓶子里的露水打翻，就永远都发现没人发现这些东西了。” “在天界基本是不会做梦的，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引导，然后在藏经阁放入这本书呢？”华真摩挲着封面上的永生二字，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一闪而过暗红色的光芒。 ———— “醒醒，考试的时候怎么还睡觉呢？就算写完了你也得检查检查吧，这也太不尊重先生了。” 迷糊中被戒尺敲了敲头，华真揉了揉眼睛抬头，这场是理论考试，刚发下来不到两炷香的时候她已经写完了。 华真昨晚光顾着翻那本永生，一宿没睡，看到纯京先生在考场巡视就开始犯困。 她只好勉强撑起一个抱歉的笑容:“学生错了，学生这就检查，马上检查。”说完她便拿着织缎假模假样的复查写下的答案，都看过好几遍了，也不允许提前交卷，坐在这里又困又累，简直活受罪。 华真一边揉着额头挡住眼睛，一边扫视初十那边，只见他还在奋笔疾书，上半卷织缎写的满满当当的，看来很下功夫了。 流枫也早就写完了，正在检查。松芷则离得太远，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不过察觉到华真的目光，很是嫌弃的翻了个大白眼。 落盈看着有点抓耳挠腮，至于其他考生们大都在写自己的，也不排除有交头接耳的行为。 纯京先生的双眼很毒，想要作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纯京先生这时又走回华真身旁看着她写的答案，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又轻笑几声。 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查看其他几位考生的答案，咳嗽了几声:“咳咳……大家千万要记得仔细审题，有些题目是有陷阱的，不要被一时蒙骗，一炷香以后就可以交给我了。” 华真更懒得再检查，只好无聊的数着天上的仙鹤们，还是做他们好，什么都不用想，她也想飞。 “可以交卷了。”思绪猛然被纯京先生打断，华真将织缎交给他便离开了考场。 回去的路上，隔着老远的，华真又看到姝斯仙子在指挥仙兽们，又忍不住想起那日藏经阁的情景。 一个人的外表与她的实际往往是不相符的，华真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琢磨那个高级咒语是什么含义。 第三十六章 次魂的波动 “仙君。”华真正挂着一脸纯天然无公害的真挚笑容踏入南庭。 抚央仙君老早便感受到了，面上仍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人，只不过今日他穿的是官服，上面的纹路随着他身姿的变动而波光粼粼，整体气质反而显得温和了。 “仙君，学生近日苦读一句咒语却百思不得其解，听闻仙君曾担任过坤印学宫的咒语讲学先生，想来这样简单的咒语，在您眼里不过是小伎俩罢了。” 高级咒语是需要反复拆分重组的，并不是固定的一句。 华真只抄录了咒语其中的一部分，想借此推测其中的含义，其余的，她打算再分别询问其他人，毕竟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抚央仙君倒是没说什么，接过来那页符咒，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问道:“这是高级咒语，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东西？” “无意中看到的，是…。” 抚央仙君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铡刀迅速斩断华真的后半句:“你从哪里看到的？地点在哪，什么时辰看见的，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么？” 华真只得连忙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是上次，在凡间执行任务，学生无意中在幻境发现的，不过只有手里这一部分，或许仙君您能……？” “凡间历练，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仙君，不知者不罪，学生并不明白这是什么，自然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华真丝毫不慌张，淡定的答道，倒显得抚央仙君咄咄逼人了。 抚央仙君凝视华真许久，眉头松动，方才开口道:“速速传播。” 华真轻声反问道:“这么长的一段，就只代表速速传播的含义？” “这咒语并不完整。”抚央仙君抚摸着上面的字迹，随即又补充道:“高级咒语，若要实施福泽，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书写。” 华真心中已然有数，这咒语的含义，有可能是速速传播疫病。 如果是这样的话，梦中的女子为了复活心爱的人，用了书上所写的法阵，结果导致瘟疫散播，她自己也被反噬，这样的推断似乎也很合理。 “现在，华真同学，我可以继续工作了么？” “啊，当然可以，学生非常感谢您的回答。” 流光溢彩，仙气环绕。 数十只仙鹤叼着巨大的红色榜单开始公布成绩，华真，流枫还有松芷的成绩都是甲上，落盈初十则是甲下。 流枫赞许的对华真说道:“看来你还挺适合当教书先生的，自从你们在一起搭档以后，初十的成绩进步了好多呢。” “我也进步了！华真，我是不是很厉害。”落盈高兴的手舞足蹈着。 “你当然厉害了。”华真宠溺的捏了捏落盈的鼻头，随后又回应着流枫:“学生不配合，就算是再好的先生教也没用，要是个好学生，没有先生教自己也会成才的，初十，你说是不是？”华真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初十那边。 初十只是冷笑一声，随后配合般的开口:“你说得对，像我这么愚笨的人竟也变得优秀起来，真是辛苦你了。” “松芷，你这次的成绩很优秀呢。”不远处，几位同时期的学生们围在松芷身边连连称赞着。 松芷则是微笑着淡然回应:“其实这算不上优秀，成绩是我应得的，我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也不像别人那样引人注目，付出多少自然就得到多少。” 徐青刚做完复习，老远就看到榜单围了黑压压一大圈人，打算来凑个热闹。 见到徐青过来，初十不自觉蹙了蹙眉，语气也变得更加冰冷:“没记错的话，今日是成绩公布的时候，好像不是天界升学考试榜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落盈打量了一番周围人的神色，反问道:“徐青是流枫的同屋，来关心一下朋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是哪项天条规定看热闹要罚款吗？” 最终还是流枫出面:“你们难道不饿吗，我有一点，大家考得好是喜事啊，咱们一起去食厅。” 在去食厅的路上，松芷也带上了她的几个好姐妹。其中有一个叫瑶馥的，一边与松芷耳语几句，一边向华真投来异样的目光。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 食厅的菜肴依旧是平日里的那些。华真没什么胃口，只选了一碗杂菜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流枫看向她那边的盘子，开口问道:“华真吃的太少了吧。” “我不是很想吃东西。”华真笑了笑，一边用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落盈变戏法般的从袖口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我刚路过果园那边摘的，要不要尝尝。” 华真接过来一口咬开，这果子十分爽脆，酸味在口中蔓延着。 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异样感，像是被羽毛不停的扫来扫去。 落盈似有所感的拽了拽华真的衣袖:“怎么了？不好吃吗？” 华真匆忙起身道:“没有，是方峰先生的传音，他说找我有点事，各位，我先走一步。” 她回到外庭院子里闭紧房门，心里又是一阵慌乱。 “是我。” 一阵阵缥缈的白烟从华真身上散出，它们在空中凝聚，终究形成了那位在她体内看到的白衣女子身形，不得不说，亲眼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就像……照镜子？ 之前尧丝仙子用玉石之鉴给华真测试的时候就曾经提示过她，次魂极其独立完整，这并不是好事。 “原来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啊。”华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她十分惊讶，单从外貌来看，她们的相似度拉满了。 女子笑的更加灿烂:“哎呀呀，知道你太多秘密怎么办呢？”白衣女子手臂举起，直指着华真。 二人的意念在电光火石之间流通全身，华真瞬间变得面色苍白，连连后退，还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陈设。 女子看着华真失态的模样，依旧挂着一副笑面，话语却是恶毒无比:“只要有弱点你就不是完美的，我只等着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天，到那时，新的华真就会重生。” “你错了，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你是我分裂出的东西，我们本是一体，我的不完美也就是你的不完美。” “那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代替你的。” 白衣女子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化为阵阵白烟再次没入华真体内。 第三十七章 分药是个精细活 次日一大早，暮冬仙君就将公文递过来:“这边新公告刚发布下来，天后调你们去医宫实习，具体在那边实习多久等通知，降雨雪这边的实习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直接拿公文去医宫让他们给你盖章。” 华真接过公文:“可是学生在这里才半个多月，医宫现在很忙吗？” “那边人手不够，凡间瘟疫如今还在持续状态，这种病目前还没有找到病因，只说是发大水过后突然爆发的不明疾病，具体我也不清楚。” 医宫的仙子们都在忙碌着，有人上前迎接:“上面今天吩咐调过来的学生们是吗？跟我这边来。” 面前这位仙子衣着朴素，面容清秀，却掩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那一头墨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衬得整个人越发飘逸绝尘，腰中的香囊隐隐透露出药气。 看来，她便是这次的负责人了。 随着几人步入后面的草药房，这里的陈设简约而干净利落，浓郁而又纯粹的药香扑鼻而来，研磨好的粉在石磨上散发出淡淡荧光。 那仙子回过身来介绍:“我叫池琴，是专门负责你们这一项的，有问题记得随时来找我。” “眼前这些药草是难以分辨的森椿和桑寇，你们负责把它们分到这两边的筐里，然后拿出去晒干磨粉，有问题吗？” “没有。”华真答道。 待池琴仙子走后，华真开始分拣地上的草药，她边分辨边告诉徐青它们的特点。 “森椿可以使久病缠身的病人恢复元气，桑寇同样可以，但是它的花瓣有毒，碰到花瓣的汁水会导致皮肉溃烂，需要将花瓣摘下来才能入药————它们外形极其相似，但是森椿的花蕊是浅白或者淡黄，茎易折断比较柔弱。桑寇的花蕊通常是较为艳丽的橘色，而且它的茎要稍粗一点，比较坚韧。” 徐青学习这些知识对他的考试来说意义不大，不过既然安排他一起实习，那这些当然是必须的。 分好以后，初十将它们摆在院子中间，笼罩上一层白纱，再压上石头，这样就吹不走了，晒上半个时辰就会变脆变干。 趁这个时间华真又将院子的杂草除去，徐青则在角落里不知道忙着什么。 医宫的所有人都在忙着做出这次大规模瘟疫的解药，小山似的药材从医宫后门运来运去，试药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另一个院子负责煎药，地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药炉，宏成仙君本来负责中庭的丹炉房，如今也投入医宫制作解药。 算好时间，华真将那些药材全部磨成粉，医宫的药碾子很重，推起来也有些费劲。 初十将华真推到一旁，接起了磨粉的活:“碍手碍脚的，碾子也推不动，你还是去收拾东西吧，等你把粉磨出来天都黑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 华真则是面无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劳，你就慢慢劳吧。” 他们的住处依然安排在外庭，还是流枫跟徐青住在一起，一晃就到午时了，又新送来不少药材需要分拣。 “午时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分药材了，跟着我来。”池琴仙子摆手示意。 “医宫除了分拣，还需要熬药和把脉，把脉就不需要你们上手了，想要练出来耗时耗力，你们也知道，现在凡间瘟疫闹得很凶，为了测试精准度，我们需要学习跟凡间大夫一样的医术，这样才能找出问题的根源。” 随后她带领几人进入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屋子里面是全部的药材药粉。 “试药石可以检测出你配的药是否合格，桌子上的书籍里面是凡间所有疾病的药方，抓好药粉以后将它摆在试药石上面，石头呈现金色代表甲等，白色代表合格，灰色跟黑色都是不合格，现在这个本上有五十个凡人，根据他们的状态，给他们配一副最适合他们的药。” 池琴仙子将本递过来，并表示不限时，在抓取药粉精准的情况下配的越快越好。 忙活一天下来，徐青累的只想赶紧回去歇着，医宫的活是最累的，平日里还可以，闹瘟疫的时候尤其累人。 他们实习的还好，到时间就可以回去睡觉，医宫的仙子们几乎每天都要泡在药罐子里，配出各种药方，华真累的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希望赶快回去休息。 “这么晚才回来，医宫那边的活一定很多吧。”落盈自然的接过华真手里的册子，里面是她记录下这一天在医宫里的心得，所有的药房，药炉，药方的配比和改良的方法。 落盈被分到中庭实习，这几日每天负责派送丹药。 “毕竟仙子们天天都待在那里，我们好歹还能回来歇着，已经很好了。” 徐青突然开口:“我有一种预感，这场瘟疫跟大雨没有关系，不能普通对待，否则将来天界妖族都会受到波及。” 落盈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其实我也觉得奇怪，那日漏雨，算起来也很久了，寻常的病应该早就好了，不至于要整个医宫的仙子没日没夜的炼制解药出来。” 又说了会话，华真将落盈徐青他们送出门去，又对徐青说:“这几天很忙，你多学一学，有不会的问流枫就好了，他会给你解答的，记得帮人家做点活，你还挤在他那里住呢。” “放心吧，我跟这老兄关系处的那是相当铁了。” 华真又嘱咐落盈:“送丹药辛苦，你也要早些休息，如果太累就不要往这边跑了。” 送走二人以后，清风拂来，风中夹杂着一丝梨香的清甜，外庭周围有座梨园。 从外庭出来往东走，不久就能看到梨园，梨园最深处便是天界外庭的入口，有天兵在此把守着，巡逻队也会在这边巡视，两个时辰一换岗。 第三十八章 挨骂 金黄色的暖阳洒进眼中，明亮却不刺眼，天边的云彩加工部这会已经忙碌起来了。 华真本还想再欣赏一会，算算也要起身走了，匆忙洗了洗脸。 一路小跑到达医宫，她从中庭丹炉房西侧刚拐过去，离医宫那边还有不小的距离，只是在拐角这便已经能闻到浓浓的药味了。 池琴仙子这时从丹炉房刚出来，就看到华真正在去医宫的路上，她搭话道:“你一会到医宫就把昨天没配完的药接着配下去吧，今天一直到午时我要去开会，你们俩就负责干自己的活，我带的学生，是不受别人支配的，我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华真点了点头，并对她说道:“学生明白了。” 池琴仙子这才往东庭那边开会去了，还拿着医宫药材登记册和丹炉房这一个月从医宫取药材炼丹的账本。 医宫本就潮湿而闷热，再加上这几天熬药，门口的牌匾差点给熏黄了，那些高傲的仙鹤大雁，根本就不往这边飞了，因为被熏得飞不起来。 瘟疫瓶上次被找回来以后，就被隐秘的藏起来了，谁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说实话，医宫这些仙子，这几日始终云里雾里的，除了池琴仙子，华真很难认出她们的模样。 “成了…！”华真刚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欢呼着，医宫向来严肃寂静，很难得有这样的场景。 医宫的整个布局是很奇怪的，四周遍布药柜，它们整个的嵌在墙里。 华真琢磨过，应当是医宫的顶有多高，药柜就有多高，每次取药全靠飞，而且还要牢牢记住药材的摆放位置，其实华真怀疑过这些药柜本身就是医宫的围墙。 普通木材不能长时间被药气侵蚀，这些都是妖族运过来的瑃木，里面蕴含着纯木之气，用瑃木做成的药柜，既不怕潮也不怕烧。 在天妖两界未订下共处协议的时候，天界需要花很多资源来买这些木材。 所有人都在后院忙活熬药，配药，分药，大厅里目前没有人。 方才那声惊呼的来源，是从配药房那边附近传出来的，华真再往前走走，一些零碎断续的对话传入她耳中。 “这能行吗？毒性太大了吧，恐怕那群凡人吃了以后直接就下黄泉了。” “除了这种药，别的对瘟疫没有任何效果，咱们加班已经很久了，总得给天后搞出点成绩来吧。” “试药石虽然过了，但这味药的毒性还需要反复测试，咱们也不能拿凡人…。” 拿凡人，拿凡人什么？后面的突然听不清了，华真连忙凑近试图聆听更多。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慌忙中华真不甚踩到来人的靴子上，原来是抚央仙君。 “成何体统。”抚央仙君淡淡的斥责了一句，挥手便将靴上的灰尘清除，随即又道:“怎么不去忙自己的，反倒在这里偷听？” 华真连忙向他作揖见礼:“学生这就去，这就去。” “等等。” 华真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抚央仙君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一副止血药粉，不要味道太重。” “味道小些的，止血效果会差一些，您知道的，不过请放心，学生这就去。”说完华真一溜烟的跑去另一个药房配药。 “这是按照您的吩咐配的，无论是凡人，妖族还是天界人用了以后半个时辰即可，药效会慢一点。” 抚央仙君的眉毛略跳了一下，转瞬又板起面孔，他轻捻了捻药包里的药粉:“磨得实在太粗，你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仙君对效果不满意的话，学生再拿回去磨一会吧？您不嫌麻烦就行。” “嫌。”抚央仙君又将药粉放在手心中挑了挑:“你下次不要用这个药碾子，磨得不止粗糙还掉皮。” “学生知道了。”想着方才偷听的事，华真匆忙间用的确实是在桌子下面废弃好几年的药碾子。 果然还是瞒不过，眼真毒啊，反正那尊贵的金体也不会用止血粉，华真都不问他给谁用，他看的那么细干什么。 “有事，先走了。”抚央仙君微微皱起眉头，片刻间便远去了。 等华真回过头来想再听听方才两位仙子对话的时候，那二人已不知去向何处。 华真蹑手蹑脚的进入那间药房，只剩下散落在桌子上的一些细微的粉末。 “这是？”华真不敢触碰，用头上试药的簪子戳了戳那些灰色的粉末，簪子随即通体变软，这是很凶的药。 这次瘟疫极其凶猛，不用狠药难以根除，但是下狠药只怕凡人躯体难以承受，为了应付差事，这帮人还真是。 院中弥漫着苦涩作呕的味道，初十熬药一共熬了四个时辰左右，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就是你今天在药房配的药？”池琴仙子指着这些药包对着新入职的仙子质问着，华真作为实习生，只能在旁边看着。 “是。” 池琴仙子直接将其中两包药扔到那仙子面前，不耐烦的说道:“你吃错药了，这包给老人家配的，而且她还有元气亏损的症状，你下这么猛的药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叫老人吃了以后好几宿睡不着觉啊？” “还有这个，要求给产后妇人崩漏症配的，你抓的药给她服下以后人直接没了，连治都不用治，用点心好不好？医宫不是在开玩笑的，连这么简单的测试都失败，我真不知你能做什么。” “既然在医宫入职，那就要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衣裳，享用天界的资源，却做不出任何贡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再犯，你就负责看大门好了。” 等池琴仙子出门视察，那新入职的仙子默默不语，蹲在地上红了眼眶。 “你还好吗？” 华真随口问候一句，那仙子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鼻尖通红，抽抽噎噎的。 “那个老人体虚，我就想赶快补好，多抓了点大补的药，产后崩漏那位，本来应该抓止崩的药，我却抓成治疗气血凝滞的药，池琴仙子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有人吃了我抓的药，那我……。” 初十倒是无所谓的道:“还好，现在还可以挽回，别太难过，实在不行，我觉得看大门也挺好的。” 第三十九章 活人试药 入夜，那仙子辗转反侧，始终忘不了被池琴仙子斥责的场面，她很在意这种事，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一幕。 “睡不着怎么办。”她蹑手蹑脚的起身，行至窗边望月，医宫本是行医救人的慈善地，夜间在这月色渲染下竟有些莫名的恐怖瘆人。 那仙子本就胆小，仿佛间又听到了窸窸窣窣咯吱咯吱的动静，忙吓得躺回床上盖紧被子。 “咚咚。” “吱呀——。”开门的瞬间华真便后悔了，应该用神识探一下再开门的，初十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保持着即将敲门的姿势。 “我想跟你谈谈。”他说。 “大半夜的你有病啊？” “我们谈谈吧。” 初十说完便自顾自地的坐在凳子上，顺手还关上了门，华真没有搭话，静静地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今夜不算冷，也没有风，烛台依然在幽幽的闪烁着。 借着桌上微弱的烛火，从华真这边来看，只能看到初十的半张脸，火光将他的脸分成两半，一半光一半暗——有点像学宫赏析过的一副画。 那副画叫什么来着？华真却突然想不起来了，是叫《堕落》？还是《赎罪》？ “我很痛苦。”初十低下头去，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半晌，竟掉落了几颗晶莹的泪水。 华真确信没看错，滴在桌子上的那几颗的确是圆滚滚的泪，这招跟白日那仙子学的还挺快，他莫不是也觉得自己楚楚动人？ 华真觉得现在的情形让她感到别扭，只能试探性的搭话:“你很痛苦？那是为什么？” 他不再说话，整个人却突然靠了过来，将头埋在了华真的颈窝处，冰冰凉凉的眼泪浸湿了华真的衣衫，华真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 她该推开他吗？或者说，华真该怎么安慰他呢？ 初十的双臂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华真能感受到他在颤抖，而且越来越激烈，好似一阵狂风暴雨一般，只不过华真依然僵硬着。 她不会安慰别人。 良久，华真只好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荷姨那么哄着她一样，希望能够减缓他的压抑。 “你不用安慰我。”他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华真知道他现在肯定很难过，但却不知道怎么劝他。 再说一次，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对不起。”他哽咽般的说道。 这话没头没脑的，不过华真更想好好休息，随口敷衍了两句:“从前我们身为学生，如今是天界的员工，天条更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你难过归难过，不要影响工作就好。” “那徐青呢？”他眼睛通红，倒像质问一般。 华真笑了笑，并不在意初十的神色，随手挑了挑桌上闪烁的烛火:“他也同样，大家都是朋友，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摆正心态。” 一番敷衍送走了初十，睡肯定是睡不着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天在想什么。 华真叹了口气，索性直接把当时在学宫里学过的药学本拿出来再看一遍，估计翻不到一半就犯困了。 “咚咚，哗。”这个敲门声是落盈专属的，因为她喜欢带手链，敲门的时候手链会甩在门板上，奇怪，怎么他们都喜欢在这个时辰赶过来。 “你没睡，太好了，咱们长话短说，梨园门口，有个妖族通讯到我这里，说是有事求你。” 华真连忙简单披上外衣，目光转到落盈掌心上的一面小镜子，镜中果然见到一只桃花妖，连接开启的一瞬，她立马下跪开口哀求道:“是族长告诉我联系你的方式，求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和儿子。” 华真摇了摇头，对她拒绝道:“这事恐怕无能为力，你应该知道的，我并不擅长医术。” “是瘟疫，我的夫君是凡人，他不慎染上了，我的儿子因为身带凡人的血脉，所以也是易感者。我想医宫一定在研制解药，如果你有办法，就请你救救他们吧。”桃花妖止不住对着华真磕头祷告，这一瞬间，华真才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真的作为神来面对她的诉求。 只可惜华真并不能给她满意的答复，她硬下心来沉声说道:“你回去吧，解药没有研制出来，对于你眼下的痛苦，我很抱歉。若是解药研制成功，自然会散发至人间，你的夫君和儿子也会被医好。” 桃花妖绝望的闭上双眼，艳丽般的面容憔悴凋零，又哭诉道:“真的来不及，我儿子还可以，但我的夫君，只剩一口气了，否则我万万不敢前来。” 华真心中微动，解药的确已经是被初步研制出来，可那种药是试验品，她不想拿这种东西来冒险，她做不到。 她什么都不说，桃花妖也不会知道。给出去试验品，只有一半存活的几率，更何况这是违反纪律的事情。 最终华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桃花妖，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作为妖族，擅自找凡人作为自己的伴侣，就应该承担这些因果，至于天界解药的研发快慢，那不是华真该考虑的事，她作为学生更没有资格插手。 落盈拍了拍华真的肩膀:“没事，这很正常，毕竟你现在是天界的学生，很多时候都处在两难的境地，我明白你的。” 华真垂下眼眸:“不，其实也没什么，新课表排好了吧，你下一个实习点是？” “南庭，抚央仙君那边。” “哦。”听到这句话华真心里没来由的猛然一跳，不知是她自身的缘故还是次魂正在敲击心神。 华真不动声色的稳了稳情绪，笑着对落盈说道:“挺好的，到时候我把凝春草的培育笔记借给你，我记得你的搭档是你的弟弟来着？” “嗯，不过他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工作，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所以我们一直在两个地方实习。”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突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落晖，因为我是在第一缕光辉照耀大地的时候出生的，我从小就得父母喜欢，他们给我弟弟起名叫晖，希望他能像我一样承受着光辉成长，也希望我们姐弟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只是。” “只是你弟弟，却认为你的父母偏心？” 落盈点了点头，苦笑着说:“睡吧，这个时辰还能歇一会，医宫的工作可不能因为疲劳而马虎了。” 华真捏了捏她的脸蛋，捏到微红为止:“这就回去了，桃花妖的事麻烦你跑一趟，下次姐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绝不反悔，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只不过你要是想吃月亮，我可得问问天君让不让呢。” 第四十章 望闻问切 “凡人的气色，大都可以用五类来形容，分别是赤青黄白黑，我们常常用来通过观察他们的皮肤色泽来诊断他们的情况，也可从中推断出他们的病因。” 华真翻开手中的竹简，封面上只写着佚名二字。 刹那间，身旁的徐青嘴角却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神色也越发古怪起来:“这卷东西，是你们用来学习用的？” 华真轻轻点头，又拿起其他几卷看起来年代更古老的竹简:“是的，古老的知识都是在这上面记载的，池琴仙子也吩咐过都是可以随便查阅的。” 徐青面上不显，手上却接连又翻了许多卷宗:“浮、沉、清、浊、微、甚、散、抟、泽、夭，分别用于判断疾病的表、里、阴、阳、虚、实、新、久、轻、重。” “——恭喜宿主获得真相线索碎片，世界线+1。”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奇怪，不舒服吗？”华真作势要触摸徐青的额头，后者则是微微闪过。 随后，徐青垂下目光，语气生硬的说道:“不需要，我不习惯别人碰我的头。” 华真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指，今日的徐青看起来跟往常很不一样，不过她也能理解，谁都有烦躁的时候吧。 “那，你先看着，我去分拣药材。” 待华真走后，徐青疯魔般的翻阅着手中大小不一的竹简，依稀辨认上面的字迹:五行制化，是一种五行相生与相克相结合的自我调节。故说：“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盖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则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 凡阴虚不能制阳而致阳亢的虚热证，宜用补阴治之。这种治疗原则，称之为“阳病治阴”；又称作“壮水之主，以制阳光”。 凡阳虚不能制阴而致阴盛的虚寒证，宜用补阳治之。这种治疗原则，称之为“阴病治阳”；又称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 ……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里面的理论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哦呵呵，宿主，你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呢。” 徐青勉强按耐住躁动的心情，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里会有我们那个世界相同的理论。”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僵硬的机械音这么回答着。 “什么？！” 然而，无论徐青再怎么质问，所谓的系统都没有任何回应，它所讲的那句道德经，似乎带给他一丝隐约的线索。 “系统！我要购买道具！” …… 晒好的药材，在阳光下呈现出异样的光彩，华真拣了几样开始进行研磨。 药粉跟药汤不同，药粉可以直接用或者放入水中。药汤需要将整段的药材熬煮至浓缩一碗水，重点:注意火候不要熬糊。 最后的关头总是容易糊锅，而药熬糊了是有毒的。总结:勤翻，勤看火候，药汤的分量不用特意精细，一碗水左右就可以，多一点少一点没问题。” 池琴仙子递过来一本名册，上面写着今天所有汤药的份例:“这里面的柴木，你们记得用法力控一下火，不要烧的太旺了，熬完以后按照名单给这些仙友们送过去。” 东庭:天君，天后，元罗仙君三位需要养生汤三份。 南庭:乐台，需要润肺汤一碗，舞亭，需要舒筋汤药一碗。 然后是西庭，沈临仙君负责管理的天牢犯人，需要一碗强身健体的汤药，特别要求是药性略低一点。 池琴仙子遣散众人后，特意走到华真身边，吩咐她熬制西庭的汤药并送去，因为它的要求特殊，是给凡人所饮用的，给凡人熬药的机会很少，池琴仙子也是想多锻炼华真的能力。 华真沉思良久，天牢犯人需要强身健体的，恐怕只有当年唯尘仙君的凡人妻子，那女人被喂下长生丹可永葆青春，这么说来，她更像一个长生不老又不会法力的…… 怪物。 需求只有:药性略低，强身健体。 根据药材的性质和病人以往的脉案，华真很快炼制出一碗淡青色的药汁，她轻轻嗅闻，应该可以了吧。 拿给池琴仙子后，仙子只揭开盒子看了一眼便满意的点头道:“很不错，送去吧。” 而另一边，徐青通过手中的画卷观察到了人间的情况。自从瘟疫蔓延后，凡间生灵涂炭，大地变成赤褐色，连妖族都未能幸免，多少沾染些病气。 始作俑者魔王依旧漫不经心的坐在专属于他的宝座上，唇边带起一摸玩味的笑，原本右侧脸庞暗灰狰狞的血管在接受了凡人法阵的献祭后变得鲜活起来。 只差一步，再死一千多凡人，他英俊的脸庞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这就是诅咒法阵的力量。 侍奉在侧的下属无意中瞥到院中央赤色纹路的阵眼，虚弱的那人正被暗黑色的火焰锁链束缚，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也不曾埋没一寸，始终倔强的怒视着眼前的魔君。 这就是千年前独当一面的战神，他是孙业，也是唯尘，只因一段不可被称赞的爱，就被残忍的打入凡间轮回，如今又被魔王利用。 那魔王只是随手一挥，唯尘便遭受万千魔物啃食，无数的仙气从他的元神中泄露，魔物感受到仙气的滋养更变本加厉了。 “真是难啃的硬骨头。”魔王慵懒的抬眼道:“只可惜，天界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呃，我心中…自有我自己的规矩！！” 第四十一章 苦命鸳鸯 天牢，是令所有神仙忌惮的去处，不，或者说，他们忌惮的是天条本身的律令，那是统治者订下的，令人窒息的犹如铁板钉钉的死规。 远远看去，外面是一层严实的结界，华真未等进入就已经察觉到了了压抑的丝线。 它们从围墙或者不知名处发起，纠缠成一只大线团，将包裹在里面的犯人无情的绞杀。 但这种绞杀不会见血，且屠戮掉的并不是犯人的生命，而是自由，是无拘无束的心境，线团将飞鸟变成家禽，可以任由别人抓捕玩弄的家禽。 家禽被肆意玩弄当然会反抗，只是这种反抗，最后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天牢上面那片天，黑压压的一片，那里，是不是永远见不到光？”初十指着远处，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被关在那里，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华真低下头，摇了摇手中的水墨团扇，方才熬药时的闷热还未在她心头散去:“到底还是看他们自己的心境，被关押在里面的人，无一不是犯了大错的人吧。” “我看你错了，唯尘的凡人妻子没有任何问题，却要被永远关在这里，这种惩罚是不是过分了，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不知下落，一个只能永远关押在这里。” “你可小点声，这种议论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被天君找去喝茶我可不管。”华真边说着边用团扇敲了敲他的头。 “这种规定太死了，以前我在凡间修仙的时候觉得当神仙特好，可是现在又觉得凡人那种朴实最难能可贵。” 华真竟也有些赞同这话了:“好了，感叹的话说够了，这碗药就是要送给唯尘那位孤苦妻子的。” 沈临仙君难得今天没有批公文，也没有写赏罚令，更没有去开会，而是在天牢门口望风景，一身水蓝色长袍，长袍的领口绣着金线水波纹样式，搭配的刚刚好。 这种缎子叫湖堤绕，是每位官职初次上任时，天君都会亲自颁发给新官本人手里，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种料子是从湖水旁抽出来的灵气织成丝线，穿在身上有着一股飘渺的气质，不生热，它本身就有一种仙气缭绕的感觉。 两座湖的灵气可以织成一匹湖堤绕，因为珍贵，天君要求:在任时必须穿湖堤绕织成的官服，图样不用统一，但在岗时必须穿。 华真只记得抚央仙君的官服是鸦青色银丝云纹样式，别的仙君仙子们她没太留意过，远远看上去都是很出奇的款式，仙子们也有穿红色粉色的。 “沈临仙君。”华真将团扇放至腹前，向他微微欠了欠身子，开口说道:“学生此次前来遵守医宫下发的指令，给犯人秦氏送药。” “登记。”沈临仙君指了指身旁桌子上的登记册，然后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支笔，敲了敲册子:“拜访者的名字，拜访时辰，犯人名字，药名，以及在这下面空白处写上你们送的药主要用于治疗什么病，服药后会不会产生其他反应。” 药品不可假手于人，天牢登记是比较严格的，写好登记册以后，需要将通讯物品，符咒，法器上交。 一块菱形的红色水晶石，便是牢房钥匙了，按在牢房门口的印记上即可开门。 华真将腰间的通讯符，各类符咒，法器，还有手中的山水团扇一并交上去，初十也将逐羽剑递了过去。 “手上的镯子，要摘下来。”沈临仙君淡淡的说道。 “一炷香的功夫，进去以后第一个岔口向东走到尽头，从右往左数第二间牢房就是秦氏所在的地方了，去吧，到时间了水晶石会有通知的。” 华真不敢耽搁，连忙将盒子端过去，牢房大门关的很严实，听不到里面有声音，听说天牢里面还有当年活捉的魔域人，至今两千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一路上静悄悄的，头次来这里，二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到了。 华真将钥匙按在古朴沉重的大门上，严丝合缝的大门瞬间开启，房中那人却司空见惯般，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并未回头，依旧背对着二人忙着手里的活计，那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寝衣，也不梳妆束发。 “秦氏，这是医宫给你派的药，天牢苦寒，你喝下这服药以后，睡一觉便能大好。”华真打开初十手上挎着的药盒子，将里面的药端出来放在她的桌子上，依然是热气腾腾的，牢房中渐渐散发出一丝药香。 “……。”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医宫规定，天牢犯人的药必须亲眼看着那人喝下去，药碗还要收回去的。 初十向前走了几步，颇有些无奈:“秦氏，我们也是给人家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们，要怪也只能怪上面的规定，你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 秦氏的手上仿佛在绣着什么东西，突然她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床，抱起了一个用黄布牢牢包着的枕头。 枕头上面被她绣上孩童的眉眼，秦氏随后对着怀里的枕头轻声道:“娘在给你绣帽子呢，不要哭了好不好。” 另一手拿起了一只拨浪鼓，在枕头面前晃了晃，接着便是咿呀的唱起曲。 秦氏转过身来，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有许多横生的皱纹，一双眼浑浊的看向他们，又像是在望着他们身后。 疯的真是厉害，跟华真想象中很不一样，她以为，秦氏一定是个大美人，否则如何能使唯尘疯魔呢？ 然而华真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人不是只有美才配被爱。 或许多年的思念将秦氏折磨成如今这个样子，当年天君下令，将他们夫妻分离，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在不久后死去，很难想象天牢中的每一天秦氏该如何度过。 华真沉了沉心神，再次开口道:“秦氏，你的孩子病了所以才会哭闹不止，你将桌上这碗药喝下去，再化作乳汁喂给他，他就会好起来的。” 秦氏的双眼这时才难得的恢复一丝清明，她指着眼前二人问道:“你们是谁？” “是你的夫君唯尘请我们来的，你的孩子生病了，只要你喝药，孩子的病就会好起来。” 秦氏怔怔的看了二人半晌，她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华真见任务达成正要转身离去时，秦氏突然抓住了华真的手腕，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对她苦苦哀求道:“还请姑娘，早日让我家相公回来，我跟孩子，都很想他。” 第四十二章 大火 “你们别往右边去，右边有好多人，他们在哭，在喊。对了，一定要记得把我的夫君带回来啊。” 华真反问道:“什么右边？什么人？” “好多人，把我的孩子都给吵醒了，从早哭到晚。”说完这番话，秦氏又抱起了那个枕头，轻轻摇晃着，嘴里哼唱出歌谣。 但这次从秦氏嘴里哼唱出来的却是晦涩难懂的类似咒语一般的东西，可惜华真只能听懂她中间的几个字而已:灭，生，存息灵什么什么的。 这几个字是课堂上史录那本书里面记载的，当手指按上书里的字符，史录便会发音。 这种语言在天界史录里被少量记载过，是古神语，早期吟唱这种语言是为了阻止在魔域中强大未知魔物的苏醒，据说按照歌谣的方式对其吟唱，可以令魔物陷入昏睡。 除了安抚魔物，还可以被用于平稳冤魂，使枉死的魂魄安息，这种古神语被记载的最早时间是五千年前，后来随着魔物的昏睡，也很少再有人会吟唱这种咒语。 唯尘跟他妻子秦氏相爱那年距今有九百年左右，他的妻子是二十五岁被打入天牢，估计秦氏最少在天界待了八百二十多年。 很多天界的神仙都没听过完整的古神语，秦氏为什么会整段整段的唱出来。右边有很多人？指的是什么呢？ “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初十说完就要拉着华真出去。 向沈临仙君告别后，所有的药都已送达，池琴仙子表示今天可以早早回去歇息，华真匆匆告别了初十，就往流枫跟徐青的住处那边赶过去。 “徐青，我今天休的早，你这几天的天条还没背给我听呢，我来考察你的学业。” 流枫则笑嘻嘻的出门对华真说道:“这几天没什么工作，我替你考过他了，背的特别流畅，考试没问题。” “那真是谢谢你了，对了徐青，天妖共处那门课，你今天给我传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现在正好有空。”还没说完徐青就疯狂的冲华真眨眼，华真连忙止住话头，等他的回复。 “天妖共处的问题，徐青也都问过我了，都解决完了，倒是你，医宫任务那么忙，你好不容易有时间，赶紧回去歇歇吧，徐青这边有什么不会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哎哎哎！”华真被流枫无情的推出门外，流枫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什么要让她好好歇歇，好不容易有个休什么什么的。 华真无奈的摆了摆手，真是没办法，看来也只有等徐青出来，或者在通讯符上传讯。 ……… “华真，姝斯仙子拿妖族族长柳兴安几年前在妖族发表的心得做文章，这件事已经捅到天君天后那里去了，里面有些细节写的不太对劲，怀疑有嘲讽天界管理不当的嫌疑，现在还在开会呢，还要等天君他们再下结论。” 华真刚在屋子里坐下，便听到鸢化仙子往这边传音过来。她寻思着几年前柳兴安族长在妖族发表的心得？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这个姝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华真喝了口茶，稍稍舒心些，正想着翻一翻古神语的时候，却听到院外传来落盈的声音。 “华真，听说了吗？坤印学宫着火了，把藏经阁都给烧了，方峰先生正在那边救火呢。”落盈气喘吁吁，是从外面一路跑进来的。 “什么？普通的火在天界肯定是烧不起来的，咱们赶紧去看看吧，有没有学生受伤？”华真连忙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不清楚，恐怕还要去了再说，所有学生都往那边赶过去，流枫他们刚才就走了。” 从外庭一路赶过去，华真看到流枫初十还有徐青都在那边，记得徐青是冰灵根，果然，有他在场，火势瞬间降了大半。 华真从徐青身旁路过，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不动声色的指了指怀里的通讯符，华真立即会意，微微点头。 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山遍野的火，将天边都映红了，昔日的仙山学府，如今差点成了一副框架，还好学宫里面没有遭到大面积的烧毁。 据说火是从一级藏经阁烧起来的，而学宫正面是湖泊，所以火气顺势而为从藏经阁后面下去将后山烧了。 焰气中隐约带着一丝沉木香，只有中庭的丹炉房才有，这火一定是丹炉火，带着灵气难以消灭，一群先生学生们足足忙活半个时辰左右才将其悉数扑灭。 “方峰先生，不知是否有学生受伤？学宫损失如何？” “还好，没有受伤，只是一级藏经阁遭到焚毁，里面的藏书大半都不能看了，待我请示天君以后再做定论。” 流枫连忙接着说道:“或许里面有些书依然完整，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完他连忙进了一级藏经阁，华真了解流枫，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那些书籍，随后她跟着几个学生纷纷进入查看。果真如流枫所言，还有五十多本书完好无损，书籍整理好并捆绑起来。 流枫走到了被烧的焦黑的后窗那里，他沾了点上面的灰迹细撵开:“看来这火是从藏经阁里面烧起来，然后蔓延至窗这里，再顺到后山，咦……？” 华真正在用带子捆书，这书上面有些滑腻，总是系不上去，这边她正在费心费力的跟书搏斗，便听到流枫惊呼一声，华真连忙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 “放肆！”天君将案子上一厚摞的公文全部扫地，无辜的群众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统统低着头站在大殿两侧。 案上那颗留影珠也同样被弹飞出去，一路滚落到徐青的脚下，徐青连忙捡起来，将它递给天君的侍卫。 “这东西，拿下去赐给姝斯，让她自己好好看看，看看她做的混账事！”一阵怒气过后，天君扶了扶额。 在旁的天后接着说道:“学宫这场大火，损失不小，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藏经阁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更不知道有人竟敢做出这种事。” 华真不由得想起方才，是流枫无意中推开了烧焦的暗阁门，从里面发现了奇怪的东西，角落里还有一颗留影珠，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样的好光景，能让天君天后如此动怒。 不过很显然，妖族族长发表过的那些心得，此时他们已经无暇理会了。 天君往常一贯雷厉风行的作为，不知这次会怎么惩罚下去。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姝斯仙子的那位？ 究竟是谁呢。 第四十三章 天妖大会 “你的意思是说，天牢有古怪，有人在里面藏了冤魂或者是魔物？” 华真十分肯定的点头:“一定是，秦氏那副样子，看起来是完全疯了，可她哼的歌，如果不是有人日夜在一旁用古神语安抚冤魂，她又怎么会学着唱出来呢？” “几千年前有人用祭祀的方法让凡人自生自灭，从而使众人对天君的管理议论纷纷，最后为了避免东窗事发将冤魂禁锢在天牢，其中就有给我托梦的女子，她是魔王的亲人。而造世鼎的丢失，一定跟这些有摆脱不了的关系。” 徐青顿时不可置信的看着华真，他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可这些事都太乱了，我们没有证据。” “秦氏疯了，她说的话自然不能成为证据，但是过几天是天妖大会，没准趁着这个时候，天牢管理松懈，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徐青无所谓般的撇了撇嘴:“好吧，你绝对是疯了，不过，我想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华真将金香炉里燃烧殆尽的香灰整理出来，又将里面仔细擦拭干净，放入新的香料。 “不过，姝斯仙子和她那位情郎没准过几天也得住进去呢。”华真边说边将点燃，摇曳的白雾缓缓萦绕在四周，塑造出无形的屏障。 “说到她，学宫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听说学宫没进外人，学生跟先生们都去别的山采药去了，不过那颗留影珠有点奇怪，它出现的时机还真巧。” 华真冷笑一声:“说她干什么，真是晦气，还是说说你最近学的如何了，升学考试有把握通过吗？” 徐青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翻开至某页，止不住叹息道:“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呀，我就纳闷，到底是哪些大好人订的天条，我一定登门谢谢他全家。” “不用谢，每一条的反复修订，都是由东西南北中外庭的几位管理仙君提出的建议，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形成了这张庞大的网，最终由天君天后裁决，提议通过了赏提出者一万紫金石加上三千功绩。” 徐青顿时眼睛一亮凑过来:“那么多？那几位仙君都得富得流油了吧，听说光抚央仙君的府邸，墙都是紫金石搭成的。” 华真偏过头看着他说道:“瞎说什么？成仙之人，修的是心，至于钱财什么的，自然他们也需要吧，只不过没有那么渴求罢了，大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间的繁荣。” “你说是那就是。”徐青头也不抬，接着往下翻书。 华真正在翻找着往年的文章，想看看妖族族长发表的那篇到底写了什么，窗边却突然飞进来一只喜鹊，嘴上叼着一片金信封。 华真揉了揉喜鹊的头，接过信封打开道:“天妖大会按规矩来讲需要会邀请妖族族长和一些长老以及妖族普通民众，听说以前还需要到台前表演，也不知道今年的具体要求。” 徐青疑惑的开口:“就在天界开吗？那样妖族会很不自在吧。” “两场，第一场在天界开，第二场在妖族。” “那有什么意思，也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可以喝酒吗？” 华真折叠好手中的信件，那信件随即变化作一只蝴蝶消散而去，她答道:“当然可以，除了年会就只有天妖大会才能饮酒，这也是所有仙君仙子都重视它的原因，届时大会的酒是一直被珍藏在瑶沉宫后院地下的土里，据说是很珍贵的佳酿。” 华真手上的金色邀请函，就是天君天后传来的，随后通讯符传来方峰先生的消息，意思是想让华真他们商量商量，组织他们这届学生出演一个节目。 往年学生们也就是上去唱唱歌跳跳舞，但是华真这届不同，有的人总想搞点不一样的东西。 “徐青，虽然你还不算是学生，但我已经决定带着你一起去参加，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那就演个小品呗。” “小品？那是什么？” ……………… “你说的我听懂了，可这种新奇的表演，仙君他们会笑吗，这是天妖大会，妖族族长以及长老也会参与，总觉得这么庄重的场合，这几个小品是不是有点？”听了徐青给华真说几个小品，把她逗得前仰后合的，只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我明白了，那就换，换成天界妖族友好相处，世界和平的故事呗，这种我们那也有，你表演一个天界傲慢的仙子，平时见到妖族就会欺负他们，这天你正在残忍的打骂那些妖族，这时候霹雳一声震天响，另一个扮演天君的人带着天条闪亮登场，非常严肃的处罚了你，并要求你给那些妖族道歉，最后妖族表示原谅你了，然后你也改过自新了，最后再说上一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立意倒挺好的，啧，怎么就是哪不对劲呢？比刚才的差了好多，你这种形式，仿佛带点嘲讽，我想天界人是不会打骂妖族的。” 徐青拿着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将刚才的想法勾掉:“那就再换呗，其实我们那每年的年会都这么演，我也不爱看，我一般都打游戏。” “有没有那种，一鸣惊人的，比较拥有特殊意义的，天君妖族族长他们也爱看的，意味深长的。” “还真有，来个爱情的，保证你一鸣惊人，数百年后所有人提起这场表演依然津津乐道，你的名字也会登在这上面。”徐青边说边指着我架子上摆放的天界史录。 “哎哎哎，这是可以演的吗？这可是禁令，你还想把它搬到天妖大会上面去演？根本就不行。” “你们这就叫谈爱色变，我给你来一个传统爱情故事，你随便挑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牛郎织女，许仙和白娘子，再不济来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随便挑一个保管你艳压群芳，风靡全世界，到时候你就出名了，天界最佳导演。” “你这几个故事我都没听过，你每个都给我细说说呗。” “听好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徐青还在源源不断的讲故事给华真听，那些新奇的东西她从来没听说过，越听越来劲，听到情节高低起伏还会随之激愤叹气。 “难道真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吗？他们甚至愿意反抗家族，就为了能在一起？化蝶，还挺有意思的，被一些规矩束缚着，想真正的挣脱出来，也只有一死了之，这个故事要是放在凡间当成话本流传倒是不错。” “我主要想说的是下一个，许仙跟白娘子，讲的是千年蛇妖为了报恩嫁给凡人的故事，法海是一个和尚，阻拦这俩人在一起，在他们婚后许仙听信法海谗言弃家出走金山寺，蛇妖就与法海发生争斗致使水漫金山寺，最后蛇妖被法海压至雷峰塔，他们俩的儿子学业特别好又孝顺，受到皇上的重用，最终感动了天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人妖恋？这很难评。” 第四十四章 大戏排练 一大早就被众人的议论纷纷吵醒了，华真起身穿戴好后出门，原来天妖大会本次的具体核心要求已经贴出来了。 主旨就是围绕着天界该不该有情展开，此次天妖大会结束后会根据投票来决定是否废除天条中有关于情爱的条律。 初十围在人群中，他挤过来想离华真这边近点，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时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初十猛然向这边扑过来，华真扶了一把，随后初十立即红了脸，他整理好衣裳随后低声在华真耳边说道:“昨夜子时，姝斯在天牢内自尽了。” 华真面无表情，心中却是骇然大惊，她居然选择这种方式来反抗。 “怪不得……怪不得大会主旨是这样的要求。” 通讯符从腰间传来热度，华真将它打开，是方峰先生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过。 白娘子跟许仙的故事过了，这就代表着他们的节目可以往下进行了。 “华真，这么说咱们可以直接演了，像按照话剧那样演！”徐青看起来很高兴，华真也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话剧。 “你说吧，我全听你的，我要做什么？” “首先肯定是挑演员啊，让我想想，西湖边初见，送伞，表明心意，成亲，法海出场，雄黄酒显形，蛇妖盗取灵芝，许仙出家，水漫金山寺，蛇妖被压塔下，其子感动天地，夫妻团圆，百年后蛇妖位列仙班。” 由于剧情较长，他们最终决定通过以留影珠的形式来表达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还好医宫近日的工作只需要做半天就可以提前收工。 华真刚进医宫门口，就看到池琴仙子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很少见到她有这么慌忙的时候。 “华真，天君下通知你应该知道了吧，从现在开始到天妖大会，每天只需要在医宫待半天就可以了。” “学生已经知道了，仙子这是往哪里去？” 池琴仙子难得的露出雀跃的笑容:“有大喜事，解药已经做出来了，人间有救，这就要去向天君汇报，等药派下去以后，百姓们都得救了。” “仙子妙手回春，也不枉费你们没日没夜的泡在药罐子里，这下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解药被装入瓶中，由各位仙子们撒到人间的江河湖海，相信不久后瘟疫便能消失。 徐青居然将白娘子的戏份交给华真，一边拿着剧本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可是顶级大女主戏份，一定要挑起这个大梁，我相信你。” 华真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对这个我没兴趣，你就让我在里面露个脸吧。” “一共就那几个戏份，赶紧接着，难不成让松芷去演白娘子？那像话吗？” “松芷确实漂亮啊，你要是选松芷当白娘子，仙子们一定心服口服，再说了，就算你不选松芷不是还有落盈吗？我倒觉得那个青蛇就挺好的。”华真指着旁边青蛇的剧本说道。 “她们都不合适白蛇，你就信我的话，就演白娘子，给落盈青蛇的戏份正好，至于许仙，流枫太硬朗了，不怎么适合许仙的形象，初十我又不想便宜这小子，我自己也演不了，你还有没有别人可以推荐？” 华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索性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定初十吧，找别人来更别扭，反正也就是演戏。” “让他来试试，不行的话就贴告示招募。” 初十不知所措的到徐青面前，后者递给他一张纸:“你的角色是有一些软弱的，剧情是作为凡人的你突然被一个和尚告知自己的妻子是蛇妖，不敢相信的你有这么一段感情对话，把这个词念出来给我听听。” 初十接过那张纸，清了清嗓子，声音十分洪亮:“不可能！我绝不相信！” “卡！你搞这么大声干嘛？这是普通对话，情绪不对，你把你自己想象成一个文弱书生，你很爱你的妻子，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妻子是妖怪，那你怎么想？” 徐青见初十还是不明白，干脆扯着华真的衣袖对初十说道:“来，这女的就是你的妻子，你俩恩爱无比，这时候我告诉你她是个妖怪，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你怎么想？”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我的娘子是妖怪，你这僧人休要胡说，我与我娘子恩爱良久，西湖初见那日，我已决心要与她白头偕老。” 徐青接着念出下面法海的台词:“白头偕老？你可知她是蛇妖，根本不会白头，她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等你年老体弱投胎转世，她还会另寻夫君。” “疯言疯语，我不与你做纠缠。”说罢初十作势转身要走。 “慢！你若不信，端午节之时将雄黄酒给你家娘子喝下，便能现出她的真身了。” 初十扬了扬手里的台词:“你觉得我念的怎么样？” 徐青没出声，又出去让其他人念了方才的台词，总结下来，还是初十比较令他满意。 “那就定了，初十许仙，华真白娘子，还差青蛇跟法海，其他的都是群演了。” “我已经通知落盈让她过来了，她不行的话就再找别人，实在不行还有鸢化仙子她们。” 还好，落盈也差不多，目前基本已经定了，至于法海边演边找，先演前面几场。 华真就惨了，还要背台词，还要去医宫工作，抽出时间来还要写医宫的实习心得，徐青更惨，他要一边背天条，一边写下场的大纲，还要选场景什么的，虽然很累，但他看起来却很高兴。 松芷倒是难得的满意，没有说什么，她十分厌恶这种俗套的剧情，只是在里面当了许仙的嫂子，没有多少台词。 本来想让流枫扮法海，但流枫本人不喜欢这个角色，所以也只给他安排了小角。 第四十五章 西湖初见 “就在这，你跟落盈你俩在这船上打伞，今天咱们就快点拍，把初见和送伞并到一起，我拿着留影珠等着我喊开始，华真先指着湖面说台词，然后落盈接下去，说完台词，咱们先拍这一段。” 华真自觉十分做作的说完台词以后，徐青竟然意外的感到满意，毕竟她以前在凡间见得多了，这种成分也是手到擒来。 落盈倒是有些不耐烦的拿起团扇扇了起来，她另一只手挡了挡刺眼的白光说道:“就这两句词，昨晚背半天，还要有感情的背出来，简直比我整夜巡逻都累呀，站船上就更累了。” “还行，也就拍了三遍吧，下面的你就轻松了，都是我跟初十的词，你就站在我旁边搭两句。” 徐青拿起大花筒开始呐喊:“初十，你去站在桥那边看我手势，我这样摆手，你就走过来要搭船，船上人满了，你就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然后华真这边的船你俩自己用法力促一下，到岸边的时候，华真把自己的伞借给初十，没有问题就开始。” 一直拍到岸边，始终卡在神韵上，华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那种含情脉脉的，柔情似水的眼神对着初十。 “华真你要加点感情，笑的幅度大点，再大点。” 折腾了半晌，也是勉强通过了，从午时一直到酉时，他们才将初见跟送伞这两段拍完。 徐青将留影给众人放了一遍，看起来还是不错，可徐青觉得少了点情意。 放下留影珠，华真又开口道:“解药做出来了，这几天医宫的工作也没那么忙，换做前几年谁能想到咱们这种故事也能搬到天妖大会上面演。” “姝斯虽然死了，她的情郎可没现身，听说藏经阁里的留影珠只有声音没有画面，要是有人影没准还能抓到她的情郎呢。”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姝斯的死，照理来说不可能会更改他们对天条的想法，除非。”华真放下剧本，看了徐青一眼。 “你也觉得有点猫腻？她死在天牢，本就很古怪。” “可惜现在不能进去看看，等你升学成功以后再说吧，你的考试应该差不多可以通过了。”说完华真偏过头去看徐青，却见徐青突然从袖口里翻出一颗奇怪的纸包方块。 “尝尝。” 华真接过来剥开纸包，里面是一块黑色的方块，刚拿在手上便有些融化了，看起来还有些黏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赶紧塞嘴里吧，一会化喽。”徐青催促道。 华真半信半疑轻轻啃了一口，入口有些微苦，细品又觉得有些甜，很奇妙的味道，这么丰富的口味她是头一次吃到。 “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东西，但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换的巧克力，我家那边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谢谢你愿意把它送给我，它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徐青接着写剧本，头也不抬的回应道:“这玩意我有的是，随便你吃。” “行啊，不过法海你到底打算找谁来？有想法了吗？” “你觉得抚央怎么样？” 华真听了这话险些喷出口中的巧克力:“抚央仙君似乎，不太合适吧，他毕竟是南庭的管理者，要是像我们学生一样表演，我觉得……。”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我倒是觉得他的气质最像，那神态，那性子，他要是演法海，咱们这一出戏最起码提升一个档次。”徐青斩钉截铁的说着。 “但是我跟他会有很多奇怪的台词，这样做会不会冒犯他。”华真突然没了底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 “怎么？哎，别动，你现在这个神情，用来演白天的戏正好，扭捏中还有一丝少女的模样，你这么尴尬，是不是欠他钱没还啊？” “胡说，我只不过是有些放不开罢了，再说你能不能请他过来还是问题呢，让南庭的管理者演和尚，你可真有才！” 徐青点了点头，停下笔说道:“那倒也是哈，不过你刚才欠钱的表情用在许仙还伞那段也不错，记住你现在这个心态，还有就是我跟抚央仙君不太熟，你能不能去一趟把这件事跟他说说呗。” “不行，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当然得你亲自去，用你的诚心来打动他吧。” 徐青终于写好了，将手里的纸递过来:“明天是还伞那段，主要是许仙从西湖那边走到大宅院里，许仙敲门不开，然后那边你跟小青在院子里喝茶，小青问姐姐怎么不开门，你就说这段词，好好背一下，大概就是欲擒故纵，冷落几天再开门让许仙把你记住。” “喜欢就开门不好吗？还要冷落别人，真是奇怪，什么时候蛇妖也这么厉害了，哪天我可得好好问问以前的妖族好朋友们。” 徐青整理好一切，起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歇下吧，等我回去再想想台词和景，放心吧，肯定不忘复习，我走了。” 沐浴过后，华真躺在床上，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天妖大会和徐青升学考试的事情，到时候再趁乱混入天牢。 可是，明日还要去演还伞，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有感情还非要她挤出点感情来，这可怎么办。 第四十六章 再梦 昏昏沉沉中，华真似乎又到了那间竹屋环境，听人说梦中掐自己是不会痛的，华真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竹屋还是那样的布置，桌子上依旧是那本手写的册子，血迹既然历历在目。 “咯……。” 华真走到那女子面前一一道出:“我知道，你是为了复活爱人，所以用了多年前广为流传的祭祀法阵，只可惜法阵失败，导致瘟疫横生对不对？” 女人想点头，华真连忙扶住了她的头颅，她可不想它再滚下来了:“我知道你有怨气，法阵的确是被人恶意传播至人间的，我猜测的那人地位不低，但没有证据，或许你认识跟魔域的人有联系？” 女人说不出话来，她慢慢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她的腿骨已经断了，最终带领华真到另一个地方，随后用干枯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华真这才发现女人的脖颈被拴了一条无形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一处枯井。 华真伸手去摸，那锁链不是死物，会随着女人的动作伸长缩短，极限是竹屋的门口。 华真解开上面的障眼法，锁链细细的，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上面还有一些刺，华真愈发好奇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竖手纸，是的话就竖一根手指，不是就不用动，阵法的传播者和把你锁在这个地方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 “你跟魔王是姐弟关系吗？” “不是。” “魔王是你的儿子吗？” “是。” “魔王知道你被锁在这里？” “不是。” “魔王一直在找你？” “是。” “你……是不是被锁在天牢？” “是。” “这一切都是天后做的？” 听到天后二字，那女人瞬间挣扎起来，触发到铁链的光芒，铁链上面的刺根根立了起来，狠狠地扎进女人的骨头里，随后她的样子开始渐渐消散，竹屋枯井也在一点点分解，华真明白幻境要散了。 “天牢守卫森严，但是我一定会进去看看的，积攒力量不容易，我已经明白了，下次不要再托梦给我了。”华真冲着空白一片的远方喊到，随后整个人便瘫软在地。 华真惊醒过来，每一次被那女人托梦后她都会特别的疲累，在幻境里华真的每一步都要耗费很大精力，再加上还要问她问题，现在她觉得头痛欲裂，只是不知为何那女人要选择她。 算起来还有些时间，华真想再歇一会，翻身却摸到毛茸茸的，随后又觉得手指湿漉漉的。 华真起身看过去，竟然是一只小狗！它正在欢快的舔华真的手指，兴起的时候还冲她叫了两声。 这只小狗浑身都是白色的，而且不是仙兽，华真探过以后发现就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狗，现在的问题是:它怎么上天界的？怎么进门的？怎么上床的？ 华真心想，把它送到仙兽宗，人家不收没灵智的，把它送到妖族也不对，回头再让哪个妖怪吃了，送到凡间，瘟疫刚好还没几天，也不太平。 华真捉住小狗的后脖颈处，它立刻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两个前爪还在冲她作揖，这个真好玩，这小狗也会求情讨饶呢？ “让我养你也不是不行，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吧，既然你这么白，那叫煤球好了。” 小狗还是无辜的看着华真，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就叫它煤球，等华真去医宫的时候会设下结界防止它跑出去。 华真给煤球做了个小窝，往里面铺了一些棉花和绸缎，希望它能住的舒服一点，不过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许久，很显然，它并不会回答华真的问题，华真也只好先将它放进窝里，希望明早能有人把煤球领走。 如果没有人来，那华真就只能凑合养着它了，毕竟天条没规定过不允许神仙私自养宠物，到时候她再随便搞点药丸出来给这小狗延年益寿吧。 第四十七章 我不是演技派 “汪！” 华真被狗叫声惊醒，便看到煤球一直在门前狂吠，她本来打算给煤球做窝来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煤球见华真起身连忙过来绕着她欢快的跑来跑去，开门一看是落盈，落盈看梨园那边的梨长得正好，帮华真摘了几个过来，谁知道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狗叫声。 “你什么时候养的它？好小一只。”落盈捉起了煤球的后颈，后者又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昨晚刚睡下不久，就摸到毛茸茸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呢，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进来的，没有灵智，就只是普通的小狗，没准是别人不要的，它就自己跑过来了。” “这倒有趣，没有灵智的小狗却往你房里钻，你们还真挺有缘，它叫什么呀？” “煤球。” 落盈在那崩溃的笑了好久，她忍不住指着浑身雪白的毛发对华真说道:“真有你的，给它起名叫煤球，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台词背完了吗？今天午时还是老地方，还伞定情两段，我收拾好东西就要去医宫了。”华真将被褥重新铺上准备去医宫做事。 “这小煤球，嘿嘿，好可爱呀。” ……华真觉得在临走时似乎看到了煤球在向她求救的神情。 医宫日常还是抓药熬药，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是从后院那边传过来的，华真感到好奇，便打算过去看看。 旁边的仙娥倒是一把拉住了华真:“这位仙子，后院是不允许实习生擅自入内的，需要提前打报告。” “是这样啊，那我去找池琴仙子申请。” 华真假模假样的走了几步，远远的看到有人从后院走出来，那人紧攥着袋子，其中隐约露出一些毛发。 那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医宫外围转角处，后院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华真回到熬药的地方，屋里只有那位之前被池琴责骂的仙子，华真忙问道:“仙子，你可知医宫后院是做什么的？” 听了这话，那仙子神色变得十分古怪，几番犹豫着嗫嚅开口:“就是，试药的地方。” “试药？可是我记得医宫明明有试药石啊。” “那只是石头，如何能比，为求确保，自然还是……” “活物？！” “嘘，低声些，要是让别人听见就麻烦了，在医宫，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可怜了那些生灵，前几日夜间，我还听到后院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呢。”仙子十分严肃的说着。 华真琢磨着，房里的那只煤球，一定是从医宫里偷跑出来的。 又过了几日，跟许仙成亲那天格外累人，满头的凤冠霞帔压的华真抬不起头来。 徐青表示为了上镜好看一定要把脖子支起来，也不知初十是紧张还是怎的，一共七句词，说了快有半个时辰还没过。 华真头上感觉被压出了血包，拜天地的时候差点一头磕地上起不来。 反复强调眼神眼神，华真也只能瞪大了双眼，还好成亲的装束需要盖着红布，不用她露脸，否则还真是看不下去。 落盈也在一旁帮华真揉肩:“徐青还挺有本事，凡间这些东西他也是手到擒来，这冠上面的珍珠好大一颗，一定价值不菲。” 华真扶着头昏昏沉沉的答道:“珍珠有多大另说，头实在是晕的不行了，又不能拆下来，动也不敢动躺也不能躺，早知道演戏这么累，我才不当这白娘子呢。” 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落盈跟着徐青拍外场。 华真的妆容首饰早早就扮上了，也不知道这帮人磨蹭个什么劲，她恨恨的思考着，等初十过来，她一定要使劲踩他一脚，回去再让他头顶着砖石三个时辰才行。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华真的思绪，他们这么快就拍完了？ 只是没听到徐青他们嘈杂的声音，华真隔着盖头，只能看到眼前人朦胧的身影。 “我说你们也太磨蹭了，知道我头上堆放的这些东西有多重吗？”说完华真便一把掀开了盖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凤冠上垂下一条条点缀的金色流苏。 眼前人也被华真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她定睛一看原来竟是抚央仙君驾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华真只好连忙起身，奈何头晕脖颈痛，连站都站不直了，只好一边扶着头一边勉强作了半个揖。 “学生今日多有不敬之处，仙君莫要见怪。” 出乎意料的，抚央仙君竟没说什么，他示意华真坐下，又将捡起散落在床上的大红盖头重新帮她盖起来。 抚央仙君一边盖一边冷声道:“本君瞧你这幅急样子倒不像是演的，你那位夫君可还在外头喝喜酒呢。” 华真愣了一瞬，急忙分辩:“学生今日失礼之处请抚央仙君见谅，这套装扮实是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妖大会，不瞒您说，这身凤冠霞帔于我而言跟锁链并无两样。” 半晌没有回应，眼前也看不见什么人影了，华真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又过了好一阵，徐青这帮人才闹哄哄的过来，还好目前不需要华真露脸，所以没发生什么问题。 “初十，下一场拍你揭盖头，你揭起来的时候，华真注意要羞涩一点，注意眼神，这是你对象，你得有爱他的意思明白不？” 初十接了句:“啥是对象？” “就是两个人成亲以后，她是你的对象，你是她对象知道不？时间紧任务重，赶紧念词，你俩把没揭盖头这段先拍完，外头那几个人先出去，我喊三二一，初十推门而入，关门以后开始说词，华真这边不露脸但是情绪记得给一下。” “三！二！一！” “娘子，那日你我在西湖边初见。” 徐青拍了拍手:“停，你这个词太唐突了，细节要处理一下，要不然观众怎么买单。” 又是好久，终于到了掀盖头的片段，徐青说拍完这一幕，就可以收工了。 “停，华真，你再笑一下。” “停，你再酝酿点感觉。” “停，华真笑的太假了。” “停。” “停。” “停。” “停。” 徐青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道:“一个掀盖头的眼神搞了这么久，你想啥呢我就问问你，我现在血压有点高，你们准备好了说一声，拍完这段咱们就收工。” “我本来也没想演白娘子，还不是你说的就我最合适。” “你外形确实合适，今天这个妆画得很漂亮，比你平时好看一万倍，明艳大方又带有一点醉态，这是天界最近流行的醉酒妆吗？” 华真坐在铜镜前欣赏着:“是吗？落盈给我化的，我倒觉得有点像猴子屁股。” “就你这审美也够呛，对了，抚央仙君同意了，他觉得法海很好。” “什么？！！！！” 第四十八章 狗不能吃巧克力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华真打开通讯符，上面映着徐青的对话，他又来给讲故事了，自从那日开始，他就每天都会给华真讲个故事，煤球在一旁静静地趴着。 华真面无表情的回复道:“哈哈哈哈，有点意思，这次讲的是什么，好期待呀。” “今天我要给你讲的是李夫人的故事，这首赋是李延年为他妹妹所作，当时的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在一次宴会上，李延年唱了这首诗，皇帝当即感叹世上如何会有这样的美人，随后召见李延年的妹妹，她果真容貌惊为天人，因此李夫人备受宠爱。” “然后呢？” “他们应该是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段日子吧，只可惜李夫人生下皇子之后，更加体弱多病，不久便缠绵病榻，日益严重，皇帝前去探望，李夫人却遮住自己的面容，不让皇帝看到脸。” “这个我明白，女子都不想爱人看到自己容貌衰败的模样吧。” “不止如此，李夫人希望皇帝念在旧情的份上，能够照拂她的兄弟们，皇帝说只要见一面，他就会立即给李夫人的兄弟们封官，李夫人依然拒绝相见。后来她跟自己的姐姐说她作为歌女，只因容貌获得皇帝的宠爱，如今因病容貌不在，皇帝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一定会在心里唾弃她，或许这就是相见不如怀念，将自己最美好的容颜深深刻在皇帝心里，李夫人死后，皇帝果然善待了她的家人，更对李夫人念念不忘甚至到了郁郁寡欢的地步。” 徐青见华真半天没有回复又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这个故事讲的不好吗？” “挺好的。” “就这么一句？” 这时煤球突然过来不停的舔着华真的手，她今天从丹炉房给它拿了一些药丸吃，大多是强身健体的，希望煤球能快点长大。 华真拿起一旁发光的通讯符并回复道:“李夫人很聪明，她死在了皇帝最爱她的那些日子，同时也为她的兄弟们争取了最大的好处，这样能看透一切的女子，只怕凡间也找不出几个来。” “今天收工的时候看到你不是很开心，揭盖头那段也不在状态，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赶紧睡吧。” 回复后华真伸手去拿那本永生想再找找线索，却不慎碰到了桌子上装东西的竹筒，徐青给华真的巧克力就那样从桌上掉落下来，滚到了煤球那边。 或许煤球喜欢吃呢？只是下一刻华真突然有种强烈不安感，终究还是在煤球舔了一口外面的纸包后将巧克力捡回去。 华真觉得，徐青把这么珍贵的礼物送给她，她却把它喂狗是不是不太尊重别人。 思来想去她还是拿出通讯符:“我把你送我的巧克力给煤球吃你会生气吗？” “谁是煤球？” 华真一拍脑门，瞧她这记性，徐青最近一直忙于剧本的事情，他没见过煤球。 “就是我有天晚上睡醒的时候发现有只小狗躺在我旁边，也没有人来领回去我就先养着了。” “什么！你要把巧克力喂狗，不行，巧克力狗是不能吃的，会中毒的！它吃了多少，你现在还能用法力让它吐出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华真心下一惊，不由得后怕起来，还好煤球只舔了外面的纸包装。 “没吃，它只是舔了外面的纸包而已，我想着你送我的东西喂狗有些不太礼貌，这才来问问。” “还好它没吃，明天我过去看看可爱小狗吧。” 华真回复道:“好吧。” 下一刻华真听到了敲门的声，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却听到徐青在门外小声说了起来:“快开门，让我看看小狗。” “不是说好了明日来看，你很喜欢狗？要不然让你养着它。”华真摇了摇头无奈道。 也可能是抱的姿势不对，煤球在徐青怀里不停挣扎着，华真见状连忙将它接过来:“你看看你怎么抱的，这样它会不舒服的。” “真可爱，嘿嘿嘿……”徐青不自觉的夹起嗓子，看来所有人都拜服在煤球大人的魅力下。 “徐青，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这里呢，相逢会有时，你一定很想家吧。” 徐青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良久，他才说道:“我要是走了，谁还给你讲故事。” 他轻轻捏了捏煤球的鼻尖:“天妖大会当日，我将留影珠在那里放映，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一个时辰，届时咱们俩魂魄离体去天牢那边一探究竟。” “好，咱们想的一样，我一定要看看天牢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还有姝斯的死因。” 南庭。 落盈没精打采的看顾着凝春草，它长势喜人，十分茁壮，只不过比华真培育的要差上一点高度。 到该浇花的时辰，落盈无精打采的从袖口里掏出澜沧瓶，里面是华真抽空帮她采集的四园露水精华，随着晚风拂过，春的气息在南庭肆意飘舞着，还好前些日子学宫给她配了一位搭档，否则又演戏又要干活，她哪里忙得过来。 “松芷？你来这做什么？”落盈疑惑的望向不远处的人影。 第四十九章 水漫骇浪山 “这浪太小了一会施法的时候记得大点，抚央仙君在这边寺庙门里听我口号，我喊到，仙君推门而出，后面的那几个和尚立马跟上，初十在抚央仙君说完大胆妖孽那句以后再从门里面出来。” 这场景取在学宫所在的骇浪山，华真站在刚搭建好的庙前，抚央仙君则是站在寺庙台阶上边，落盈在旁边的树丛里趴着，就等着白娘子起身帮她施展法术。 “这场比较精彩，尤其你们这几个人都是重头，记得把焦急，哀求，无奈，愤怒一系列变化的情绪掌握好。” 徐青喊开始的时候，留影珠放在庙门口，华真立即对着大门扑倒跪下:“求师父放我家相公出来！” 落盈也随后现身对华真说道:“姐姐，还跟他说那些做什么？那和尚若是不放过许仙，咱们就好好跟他斗一场。” 抚央仙君推门而出大喊道:“不知死活的妖孽，这里岂容放肆！念在你平日行善积德的份上放你一马，还不速速离去。” “师父是修行之人，想必更有胸怀天下的慈悲心肠，求您成全我跟我相公吧。” 抚央随即嘲讽冷笑道:“蛇妖，你修行千年，怎不知人妖殊途，不是我不容你，是天，这是你们的命。我再奉劝你一句，好好修行，千年之后还能位列仙班，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 不得不说，徐青选人真的很有眼光，抚央仙君绷着一张脸简直就是法海本人，再加上头发也被法术变走了，不知怎的，华真觉得有点搞笑。 这时寺门再次缓缓开启，推开门的是初十，他站定后缓缓对华真说道:“我已皈依，前尘旧梦之事皆已斩断，女施主回去吧，望女施主放下执念，多做善事。” 落盈急忙道:“许仙！你同姐姐成亲的时候说过的话竟全忘了，现在只听这和尚的胡言乱语，我们是妖，可你扪心自问，我们有伤过你一分一毫吗？有杀害任何一个人吗？” “听到你相公方才说了些什么吧，白素贞，赶快离去，否则休怪。”抚央仙君一边说着一边猛的用法杖猛的敲击地面。 一听这话，初十连忙向着抚央仙君合十弯腰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不得杀生，师父莫要动气。” ………………………… 终于到了卷浪的时候，华真跟落盈操纵法术将湖水拍击到骇浪山上。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白娘子正怀有身孕，同法海斗法后，庙中僧人死伤无数。由于屠戮生灵，触犯天条，在白娘子生子后必须要接受处罚，华真跟初十依依惜别过后，被压进塔中，就此剧终。 接下来是初十许仙小剧场，由他独自完成故事的结局。 “娘子，那日我让你走，你偏不走，我怕误你修行，其实还没成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妖了，是我小看了你的决心，对不住。” “娘子，今日天不错，我想起咱们初见的那日，似乎也是这样的光景，你在塔里静心修行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旁的。” “娘子，等急了吗？不用担心，昨夜受了点风，起晚了而已，听姐姐传话进来说咱们的儿子会念诗了。” “娘子，我年岁渐长，已经快是个老头子啦，哈哈，要是你见了我，恐怕认不出来呢，过几日我在这里搭个草房，见你也能方便一些。” “娘子，咱们的儿子中状元了，也不枉费姐姐姐夫将他养大，希望他将来能孝敬姐姐他们，儿子今日想来金山寺见我一面，让我拒绝了，娘子会生气吗？我只是怕孩子伤心，也怕你难过。” “娘子，咳咳咳咳咳…………娘子……，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你扫塔了……，别见怪，咳咳咳……，这把老骨头真是不成，昨夜突然想起娘子是什么模样来着？塔里的你会不会也是满头白发呢，后来才想起娘子的容颜是不会变的，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娘子…………，听说咱们都……有孙子孙女了……，将来还会有孙媳妇，但是我好像……见不到了，你要是有出塔的那天……就帮我瞧一眼那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白……，油纸伞……。” “………………。” “卡！！！！” 徐青收回留影珠，并对初十表示了赞许:“不错不错，有进步，天妖大会那天不知多少人要落泪呢，你要出名了。” “哇呜呜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华真转过身望向哭声的来源，落盈不顾形象，不顾妆容，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落盈，你这是怎么了？” “太，难，过了，嗯，怎么，最后都没在，一起啊。”落盈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鼻头通红。 华真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些剧情吗？” “不能，在一起，好狠的心，呜呜呜呜。” 徐青拍了拍落盈的肩头感叹道:“哪有那么多团圆的结尾，要知道这世上大多数都是悲剧收场，我敢肯定，天妖大会那天，咱们这出戏一定会博得头彩。” 眼瞧着天妖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天界守卫更严，已经开始有一些妖族长老通过审查腰牌入住天界。 徐青抱着足有他半个身子高的书本进门对华真说道:“你要的这些书我跟初十都从天界书馆帮你借过来了。” 一级藏经阁里的书虽然被焚毁大半，但幸亏方峰先生尽力恢复，据说学宫起火根源是因为丹炉房的一个小童给学宫送药时不甚将火种遗留在藏经阁外，天君罚他下凡历练几世再回来。 华真嘴角扬了扬，心情大好，又蘸了蘸墨汁，笑着回应徐青:“放在角落那边就行了，这些都是记载古神语的书籍，我想看看能不能学一些。” 初十抽出其中的一部分，翻开来看:“我听说古神语很难，就算知道内容，念起来也很吃力。” “多学点东西不会出错的，只可惜古神语早已失传，这样强大的能力难道你们愿意错过？” 第五十章 生辰 重大通知: 一、天妖大会即将在本月十五卯时三刻在瑶沉宫进行开幕仪式，本次大会将持续五天，请所有仙君仙子以及学生们前往参观，缺席者工资扣光！缺席者工资扣光！缺席者工资扣光！ 二、本次天妖大会邀请妖族族长以及三位长老前来，请大家友好相处，天妖和平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且天妖大会举行期间绝不允许有人私下斗法，各部门工作提前做好五天的份量。 三、关于近日有集市群众反应，南庭乐厅那边噪音太大，影响群众休息，希望乐厅负责人注意，排练曲目最好在白天。 四、本次大会开幕式参加演出的仙君仙子们请看到通知后速到东庭元罗仙君那里，商讨节目时长。 五、我们要怀着一家人的心情将妖族来客招待好，大会期间工作方面有急事需要向上级汇报，医宫除外，如有发现凡间瘟疫以及其他危机因素可以先处理再上报。 ——天君、天后 【排名不分先后】 “流枫徐青，元罗仙君那边你们去汇报时长就可以吧？”华真迈进流枫他们的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看见，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 华真的古神语学起来还蛮顺利的，三日过去学会一句已经很不错了，要用吟唱的方式。 秦氏在天牢中那句话的大义:无论你飘荡去哪里，我依然紧紧跟随，安息吧，在无尽的深渊中。 史录上倒是记载了几种吟唱的方式，只是该如何证明华真所学的古神语真实有效呢？天界也没有冤魂能给她试试。 走在外庭的围墙下面，华真正想着古神语的发音方法。 “嘭！”华真突然感受到极强的一道力量拍击到她的背部，把她整个人撞得一个趔趄。 “唉呀！对不住了这位仙子，你还好吗？”那人一把将华真拽了起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仙兽宗的人将天马牵出来遛，一时不慎让马受惊这才踢了过来。 华真稳了稳仪态:“仙子还是当心些，还好今天是踢到我，若是伤到天君天后怎么办？” 那人一脸歉意弯腰对华真说道:“仙兽宗管理者缺失，天后要再选拔一位出来，我本想着做好驯服仙兽的工作，真是对不住。”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请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谨慎一些，这样也会减少许多麻烦的不是吗？天妖大会近在眼前了，像这种还有野性的仙兽就不要再领出来了，您明白了吗？” 一匹天马的力道踢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虽说很少有人到这边来。 煤球耳朵很灵，华真刚从拐角那边转回院子它就欢实的跑过来。 “真乖。”华真将它轻轻抱了起来:“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外面很危险的。” 在房内将煤球放下，华真注意到地上散落着一些凌乱的布条，煤球总喜欢撕扯它们，听徐青说它是只拆家狗，看起来一点不错。 石桌上放着一只红木简朴样的盒子，华真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是一些记录心法的书籍，还有用着黄色丝带系上的一小捆鲜花。 “华真在吗？” “是我，尧丝仙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请坐。”华真回过头去，推开房门将尧丝仙子请进来。 尧丝仙子摆了摆手:“不坐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天君吩咐过不许私下团聚在一起庆祝生辰，但是每个人的生辰天君都会送礼物过来，祝你生辰开心。” 将仙子送走后，华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今天是她所谓的生辰，老实说她不知道是哪一天，她没有父母。然而入学宫的时候必须要填写个什么，只好在生辰那一栏随便写写。 天君的礼物无非是写着一些表彰的话跟五百紫金石，没什么好在意的。 华真偏过头看着石桌上摆的盒子，应当也是有人为了庆贺她生辰特意送过来的。 送礼的人真是用心，无论如何收到花还是有点高兴的。 华真给煤球添了一些吃的和水，煤球飞快的奔过来，空中还散落了几根狗毛，徐青告诉她一只手喂给煤球食物的时候另一只手拉起它的前爪摇一摇，这样可以教它学会握手。 试了几天，果然在吃东西的时候煤球会主动要求握手，华真在养它的时候感到了真正的乐趣。 尧丝仙子送过来的是一大块上好的紫檀木和一樽玉鼎，气味幽静，也不知是不是所有人的生辰都会送同样的东西。 午时后还有一场讲座，是池琴仙子的专场，她在医宫邀请所有仙君仙子前去听听。 本次主题是关于如何应对突发性大规模凡人疫病的基本方法，以及在不久前的那场疫病中她收获的心得与体会。 还有解药的研制，试药的环节会逐步讲给所有人。 不知道这次又要写多少总结，还好华真之前在医宫干了不少活，写治病这方面的文章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看病抓药这方面确实是她的短板。 第五十一章 开幕 华真不动声色的抚了抚手腕上透亮没有任何杂质的镯子，随着几缕梨香从墙外攀爬而来，看样子是风刮的紧，围不住这丝细微的香甜。 待石桌上的茶略放冷些，华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意吟吟的望向正对面的少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茶是天君前两天送过来的，是东幻山顶采摘的极品玹丁，回味醇厚，若是不喝岂不白白浪费我这片苦心？” 那身着蜜合色袍子，神色淡漠的少年闻言一顿，把玩着茶盏开口道:“也是许久见过你了，听说如今你出名的很，特地来瞧瞧。” “之前你上请天君，独自一人前去驻守极北苦寒之地，听闻那儿肃杀之气极重，寒风侵袭之时犹如利刃割身，这次再走记得去医宫多开几副药备着。” 少年摆了摆手:“难为你费心了，我素来身强体健的。” “不是我费心，是你姐姐，落盈这些年来待你如何你真的不知道吗？” 听闻落盈二字，前面别开了脸，神色毫无波动，半晌，他终于饮下杯中茶，才冷笑着回道:“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落晖，你们是姐弟，彼此是唯一的亲人了，难道还要一直这样闹下去？咱们修的是心，你这样于修为无益。” “叫我小晖就好，不要带落字，说起来我倒情愿你是我姐姐。” 眼前的落晖简直是油盐不进，华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徐青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这时候她倒全明白了。 落晖挠了挠煤球的耳朵，煤球欢快的蹦来蹦去，面上也难得露出几分少年的神色，这一幕要是叫落盈瞧见又会怎么样呢？ 晚些时分，落盈折了一些梨枝进来，嚷嚷着要给华真插瓶用。 华真以同样的茶招待了这姐弟俩，梨香清甜，与玹丁醇厚的茶气纠缠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天妖大会近在眼前，驻地的仙君仙子们被召回，你难道就不想见见……” 落盈飞快打断华真接下来的话语:“这玹丁不是天君前几天给你的吗？你竟也舍得马上拿出来就喝？” “瞧你说的，茶不就是拿出来喝的。” “那可是顶级玹丁，拿出来都够炫耀好几天的。” “有什么可炫耀的，落晖也说这茶不错，难得有他看得上的东西。” 煤球这时像往常一样撒欢想让落盈抱它起来，后者却是整个人凝滞住了。 煤球欢快的尾巴失望的落下去，华真笑了笑，走过去将煤球举起来，它顺势舔了舔华真的面颊。 “不提他就不行吗？”落盈叹了口气，揪了揪华真摆在石桌上刚插好瓶的梨花枝，那花瓣娇弱，不用扯已经摇摇欲坠了。 华真一把抢过那只可怜巴巴的梨枝:“你别折腾它了，本来好好的长在梨园，偏偏就倒霉的碰到你，让你折下整支不说，还要这般被撕扯花瓣。” “我对他没什么好说的，极北之地苦寒无比，好心给他送去火种棉衣，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算是明白了，这就叫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华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也是我多嘴，不该提这一句，好在明天天妖大会开幕，难得明晚能痛饮一回了。” “徐青商量好了吗？咱们那场大戏什么时候演？” “巳时左右，我算过，正好是所有人兴致正浓的时候，留影珠保留将近一个半时辰，然后才是舞乐他们上场。” 紫气东来，大殿雄伟壮观，罕见的灵草镶嵌着露珠，如同宝石一般璀璨夺目，四周薄雾如同细纱般灵动飘舞，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仙娥们忙忙碌碌的，从食厅那边将各式菜肴传至瑶沉宫，舞乐那边也不敢懈怠，整整唱跳了一晚上。 天还没亮的时候众人就得梳洗打扮好准备往瑶沉宫那边去了，两侧摆了许多白玉制成的桌子，靠在最前面的左右几个位置都是东西南北中外庭的几位管理仙君，其余按照职位分布好了，桌角刻着名字。 先摆上来的都是一些果子糕点甜露等，据说像学生这样的职位排在后面，离得老远天君天后看不见，可以选择自己带点吃的。 初十坐在华真右侧，徐青则在她左侧，落盈在她右后面。 天君天后还没过来，天妖大会邀请各地驻守仙君仙子前来，因此瑶沉宫也是嘈杂声一片，有多年的老仙友们在此叙旧。 华真一眼就看见了妖族族长，他的位置在天君旁边，听说他前几天就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相见。 “天君到。” 一时寂静无声，众人纷纷起身向天君作揖。 怎么天君天后不一起么？ 大约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才有人禀报天后到了。 “这俩人又是唱的哪出啊？”徐青向华真这边窃窃私语道，盘子里的糕才吃了两口，匆忙用桌上的手帕抹了抹手。 “谁知道呢，一会他们讲话你就别吃了，怎么也得说上几句，备不住还要表彰什么的。” “我天哪，我想起我们那也是这样，凡是大型活动必讲话，一讲就讲半天，那时候我还站着呢，站在大场地上，我们所有人都要站在阳光下听上面人讲。” “哦，那听起来天界还算不错，最起码没让咱们站着，更没让咱们去外面站着，我更好奇的是你们那都讲什么呀？” 天君正在上面跟妖族族长叙旧，他们在上面唠，二人在下面唠。 徐青突然觉得不妥，换了传音的方法，开始换成用细密的神识交流，这时天君天后正滔滔不绝的怀念过去，展望未来，创建美好共处的每一天。 华真沉了沉心传音道:“天牢那边依然有重兵把守，待会轮到舞乐他们表演时，你就把昨晚上咱们俩扎的十来个稻草人放出去，那上面附着的魔气足够扰乱他们一阵子，这边离天牢近，天兵会撤出一部分来警备。” “在场那么多仙君，咱们耍的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他们吗？” “天妖大会不许携带危险法器，为了保证两族的安全，瑶沉宫的场地会设下禁制。天君天后自然能看出这是假的，不过上面萦绕着魔气，其余的稻草人早已经在天界各处备好。” 第五十二章 怪物 唔！ 听到微弱的声音，初十投来疑惑的目光，是华真感到一阵恶心感传来，她连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徐青身形微动，但此时天君天后还有妖族族长依旧在台上滔滔不绝，任何小动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了？”徐青连忙接着通过神识对话过来。 “你闻到了吗？” “什么？” 华真暂时压下异样感:“有腥味，很重的腥味，我以前在凡间海边住过，可是并没有那么浓烈，这阵腥味简直要把我熏吐了。” “我没闻到啊？只有瑶沉宫的熏香，茶香，还有面前糕点的味道。” 华真强忍不适，将呕吐感压下去，用桌子上的茶顺了顺，呼出一口长气来。 手帕也已经被她重新叠好放回去了。 天君天后派人将送给妖族族长的礼物端了过去，落晖却突然起身走至台前作揖:“启禀天君天后，昨日夜里极北之地捕捉两只鲛人，现下正在门外等候，请天君天后发落。” “哦？鲛人？说起来，极北之地常有鲛人犯乱。”天君摩挲着桌子上摆放的酒杯，一边沉思着。 沈临仙君开口道:“天君，天妖大会今日开幕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鲛人居然在昨夜侵犯极北之地，实在可恶，不如即刻关押天牢。” “或许是误会也说不准，叫那两只鲛人进来说清楚就是了，今天是好日子，不宜见血，也不宜争斗。”天后说完这段话也不等天君及其他人还口，直接就将鲛人叫进来了。 华真是头一次见到鲛人，难怪腥气那么重，他们很美，从容貌上无法辨认雌雄。 海浪般的发丝垂至腰间，眉心处有淡白色鳞片闪烁，双目皆是绿色的，衣衫有些破了，里面的皮肤也是大片的鳞，光足行走之后，还会在地上留下片片水渍。 也不知道落晖使了什么法子，将他们牢牢禁锢住，这对鲛人依旧是傲慢的神色。 腥气愈发重了，看众人并无异常，仿佛只有华真才能闻到了如此腥臭的味道，妖族族长也没有掩鼻的行为，看来问题就在华真自己身上。 徐青眉头紧锁望着她这边，传音道:“还是不适么？我没闻到任何味道啊，依然只是瑶沉宫的熏香。” “难受的厉害，鲛人进殿后味道更浓重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熏得头晕脑胀的，也听不清天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华真强忍到鲛人们退下，才能喘口气，神识疲乏也没办法再传音给徐青了。 仙娥们开始端上各式菜肴，其中有一些肉食，华真很少吃这种食物，面前这碗汤颜色暗红，她用汤勺舀至唇边闻了闻，是肉汤吗？还有一丝山楂的味道。 “这里面放了多少山楂？”华真指了指面前的汤碗问了仙娥一句。 “只有一点点，仙子的鼻子可真灵。” “这几道菜，都是食厅送过来的？我记得食厅向来不做这种精巧的，也不会用这样的盘子。” 食厅的食物不讲究摆放，只是一味地堆叠，像小山似的，给的也很多。 记得从前在学宫时，华真和落盈在食厅一人要了一份新做的土豆泥，结果两个人吃一份都吃不完，而且食厅的菜品基本都是参照凡间的做法，方才看到那碗肉汤华真还想着什么时候食厅这么雅了，后面摆的菜碟子却尤为醒目。 今天摆放的新奇精致，味道也很出色，恐怕食厅做不出来这样的效果。 “是从食厅那边端过来的，至于是不是他们做的我也不清楚。” 留影珠与观影台缓缓升起，徐青变着花样的展示众人的成果。 观看的时候其实很难代入，华真总是想起当时的场景。 环顾四周，往年的歌舞早就腻了，众人似乎对这种新鲜的东西格外感兴趣，初十演的最好，只可惜白娘子是华真，仿佛接不住他的情感。 神识再次连接。 “可惜了。”徐青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华真根本不在乎，她更感兴趣的是留影珠:“等奏乐之时我会将扎好的稻草人扔出去，其余被我提前埋在各个角落的也会一起发动，天牢守卫的一部分和沈临仙君会过来保护天君他们，等到乱作一团时，咱们就吃下离魂丹。” “吃了以后会头痛吗？” “只是分离出一半的魂魄，需要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否则会损失大量的灵力，这里离天牢不远，足够了。” 传音后，华真将离魂丹飞进了徐青的袖口里，收到后，徐青理了理衣裳，拿起了桌上一块糕饼开始假模假样的品尝。 不知道离魂丹会不会对体内的次魂有影响，据说只有濒死或者死亡的时候次魂才会出现。 带着黑线的稻草人突然飞出，众人视线都停留在观影台的上面，华真皱了皱眉头，此刻她怀里的稻草人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不是她。 她本来打算在歌舞时放出去的。 那稻草人很快现身，按照华真所设计的动作打出几记虚招随后闪躲出去，这时瑶沉宫已经乱作一团。 华真怀里的是主体，一旦它发动其余稻草人也会发动，想必外面守卫也正在追捕那些稻草人们。 徐青疑惑的指了指离魂丹，华真悄悄对着他摇了摇头，稻草人突然出动远在她意料之外，此时此刻服下离魂丹过于冒险。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了，错过今天，天牢管理只会更严。 天君还未出手，几位管理仙君已经要捕捉到了，稻草人身上有华真的几根头发，在头发上我赋予了接近她一半修为的闪避能力，所以每次都是堪堪躲过。 绝对不行，不能再等别的机会了，华真沉了沉心思，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吞下了离魂丹，药效很快，她的魂魄从身体里慢慢剥离出去。 很快她便轻飘飘的如阵风一般钻进了天牢大门，内外把守只有一层。 “……。”此刻华真正在天牢大门口的上方，找来找去，只有二层的小红房最可疑，门被关的紧紧的无法打开，红房的钥匙。 这时突然传来守卫的脚步声，华真连忙停下手上一切动作，附在横梁上面，不行，动作太慢了，她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二层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华真只得又回到了一层，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了在案子下面的一张陈旧的告示。 这张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写着:惊！人间xx地发生大规模凡人失踪事件，调查后发现并非魔域所为。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最下面的纸张似乎不太一样，翻过来居然是一把红色的木钥匙，看来这是属于二层红房的。 离魂丹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华真必须抓紧时间了。 “咔嚓”，天牢深处的房门被她缓缓开启，进门后还有一道铁门，将那里面的“东西”紧紧锁住。 那是……？！华真吓得跌坐在一旁，手里的钥匙也飞出去好远。 这是什么东西？ 它虽然有着人的外形，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眼还有嘴都是扭曲的，脖子以一种奇特的形态歪到身体的一侧，脸是倒过来的，它正在看着华真，粗大的舌头差点伸出牢笼，还有一些粘液滴落，手臂极长，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纹路。 有些像人，又不是人？老实说，华真宁愿在地府跟小鬼们对视一个月也不想看这玩意一眼。 它的下半身则是笼罩在一片黑色迷雾中无法看清，华真也不想看清。 此时环境中那女人的身形在华真面前闪现，她嘴未动，声音却传入华真眼前:“你终于来了，这一切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已忘记那是多少年前，为了复活我的爱人，我开启了一个传说中的阵法，可是它会禁锢住布阵人的魂魄，最终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你面前的东西，是天后用无数凡人的灵魂拼凑成的怪物，她在试图改变所有，她想要听话的凡人，她想要人们像这个东西一样乖巧，可以受她摆布，这东西是不死的……，你很聪明，听到了秦氏的疯话，古神语的确可以安抚它。” 华真往前走了一步想问她更多，而铁门那东西始终很安静的盯着她，甚至疑惑的歪了歪头。 华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我看到你整个人被绑在井边。” “幻境中说不出话是因为我修为不够，梦里的那口井就在这怪物的身后不远处。”说完，她指了指牢笼最深处。 华真抿了抿唇，天牢最深处居然是这样的情景，一片黑暗没有尽头，全是未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现身。 “魔王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这怪物还没有完全成型，达不到天后的要求，希望你能在这怪物完全替代凡人之前阻止她，还有，请善待我的儿子。” 啧，最后一句话就免了吧，到底是谁善待谁啊。 “可是无数凡人的灵魂最终只造出这么一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据我所知，如果它成型了，会控制所有人，它是无数凡人贪念恶欲的化身，只要有它，天后便可以为所欲为，操纵人间了。我只求你能答应我在将来留我儿子一条性命，还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那女人这么说着，还未等她伸出手，一阵碎裂声响起，女人已经魂飞魄散。 地上是一个孩童的拨浪鼓，很破旧，华真将它收起放在怀中。 又眼见那女人化为阵阵烟雾，从华真身体里穿了过去，那一瞬间，华真看到了她的夫君，看到了那些古怪的阵法。 还有尚在襁褓里的孩子，那是从前的小魔王，母亲的歌谣哄着怀里的魔王。 而下一刻，那些画面猛得被撕扯成碎片。 “你是罪人，瘟疫是你散布出来的。”天后这么说着，随后冷漠的将她关押在天牢，这些年一直在抽取她的灵力饲养怪物。 一阵头晕，华真回过神来，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离魂丹即将失效，在那之前！ 第五十三章 徐青失踪 “天牢有特殊情况么？” “没有。” 正打算偷偷溜出去的华真差点跟刚刚平复混乱回来的沈临仙君打了个照面。 离魂丹应该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不能返回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耳边听得一阵奇特的传召声，拥有着安抚和迷惑性，还未来得及反应，华真身形已经控制不住的迅速闪回。 眼前一黑，半晌才适应回来，华真感觉自己躺在床上。 先开始恢复了听觉，然后是闻，嗅到了浓浓的药味，看来这里是医宫，最后恢复的是双眼。 华真环顾四周，除了她，屋内没有其他人，随后，她看到落盈端着一碗药进门。 “落盈，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对了，徐青在哪里？” 顾不上身体传来的虚弱感，华真紧紧拽住了落盈的衣袖，她很焦急，不由自主的放大了声音。 落盈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散场后，我在后面你们俩同时从瑶沉宫出去，我是后面跟过去才发现你晕倒在路边，真是奇怪，医宫仙子说你什么病都没有，可能是劳累的缘故。” “我要去找徐青。”华真起身后又立刻重重的坐回床边，她现在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谁知这时抚央仙君竟也进来了，华真只瞟了他一眼，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起身见礼，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说来奇怪，本来抚央仙君进门时十分严肃，威压也随之而来，只是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后，威压就无影无踪了。 抚央仙君又像是在反复打量着华真什么，这期间他始终没有开口，将手里那碗药放在桌子上，临走时又把落盈那碗倒进花盆里才出门，还把落盈带走了。 “大会散场，还不回去做事？” 望着落盈求救般的目光，华真也只是无奈的摆摆手。 她拿出通讯符联络徐青，过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头痛感不断拉扯着，次魂感受到震荡，也在体内翻来覆去的叫嚣着，使用离魂丹的时间太久。华真将视线放在眼前这碗药上，它闻起来好苦，先放一放吧。 调息了一会，她感到身子不那么沉重了。 眼前这幅样子连行走都有些困难，索性在医宫里继续躺一会吧。 翻江倒海的头痛感再次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一样，华真凝视许久，才发觉次魂又窜出来了，从这刻起，她发觉她竟然动弹不得。 “有完没完。”华真冷眼盯着面前的女子。 “……。”出乎意料的是，次魂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华真。 她细长冰冷的手指缓慢抚摸华真的脸颊:“真是想不到，你这样的孩子居然如此受欢迎。” 华真十分厌恶次魂对她的这种称呼，仿佛她是一位长者似的，事实上只不过是她分裂出来的东西而已。 二人同体一心，次魂自然也知道华真现下的心思，她拢了拢垂落的发丝，笑意从和我华真一样的面容上绽放开来。 次魂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你真的很鲁莽，以前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点，可是我现在却喜欢的不得了。” “是不是你把徐青骗到哪里去了？”华真躺在床上恶狠狠的望着次魂，浑身无力的她只能选择继续这场毫无头绪的对话。 “怎么能算骗，不过是哄哄他罢了，你不相信任何人，服下离魂丹后，体内残余的魂魄根本就压制不住我，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帮你支撑一会，哎呀，谁知道就这么一小会，让我知道不得了的事情呢。”次魂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 “如果你出来只是说这些废话，我想你可以回去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次魂纵身一闪钻进了华真体内。 就在那时，华真察觉她可以起身了，被分裂出的次魂，按理说不会对华真本体造成任何影响。 可是华真方才暂时剥离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感到头很痛，甚至动都没有办法动，次魂回到自身便完全恢复正常。 这次魂，似乎拥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力量。 脚步声响起，华真早已嗅到来人的气息，果然是尧丝仙子。 她一脸担忧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玉石之鉴——华真如今的样子，刚好需要它。 需要它试出体内次魂如今的状况。 “学生怎敢劳烦仙子前来看望呢，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华真连忙客气的迎过去。 尧丝仙子的手覆上了她的脖颈处:“听说你头痛欲裂，还晕倒在路边，我想起你上次测出那么完整的次魂，恐怕有变动，这不连忙带着玉石之鉴过来。” 华真跟尧丝仙子少有来往，她通常在学宫那边负责学生的考学记录，天妖大会她也不在席间，从坤印学宫到医宫的路途不是一般的远，只是听说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过来吧。 “今日不太平，您还老远的过来，在席间也没看到您，想来仙子辛苦的很。”华真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玉石之鉴放在石桌上。 第五十四章 泣血明珠 “没什么变化，次魂跟上次一样，看来华真头痛并不是它的原因呢。”尧丝仙子收起摆放着玉石之鉴的盒子对着华真说道。 好一番纠缠，大概已经到未时了。 通讯符有些发烫，应该是徐青，徐青传过来的是一段奇怪的文字，华真从来没看过，一个都认不出来。 随后华真又发了一段话:我马上到医宫。 “抚央仙君请进。” 听到外面医宫仙娥的呼声，华真才想起来桌上那碗早就被她忽视了，整个碗凉了个透心。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华真连忙端起来一饮而尽，好苦。 她勉强灌下去半碗，匆忙擦了擦嘴边的药渍，飞快的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装死。 听到叩门的声音，华真不应答。 听到开门的声音，华真还是不应答。 好静，她躲在被子里不敢动也不敢放神识出去试探。 打破这一份死亡般宁静的人居然是徐青，说实话华真怀疑他是故意的，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也不叩门示意，进屋就在她床边大呼小叫的哭丧，华真连忙装作被徐青吵醒的样子，揉了揉双眼。 “华真，你可不能死呀！你要是死了！以后谁还给我买吃的，谁教我怎么应付考试啊！可怜你年纪轻轻，才两千多岁就……原来你没死啊太好了！”徐青其面色变化之快，演技之高令人咋舌。 “仙君怎么也在这里？学生真是失礼了，怎能忍心一人酣睡，辜负了仙君关怀学生的一片心意。”华真装作十分愧疚的样子，眼泪差点就挤出来。 有点难为抚央了，面对华真跟徐青这两位影帝影后，抚央只是重新端着药碗吩咐华真一定要趁热喝下去。 放凉了药效会消失，不知从哪里变着花样的又掏出一碗来，并吩咐徐青亲眼看着华真喝下去，抚央仙君从始至终没说其他的，但华真觉得他洞悉一切。 “别看了，这次抚央仙君不会再杀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的。”徐青将那碗药送到华真嘴边。 “你去哪了？” “自然是跟你去一样的地方了，下次别这么冒险了，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行动。” 华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也是急了，应当是我刚离开天牢的时候，你就去了吧。” “差不多，你带着我从瑶沉宫出来，一路上沉默寡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半路上碰到了刚消除魔王稻草人回来的抚央仙君，仙君就冲着你这么一指。”徐青边说边用手指点华真的眉心。 看起来徐青恢复的很好，离魂丹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影响。 徐青接着说:“本来我还以为他发现那些稻草人是你动的手，可是指了那一下你就突然晕倒，还是睁着眼睛倒的，差点把我吓个半死。忙活了半天把你搬到医宫，抚央仙君让我拿出法器为他护身，他还说什么你不是你之类的话，随后就坐在地上开始打坐念咒语，应该是安抚类的，随后你的眼睛就闭上了。” “你那个稻草人是不是这有点病？”徐青指着他自己头说着:“搬你回医宫的时候，那几个稻草人突然过来砍我们，真是六亲不认，说起来好像比瑶沉宫里的更厉害些，招招直奔要害。” “然后呢？”华真接着问道。 “然后，抚央仙君一把火把那些玩意烧了个干净。” 华真摇了摇头答道:“挑重要的说，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后面去天牢有什么收获。” “还真有，但是我不能在这里跟你说，等你好了的。”说完徐青还神神秘秘的四周看了看。 听着门外传来的一些杂碎声，华真叹了口气问道:“天后说过，如果你考试成功，不用去学宫报道，他们那自然会记你的名字，然后你就可以跟着我们继续实习了。” 甩了甩匆忙赶来时衣袖上沾的花露，徐青自信的甩头:“没办法，这就是本大帅哥的魅力。” 尽管华真不停的找了这么多话题，那碗药最终还是被灌进她嘴里了。 学宫那边指令下达，华真在医宫的实习结束了，成绩依然是甲等，方峰先生让华真接着回外庭那边帮忙，华真和初十用一个实习期的时间完成了两门实习:外庭降雨雪基本法和医宫熬药诊治。 其实华真诊治这方面只能算一般，在医宫基本干的全是苦工。 徐青看着华真的眼色，将房门打开，初十果然在外面，华真此刻看不懂他的神情，只见他紧攥着手心过来告诉他们，天妖大会上抓到的那两只鲛人，死了。 初十松拳，掌心中赫然躺着两颗明珠，华真又闻到了那股腥臭味道，连忙躲得远远的。 徐青则拿起其中一颗对着烛火观察:“一点杂质都没有，好完美的珍珠。” “嘘。”初十竖起手指，紧张的望了望门外:“是我捡的，方才我从医宫后院那边过来路过，转头就瞧见什么东西一下子过去了，这两颗是那东西路过的时候掉出来的。” 华真屏住呼吸抚摸了几下，这明珠的质感绝不是天界能造出来的，那就只有鲛人的血，据传言，他们新鲜的血液流出时会化作一颗颗极其闪耀的明珠。 “你也觉得不对吧，本来我还不信那袋子里装的是鲛人，可是拿出明珠的时候看到你要吐我就知道这事准了，这明珠是鲛人的血，你一闻到他们的味道就想吐。” 华真拿着手帕捂住口鼻:“我隐约记得落盈的弟弟落晖把他们领进来的时候，说他们侵犯极北之地。”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华真先开口:“今日的事就到这，谁都别说出去，免得惹祸上身，这两颗明珠实在烫手，我看能不能想法子趁着降雨雪的时候把它们处理掉。” 初十难得凝重的点了点头:“那你今晚在医宫住下吗？” “不，我得回去，我要问问流枫降雨的排表。” 外庭空无一人，一番打听才知道，天君下发新文件给各部门负责人，要求负责人带领自己的学生还有员工们一起学习，还需要用留影珠记录画面交给天君。 “你们几个回来的正好，刚收到指令说让你们回来外庭接着帮忙，开会学习，让所有人对今日天妖大会发生的重大事故提出自己的看法。”暮冬仙君对着我们招了招手。 松芷看到华真进来，当即白了一眼，随后展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流枫示意几个人随便坐。 “既然人齐了，那我简单说几句，本次外庭的会议主题是天君下发的新文件里提出的关于本次天妖大会所发生的重大事故我们的建议和反思讨论。” 好家伙，华真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徐青实在忍不住了，传音道:“天天开会，到底能不能干点实事啊。” 第五十五章 纠缠，膜拜，清醒 徐青告诉华真，他在天牢中看到了姝斯仙子，她没有死，只是被关在里面，天牢之前传出的消息是假的。 此时煤球正欢快地咬着我华真的裙摆，玩的不亦乐乎。 她顺势摸了摸可爱的毛茸脑袋，随手变出一只绣球来给它玩，它只出去玩了一会又回来咬起华真的裙摆。 煤球歪着脑袋，可爱极了，可不知怎的华真想起了天牢里关押的那怪物，那怪物也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每每想起那只怪物，华真都心生后怕，它是无数凡人贪念恶欲的灵魂，也是天界这平静池水下的一滩淤泥，光听那女人片面之词，华真不敢轻易相信，她需要证据。 外庭的日子还是那么无聊，华真出了一些题给徐青，见他答得还不错，也就心满意足了。 绿油油的菜田里，前面有个种地人，他手里拿着一只壶浇灌着那些菜，这样宁静的日子仿佛令华真感到很舒适。 看着背影似乎有点熟悉，华真又往前探了探，可无论怎么走总觉得始终距那人保持着一堵墙，永远凑不进。 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数万天兵在空中围了过来，那人转过身跑到我身边来，拉扯着叫我快走。 浇水的那人竟然是初十，而华真竟也不自觉的流出眼泪，随即又是一些奇怪的同生共死的话。 华真似乎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由摆布。 随后那些天兵天将，还有菜田都飞快的瓦解了，又组建成新的土地。 它们重新构成了魔域，魔王似乎很赏识华真，又说了些什么话，她听的不是很清楚。 随后华真带着含有剧毒的魔物污染了天界水源跟雨令导致生灵涂炭，没有人再信仰天界，没有人供奉他们，天界战力大降。 魔域很快占领整个天界，将神仙们变成奴仆，而妖族则交给华真掌权，而华真看到自己又疯狂般的在天牢里寻找着什么。 原来是初十，华真一直在找他，可是初十马上就要死了，他被天后抽去了神骨，只剩一口气。 模糊中华真又听到了她自己的哀求:“不要死？？？我？？天…域？？” 初十还是死在了华真的怀里，场景再一次瓦解，而这次是华真杀了魔王，重新创造了万物，创造了曾经被毁灭的一切，除了初十，他无法再复原。 望着眼前冰冷嗜血的女人，她除了容貌，与自己再无相似之处，她已经不是华真了。 华真看着自己成为至高的神，在她的统领下，天界远远超过当年的盛世，妖族也不再被歧视，人间到处流传着她的神迹。 只是在居室里望着镜子梳妆的时候，华真惊醒过来！那是她的脸不错，这张面容更多的是无情和疲惫的神色，目光尽是猜疑，狠毒。 当华真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身边的那些场景都被定住了，她可以行动了，她依旧在照着镜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玉篦子。 在云层旁边，华真注意到凡人们正在叩拜她的神像，一切都变了，学宫也被重修。 那些仙子仙君们华真竟然都不认识，有的正在研读赞美她的书籍，有的在虔诚的对她叩拜，路边种植都是她最喜爱的花。 还有一个仙子手上拿着的是天条，华真拿走那本书随便翻了几页，是最新的天条。 每天要叩拜主神一百遍，不允许做出对主神不敬的事。 主神热爱的东西所有人都要热爱，主神讨厌的东西应当被舍弃，被消灭。 人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当然要在侍奉主神的基础上。 神不会被摧毁。 难怪，一路走过来华真都很不自在，环顾四周，就连亭子上面刻的也是华真的名字，这些人，他们…都在干什么。 华真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慌，她仿佛被困在梦境里了。 随后空间开始运转，那些仙子仙君也活了过来，原来华真是旁观者，别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可突然他们看得见华真，立刻黑压压冲跪倒了一大片，随后就像在背文章一样歌颂着华真的一切。 华真开口制止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冲上去拍打着每个人的肩膀，试图唤醒。 她才恍然大悟，可能只有神死了他们才能恢复正常，一切才能重来。 然而这可怕的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了，华真一步步走向中庭的高塔上面，高塔中心摆放的，就是天条首令，周身缠绕着金色的丝线，里面的字眼像春风一样流出，飘向五湖四海，就是它。 所有的写在书籍上的天条听从首令，只要首令消失了，其他的也会随之消失。 华真必须撕毁它，她不想看到众人盲目的听从膜拜，这样的权力要来何用呢，天地之间一草一木竟都成了死性子了。 没有人敢阻拦神的行动，但在华真撕毁天条首令后一切又变了，那些凡人开始清醒，清醒之后又是争吵不休连年开战。 仙子仙君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整个天界上下乱作一团，没有人降雨，连湖海里的精怪都纷纷跑出来，失去了灵气湖海很快干涸，妖族在凡间频频伤人，甚至达到了尸山血海的景致。 “你毁了这一切！”仿佛有人对着华真说。 是啊，她都干了些什么。 她还是华真吗？ 华真可以被替代吗？ 华真可以统领这些神仙吗？ 华真为什么要来到天界？ 她的初心是什么？ 她是谁？ 不断的翻滚嘶吼着，华真的头愈发疼痛，简直要疯了。 “叮……！” 不知从何处传来悦耳的铃铛声一下子将她从梦境中解救了来，下一刻华真从床榻上清醒过来，望着周围的一切，开始有些犹豫。 直到抚央仙君，看到他的那一眼华真清醒过来，这不是梦。 抚央仙君半个身子俯在茶桌上，穿着一身不加其他修饰的枣红色衣裳，看起来很像凡间上山砍柴的小伙子，他一只手拿着摇铃，另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紧闭双眼，现在的他看起来很辛苦。 又是他，连华真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香炉里仿佛是檀木的味道，跟眼前人身上的味道一样缠绕在一起，这香味使人安心温暖。 “唔。” 华真正出神想着，就听到茶桌上的某人也清醒过来，他转过来似有些好笑看着她，平日里清冷的面孔沾染了几分烟火气，摇铃被随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有规律的敲打桌面:“说说吧，你的魂魄不稳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五十六章 分组 “您说的我听不懂。”华真糊涂的回答着。 “本君记性甚佳，不会忘记分毫，你不必大惊小怪，新的指令刚刚才下来，初十被分到极北之地驻守，去跟落晖学习鲛人的习性，你则被分到地界实习。” “那徐青呢？” 提到徐青时抚央仙君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很不满似的，他的手指也停下了动作，生硬的开口:“他要考试，没时间跟你瞎胡混。” 房里只有一根蜡烛，房间的一边是石桌旁的仙君，火苗在他身边幽幽起舞，将他的轮廓渡上一层柔光。 另一边则是盖着厚被子倚在床上的华真，床头挂着她头次来外庭时亲笔画的一副望月沧海图，窗边传来时有时无的风声，算了算大概已经子时，静下心来，她竟起了些奇怪的心思。 “哦。”华真低下头，心里依旧想着些有的没的，方才那场梦，得空还是要问问徐青，徐青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变化都要及时告诉他，还说什么他会拯救这一切的。 “嘭！” ？ 华真抬头望去，屋内哪里还有抚央仙君的身影。说走就走，还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半个时辰后，风声夹杂了一些莫名的声音传进来，要不是华真善于辨风，也就不会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从未离开。 华真披上外衣，好奇的贴在门边，从窗纸露的缝隙往外看，院子里很静，昔日种下的花草正在舒展枝叶吸收精华，门外露出半边枣红色的衣角，圆月将那人的身影拉的斜长。 华真抬头望了望，此时应该是十五，好亮好圆啊，像黄澄澄的果子一样，想必管理月亮的仙子正在加班吧，人间的潮汐也随之改变。 二人都知道彼此在望着对方，彼此也都没说什么，阵阵梨花香，外庭的梨园又开了，华真瞧见那些白色的花瓣飘进来，花瓣们听从着风的摆布，让它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 华真不由得悲从中来，他们与这些梨花瓣，没有分别。 最终，她将被子铺在地上，倚着门，坐在地上调息。 瞥到一角这才发现，煤球还在安稳的睡着，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茶桌上的铃铛，那人却没拿走，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记性甚佳。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连华真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卯时起身，外庭的告示上果然贴着新通知，说是下一轮的学宫实习，所有人都会被拆开组合，需要考察单人实习能力。 另外没完成报告的需要把实习报告提交，另一面贴的是表扬松芷的文章，尽职尽责，心地善良，成绩优秀，被评为坤印学宫最佳先进学生。 环顾四周，正巧告示栏下面这时只有华真跟松芷二人在看。 “有些人该傻眼了吧，总以为自己多么优秀，单人实习唉，一向靠着男人靠惯了，该怎么办呢。”松芷以衣袖遮唇，刺耳的嘲笑声也随之从袖口后面传了出来。 在过去的七十年里，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华真只当阵风吹过，不做理会。 她转身欲走，松芷却挡在我她的身前，华真最讨厌粉色，偏偏她就要穿着淡粉色的衣裳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哪里买的胭脂水粉，好呛人，用了这东西真的不怕烂脸么。 松芷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华真不耐烦的蹙眉，不解的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另一只手已经在背后悄悄地召出了扇子。 松芷离她越来越近，华真只得接连后退好几步。 “干什么？” 松芷突然紧紧拽住华真的手臂，力度之大令她震惊，诡异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华真被这笑容盯得有些怕了，松芷的这幅样子又让她想起了天牢的那只可怕的怪物。 华真正要挥起扇子扇她，她松芷突然开口道:“你知道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二人从来没这么近过，华真只觉得手臂被她拽的生疼，最终还是忍不住给了她一下，松芷被扇出去好远，却也不恼。 “我用的，是鲛人肉粉磨成的胭脂哦。”松芷古怪的转了转眼珠。 那一瞬间华真看到她眼睛里的绿色血丝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原样。 莫名其妙的扔出了这么一句话，鲛人肉，难怪她身上的味道那么奇怪。 华真依稀记得昨日传讯符，徐青对她补充说被处理好的鲛人好像是从天牢那边拖出来的。 姝斯没有死，她的一些情欲，她的元神，还可以提取出来为人所用。 华真还记得之前初十捡到的那两颗明珠，难道不成鲛人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在天界集市流通买卖。 她曾经听先生说过，即使是天界，也会有疏忽的角落，那些珍奇古怪的生物还有兵器，会被他们进行私下买卖，正好是巡逻队严厉打击的重点目标。 “落盈，在吗？” 手上的通讯符很快亮起发烫，消息飞回:“怎么了？” “我想问问巡逻队有关于私下买卖的规章制度，你还记得吗？” 落盈让华真等等她，她在处理南庭的一些事情，晚点会带整本制度过来。 落晖带着初十跟华真告别，他拿着一些公告过来:“我已经定岗在极北之地了，路途遥远，赶过去也要两日，你的搭档我会好好带着他，天妖大会遥遥无期，咱们下次再见吧。” “嗯。”华真一边说着一边塞给他一个包袱。“火种棉衣，极北之地苦寒无比，你们两一人一件不许打架。” 这衣服落盈亲手所做的，让华真帮忙递给他，姐弟两又哪来这么大的仇。 初十那件则是华真在集市购买的，花了不少紫金石，希望初十能成功完成这一次的实习。 离地府报道还有两日，初十他们刚刚离开赶路，华真也打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顺便看看有关于地府管制条例方面的书籍，煤球也要带过去，还有它的小窝。 收拾小窝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石桌摆放着的摇铃，要还回去吧。 煤球喜欢这种带声音的东西，它欢快的跑过来围着华真转圈，她摸了摸它柔软的前爪:“你很喜欢，哪天我去给你买一个你专用的怎么样，这个我要还给别人的。” “汪！” 第五十七章 地府 落盈下一个地点在命理司，华真告诉她一切的注意事项，编剧本改剧本什么的。 落盈听到后脑袋瞬间大了一圈:“编故事？我最不会这个了，上次你们排那个什么白蛇，我已经累个半死，对了，这是你要的集市私下买卖的违规物品。” 华真接过来，很厚实的一本，其中果然有鲛人的规定，鲛人肉有驻颜的功效，怪不得，松芷会买下来。 天牢那边刚处理完鲛人，他们的血肉立即被送到了集市进行交易。 巡逻队发布新消息，说在凡间发现了部分魔域重新活动的痕迹，企图再次通过让凡人膜拜魔王来获得力量，顺便吸收他们的元气。 集市私下买卖的时候跟华真没有关系，她并不打算关注这些，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天牢里的怪物，向暮冬仙君告别后，华真带着煤球走进了地府的大门。 这里果然是避暑胜地，煤球冷得浑身直发抖，地府的气息也很混浊，不利于修炼，华真简单施了个小法术，让煤球暖起来。 眼前的黑色大门紧闭，牌匾上只有地府两个字，门口也没有把守，两边贴着一些告示，这远比华真想的还要朴素，华真将随身刻着名字的令牌贴进凹陷处的方板。 “吱呀——。” 大门缓缓开启，听起来这门很沉重的样子，里面又是另一副热闹景象了，人头攒动着。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的东西不是完整的，听到开门声，他们回头看着华真，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这地铺的是金砖吗，看起来好富有的样子，金灿灿的，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差点晃得一人一狗睁不开眼睛。 穿过广阔的轮回大街，一条又一条的巷子，最终来到一座宏伟的宫殿之前，宫殿占地极大，里面装饰奢华，雕梁画栋，各种各样的宝石镶嵌在柱子里。 一根根的玉柱雕刻成龙形，宫殿四周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兽的雕像。 宫殿前是一块块灵石阶梯，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水池，上面漂浮着一层薄雾，水池里面还飘满了鲜花，宫殿的外墙全用白纱覆盖着，看起来朦胧美丽。 这应该就是地君的住所了，华真向两边的鬼差见礼并递上自己的令牌，不多时，便出来一位黄袍的鬼差。 那鬼差冲华真笑了笑:“报道的第一天，先四处转一转。”随后看了看煤球又出声道:“记得把它放在你的住处里，不要让它跑出去，你的住所在这边。” 随后鬼差领着她到了一间屋子外面，推开房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厅堂，一张圆桌，两个凳子，还有一架屏风。 随后鬼差冲她挥挥手:“好了，就这儿了，你可以进去休息，明天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华真谢过他，走进房里看了看，很简单很干净，一张床，一个书架，几副画卷书轴，还有一架红木古琴摆放在桌子上。 轻抚了一下琴弦，华真试着弹出一个音来，声音圆润，回声浑厚，应该是架很不错的琴，只可惜她不能赏识它。 煤球倒是欢天喜地的住进了它自己的小窝，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它困扰的事情。 安置好后，华真四处转了转，除了宫殿门口，其他地方再无花草的种植。 穿过前厅，她看到众鬼在桥上排队喝汤，这汤据说是地府特色，有熬汤人的独家秘方，喝下以后可以忘掉一切。 藏书阁里很少有关于这汤的记载，秘方也没有任何信息。 华真忍不住好奇起来，这里光线很暗，镯子发出莹莹光芒，流光像发丝一样缠绕在手腕上。 汤一天只给一百碗，过时不候。告示上面贴着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熬汤人是位大娘，她收起摊子走过来，冲着华真笑了笑:“你一定是新学生了。”她的容貌看起来有些苍老，声音却很年轻。 “是的，是第一天，所以来看看地府的工作情况。”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每天只放一百碗的规定。我这不需要人手帮忙，前面是门口登记处，后面评判轮回条件处，或许他们需要你的帮忙。” “谢谢您的告知，我再去前面看看。”说完华真便去门口登记的大厅看了看，这里更加拥挤了，登记的鬼差忙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是从高处掉下来摔死的。”一团半糊状的人影这么说着，一边将淌下来的肉块塞回原处。 “好了，你拿着这个圆牌，五天后排队去桥上喝汤。”鬼差递过牌子，可是那半糊状的肉块没有手去接，鬼差只好将牌子塞进他的肉泥里。 “下一个。” 老实说，这场景确实挺吓人的，各种死法，各种血肉，都在挑战华真心里的底线。 也不知道落盈当时第一个被分配到这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鬼差似乎察觉到华真的目光，冷漠的点点头，随后接着飞快舞动手中的笔墨，还有很多鬼排起长队，看起来最近死了很多人。 那只摇铃华真带在身边，这东西会时刻使她清明起来，既然有人说他记性甚佳，那就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再还给他。 大门再次开启，这次是两个鬼差用铁链带着几个魂魄过来，他们将铁链送来，让那些魂魄排好队等待登记。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绿衣，女的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他们干的是勾魂索命的工作。 女子走过来询问她是否是天界派下来的新学生，华真点了点头。 “太好了，华真，早就听说你要来，刚才有人告诉我明日你被分配到我们俩这里实习，很快咱们就可以一起工作，我叫柳，他叫杨。”柳很高兴的拉着华真在地府走了很久，杨则是始终沉默的在后面跟着。 “地府的气息比起天界来说要混杂不少，你还好吧，说起来天界最开始派下来的学生很不适应这里，直到完成任务回天界时还头晕目眩的。” “还好。”华真不由得感谢怀中的摇铃起来:“其实我也没想到地府是这样的。” “那你回去歇着吧，明日辰时咱们在大门口碰面。” 说着柳杨二人便离去了。 第五十八章 锁魂 地府的夜间不是那么好过的，总有阵阵哭声传进华真的耳朵里，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丑时左右，传讯符发烫，徐青马上要进考场了。 “地府好玩吗？” “好玩个屁。” 等了一会，通讯符没有再传来讯息，华真想起考核期间不能携带通讯之类的工具，他应该开始考试了。 她收起符咒贴在后腰处，一旁煤球睡得倒是挺好的，四脚朝天，呼噜杠杠的。 考试开始，请所有考生入场！ 考试开始，请所有考生入场！ 徐青将各式传讯符咒，法器统统交给本次升学考试主考官——天君。 升学考试是天界最重要的，可以说天界将来主要的人才都会从里面进行选拔，东西南北所有庭的管理者会在五百年到八百年进行大换岗，学宫管理者除外。 本次考试临时通知，将发生重大变动，颠覆以往的方案，采用真人幻境进行答题。 得到天君的许可后，徐青步入漆黑的传送门—— 待传送的光芒褪去，徐青才发觉身处一个凡间的热闹集市中，街道两旁，各式店铺琳琅满目，小贩卖力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哪里？”徐青揉了揉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一条长达数十米的大路上，无论男女老幼都排着队等在那里。人潮汹涌，密不透风，好不热闹！ 他心里暗自嘀咕，考核的要点在哪里呢，四处张望着，所幸顺着人流往前走走吧，队伍的尽头原来是一家古朴的酒楼。 这酒楼从外观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门上挂着一块漆黑的牌匾，字迹苍劲有力，写着四个大字:天下第一。 “哎哎，这位小哥，插队是行不通的。”小二阻拦了徐青的脚步。 大妈跟在后面愤愤的附和:“就是啊，赶紧上后面排队去！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 而另一边的地府，华真感受到法器的变化，她掏出扇子，可以观察到阳面削弱了很多，连山水图都看得不清楚了。 而阴面则不断增强，甚至可以影响到整间屋子的气场，这倒是难免的事。 只是阴气太重，就不得不用法术驱散一些，凡事都要阴阳调和才好，任一方过盛都不是好事。 扇子里存放的那两颗明珠，她还没有及时处理掉。 “快走！” 喧闹声传来，原来是鬼差们在押一批游魂，最前面游魂的脖颈上带着一块沉重黑色的铁牌，铁牌刻着:待定。 黑色待定的意思，就是这些人今世有罪孽，而且是重大罪行，但又不能仅凭一世来判断，需要结合前世。 就像在命理司处理卷宗时那样，假如上一世是善人修下无数福气，这一世却恶贯满盈，做一件坏事就要扣除福气，福气扣除完毕则遭到处罚，无功无过者按普通审判论处。 红色待定的意思是上辈子作恶，这辈子作善，如果上辈子的恶比这辈子的善多，那么会进行处罚，如果恶没有善多，则可以通过前往轮回处办理转生。 处罚是根据恶的累计值来判断的，累计值又分为十八种，由低到高。 举个例子，假如松芷杀了一个人，杀一个人的恶意累计值为三等，三等是剥皮抽筋，但是在这之后她又救了两个人的命，恶会降到二等，二等是走钉板。 差不多同等的事情，需要两件的善事才可以抵一件恶事，所以人们才说千万不能作恶多端，至于善恶这个具体价值的判断在于地君，华真对地府的标准不太清楚。 地君办事处的案板跟命理司直通，如果对于处罚有异议可以，他直接跟鸢化仙子进行讨论，这也是为数不多天界地府的直通道。 辰时，华真如约来到了大门口，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黑暗浑浊，在这里工作难免昏昏沉沉的。 柳杨二人晚来了一会，他们的穿着与昨日一样，手上分别拿着册子和锁链。 “命理司指令下来了，华真，今天你这块地方是六个人，难产的母子二人，淹死二人，吊死一人，砍死一人。”柳一边说着一边将册子和锁链递过来。 册子上面都有时辰的，只需要华真在他们身死的刹那间，趁魂魄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铁链套上就可以了，刚死的鬼魂没什么法力挣脱铁链。 柳接着道:“还有，一定要按时辰来，最好你提前等着，千万不能心慈手软，最多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否则上面的死亡时间会和命理司的发生冲突。铁链套紧了以后，魂魄会化成丝线自动附在上面，到地府才会显形。” 杨则是拿出铁链解释它的使用说明:“操作过程中不需要你来瞄准，这个里有个开关，按下去会自动释放，期间你只需要按开关就可以。铁链是一次性的，捉住了把它放进口袋，再拿下一条铁链执行任务。” “如果已经捉住魂魄的情况下，再按一次开关呢？”华真反问道。 柳晃了晃手中的口袋:“那么，铁链就会打开释放魂魄，所以在操作的时候注意不要误触，捉住了以后直接塞口袋里。” 杨:“注意安全，出发吧。” 按照册子上的时辰地点，华真先来到了难产母子的家中，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 距离死亡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华真百无聊赖的坐在亭子里看着这些下人跑来跑去，又见一些人们开着祭坛拿着木剑左挥右砍，一时间院子里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下人们称呼老爷的那个家伙，表面看起来为人正直，又做出焦急万分的样子。 其实华真偷偷听到他私下跟稳婆说保小，稳婆答到两个都可以保住的，那老爷却一定要保小。华真听到他跟另一个女人说什么等黄脸婆死了把你扶正。 她冷眼瞧着，整个院子里，竟只有那妇人的贴身丫鬟是真心的，还真是可怜。 “呔！大胆妖孽，口出狂言，我命你今日速速离去，否则我必一剑封喉！”说着，院子里耍猴戏的人向空中挥舞了两剑。 华真实在看不惯他，所以拿出扇子将昨夜地府积攒的阴气往那人的方向扇过去，地府的阴气可不是盖的，蜡烛瞬间熄灭，整个院子冷了三分不止。 那人随便耍的把戏，似乎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下场，吓得腿直发抖，话也说不出来，木剑早就不知道被丢在哪里。 趁着下人们都在忙，他从后院翻墙跑了，一边跑还一边磕头，求什么神仙姑奶奶饶他一命。 华真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锁链朝屋内走去，她也是头次离这么近观看凡人生产，怪不得医宫关于妇人生产的书籍那么多。 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床上的女人早已无力昏迷过去，而她腹中的孩子迟迟不曾露头，妇人产子本九死一生，再加上稳婆心神不定，连小都保不住，活生生被憋死在母体里。 见到孩子先死了，华真连忙将魂魄勾了出来进口袋里。 随后稳婆又急忙忙的端进来一碗药给女人灌了下去，稳婆说就看现在能不能把孩子催出来，还有半柱香，华真握紧铁链，静待那女人的离去。 那碗猛药灌进去，就这么一会，血就淌了出来，看准时机，华真将那女子也牢牢锁住。 贴身丫鬟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女子的脉搏，随后痛哭流涕，至于孩子尸身则是青紫色，华真不愿再看转身离去，前往下个地点。 传讯符发烫，是落盈传来的，洋洋洒洒几千字恨不得下地府当面来吐槽，整个考试形式发生变动，除了入学文章，其他科目不再采用往年的答卷形式。 而今年升学考试的文章题目:妖族升学难，任职难，结合如今的规定与状况，为什么升学难，难在哪里，就考生的看法，写一篇文章。（如果引用条例，概述时请写出引用的是哪条天妖管理条例） 这题出的，都快从天界偏到极北之地去了，华真隐约记得她当年升学的题目是仙法妖法的使用从根本上有哪些不同，如何分场合的使用。 她由不得为徐青捏了一把冷汗。 第五十九章 祭祀的那些事 手册上分布这几个人死亡时间都零零散散的，柳杨二人都已经完成了手头的任务寻找过来，华真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回去等。 她还在等待最后一个亡魂，只等着他吊死就可以收工了，华真听着这人哭哭啼啼，什么妻子跟别人跑了，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钱也被别人骗走了，自己还得了个什么病。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溪边的小石头上，这人倒挺会挑的，树木的清香还有泥土的潮湿味道缓缓传来，小河水不算清澈，偶尔能见到几条鱼儿。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挺惨的，可是华真只能在一旁围观，只能看着他们去死。 最初创造的那一批人是什么样的呢，最开始的凡人能明白什么是善恶么，他们的一切由不得自己做主，命理司上改写的剧本，让凡人们和木偶并无两样。 连华真自己也有前世，但是根据规定，天界工作人员都不可以调取自己的前世卷宗。 那些卷宗在你踏入天界任职之时已经被自动盖为绝密在命理司顶层封存，天君天后的卷宗也在那里，没有人能够打开那些封条，除非像唯尘一样遭到处罚，卷宗才会自动开启。 “听着他们哭哭啼啼的，难免会伤感，我刚开始也是这样，后来也看开了。”柳坐在华真身边，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她并没有回去。 “我只是觉得，他们的一切都是早就被注定好的，就像傀儡。” 柳抬了抬头说道:“是吗？或许从上面下来的都有这样的感触吧，我还记得有个人叫唯尘，据说是遭到处罚转世，他的亲人每五年就会死一个，直到身边再也没有人为止，要他孤独终老。” “当时就是我负责的，只可惜后来出了点差错。” 算了算时辰，马上就到了，华真连忙起身拿起锁链。 刚要套在那男人颈部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将那人从绳子上面卷了下来，这阵风来的不太对劲。 那人摔落在地上之后便立刻昏迷了过去，华真和柳对视一眼，立刻飞奔到他的面前查看情况。 “这人只能被吊死，否则会有出入，来不及了。”柳这么说着，已经打算施法将那男子重新吊在绳子里。 可是已经晚了，男子的魂魄不在他身体里了，或许是方才那阵风导致的。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已经是第三次了，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马上收魂的时候就会被莫名的打断，然后魂魄就消失了。”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传讯符。 华真呆愣愣的回头，她总觉得有人往这边看过来，神识却什么都扫不到，这种感觉很不自在。 “怎么了华真，你在看什么？” 听到柳的声音，华真回过神来冲她摇了摇头:“没事。”临走时她依旧疑惑的瞥了两旁高大茂盛的树木。 “阿月，主子吩咐你收魂，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阿月回过身来，宽大乌黑的帽檐遮盖住她的上半张脸，几缕银丝伴随她的动作飞舞着。 “还差一个。” —————— 地君看起来十分生气，下巴上雪白的胡须抖了又抖。 华真也没想到第一天来干活就摊上这种事，几人站在大殿下听候发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柳说，从上月起就有无数百姓的死亡时辰不符，不是莫名提前死了就是魂魄消失了，提前死的那些人还好说，办好手续还魂就可以了，而魂魄消失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以为地府一切按照规章办事，谁能想到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华真前脚刚踏出地君宫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跟宫殿门口的鬼差们纠缠。 “徐青，你怎么来了？”华真惊讶的望着门口那人。 “考试刚过，天后就把我派下来了。” “不是说这次只允许单人实习么？”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鬼差表示之前没说过要来两人实习，所以只准备了一间房，让他们俩自己商量，这倒是好办，一分为二，中间变个屏障出来就行。 腰后传讯符一烫，华真轻咳了一声:“咱们在这说话多有不便，还是到我房间去吧。” 趁着徐青收拾东西时，她摸出传讯符喵了一眼，本以为是落盈传过来的，没想到是抚央仙君。 “近日凡间魂魄一事不太平，万事多加小心，安魂铃暂且放在你那里保管。” “好的。” “此事定与魔王有关，务必小心行事。” “好的。” 收好传讯符，徐青也整理出来了，华真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他:“一群无能之辈，我当年入学时，天界地府人才济济，如今连魔域都无法抗衡，三番五次被他们捣乱。” 徐青挠了挠头:“按你所说，天牢怪物可以吞噬凡人，而地府又不断丢失魂魄，这件事会不会都是上面人做的。” “有可能。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上次做了一个梦。”随后华真便将上次那个异常奇怪的梦告诉徐青。 徐青皱起眉头，剧情线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动，他记得原着中，华真没去地府实习，这个梦才是原着的真实内容。 是的，就是这样的。 徐青出场时已经觉得奇怪了，明明初十才是男主，可现在，他们一个分在极北之地，一个被分在地府，拍戏的时候，他们也不像原着中的那样互生情愫。 空间中的任务信息依旧没有更新，始终是那一条:请待在女主“华真”的身边，请保证“华真”的安全。 “好吧。” 徐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华真疲累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地府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修行，华真是妖族升学上去的，灵根本身不纯，修炼时对于气息的要求很高，但地府中人气鬼气都有，有时还有一些精怪误入。 华真从扇子中掏出一本鬼修心法，地府只适合练习这种，她还记得以前在学宫方峰先生说过，天界人可以修行其他界的心法，也会助长自身。 首先要摒弃杂念，学会吐纳自身阴气，并尝试调动阴气游走自身转圈，每游走到九的倍数时再向外界吸取目前自身所拥有阴气的一半。 如此下去直到体内拥有一半阴气为止，游走以后会手脚发冷，气息微弱，这时要保持静止，感受阴气在体内扩散，随后就可以在手上施法变出任意玩意，不过形成的东西是幽蓝色轻盈状的。 此时，华真指尖上的幽蓝色小花已经证明了一切，她已经切换了鬼的形态，再次调动体内阳气后又变回原样。可以随时切换身体的形态，拿来唬人还是挺好玩的。 换成鬼修形态的华真在铜镜面前是映照不出来的，她脚尖只要轻轻一点，就会飞起来。 “煤~球~。” 华真这才发现，她的说话声都是幽幽的，跟普通的亡灵没有任何区别。 轻轻一碰就可以穿进墙里，华真看到徐青正在书写着什么，飘过去的时候他的烛火不停闪烁。 徐青疑惑的抬头，随后继续手上的写作，华真靠近后发现原来他写的是实习心得。 “呼。”她对着徐青的脖子吹了一口凉气。 “怪了，地府怎么这么冷，早知道多带几件衣服。”徐青一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一边查看门窗是否关好。 华真还看到他在流枫发传讯符，问他实习心得应该从哪些方面开始写。 据说鬼修还可以提升画艺，书上说这项叫画心。 华真沾了沾墨，将阴气渡进去，当笔落在纸上那一刻便停不下来了，连她刚开始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 可是很快华真就明白了，她画的是抚央仙君，是那夜手执摇铃坐在石桌旁扶额的他，画上简直与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怪不得叫画心，原来是这个意思，华真收起画轴，将它放进扇子里藏着。 次日一大早，华真跟徐青就到地府大门等候柳杨二人，接取名册后几人便分头行动了。 此后的十日风平浪静，再没有魂魄丢失的情况出现。 这日，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听到有冤魂凄惨的叫声，华真停住了脚步朝惨叫声的来源方向望去。 一个女子的魂魄正在被鬼差拉扯着，她身上蔓延的是排名第二难熄灭的地火，看样子这鬼魂是从身后的火场跑出来的，除了天界中庭的丹炉火以外，就这种地火是最煎熬的。 往常几人不从这条路走，只是今日大厅修路才从火场这边绕过来的，这条阴暗小路既可以通往住所，也是惩罚亡魂的必经之路。 就算离得很远还是能闻到烧焦的味道和炙热的风，不断的惨叫声随着热浪被刮进华真的耳朵里。 她不忍再看，别过头去问:“柳，那女子究竟犯了何等大错，要被地火如此焚烧？” 这次却是沉默寡言的杨回答了华真的问题，他那身绿衣裳在火烧场景下尤为醒目:“人这一生可以作很多恶，但是这女子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看起来她很美丽柔弱，可在她手下死去的无辜亡魂足有数十万人。” 徐青惊讶道:“数十万人？是她这一世杀的人还是所有的罪孽加起来？” “一世。” 那女子还是被鬼差拉走推进火场里，溅起来的火苗就像烟火一样绚烂。 柳拉着华真退后了两步，徐青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火星将他的衣角烧了个洞。 见状柳忙说道:“小心些，地火烧身很痛的。” 徐青点点头，随即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几人的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回头看去，越来越多的鬼差都聚集在一起往宫殿中心的方向去了。 一大早，地府门外张贴告示宣布晚上有祭祀大典，届时地府门大开，除了遭到惩罚的亡魂以外，其余的魂魄都可以在这一晚重返人间，有些会看望自己的亲人，有些会在人间的集市上游荡。 在凡间，人们会点起花灯，对着亡魂们祭祀祈祷并送给它们一些银钱，地府也有集市，这些银钱在亡魂们排号等待轮回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比如说在集市上可以花五十两给自己的亲人托梦，也可以花一百两给自己的家族买一年的运势。 柳在一旁解释道:“鬼差们会提前发号下去，子时前必须回门，否则回来统计的时候会根据号的缺失划掉它们的姓名，划掉了也就魂飞魄散了。” 华真想起从前，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也在凡间经历过这个日子，这天的凡间，我能看到幽蓝色的虚影游荡，那些亡魂就像小孩子第一次逛集市一样，对所有的东西好奇眷恋，它们的眼里闪烁着奇特的情感。” “失去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珍贵，这个道理，凡人轮回多少次，都悟不透。也有大彻大悟，或是天赋异禀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修行者。可即便修行，也难以避免生老病死，所谓仙路漫漫，我想就是这样了。” 柳大概有一千岁左右，容貌还保持着十六岁的样子，这话要是叫凡人听了，恐怕会想着这么年轻的姑娘，竟是个疯子。 柳见华真迟迟不出声，又道:“要不，咱们去看个热闹吧，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 华真反问道:“祭祀大典，听起来是很庄重的场合，鬼差们都去了，你不需要报道么？” “未时左右，咱们去宫殿大厅听他们诵读安抚亡魂的文章，大概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然后鬼门大开，咱们就可以跟着亡魂们一起出去了。” 第六十章 祭祀的那些事(二 “我宣布！本次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奏乐，地君手持黑底白字的独本，在台上开始吟唱，华真跟徐青分别坐在柳杨的身后，那些亡魂在听到地君的吟唱时变得祥和，其余鬼差也在轻轻附和着。 她虽然也不会唱，但是可以假装张嘴对口型，就在地君把身旁的徐青唱的昏昏入睡时才停下。 “那么，大典结束，愿你们都能见到想见的人，请各位沉沦在今夜，亡魂们的日子，切记子时前返回地府，开门——！”地君一挥手，无数亡魂飞出门外，几人也跟随其中。 “柳，给你看个好玩的。”说完华真切换鬼影，身上发出幽蓝色的光。 其余三人一脸惊讶的看过来，还是柳先开口:“你学这个干什么。” “是学宫的先生告诉我的，他说天界人可以修炼其它各界基础功法的，正好地府阴气重，多学一门也不是坏事嘛。” 华真记得上次下凡还是因为处理唯尘的事情，她也想去看看热闹。 前几天华真传讯过去，初十说他在那边过得很好，极北虽然冷，可是在那里能看到很多星星，还有以前没见过的一些其他种族，送的那件火种棉衣，初十说穿的好好的，可暖和了。 月色刚露，人们泛舟湖上，将一盏盏莲花灯漂泛湖上，她拿起一只，精致的底座上放灯盏或蜡烛，小巧又漂亮。 一路上看到不少香案香火，大多人此时正在家中祭祀祖先们，徐青也见到许多亡灵回到自己家中享用供奉，街上也设有祭坛，为了安慰无家可归的游魂们。 一片片花瓣从华真头顶飘落，原来是某个门派正在此地大行安息祷告之事，他们坐在一辆黑色装饰的大马车上，车上大概有十多人，他们正向人们诉说这个属于亡魂们的日子。 车前只有一匹马，那匹马颜色雪白，双眼发亮，皮肉很结实，鬃毛在晚风吹拂下柔软飘逸，一看就知并非凡品，车上这些门派的人来头不小，很快他们就停在了前面开始摆台子，准备那些祭祀用品。 华真转头笑着对徐青柳杨他们三人说道:“这门派当真阔气，我要是凡人，早就过去拜师学艺，就算学不到东西，沾些金边也好啊。” 柳点了点她的额头:“亏你还在上面见过世面，如今就这么放不下富贵荣华，将来要是做个管理者，岂不是要用金子做府邸？到时候可要请我去看看。” 杨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这门派，我也略有耳闻。”他停顿了一下，又接下去:“素来以阔气闻名，至于斩妖除魔的本领，也就那样。” 柳杨二人，人想去百姓家里看看祭祀的情况，徐青也想多观察，好写实习手册，华真点了点头，表示还想在集市上走一走。 “好吧，那到时候我们再用通讯符联系。” “嗯。” 这么说着，她便看到前方有一只游荡的小亡魂在街上嬉闹着，应当是七岁左右的样子，它又看中了街上的糖人摊子，玩心大发，将手伸进滚烫的糖锅里，糖锅即刻冷却僵硬起来，无论摊主怎么搅，这糖都是冷的。 华真无奈的笑了笑，想要上前捉住这小东西，谁知还未等她动手，一道符咒直接打在那小鬼身上，小亡魂吃痛松手，张牙舞爪的要对来人发起进攻。 符咒的来源正是那辆马车后，一个表面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汉发出来的，他浓密的胡子把半张脸都围起来，整个人凶神恶煞，他们一边做着祷告一边又挑衅亡魂，实在可恶。 这门派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鬼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它很快又被别的吸引去了，谁知那大汉再度用符咒包裹石子扔了过去，符咒包石子的威力，就等于用地上的石子打凡人那么痛，小鬼不由得痛呼出声。 这次到凡间，他们几个隐去身形，尤其是华真处于鬼修状态。 看到大汉再次扔石子过来，华真直接撕烂符咒扔回去，他只能看到亡魂但是看不到华真，那张符咒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被莫名的力量撕碎了。 大汉疑惑的看了看，又扔出数十张符咒均被她扔了回去，华真看着他们刚摆好的半边台子，仔细一看这台子表面很精美，实际上的某些用品都是最低等的。 华真还隐约听到他们说着什么做做样子给百姓看，百姓才会依靠他们。她冷笑一声，好的很，既然装样子，这些祭祀的东西还是留给他们自己用吧。 她一只手猛的拽住下面的板子，向上一掀，整个台子轰然倒塌，那小亡魂做的是不对，但这大汉着实让人讨厌。 几人中似乎有人是德高望重的首领，其中有个白胡子老头，这是个胡子门派吧。 老头看了眼倒塌的台子心生疑惑，随后念起一段文章，华真也听不懂嘀咕的什么，老头嘀咕完还要上香祷告，华真只是一眼扫过去，所有的香齐齐折断。 老头嘲讽着望向四周:“老夫给你面子，偏偏冥顽不灵，休怪老夫动手，老夫是第三百九十二代传人。”后面还放了不少屁，只可惜华真没心思听。 把她都给气笑了，这老头大可以试试，看看闹到最后到底谁不好。 输了可不许躺在地上讹钱哦。 华真施了一个屏障，这些人的施法能力被控制在此范围内，不会波及路过的亡魂，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在里面耍花招，穿的人模狗样，竟干些下作的事情。 玩够了也闹够了，这鬼修也不能白费，她伸个懒腰，该现身喽。 或许明天凡间头条:一女鬼大战十几位专业着名修行人士，其业务能力令人质疑。 又或者:惊！某门派表面功夫超足，实际为人超烂，令人作呕，金银来源不明，为实打实的三无门派。 华真现形后飞快的奔向最初那个大汉，一个回合便将他踢出结界外，他很快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下爬了起来，摔了个鼻青脸肿。 下一个是那老头，她将老头的白胡子揪起来吊在一家客栈的门前，看他挣扎的样子真是痛快极了，剩下的她也没放过，每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华真没用法术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否则这几人不只是皮外伤，现在就应该直接去地府报道了。沾了沾他们驱邪的黑狗血，在地上写在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作恶多端，必有报应。 看着这些人七零八落躺在一旁，华真心里才算是畅快，临走时恶狠狠的冲他们笑了笑，险些没把老头送走。 第六十一章 诡异酒楼 “好大的阵仗！那老头他们是你做的？”徐青向这边走过来询问华真，柳杨不在他身边。 “是，你没瞧见那些人多过分，无家可归的游魂已经够苦了，还要欺负他们，甚至祭坛用品都是最低等的，瞧瞧他们穿的那身衣裳，还有马车马匹，这样的人还妄想修仙，做梦去吧。” “是啊，像他们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修仙二字呢。” “柳杨他们呢？” “说是地君传召，先回去了，咱们还可以多玩一会。” 柔光袭来，在这夜色下显得尤为动人。 集市路边两边的铺子零落的开着，仿佛听到有酒鬼推杯换盏的动静，随后路边酒楼传来一阵香气，华真偏头看了徐青一眼说道:“咱们进去尝尝。” 徐青自从到天界后，很久没吃过凡间的饭菜了，天界食厅大多是不痛不痒的东西，缺少人间的风味。 “可以啊。”他眯着眼睛笑了笑。 天一馆。 这个名字起的，很敢嘛。 只是一间普通二层小酒楼，收拾的很干净，大堂大概有十三张桌，进门便能看到左侧的账台，台上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牌子，都是他们家的招牌菜，账台先生低着头正忙着算钱，旁边直通后厨。 整体来讲，这是一家只进不出的酒楼，每一样摆设都是计算好的，包括门前的莲花图雕。 右侧则是通向二楼的台阶，门口的伙计手脚麻利，连忙陪笑着招呼他们进去:“二位，里边请。” 大堂只有两桌人，一桌是两个醉醺醺的男人，桌上一塌糊涂，不少酒菜被撒在地上，他们也是方才酒鬼声音的来源，另一桌只有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二人在角落里独自喝酒。 徐青率先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最出名的菜是什么？” 或许是他们的穿着非凡，小二转了转眼珠，推荐了更特殊的菜肴:“酒烧老鸦，两位客官，此鸦非彼鸭，而是…。”小二低声对着他们耳语几句。 好大的胆子！华真偷偷瞥了那小二一眼，那可是能带来福气的神鸟，居然被他们做成招牌菜。 她开口问了那小二一句:“这乌鸦，是你们掌柜的亲自打回来的还是在哪里买到的？” 小二仍谄媚的笑着回应:“客官好生享用即可，何必在乎这些，您喜欢，下次再来就行。” 华真沉默的低下头，再抬眼，一颗泪珠顿时滚滚落下，一副悲伤面容闪亮登场:“实不相瞒，上月家中老母身患重病，有位神医曾言需要十只乌鸦做药引子，只是那乌鸦狡猾的很，一共才抓了三只，幸得今日到此，若是你们掌柜的有好法子，银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华真都没敢看徐青，怕被他震惊的模样逗笑，她敢肯定徐青现在的表情比天后最绚烂的衣裳还精彩。 “这…。”那小二飞快的跟账台先生对视一眼，随后接着说道:“您等等，我这就上去叫掌柜的。” 那黑衣人好像转回身来看了二人一眼，两个酒鬼付过钱后划着拳踉跄出门，酒气从华真身旁略过。 她能看到这两个凡人的将来，等下出去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就会在路边吐的东倒西歪，最终由于污染了官老爷的祭品被衙役捉去打一顿板子。 随着他们的离去，大堂瞬间静了下来。 华真不能干涉凡人，更不能任意对他们施法，那个老头，是她用拳脚功夫打的，施法被巡逻队发现会罚款。 掌柜的是一位中年妇人，柳叶弯眉，眼中含笑，鸳鸯戏水样的团扇遮住她的下半脸，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个年轻女子，略施粉黛，只穿着一身宽敞的水红色的袍子并白色小衣，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头上别着的朱雀发钗藏着东西，可能是拜了一些精怪，听说凡人可以寻求他们保佑，能保她这酒楼财源广进。 如果是拜精怪的凡人，应该不会肆意屠杀乌鸦。 这种会带来吉祥的鸟儿，每年都是有数的，如今它们无缘无故的死于非命，应该是某种障眼法模糊了基础管理者才对。 施法人的境界，要在基础管理者之上。 基础管理者，是由天界和妖族轮流派人专门负责观察凡间的，任何生灵迅速的消亡都要及时上报。 打一进来，华真便能感受到这座酒楼脚底下的根基存在掩饰阵法，在这里死亡的生灵，大概有七百多只，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乌鸦。 好大的胆子。 “掌柜的。”华真向那中年妇人点了点头。 “你的事我也听了，跟我上来吧，咱们细说说，全子，好生招待楼下的小公子。” 被称呼为全子的小二连忙去后厨吩咐着什么了。 徐青倒是很自然的吃起了桌上的点心:“我等你下来。”随后不经意的看向角落里的那黑衣人说道:“兄弟，一起喝点？” 华真跟着掌柜的来到了二楼的闺房，金石玉器，富丽堂皇，穿过一架美人图屏风后。 她示意华真坐在虎皮椅子上，华真笑着摇了摇头，选择了一旁的木头凳子。 华真一边坐下一边将四周探了个遍，这妇人柜子里的衣裳，无论冬装还是夏衣，都是皮毛做的，成色极佳，活取。 首饰盒子里的那些装饰，也是如此，探到这里，她的不由得心沉重了几分。 “看姑娘的气度，定是身手不凡，怎么会捉不到那些乌鸦呢？”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倒茶。 “家中老母重病，一时心急，那乌鸦又狡猾。” “生意人，什么都好说。” “您开个价吧。”华真盯着妇人的眼睛。 “呵呵。”那妇人捂着嘴笑着，水红色的绸缎袍子宽大光滑，露出香肩一角，手中的团扇却在刹那间煞气横生，向华真这边扑了过来。 她这才看清妇人的容貌，难怪一直遮挡下半脸，松弛衰老的皮肤耷拉着，右脸颊还有一个裂开的洞，洞里面还藏着一只眼睛，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一个亡魂，你也敢管老娘的事？”那女子阴森的笑着。 华真这才想起，还没切回来，她如今是鬼修的面孔，没什么的，这并不妨碍她动手:“放肆，你捕捉神鸟，屠杀无辜生灵，及时认罪，放出那些仍被关押在这里的乌鸦，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迟了，方才我已经让全子把那些鸟都杀了。” “你怎么敢？” 刀光剑影之间，华真也听到楼下嘈杂的声音，那女子面色变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正常对她说道:“子时将近，只可惜你回不去了，魂飞魄散吧。” “那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到底是谁。”华真冲她眨了眨眼睛，气息随之变化，整个房间的气场再度更改。 “你！你不是亡魂？”她惊慌的这么说着，房门被大力踹开，是徐青抱着双臂，打着哈欠进屋来了，后面还跟着黑衣人。 那女子突然面露凶色向华真这边吐出一枚暗器，随后化作阵阵有毒的烟雾从缝隙中逃走，背后有高人在帮她。 徐青告知，原来那黑衣人是乌鸦修炼成精，进入酒楼后发现了许多同族气息，却又被阵法压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二人进来才有所缓和。 回到一楼，华真涂抹了一些指间血在地上随后画上符咒，掌心猛地拍向阵眼，阵法被破，店里的一切都变得残破不堪。 小二，账台，他们都是被蛊惑的，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走了。 传讯符化作箭矢飞向管理者所在的办事处，华真上报请求派人追查此事。 那些乌鸦没有死，徐青在华真上楼后马上控制小二，将它们都放走了，看着乌鸦群飞向天边，乌鸦精点头对他们连连道谢。 徐青望着女子逃去的方向，他总觉得有些不妙。 第六十二章 混乱 天一馆的事既然已经上报，她和徐青略整理好衣装就要赶回去了。 天君做事流于表面，演戏成分大于工作能力，天后虽一心带领天界，可手段有些狠毒。 隐约想起，华真头几次来到天界是跟着族长一起来的，那时候为了参加天妖大会。彼时她也是真心的向往天界，所以才拼命的学，曾经付出的那些不能白费，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番成绩。 那些阴暗的丝线始终在缠绕在天界，华真不由得回忆起命理司记载着无数国破家亡的故事，奸臣妖妃，昏君小人。 细想想，如今的天界跟凡间也没什么区别，凡人们处理敌人的手段要更简单粗暴，可是天界人没有生老病死，所以才更棘手。 “你看天边那些星辰。”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几颗陨落了。” “是的，一切都不是永恒的。” 待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大门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华真回到房间，却见柳坐在里面，柳收起面前的话本子，很严肃的告诉她:“领导听说你把那几个老头给打了还吊起来的事，他们认定了你是亡魂，要告你状呢。” “然后呢？”华真微微笑了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然后，领导觉得你做的对，他们确实大不敬，把那几个人痛骂了一顿，还勾了三年寿命以示警戒，本来不告状可以相安无事的。领导说你出手太狠，容易影响地府形象，据说那有个大汉牙都被你打掉了，老头那一大把胡子被你硬生生拽下来。” 柳想了想，拍了拍华真的肩膀接着说道:“哎呀，不过确实很爽，放心，让你下次注意形象而已，我回去休息了。” 房门紧闭，狗窝也静静的，这几天干活很累，华真突然想起煤球比以前老实许多，都没出来围着她转圈圈:“煤球——。” 煤球看起来没什么活力，恹恹的躺在一侧，听到她的叫声也只是偏头看了看，无精打采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 华真拿起它喜欢的铃铛它也不理睬，神识探过去，也没生病。 会不会是从天界带下来这么久它不习惯了呢？ 传讯符发烫，是落晖。 “鲛人族暴起，初十与十多位看守者一同被鲛人拖进寒水，只有他死里逃生昏迷不醒，其他人则生死不明，天界压下所有消息，隐秘不发。”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华真耳边炸开，鲛人族，居然敢暴起。 “徐青，你…你快看。”华真慌忙着拍打着徐青的房门，将传讯符给他看，过了好久他才出来，应该是刚醒。 “什么？”他疑惑的接过传讯符，脸色陡然一转，十分苍白。 “怎么办？”华真无助的望着徐青，以前不是说鲛人接近灭族，怎么会这样。 静下心来，华真这才想起地府天界有限制改变，地府永远比天界要晚两天。 除了天界的指令实时传达下发，其他消息都会间隔两天时辰，传讯符又是落晖从极北传过来，极北路途遥远，那这应该最起码是两天前发送的。 重大事件，天界为何隐秘不发？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守卫者都没死，因为命理司传下来的死亡名册都没有他们的名字。 “华真，我总觉得咱们遗漏了什么东西，乌鸦羽毛，鲛人血肉，天牢怪物，瘟疫瓶，造世鼎，还有十几位天界工作人员下落不明，你不觉得有点像……？” “祭祀？”华真好像明白了什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祭祀。” 天一馆如此屠杀大量生灵却没有被发现，真的是基础管理者的疏忽吗？还是他们故意疏忽的？ 那本放狗屁的《永生》的书是怎么写来着。 “花尽管很美丽，但是总有一天会枯萎，这是它们注定的终点。但死亡并非我们追求的终点，永生才是，我们需要把我们的美丽永久保存”。 那本书记载的全部都是真的祭祀法阵，因为几千年前的瘟疫，很明显凡人魂魄力量不够，所以这次要鲛人，仙人，神鸟加在一起才能完全复活魔域。 魔王的母亲曾经告诉华真这背后的一切都是天后做的，这么说，天后不止囚禁魔王母亲。 千年前那场大规模祭祀都是为了创造那只怪物，那么，书也是天后他们写的？ 假设魔王母亲所言为真，那么这次或许是天后想通过再次祭祀，大量复活魔域，吸取他们身上的罪孽魂魄，好扩大那只怪物的能力？ 华真如实告诉徐青这一切，他回应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老板娘很奇怪，逃走的时候咱们俩都抓不住，想必背后的人恐怕就是。” 这么说着，华真突然想起从前为了给抚央仙君修复神像，在妖族采土的时候送给初十那瓶蛇王血。 蛇王血是极阴寒之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身上带着那东西一起去极北。 虽说那瓶子极为坚硬，可寒水灵气十足，也不知道浸泡在那里面瓶子会不会裂开，万一裂开就麻烦了。 “你干什么。”徐青仿佛看出华真的心思，他皱紧眉头说道:“我去极北照顾初十，你是主岗，不能擅离职守。” “好吧，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徐青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绝对不能再查下去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赶快回去睡觉，然后明天再说，你不是向来以工作为重吗？” 华真苦笑一声:“天界正一步步走向极端，如果不处理的话，人间就会覆灭，他们都会被那只怪物控制，没准连咱们也会被控制，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徐青勉强扯出一个苦笑，嘴角抽动，摊了摊手接着回答道:“放松点，这没什么不好的，也许被天后天君统一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局呢？” 结局，到底什么叫结局，华真沉思良久，话本里男女最终在一起叫结局，战争血流不止平息后叫结局。 不明白，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结局，是可以被改动的吗？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只希望这个世界是和平的，不要再出现奇怪的意外了。 第六十三章 刀声分明 天界新通告:极北鲛人族有异心，怀疑与魔域勾结，并连伤数人，地府及妖族一旦发现鲛人行踪即刻联合捕捉，反抗者格杀勿论。 “到底是什么意思？”华真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天界现在怎么样了，徐青昨夜里出发，此刻他应该赶了一半的路程。 工作完毕，华真迈着沉重的步伐，正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听到远处桥上熬汤的大娘一手揣着包袱一手喊她过去帮忙。 不一会功夫后面的亡魂便排起了长队，华真拿起汤勺，站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热锅前面，左手边是一摞灰蓝色的瓷碗，看起来它们已经用了很久了。 “好香啊，您用的什么东西熬煮的？”华真捋起两边的发丝束起，凑上去闻了闻，有股鸡汤的味道，这汤的颜色看起来跟水没什么区别。 “这可不能告诉你。”大娘一边收着亡魂们的排号单一边说着，排号单一个接一个的被塞进鼓鼓囊囊的包袱里，工作结束后需要去宫殿交还。 “常听人说，喝了这汤就能忘了一切，想要通往轮回的话，一定要喝汤才能过去吗？” “这是自然的，不过也有不掌喝的，需要去地君宫殿说明缘由，再拿着地君的同意书过来，我才可以让他去轮回。” “哦，那我要是尝一口也会忘记一切吗？” “当然，所有人喝了我熬的这东西都会忘掉一切的。”大娘自信的拍拍胸脯说道。 昨夜的冲动消散了大半，只是华真想到那些还是忧心，一边搅拌着面前无色的汤锅，一边看着亡魂们喝汤，心绪越发沉重起来。 “大娘，我有一只小狗，自从把它带到地府，它就不出来玩了，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气息不同，环境不同，自然不会欢实的，等回天界就好了，你来了也有二十天？” “嗯。”华真点了点头回应道。 桥两旁的池水暗红，可见一些尸骨漂浮在上面，倒是没有什么血腥的味道，这两边是腐化池，看到后面这些亡魂们在桥上排队喝汤，莫名的感觉有点危险。 “大娘，下面的腐化池做什么用的？” “十恶不赦的人，扰乱公务的人，还有天界特意要求惩处的罪人，唯尘就曾经泡在这里七天，天界要求在他承受不住的时候捞出来恢复好了再泡进去。” 眼瞧着一百碗发放下去，华真帮着大娘收拾收拾东西，无意中碰到大娘的手，极其光滑细嫩，一点纹路都没有。 对这种事华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谢谢你，愿意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过来帮我的忙，我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只有这个你拿着吧。” 大娘递过来一根黑色的细细的小木条，华真接过来，这就是普通的木头，正当她想问清楚时，大娘已经走远，收起包袱下班了。 这小木棍，她把玩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除了上面刻着的银色海棠花纹在隐隐发光，只好暂时收起来。 实习记录还有报告华真已经写好了，一旁桌上的古琴落了不少灰尘，要是落盈在就好了，她弹这东西弹得很好听。 好无聊，到底是谁规定的主岗位不能随意乱跑，就算做完了也只能在这里待命。 华真前几次乱跑都没被发现，这几日戒严，只有徐青这种副岗位才能回天界。 她陪着煤球玩了一会，小狗看起来好多了，虽然还是没什么精神，最起码可以跳起来。 “甲级通缉令，华真，这下咱们可有活干了。”柳叩了叩门拿着一张画像进屋对华真说道，随后她弯下身子摸了摸煤球的狗头，很难得柳今天穿的是白色衣裳，添了几分恬静的气质。 “…文静远，葛静云。”华真看着手里被画上重大通缉的画像，一男一女么。 “他们俩多次扰乱凡间秩序，警告无效可以直接实施抓捕，不过现在是白天，要等夜里才可以。” 翻开调出的剧本，啊不，卷宗来看看，这熟悉的套路扑面而来——俩人是一对苦命鸳鸯，有青梅竹马的成分在，皆生活在小村庄。 女子的父亲烂赌，不顾两家早先定亲将女儿卖给赌场老板抵债，嫁过去当小妾，谁知下人们抬过去掀开轿帘的时候，女子死在花轿里面，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剪刀。 赌场老板气急败坏，赶到女子家中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女子父亲早已带着所有家产远走高飞。 妆台上的最隐秘处只有女子留给男子的一封遗书，字字恳切情深似海，随后赌场老板将女子弃尸荒野任由野狼啃食，将男子活生生吊死在女子家中，一把火焚尽了一切。 怨气冲天的二人在死后相聚，由于死状凄惨，又未入土，地府暂缓收押，二鬼欲报复赌场老板，但老板还没到寿命，不能在这几天死。 “事不宜迟，咱们得马上就去，在天黑之前护住那个老板，顺便把那两只鬼带回去。”柳挥一挥手，又换上了那身红衣裳，也不等回应就先走了，华真急忙跟上去。 残阳半推半就的落在二人身上，刚下过雨，空中尽是泥土的味道，还好来得及，天上盘旋着几只纯黑色羽毛的小燕子，华真跟它们叽叽喳喳了两句，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来到那赌场老板的府邸门口，打老远她就瞧见一阵阵煞气围绕在宅子四周，这宅子里的下人们也是面黄肌瘦一脸衰样，华真拔下一根头发化作燕子羽毛飞进他家的匾额里，今夜先暂时护他一条狗命。 柳负责在这边看护着，华真要负责找到文葛二人的尸骨，先把他们入土为安，否则难以抓捕。 按照图纸上面的位置，华真看到女子的尸骨在半山腰，赶上了一场大雨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更何况一些已经进了狼腹，就算排出来恐怕也不能完整了。 日光逐渐削弱，夜晚的山林更加阴冷，枝叶在华真耳旁被吹的窸窸窣窣的，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 那把沾满血迹的剪刀遗落在不远处，大喜之日的吉服残破不堪，变成灰褐色，身上的血肉被啃食的差不多了，仍留有一些附在白骨上，漆黑的发丝与泥土，飞虫缠绕在一起，想来生前也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 好像不太对劲，她明明感觉有什么蕴含灵力的东西在这附近——华真上前轻轻扯动吉服的衣襟，从里面掉出一个黄色的纸包，折痕看起来很新，上面是一些奇怪的符文，只可惜有看不懂。 要把这个纸包也一起埋葬么？华真想了想，还是收在袖口里，这不是凡物，应该会派上用场的。 事情进行的比华真想的要顺利一些，她将尸骨收集起来，挑了个好地方埋了进去，至于男子的坟墓还要另外安排，他的尸身在另一座山里，二人不是夫妻，没办法进行合葬。 只是找不到男子的尸身啊，华真拿起图纸直接悬在空中观察山林的一切，目前这附近没有任何异常。 右手指尖倾注灵力在左掌心上写下他的名字——文静远，随后化作火团指向空中。 不多时，蓝色火团最终幽幽的停在另一座的山脚处不停闪烁着，显示他的尸身就在这里，可华真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发现障眼法之类的东西。 ！什么声音？ 只是短短一瞬，她好像从西北方听到了刀剑的挥舞声。 足尖轻踏在茂密的树枝上，华真警惕的看着四周，指尖微动，衣裳立即与树枝化为同色，用来掩盖位置，抬头望向半空中，蓝色火团依然在这附近幽幽闪烁，华真将它熄灭后半蹲下来。 凝视着西北方向良久，浓厚的云层逐渐遮蔽住月亮，前方的树林更加看不清了，那边也再没有发出动静。 可是，文静远的尸身到底在哪里？ 身边，一片落叶缓缓而下，突然，在落向某处时被分为数瓣。 华真眯了眯眼睛，这才发觉树下都是细密的铁丝，它们缠绕在树林里，好危险，这里是山脚斜坡，再加上这一片地势崎岖难行，很容易被绊倒，如果在山上摔倒，一定会往这边滚下来，他们会被这些锋利的铁丝分成碎片的！ 什么都找不到，还是先回去找柳汇合吧，华真这么想着，缓慢的起身。 “华真。” “谁？谁在那里？” 第六十四章 修南的秘密 面前的巨大绿色蛇头对华真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细长的眼睛紧盯着她，那硕大的身形将树木紧紧缠绕，一人一蛇站在枝干上，这一刻，华真突然觉得这棵树有点可怜。 就在刚刚，华真正打算先回去找柳的时候，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原来是修南，她在妖族时的蛇王好友。 “你也在凡间啊，好巧。”他们实在好久没见面了，上次还是因为到妖族取泥土修补神像才见到的。 “我最近都喜欢在这里修炼。”修南依旧保持着原型，抬了抬他巨大的蛇头，鳞片闪烁着奇异的光泽，细长分叉的舌头时不时的吐出来，再近一点，华真怕毒液喷到她脸上。 “呃，这座山不太适合修炼吧，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具男尸，你见过他吗？就是这个人。”华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通缉令上的画像给他看。 蛇头很快冲她点了点说道:“见过，他就死在咱们脚下这个地方，不过我打了个盹就不见了，这些铁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绑的。” “好吧，不过你在这里修炼，那灵蛇山交给谁看管。” “我那群子民又不是吃素的，这次怎么只有你来，之前那个傻小子呢？” 华真叹了口气说道:“领导通知单人实习，为了增加学生们的独立能力，他被分在极北之地，前几天鲛人族暴乱，被拖进寒水里冻晕了还没醒过来，说起来，你刚刚在西北方那里搞什么名堂，舞刀弄剑的。” 修南疑惑的回答:“我刚刚才从树下钻出来的，没在西北那边，更何况我从来不用刀剑。” 那刀声，不是修南发出的。 地下传来一阵一阵抓挠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瘆人，华真不禁寻找声音的来源，她向下望去，伴随着木板“啪”的破裂，一只青绿色的手先钻了出来，随后是整个身体扭曲的蠕动出来，上面还布满了黑色的丝状物。 这丝状物好眼熟，在哪里见过一样。 华真想起来了，慈利庙那次，这是可以附在伤口上吸收凡人元气的魔物，这是魔王的法术！ 爬出来的这人，正是文静远的尸身，灰白色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兔子。 修南变成人身，一脸震惊的看着下面这一切:“他这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先等等。”华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那文静远，他动作很快，比凡人快上五倍不止，双手向前用力一扑，青灰色的手臂十分强壮，好像要爆开一样。 但是，从前活着的文静远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随后足下凌空而起，带起些许风声。这一跃，跃出了整个夏天（？ 文静远五指用力，猛得插进兔子的头颅，方才还在吃草的兔子瞬间被撕成碎片吞入腹中，两边的铁丝似乎阻碍了他的前进，正好将他困在了铁丝禁锢的圈里。 华真与修南对视一眼，心下大惊，这分明有人在养尸，铁丝被事先捆好，是为了控制住文静远，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再放出来。 文静远身上的黑色丝状物，明显是魔王的手笔。 可是修南的修为不弱，在这里打坐修炼怎么会察觉不到魔王的气息，就算打盹也不太对劲，更让华真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会到这座山来修炼？ 只是文静远，华真无论如何今夜也要埋葬了他，她缓缓从袖口中抽出扇子，将阳面对准了文静远，一扇子下去，阴邪必死无疑。 正要动手时，修南却挡了挡华真说道:“把他留在这里，可以勾出背后的人。”这么说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华真看不懂，也不能理解他方才眼中透露的那丝情绪，他们二人分开太久了，久到她现在甚至看不透眼前人是朋友还是敌人。 族长曾告诫过华真，蛇族天生冷漠狠毒，尽管他们那时相处很久，久到那时她已经觉得修南跟印象中的传统蛇族不太一样，是一条特别的蛇。 而现在，华真已经看透文静远背后的人了，可她却看不透身边人。 沉默了半晌，华真还是决定先将文静远埋葬，毕竟他的魂魄闹得正凶，不能入土的话，就没办法接着工作了。 她偏过头看向修南说道:“你还要在这里继续修炼吗？已经不安全了。” 等他走了，没准可以，华真希望他能走，然后处理文静远的尸身。 可是并没有。 目光碰撞，扇子许久未出手已经兴奋的铮鸣不止，刹那间修南的面颊上已增添几道血丝，锋利的扇骨伸出尖刺，割破了四周的宁静。 文静远听到这边的动静，跑到下面嚎叫起来，想跃到树上却被铁丝限制行动。 “你怎么了？我是修南啊，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他不敢置信的对着华真说道。 “回妖族去，文静远由我来处理。”华真冷冷的凝视着他，扇子利落的挽了个花回旋至手中。 “什么意思？”修南愣了愣，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痕，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无论用袖口怎么擦都看不出血色。 随后他勃然大怒:“你怀疑我？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怀疑我，难道天界人的疑心都这么重么？” 华真反问道:“为什么要到这座山修炼，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你到这座山来修炼，我来告诉你，文静远尸化的背后原因是魔王，那些丝状物都是他施的法术。” “魔王？难道你认为我跟魔王勾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至于特意到这座山修炼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绝不可能跟魔王沾上关系。”此刻修南的样子看起来愤怒极了，他紧攥着拳头，整张脸被气的通红，随后便化作一阵风飞走了。 华真还是有些疑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瞧着修南的离去。 文静远还在不停撞击那些铁丝，华真用扇子将阳气袭去，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很多，这尸化人，居然没办法被阳气消灭掉。 眼看快要子时，临行前华真跟柳说好了子时前汇合的，暂时只能先把他捆起来塞进扇子两边的山水景图里，带回去等待地君处置。 她发觉文静远的尸身虽然刀枪不入，迅疾如雷，没有头脑，只知道一味地冲撞，到底还是死物。 而天牢里的怪物，跟这个尸化人有些相似又不完全。 “华真，快来。” 华真刚到赌场老板府邸门前，便听到柳这么传音过来，穿过大门来到庭院中，此刻也无暇顾及里面的景色了，直奔府邸中心而去。 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群人，唯独那老板的手臂上有两个黑漆漆的血洞，指力惊人，连带着骨头都贯穿了，仔细闻还有丝丝尸臭气，她摸了摸鼻息，人还活着。 “华真，你在医宫实习过，应该能救他一条命，他刚才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咬了一口，就是通缉令上面的那个葛静云的尸身，还穿着一身喜服，脖子上有一个被剪子戳出来的洞，事发突然，根本就来不及拦着，我将她打退以后，她就钻进井里逃走了。” 顾不得什么了，华真抬起老板的手臂仔细观察，还好毒素蔓延没那么快。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老板醒来后便开始质问二人。 华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拧了拧他的手臂上侧:“少废话，这里疼不疼？” “不疼啊。” 又往上移了两寸左右，铆足劲狠命一掐。 “哎呦！你要掐死我呀。” 见状，华真点了点头对着柳回应道:“就是这里了，从这边砍下去，还能活命，反正他的骨头已经被抠出两个洞，算是废了，留着的话毒素蔓延，恐怕等下他会跟那个尸身一样。” 柳再次打晕他，手起刀落，一条手臂断的干干净净，止住血后，华真站起身，飞奔回那女鬼的尸身埋葬处，柳不明所以跟在后面。 果然，到达那座山的时候，华真之前埋下的葛静云已经不翼而飞了，地上只有一个洞坑，她简单的探了探洞口。 呈外宽里窄，尸身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第六十五章 回天界 “那对男女的魂魄，整宿都没出现吗？” 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蹲守在门口，一点异样都没有，除了那具突然窜出来的女尸，还好那时你赶回来了，这东西难道咬了人还会把习性传过去？” 华真从袖口拿出从那葛静云衣襟上捡到的黄色纸符，该不会是这东西在压制她吧，拿走符文以后她就尸变了。 “一定得找到她，她怨气还在，报了仇以后，现在就得向地府请求增加人手，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夜把她抓住。” 之前听柳说那葛静云尸身见打不过她，钻进井里逃走了，听起来仿佛是有神智的，可是文静远尸身并没有神智啊，只会盲目的攻击别人。 原来是用文静远来拖住华真的步伐，再放出葛静云来咬伤别人。 或许魔王早就猜到了华真会拿走葛静云尸身上的纸符，看来她还是得先回地府一趟，看地君怎么处置藏在扇子中的文静远。 二人的魂魄没有出来闹事，那就是被一起封在尸身里了。 华真蹲下身撵了撵坟坑四周的泥土，附近的树木草地和花朵都已经有枯萎的痕迹，这是很厉害的尸毒，一定要抓住葛静云。 柳负责带领那些地府人员进行大规模搜查，华真则单独去见了地君，她站在大殿中，告知了方才经历过的一切事情。 地君也很诧异，他只知道柳传回去的通报:尸体恶意伤人，请求增援，本以为是魂魄作怪，如今看来不是这样。 文静远被华真堵住了嘴巴，五花大绑的在地君的宫殿上滚来滚去，低沉的嘶吼着。 “地君，柳并没发现二人的魂魄，学生认为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封在尸身里面了，尤其是葛静云，她有神智，很有可能就是母体，如果不进行控制，会有越来越多的凡人也会变成像文静远那样无差别攻击的怪物。” 地君神情凝重，很快修书一封标注加急上报，随后又对着华真说道:“你先下去跟柳他们一起去忙吧，等等，还是别去，按你所言此事可能是魔王所为，作为学生过于凶险，得先保证你的安全。” 其实华真本人是很想去的，但她必须遵守地府的规矩。 “学生明白了。” 地府一改平日里的状况，所有员工严阵以待，极北之地鲛人事件，再加上这次尸化伤人，都足以证明最近的不太平。 华真先暂时顶替柳杨的任务，按照往常每日负责用锁链勾回那些凡人的魂魄，剩下的大多数都去凡间抓捕葛静云了，地府静悄悄的，天界也没有回信。 那张黄色符纸华真也同样交给地君了，确实，当它贴在文静远的身上，整个安静下来不动了。 柳告诉她，在那附近四周不少的村庄都出现了这种尸化，黄符只有一张，应该贴在葛静云身上。 其他该怎么处理谁都不知道，书籍上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的记载。 据可靠消息，医宫正在加急研制解药，就华真而言，目前可以引用徐青说过的一句话:姥姥生了仨姑娘——根本没舅。 天君他们也只是派了一些天兵协助搜查，先把尸化人圈起来再说，防止进一步扩散，葛静云着实狡猾，根本见不到她的影子，搜来搜去，根本就是无用功。 切成鬼修，华真不断穿梭在那些忙着排号等待轮回的亡魂中，触碰到亡魂会看到他们生前的故事，有的掉眼珠子，有的掉头皮，还有一些胳膊腿满地乱飞的，也有颤颤巍巍的老人家和还在腹中的婴孩。 她打算根据这些人间疾苦，写一篇观察文出来，回去请元罗仙君掌掌眼，结束实习以后万一被安排到这里工作，还能多加一些功绩。 善终的人们大多千篇一律，可是不幸却各有各的难处，很难得，次魂已经很久没出来捣乱了。 —— 实习结束，向地君及柳杨二人告别后，华真带着煤球回到了天界，还是这里畅快，滞留多日的修为瞬间开始松动，煤球刚踏入天界大门，便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落盈拿着一大捧花在门口迎接。 华真:..？这些花有点眼熟。 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华真！” 落盈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橙色的袖口带来一丝熏香的味道，华真很喜欢看她笑，笑起来的时候很甜，会带动身边的人。 “说起来我去地府不过一个月，可是总觉得咱们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了。” 落盈将手上的鲜花递过来:“这花给你，对了，这些都是从你在外庭种的花草里面拔的最好看的，你要是看够了还可以种回去，很节省的。” 怪不得那么眼熟呢。 刚想开口，眼前这位女子便飞快抱走了一旁的煤球:“小煤球……快让我亲亲＾3＾，哎呀，是谁家的小煤球呀，让姐姐亲亲亲亲，小可爱，亲亲亲亲亲。” 有一说一，华真觉得落盈比她更适合养狗，正当她认真考虑要不要把煤球给落盈养的时候——徐青带着初十正巧从门口回来。 华真本打算将煤球安置好以后去极北看望他们来着。 徐青还好，还是临走时那副样子，穿着都没有改变，只是有点疲惫。 初十则面容憔悴，咳嗽个不停，步伐缓慢，一袭白衣衬得他更加病弱了，本来像个意气风发的小少爷来着，见了华真更是一动不动。 落盈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的说道:“怎么这时辰你们就回来了，要我说应该就在那边多养几日的。” “什么时候醒的？”华真看向初十问道。 “前日。” 华真还想说对初十很多很多的话，告诉他地府那些趣事，可是他身子太弱了。 华真只能笑了笑继续对他说道:“还是先去医宫开药吧，大老远的赶回来就别在这里站着了，想来喝几副汤药就会好的。” “谢谢。” 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落盈则拽着华真跟徐青要一起去集市大吃一顿，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她隐约记得那只会学人语的蜘蛛。 “一路上很劳累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聚？”华真试探的问着徐青。 徐青则表示无所谓般的摆了摆手，葛静云的事华真在出地府时就传讯告诉他了，来的路上想必徐青也看过。 第六十六章 仙兽宗 下一科目是仙兽学，需要到仙兽宗那边负责饲养各类仙兽。 这次徐青被天后分在了落盈那边，让他们二人继续接下来的实习，华真跟初十搭档老样子不变，休养了几日，他勉强恢复个七七八八。 天兵设了结界，将那些村庄都围了起来，等待葛静云的现身，可华真和徐青都觉得葛静云被人操纵，再加上自身有神智，不会轻易现身。 “唉，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徐青无奈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砸吧砸吧嘴感叹道。 “真希望有人能把我打晕，待我睡上一觉，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青放下茶杯，拄着脑袋对华真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送给初十那件火种棉衣，他压根就没穿，从寒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冻成冰块了。” “为什么不穿？那可是我花了很多钱在集市买的。”华真惊讶的回道，他去极北的第二天就传讯告诉华真穿上了，很暖和，原来是在骗她。 “可能也许大概没准就是有点舍不得穿？反正我见他叠的整整齐齐的，又给背回来了，其实我个人，挺惋惜你们俩的。” 华真听了这话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惋惜的，大家都是同事，同事之间互相帮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无聊的话，还不如想想你跟落盈两个人接下来的实习呢。”听说他们俩下一个是炼器，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一个人负责烧制，一个人负责打磨。 仙兽宗上一任管理者姝斯仙子被关在天牢，后面传出的消息就是她已经死了，实际上华真跟徐青都知道她没死。 仙兽宗的大门是感受到有人经过自动开启的，仙子们有时候需要牵着仙兽们出来散散步，腾不出来手，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仙兽宗门外是一片花海，高高的月白色围墙在两边矗立，通往这边的道路上铺满了红色的砖石，旁边便是花田，它们拥挤着开放，道路两侧则贴着警示。 温馨提示:您已步入仙兽宗所在区域，如误入请即刻离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听劝阻者后果自负。 仙兽宗的二楼是悬空在大门上的，以错落式搭建，二楼正好在路边花海的正上方，由于离得太远，在下面只能看到二楼的浅蓝色地砖。一楼都是饲养的各种仙兽，二楼是所有仙兽的信息资料以及保存着喂养它们食物的存储间。 仙兽宗暂时没有新管理者，之前找了几个暂代的，做事一般，如今仙兽宗的条例是高级工作人员轮流负责管理。 “站在那里干嘛，如果是学习的，就快点进来吧。”一个工作人员对华真这么说道。 “嗯。”她笑着踏入了仙兽宗的大门，大厅呈圆形，贯穿着四条长廊，都是数不清的笼子隔间。 整个一楼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庞大，仙兽们被划分好种族关起来，按照等级标记上不同的颜色。 现下正是喂养的时辰，不少人员配好食物喂给仙兽们，有一匹银白色的马吃的极快，满满一盆的食物还有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全都吃光了。 喂养的那人摸着马儿的头说道:“不能再吃了，已经很多了。”马儿似乎听懂了，还点了点头。 这匹银色的马儿看起来像是一头母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浑身雪白，皮毛柔顺而细腻，它吃饱之后，趴在地上，伸展出自己优美的脖颈，享受着阳光。 华真见状也走过去开始逗弄起马儿，马儿并不害怕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它便亲昵的蹭了蹭华真的手心，微微摇晃着脑袋。 只是这样的举止让周围人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有仙子出声道:“它可是脾气很拗的，见你一面就这么合眼缘，还真是难得呢。” 话音刚落，华真看到它脖子上牌子:银风。这名字很符合它。 “银风。” 它很高兴的打了个响鼻回应着。 在一楼简单的逛了逛，最南边的那排笼子里，都是比较凶猛的仙兽，不停的对着她龇牙，听仙子们说这些区域的仙兽不可以随便领出来散步的。 这次负责带他们实习的是祁玉仙子，她温和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工作流程，主要就是按时喂养，学会安抚，牵出去溜溜，熟知各类仙兽的习性。” 祁玉仙子的样貌绝对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张脸蛋白皙细腻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像是蒲扇一般忽闪忽闪，一双眼睛清澈如水。 五官端庄柔美，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雍容华贵之气，笑起来非常温柔。身穿着一身紫色衣裳，上绣金边牡丹花，腰间系着一根同色系的丝带。 祁玉仙子比姝斯要美得多，华真一时间看呆了，竟忘了回答，祁玉仙子也不见怪，好生将她送出门外。 从仙兽宗大门出来后，华真漫步在花海间的那条路上，蝴蝶在花丛中间翩翩起舞，浓郁的花香差点令她透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间竟走向直通南庭的路，华真顿了顿脚步，不知该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去。要不，她还是回去吧，陡的转身，就在转身那一刻，熟悉的声音竟在背后响起。 “既来之则安之，你该不会迷路了吧？”抚央仙君如此说道，转过身来看，他今天穿着的是官服。 华真不用看都知道，抚央仙君面色一如往常，背着手向她这边走过来，厚重的黑靴踏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二人的身影埋没在这条被花海包围的小路上。 “…学生见过抚央仙君。”华真低下头正常见礼。 “地府一行，可有收获？” “劳您记挂，学生有一物要交还仙君。”说着，华真递出刚从袖口里翻出来的摇铃，目光则一直盯着他袍子下面的云纹，直视代表不敬，她不想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 抚央仙君接过她手中摇铃，似是尴尬的咳了咳，随后又说道:“在地府的工作很忙吗？传讯那几日，你回信敷衍的很。” “学生想着，仙君也有要事在身，若回信过于琐碎，只会浪费您的时辰。” “恰逢本君近来难得悠闲，不算浪费，有任何学业之类的不懂的地方，本君可以指点指点你。”他似是带着几分笑意，对华真说出这番话。 华真将那篇写好的观察文交上去:“这是学生在地府闲暇时写出的心得总结，请您过目。” 本来是打算交给元罗仙君的，既然碰到了，那就随便喽。 “凝春草快要到了浇水的时辰，本君不便久留，要先回去了。”抚央仙君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他像来是个扭头就走的性子，华真只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或许是因为受到凝春草气息的影响吧。 华真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出:“南庭春意盎然，想必定是极美的景色，不该辜负，万物之源本就如此，仙君劳累，祝您工作顺利，学生恭送仙君。” 第六十七章 突破 “拿着。” 初十接过那本书前后翻了翻，蓝色的封面显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休养几日，脸色看起来总算像个正常人了。 不多时，他抬头问道:“这是很古老的那版兽类大全，你从哪里弄过来的。” 华真抖了抖裙摆上面栽花时不甚沾染的尘土，如实答:“不是我的，是我在坤印学宫上学的时候，方峰先生送给我的，怕我看不懂，上面还有他的批注释义，你可能没看过，接下来的实习应该会需要里面的知识。” 听到这话，初十眨巴眨巴眼，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他唰唰唰的翻书声，他无奈般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方峰先生还是那么偏心，这种书恐怕连藏经阁都没有记载，偏偏就给你一本。” 漆黑的发丝落在初十的肩头上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这次他真心的笑了，华真端起一旁石桌上刚晾好的药，拿着勺子轻轻拨弄着里面浅褐色的药汤。 “多谢。”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看起来一点都不苦的样子，随后又用她递过去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处的药渍。 袖口松散，华真见到初十手臂上的擦伤清晰可见，直接打开医宫送过来圆钵样的药盒子，示意他伸出手臂，沾了些许药粉撒在伤口上。 初十没有反抗躲避，任由那些雪白色的药粉纷纷扬扬的飘落，华真盖紧药盒后，又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角接着说道:“你好好歇着，明日一早直接去仙兽宗那边接工作任务，对了，你身上那瓶蛇王血。” “放心，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去极北的时候，并未带着它。” 华真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好，我先回去了，煤球还等我去喂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华真刚出门便转角直奔校练场，校练场设置在北庭，布满青苔圆形的场子中央摆放着测试用的灵石，其运作原理跟玉石之鉴类似。 台子四周皆围着高耸入云的龙纹柱子，柱子中间隐约能看见一层薄纱样的结界，以免过招时灵气外泄误伤别人。 校练场四角各摆放着一个足有三人高的铁人傀儡，飞上去将手放在傀儡的空洞的心脏处，很快它就会化成人形，根据你的实力化为与你旗鼓相当的敌人。 此刻，傀儡手持重剑，正站在华真的对立处，在中央灵石发动提示后便可以动手了，根据击打傀儡的招式计分，选择困难模式，傀儡会比本人高一个境界出来。 她半蹲下来，抽出扇子变成宝剑，灵石提示开始试炼。 傀儡率先行动，凌空而起，顷刻间狂风呼号，乌云密布，重剑威压如山，火焰雄雄袭来，热浪直奔华真门面。 她脚步后退，整个身子闪避过去，重剑劈砍在她方才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处锋利的印记和火烤的烧着点。 紧盯着傀儡的下一步动作，它比华真高出一个境界，硬拼是绝对比不过它的，既然它用火攻，华真则改用冰。 轻抚手中剑，寒芒略过，闪至傀儡身后急攻其背，连刺数下，傀儡躲避失败，回身操起重剑迎击，两剑碰撞的那一刻，华真察觉手臂瞬间麻木。 这傀儡的力量足有她的双倍了，咬牙硬撑着，重剑上火舌逐渐舔起，欲越过双剑攻击，却被寒气镇压，无法作乱。 身形猛得下压，华真旋转至傀儡身下抽出剑，傀儡比华真想象中的反应还要快，很快两掌相击，“嘭”的一声，他们都被对方的法术震得后退了两三步。 傀儡仿佛恼怒的甩了甩头，猛一跺脚，试炼台上震颤不停，四周逐渐化为火焰地形，将华真包围其中，岩浆滚滚流出，火势冲天。 它嘶吼一声，快到阵阵残影，华真剑势一变，卷向它的头颅，寒气虽暂时使它迟缓，可火光冲天炙热无比，很快又恢复原状了。 难道要华真自己领悟才可以提升境界么？就差那一点了。 傀儡的进攻依然步步紧逼着，华真凝结冰霜护体，提气俯冲，刹那间使出一套剑气纵横，是心得里面的顶层法术，剑身冻结三尺，可压制火气，将那傀儡连续击退数十步。 强行破除傀儡的招式，华真也将近筋疲力尽了，察觉到境界又开始松动，可能和力竭有关系，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傀儡只有被击倒才算赢，它没有力竭的状态，挥手后操纵火焰，从它那边到华真脚下的土地开始干裂，裂缝里窜出足有六尺高的火舌，遮挡住了她的目光。 傀儡乘风踏焰而来华真，再次挥剑强行抵挡，虎口险些被震裂，重剑恰好悬架在她头上，只要它再用力一分，华真就输了。 不顾手臂传来的阵阵痛感硬生生的将重剑挡回去，手腕一转，使出最后一套剑法，刹那间晴空万里，火焰尽数熄灭，冰霜覆盖了整个场地，华真成功了，拼死一搏终于提升到了新的境界——仙境三阶。 灵石判定华真胜出。 太好了，她呼吸间感受到灵力更加纯粹充沛，破裂的骨头开始愈合完整，她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丹药服下，几个来回间已恢复正常。 “…华真，你不是回去喂煤球吗？”初十站在校练场下面看着华真疑惑的问道。 华真反问道:“突破而已，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了？” “突破——。”初十盯着我虎口上的血痕一言不发，随后仿佛释然了一般:“恭喜你。”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此刻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或许本应该像徐青说的那样，她不应该辜负初十的心意么？ 不，在天界这本就是禁令，更何况，华真并不爱他。 她只爱那位摇铃人。 第六十八章 开会 临时接到通知，要所有实习学生回到坤印学宫开会，华真连忙拿起令牌赶去爬山。 刚踏入学宫，突然收到柳传讯过来说是捉到了葛静云，正在送往医宫的路上，所有疑似被她咬伤和轻度尸化的人都被控制住了，粗略算有五十人左右。 而完全尸化的人有一百五十二人，都被关押在地府里。 捏碎传讯条，华真踏入学宫中央的金色小路，绕过前面的大厅，从最边上的楼梯顺过去，才可以抵达底层的讲座大堂。 楼梯里面下一层就是，两侧挂满了各种魔物的警示画像，再往前的长廊上，有一排天兵把守，整齐划一，气势恢宏。 她远远看到大堂里面，两旁还站立着许多身穿白袍的新学生，那真是素白一片。 听说这些白袍是方峰先生最近新定制的，要求在学宫学习的学生必须穿上，还好她上学那时候什么都没有。 摆放着十多个凳子，这里只有他们那部分实习学生的座位，椅子上面还贴着名字，其余的新生只能站立在两侧。 只是学宫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多人守卫了？开会也没有必要来这么多人吧。 “腰牌。”为首的天兵走过来将武器横挡在门口，伸出一只手索要华真的令牌。 从腰间解下给守卫看了一眼，随后才让华真进去。 两排的新生加起来足有二三十个学生，听到华真的脚步，纷纷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被这么些人盯着着实尴尬，其中还听到几个人的议论声，华真找来找去，第二排中间的凳子上正贴着她的名字。 前面就是等下方峰先生上去讲话的台子，看向右边的贴条，是徐青，左边居然是松芷。华真急忙忙的赶过来，一路上也没碰见他们。 她四处打量，转过头正巧与靠在右侧的第一个学生对视，这女孩子生的很是秀气，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随后是徐青登场，很难得今日穿了件黄色衣裳，也是素的，没绣什么花纹样式，他也在众人注目下走进大堂，随后坐在华真身旁紧张的环视一周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来开会吗？” 华真摇了摇头如实答道:“不清楚，我也是头次见到这么大阵仗，肯定是有要事宣布。” “哎哎，你看那边第一个女的，长得挺像你。”徐青突然拍了拍华真的肩膀对她说道。 “有吗？”华真抬头再次与那学生对视，感受到视线，那学生冲着华真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站直，可能有点像吧，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 “挡住她下半张脸，那双眼睛特像你。” “好了，不要随便议论别人的容貌，很失礼的。”华真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坐正。 她低头看了眼裙摆，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蝴蝶样式长裙，蝴蝶用月白色丝线连成，袖口处还绣着银线杜鹃花纹，头发用一根红色丝带高高束起，难免显眼些。 又等了半柱香左右，听到珠宝首饰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用看，肯定是松芷来了，一想到上次她用鲛人血肉粉抹脸，华真就觉得反胃。 “怎么坐在你旁边。”松芷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华真也懒得理她，随她去，还能把这桌子掀翻了不成。 其余学生也都到了，后面是流枫面带歉意过来表示对迟到有些不好意思，华真刚要开口搭话，不悦的话语声再次响起。 “这还轮不到你道歉，没看到么，这前面俩空凳子杵着，还有人没来呢。”松芷这么说着，一边对着前面的两个位置指指点点。 松芷露出手臂那一瞬间，华真仿佛再次看到了绿色的血丝，鲛人血肉会带来这样的副作用吗？ 流枫不做理会，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前面两个空位置是落盈和初十，他二人还没到，而这时方峰先生已经进来了，站在前面的讲话台子上，扫了一眼众人。 方峰先生和蔼的笑了笑开口道:“看来工作繁忙，有些学生还没到齐啊，想必大家也看到把守在外面的天兵了，不用担心，实际上都是天君派来驻守这里的，而本次召回大家开会的主要议题是。” 他挥了挥手，在座的所有人手上都浮现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人名。 方峰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接着说:“连日来，学宫先生业务繁忙，所以请各位已经开展实习的学生帮新生们开开路，等下各位联络好通讯符，闲暇时间新生可以向实习生发出提问，也请各位实习生在百忙中抽出空来认真作答。” “先生。”落盈和初十站在门口，方峰先生则示意他们进来就座。 “怎么来的这么晚？”华真传音给落盈。 “别提了，我是在来的路上碰到初十的，结果路过中庭的时候宏成仙君拜托我们搬花盆，仙君亲自要求的，也不好不去，所以才迟到。” 华真疑惑的问她:“搬花盆？中庭那么忙碌，宏成仙君怎么又开始养上花了，叫你们搬东西，那些仙娥做什么？” “等下出去再说，先生要开始讲话了。” 华真收回传音，等待方峰先生下一步的讲话。 “都到齐了，刚才没听到的学生一会就知道了，请收好写着姓名的纸张，那么我要说第二个议题是——在实习工作中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我们不提倡各位英勇善战的行为，只希望在危难来临时保全自身，因为你们也是学生。” ………… “保护学生们是我的职责，但天界工作繁多，所以还要大家自己谨慎小心，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提升自身修为德行，完善自身，杜绝挂科事件的发生。那么，对于新生这边，大家初来乍到对天界多有不懂，一定要多问多学多看，学宫二十层的二级藏经阁随时为你们开放。” ………… “学宫成立以来，坚持以三勤两耻为目标，三勤刚刚已经讲过了，就是问，学，看。两耻是挂科为耻，德行不端为耻。” 落盈出神的望着桌面: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好呢？ “然后该怎样落实，都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来，想起我当年在学宫上学的时候，那真是……。” 华真也出神:好久没喝过桂花甜露了，还有山楂圆饼，大颗粒红彤彤的山楂，吃起来一定很过瘾，光是想想嘴里便有酸酸的味道了。 “首先是华真。” 啊？ 请问先生讲话时，学生思绪沉浸在山楂圆饼中，先生突然点到该学生的名字，而学生又不知道他方才说了些什么该怎么回答？ 在线等，急。 第六十九章 宛霏娜 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华真只能先选择站起来。 “新生们注意，这位站起来的实习生，是你们的华真学姐，不用我说相信各位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她的事迹，学宫自开创以来，是作为首例自身原型为妖族的学生通过勤学苦练，成功升学考试获得仙籍。”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谢谢，人已下地府，尴尬的华真差点下去报道，她只能礼貌性的对着堂内一大圈的新生笑了笑。 “学姐，求一个通讯。” “学姐，能不能讲讲你是怎么刻苦的。” “学姐，妖族跟天界目前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还有妖修仙跟人修仙在度雷劫这方面……。” 已经从学宫走出去好远了，耳边依旧感觉嘈杂不停，徐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华真说着话，表示考完试就实习了，根本不会课本上那些知识，也没办法带新生，他们提的那些问题，徐青根本听不懂。 “慢慢不就学会了吗？” 徐青接着说道:“学什么呀，看这架势，他们肯定会先问你。” 落盈则告诉华真，他们迟到给宏成仙君搬花盆是因为那时中庭没有仙娥，无意中好像看到仙娥们大都往医宫那边去了。 “学姐。” 眼前来人是那个清秀的女孩子，徐青曾说她们有些相似，华真瞥了一眼她的腰牌——宛霏娜，很好听的名字，见礼后宛霏娜开口说道:“早听闻华真学姐大名，您唤我宛霏娜就可以，方才大堂众人都围着学姐，实在是挤不进去了，烦请您留个通讯。” 徐青撇了撇嘴，小声说道:“得，又来一个。” “学姐……如果您觉得打扰到您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没关系的，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先生。”宛霏娜低着头像是一副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给我吧。”华真伸手接过宛霏娜的传讯符，连好后接着对她说道:“来学宫这些日子住的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那以后知识上不懂的就拜托学姐了，徐青学长，能不能求一个。”宛霏娜又转向徐青他们那边。 “很抱歉打断你接下来的话，但是我并没在学宫里念过书，所以不能帮到你。”徐青冷冷的回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对宛霏娜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见，徐青向来很少拒绝别人。 宛霏娜则是一脸落寞的哦了一声，看起来难过极了，最后还是落盈上前主动加了她的通讯，宛霏娜这才缓和了许多，期间初十一直没出过声，只是楞楞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经过今早学宫这么一开会，各部门宣布实习推迟一日开始，等华真到食厅吃着山楂圆饼的时候突然想起葛静云，还有那张黄色符纸也不知道医宫他们会怎么处理，等下吃完饭去那边看看吧。 “元罗仙君，抚央仙君。” “咳咳咳……。” “怎么了这是？”落盈连忙拍了拍华真的后背，关心的问道。 “咳咳咳咳咳咳。”华真敢用初十的伤口打包票她现在的脸色一定涨的通红，本想告诉她落盈她没事，但是开口她便咳嗽不止。 华真低下头捂住口鼻，专等眼前那人走过去，又咳了半天才好转，食厅工作人员连忙赶过来倒了杯茶过来，一边走过来一边问:“您噎着了？哎呦喂，您老再往后用餐的时候可得慢着点儿啊。” “多谢。”她接过茶水略压了压，喉咙还是有很痒的感觉。 “难不成是两位仙君突然进来才把你吓成这样？”徐青惊讶的看着远处正在用餐的二位仙君。 “哪有，我吃完了，你们慢慢用吧。”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葛静云的事，等下借着给初十抓药的机会混进医宫去打听打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医宫能不能让华真进去，无所谓，不让看就爬墙。 “爬谁的墙？” ？！ 华真僵硬的转回头看着背后的抚央仙君，随后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嗨，好巧，仙君吃饭这么快呀，怪不得能当管理者，那必定是为了工作才狼吞虎咽的，天界有仙君真是福气呀。” “闭嘴，上次你交给本君的那篇观察文，简直一派胡言，在本君这里是不通过的，来南庭一趟。” “啊…啊？”她细算了算，现在是未时，从食厅到南庭那边改文章，等在南庭修改好后再去医宫就晚了，那华真还怎么光明正大的进去？晚间爬墙太危险，很容易被发现。 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时候找她有事。 果然，望着茫茫一片刚冒出芽的凝春草，抚央仙君很自然的将沧澜瓶交过来:“你那文笔太差，本君回去帮你改改，至于凝春草你就先照料着。” 什么？这这这可是刚冒芽的凝春草，一日三次水，一次十八滴梅兰竹菊混合露，不能冷不能热不能少不能多，眼瞧着马上未时末就要浇水了。 好久没有伺候过它们了，想起当初华真还真是一把辛酸泪，觉也不敢睡，打个喷嚏都得带减震的，说话也不敢大声，又是查资料又是说书给它们听，生怕一个不到位给它们养死了。 迎春亭，真是个好名字，站到亭子的最顶尖上能俯瞰到整个南庭的景色，亭中央这桌子，这凳子，还有这些长廊围栏，坐在亭中看着四周这一切竟像大梦一场似的。 华真好想回到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只愁实习成绩，也不用想魔王，怪物，天后，徐青，葛静云那些烂摊子事了，:-(唉，怎么那时候就不知道珍惜。 要是地府大娘的鸡汤能让人选择性忘记就好了。 南庭这边的风无论从哪边吹过来永远都会散发出青草地的味道，中庭是药味，因为医宫丹炉房都在那边，外庭则是梨花香，因为最外圈的梨园，北庭坐落的骇浪山坤印学宫，那边是海的味道，西庭是天牢，沙石沉重，东庭瑶沉宫那边则是美酒。 重新执行凝春草浇水照料的工作，华真果然有些不太熟练起来，也不知道抚央仙君什么时候能改完文章让她回去，等明天正式开始实习以后她就不能再出来瞎逛了。 腰间一烫，是宛霏娜传来的通讯:学姐，目前天条的反复修改以及全部完善过程，都可以在天界史录查阅出来吗？听说史录在一级藏经阁，我没进去过，所以问一问。 “不可以，天条具体的修改过程记录并不在史录的记载范围内，它不属于被公开的内容，具体条例的增减皆由各位管理者提议出来，最终裁决还是天君天后二位。” 天条每年都会有增减的浮动，让人从外面看来是很公平的，甚至管理者提议，但其实很多天条都是天君天后亲自订出来的，比如说谈爱色变那几条，唯尘当年为了救他的凡人妻子把天界搅成乱作一团，天君天后勃然大怒于是当场就订下新规定了。 不过这些话华真没跟宛霏娜说，口舌易生是非，都得靠自己细品。 第七十章 小木棍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个阶段刚出芽的凝春草最爱招虫子了，华真手上一边驱虫一边时不时的看着远处那人的府邸，已经快过了傍晚，看来今夜是要留在南庭干活了。 那些尸化人仿佛没有在天界引起波动，她最在意的还是那张黄色符纸，无论如何一定都有魔王参与其中，符纸上面的咒文似乎又不是魔域的。 史录记载魔域画符文大多是诅咒一类的，那符纸取下后葛静云才尸化，很明显是镇压安定类符文，而且魔域符文要用施法者的血与墨汁混合。 当日发现尸化后华真将一切通报地君，连符纸也如实交代，地君又上报天界，难道天后会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还是天后对华真已经信任到这种地步了，又或者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这件事压根跟天后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魔王母亲也并不清楚魔王是否知道她被关押在天牢一事，那也就表示有可能这两个人联手？ 三千年前，凡人几近灭绝，那场大规模瘟疫是由于天后传给凡间的错误法阵导致的，很简单天后就是要抽取那些亡魂中的一些阴暗拼凑怪物，并且还可以栽赃给天君管理不当。 随后发动大规模战役剿灭魔域，天界也损伤无数，只是当时还残余少数魔域人苟活至今，魔王能拿走造世鼎就代表着还是有内鬼。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寂静，华真在亭子里面的石桌上摆放了一盏烛台，她望着烛火随风摇曳，凝春草自然也怕火，得离得远一些。 夜晚尽量不要给它们接触到太多烛光，否则会影响它们吸收月的精华。 所以草地那边漆黑一片，华真每隔半个时辰还要摸黑去查看它们的生长情况，想到这里她怒气冲冲的又看向那远处的府邸。 啧……就算不让她去医宫，也没必要让她干这些活，改什么破文章，才不信嘞，一改就是好几个时辰，说不准在里面睡觉，又或许到集市买东西去了。 华真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凉了，细细品味着茶香，待它蔓延下去，嗯，不太喜欢，远比不上东幻山的极品玹丁醇厚回甘。 “真是有够难喝的。”华真不禁这么抱怨了一句。 还没改完吗？快点让她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到仙兽宗报道去呢。 估计改完了也得听上好一会的教训了…… 【通讯（徐青）】“睡得这么早？路过那边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漆黑一片。” “嗯，困了。”华真飞快的作出应答传回去，半晌再没有回信。 华真坐在亭中，突然刮起风来，脸颊处渐渐感到一阵微弱细碎的凉意，手指抚摸处感到几滴水珠。 晚间华真视物不佳，需要借着烛台才能看的更清晰，凝春草避烛光，她只能走到亭子右侧长廊的末端观察外面，这才发觉居然下雪了。 为什么天界会下雪，还好她方才到顶端看南庭景色时，发现有几根松动的木头，等下拆开木板再重新给凝春草地搭个棚子，防止它们被冻结。 华真又伸手去接空中飘扬的雪花，又尖又冷，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当寒意来临时，视物更加困难，她现在必须拿着烛台才能看清附近了。 得加快脚步回去给凝春草搭个棚子出来，华真从右侧长廊末端往回到亭中心去，一路上只能看到烛光映照的范围，烛台再往远处伸就照不到了，仿佛那里一片虚无。 怀里的什么东西在发亮，华真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地府大娘给她的小木棍，上面的海棠花纹在闪闪发光。 待华真再想凑近些看，木棍却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向着半空中挥舞了一下。 下一刻，还未等华真看清，手腕便被人牢牢的抓住，随后整个人猛地向前栽过去，跌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将面前人一同推倒。 松竹的清新味道传来，这味道使华真安心。 或许是怕她摔到头，那人匆忙间又用双臂环住她的腰肢，烛台不慎被摔落在身旁，蜡油四溅，一定弄脏了二人的衣裳，烛火熄灭，眼前漆黑，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判断当前状况。 对面温热急促的气息不断喷洒在华真面颊上，这距离好近，他们连上半身都是紧贴着的。 华真甚至能从肩胛这里感受到对面人胸膛的跳动，有些尴尬，还好这里漆黑一片。 “仙君。”最终还是华真打破局面开口搭话道，他双臂箍得好紧，华真有些挣脱不开。 “仙君？仙君？” “抚央仙君？” 这人该不会被她砸晕了吧？工伤，绝对的工伤，别找她赔偿。 接着华真轻轻推了他两下，方才还是微凉的怀抱，此刻却隔着衣裳都能察觉到他滚烫的胸膛，华真双手冰凉僵硬，慌乱中更触碰到他的颈部。 “！”抚央仙君仿佛这才猛然惊醒一般，松开紧扣在华真腰肢上的手臂，她也得以站起身来简单整理裙装。 “今日月食，有异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 华真静下心来这才发觉四周早已没有风声，也没有雪花，好像是在海棠花纹木棍空中飞舞后，那一瞬间开始安静下来的。 那也就代表华真不在迎春亭，那她现在在哪里？ “…罢了，想来问你也无用。” 不是吧，又用读心这招？接下来华真伸出手想用法术发光，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的，月食之夜没有办法用法术发光，只能用手持烛台。”这么说着，抚央仙君变出一盏来塞到华真的手里。 有点刺眼，恢复片刻后华真这才看清面前人，同时也对上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抚央仙君不爱笑，因此平日里的面庞异常冷峻刚毅，只是这几次跟她单独在一起时都是夜里，烛光总会将他柔和几分。 华真略想了想，后退一步对他说道:“仙君，外面下雪了，那些凝春草我怕。” “不影响。”他一边说一边行动，剩下屋子里分布大大小小的烛台都是他一盏一盏走过去点亮的。 案中央还放着华真写的观察文，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的批改修正，字迹未干，看来是刚刚写的。 无论怎么说华真还是不信这点玩意能写三个时辰，肯定他是先去做了别的工作，最后才改的文章。 第七十一章 那些花，那些话 “这里，你写的是观察文，场景和样貌特写应当要再细一些，本最应该注重的地方偏偏一笔带过。”抚央仙君一边说一边指给华真看，后者则满脸问号坐在他对面聆听他的教导。 屋内陈设简朴文雅，大多以书画为主，等坐下后华真这才看到石案后面都是摞起来的南庭公文。 “嗯，那这里这么改可以吗？”她接过笔在织缎上又添了不少字。 “勉强可以，剩下的地方你根据批注修正。”抚央仙君大致扫了一眼，一边对华真这么说着一边继续整理手上的公文。 眼前人与多年前天妖大会的身影重叠，华真执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停顿良久，直至笔尖墨汁滴落将织缎晕染。 或许是因为思绪彻底乱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华真突然什么都写不出来。 眼前摆放的可是她自己写的文章，现在让她在提示下进行修改居然一笔都写不出来。 “仙君，学生今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华真思虑良久还是嗫嚅着说出这段话。 “无妨。” 强压下心中烦躁，她勉强写了几个潦草的字，却见抚央仙君拿起烛台向外走去，恍惚间她看到方才被蜡油污染的衣摆。 子时，凝春草需要浇水。 华真索性起身四处看看，无意中碰撞书架，最顶端掉下来一幅画卷，卷轴松散自动展开。 那上面的正是华真在外庭居住的院子图，院中吹落着梨花瓣，房门紧闭，他画的是那夜守在门外的情景。 华真不由得心中一紧，这画轴仿佛烫手般，她匆忙卷紧放回原处。 四周的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各类顶级心法剑术，一直看到最后，她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抚摸过去。 书架上大多是按照顺序摆放的心法秘籍，但有些角落却空荡荡的，还差几本，华真鬼使神差的拿出她生辰那日收到的那几本秘籍，塞回去刚刚好。 华真急忙的跑出门外连烛台都顾不得拿，只想马上知道他院子里种的是什么花，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闻到这些花的气味。 原来那日摆放在外庭桌子上的，红木盒子装着给她的生辰礼，竟是抚央仙君送的，华真没有准确的生辰，是入学那日现编的。 她这样胡乱写下的生辰，竟也会有人放在心里。 “乱跑什么？不好好改文章，在本君的园子里肆意践踏，踩坏了你要照价赔偿。”身后响起他的声音和微弱的光芒，抚央仙君撑伞持烛站定在华真身后。 “学生口袋里没有钱，不知道这样赔偿您能不能接受。”说完华真便转回身扑过去紧紧拥抱着面前人，将头埋在他的身侧，不去看他的脸庞。 抚央仙君身形僵硬，烛台也随着他的法术消散，仅剩的那点微弱光芒也挥发干净，漆黑再次主导了一切。 华真不知道抚央仙君还会背地里为她做什么，这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永远站在她身后，她却经常在他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 华真时常魂魄不稳，这极其耗费安抚者修为，细数着抚央仙君从前那些默然的离去，她那些疏离的应答，她愧对他，这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华真……”她耳边听到他轻声呼唤着，二人彼此拥抱着。 就这一次，华真想着，就违反这么一次，请允许她这么沉沦一回，请允许她直视内心。 唇瓣被肆意的撬开，华真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去，面前人却紧叩住她的身形，气息始终交换着，往日的理智冷静早已驱散，不停掠夺着她的一切，这一吻足以缠绵撩人。 这边的徐青却是做了个大噩梦，满脸冷汗的大口喘着气，他梦见华真触犯天条，被罚走入地府的火场，随后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系统也在这时滴滴滴提示个不停。 【请注意，剧情发生重大错漏，已无法修改，请宿主尽量保证自身安全。】 【请注意，剧情发生重大错漏，已无法修改，请宿主尽量保证自身安全。】 【“华真”女主光环下降50%】 “什么错漏？为什么光环会下降？” 【亲亲，这边只是提示呢。】 …… 雪花纷纷扬扬，散落在二人的身边，月亮早已被乌云遮蔽起来，四周依然漆黑一片。 抚央仙君牵着华真的手漫步在他的宅邸中，没有点蜡，她难以视物，完全依靠着身边人的带领。 十指相扣间，二人说了很多心里话，华真觉得很欢喜，心里仿佛生出许多甜滋滋的蜜糖。 “所以，仙君是故意把我拉到南庭来的，怕我遇到危险。”华真偏头问他。 “不要去医宫，做好你本应负责的工作。” 华真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接着嘴角上扬，坏笑着反问道:“那照您这么说，接吻也是我本应负责的工作？” “手这样冷。”说完抚央仙君将华真的左手揣进他胸前的衣襟里，随后她的右手也被抚央仙君紧紧握住，二人现在相处的样子奇怪极了，华真几乎是半包着在他的怀中，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凡间的傀儡戏，肯定很滑稽。 “很别扭么，那……”。抚央仙君应当是又偷听了她的心声，带着华真的惊呼，整个人就这么被他打横抱起来，这样就不滑稽了。 良久，他将华真抱回屋内，逐渐恢复视物后，华真才觉得面颊滚烫，有些害羞起来，方才什么都看不到，她才敢这般大胆的。 “仙君，快放我下来，您还有好多公文没处理呢。”华真推了推抚央，衣襟方才被她扯得有些松散了，露出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你先把你写的观察文改好了再说，等天亮就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地府大娘给华真的小木棍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它挥舞过后华真就钻进了抚央仙君的居室里呢？然而那木棍在挥舞后便不见踪影了，会不会落在迎春亭里了？ 坦露心迹后，华真连起来的沉闷一扫而光。 她方才明白，原来压抑的越久就越思念，为了不被他人察觉只能埋的更深，待真正袒露的时候，那情感如同翻江倒海般声势浩大。 松芷说的没错，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假清高的人，虚伪的人，向来以清醒自称的她这次居然会被世俗之事扰乱心神。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要看清事实，天条横插在二人之间，他们越彼此想要紧紧靠近对方只会被无情的割伤，说起来他们二人和唯尘夫妻俩有何区别，只不过华真不是凡人而已。 一夜无眠，天亮了，掐好时辰华真要去仙兽宗报道实习。 “万事小心。”抚央仙君送她出门，他一边这么说着，喉结又滚动了两下，应当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华真点点头，从一旁角落的小门里闪出去:“您放心吧。” 第七十二章 杂交实验 华真特意绕了个远路到迎春亭一趟，找来找去，没有发现那根木棍，难道就此消失了？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感谢地府大娘，是她才让华真得到这个机会。 回想起二人初次相见是在天妖大会上，那时抚央仙君已经是南庭管理者了，华真还只是跟在柳族长后面来天界看热闹的小妖怪，不慎误入梨园，被调皮的梨树们捉弄，整整困了半个时辰。 呃…你们在等什么？不会以为是英雄救美那种老套剧情吧？ 实际上，抚央仙君那日路过外庭发现华真被困在梨园里，他选择的做法居然是在园子外面传音给华真听，让她自己领悟，告诉她每颗梨树的某处标记都是独一无二的，能不能走出来还要靠自己。 这也是人话？抚央明明只要伸手就能把华真捞出来。 彼时华真刚出梨园的时候气的差点要跟他拼命，后者却只是淡定的瞥了他一眼走了。 天妖大会结束后，华真回到妖族每天提境界，背书到深夜，参加升学考试完全是为了她自己，因为想到天界有一番作为，为凡间百姓谋幸福，也想给所有人证明，妖族也是可以修仙的。 不过现在好像出了点岔子… 从南庭抄近道一路过来，华真听到众人都在讨论昨夜月食的事情。 ……………… “昨晚上，我正搁那看书呢，突然一下子就变黑了，确黑，使啥法术照明也不好使，害得挨个地方点蜡，你说这一天，我也不到咋回事啊，还寻思魔王攻上来世界毁灭了捏，完了我问我隔壁邻居，他说有点像月食。” 另一人环顾四周神秘答道:“大哥，这是咱俩个人唠嗑奥，正常有月食，你说是不是得提前告诉一声，让人准备一下啊，我就真服，这些人办事成差劲了，说话叭叭，尿炕哗哗的。” “可不是咋地？这活干够够的，哎，你等扣钱的时候那家伙通报才快呢，这边刚把墙围修好，少抹一条裂缝就不行了，大老远跑过来扣我工资，就那腿脚快的，妈呀，我都怕他干劈叉了。” “咋整，你不给人家干好活能行吗？人家是领导，憋瞎说话了，一会让人听见了还寻思咋地了呢。” ……………… 从拐角过来，老远的看见祁玉仙子站在仙兽宗门前，见到华真过来时还开心的挥了挥手，真的好漂亮，她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纱裙，淡雅系美女，华真喜欢这样的装扮。 “快进来吧，今日教你们如何喂养仙兽，先看我喂几个再说。”祁玉仙子一边说着一手还拎着一只黑色的大桶，桶里面都是粮食之类的，华真赶忙将桶接了过来。 这人嘛，不得有点眼力见才行，要不然怎么就业啊。 等二人穿过大厅到围栏前面的时候，初十已在那边站了好一会了，正满脸哀怨的看着华真。 祁玉仙子将桶里的草料展示给他们看:“这些都是从天界草原割取的精美草料，晒干磨成粉以后可以给小马喂养，因为它们的身体比较娇弱。” 眼前隔间里是两匹黑色小马，本来没什么精神，看到几人提着黑桶便马上跑过来了，真是认桶不认人，放下草料，华真注意到隔间旁的告示牌上无字，它们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像这种比较温驯的仙兽，直接喂食就可以了，每日要牵出去溜半个时辰左右。” “嗯。”华真挥挥手，将这些在纸上记录下来。 祁玉仙子随后又讲:“你们可以尝试着喂养，要明确它们的习性，比如说动作都代表着什么，怎样的叫声代表它饿了，怎样的叫声代表它生病了，皮毛，尾巴，双眼颜色的改变，还有四肢的抽动频率以及口唇附近有没有白沫血沫等一系列问题。” “如果它们确诊患病，也是在咱们仙兽宗这里治疗吗？” “对，因为大家都知道，医宫主要诊治的还是人，那仙兽它们实际上没办法由自身变化出人形，本质不同，患病一定要及时上报，仙兽宗的治疗医师在二楼。” 初十接着询问:“那么，喂食量根据什么来判断呢？” 祁玉仙子不知从哪变出一张表格:“仙兽种类不同，大致是品种和它们的阶段生长情况，从这两方面一起计算。” “好的。” 祁玉仙子应当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会带着学生们一起参观，喂养的大都是温和的仙兽，华真记得最凶残的都被关押在南边长廊里。 “以前在学宫上学的时候，听说仙兽宗是收留魔兽的地方，那把仙兽跟魔兽放在一起，它们会影响彼此吗？” “不止有影响，它们还会大打出手，直到对方死去为止。” 华真接话道:“话虽这么说，但是天界史录记载，魔兽的攻击力要更厉害一点，只不过它们不好控制，发狂也难以安抚。” 祁玉仙子赞许的点了点头:“是的，根据之前瑶沉宫下发开展的研究，商讨后我们认为可以通过选择繁殖来传播双方优良血统，同时拥有攻击力和温驯的品质… ……南边长廊那些狂躁仙兽实际上体内有一半魔兽血统，并不是纯正的仙兽，等那一批杂血统仙兽再次和正血统仙兽繁殖产下后代，预计可以达到要求。” “仙子，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些狂躁杂血统仙兽在它们繁衍之后该如何处置？” “你知道的。”说完，祁玉仙子十分严肃的凝视着华真，是的，它们会被处死。 初十听到这话往南边长廊瞟了一眼，随后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良久，几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那两匹小马依旧在埋头苦吃。 初十疑惑的挠了挠头，拿出怀里揣着的仙兽图鉴对比眼前黑色的小马，在书上标记知识点，随后又抬头接着问道:“请问仙子，处理也需要我们负责动手吗？” “普通仙兽死亡由我们负责，那些杂血统则需要交给天牢的沈临仙君处置。”祁玉仙子手指一挥，变出一张彩色地图来。 地图上面还有一些不同的标记，她接着扬了扬手中图纸:“已经患病的都写在地图上了，等下带你们去看一眼。” 第七十三章 女人，不满意? 仙兽宗申时就不再进行工作了，所有工作人员轮流值夜班，为防止仙兽意外和疾病的发生。 祁玉仙子打算让他们俩值一次夜班体验体验就可以，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华真正在天界集市打算买几根漂亮的新丝带用来扎头发，香料也得再买几盒。 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流行款护腰带，她想着抚央仙君时常整夜批公文，戴着这个应该会舒服很多，笔墨纸砚什么的倒是不缺。 谁料华真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家新书摊，书名都是奇奇怪怪的: 《失恋第一天——那些年我和魔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成仙以后，竟然碰上了初恋的他？》 《魔王娇妻带球跑:大魔王！你真坏！不许欺负我娘亲！》 华真拿起离她手边最近的一本《魔王大人哪里跑》开始翻阅起来: 女主:“你以为你是魔王就很了不起吗？随便欺负人什么的真讨厌，我在心里鄙视你一千次一万次！你真让我讨厌讨厌，我讨厌死你恨死你了！” 魔王:“呵，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三炷香之内，我要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某贴身侍从:“这，老奴好久没看到魔王笑了。” 魔王的妈妈:“一百万两黄金够不够？离开我儿子！要知道像你这样的普通的女人，怎能配得上魔王？” 女主带球跑，几年后二人再次相遇，魔王:“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一言不发的离开我身边，这……这是你跟他的孩子？” 又几年后—— 某奴仆:“魔王大人，王后已经咽气了，临走的时候，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魔王看信过后:“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都做了这什么？我不能原谅自己！” 结局:魔王拔剑自刎，最后他们一家三口葬在了一起。 看完这本书，华真总结了以下三点: … 难以抑制好奇心，华真最终还是眼角抽搐着问了小贩一句:“现在集市上都流行这种话本了吗？” 对方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谁写的？还真是难得的人才啊，这书怎么卖的？”她又接连翻了翻摊位上的其它书籍，基本都是这种类型。 小贩伸出一根手指:“一块紫金石。” “这么贵，抢钱吧。” “还没说完呢，一块紫金石十本，不拆，另外今天购买还送您霸道魔王同款周边纸牌一张。” 集市有规定，贩卖关于血腥暴力方面的书籍会遭到处罚，所以这些都是禁书，照理华真应该举报查封书摊的。 可是…不能让她一个人看到这么丰富情节的话本，最终华真毅然决然出资买下十本，任何朋友没看到这些书，她都会伤心的。 “学姐，这么巧，您也在这。”原来是宛霏娜和她的同伴们过来跟打招呼，几个女孩子穿着的都是学宫统一的白袍，华真则笑着回应。 宛霏娜在华真面前站定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其他人，随后略理了理妆容接着说道:“学姐，今日怎么只有您一个人来逛集市，落盈学姐还有徐青学长呢？” “我们不在一起实习，更何况买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学姐是不是身体不适？嗯，突然这么问不会冒犯您吧？”宛霏娜指了指华真提着的护腰带问道。 “当然不会，护腰带是帮别人买的，不耽误你们逛街，如果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及时传讯给我。” “学姐人真好，不像我，总是笨笨的，什么都学不会。”宛霏娜说完似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泫然欲泣，双手拿着手绢搅动不停。 “没关系的，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擅长什么类型的法术？” “学姐，我远比不上您这么刻苦，也没有擅长的法术，再加上功课也差劲，这冰灵根在我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冰灵根？这么巧啊，徐青也是冰灵根，回头我让他教教你冰灵根的修炼方法。” “多谢学姐，只是还要劳烦您传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更何况徐青学长好像对我有些意见，无论如何，能认识华真学姐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赐了。”宛霏娜又苦笑着答道。 安慰了几句，几人便分开了，华真总觉得跟宛霏娜聊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分开后还能隐约听到她朋友们的讨论:“真的有点像哎。” “是吗？” 一进屋，还没等华真放下手里的东西，煤球便欢快的冲她飞奔而来，冲撞间不甚从包袱里掉落了什么东西，是刚买的烟色丝线团，煤球见状赶快叼走玩去了。 “我去找你，初十说仙兽宗早下班了，你去集市都买什么了？”听到声音，华真回头望去，是落盈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石桌上的一群大包小裹这么问道。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嫌折腾，无非就是一些丝带香料，你看上就拿去用，等下再给你拿一个好玩的，学着炼器感觉怎么样？” “第一天肯定很简单呀，再加上徐青领悟不错，一点就透，我们俩大约半个时辰就炼出一个小丹炉来，呃，这些书是……？我记得你对这些话本向来没兴趣的。” “我刚说的好玩的东西就是那些书，快看，特意给你买的，你一定喜欢。”这么说着，华真转去床头那边净手，还没等洗完便听到落盈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很霸道啊哈哈哈，谁写的，真有他的，这书名也太威武了吧。” “是我偶然发现的，现在这些小贩，这种书也敢拿出来卖，稽查队不管这些吗？”说完华真甩了甩手上残余的水珠，又新泡了一壶茶。 落盈摇了摇头答道:“哪管得过来，就算发现了，给点钱，也就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可算是禁书，要让天君天后发现非得动怒不可。” 华真翻了个白眼:“也是，集市人多眼杂，像他们那种领导身份大动干戈，小贩一听到消息早跑了，连个毛都抓不住，到了还是白来一趟。” 落盈边看，突然一口茶喷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段，魔王强行将她按在墙壁上，邪魅一笑:女人，你终究逃不过我的手掌心，魔王就是我，怎么？不满意？” 第七十四章 剥落 华真刚从二楼拿下一大摞干枯的草料，将它们放进钵里细细研磨，没有想象中干草料的味道，只有碾碎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几日总不见徐青，落盈偶尔会提起他的消息，华真传讯过去也没有应答，可能是他太忙了吧，炼器需要操作者全神贯注。 华真本来想着让他去指点宛霏娜的，那孩子既认真又细心，生就一副娇柔面貌，为人处世谨慎，对上彬彬有礼，对下宽和仁慈，叫人看了心生怜爱。 回过神来，草料研磨到一定程度需要加一滴柔顺油，可以增加仙兽皮毛的柔软光泽度，柔顺油是绿莹莹的，华真仔细凑近，嗅了嗅瓶口，闻起来很像鱼腥味，有点想吐，这让她记起那对鲛人的味道。 小马喂养配料说明:半桶草料，一滴柔顺油，一小瓶骨粉，一瓶增强体质药粉，两滴不知名黑瓶神秘药液，每加入一次药粉都要搅一百下。 “刚搬完东西，累死了。”初十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擦拭头上的汗珠，手上都是被重物挤压的红痕。 华真搬过凳子让他坐下:“你歇一会，这边有我，配料马上就合出来了，等下喂养的时候我去叫你。” “不用了，这桶喂料目前还差什么？” 华真端起黑桶仔细观察，正打算开口时，心中却冒出很多杂乱的声音，杂乱到足以打扰她的思绪，还差什么没放？刚刚进行到哪一步了？ ？？:“柔顺油和骨粉都加了，还差增强体质药粉和神秘药液，多搅两下就成了。” 华真愣在原地，方才这话的确是从她自己的声音，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啊，那一瞬间她感受到控制不了身体。 她想，这次恐怕真的要找办法来封印次魂了。 “好吧，剩下的交给我。”初十很自然的接过去继续搅拌着。 心神不宁，华真很不自在的起身四周走走，甚至还刮倒了一株新培育出来的墨绿牡丹盆景，远处的仙兽们听到动静开始警觉起来，初十正搅拌的手也被吓得一抖。 “怎么了？你今日慌慌张张的，还惊动了仙兽。” “没事、没事。”她勉强笑着回到，对远处的工作人员表示歉意。 初十撑着额头在一旁嘟哝着:“笑的比哭都难看，还说没事。” —— “……” “总有一天，你会控制不住，我也是，为何不让我提前学着掌控你这具身体呢。” “唔。”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的异样，华真飞快的用手掌捂住口唇，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流出，血液沾染了衣袖，它们一滴滴流淌下来，在她脚下经过的地方逐渐绽放一朵朵异样的血色莲花。 赶快用法术处理好这一切，玉石之鉴，她必须得再测一次玉石之鉴。 趁着午休，华真赶快从仙兽宗门口出去，在附近池边无人的角落里倏地下蹲，紧捂住胸口。 水中倒映出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大汗淋漓，喘气急速，胸口里面始终蔓延着刀割般的剧痛。 次魂的事不能这么早让其他天界人知晓。 冰冷的池水使华真清醒过来，无力的瘫坐在一旁，疼痛仍未退却，猛然传来另一阵刺痛，低头看去，手指已经被地砖蹭的血肉模糊，想来是她方才无意识间的抓挠引起的。 细弱的蒲柳枝挂在华真的眼眉上，微风拂过，柳枝将她的脸颊弄得有些痒痒的，日光从枝叶间穿过，逐一映射在她的身上。 玉石之鉴…还是等下再去，砖头冷硬硌手，不知过了多久，华真愣愣的偏过头望着上方，那看不透的天，在他们之上，还会有人在那里吗？ 看日头，大概是未时三刻，华真已经一动不动的在池边躺了两柱香左右。 “这又是怎么了？”耳边隐约听到抚央仙君焦急的询问声传来，这段时间华真感受到传讯符在背后烫了一次又一次，她猜到是他传过来的。 可眼下她已经不能回答他了，疼痛随着华真的昏迷一同消失，感受到跌重濒死之时体内却被传入一阵暖流，接着大碗汤药尽数灌进口中。 一碗药的药底，往往是最粘稠，最苦涩作呕的东西。 真难喝，她死也不喝最后一口。 这么想着，华真拼命抢夺主导权，禁闭牙关，决心让药底子一滴也倒不进去。 “真是。”听到身边人无奈的语气，那人无奈般以口渡药，堵住华真的双唇，苦涩在二人之间不断交换着，随后嘴角被擦拭干净。 华真觉得有意识了，但目前她没办法完全清醒，猛得起身，魂魄却从身体上被剥落下来，回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依然平躺在床上。 “…仙君，我这是。”华真向院外走去，无色的手掌径直穿过抚央仙君的胸膛，他看不见，可是华真刚刚还躺在床上，怎么会被突然剥落呢？ 法术被大幅度削减，除了走动外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次魂，她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低头看去，下肢虚无，虚无则代表魂魄不全，应当是次魂强行占领身躯的缘故，华真没猜错的话，体内除了次魂还留有她自己不少残魂。 床上的“华真”渐渐醒来，对着她离开的方向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听到了外面纷乱的脚步声，是落盈初十他们。 随后“华真”又装出一副虚弱模样道:“你们能来看望，我感激不尽。” 落盈牵着她的手不断安慰道:“听说你栽进池子里了，好好的怎么就掉进去了呢？” “可能是劳累吧，初十这么快喂完仙兽了？你也要记得保重自身。” 再后面都是一些无用的话语，华真刚出门口，大老远瞧见徐青往这边赶来，面容憔悴，步伐散乱，身形摇晃，全然没有从前的气度。 眼睁睁看着他们说笑，但她自己什么都无法感受，医宫人员忙忙碌碌的，期间还有她之前在这里实习认识的池琴仙子，她整个人被次魂强行剥落出来，无法穿过任何结界。 转了一大圈，还是返回原点，她在医宫四处碰壁，到处都是结界，外面也有，看来她已经被困在医宫里面了。 第七十五章 金莲香炉 无奈只得返回，华真看到徐青站在床头处，紧锁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此期间她不能触摸任何东西，就连自己的法器都被次魂掌控着。 “能起身吗？仙兽宗那边的工作……”良久，徐青仿佛试探性的问了次魂这么一句，此话一出，众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有大家的关怀真好，想完全恢复还要再歇几日，这些日子要劳烦祁玉仙子和初十了。” 徐青眉头紧锁更甚，落盈倒仍是一副忧心的模样，初十倒没说什么，看不出他的心思。 唯有祁玉仙子笑着抚摸次魂的头说道:“不要紧的，仙兽宗人手充足，等恢复好后再来。” 华真跟在徐青后面，见他从身后掏出一沓沓通讯符，都是她前几日传给他的，随后徐青又疑惑的望着屋子的方向喃喃道:“感觉她变得好奇怪——” 正巧抚央仙君这时回来了，不知从哪里端来一只金莲纹香炉，二人相遇后，徐青见礼，随后开口询问道:“敢问仙君一句，华真的确是落入水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抚央仙君答复之前似乎瞟了一眼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 “虽然她有点笨，倒也不至于掉进水里。” “慎言。” 徐青眉间疑惑神色更重:“您怎么了，她在屋子里听不到学生说话，加上这次醒来也是十分奇怪，华真是不是伤到头了？” “没有，回去继续你的工作。”说完抚央仙君有意无意间叩了叩手中的金香炉，将华真的魂魄吸纳进去，原来他看得见她！ 好家伙，居然让华真从香炉小孔往外看人——把人看扁了。 随着视角猛得降低，华真得抬头欣赏外面的景色了。 抚央仙君的传音从香炉顶端传来:“你喝的那碗药，正是剥落魂魄的药，次魂作怪太久，其灵力足以扰乱你的神智和修为，目前没办法处理她，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委屈你先在香炉住一阵。” 好吧，华真当初在地府炼鬼修的时候还没想到，今日竟真成了游魂。 抚央带着华真走去南庭的路上——“汪！” 是煤球，华真记得把它关进房里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它雪白的绒毛上沾染不少尘土，气势不减，正对着抚央狂吠不止。 头顶的人轻笑两声:“有意思，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似乎认不出来真正的你，小狗却能轻易辨别。” “这么说，你也是小狗了？” 抚央欲上手抚摸煤球，吓得煤球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继续狂叫，煤球应当是闻到了华真的味道。 “把我先放出来。”华真这么说着，身形随着香炉顶盖的打开飘到煤球眼前，它居然能看见她的魂魄，立时安静下来发出呜呜声，相处这么久，总觉得煤球不像普通小狗呢。 “煤球也知道我碰上危险了吗？真乖。”不经意的抚摸上去，手指化为虚无幻影穿过它的身躯，华真再次意识到成为魂魄的那种失落感，还好有人能真正认出她。 煤球头上大块的灰尘，一定是感受到她有危险才窜出来蹭上的，尽管他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起玩耍了。 百般乞求，抚央仙君最终还是紧绷着张脸答应她带着煤球去南庭。 “一、不允许它在屋内乱吠，二、不允许它捣乱摆放的一应陈设，三、批公文的时候它必须保持静止，四、不允许出府邸，被人看到你的狗养在这里会很麻烦，还有其他条件等待补充。” “那你的仆从们？” “早就遣散了，如今在我的府邸只有你我二人，再加上一只狗。” “抚央仙君人缘这么好，那万一其他仙君来拜访，会不会看见我呢？” “金莲纹香炉是上古至尊法器，有它庇护遮挡，你的魂魄不会被察觉。” 上古法器，华真寻思着，那得值多少钱啊？没想到这香炉不只是看着漂亮，它的价值更漂亮。 华真咽了咽口水，连说话都变得轻柔起来:“这样贵重的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那是很多年前我被评为天界劳模，天君天后为了奖赏赐给我的法器，不得不说，在那么多华而不实的奖品里，目前在我这里也只有它派上用场。然而这东西放在上古时期，勉强算个摆设，金莲纹香炉本身是打造物鼎的时候残留下的边角料做成的。” “造物鼎可以化为万物，内吸纳百川，打造出顶级兵器，即便是边角料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不过…这块东西实在太小，打造兵器是不可能的了。天君送给我的时候，特意嘱咐我里面空间很大，可以储存多种香料，以后就不用走来走去的特意添香进去。” 彳亍，真彳亍，天君，不愧是你，抠门真有一套。 “啊？这劳模奖励还真是鼓舞人心啊……哈哈。”华真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挠了挠头。 抚央是匆忙赶来的，临走时还不慎将墨汁还滴在公文上，笔也随意的掉落在地面上，窗边的风肆意刮进来，一定是青草味道的风，只可惜华真闻不到，只能看到墙上的画卷书轴随风轻轻摆动着。 自从魂魄剥落后华真便闻不到任何气味了，只能凭靠往日的记忆。 “不能白住，本君在此批公文的时候，你得帮着参考。”说完华真被端上了石案，摆放在砚台旁边，煤球则被圈在角落里，紧盯着从窗外飞来的蝴蝶。 “凝春草那边，新学生已经着手培养了吧，您不用视察？” “时不时要出去一趟，如今是流枫松芷他们在培育，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华真这才想起，这次实习流枫跟松芷被分配到南庭去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您这砚台还是松芷给您拿来的吧，您肯定给她评优，实习成绩单早写好了吧。” “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抚央好笑的摇了摇头，指节随之敲击了香炉顶，“咚”的一声。 “怎么没有，我在这实习，那时候松芷提着篮子给你送礼，我们在你府邸门前撕扯好一阵子，她揣的那套文房四宝，少说五千紫金石起步，您可是管理者，好处多了去了。” 抚央仙君闻言挑了挑眉，随后停下手上批公文的动作，接着问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贪财？” “男人心，海底针，表面上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啧啧啧，看看您这宅子，看看您这衣裳，再看看……，这得收多少贿赂啊。” 许是没人用这种语气这么跟抚央说过话，他一下不知如何反驳，半晌才憋出一句:“闭嘴，再说我就把煤球撵出去吃草。” 第七十六章 祈文 “所以说，您这么有钱，还是来源于凡人们的供奉？”华真好奇的问道。 案前那人连头都没抬，只回了一个嗯。 听到噗啦噗啦的声音，华真转头看去，原来是煤球抓到那只蝴蝶了。 “……这狗你在哪里弄到的，甚是顽劣。”抚央仙君批文章批了好久，现下满脸疲惫，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便看到煤球在一旁捣乱。 “不太清楚，有天夜里睡觉，醒过来以后，它已经躺我的床上了，后来听说医宫会捕捉大批试药的生灵，应该是从医宫偷跑出来的。” “很像你，快到浇水的时辰了，我先去迎春亭一趟。”这么说着，抚央仙君起身，稍微舒展了四肢就要出门，临走时还将香炉盖打开放华真出来玩一会。 香炉里闷闷的，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华真走过去问了句:“上次送给你的护腰带怎么不用？” 眼瞧着那人身形一顿，连腰带上的配饰也被摇晃的叮叮当当的:“花里胡哨的，谁会用那种东西。” 华真撅了撅嘴，就算放她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什么都触碰不到，煤球则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躺着，它被圈在小结界里面，被捉住的那只蝴蝶早被抚央挥挥手给变走了。 或许没准她可以趁着夜色打掩护溜出去看看？这个想法很快被华真否定，因为整个宅邸都被设置了结界。 华真啊华真，真是可怜，大半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闹了一大圈自己居然被剥落，任由次魂占领主体作威作福，只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这样在她回身体的时候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华真知道次魂，喜欢初十，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动静，她连忙转身躲回金莲香炉中，扒着孔洞，紧盯着门外。 “嗖”的一声，有什么穿透窗户落在案子上，居然是…地府大娘送她的那根海棠花纹木棍？？ 银色花纹闪闪发光，更惊奇的是华真可以将它握在手里，显然，它让华真拥有了更多法力，青草和春天的味道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她也可以触碰其他东西了。 它到底是什么。华真疑惑的抚摸着木棍的每一寸构造，从前拿着它把玩过，那时并没有增强的感觉。 “我回来了。” 华真放下东西回身问道:“怎么样？亭子那边有流枫在，应当不会出错的。” “把不会去了，我到那边捉了两只虫子出来，而且凝春草绿的不透，代表着营养不良，这两个人你确定是跟你一起同窗的？” “是吗？为你感到遗憾。”华真随手翻了翻青石案上面摆满了的繁杂公文，几乎都是升官发财的请求。 “仙君平日里连凡人升官发财的事都要管？我记得这不是命理司负责的事情吗？” “供奉神像许久的信徒，他们的诉求会直接上报，根据他们在命理司的卷宗可以给出相应的奖励，那么，既然你现在可以接触东西了，试着批一批。”抚央仙君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他专门用来批公文的笔交到华真手上。 “不太好吧。”华真这才打量起来，除了沾墨汁的地方，这根笔几乎浑身雪白。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抚央仙君似笑非笑的望着华真，脸上净是调侃的神色。 华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手抽出来。 这是官笔，天界根据所有人的职位统一下发，除了年度总结以外，祈文还有公文都需要用它书写，一经落笔无法更改。 华真并不认为她现在具备这样的能力，面前那人倒是一脸无谓的坐在旁边品茶，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在残阳下熠熠生辉，宽大整洁的袖口顺着桌角滑落，没过一会竟闭眼小憩起来。 老实说，抚央闭眼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要温和多了，华真却不是为着他的容貌而心动的，心这东西很难讲，远比从前徐青给她讲过的物理题还难。 最主要的还是她怕写错，连累到抚央仙君挨骂。 可是转念一想，她才不怕，就算挨骂也是抚央自找的。 从打抚央一进屋，也不问问华真是怎么突然可以接触到东西的，摆明了就是不关心她。 “今有北曜国花落城善信弟子叶如卿，是日焚香三沐，一心虔诚叩拜，伏愿列位神君保佑，保佑家门吉庆，国泰民安，诸事顺利，弟子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祈祷成文，特此上表。” 字眼浓厚，这是一篇很诚恳的祈祷，所有祈文上传至天界都是先通过竹简刻印，再拓到卷宗里的，心诚则灵，这句话永远不会出错，竹简需要凡人祈文中的真挚程度来进行刻印。 越诚挚的祈文，刻在竹简上面越深刻，拓印至卷宗时字迹更重，而三心二意，不够真诚的祈文连竹简都无法接近就会被消散掉。 所以不要再说求神不如求己之类的话，首先你得看看自己是否有打动别人的诚挚，再加上平日里所做善恶诸事，加加减减的算来，仙君仙子们才会赐予你相应的福报。 叶如卿…跟随此人，华真翻阅一旁命理司送来的卷宗，不可置信的连看数遍，细数前世，她也并无大错，二十几岁就死了？ 十三岁开始诚心叩拜至今十八岁，求家门吉庆，诸事顺利，国泰民安，可是卷宗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与她所求皆是相反，根据在学宫学到的知识来讲，这种诉求只能不作理会。 想来想去，华真总觉得不舒服，她希望这人能好好的度过一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的抚央仙君，他要负责整理批阅这些公文祈文，日夜挂怀的，当真是大官难做。 同情和工作很少能相提并论，华真虽然心里难受，想给她赐福，可是卷宗早已落成，给也是无用功，就连这篇祈文的书写上报也在其注定卷宗的记载里面。 “十八岁曾书写祈文至天界，未果。”未果，就是根本没批的意思，没得到神君的赐福。 这是卷宗上注定的，就算华真给这女子赐福也会被反弹回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闲搁在一旁。 除了这一篇祈文，余下都是公文，比如说哪里的墙倒塌，哪里的地方要修建什么东西，还有对南庭工作环境的整洁处理。 标注加急处理的是南庭舞乐声嘈杂扰人的具体处理方案，天君要求抚央仙君写五张织缎左右的方案出来，本月月底前提交到瑶沉宫过目。 第七十七章 极北之星 在南庭又过了几日，煤球也习惯了，官笔也在华真手下越用越熟练起来。 每次批完公文后，还要手动盖上抚央仙君的印章，整个都是用玉雕刻的，需要她两只手发力才能拿的起来。 在天界工作，有时候华真觉得很方便，有时候又觉得很多地方没有那么合理，简单用灵力标记一下就可以的事情，非要折腾来折腾去的。 尊敬的仙友们: 介于上次开展天妖大会不快事件发生的一事，我们与妖族皆对此抱有遗憾，在进行重新调整天界防卫看守与结界的设置后，将于本月末和下月初，共三天重新开启大会。 歌舞表演有咨询报名参加者请到南庭询问抚央仙君，本次宴席主要负责人:东庭元罗仙君，北庭夕宁仙君，其余仙君仙子对此事如有疑问请咨询各位管理者。 另外，天兵数日前消灭不少魔域残党，请诸位放宽心。 目前，维系两界关系是当下一等要事，大会期间禁止发生冲突，如有违反者，连扣一年工资。 天君天后 （排名不分先后） 这下抚央仙君可有的忙了，华真整日窝在香炉里，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仙人们登门拜访，有的当场展示舞姿，也有不服气的拿出乐器吹拉弹唱起来，好好的府邸瞬间变成天界大杂院。 “胡闹！”抚央看到眼前这幅场景青筋暴起，气的猛拍石案，释放威压，甚至把莲花香炉都震起来了。 ？华真飞起来了。 连日相处以来，华真已经习惯了他的爱意温柔，却忘了眼前人也曾带领过天兵厮杀，威严是不可被磨灭的。 下面的仙人慌忙道知错，华真倒有点小失落，这么热闹的场面她还想多看一会的，终日不出他的府邸，无聊的很，另一角的煤球就更惨了，好几日它才被允许放出来玩一会。 一位仙子弹奏出一段琴音，时而细密缱绻，时而哀恸不已，不错不错，这段琴音适合弹给情郎听。 “仙君，您老看看我这演奏行吗？” 噗，眼前这小仙子又漂亮又会弹琴，声音也好听，怎么这么妙的人偏偏就是不会看眼色呢？ 也是，会看眼色的人也不会选择天妖大会弹奏这种缠绵的曲子了。 您老？有多老？华真实在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在香炉里发声外面是听不见的，下次她也这么称呼他。 眼瞧着抚央仙君眉头紧锁，最终强压心中怒火道:“太小气了，不准，天妖大会是两界共同参与，这种曲子上不得台面。”他拿起身边的申请书接着念道:“下一位…徐青。” 徐青？听到他的名字，华真当时激动的差点冲出去，抚央感受到香炉这边传来的异动，轻轻拍了拍炉盖示意她安分一些。 “请开始你的表演。”随后抚央仙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观赏过徐青的舞蹈节目，华真非常好奇徐青的家乡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真想去了解了解，各种奇思妙想，还有那么多的谜题典故。 听徐青说，在高处扔两只球，一只的重量是另一只的十倍，两只球却同时落地，他说要敢于质疑，敢想敢做。 人人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那里也会有神仙吗？ 再往后上来表演的，身姿或柔美或飒爽，曲风或硬朗或婉转，除了徐青的节目之外，还真没再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从孔洞外面看到旁边堆叠像小山般的公文卷宗，这么多卷宗看起来很累，华真想着，夜间还是她帮着去批批。 —— “节目终于定下来了，看在你这几日表现这么好，公文格式也没出错，再过几日的天妖大会，我带着你一起去参加。”这日夜里，抚央仙君刚监督实习生们浇水回来，一边净手一边对华真说道。 “好哎！我可以坐在最前面了，尽管是以香炉的形式……等等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是我表现不好或者什么都没做，你就不带我去了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抚央仙君快速擦干手，笨拙无力的解释着。 越是这副模样越有趣，华真拧过头偏不看他，双手紧捂住脸道:“那是什么意思，这堆公文你自己批吧，论表现，谁能比得过您这大忙人，天妖大会您老自个去吧。” “别、能不能别哭，错了。”目光瞥到他的大手将要抚上华真的肩头，她一扭身便躲开了。 “这么说我可受不起，您哪错了，要错也是我不知好歹的错。” 华真正背对着他止不住的偷笑，谁料到抚央竟突然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石案上卷宗被刮倒一地，官笔的墨汁被摔散将地砖浸染:“出去转转怎么样？我带你去看极北的星辰。” “极北！”华真惊呼道:“那么远，南庭怎么办？” “嘘，本君会一种法术，只要你闭上眼睛，转瞬睁开，立刻就能看到极北星辰。” “真的？我没有您那么聪明，可不许骗我。” 他低头轻笑一声道:“什么时候骗过你，三、二……” “叩叩叩。”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抚央仙君紧扣香炉盖子，不悦的抬头淡声道:“什么事？” 门外却再无声响，他用神识探去，没有人在门外，只摆放了几样东西，二人推开府邸大门一看，地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还有几幅名贵字画。 华真正纳闷谁这么有闲心，深夜送礼前来？一看地上正摆放着一套名贵闪亮的精致的金镶玉茶具，即使在夜间也很惹眼。 得，除了松芷，华真真想不出谁还能送出这样的礼。 彼此对视一眼，想来抚央也知道是谁送的。 华真蹲下身来打开金镶玉茶壶盖，里面更是满满一壶的紫金石打磨装饰品……！紫金石当装饰品？？ 松芷真有钱，光是拿钱砸都能把人砸傻了。 华真挑起一颗最细碎的紫金石，这种打磨手工堪称极品，略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责骂她了？” 抚央仙君则打量着那些字画，听到她的疑问，摇了摇头答道:“没有，看来她送礼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肯定给别的仙君也送过不少。” “那怎么办？收这种钱可烫手了。” “不收，我扔在门口，松芷肯定会再来的，要是不拿回去就当作是我扔的，让仙娥处理。”抚央这么说着手上又将那堆东西放回原处。 “谁会扔一壶紫金石。” 月色皎洁明亮，无风，微凉，华真今夜视物极佳，仿佛看到远处花丛里略过一个人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本想凑近一点再看看。 “别动。”抚央仙君紧紧按住她的手，俯下身对她小声说道:“是次魂，她在找你，这边有结界。” 当初次魂在她体内的时候，彼此连着，什么都知道，次魂是个急性子，看来仙兽宗近日真的很忙，忙到她这时辰才过来打探。 “你能不能带我去医宫一趟？” “嗯？” 华真叹了口气，接着说:“医宫之前收诊一位尸化人，她叫葛静云，生前也是凄惨，原来是我在地府负责处理的，被魔王恶意将其尸化，接连咬伤数人，那天魂魄刚被剥落下来，医宫结界太多进不去，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她变回正常的尸身。” 抚央仙君沉声回道:“本君早知道你要去，所以那日才把你支来南庭干活的。” “你都知道？” 抚央松开华真的手，转身回屋子里点烛台:“不能去，你都知道是魔王做的，再去还有什么用，尸化人只能被焚烧处理，没有解药。不说这个了，咱们去极北吧。” 华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虽然方才被扰了兴致，不过她从来没有去过极北，据说在那里是离所有星辰最近的地方。 极北之地，即便是魂魄也会被冻结，抚央为她穿好厚重的火种棉衣，将全身包裹到只留一双眼睛，眨眼功夫二人便传到了极北。 还没等华真看清楚眼前，就被一阵剧烈寒风刮倒了，摔在松软的雪地里，一点都不疼，睫毛很快挂上了纤细的冰霜。 抚央稍加用力，便一手将她拉起来了。 展露在眼前是一大片白茫茫雪原，连绵不断的山川均被覆盖其中，二人此刻正在一座山脚下，一座座山像一条条蜿蜒起伏的巨龙般匍匐在大地之上。 再往下面走了走，面前是一片开阔厚得硬实的寒水湖，听说极北只有一处湖，看来这片湖就是初十曾被拽进去的地方，里面真的住着神秘的鲛人吗？ 身后人开口道:“本君带你可不是查案来了，美丽的小姐，没准本君能有幸请你抬头看看天空？” 穿着厚重，抬头略有些艰难。 ！ 好美的星辰！ 华真不由得在心中惊叹道，在这里看着这些闪烁的繁星，能感受到那些星辰波动所带来的强大的力量。 眼前出现了一颗又一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星点。其中一颗上面有各种各样丰富的景色。 华真居然能看到那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鱼儿，它们在光芒的照耀下游弋，嬉戏着，有时飞跃起来，尾巴甩出绚烂的烟火。 这一切的一切竟如此美妙，那颗星星化作光点贴过来，用手指轻轻一碰，“咚”的一声，它的四周便浮现出阵阵水波纹。 “你准备了多久？”华真惊喜的看着眼前人，尽管他们俩现在穿的比棕熊还厚实。 “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星辰，这一颗是被划分给我管理的，常听人说，死了以后会化作星星，后来才知道是假的。” “您也有小时候啊，还以为生来就是神仙呢。”华真整个人被层层裹在棉衣里，就连说话声都是闷闷的。 “胡言乱语，哪有天生的神仙的，即便有，也是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才成的，像徐青那种，我也是头次见到。” 华真点点头，颇为艳羡道:“那也是，想想我，妖族气息繁杂，修行实属不易，费劲巴力的升学，徐青却转眼通过考试入仙籍。” 直到将近天蒙蒙亮的时辰，华真才依依不舍的跟抚央回去了，看出她的心思，抚央提议爬次山，等到山顶的时候二人就回去，华真重重的点了点头。 雪深路滑，踩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她偏要弄出点声音来，抚央笑着在一旁用法术抹去那些脚印。 “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能陪在你身边。”华真一边这么说着，任由他走在前头牵着她，火种棉衣御寒力极强，雪花缓缓飘落，落在棉衣上便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这么说？”抚央讶异的回头看着华真，道路湿滑，石子纵横，他差点因为分心滑了一跤，吓得华真连忙紧挽着他，二人都对这突出其来的惊吓笑出了声。 良久，华真才慢吞吞的回应道:“因为我会一直紧握住你的手。”从他的双眼中华真瞧见了自己的倒影，眉眼弯弯，似月牙般正对他笑着。 雪川虽空，心却不空。 调整好后，这次不再是前方的抚央探好道路，引领着华真爬山，而是二人携手并进，互相扶持。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雪地上映照着，前路艰难险阻，或许彼此并肩而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华真变戏法般从袖口缝里掏出一颗留影珠，显然抚央出发前没有想到带着这个东西，此刻眼神里充满了欢喜，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雀跃。 最终他们趁着天亮前爬到山顶，身后是广袤星辰雪川，还有远处山脚下的寒水湖，二人彼此挽着手，随着留影珠耀眼的亮光闪过，将此时此刻完整记录下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留影。 第七十八章 二次会议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仙友们！大家好。我们翘首期盼这一天，多少日夜，思念化作阵阵春风，融化刺骨的冰雪。” “再回首，多少苦涩涌上心头，挥之不去。而今创办天妖大会，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我谨代表天界全体员工对远道而来的妖族亲友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天君在高座上拿着传声花宣言，情绪激动，嗓音洪亮到仿佛极北都能听见。 众人在座下十分僵硬的鼓掌，尽量配合着天君的行为，华真对准小孔往外看，却见到次魂正满脸不屑的翻着白眼，这个白痴，要是败了她的名声怎么办。 华真还是不习惯看到自己的脸上流露出那种异样的神情，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绿色水墨锦裙，由上至下，由浅绿到墨绿。 领口处绣着繁复的莲丝暗纹，腰间系青玉带，碧玉金环钗在发丝间点缀着，偶然低头与身旁的初十窃窃私语，交谈间一颦一笑皆是妩媚，一双水眸中星光闪闪。 华真撇了撇嘴，她从来不会那么笑，也不会装扮成这幅样子，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有点别扭。 徐青落盈他们坐在一处，次魂初十则一同坐在另一处，华真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本次大会将持续三日，始终围绕着两界交好的基本协议展开，在此期间，天界工作照常维持运转，请各部门注意协调。那么，本年度妖族升学几率依旧是零，大部分妖族依然对升学抱有疑虑，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也考虑稍微降低升学考试难度标准。” “降低具体方面指的是雷劫难度，自身知识仍需要努力提升，真挚的欢迎各位妖族人士能够努力修行，提升境界，那么接下来请柳族长表达一下他的见解。” 柳族长随后起身，环视四周向众人抱拳道:“在下柳兴安，很荣幸作为妖族代表人物受邀入席，正如天君所言，两界交好是一等要事，对于升学方面的问题，很多妖族子民对比不太感兴趣，根本原因是本质的不同，唯一成功升学的目前只有华真。” “对于更多妖族子民来讲，升学代价太大，所有的根骨都要化去，重新修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毅力，我也相信，往后升学率会越来越高，天界会更加繁荣昌盛。” 此刻谁能想到前排首座的抚央仙君表面上看起来正襟危坐，不怒自威，一副优秀员工的模样，其实他底下另一只手正叩在香炉盖上跟华真传音。 华真打着哈欠说道:“再等等，歌舞表演时就不会这么无聊了，您从前开过不少会议，这种场面话司空见惯了吧。” “确实。” “天君在这种会议上发言最多能说多少时辰？”华真不禁有点好奇，换做是她，肯定说两句话就宣布开始。 回复从头顶传来，在香炉里引起一阵回声:“那得是第一届天妖大会，他一个人整整发言了两个半时辰。” 两个半时辰？那得说多少啊。 天君微笑着起身，摊开双臂环视所有人，感叹道:“……请各位尽情享受这几日，在这两界修好的会议中感受到欢愉的本意，在此正式宣布，天妖大会，开始！” 刹那间，外面响起锣鼓喧天的声音，另外还带着礼花齐放，仙娥们流水般将各式精致点心菜肴承上，先由柳族长开始，以客为尊，然后是天君天后，各位天界管理者，妖族参会长老人士，最后是其余仙君仙子们。 在这个日子，众人是被允许喝点酒的。 元罗仙君是会议负责人，所以主持也由他全权处理:“热烈活泼的舞蹈最能打动人心，真挚的笑容足以使冰川消融，年轻的面孔朝气洋溢，接下来请欣赏由实习生带来的开场舞:舞动青春！！表演者徐青，落盈，流枫。” 华真不禁从孔洞往外看去，抚央告诉过她开场舞往往是最重的，既要能拿的起分量，还要活跃气氛。 极其香甜诱人的糕点气味从旁边传来，她忍不住侧身张望着，下一刻糕点便被塞进了香炉里，华真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的开场舞。 上面的天君对于被震惊的众人表现的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场面，天后则全程无话，任由天君他们安排表演流程。 最逗的还数柳族长了，看着这位曾经引领华真的老人家惊的连茶水都没喝，那么多珍馐美食摆在眼前，愣是一口没动。 松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出舞蹈，流枫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她只知道有舞蹈表演，却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舞。 次魂斜眼睨着，不由得嗤笑起来，随手拿起身旁酒杯一饮而尽，初十更是半张着嘴，显然心灵受了不少的轰动，其余众人神色各异。 天君认为甚至可以将它推广至妖族，这是一种强身健体的活动。 掌声疏落，寥寥无几，徐青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难以猜透他的想法。 再往下是吉祥团圆琴笛合奏曲。 海东仙君在我们对座举杯相邀，抚央仙君举杯隔空回应，今日在职者们均穿着官服。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地府也派来一些工作人员给撑撑场面，地府工作繁忙，冤魂收取过程易出错，地君本人不会出席这种会议。 酒香四溢，看来面前这壶就是被埋在瑶沉宫的顶级佳酿，华真记得上次参加天妖大会，除了夹了两筷子菜以外什么都没动，稻草人就窜出去上演一番大龙凤。 几位仙君推杯换盏，一来二去的，抚央仙君神色自若，其他几位仙君脸颊两侧多少沾染几分红晕，如此醇厚的酒香，还未入口，闻起来便已经使人有几分醉意。 天君也接连被人敬酒，数杯下肚，神色略显醉态，华贵的衣袍随着身形摇曳，天后在旁冷眼瞧着，一声不吭，偶尔夹起半块糕点配茶放入口中细品，再用手帕擦拭干净。 优雅，太优雅了。 初十很会喝酒，他从前就私下里偷着喝过，此刻跟次魂你来我往，对饮的正欢。 另一边的徐青却不饮酒，这在华真意料之外，开场舞后更衣回来的他换回一身便捷玄色常服。 学宫里的学生席位安排在后面，宛霏娜正巧在徐青后面，她轻呼对方敬酒示意，徐青却装作没看见没听到，宛霏娜神色略过一丝失落尴尬，独自饮酒。 头上香炉顶的投喂活动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式佳肴，奇珍异果，甜酿点心，汤饮奶茶。 “我吃不下了。” 第七十九章 试探 这种宴会除了累人假笑，也没有别的缺点了，华真总觉得还是躺在香炉里舒服…… 一边吃着甜津津的果子，一边侧目去看宴席上的情形，眨巴眨巴眼，她试探性的询问道:“您喝醉了？” “看起来很像么？” “不是，您酒量这么好，定是以前练出来的。” “不喜醉意失态模样，会议之前本君都会服药。” 徐青面前的菜肴瓜果基本一口没动，酒杯更是被冷落在一旁，似乎频频向这边看过来，当华真察觉到目光时猛回头，徐青目不斜视的坐在席上，也没看出异样。 因为是魂魄的缘故，华真的感知力并没有从前敏捷，隐约觉得徐青落盈可能背地里商议了什么，落盈倒是没少吃，酒杯盛满琼浆玉液，今日她也没喝酒。 抚央仙君起身表示瑶沉宫人多烦闷，想出去醒醒酒透风，天君此刻饮的正上头，随手挥了挥放他们出去了。 谁料刚出门走两步，徐青便跟在后面见礼道:“学生见过仙君，方才席间举杯频频，您真是海量。” “哦？”抚央仙君唇边微挑，随即变换步伐，转身示意他同行接着说下去，本来华真藏在他袖口里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小法术拂过，眼前瞬间明朗起来。 “实不相瞒，从前与仙君相识甚少，除了南庭管理者职务之外，您更像是一位严厉的先生，对待学生尽职尽责，只是遗憾未曾被您教导过。” 她隐隐听着这话头，好像不太对劲。 “不必遗憾，世事变迁，终有一日你会轮到南庭实习。” 徐青始终不紧不慢，礼貌性维持跟在抚央仙君身后半步，听到这话，他略向前拱拱手，满脸沮丧道:“仙君说的正是，只是学生实在忧心到南庭实习后回来性情大变，因此两股战战，不敢去。” 抚央仙君冷笑一声，手指仍藏在袖口中轻抚着香炉淡淡回道:“这话你敢说，本君却不敢听。” “仙君平日里不怒自威，怎的如今却跟学生说起笑来，您英明神武，哪里还有不敢的事呢？” “放肆。”仙君颇有些动怒，只消一个眼神略过，片刻间威压袭去，徐青顿时面容煞白，紧握双拳僵持着，豆大的汗珠从脸庞滑落，砸落到地砖上，口唇焦躁般的翕动着，人却依然挺得笔直不肯屈服。 “资质不错。”抚央仙君瞥了他一眼，收起威压，转身继续前行，半晌，行走至瑶沉宫外侧东庭长廊里。 东庭的大部分建筑以儒雅为主，管理者元罗仙君是天界顶级讲师，在学识问题方面无所不知。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徐青追来，不卑不亢的再次开口问道:“学生敢问仙君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华真自从落水后性情大变，如有失言还请您见谅。” “……没听说过沧海桑田么，连它们都可以变化，哪会还有不变的人呢？” “仙君……” “好了。”抚央仙君不耐烦的打断他，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感叹道:“偶然间的性情变化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 华真没逝，真的没逝。 “华真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变这一切，门门成绩都是甲等，难道这些还不够您重视她吗？”徐青气的跳脚，面色涨红，仿佛要把舞动青春里面的拳脚招式都怼到仙君脸上。 “你有更好的前途，她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生死之交，我必须陪伴在她身边。” 抚央仙君沉默良久，最终走到徐青身边低声道:“那就随你心愿，华真此刻正在瑶沉宫把酒言欢，本君劝你一句，唯有灵活变通才是正确的道路。” 他们二人已经走出很远了，徐青还在原地思考着什么，长廊两旁的灯笼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他的身影也随之越来越模糊。 “真的没生气？” “没有，因为你说的没错，有什么可生气的。”华真拄着胳膊坐在香炉里面嗑瓜子，方才试探的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嗯，徐青这人确实值得你对他好。” “什么意思？仙君这话听的我真别扭。” 再次回到瑶沉宫席上，老远的听见里面尽是玩闹嘈杂之声，又过了几炷香的时辰，徐青才从后面匆忙归席。 柳族长坐在天君身侧悄声交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管弦丝竹声不绝于耳，祁玉仙子更是给众人展示仙兽宗新培育出的白色小熊一只。 小熊足有华真手臂那么长，浑身雪白，见人还会弯腰作揖，打滚时的模样更显憨态可掬，大殿内灯火通明，晃得小熊用双爪捂住了眼睛。 “真可爱，品相也不错，看得出来祁玉仙子费心了。” “不单单是我自己，仙兽宗上下一心，人人有份。” 有些上进的学宫学生们趁着这个机会向前辈们讨教问题，华真吐出细碎的瓜子皮，满意的对着他们点点头，不错不错，颇有她当年好学的模样。 天妖大会指的是从今夜起，在这三日内，白天负责带妖族们参观天界所有场所，晚间一同把酒言欢，问题是谁家好人能连喝三天酒，也就第一天多喝点，后面就无所谓了。 所以明日一大早还要跟着天君，妖族人士和各位管理者进行场地参观，抚央仙君自然要去，华真也得跟着去，首先排在第一拜访的自然是坤印学宫了。 顶级佳酿醉人厉害，还是抚央仙君有先见之明。 这不，某仙君正拍着胸脯对学生承诺道:“老弟，你放心，以后实习来我这边，咱俩有缘啊，方方面面给你安排明白的，不说了，都在酒里，我先干了，你随意。” “能不能喝，干了！” 抚央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角落里的那些人:“天界什么时候能多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天君一直以来都这样，这个道理您不是早就明白吗？” 圆月正悬挂空中，夜色与晚风同样沉醉在这场盛大的会议。 众人皆尽兴而归，纷纷向天君天后告别，而华真早已经断断续续的在香炉里咪了三觉了。梦中感受到身体腾空，她坠入了一个安心的怀抱，再醒来时，人已在抚央府邸床榻上。 第八十章 入梦 趁着抚央仙君不在，华真连忙把煤球从角落里抱了出来，它高兴的扑过来舔舐着她的脸颊，连日来的沉闷一扫而光。 想着给煤球喂些水，起身路过石案旁发现公文上的字迹未干，茶杯也是温热的，水气氤氲，抚央可能刚出去不久。 “唰啦唰啦。”她从园子接水回来便听到了这个动静。 ？！完了。 匆忙进屋，果然见挂在墙壁上的字画散落一地，煤球正撕扯着那张珍贵的沧海明珠图，明珠点缀在浪尖上，那珍珠可是用灵力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如今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不少珍珠滚落在屋内四角。 要是普通的也算了，偏偏就是这张，沧海明珠图是抚央仙君上职南庭管理者那日，他旧友送他的贺礼。而他那位旧友，不幸在魔域大战中身亡，灰飞烟灭。 华真使劲抠开煤球的嘴观察，还好没有吞进去，要不然更麻烦了。 看着这一地狼藉……现在灵力缺失，没办法恢复，这张画该怎么办啊，普通缝法倒也不是不行，可是画上面已经有针眼了，再用线穿就穿烂了。 要不然把她以前画的抚央仙君的画像挂上去，没准他看到那幅画就能忘了沧海明珠图，这么想着华真下意识掏进怀里。 唉，忘了她被剥落了，渡阳沐月扇不在华真这里，在次魂那边，那幅画之前被她藏在扇面两侧山水图里了。 要是被仙君发现煤球撕画，还不得把它永久禁锢，华真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再次把它圈到角落里。 画轴被她卷起来藏进香炉，对着面前空荡荡的墙壁，华真决定还是把四周的画卷窜一窜位置，先别让这地方空着。 关紧大门，又在屏风后拉起围帐，以防他一进屋便看到地上这一切，总之无论如何先把散落的珍珠捡起来吧。 一共缝制九十九颗，画上还有三十二颗，掉了六十七颗。 华真跪在地上弯腰捡起那些珍珠，心里默数着:六十七……六十六……五十八……四十二……二十五……十三……六。 还有六颗，她紧扒在床底下面，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到底丢在哪呢？ 听到开门声响起，华真慌忙起身，弯腰太久，这一起身差点“噗通”跪地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华真只得连忙道:“仙君先别过来，学生沐浴更衣呢。” 抚央步伐停顿，疑惑道:“魂魄还用沐浴？”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您别管了，等学生穿好衣裳再说。”华真一边说一边低头寻找着，还有三颗珍珠，死活都看不见了，到底崩哪里去了？ 偶然间手臂拄在床榻上感觉硬硬的，掏出来一共两颗，还有最后一颗珍珠。 “仙君？”华真试探的发出询问。 “嗯。” 抚央居然没走，坐在外面批公文。 “俗话说得好，男女有别，您看是不是先出门避一避，我的腰带落在外面了。”华真这确实是实话，方才蹲下身寻找珍珠多有不便，因此腰带早就被她解开搭在屏风上，屏风后面是围帐，想拿到腰带就要走出去。 “影响本君工作，等下你出来负责批公文。” —— 后半夜没合眼，华真稳坐在莲花香炉里，细数周围密密麻麻的珍珠还有那幅展开的破烂画卷，只是还有一颗较大的没被找出来，光靠瞒肯定不行，一定会被发现的。 要是她还能使出法力就好了，瘫坐在一旁，不禁怀念起从前那些日子，挥挥手就能将一切恢复原样。 华真不敢担保这件事说出来，抚央仙君会是什么样的神情，总之不能把煤球交代出来，唯一能肯定的是华真在他心里绝对比不过他那个身亡的旧友，活人是比不过死人。 只要想起前几日看到他落寞的抚摸着这幅画，华真心里担忧更甚，还好作为魂魄，抚央听不到她的心声。 “唔——呃。” ？ 什么动静这是？ 等华真从香炉里钻出来，便看到抚央仙君半跪在床侧呕吐不止，双眼半睁着，意识在半醒半睡之间。 “仙君，仙君？”华真走过去扶正他半垂的头颅，随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闹了小半天，就是没有半点人动静传出来，吐出来的全都是席间饮下的酒。 席间他不是说过临走前服药了吗，假药吧这是，等效力过了就开始呕吐。 “您说什么？” 听到仙君反复喃喃低语着，华真凑过去只勉强听到俩字——檩淮。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安置在床榻上，在地府实习的时候柳告诉华真一个知识，魂魄可以通过紧贴他人额头从而入他人梦得知过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是算了，华真觉得私自窥探进别人的梦境不太好，她摇摇头，打算倒杯茶来，起身时脚底却不慎踩到被吐的湿滑的地面，整个人就这么向前摔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已身处一片虚无混沌之中，面前逐渐浮现三扇门。 诡异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年轻的燕子呦，你是选择第一扇金门，第二扇银门，还是第三扇平平无奇的木门呢？” “能不能先让我出去？” “好难得的机会呀，你就这么放弃了？温馨提示:你可是第一位抵达这里的人，他不会发现的。” 华真后退半步问道:“你该不会是仙君的次魂吧？” “他没有次魂，这是在他的梦境里。” 最终华真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感谢您的解答，我对他的过往没有兴趣，保持清醒，尊重并信任他，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但是了解一个人的过往和与他相爱会发生冲突吗？选择权在你，檩淮是谁，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任由疑虑的种子长大，心间竖起的围墙总有一天会崩塌，真正到了那天，一切都迟了。” 抱起双臂，思虑良久后华真终于抬头答道:“我只是在起身时无意间跌入梦境的，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藏在过往里的秘密，连我也不例外，这样于他而言不公平。” 那声音略停顿，这才低沉的笑着回应道:“真是很特别的孩子呢……难怪他会爱上你，要知道，值得被爱的人始终是幸福的。” “我们都如此。” 话音刚落，华真感受到魂魄开始剧烈的震动，金莲香炉似乎被人挪动了，离开南庭，没有抚央法力和木棍的滋养，她被禁锢在香炉中，除非有人打开盖子。 “是谁？” 然而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小孔外面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随后盖子被揭开，香炉倒扣，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向下界飞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界落下一缕光芒。 “噗通——” “师兄！快喊人来，小师妹落水了！！” 第一章 凡尘 【宿主，请密切关注“华真”】 系统的提示音吵个不停，徐青不得已烦躁的起身:“喂！我还要怎么关注她，她现在跟初十走的那么近，这难道还不符合原着剧情么？” 【宿主请注意:剧情线发生重大改变，光环下降，如女主发生意外会导致世界崩塌】 徐青已经好久没休息过了，系统的警告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传讯符烫了一下。 【宛霏娜】:学长，冰系法术该如何控制好呢？ “有完没完？”徐青回都懒得回，直接把通讯符扔到一旁。 这女人，不就是他在现实世界碰到的那种绿茶么？ 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尽管系统可以给手机无限充电，只不过没有信号，手机也做不了什么。 徐青翻出之前网站上的电子书。 《天庭打工实录》，这本书还没有更新到大结局。 徐青手指上下滑动着:“系统，按照我的推算，原着中的天妖大会完成后，这时候女主跟男主应该在一起了。” 【是的呢，亲亲。】 “不按照剧情线走，女主只会丢失一些光环，这就是你们的惩罚？” 【亲亲，这边有在警告的呢，一旦多次触犯规则，自会有天道处理的呢。】 “什么意思？” 【天道就是天道呢，亲亲。】 凡间—— “师父快看，小师妹醒了。”一个身着黑金色劲装的男子激动道。 “……”然而床榻上的女人只是双眼呆愣愣的看着满屋子的人。 “阿健，轻声些，别吓着师妹。”另一女弟子出声提醒。 被称作阿健的男子颇有些不服气的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好好好，我嗓门大，你们来说吧。” 半晌，有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嗫嚅着开口道:“小师妹是不是这里受什么刺激了？”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头。 听到这话，阿健不由得嗤笑一声:“元岚啊元岚，你可真会说话。” 被众人称之为师父的紫衣老者，正是净山仙门的掌门——江泉。此时他也是满脸诧异望着眼前的徒儿，照理说，只是不慎跌入池水中，方才输送的真气已经可以令她复原了，为何看起来竟有些痴傻。 “池水寒凉，为师要再输送一次真气，你们还是先下去练功吧。” 待众人退下，女子呆滞的双眸才转动起来，她盯着眼前的老头问道:“你是谁？” “澄烁，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师父啊。” “师父？”女子僵硬的重复了一遍，随后不自然的扭了扭脚踝，那里没有外伤，可她总觉得不舒服。 “对，就是师父。” 澄烁没有接着搭话，而是猛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冲向前方，拿起茶盏开始大口喝水，喝完后满足的拍了拍肚皮:“啊，好爽啊。” 几番折腾下来，江泉都看不出澄烁出了什么毛病，论力气，她能打死两头牛，论饭量，她能连吃十个大馒头，就是傻了些。 后山的池子他也查探过好几遍，没有任何问题，谁都不知道澄烁是怎么跌入水中的。 “元岚，为师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些事要吩咐你。” 元岚低下头，恭敬的抱拳:“但凭师父吩咐。” “您是说，小师妹她…傻了？” 江泉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为师下个月要闭关修炼，在此期间，你们除了日常练功之外，还要看顾好澄烁，她是个难得的天才，或许能恢复正常。” 元岚犹豫着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可是师父，下个月秘境开启，咱们净山仙门本就人丁稀少，如今小师妹又变成这样，我怕……” 江泉疲惫的摆了摆手:“不必担心，以你们的境界，对付它们简直绰绰有余。” … “仙君，请您过来看看凝春草吧。” 抚央仙君被吵醒，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他一手轻拧眉心，残留的酒意使他头痛欲裂昏昏沉沉。 “大早上的扰人清静。”说罢他望向一旁的金莲香炉，他隐约记得这香炉放在储物袋里很久了。 瞧着种植的凝春草们欢快吐露春的气息，他难得的露出几分赞赏:“很不错。” 流枫听闻此言，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学生的工作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尚可。” 眼见抚央仙君要走，松芷又连忙提问道:“仙君，听闻凝春草是春季的精华所在，可以使大地回春，这么说，它具有永葆青春的功效？” “理论上可以。” 仙鹤拍打着翅膀盘旋在南庭上空中，随后从口中掉落一封金色的信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抚央的手中。 是学宫方峰的邀请函，邀请所有管理者仙君排好时间表，除了在正式任职的先生们，学宫也会偶尔请管理者给新生上课。 抚央距离上课还有三炷香的时间，所以需要先行赶去，临走时，他疑惑般的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府邸，仿佛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祁玉仙子一手提着沉甸甸的水桶，另一只手打开精致的金丝鸟笼的锁扣:“华真，这只南沙青鸟你给它喂了些什么，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华真扶了扶鬓边的珠钗，漫不经心的答道:“仙子，学生只是按照书上所记载的用法用量喂养的，为了使它毛色顺滑，在其中加入两滴药油。” 祁玉仙子听到这话面色即刻阴沉下来:“药油？我记得你来的第一天，我便告诉过你，南沙青鸟的吃食不能加入任何药剂，它天生敏感胆小，一旦受到刺激就会性情大变，甚至不吃不喝绝食而死，难怪它看起来这么古怪。” “学生知道，不过学生以为，青鸟如此软弱，每日在喂养过程中适当给予少量刺激，要不了多久，它便会习惯。” “唉，这种鸟的习性，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过。”这么说着，祁玉仙子面庞上不由得浮起一层愠怒:“无论如何你都是仙兽宗的实习生，需要严格遵守这里的规则，也罢，南沙青鸟的喂养，不用你来负责了。” 第二章 替换 “我要吃糖！” “小师妹，安静点，等师姐练完剑就给你买糖吃。”元岚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师父这一闭关，要多久才能回来，再一回头，偌大的练习场，只有她一人前来练剑。 澄烁郁闷的撅了撅嘴，不满的把身子扭向另一侧:“不嘛！我现在就要吃，快给我糖！我要吃糖！” “元岚，秘境探险开启在即，我想，小师妹就交给我带着吧，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突破瓶颈期。”二师兄施琉绍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只冰糖葫芦。 澄烁见状马上凑到施琉绍面前抢夺:“我要吃！” “哎？”施琉绍轻易躲过澄烁的双手，挑衅的奸笑一声，又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小师妹，你想吃就过来拿吧！” “好了二师兄，别闹了，既然你来了，就要善待小师妹，千万别让她走丢了，我还有好多剑法没练呢。” 二人出了练习场，澄烁半天吃不到冰糖葫芦，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打打闹闹，只是在争吵间，总有些奇怪的人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让澄烁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傻笑般的恢复过来指着冰糖葫芦:“我就要吃这个。” 施琉绍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小师妹受了刺激胡言乱语。 这时，几名弟子匆匆赶来，随后抱拳见礼:“二师兄，急报，巡查发现山下村庄有一只不明妖魔人，浑身都是绿色扭曲的，见到活人就开始攻击，目前被困在猎户挖的陷阱坑里。” “抄家伙。”说时迟那时快，施琉绍提起剑便要抬脚离去，趁着这功夫，澄烁飞快的抢走他手中攥着的那串糖葫芦，施琉绍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令他头疼的小师妹。 无奈，他只得把小师妹牵到一旁的凉亭中，随后施了个小禁锢术:“听话，在这里乖乖待着，师兄回来给你买瓜子吃啊。” 小禁锢术，只是短暂的将澄烁禁锢在凉亭中，并不会限制她整个人的动作，澄烁现下吃的满嘴都是，并不理会面前人都说了些什么。 “摆阵！”随着施琉绍左右手不停交换着摆出施法手势，一张橙色大网飞速展现在众人面前，其余弟子们一人拽住一角，打算缚住困在陷阱中的尸化人。 “吼……”黏腻恶心的声音一阵一阵从陷阱里传出，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接近正午时分，尸化人动作有些缓慢，很快便被众弟子们收入网中。 “咦，好恶心。”一名弟子忍不住出声嫌弃道。 “吼咔。” 身后突然再次响起尸化人特有的声音，施琉绍反应极快，迅速闪避，定睛一看，这尸化人穿着村民的衣服，看来若是不慎被咬上一口，也会感染同化。 这尸化人即便砍去半边身子也勇猛异常，几番缠斗下来，它脑袋跟脖子间只连着一层皮，口中汩汩流出腥臭的绿液，被击倒后仍能再次起身。 “小心应付，它的血有毒！” 最终还是一位火系的小师弟出手将它焚烧殆尽。 “原来这东西需要火烧。”施琉绍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又收紧了先前的大网:“这只活捉，带回山上，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蹭到它。” 池琴仙子正捧着两大筐草药拿到院子里进行研磨，只听得后院一阵阵的嘶吼声。 医宫经过全面检查后发现，葛静云的尸身魔气萦绕，全身沾染着魔域的毒物，而这种毒物最后一次被发现是在一千多年以前，只有魔域的土壤才能培育它。 那时流传下来的卷宗记载着，这种毒物名叫幽庆，凡人食之可导致癫狂大笑不止，沾染皮肤可导致红肿瘙痒，没有其他危害，也不会出现尸化的情况。 不过凡事都有可能，千年前的卷宗，也不代表千年后适用，毕竟，天界对魔域的生物知之甚少。 “池琴仙子，有何指示？” 池琴仙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架子上拿出一本厚重的册子翻至某页:“抚央仙君，医宫所有药材的领出都需要记录，请确认一下并在这里签字。” 抚央仙君接过册子，他什么时候领取过这些药材？它们熬在一起，可以合成一碗剥落剂，服用后能迅速剥落一个人的魂魄。 最近他总是不太舒服，有时候会觉得眼前一闪一闪的，话到了嘴边突然说不出口，每日起身动辄便情不自禁的要查看一次金莲香炉。 ——里面什么都没有。 倒是经常在南庭外面看到徐青路过，这小子真是古怪，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每当询问时便只说他路过。 那夜经过系统提示方位之后，徐青来到南庭外面，却只见到一只失落落魄的小白狗在长廊上不停呜咽着，走近一看，原来是煤球，它的口中还衔着一根海棠花纹的细长木棍。 徐青刚抱起煤球便晕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煤球则在床旁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温馨提示:天道惩罚完毕，女主“华真”光环恢复至100%】 “叩叩。” “是谁？” 门外响起华真的声音:“是我，徐青，我这里有炼器的书籍，给你送过来看能不能帮到你实习。” 徐青连忙整理好衣装，将煤球藏在床底，施了个小法术不让它叫出声。刚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华真热络雀跃的面容:“这个时辰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徐青接过她手中的书籍，简单的翻了几页:“多谢，刚好是我需要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徐青又突然出声问道:“好久没去过你那里了，煤球这几日一定长胖不少。” 华真略微僵硬了一瞬，随后自然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这小家伙可是越来越调皮了，改日去我那里，它现在圆滚滚的，走起路来活像个大雪球。” 勉强压下心中的异样，徐青无声的点开与系统的对话框，随后在上面打字道:“我想我知道什么叫做天道的惩罚了。” 不合理，不合规，不按套路出牌的角色，会被天道进行“替换”。 她不是她。 第三章 言出法随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的小雨。澄烁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正中间，禁锢术使她不能挪动步伐。 青草味伴随着阵阵泥土的潮气扑面而来，澄烁索性选择直接躺在角落里睡觉。 “师弟，听说巡查他们在山脚下发现了尸化人。”理事厅中，众人正商讨着如何处置，阿健姗姗来迟，随后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施琉绍低下头略微拱了拱手:“大师兄，尸化人已被控制好，关于处理的问题，师父闭关，恐怕还需要你来做决定。” “它这个有什么特征？” 另一弟子拿出总结好的纸张开始朗读起来:“怕光，怕火，传染，不怕疼，正午时分捕捉的时候它动作缓慢，不过方才乌云密布，下了场小雨，它似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阿健紧皱着眉头，又接着提问:“你们去村庄里面看了没有？还有没有其他百姓出现这种状况。” “村庄我们看过了，目前没有大规模的尸化人，巡查队也加派人手，每队指派一个火灵根弟子，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就地火化。” 阿健踱步良久，思索再三，清了清嗓子:“这样，把它冲洗干净，先困在东边那间破落的院子里，再设下结界，院子四周系满铃铛，一旦冲破也能及时发现，待师父他老人家出关后再说。” 随后他环顾四周诧异道:“今天这里好安静啊。” 四师兄聆廷也出声附和道:“是很安静，掉根针都能听到。” 另一名弟子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今天小师妹不在这里，前几天开会她都在旁边吵吵闹闹的。” 小师妹！ 此时，施琉绍终于想起被困在凉亭中的小师妹，现在距正午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一行人兵荒马乱的赶到练习场周围。 “小师妹人呢？”施琉绍惊慌失措的问道，周围弟子均摇了摇头。 元岚罕见的动怒起来:“你问谁呢？不是你把小师妹从练习场带走的吗？” “我是带走了，可是走到这里就有弟子们汇报，情况紧急，我就把小师妹禁锢在亭子里了。” 阿健一听这话顿时脸涨成猪肝色，不顾形象的大吼大叫起来:“那还不快找啊！这么大一个活人丢哪去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现在又疯又傻，痴痴呆呆，你就这么把她禁锢在里面。” 一向以沉稳着称的三师姐封玖出面缓和紧张的气氛:“与其在这争吵，咱们还是赶快去找小师妹吧，即便是下山出任务，门派也会有守门弟子，守门弟子没禀报，我想小师妹一定还在门派里。” 六师姐许筝筝点点头表示赞同:“师姐说的对，咱们赶快分头去找。”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没有减少的意思，从烟雨蒙蒙再到滂沱倾斜。后山更是仿佛被罩在一片清凉雨雾中。 孤独的身影在山洞中瑟缩着，发丝滴着些许残留的雨点。 接近傍晚时分，澄烁饿醒好久依然没等到有人来接她，愤怒的拔下头上木簪随手掷出去，还未等木簪接触到禁锢范围便已经破了施琉绍的法术。 可是她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后山的道路泥泞难行，澄烁不小心被荆棘刺破了手掌，几滴鲜血落在后山的池子里，她最终不得不躲进池水旁的一个小山洞。 “我饿了！我要吃饭！！”随着澄烁不满的嘟囔抱怨着，眼前竟真变幻出一盘盘精致的珍馐美食，左手撕了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右手抓住一块白软还冒着热气的大馒头。 待吃饱喝足之后，随意用满绣精致花纹的袖口擦了擦沾满油污的嘴角，山洞逐渐变得漆黑一片，澄烁开始看不清了，只能听到雨点在外面噼里啪啦的奏乐。 “……小师妹！” “小师妹！” “澄烁！小师妹！师兄拿来了最好吃的糖。” 四师弟聆廷深一脚浅一脚的撑着油纸伞拽了拽阿健:“大师兄，这雨越下越大，就算小师妹在附近，恐怕也听不到我们的呼唤声啊。” “所有院子都找遍了，小师妹一定在后山，下这么大的雨，肯定把她吓坏了，我真不该把她交给你。”元岚懊恼的抱怨道。 施琉绍一听这话，面上露出愧疚的神色，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即便再忙也得先交代好小师妹，更何况，这次还是他主动要求照顾澄烁的，转头却忘了这回事。 阿健刚想开口，只见怀中的联络器闪闪发亮，他看了一眼便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通知其他人:“咱们回去吧，小师妹找到了。” “小师妹，这糖好不好吃？”为表歉意，施琉绍买了一大桌子的糖摆放在澄烁面前。 “好吃！”澄烁满足的点点头，门派里的这些人对她来讲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糖吃就高兴，至于昨天被困的事情，她早就忘在脑后了。 摄人心魄的香料不断燃烧着，四角摆放好各种牲畜的尸骸，法阵已具备最佳状态。 施法人正盘腿坐在法阵中央，随后拿出银针，在手指上刺一滴血对鲜艳红色的幽庆进行涂抹，并不停吟唱着咒语。 法阵纹路遭到血液浸染，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幽庆散发出阵阵血气化作丝线入河，随水飘散。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可是最后一只幽庆。”魔王禁闭双眼，冷漠的说道，周身无形的威压令在场所有人呼吸一窒。 各个庙宇中的神像后面都有他的分身，只要凡人供奉香火，愿力便会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法力。 “属下实在不知，那东西一入河便消散了。” 阿月似有所感应般，拦在魔王开口前将那人踢了一脚:“还不滚去做事！少在这碍主子的眼。” 待那下属连滚带爬的逃走后，魔王才睁开血色的双眼，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阿月一眼，阿月便觉被无数毒蛇缠身。 魔王似笑非笑的拄着下巴，略眯了眯眼睛:“阿月，你现在是愈发会做事了。” 阿月不敢直视，一袭黑裙被她收拢，立马十分尊敬的跪在地上:“主子明鉴，唯赏罚有度，这些狗腿子们才会更加忠心。” 魔王不知从何处拿起一只木偶，在上面刻画好五官，随后无声无息的折断了木偶的四肢。 痛感刹时间扩散至阿月的全身，但她咬牙坚持着不痛呼出声，魔王最喜欢折磨人。 良久，魔王觉得无趣便放弃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去查查那水有什么问题。” 第四章 炼器的学问 “这是一块普通的凡间金属，如果想把它炼化，这就涉及到课本上的熔金术知识了。” 落盈拍了拍一旁有些落灰的炉子，接着讲解道:“这是初级炼器者使用的玄铁炉，比一般的精铁炉要更加牢固，除了打造基本的铁剑，还可以炼制一些低级符咒。” “那么，把这些需要炼制的摆放进炉子里，然后一定要把它的开关扣紧，这一点很重要，不扣紧，会造成炼器的失败，而且还有失火的可能，普通的金属经过熔化和高度提纯，可以为更高级的法器提供优质材料。” 徐青没有上过学宫的课，对于他来讲，这些都是陌生的知识，现在，他恐怕不能再去打扰华真了。 他试探性的开口:“我也能去学宫借些课本来看吗？” 落盈放下手中的那些铁块，嫌弃的擦了擦手:“你没在学宫入学，只是挂名考试，学宫只有记录过面孔的学生才可以随意出入，或者等今天做完事，我去帮你借。” 说完，她突然接近徐青几步问道:“我记得之前，咱们跟华真认识了一位新学妹，叫娜，娜飞飞？” 徐青无语的回答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宛霏娜吧。” 落盈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对对对，宛霏娜宛霏娜，那个老妹性格温柔长得又漂亮，如果你找她借炼器的课本，她肯定借给你。” “人的外表跟内心通常不相符。” 落盈一副明了的表情:“有首歌怎么唱来着，菲菲不停问我，你还爱我吗，我说了一句，你太貌美如花……。” 学宫—— 纯京先生拿起卷宗讲解道:“这两种药材，需要我们如何辨别呢，除了外观，当然最值得注意的便是它们的气味了。” “除此之外，它们的药用价值也大相径庭……” 宛霏娜正托着腮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课，听着听着却开始神游天外，每次发给徐青学长的通讯符，不是敷衍就是不回，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呢。 徐青跟华真那么要好，她是不是应该多模仿模仿华真平日里的行为习惯？ 纯京先生凌厉的目光扫过所有学生，接着用卷宗敲了敲靠窗的第一桌:“来，这排倒数第二个女同学，你来给我说一下雪莲入药的主要功效有哪些。” 后面的姐妹踢了踢宛霏娜的凳子，她回过身来忙翻动着手中的课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您能再说一遍问题么？” “咳咳，雪莲的入药功效。”纯京不满的瞪了她好几眼。 “雪莲，味微苦，性温，祛风胜湿，通经活血，可用来医治风寒湿痹，小腹冷痛。” “坐，我希望同学们在上课的时候积极一点，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认真听讲，你们知不知道这门课对于你们考试的重要性。” “就算考试过关，将来也要在医宫实习，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不求你们举一反三聪明伶俐，最起码也要孜孜不倦。” 宛霏娜尴尬的涨红了脸，同窗们的目光纷纷投来，有怜悯的，有嘲讽的，有看好戏的，更有毫不在意的。 说起来，她也是凡间最优秀的仙门弟子，经过刻苦修炼层层选拔才升仙的。 直到入学那天，宛霏娜才发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被冠以天才之名这么多年，现在却是天界的小菜鸟。 天界之中的天才比比皆是，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不过，这样沮丧的心情却在第一次见到徐青时化解了。 彼时开会，他坐在华真身边，只一眼，宛霏娜便觉得徐青可以拯救她，可以改变她，在她眼中，徐青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具体不同在哪里，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宛霏娜刚出课堂，迎头表撞见正赶往藏经阁的落盈，她热络的上前，笑意盈盈道:“落盈学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么巧啊，你们才下课？” 落盈点了点头:“是，不过学姐不是实习么，这次回来是为了……？” “我要去一趟藏经阁，借几本关于炼器的书给徐青，他没有在学宫念过书，所以需要这些课本。” 宛霏娜双眼一亮，急忙道:“炼器？学姐，我这里刚好有课本，藏经阁偏远，不如就拿我的课本给徐青学长救急？这样的话，学姐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落盈倒是没想那么多:“也好，我记得新生的炼器好久之后才开课，不过借来借去的也不是办法，等下我向方峰先生申请，看能不能给他搞一套全新的课本，你这本，先让他看几天简单学习学习。” 川穹白芷炖鱼头，红烧猪脑，天麻炖乳鸽，黑豆核桃猪骨汤，花胶羊肚菌鸡汤，虫草花干贝汤。 看到满满一桌汤水，聆廷惊讶的问道:“好香啊，哇！你们搞这么多汤水是想怎样？” 许筝筝摊了摊手答道:“当然是想小师妹尽早恢复正常喽，这几盅我特意炖了一个多时辰，个个都是补脑的汤水。” “会不会太多了，你当小师妹是大水牛咩？” “总之任何方法都不能放弃，最好是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好香啊。”澄烁盯着眼前的一大桌汤盅。 许筝筝挨个盅倒出一碗汤:“师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全部干掉，有没有信心？” 也许真是那些汤水的作用，澄烁在后山跑了好久都挥发不掉精力，眼看子时她也未见疲倦。跑着跑着，终于到达了山顶的净心池。 澄烁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在池边修炼，后面却突然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把将那人推入水中。 她见状也跳入水里哈哈大笑道:“我也要跟你一起玩。” 那人却脸朝下默不作声，澄烁觉得有些无聊，把那人的身子掰过来。 “你怎么不回答我？”澄烁抹了抹那人脸庞的水，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她立马开心的欢呼:“好巧，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她从梦中醒来，疑惑的挠了挠头:“哎？那个人呢？” 北部，山岳地带。 阿健拿着地图仔细观摩着，用毛笔在其中一个位置圈了一下:“这个秘境，大概率在这里开放，听说这次挑战极品灵兽成功，可以获得高级法器和精炼度极高的宝石。” 施琉绍泼了盆冷水上去:“大师兄，极品灵兽就一只，到时其他门派也会争夺，如今小师妹变成这样，她肯定不能去，而且门派还要留几个人来照顾她，咱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就算不打灵兽，秘境也会有很多机遇。” 阿健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起小师妹，你就不好奇吗？她现在这么傻，连施法都不会，那天的禁锢术是怎么被破的。” “凑巧吧……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小师妹并没有完全傻透，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我明天考验考验她，看看她在危急关头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第五章 巨兽 “站住！” 黑衣人在澄烁后面舞刀弄枪，然而后者根本没注意听，只拿着一块糖饼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那女的！就说你呢！拿饼那个女的！你给我站住。” 见澄烁依旧毫无反应，黑衣人索性一个健步闪至她身前，用一柄闪闪发亮的砍刀拦截了她的去路。 “打劫！” 澄烁睁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最终选择模仿对方的语气，恶狠狠的说道:“打劫！” “是我打劫你，笨蛋，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澄烁坦率的递出手中热乎乎的糖饼:“请你吃！” “我不要这个。”黑衣人说完指了指澄烁腰间的宝剑:“我要这个。” 黑衣人阿健回忆起小师妹以前最宝贝这把剑，不知道把它拿走，会不会刺激到她。 “哦。”澄烁大方的解开自己的腰带，这一行为彻底搞晕了阿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看来小师妹是真傻。 “你解腰带干什么？我要你身上这把剑！” “给你，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澄烁又拿出怀中的香囊，还有手绢，发簪，油纸包住的鲜花饼…………。 阿健彻底沉默，他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禁锢被她破坏，只是一场意外。 “大家不用白费力气了，咱们的小师妹算是彻底傻了，再过几日大家就要准备出发赶往秘境，先提前在那边的山脚下客栈住着。” 元岚目光微微闪动，随后轻声细语道:“那，咱们大家都去么？” 阿健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无可奈何道:“小师妹的情况，去了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且秘境十分凶险，不是小打小闹。” 众人都没有出声，参与秘境是突破境界的最好方式，更何况这样的秘境百年难得一见，其中的机遇更是数不胜数，仙路漫漫，有谁不想早日飞升呢？ “大师兄，我看这次就由我来守护咱们门派吧。”施琉绍淡然一笑，若无其事道。 小六许筝筝也颇为沉稳道:“大师兄，我也留下吧，二师兄身为男子，照顾小师妹多有不便。” 阿健环顾四周，见其他人并无异议，便决定留下施琉绍和许筝筝还有一队外门弟子看顾门派。而阿健，封玖，聆廷，元岚他们四位再加上两队外门弟子共二十人。 净山仙门的修炼心法大多以控制为主，其绝学落刹生，可在弹指间操纵数十人的心智，并制造出一个多人幻境，令他们互相残杀。 落刹生的难点就在于需要施法者极高的专注力。 人心难测，若想达到操纵他人心智的地步，自身头脑必须完全保持清醒，曾经有一位师叔，在使用落刹生的过程中走火入魔，陷入自己创下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施琉绍望着眼前自己创造出的小幻境，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落刹生，他已经练至第三重，可以同时控制五个人的心智。 听到声音，他无奈的回头看过去，只见那个傻丫头在嘻嘻哈哈的扑蝴蝶。 以前的小师妹，是他们门派中最有天赋，也是最聪明的弟子。只要有澄烁在，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们就仿佛锦上添花的点缀。 “天意弄人啊。”施琉绍似是自嘲般的无奈摇头，换作谁都无法接受光芒万丈的天才少女变成痴痴呆呆的路边傻妹。 “我想喝水。”一张澄烁独有神采飞扬的脸庞突然凑近施琉绍，小鹿般的眼睛随之眨巴眨巴。 施琉绍感觉自己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童年，看到了他那位早夭的亲妹妹。 回过神来，他轻轻揉了揉澄烁的头顶，接着宠溺的笑道:“走吧，师兄给你沏茶。” 刺骨的寒风侵袭着极北每一寸土地，落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火种棉衣，这里如今加派五队人员把守，誓死要同鲛人族血战到底。 鲛人们的歌声会迷惑心志，众人不得不需要耳塞，寒水深不见底，水面上时不时闪耀着灵动的鳞片。 自从上次鲛人族暴动叛乱，双方便驻守在此僵持不下。 说起鲛人族的起源，在上古时代，寒水深处镇压着一只极其凶恶的魔兽，那时的仙界守卫是在水中巡逻的。 再后来，那批极北守卫们在寒水中获得奇妙的机遇，他们的身上逐渐长出了美丽的鳞片，随后在寒水中行动自如，甚至可以繁衍后代。 直到其中一位守卫的双腿再也分不开，它们并拢成一只带着七彩流光的大尾巴，至此，鲛人族正式成立。 代代相传，到了这一批，鲛人族已经无法跟天界的人们进行正常沟通，它们只会唱出迷惑人心的歌谣，远远看去，像一件美丽的摆设。 没有人知道它们如今是否还镇守着魔兽，有人说，它们变成这样，就是因为遭受到魔兽的诅咒。 无论如何，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守卫下寒水巡逻，他们只能选择在岸边重兵把守，与寒水潭划了一道无形的分割线。 脚下的雪地踩起来咯吱咯吱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跳舞般撒向每个角落，落晖伸出手掌试图接触它们，只是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落晖，这边有异常情况么？” “目前没有。”落晖一如往常回答道。 “前几日夜间，其他守卫都察觉到寒水有些异样，你也是，一旦有情况记得及时上报。” —— 寒水深处，是一个接近冰雪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可见几只鲛人游弋其中，波光粼粼，海浪般的发丝如同绸缎一般光滑柔软，眉心处缀着淡白色的鳞片。 在岸上时，它们会化出完美的双腿用来迷惑其他人。 无形的法阵压制住体型庞大的巨兽，它青面獠牙，右眼球中一片空洞，尽是被火焰灼伤的印记，浑身皆是旧日大战造成的可怖伤疤，前爪足有三头牛那么大小。 它沉睡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鲛人族早记不清自己祖辈的任务，它们生性傲慢无礼且不喜被束缚，碍于法阵的威力，没有任何鲛人敢上前撩拨巨兽。 ——除了上次天妖大会的那对鲛人，它们无意中触碰到法阵的边缘，被瞬间弹出水面并被守卫们捕捉，并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第六章 春卷 “咳咳。”滋啦——，传声花传来模糊刺耳通告。 “咳咳，能听到吗，喂喂喂？时间紧任务重，长话短说，大家都知道，魔域一直以来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甚至近期凡间已经被沾染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现象，人已经死亡，却还可以行走坐卧，甚至出现狂躁现象，有攻击他人行为，经医宫研究发现，这是一种古老的魔域毒素。” “这种尸化人感受不到疼痛，目前这种魔域毒素只发现现对凡人和妖族有较强感染，其余等待医宫进一步检查，请大家不要慌张，要相信天界始终是和平的，消灭魔域，是我们大家的期盼。” 徐青百无聊赖的放下手中的符咒，医宫依旧关押着葛静云，华真曾经告诉过他这一切。 葛静云是所有尸化人的母体，其传染性也是最强的，关键的是，她还生出了灵智。 如果没办法从她身上研究出尸化毒素的解药就麻烦了，魔王制造出这些尸化人，无非是一些烟雾弹，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安稳的继续修炼并壮大魔域。 徐青隐约记得原着中曾经描写过，魔王可以通过法阵的转换来吸收仙界人员的元神，如系统所说，他的任务便是保护女主“华真”，但他目前的角色定位是克星。 关于这个定位，徐青百思不得其解，说是克星，他却从未见过所谓的魔王，自从遇到华真以后，他便在天界开始实习考试，所谓的克字又从何而来呢？ 难不成只因为他是局外人？ 系统可以提供的道具非常有限，徐青只要待在女主身边便可以一直缓慢的解锁兑换道具，不过自从女主换芯子以后，他们便很少来往了。 “汪！”煤球不停的围绕着徐青转圈圈，尾巴兴奋的摇来摇去，他轻轻挑眉一笑，弯腰抱起这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团子。 “煤球啊，可怜的小煤球，你是不是也想妈妈呀？没事的，让舅舅带你两天哈，舅舅一定把你妈妈找回来。” 徐青早就怀疑煤球能听懂人话，果然，他话音刚落，煤球的尾巴便耷拉下来，也不像之前那样欢实了，只是恹恹的在他怀里哼唧了几声。 傍晚的时候，天界集市竟开始传播一些奇怪的谣言，都是关于尸化人的，有的人说可以吃葱蒜，把毒素辣走，还有人说在冰泉里浸泡十个时辰，可以把毒素冻结。 毒是冻结了，估计到时候人也差不多了。 还有人说不要恐慌，只有被尸化人咬伤被抓伤出血才会被传染，更有人说凡间的风都会带毒，只要尸化人会喘气，哪里都是毒。 一时之间，有些仙君已经开始在接受供奉的时候提醒凡人了。 目前能观察到尸化人的范围被控制的很小，偶有几只逃脱的也被凡间的门派弟子们消灭，命理司的鸢化仙子对此十分满意，大笔一挥，在卷宗上给他们加了点机缘和寿命。 “净山仙门……”鸢化仙子嘟囔着，随后在上面填了一笔:“净山仙门啊，好像口碑还不错，今天是双日，再多添一笔好了。” —— “大家记得带好自己的法器，还有符咒跟丹药，我们计划先在山脚下的镇子里，明日移形的时候标记好落脚点。” “大师兄，我把这些丹药都带着了，你看够不够啊。” 阿健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随后摆摆手无奈道:“哎哎够了够了，你这丹药能搓成两碗饭了，别都带走，给门派里留点。” 元岚也在一旁的角落里支支吾吾道:“大师兄，我好久没去镇里了，到时候能不能先逛逛买点东西啊？” 阿健转过身来，嘴角微微扬起:“这个没问题，秘境五天后才开启，提前到镇子上也是为了熟悉整个山区地形，你们想买东西逛街的自便。” 柔软的月光绸缎铺满整个净山仙门，平日里宗门前威武的白虎雕像此时增添了几分神秘。 训练场上飞舞的影子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辛苦，即使筋疲力尽那人挥剑的力度也不曾衰弱半分，看准时机一举拿下，傀儡的头颅被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 那人志得意满的笑容散去，随后又似乎回忆起过往，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谁敢挡我的青云路，我一定要他死！”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竹林上栖息着的小雀儿惊慌失措的飞走，最终选择落在一处院子的窗旁—— “啾啾？”小巧的可爱雀儿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没有关窗，它便大着胆子蹦蹦跳跳的往屋里挪。 澄烁睡梦中无意中哼唧两声，雀儿似能听懂，还欢快的叽喳附和了几句，一人一鸟有来有回的还交谈上了。 次日一大早，伴随着门派留守师兄弟们的送行，阿健带领着所有人正式开启这次秘境的探险之旅。 除了净山仙门以外，还有其他五个门派，其中实力最强劲者为天川宫，天川宫以剑术着名，其门派绝学天川十二剑，可在几步之内杀人于无形，中招者往往察觉不到也无从躲避。 快就一个字，他只说一次。 “师弟，我们不在，记得开启护山大阵，有任何情况及时联系。”阿健拍了拍施琉绍的肩膀并塞给他一个类似烟雾弹的东西，又接着小声嘱咐道:“我们此去恐怕要半月左右，这是给你留的神秘武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按开关。” “大师兄，烟雾弹这东西也算神秘武器？” “谁告诉你这是烟雾弹了？我给它起了个爱称，叫摧枯拉朽。” “我还是不明白，谁拉裤子了？” “啧，师弟啊，有功夫啊多读读书，你这文化也是够呛了。” 为了防止澄烁走丢，施琉绍跟许筝筝分别系了一条红线在澄烁的手腕上，随着护山大阵开启，整个门派的外围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窗户纸。 “小师妹，你看这本书，他的招式叫什么名字来着？”许筝筝指着基础剑谱上面的小人询问道，随后又添了一句:“如果你能答出来，这串糖葫芦就是你的。” 见到糖葫芦，澄烁的双眼一亮，许筝筝见状挡住了她试图抢夺的双手，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拒绝的摇了摇:“看书。” 澄烁只得乖乖的看起书来，良久，她大喊道:“我知道了！” “是什么？” 澄烁指着撩剑图示的小人:“这招叫春……” 许筝筝顿时激动起来:“对对对是春，春什么？”后面三个字风拂柳被她无声的咽了下去。 “春卷。” 第七章 南庭的路 “道具灵问，可抽取某人一丝灵魂，再指定任意其他人的魂魄进行链接，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以感应到对方在何处，对象链接后不可更改，请谨慎使用。” 徐青翻阅着最新获得的道具说明书:“我可以指定两个人，将他们绑定在一起？那我要绑定华真，我要知道她到底被丢哪里去了。” 【亲亲，女主始终有且只有一个，绑定对象不可更改。请不要触犯规则】 徐青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你们这破文有什么规则，自从我来到这里，所有的情节都不符合原文。” 【亲亲，不符合情节的人物都会被天道相应的剔除，直到世界达成它本来的结局为止。】 “我要……”徐青的话戛然而止，系统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找到华真，绑定她的魂魄，他要搞清楚原来的华真去哪里了。 可是女主有且只有一个，他就算绑定，绑定的也是现在的华真，那原来的华真，他该怎么称呼。 思绪中一片茫然，是啊，小说中的人物去除这个代号，还可以叫什么名字呢？ 徐青看着屋内活蹦乱跳的小白狗，灵感一闪而过，他立马激动的大喊道:“我知道了，我要绑定，绑定煤球真正效忠的主人。” 【请确认是否绑定——澄烁。】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本来有些冷清的小镇，如今因为秘境和各大门派弟子们的到来显得热闹繁华，街上都是推销本地特色的商户。 “各位少侠，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本店在此决定，所有人在我们客栈用餐一律半价，此决定截止到秘境关闭。” 阿健一行人前几日便已在此住下，有些头脑精明的生意小贩已经在此摆摊，售卖各种丹药符咒。 元岚蹲下身子，挑挑拣拣的拿起一张冻结咒，上面的纹路是浅白色的，余下的她大概看了一圈，符咒基本都是一到三级，使用它们可以控制对方行动半炷香到一炷香的时间。 五级冻结咒，则会控制行动半个时辰。 “这位少侠真有眼光，秘境探险，这些保命符咒少不得呀。” 这帮贩子，炼制一级符咒的原材料也才只要十文钱，他居然要价两吊钱。 “我都包了！” 元岚诧异的放下符咒，心想谁这么豪横？重要的是，这人脑瓜子也太大了。 一阵耀目的金光闪过，眼前这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姜黄色并赤龙含珠团纹长袍。黑发束起，衬托头上的鎏金冠更加华丽无比。 这样招摇又不懂行的土大款，元岚眼珠一转，能狠狠敲诈他一笔也不错，还可以为门派增加流动资金。 “看什么看！买不起就别在这挡路。”土大款感受到元岚打量的目光不屑嘲讽道。 “公子此言差矣。”元岚恭敬的回应道，随后又惋惜般的长叹一口气:“唉，只是觉得可惜了。” “公子家财万贯，可有句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依我看，公子印堂发黑，想必这财不是正道来的吧？” “哪来的江湖门派术士。”男子收敛神色，冷冷的瞥了元岚一眼。 “公子慢走，我敢担保，三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你们这些门派人使的小法术对我根本就没有用，小爷我身上带着护身符，三步？”男子说完生怕走得慢被元岚嘲笑，一步，两步，三步。 “怎么样？三步，哪有血光之灾？我就说你是个骗……啊！！” 一柄闪闪发亮的菜刀，擦着男子耳边飞来，猛的砍进一旁卖橘子的板车上。 原来是楼上一位身材高大的彪悍女子在怒吼:“好你个穷书生，老娘我当年貌美如花嫁给你，你居然敢在外面找狐狸精！” “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你这块五花肉还好意思说自己貌美如花，我呸！”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穷酸样，祖坟臭气往外喷，穷根扎进地里足有十丈，要不是我嫁给你，我娘家贴补你，你老早就饿死在乱葬岗了！” 一旁的路人忍不住吐槽道:“两口子都不是啥好饼，自从成亲开始，四周街坊都不得安宁，还不如趁早散伙。” 元岚漫不经心的拿出手绢假意擦了擦汗:“今儿这太阳是真毒啊。” 男子换了一副诚恳的神色，向元岚深深鞠了一躬:“大师，你说，什么条件才能帮我解煞，我愿意出钱。” 坤印学宫内—— 宛霏娜穿着最新制作的粉白滚银边大袖罗裙，衣摆上还有银线密织的合欢花，温婉又不失娇美。 一旁跟她同去上课的好友浴榄颇为赞赏的开口说道:“娜娜，你今天这身衣裳跟往日很不一样。” 宛霏娜听了这话得意的微微抬起头颅，随后又道:“这身衣裳，是我拜托一位学姐帮我缝制出来的，上面的合欢花纹都是我特意要求的。” 宛霏娜隐约记得，她初次见华真的时候，她的衣裳颜色便是这样的，想来华真更喜欢素雅的衣裳。 第一节是南庭管理者抚央仙君的课，讲述的大概也是花草学之类的理论。 又是这些没用的附加课，宛霏娜无聊的转了转手腕上流光溢彩的手镯。 台上的抚央仙君环视一圈，课程已经接近尾声:“理论已经传达完毕，那么接下来该考验你们这节课的学习程度了。” 考验完毕，收起试卷后，抚央仙君不悦的皱了皱眉，方才看这些学生们一个个都像是认真听讲的样子，结果每个答题都答得这么差，全是漏洞，就连送分题都难以幸免。 “宛霏娜是哪一位？”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宛霏娜站起身来示意，抚央仙君连头都没抬，挥了挥手:“下课来找我。” 裕榄颇为同情的看了宛霏娜一眼，看来她今天下学以后又要比别人多一样作业了。 下课，宛霏娜如同蜗牛散步一样跟在抚央仙君的身后，二人走到一楼的谈话室。 方才上课时，抚央收起考验的卷子，宛霏娜考的实在太差了，这足以证明不仅没有听他的课，连平时的基础都马马虎虎。 他坐下来，这才严肃的看向眼前的差生，这一看，才觉出不对。 眼前的学生，容貌还有打扮都神似一个人，他开始疑惑的回忆起一些断断续续的场景，他居然跟这学生同样装扮的女子，在自己的南庭里…… “仙君？”宛霏娜拘谨的站了一会，过了半晌，见抚央仙君坐在那里毫无反应，这才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本君要去开会，想让你把这些学生们的文章送去南庭。” “学生从来没去过，也不认识南庭的路。” 第八章 胭脂粉 次魂，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华真了。 华真大摇大摆毫无形象的栽在躺椅上，桌上是她最新采购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其中一对赤金缠珍珠坠子是她花了三百紫金石买的，反正也不是她辛苦挣的钱她才不心疼的。 华真带上那对坠子，冷笑一声:“这女人，还是要装扮自己，以前那些破衣裳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大红大紫的鲜艳热闹。” 仙兽宗的实习即将结束，华真的实习总结迟迟没写完，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她不交也没人催她。 毕竟谁能想到她根本就没动笔，优秀学生就是好，连不写作业都能随便找个理由。 “华真。”初十跨进院门，端着精致的银盘，银盘正中摆放着一白瓷杯。 “你来了。”华真懒得起身，只微笑着冲他点点头，白嫩细长的手指轻轻揭开杯子，茶香热气氤氲，她询问道:“这是什么？” “人参茶，明目定神的，先放一会，等凉了再喝。” 华真嫌弃的撇了撇嘴:“一闻都是清苦味，不喝。” 初十倒也不恼，眼眸弯成月牙，嘴角也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好好好，我加些蜜糖进去总行了吧？” 听了这话，华真才高兴起来，她也顾不得什么，捉住初十瘦削骨节分明的手掌，指尖薄茧传来细微粗粝的摩挲感。 随后摆布着他的手掌轻抚上自己的面颊，又娇俏的笑道:“还是你最好。” 初十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只是转瞬却消失不见，接着，他变戏法般的掏出自己的实习总结:“麻烦大小姐给我掌掌眼，可以么？” “写的挺好的。”华真粗略的看了几眼，不经意的随手将总结放在石桌上，又欢欣起来说道:“等下你陪我去集市逛逛，听说这几日新到一批玉器，都是下界开采，接受了多年日月精华的上等珍品，戴在身上不仅可以美容养颜，还能强身健体。” “仙兽宗还差一点任务，等完成了便一同去吧。” 这次的实习期限即将结束，松芷对着眼前大片的凝春草发愁起来，她闷闷不乐，反复丈量着。 怎么高度偏偏只差了那一点呢，这样她只能拿到中等的成绩。 流枫没有理会，而是坐在亭子里看书，老实说，培育花草并不算是他的特长，他也不会为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浪费时间，这次能达到成绩中等他已经很开心了。 流枫手中这本剑谱，是从学宫离开时，专门指导仙法剑法的云先生亲手交给他的，云先生见他对剑术颇为用心，里面共三十六套招式，只要能领悟一半便可越级杀敌。 尤其是最后一招——斩月无痕，当领悟之时剑光如月，挥剑斩击迅猛无比，集中目标后不留任何痕迹。 流枫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成为剑术第一人，奈何两袖清风，平日里只能帮各位仙君跑跑腿赚些零花钱。 而松芷从前在凡间是位尊贵的公主，不知因何脱离皇室走向修仙之路，天界规定，从凡间修行的学生，所积累的财富可以同等兑换天界的紫金石，所以松芷是他们中最有钱的人。 有时，她会买同样的首饰分给自己的朋友们，无论如何，松芷对朋友们总是慷慨大方的。 “松芷，这是我攒下的一瓶生长药水，可以拔高凝春草的长度。”钟玉大老远的拿着棕红色的小瓶子跑过来。 松芷接过瓶子，轻轻嗅闻着:“生长药水？这东西会改变凝春草？我记得书中没有这样的记载，这么做会不会损坏它们？” “要不然问问抚央仙君？” “还是别了，免得又要挨骂。”松芷垂下眸子，思绪却牵扯到自己房中那盒鲛人胭脂粉。 那日她去集市，这盒粉在摊子上发出极其诱人的香甜味道，摊主见四处无人，告诉她这是鲛人血肉磨制的，可以永葆青春。 松芷鬼使神差的买下，经过认真涂抹，她的脸蛋变得吹弹可破，十分娇嫩。但她却觉得用后有些不受控制，行为也古怪起来，她是总想吃肉，脑海里不断闪过古怪的血腥场面。 用了一次便没有再用过，听说除了永葆青春，还可以维持尸身不腐，不知道那东西对凝春草会起什么样的作用呢？ 松芷打算做个实验，她想偷带两株凝春草回去，一株撒上生长药水，另一个撒上鲛人粉，若真的成功使它们长高，也能提升成绩。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流枫起身给凝春草们浇水，它们开始逐渐高兴，绿莹莹的挥舞着叶子接受养分。 而另一边，松芷发觉生长药水的确有功效，代价就是相应的损耗凝春草的气息。 至于另一株，松芷从妆奁中摸索出那盒胭脂，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很危险，几番犹豫下，还是撒了一点粉末上去。 凝春草没有任何变化，松芷左看右看，始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看来它对植物是没什么影响的。 松芷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两种办法都不靠谱，中等成绩便中等吧。 待松芷出门后，撒胭脂的那株凝春草立刻不耐烦的舒展起来，它极度灵性，跳上石桌，将那株生长药水凝春草的气息吸干。 随着生长药水凝春草逐渐枯萎，胭脂凝春草的枝叶变得有些暗红，它的气息中开始带着一抹腥气。 ！许筝筝刚进澄烁的院门，只见院中堆放了很多毛线，院中的绿植或多或少遭到了它们的毒手，被缠绕的根根折断，花瓣散落一地，无声的控诉着这场屠杀。 始作俑者澄烁坐在地上，依旧把玩绿色的毛线，许筝筝注意到澄烁手中似乎有只木偶，澄烁将它用线缠绕的紧紧的，她不禁开口询问道:“小师妹，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啊。” 澄烁只当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许筝筝也不生气，又伸出手，温和的问道:“把这只木偶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澄烁递了出去，许筝筝随手解开复杂的线团，里面居然包裹着是一尊手工极其精美的男子雕像，这雕像一身银丝云纹的服饰，剑眉凤目，颜如冠玉不似凡间人。 许筝筝有些诧异，小师妹从哪里捡来这样的东西？这服饰她竟有些觉得眼熟，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是神像啊。 净山仙门的神楼里也供奉着一尊神像，跟这个的服饰简直一模一样，听师父说供奉它可以提升修为，还能提高门派的声誉。 难不成小师妹偷偷去神楼了？ 想到这里，许筝筝连忙找来施琉绍并告知一切，施琉绍连忙拿起木偶吩咐许筝筝看好澄烁，随后自己撒丫子往神楼那边跑去。 师父曾经吩咐过，神楼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随意改动。 第九章 精神病 神楼独自建立在大殿之后，施琉绍一路上给阿健传讯好几条，迟迟未得到回复，有可能他们已经进秘境了不太方便。 “大师兄！小师妹仿佛拿走了神楼的东西，怎么办啊！在线等，急！！” “元岚在吗？如果你能看到的话，帮我问问大师兄，神楼的东西擅自改动怎么办啊！急！” “封玖在不在？！” 一封封传讯有如石沉大海，施琉绍不仅有些冷汗涔涔了，从大殿后面直接穿过去。 十几株高大的树木有序地排列在殿后，树冠遮天蔽日，树荫遍地，凉风阵阵。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远远看着，那飞檐上的双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威严的神楼四周依旧被法阵保护着，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法阵还在，也就代表着他手中的神像并不是从神楼带出来的，施琉绍这才缓和了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 不过这尊小师妹的神像从哪里得来的？观这服饰与殿中那位极其相似。 净山仙门初立时，便开始供奉这位抚央真君，百姓或有追求功名利禄的，也可以时常供奉香火，可以获得相应的庇佑。 往日施琉绍不会踏入神楼半步，只是此刻他却突然认为应当把手中的小神像“归还”，虽然它并不属于神楼。 为什么会想到归还二字呢？施琉绍也难以理解，下意识的便这么认为了，它们是一体的，尽管连小神像的来历他都不清楚。 ——抚央正在批公文，察觉到愿力的波动，原来是凡间的门派在进行供奉。 没有香火？这就奇了，一般都是通过香火供奉，那么这门派到底供奉何物才能产生这么大的愿力，抚央不由得好奇起来，轻点四周的愿力。 场景扩散起来，他居然在神楼里获得了一尊跟他本人极为相似的木偶！ 木偶……神像 抚央仙君被剧烈的头痛感从场景中拉回，他似乎也有些对女子讨神像的回忆，可惜无论如何，他都瞧不清女子的面容，更捉不住这丝虚无缥缈的心动。 净山仙门，从建立之时便将他请进神楼供奉，是十足的拥护者，抚央仙君试图看清这尊神像是谁送的，那人却是个男子。 这小弟子倒是虔诚，手艺又精巧，提供的愿力如此纯粹，看来，可以适当的给净山仙门走个方便了。 也罢，抚央仙君揉了揉眉心，那就赐钢筋铁骨吧。 钢筋铁骨，是一种较高等级的赐福，可以庇佑他们门派中所有人，在未来的三年内避免一次死亡的劫难。 这边，净山仙门的掌门江泉在闭关打坐之时灵光大现，半个月来卡住的瓶颈开始松动。 下一刻，又得到了神楼金色的启示，整个人变得惊喜不已，也不知道秘境之行如何，想到这里，江泉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希望弟子们获得机遇，也怕他们遭到危险。 阿健一行人，踏入秘境之时便分散成两波，在秘境里，两队人可以互相联系，阿健试图给施琉绍报平安，却始终传不出去。 这秘境里面很奇怪，到处都是高耸大楼，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绚烂的阳光洒遍这里的红砖绿瓦，大街上都是飞速行驶的马车。 不，不能用马车来形容，这些仿佛只是车，没有马匹，这些人们居然会使用法器么？ 更有甚者右手轻轻移动，胯下的坐骑便勇猛无比，阿健看的入神，忍不住上前拦住将离开的那人问道:“这位兄弟，你胯下是何宝物？” “电驴子啊！”那大汉疑惑的看了看阿健一行人:“你们这是拍古装戏呢？” “驴？你说这是驴？”聆廷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这头“驴”，它好像不会动，死气沉沉的。 “没事摸我车干啥，你们这几个人咋不过马路，没看对面交警吹口哨呢？” 随着对面的灯变成绿色，大叔赶紧骑着驴窜出去了，两边移动的车不知为何都停了下来，阿健注意到它们是根据规律活动的，当灯变成绿色它们便可以飞速行驶，变成红色它们就受到警告停止下来。 至于黄色，阿健目前没有发现它的用途。 “古装戏怎么上大马路上拍啊？来来你们几个人，身份证看一下。”交警疑惑的看着眼前几个怪人。 “身份？对了，在下是净山仙门弟子，此次前来秘境探险是为了提升修行，烦请……” “精神病吧，不正常去医院治治。”交警怎么看都觉得这帮人不正常，刚才大马路上随便拦电动车主问话，几个人往那一站，耽误了机动车道的正常行驶。 阿健正疑惑着，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善，选择转身离开，几位弟子也跟着他走了。 交警见状立马拿出呼叫器，并为他们贴心的拨打了120跟110。 “喂，我这里是……是的，往那边走了，需要拦截一下，我已经给医院打电话了，严重怀疑是一场重大的精神病患者逃离事件，对对，他们大概也就六七个人左右吧，而且手里拿着武器，千万别激怒，如果犯病攻击路人就麻烦了。” 车辆呼啸而来，将阿健几人团团包围住，为首的头顶彩灯巨大白色车辆下来一个遮住下半张脸的男人，这男人外面穿着白色的褂子，里面是绿色的衣服。 男人十分客气，表达了他的友好，他说想跟阿健交个朋友，并伸出手，这句阿健终于明白了，他友好的伸出右手握回去。 “社交能力还可以。”车内的记录员围观了这一切。 一路上不少男女老少对几人指指点点，聆廷方才发现掉了几文钱，回头去拐弯的地方捡，再起身时便看到不远处的大师兄他们被车们团团围住。 “哥们，你这身是cos的谁啊？”一只带着巨大狐狸耳朵的少年忍不住出声询问聆廷。 “这哥们不是cos吧，他穿的是古装，这头发质感真好，谁家的假发呀，我能求个链接吗？” 聆廷尴尬的笑了笑，他突然察觉到如果自己不装成路人们的样子，自己也会被车团团围住:“是，我在路边买的。” 狐狸少年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在路边摊买的假发？二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说什么。 而另一边，白大衣男人将阿健拉进车里，跟他进行单独会谈，递出一个纸杯:“别紧张，喝口水。” 阿健接过水杯抿了几口，居然是甜甜的，只不过觉得舌头很不舒服，刺刺的，接着便觉得有股气往上顶，还好他忍住了没有打嗝。 接下来便是正式询问，比如说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今年几岁，家里几口人，有没有身份证户口本，电话号，甚至是座机号。 “后面这几个人是你的团伙吗？” “他们都是我的师弟们。” “你是不是山上修炼的呀？” “是的。” “你们这是一个组织吗？” “我们是门派。” “门派叫什么名字？” “净山仙门。” “有这个门派吗？你们平时下山的目的是什么？” “斩妖除魔啊。” “你们这个组织，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利益？换句话说就是你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了成仙啊，修仙之人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修仙？你觉得这是你努力就能做到的吗？” “据我所知，我们门派自从建立开始，已经有一位师叔成仙上天了，上天以后还给我们拿了一点琼浆玉液，我师父没舍得喝，都存起来放神楼里了。”阿健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头晕起来，他迷糊的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白大衣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不知名的白色手绢闪出，阿健猛吸几口瞬间晕倒，快到来不及反应就闭上双眼。 “上监护氧气，绑束缚带，建个静脉通路，再给点咪唑。” 第十章 公主岭 封玖跟元岚他们几人则是落入了一栋废弃的危楼里，环顾四周都是灰色的柱子，角落里躺着一张血红色大字的告示: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你可以用红色的钱。 红色？元岚回忆起入秘境的前天，最终那个土大款男子给了她一大把红色的纸币作为谢礼，她觉得奇怪，收藏起来也不错，带回去给小师妹折纸玩。 相同的，她们的法术也被禁锢，危楼附近，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地，附近没有人家，可在旁边的路上见到不少飞速行驶的坐骑。 “师姐，联系不到大师兄他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里鸟不拉屎的，这些坐骑行走飞快看上去有些危险，我看咱们还是往前探探，问问过路人吧。” “师姐，这里有坨牛粪。”外门弟子皱着眉捂鼻指了指地上的某坨黑褐色:“很新鲜的样子，周围定有放牛人。” 封玖赞同的点点头，果真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位带着草帽的背心老汉，这白色背心已经发黄，上面还有几处破洞，老汉悠哉悠哉的蹲在那里采蘑菇。 元岚率先开口:“这位大叔打扰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西山头。” “这里的城镇叫什么名字？” “公主岭啊，你们这是搁哪干出来的？”老汉疑惑的挠挠头，不理解的看着眼前打扮古怪的几个人。 外门弟子樊涟接着问道:“公主岭，这么说，你们的皇室公主也在这里住？” “啥？公主？”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下，最后还是元岚拿出了神秘的红色纸币成功拿下了老汉，老汉笑呵呵的接过几张连忙牵着牛带一众人下山回村庄。 “你们不认得路，就坐我家的三轮子送你们去镇上吧，几个人都能装下，城里人现在流行这么穿了，挺时髦的。”老汉这么说着摸了摸一位外门男弟子的宝剑:“这玩意砍苞米该子得老好使了吧。” “老头子回来这么早呢，这几个人是干哈的呀？”大婶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自然的接过老汉手里的牛。 院落十分淳朴，几只散养的溜达鸡时不时的打鸣咯咯叫起来，隔间的猪圈哼哼唧唧臭气熏天，几只大鹅耀武扬威的扭过来:“鹅，鹅，该呀。” “去去去。”大婶用脚踢了踢不服气的大鹅们:“往后稍稍。”接着又换上一副热情的笑面对着封玖一行人:“孩子们离它远点，这玩意叨人老疼了，进来坐会再走呗。” …… 阿健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有刺激性味道的白色房间，衣服被换成条状，四肢被紧紧的束缚在床上。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随后又看到手腕处被针扎进去，稍微动一下，倒是不疼，不过感觉肉里面痒痒的。 很快有位带着帽子的白大衣女子进屋，检查了他四肢的束缚性，皮肤也没有淤青出血以及很严重的勒痕，接着询问起来:“醒了，方时健，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健摇了摇头，自己的脑子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他记忆力变得很差:“你是谁？” “我是你的责任护士，其他的你不用想那么多，好好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阿健几次起身都被压制住，他惊恐的问:“不对！我的衣服呢，我的法器呢，还有我的师弟们呢？” “你先冷静下来，个人物品都被我们收起来了，管制刀具是不能进这里的，至于衣服，你必须接受统一管理穿病号服。” “什么病号服？我没有病，我是来秘境探险的，我是净山仙门的大弟子方时健，我们掌门叫江泉，我还要回去，小师妹还等着我击败妖兽回去，我不能待在这里。” 护士马上严肃起来，按床旁铃并转身回去报告:“主任，5床的方时健躁动，要不要给予镇定剂。” 随后三四个白大衣男人进入病房压制住阿健的四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责任护士将一管水推进了他的手腕里。 慢慢的，阿健沉静下来，他觉得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讲都不重要了，他打了个哈欠，什么门派秘境，都不如现在闭上眼睡一觉来的要紧。 “主任，ct结果都出来了，没有病变，血常规除了有点轻度贫血以外没有问题，无传染病。” “5床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们来回不要刺激他，等下再给他加做一个mri，颅内病变都排除就能确诊了。” 主任办公室内，新上任俩月的大夫忍不住开口:“主任，他们这几个人住院不花钱吗？” “这个是有要求的，经过排查发现这几个人没有身份证户口本信息，指纹也没采集，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有人出钱，一定要研究他们的来源。” “所以说他们其实没病？” 老主任推了下镜框，镜片闪烁着诡异的光，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回答道:“这不重要，跟这个时代不符就是异类啊。” “留下吃顿晌午饭，新蒸的米，看你们几个孩子也饿了，来尝尝自家地种的小黄瓜，吃完了再让你叔送你们去镇里。”农村婶子十分热心的给了元岚他们一把顶花带刺的黄瓜。 “有点刺手。”封玖碰了几下。 “很好吃，谢谢你们。” “听你们口音，不是东北这边的吧，南方哪个城市的？” 大叔从桶里舀了一盆凉水，水管接地，直接大口饮起来，不在乎的擦了擦嘴:“他们好像没有口音，是不是bj来的？听说那边普通话还行。” 封玖连忙搭话:“是，我们是bj的。” “bj好啊，大城市，一看你们几个小孩家里就有钱，跟团旅游走丢了吧。” “是。” …… 徐青去命理司查阅了不少关于净山仙门的卷宗，其实就跟普通的门派差不多，澄烁—— 卷宗上面关于澄烁的记载只有短短一行字:孤女，天赋异禀。 其他人大多是比较详细的，值得注意的是，方时健，封玖，元岚，聆廷几个人都在秘境里探险。 然而这次探险出了点意外，他们没有见到任何妖兽，却陷入了其他的时空，经历一点波折，他们才能逃离出来。 命理司的卷宗，大到杀人放火，小到玩火尿炕，都会一字不落的记载，这种情况只能证明是天道的出手。 第十一章 以貌取人 “仙君，请您过目。” 眼前的宛霏娜恭敬的奉上自己写的检讨，抚央仙君不由得再次陷入诡异的既视感中，这名学生常常使他说不清道不明。 “放下吧。”他故作淡漠的指了一旁的青石案，待宛霏娜走后便迫不及待观察她的字迹。 果然不同，女子的字迹磅礴有力，宛霏娜则颇为娟秀，抚央仙君连忙松了一口气，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跟一位学生有过那样的经历。 宛霏娜再见到徐青，距上次已经有快三个多月，徐青依旧是那副打扮，眼眉间带了几分憔悴，神色匆匆的往藏经阁那边去。 犹豫再三，宛霏娜还是开口呼唤道:“徐青学长。” 徐青回过身，见到是宛霏娜，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耐烦，再抬眼时又换作一副客气面貌:“怎么了？” “这些书，是上次我借给落盈学姐的，学长方便的话现在还给我吧。” “原来是你的书，落盈没有告诉我，谢谢你。”徐青连忙将手中书本还给宛霏娜，不经意间瞧见了她的打扮，疑惑的出声道:“你这身衣裳。” 听了这话，宛霏娜红了脸，徐青当即意识到在这里讨论女子的打扮是多么失礼的事情，抱拳陪笑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的学长，我也想听听别人对我的新衣裳是什么看法。” 徐青不欲多说:“挺好的，你继续上课吧，我要回去做事了。” 澄烁在护山大阵旁边努力的挖掘着，搞得满手满脸都得泥土，活像只花猫，她只顾着挖土，没注意到阵外丝丝黑气，黑气缠绕成一股绳想突破阵法，又变幻成一支箭矢，阵法丝毫不动。 护山大阵是净山仙门所有任弟子们的法力所在，需要山里的弟子走到大殿的密室才能将它关闭。 “小姑娘，你在这里挖什么？”黑气变幻成一个四方大脸的白衣男子。 澄烁根本不做理会，护山大阵旁的泥土最适合捏泥人啦，自从那日她灵光一现雕刻出木偶，她便开了窍似的，前天刻个施琉绍，昨天刻个许筝筝，院子里摆满了各种泥人木偶，可生动啦！ 还有灵动的小雀儿，后山的野猫，澄烁还想捏一座小院子，泥巴却不够用了，她只得在门派里到处寻找符合她心意的“材料”。 施琉绍跟许筝筝带领剩余门派弟子们早课练习，训练场设了法术，他们便让澄烁自己在院子里，将大门落了锁。 澄烁待他们走远后，好奇的从角落里的狗洞钻了出来，他们俩可真傻，澄烁白天黑夜从来不走门，独爱这处狗洞。 训练场那边有禁制，澄烁只能沿着边寻找红土，为什么非要红土？她疑惑的挠了挠头，就是隐约记得红土才是最适合捏泥人的。 “红土。”她这么嘟囔着，一路走出了大殿广场，直奔山下而去，昨日傍晚下雨后，台阶上泥泞一片，澄烁几次险些滚下去，还好稳住身形。 那男子依旧搭话:“小姑娘，你在干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挖好不好？” 澄烁鄙夷的看了那人一眼，又换了另一只手接着挖，心想:长得这么丑，一看就不是好人。 男子刚要开口，澄烁不耐烦的起身，用叶子擦了擦手:“问问问，有什么好问，你长眼睛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人简直比她还要笨！ 男子吃了闭门羹，简直气的浑身发抖，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跟他作对，他甚至怀疑澄烁是不是装傻。 根据几个属下的调查结果，幽庆毒是被来自净山仙门后山的水源化解，这门派也妄想跟魔域敌对吗？ 如此，趁着大多数弟子探险秘境，魔王吩咐他想办法破阵灭了整个门派。以小见大，连这个傻丫头都敢随意出言讥讽，他们掌门一定有问题。 “小姑娘你别走，哥哥的腿受伤了，你能不能让我上山治疗？”男子换作一副痛苦的神色哀嚎起来，这傻瓜一定会把他放进去的。 “你看起来有八十岁了？” “我的年龄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腿跟我有什么关系？” 澄烁接着得意的笑道:“你真以为我傻吗？你看看你自己，长得这么难看，一定是个坏人，我才不会放你进来呢！” …… 元岚坐着颠簸的三轮车抵达镇上，一路上景色美不胜收，不过这里真的会有公主吗？ “你们要找人去警察局就行，他们会帮你们的。”大叔将一行人送到目的地后跟他们挥手告别。 “多谢。” 穿着制服的男人放下茶杯:“方时健？身份证号呢？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人口失踪来备案什么东西都不拿？” 接着，他又开始疑惑的打量眼前的几个人:“你们几个，姓什么叫什么，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封玖开口道:“关于身份的问题，等我们见了公主再说。” “什么公主？”警察愤怒的拍了下桌子:“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来捣乱的，我可告诉你们，妨碍公务是要被拘留的。” 元岚悄咪咪的摸出袖口中的红色纸币，放在桌子上给男人滑过去，这东西对大叔大婶都那么有效，对这男人应该也…… “啪！”男人刚缓口气，一见这红色纸币似乎收到了烫手山芋般，跳着躲开了，这上面还有无死角的监控呢，这几个人到底要干嘛，想害人也不用这么损吧。 “你们就是来捣乱的，出去！” 赶走了这帮人，制服男子坐回座位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帮年轻人，就知道炒热度玩梗拍视频，搞不好他们的肩膀上有个针孔摄像头。 现在这时代，谁没有身份证，成天装傻充愣的，还见公主，咋不见个王子呢！ “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找不到师兄，也没办法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现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 “没有法术，这些纸币还有三十多张，总有一天会用光的，是不是可以先找点事情做。”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穿过了大街小巷，另一边，方才的制服男子却在疯狂的寻找他们，只因为上面刚发消息，寻找那帮马路精神病的同伙。 而精神病院的头领就叫方时健。 第十二章 申京 虚无缥缈的云雾中，一人一狗就这么呈现在澄烁眼前。 雪白的小狗见到她便十分亲昵，欢快的叫了几声试图过来围着她转圈圈。 澄烁不明所以，但可爱小狗是打动所有人的必杀技，她忍不住蹲下来摸摸柔软的团子。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再冷漠的人，也受不了回家时狗狗的撒娇。 “华…澄烁。”眼前看起来极为冷峻的男人突然开口。澄烁隐隐有些头痛，不解的看向他:“你这个人，我曾见过的。” 徐青神色缓和不少，看起来异常欣喜:“是的！我是你的弟弟，咱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澄烁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正如她所说，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是坏人，因此也没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情绪。 “我不会伤害你的，这是你的小狗，每天只要你睡着，我就把它带给你玩好不好？” 澄烁重复道:“我的小狗。” “你可以叫它煤球哦。” “煤球。”这么呼唤着，澄烁似乎有一丝清明闪过，她接着困惑的小声呢喃道:“转圈圈？” 煤球果然绕着她开始转圈，一边转一边叫，小狗认得它的真主人，两只前爪扒住澄烁的衣裳，试图爬上来，澄烁下意识的把它抱起来。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笑起来脸颊带着一只小酒窝，除了酒窝，澄烁与华真的长相和气质完全一南一北。 华真的相貌大体是有些娇媚的，她笑起来很明艳，一双杏眼却又带着几分乖巧清纯。 而澄烁则不同，徐青不由得回忆起商店橱窗里的那种可爱娃娃，她的脸颊带着一些婴儿肥，双眼明亮如星辰，闪烁着好奇和纯真，嘴唇小巧饱满，整个人像一只活泼的小鹿。 “澄烁，把手伸出来。” 澄烁歪着头不明所以，最终还是伸出手去，这种下意识的信任令徐青十分开心，随后，他剑指化作一道白色光芒在澄烁手心和手背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那光芒虽刺眼，但触感冰冰凉凉，澄烁也不反抗，静静地等着徐青画完，她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伸出去，另一只手抱着可爱的煤球。 良久，徐青才松开手，接着他随意的拍了拍澄烁的手背，哄孩子般说道:“好了，你要乖乖的，我才能给你画更好看的图案哦。” 说完，徐青又轻抚澄烁的头顶，暖流从头顶传至四肢百骸，澄烁不由得舒服的眯起双眼，他讶异的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宿主，请继续保持任务，请待在女主身边。】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徐青没由来的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他随即愤恨的回应道:“够了！真正的华真已经被你们驱逐，已经被你们变成这样，你们还不满足？究竟还要把她折磨到什么地步，你们才会满意？” 【宿主，作为本世界的系统，有必要提出建议，请保持任务，维持与女主的联系】 “我不是已经在联系了吗？每天给那个假华真传讯，还要怎么待在她身边？我想，我不需要她，她也根本不需要我。” 【剧情回归正轨，女主会同正确的男主进入新章节。】 “正确的男主，那就是初十，不能这样，绝对不行，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天牢里面的怪物，尸化人，还有魔域，怎么可以就这样大结局呢？” 系统没有回复，徐青再次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中，他为所有的一切感到悲哀，原着所写的只是他俩平平无奇的恋爱加打工日常，外加上消灭几个魔域，魔域的出现也只不过是为了增加他俩所谓的爱情罢了。 可是他进入这个世界，才发现完全不一样，华真是有自己的抱负的，她希望人间在管理下变得美好起来。 徐青阅读了澄烁的魂魄碎片，这才发觉所有的一切，华真被剥落，被天道惩罚。 她的魂魄碎裂成无数片再被重新组成，一股脑的撞进了这个被称为澄烁的小女孩身体里。徐青感受到，魂魄裂的实在不能再裂了，她才会看起来如同孩童一般。 澄烁本来的魂魄却是荡然无存，他反复探查几遍，这具身体只有华真，那么澄烁呢，真正的澄烁被挤到哪里去了？ 空间出现动荡，澄烁的梦要醒了，徐青连忙抱回煤球飞快的同澄烁告别:“你要记得乖乖的听话，每天按时吃饭睡觉，不要到处乱跑，下雨的时候记得往屋檐下躲啊——————” “你们干什么？”元岚被一群白大衣不停推搡着进入了奇怪的白色的房间。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元岚猛的掀开被子，对着病床上的方时健喊道，后者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不做任何回应。 “快开门！你们对我大师兄干了些什么？” 阿健还有气，难道他被施法了？元岚这才打量起周围的陈设，这间屋子雪白一片，只有两张蓝白条纹的床，窗户被牢牢封紧，缝隙间隐约透露出一丝光亮。 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血红色的大字:你是谁？ “我是谁？” 元岚嘟囔着，床上的阿健有了反应，他僵硬的转过头去看那张纸，束缚带依然将他紧紧扣住。 “我是方时健，我的爸爸在外地打工，我的妈妈是超市售货员。” “我家住在xx街道……” 元岚试图让他清醒过来，她不停的拍着阿健的脸颊:“大师兄，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呀！你是净山仙门的弟子。” 听到净山仙门四个字，阿健变得异常暴躁:“不要！我不是！我不知道净山仙门，我不是。我是正常人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我是正常人…” 元岚捂住耳朵，不知为何大师兄变得如此癫狂，她心里发慌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杯水泼出去，阿健倒是冷静了几分，不再挣扎了，嘴里又开始念叨起来。 这还是她平时的那个大师兄吗，那群人到底做了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抚央仙君处理着手上的公务，突然想起了净山仙门，他已经按照往日规律给他们赐福钢筋铁骨下去，怎的还不见反馈呢？ 随着天川宫弟子们斩杀妖兽获得大量的机遇材料后，首席弟子见四处无人，才偷偷的向天川宫掌门申京禀报:“师父，咱们这次秘境探险成果颇丰，您看这净山仙门……” “不必理他们，待咱们出秘境之后，他们也会回来的。” “弟子还是担心，万一。” 申京阴险的接着笑道:“没有万一，秘境本来就凶险异常，出现意外也是情理之中，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是，弟子定当守口如瓶。” 第十三章 魂魄粘合剂 “小师妹，你看看你的裙子全是泥土，不要到处乱跑了，跑到外面很危险的。” 许筝筝越发觉得奇怪，小师妹自从掉入后山池中变得痴傻开始，逐渐展现的都是她以前完全不会的东西，许筝筝早她三年入门，从来没见过澄烁会捏泥人，做雕刻。 从前的澄烁会弹琴，许筝筝也尝试过让她熟悉熟悉自己的古琴，看看能不能恢复一点，然而澄烁把那些琴弦揪来揪去，说了句不好玩再没有动过了。 这可是小师妹最喜爱的之物，为了买它，小师妹甚至愿意给别人做些零活，卖艺来赚钱，就算失忆变傻，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许筝筝没听说过受到刺激的人会无师自通的学会另一项技能，原来的却是一点不会。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许筝筝又看着眼前的小师妹:“乖乖的，只要你听话，师姐给你做好吃的。” 又是这句，仿佛对着如今的澄烁，众人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沈临，你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女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鲜红的蔻丹指甲闪烁着妖艳的色彩。 “天后，属下知错，请恕罪。” 天后眼尾上挑，喂养着天牢里的那只怪物:“慢慢吃，这还有很多元神呐。” 怪物乖巧的用头蹭蹭天后精致的赤色金纹牡丹凤尾裙，天后不悦的皱起眉头:“那女人就这么消失了，你居然都察觉不到。” “是属下的失职。” “死就死了，沈临，你可要看好它啊。”天后轻柔的将一个个小光团亲自送进怪物的口中，怪物干裂的皮肤变得细腻红润，脊梁骨也挺直了几分。 “是。不过医宫的尸化人…？” 天后不屑的冷笑一声，讥讽道:“他们是研制不出解药的，这魔王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所有的凡人都染上尸毒，我倒省事了。” “可是，派下的天兵都是假意巡逻，这样会不会有点明显。” “明显？谁敢指出来呢，难不成，指望天君那个草包，沈临啊，你要相信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安稳，只有这样，人间才能真正的和谐。你看看它多听话。”天后这么说着，口中念念有词，经过古神语的安抚后，怪物陷入安静的睡眠。 沈临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听说这种怪物成型之时，只要哼叫一声，就能令人癫狂丧失理智，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听从它的召唤。 这怪物的名字叫喻乐泉，它本体是三界所有人的恶意缠绕成的黑雾。 天后，为黑雾创造身体，千年前那场瘟疫法阵便是她的手笔，无数凡人感染瘟疫死后，凡人的魂魄被她收集起来，逐渐拼凑成这只喻乐泉。 “咕…” 隔壁秦氏依旧在哄着自己的枕头孩子，歌谣传来，天后不屑的用金线的手帕擦了擦手，转身接着吩咐道:“姝斯把那件事情办好了吗？” “还没有，已经催了。” 炼丹炉不停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宏成仙君手执一把大蒲扇猫着腰控制火源。 巨大的墨绿色炉子被摆放在中庭的最中央，旁边还贴了一张告示:请不要将贵重物品放在这里，发生焚化概不负责。 炉火是丹炉吸收太阳精粹自动转化的，没有办法浇灭，它会持续燃烧下去，在上面放好合适数量的原材料，看到炉火变成绿色就代表炼制完成，变成黑色则表示失败。 尸化人的问题始终是扎在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不止医宫，丹炉房也需要配合他们开出的药方进行炼制。 果不其然，火焰一盏茶的功夫又化为黑色了，看来这种药也不行。 “仙君，中庭还有上品驻颜丹么？” “小新，去给她拿。”宏成仙君忙着收拾失败的乱摊子，随口吩咐了一旁的小童子。 “上品驻颜丹来喽。” 华丽锦盒包裹着一颗淡粉白色的顶级浑圆丹药，它散发着奇异的灵力，华真满意的接过来并付出相应的紫金石。 “华真？” 落盈从身后端着一只盘子出来，随后她将盘子摆到一旁的架子上:“原来你在这里啊。”她笑着凑过来，又看了看圆润的丹药:“是驻颜丹，你今天怎么想开了，以前你从来不买这些东西的。” 华真即刻堆砌出一副完美的笑颜，放下丹药，轻轻拉住落盈的双手回应道:“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呀，不过这几日，我都没怎么见到徐青。” “他呀，一天神秘兮兮的，成天不知道在屋子里又搞什么伟大发明了，听说再过几日，还要给他单独安排考核。” 华真转了转眼珠，试探的问道:“考核？” “听说是方峰先生吩咐的，徐青没进学宫正式学习，就让他自学，要是考试通过了还有奖励呢。” 华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应该会通过的，毕竟那么刻苦，不过说起来，到底是什么奖励，我还蛮好奇的。” “这就不清楚了，你们俩关系比我们要好，你干脆自己去问问好了。” 徐青大汗淋漓的从床榻中挣扎起身，每次他违背系统擅自给澄烁托梦，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煤球看起来也很疲惫，尾巴无精打采的夹起来，难得这只小狗能跟着他一起入梦。 徐青始终认为，煤球是一只神奇的小狗，它的身上探查不到任何灵气，原着更没有描写过这只狗。 “魂魄粘合剂……”徐青连忙下床翻阅起自己的课本，他昨夜匆匆复习只是瞟了一眼，有关于魂魄碎裂的问题，好像可以通过药剂进行复原。 “叩叩叩。” “是谁？” 望着眼前摞成小山的复习资料，徐青装作无意的看了华真一眼，煤球被他匆忙间藏在床底，乖巧的趴着。 它那黑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别以为它是一只小笨狗呐！它可什么都懂。 无聊的吐了吐舌头，煤球最终疲惫的合上双眼，它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小狗也会做梦，它梦见爸爸妈妈冲它展开怀抱，爸爸不再那么严厉，也不会把他再圈到角落里，妈妈又变回了以前的妈妈，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这么梦着，小狗腿欢快的蹬了蹬。 第十四章 师叔 空间开始浑浊，变形起来，聆廷见状更加卖力狠狠地刺向一棵树的中点。 自从阿健他们被一群人带走以后，聆廷开始在路边扮成乞丐观察所有人。因为他发现，当他换上这世界人的衣服，所有的路人开始都选择性的无视他，哪怕他大叫，哪怕他揪着路人的衣服。 这些人仿佛没有感情一样，这让聆廷越发恐惧起来，难不成，这是针对他们门派的一个陷阱？ 若是幻境，他就得找出幻之眼，把幻之眼捅破，一切便会恢复正常。 聆廷随便走进一家文具店，用纸笔开始计算起来，师父的一对一辅导课上有讲过，从落入幻境的地点开始，观察太阳的轨迹方向。 当太阳下山，月亮变圆，站在幻境地点处用鲜血涂抹大地，便会得到月光的提示，月光最终照射在哪里，哪里便是阵之眼。 但月亮一定要是最圆的状态，聆廷察觉到这一点，只能选择先在这里流浪着，饿了就随便进一家饭店，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人理他。 原来眼前这枝繁叶茂的大树，便是幻之眼，聆廷刚掏出自己的法器，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路人团团围着他。 “快把他抓起来！” 聆廷匆忙间将法器塞进裤子里，就在藏起来的那一瞬间，路人们又恢复了呆滞四散走开。 如果法器不行，普通的刀具如何呢？ 聆廷从商铺里摸出一把金属小刀，对着中点疯狂的切割，只可惜小刀的功效有限，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斧子，只能用小刀不停的磨来磨去。 每当钻进一分，这个世界就会昏暗一分。 与此同时，精神病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外门弟子被关到集体病房里，一旁的老头子病友见到这么多人，躺在床上开始骂骂咧咧。 “外星人来接我，我不走。我要报警，你们要给我接到翩谭星里，跟那个老虎啊，说要喂我，拿头活驴来喂我，他们都是好的生灵。” “这房间都是鳄鱼皮做的啊。” 整个精神病院几乎处在城市的边缘区，四周没有住宅，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束缚，注射。 “哎，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都向窗外投向目光，只见到天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可见灵气从缝隙中源源不断的渗出，它们不断纠缠着飞进弟子们的身体。 “好像我的法力恢复了一些？” “我也是。” 特级病房里，原本被折磨到疯狂的阿健也被灵气安抚，恢复了几丝清明。 “可恶，这刀没几下就坏了。”聆廷也发现了天空中的缝隙，动作更加卖力起来，手中的刀却不听使唤了。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聆廷连忙回头，却发现是人们的坐骑起了冲突，两辆车以一种极为惨烈的造型挤在一起，很快便来了一堆围观群众。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 “我们回来了！” 施琉绍才接到传讯，便匆忙带着几个人去迎接:“怎么样？这次的秘境……。”他目光瞥到昏迷的阿健，又连忙询问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一言难尽，进屋再说吧，这次多亏了聆廷。” 再看聆廷，整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脸蛋简直成了个大花猫，手指也是黢黑一片，仿佛好几天没休息好。 许筝筝也是震惊不已，这次秘境探险带了这么多人，怎么还会如此狼狈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 “现在就是这样，大师兄一直是被单独关起来的，谁也不知道他被那帮人做了什么，等我们被抓进来的时候，大师兄已经疯了。” 许筝筝无措的开口:“那咱们净山仙门岂不是有俩疯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对着角落里的女孩看过去，后者却不以为然，摆弄着自己的袖口。 “当时进幻境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就是像以前那样啊，踏入的一瞬间仿佛踩空了一样，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跌落，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条路上了，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法力被封，被抓进奇怪的白色院子里。” 元岚叹了口气，无奈道:“还是多亏聆廷破坏了幻之眼，我们才能出来，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探险会封印法力，有可能是中了别人的陷阱。” 聆廷十分赞同的接着道:“是针对咱们门派的，我发现跟这身衣服还有法器有关，只要我换作其他人的衣服，那些人就看不见我了，一旦拿出来，那些人便要把我也送走。” 施琉绍为阿健点了一柱安神香，伴随着烟雾缭绕，他缓缓开口:“会不会是天川宫？这次秘境，只有他跟咱们曾经有过节。” “或者等师父出关再说吧，就算是天川宫做的，没有证据我们又能怎么样，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看看大师兄能不能恢复正常，毕竟小师妹…已经这样了。” “你们都在做什么？！” 威严的女声传来，众人纷纷看向门口，黑白配色的锦袍上满绣鹤纹，来者看起来约四十几岁，头发被高高束起，眼尾略带沧桑，看似写满了故事。 “见过权莺师叔。”施琉绍率先反应过来见礼。 “见过权莺师叔。” 权莺只淡淡一个眼神，便令众弟子们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缓缓开口道:“你们师父不过闭关修炼几日，怎么整个门派都乌烟瘴气的？” 施琉绍试图解释，权莺一个手势止住了他的话头，又偏头对着角落里那人示意:“澄烁，你来说。” 许筝筝上前一步，却被元岚猛然拽住衣袖，元岚对着她谨慎的摇了摇头。 这师叔可不是一般的事，净山仙门所有弟子中，她只看重从前的天才少女澄烁，倒不如让如今的小师妹好好伺候伺候她。 “澄烁，你怎么不说话？”权莺不满的皱起眉头。 澄烁一心把玩着手上复杂的九连环，许筝筝说过如果把它解开，就能有糖吃。 “哈哈，解开了！” 权莺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语气十分生硬:“你说阿健跟澄烁都疯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俩的修为我心里有数。” “师叔，这次秘境探险，我们跟大师兄都不慎陷入幻境，大师兄的精神力被消磨干净，至于小师妹，她是个意外。”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意外？罢了，这瓶恢复精神力的丹药你们想办法给阿健灌下去，至于澄烁，先看管起来，不要让她再捣乱了。” …… 魂魄粘合剂的制作方法:一根白鼠尾巴，一株回魂草，一颗鱼眼珠子，两片蛇王鳞，一根百日婴孩头上的绒毛，凡间日出第一刻照晒到的树叶一片，最后还需要极北之地最高峰的冰块化为水将这些东西煮沸，待质地粘稠，冷却后即可服用。 老鼠尾巴鱼眼珠子，蛇王鳞，这些都好处理，极北的冰块可以让落晖先保存起来，其中最麻烦的还是回魂草。 草药学关于回魂草的药用记载只有一句话:起死回生，枯墓逢春。其他的生长条件，还有所在地区均无记载。 徐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砰”的一声合上了书页，如果有粘合剂，澄烁最起码会恢复成正常人，至于能不能记起以前的一切，他也不知道。 第十五章 发疯文学的实际作用 “现在天界仅存的药典都是已经是一千八百年前的版本了，我个人认为应该重新编写。” “不，现在写要写到哪天才能完结，新修的话还要搜集凡人的资料呢。您不觉得麻烦吗。” “如果是一场注定的大灾难，我们当然可以坐视不理，可是现在的瘟疫摆明了就是魔域的诡计，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医宫的职责，怎么能让病人无药可救呢？”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觉得现在开始编写就能改变这些情况那就上报管理吧。” “以后无论发现什么新病例一定要及时汇报，我会把它们都加入新修的药典里，您明白了吗？” 围观池琴仙子与医宫管理者这一场不愉快的争议后，医宫角落里的仙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么大一个工程，我们岂不是天天都要加班了？” “谁说不是呢，后院还关着一只绿怪物，先把解药研制出来才是第一位，总关注这些她到底怎么了，我说，该不会是有人戴着池琴的面具混进来了吧。” 墨绿色源源不断的流淌着，被五花大绑的葛静云任凭年轻的仙娥们灌下一碗碗的药汁。 “小心，不要碰到她的嘴。” 葛静云歪了歪头，素净秀气的面庞遍布绿色的丝状纹路，额外增添了几分妖冶，她不屑的看着眼前这帮人，冷声道:“现在放我出去，我还可以留你们一条命。” 其中一位仙娥不由得有些害怕，她瑟瑟缩缩的答道:“真的吗？” “少听她胡说，有那能耐还能让医宫捆住？” 徐青忙活完这几日的考核，这才闲下来翻阅传讯符。 【公益传讯】：天界瑶沉宫温馨提示：极北危险重重，请广大群众禁止闯入，通过法器擅自进入也属违规行为，天界将依法严厉打击。同时提醒广大群众要防范魔域甜言蜜语，谨防陷阱。 【仙法极速训练营】小友，通知多次，为避免仙法课程学习失效，造成损失，请在月底前点击此条:wszm8.45l仅邀一次！！拒收请回复n 【宛霏娜】:学长，您在做什么呢？ 【落盈】:考完了吧。 【华真】:方先生给你什么奖励了？ 【落晖】:你要最高处的冰块做什么？ 徐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回复落晖到:有急用，拜托了好兄弟一辈子。 随后他收起符咒，回想了一下还需要的各种材料，除了回魂草以外，白鼠尾巴和鱼眼睛已经从医宫那里拿到了，树叶和婴孩绒毛稍微费了些功夫。 还差两片蛇王鳞，蛇王…？ 徐青还需要去一趟妖族，蛇王鳞，谁是蛇王来着？ “系统，把解锁的章节给我放一遍吧。” 妖族，灵蛇山，金蛇果。 修南。 绿色的眼瞳蓦地敏锐睁开，坚硬的玄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蛇族特有的警觉天赋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它又接着幻化出八个蛇头，紧盯着灵蛇山四处，见屏障暂时无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蛇族长年盘踞在此，都是为了山里的那枚金蛇果，几万年以前，蛇族就已经在这里镇守了，每一代的蛇王必须付出灵力修为来不断加强灵蛇山的屏障，而蛇王的选拔训练更为严苛。 金蛇果蕴含着历代蛇王的灵力，传说中咬上一口可以成为志高神，但什么是志高神呢？ 什么又是神呢？ 比如今的天界还要更高的位置么？ 修南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有金蛇果在，蛇族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和生命力，他是不怕有人来抢夺金蛇果的。 四周围绕的法阵蕴含几万年来所有蛇的力量，即便是天界，也没办法攻破。 【系统】:亲亲，这边推荐您还是遵守规则呢，您应当跟随女主。 “遵守遵守！你只知道遵守，你是一个无情的系统，我好恨哪！我的心在滴血！我恨这个无情的世界，我遵守。我赞美华真，我感叹华真，华真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质，我要一个屁股把魔王撅到十八层地狱！！哦！魔王的甲状腺还安好吗？” “真门！无知时诋毁华真，懂事时理解华真，成熟时信奉华真，幻想中成为华真！信仰华真就会把她当作黑夜里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给迷途的渔民指引的灯塔，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吹来的一股狂风，在寒风刺骨的极北之地里燃烧起来的阵阵篝火！ 啊！真门！ 徐青忍不住疯狂抽搐倒地尖叫嘶吼着，系统直接被吓到死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果然，还是发疯文学最好用。 … “师叔，您别生气了。”封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大蒲扇，边说着边给权莺师叔灭灭火。 “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失忆症，在此期间，你们要负责管教好她，阿健的话，多给他几碗安神汤便可以恢复。” 权莺不悦的皱起眉头，拿起了摆放在桌上藏青色的剑穗问道:“你是说，你们这次探险失败，是因为天川宫？” 单凭藏青色，谁能断定这就是天川宫的东西？ 聆廷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师叔，当时我一直在寻找幻之眼，模糊中总觉得有人在观察跟踪我，待我跟过去，只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剑穗。” “穿衣长相可还记得？” “应当是用了障眼法，看不太清。” 权莺闷不做声的思索着，申京这老头，还是那么损，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不要脸的，他自己都半截身子在土里埋着了还要欺负孩子们。 掌门师兄素来以和为贵，她可不是个好惹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她。 施琉绍细心擦拭着澄烁嘴角的糖渍，一边又觉得好笑起来:“你看看你呀，下次不要把糖到处蹭，这样会很难受的。” 澄烁盯着施琉绍看了一会，突然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施琉绍的脸蛋:“嘿嘿，好玩。” “那只手伸出来，我给你擦干净。”施琉绍无奈的说道，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哥哥。”澄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后又接着叫了一声:“哥哥哥。” 哥哥？施琉绍再次重新打量起澄烁，他再一次想起了他的妹妹，那可怜的，五岁的小女孩，要是长大了，也该跟小师妹差不多吧。 虽然不知道澄烁为什么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施琉绍最终还是很开心的答应了，他要把对妹妹亏欠的都补偿回来。 第十六章 血雾之祭 数十名身着奇异服饰的男男女女们围在一起，他们神色淡漠，眼窝深陷，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语言，肢体随着咒语的吟唱而不断摆动舞蹈着。 这里就是臭名昭着的黑狮洞，山洞内隐约传来阵阵腥气，应当是没有尽头的。 那场大规模的瘟疫便是从此地传播开来。 尽管后期被天兵们封住，然而或许是疏忽，或许是意外，黑狮洞的六点钟方向残留了一道裂缝。 “…请赋予力量吧，我将奉献上这些生命。” 这么吟唱着，源源不断的念力从他们身体中不断流出，逐渐形成了一个似人非人的幻像。 天川宫外—— 一只硕大的蜈蚣摇摇摆摆的往山里爬去，浓郁的食物香气太过诱人，以至于它丝毫没有察觉到灌木丛里的天罗地网。 “咔！” 蜈蚣足无力的摆动，银色的丝线将它紧紧束缚住。 为首的男子将它收入囊中，随后一路恭恭敬敬的走向掌门殿内。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申京不满的质问道。随后男子有些慌张般的下跪并双手奉上锦囊过去:“请师父享用。” “下去吧。” “是。” 随着弟子的退出，殿内只剩申京一人，缓慢揭开右半张脸的皮，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随后目光落到不远处案子上的秘籍。 他的容貌本也是清秀隽永的，只可惜现在他的半张脸上爬满了黑色的扭曲裂纹，脸颊处还漏了个拇指盖那么大的洞，甚至从洞这里可以隐约看到他的牙齿。 可怜的蜈蚣精被他一只手迅速碾压成粉，随后申京猛的抓起一把粉末敷在脸上，只有它才能暂时抑制住溃烂。 “！！谁在那！” 门外弟子传出阵阵惊呼声，申京不慌不忙覆盖好脸皮，一个眼神扫过去大门便瞬间开启。 “来天川宫捣乱，真是不想活了。” 两道身影刹那间在空中纠缠，身法快似闪电，威势重压如山，弟子们均呼吸一窒动弹不得。 天川十二剑在月光下回旋宛如流星般缠绕在黑衣人的四周，佩剑与申京竟是这般完美契合，叫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而黑衣人亦是将简单的招式发挥完美，基本功十分扎实，这人隐瞒了什么？他似乎不想申京辨认出他师承何处。 二人就这样由空中转至房顶，再斗到练武场。 无论他看没看到申京的秘密，擅闯天川宫，都是死罪一条，计上心来，申京剑柄击出练武场的磐石，那黑衣人躲避不及果然击碎。 粉末刹那间被灵力裹挟着飞过去，黑衣人不慎吸了一口，随后只得在烟雾弹的掩护下逃走。 “掌门没事吧。” “师父，这人就算活的成，恐怕也会损失五成的功力。” 申京笑着看向他的弟子们，随后缓缓开口:“你错了，那不是毁元丹。” 坤印学宫—— “液体的内部向各个方向都有压强，那么物体上表面受到液体给它的一个向下的压力，而物体下表面受到液体给它的一个向上的压力。这两种锻造材料，从本质上还有一个区别…… 放在水里，它们都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可是前者会迅速沉入水底，后者会浮起来，我们把前面这种称之为什么？” “上节课我们讲到，当一样东西放在水里，常常受到两种力量的影响，那它们称之为，首先第一是——” “重力。” “还有？”先生继续提问着。 “浮力。”大多同学们作答。 “非常好，那这个材料遇水沉底，我们怎么来表达它呢？”先生环视一圈，选择拿起手中的花名册。 “浴榄。” “同种液体中，深度越大，压强越大，所以物体下表面受到的压力很明显要大于物体上表面受到的压力。物体所受的浮力等于物体下沉静止后排开液体的重力。轻材料的质量小:浮力大于重力，它们就会在水中浮起，而稍重的材料:重力大于浮力，它们就会下沉。” “很好，请坐。” 讲台上的先生说个不停，宛霏娜听了这些知识感到头痛欲裂，她甚至没听懂方才浴榄在说些什么。 “大家可以将我们今天在课堂学到的知识利用到实战上，魔域猖狂，若将来各位开始实习，在凡间进行巡逻战斗时需要格外注意，利用好一切我们身边的武器。” “那么——下课。” 花花绿绿的各式景观不断跳跃着，学宫一楼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有内涵。 宛霏娜抱着厚厚的书本跟浴榄一前一后下楼梯，她艰难的回头道:“浴榄，下一节是丹药学，上次带回去的材料你研制出来了吗？” “嗯，放在盒子里了，待会上交给先生，那你还是…？” “我昨晚也成功制出来了，但是成色不太好，呈灰。” 浴榄仔细擦了擦双手，随后答道:“灰，灰色是不纯，是不是水的问题，下次我帮你制作。” “我还是想自己做。毕竟你也不能一直帮我啊，虽然我没你聪明。” “别这样说，你，学生见过抚央仙君。”浴榄才要说些什么，一转头却瞧见南庭管理者抚央仙君往这边走来，她只得连忙见礼。 “学生见过抚央仙君。” 抚央依旧穿着一身官服，他略微点头，目光始终放在宛霏娜身上，这位学生穿的这身衣裳，他又觉得眼熟。 几人分开后，浴榄疑惑的回头望去:“最近仿佛总碰见抚央仙君来这里教学，我记得他是管理者，学宫给他安排了那么多课程么？” 宛霏娜随即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随便，他爱上哪上哪，只要不影响到我就行。” 长廊侧边的转角—— “喂，快走两步啊大哥。”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无语的向身后那人开口。 落盈今日本来当值，奈何经不住徐青的苦苦哀求，帮他在学宫里带路，徐青的要求只有一个，躲避宛霏娜，并成功识别学宫所有建筑的位置。 “这里面？”徐青讶异的观察着面前不停变换的走廊。 落盈展开手中的纸团:“学宫的地图在这里，藏经阁是星星形状的，三角是先生们的备课休息室，现在天界这么发达，哪还有固定上课的屋子，时间到了，先生自然会拉你进去上课的。” “为什么宛霏娜她们换教室？” “因为丹药学是特殊楼层，是单独被结界保护起来的，学生们需要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你知道往年炸碎的炉子碎片有多少吗？” “多少？” 落盈对着旁边连接着后山窗户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是？后山合着是炉子碎片崩出来的啊？” 第十七章 朱雀展翅 “师叔，弟子发现后山水池好像有些变化，水质浑浊，隐约有血腥臭气传来。” 权莺眉头一拧:“护山大阵在此尚未破坏，怎会有妖魔之物擅闯？”说罢她拿起随身法器前去一探究竟。 正巧施琉绍陪着澄烁在这附近玩，他连忙拱了拱手:“师叔，您这是？” 权莺点点头表示赞许:“你做的很好，不过没事不要让澄烁乱跑。”又接着敷衍了几句，她带着几位弟子匆匆前往后山。 只见向来清澈的水源变得浑浊不堪，她将随身的白色手帕飞入水中，只见手帕好似被什么烧灼一般并腐蚀发黑起来。 森林竟忽的弥漫出瘴气，周遭冷了下来。 权莺示意弟子们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一天师兄就出关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出任何差错。 “所有弟子听令，在掌门归来之前封禁后山。” “是。” 古庙中的男人端杯轻饮了一口鲜血，颇有些惊叹的睁大眼睛:“你是说幽庆没有灭绝？” “是的，属下在净山仙门附近的河流中发现了浑浊的疑似幽庆沉淀物。” “上次你们散播毒的时候，不是说毒散到那边就被自动化解了么？” “这次，那毒确实是从净山流下来的，净山大阵还在，属下也不清楚这毒从何来，难不成，这净山仙门也妄想统治凡间？” “那老头不会这么做，不过河水遭到污染，尸化人就会越来越多。” 天界—— 与此同时，松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只撒上鲛人粉的凝春草，明明就放在桌子上，她还不敢宣扬出去，自从那日以后，她整晚做噩梦，梦见无数根黑色的藤蔓将她缠绕其中。 “松芷？” 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松芷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门，见到来人，她又换上了一副傲气的模样:“原来是清然啊，你怎么这时候就来找我了。” 清然讨好的笑笑:“上次先生留的文章，我就是想询问你。” “询问什么呀，这东西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学习，”松芷不耐烦的打断清然接下来的话，随后眼睛一转，又微笑了起来:“我听说，前几日华真挨罚了？” “呃，是的。” 华真正奋笔疾书的赶着先生新布置下来的文章，她也想努力，奈何这些题目太过刁钻，看来学习这个事，还真不简单，以前的华真是怎么开拓思路的？她只能随手抄录几段课本上的话进去。 通讯符在身后滚烫，她随手翻了翻，原来是天君下发学习文件。 天君不知道从哪里开发的通讯符新功能，把所有人都拉到一起群聊。 《相亲相爱和谐天界一家人1》（500） 天君:天界最新文件稍后下发，各位可以通过打开通讯符播放供大家学习。 华真:已学。 落盈:自学。 初十:蚁穴。 …… 天君:@所有人大家管理好自己负责的学生，不要群里发这些奇怪的东西！ 徐青:“不是大姐你们？天君还没发文件呢诸位就学完了？” 【系统异常错误:请纠正】 【系统异常错误:请纠正】 电流声滋滋作响，随后猛的陷入了寂静，无论徐青如何呼唤，系统也不再答复，不过也好，没有系统的束缚，他可以随便给澄烁托梦了。 “这位学生请留步。” 听到呼唤，徐青停下脚步诧异的望向不远处走来的仙子:“仙子好，有什么事情吗？” 那仙子变戏法般的从袖口掏出一把伞，随后缓缓开口:“是这样的，我要把这把伞送到天牢那边给沈临仙君，但是方才宏成仙君那边有急令召我前去，所以拜托你帮我转交。” “好。”徐青接过这把伞，整把伞似乎用玄铁制造，伞柄结实沉重，伞面上刻有烈焰纹路和一只长羽毛的鸟，这鸟还有一只尖锐的嘴，身姿挺拔健硕，似乎要冲破伞面翱翔天际，烈焰纹路从它身边蔓延不断。 不过，它的两只眼眶空空如也。 一路走来，各处都不见人影，往日的巡逻队，仙娥们，还有各位仙子仙君，他们都去哪里了？ 繁华的天宫建筑此刻变成了空无人烟的广场，徐青越走越是荒凉起来，天牢，天牢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疯狂的在心里呼叫着系统，心里也开始变得没把握起来，不知何时开始，天也黑了，周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好像系统消失了，这些npc们便都不存在了。 手中的伞变得逐渐滚烫起来，徐青不由得缓缓松来，只见那只鸟身边的烈焰纹路竟开始灼烧！ 有了这把火，徐青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步伐也逐渐坚定起来，他有什么可怕的，这些都是不堪一击纸老虎。 他都穿越了，这可是穿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都参加了，还怕这点小事么？ 似乎是这把伞传过来的力量，借着伞上的火光，徐青准确的找到了天牢的方向，逐渐向北，伞上的光芒也越发明亮。 哎？ 徐青发现这只鸟在伞中扑腾起来了，可是它找不到方向，只能在伞面里不停的乱跑乱撞。 难不成？ 徐青有了想法，他咬破中指，用鲜血在鸟的双眼中点了两个小点。 一阵清脆的啼叫声传来，徐青被光芒刺的睁不开眼，只得将伞放下。 徐青再抬眼，只见那鸟浑身浴火，翱翔天际，将天边划出一道类似晚霞红的光彩！随后它一个翻身，极速飞向远方。 原来这鸟竟是传说中的朱雀！ 他曾听闻，朱雀可以驱邪，果不其然，朱雀一飞冲天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常了。 “这位学生，这里是天牢。” 听到守卫的搭话，徐青这才回过神来，见礼后，他双手奉上手中的玄铁伞:“这把伞是交给沈临仙君的。” 朱雀飞走，花纹也随之消失，沈临竟好似没看见伞上的异常，自然的接受了。 这只朱雀，为什么只有徐青一个人能看见？要不是徐青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他恐怕也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点开通讯符询问落盈:“落盈，你今早上说去学宫查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进展不佳，说来也奇怪，学宫现在上课的学生都傻了吧唧的。” “怎么？” “就是，像训练场上的木偶一样，不说这个了，我还有很多没看完，等下再回你。” 云雾飘渺，山洞门大开，江泉终于出关了，这次他的境界得到不小的提升，他舒展舒展筋骨，满意的扬起嘴角，他的净山仙门一切如常……吧？ 这么想着，江泉缓缓踏上归门派之旅。 “小师妹！那个不是吃的！小师妹你快拿下来！” “为什么？我才不要。”澄烁跑的极快，一不留神便闯进了东边的院子里，那里还关押着尸化人。 “吼……” 恶心黏腻的声音传来，折腾这么久，尸化人没有食物，实力也下降不少，见到眼前鲜活的猎物，连忙张牙舞爪起来，似要挣脱锁链。 只是碍于院子中的法阵，这尸化人的腿部目前动弹不得。 澄烁好奇的看向绿色的怪人，咦，长得这么丑，她才不会去捅它的，但是藏在这里，好像别人就找不到她了。 她蹲进水缸里，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呼唤声暗暗发笑，这群人真无聊，竟然连她都找不到。 第十八章 暴乱 江泉匆忙赶回来，刚巧看见澄烁躲进那间院子里，他三步并作两步，将水缸里头的小孩一把揪了出来。 “澄烁！不要随便乱跑。” 话音刚落，施琉绍他们几人便来到这里:“方才我来这里看了，原来小师妹藏在水缸里。” “这绿色的人是？” 一番道来后，江泉将尸化人牢牢固定住开始仔细观察起来，他用剑端挑起上面开始衰败的皮肤，这尸化会传染，因此江泉又在自身上加了几层防护罩，防止溅到眼睛里。 尸化人的指甲比普通人要长到四五倍左右，且发黑发绿，江泉又对着指甲砍了一下，十分坚硬。 “师父，我发现只要把它的眼睛蒙上，它就不会这么兴奋了，还有，这东西对血液十分敏感。” “阿健呢？”江泉环视一周发出疑问。 “师父，秘境探险出了些问题，大师兄现在状况也不好。” “怎么？受伤了？” “也不是，就是跟小师妹的状态差不多，大师兄他，也疯了。” 江泉匆忙赶到主院，阿健已经醒了，封玖在给他喂药，他静静的，也不说话，目光有些呆滞。 权莺亦在此:“师兄你瞧，我来的时候，阿健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受刺激的话还好些，前几日动辄便要下床舞剑，还说自己是天外飞仙，能消灭所有的妖魔鬼怪。” 江泉不敢置信的看过去:“阿健？师父来了，小健？” 猛的见到来人，阿健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开始发疯嚎叫起来:“我叫方时健，我爸爸在外地打工，我妈妈是超市售货员，我家住在镇安街道365号，我是镇安大学的大二学生，我的学生证编号是……” “啊！有人来抓我！”他怪叫一声，随后躲进被子里开始瑟瑟发抖。 “都走！有人抓我，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权莺见状连忙施法让阿健昏过去，又转身对着江泉:“师兄，详细的还是问问他们吧，我怀疑是天川宫做的。” “所以，你们的探险实际进入了别人的阵法中，可还记得阵眼是什么样子的？” 聆廷点点头:“当时我用那些坐骑将树撞开，似乎看见了个类似绳索的图案闪了一下，还有这个剑穗。” “师兄，绳索图案并不属于天川宫，你看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门派参与其中？” “绳索？申京这个人十分狡猾，我认为，这不是天川宫的阵法。” 权莺回忆起与申京交手，他的境界提升怎么会这么快，一定有猫腻，随后她遣散众人，说出了那日夜探天川宫之事。 “这次试探，我察觉申京的修为在你我之上，可是去年同盟会的时候，他还打不过我，就算是邪魔外道也不会一日千里啊。” “你错了，还有一种可能？” “师兄说的该不会……” “魔修！”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师父师叔，咱们山下的村子全都被污染了，现在外面都是尸化人！” 江泉才回到净山仙门，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叫住那弟子:“你马上叫人来，权莺，我负责去外面查看情况，你就在这里负责守护阿健跟澄烁，不要让他们添乱，所有人抄家伙跟我走。” 与此同时，魔王听闻属下的喜报，高兴的裂开了大嘴，这才短短几日，就产生了这么多的尸化人，足有几万人数，但这还不够，他要人间变成尸化人的地狱。 人？他们都不配活着。 天后勃然大怒将手中的竹简掷在地上:“不是说几乎清零了吗？为什么又冒出来这些尸化人？！” “河水，是河水被污染了，如何处理，还请您下发旨意。” 天后一阵冷笑，天君昨日便被她支去极北之地考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随着尸化人的数量增多，喻乐泉吸收魂魄已然恢复如初。 “拿着我的令牌，去放雷吧，雷火无情，一定会将他们焚烧殆尽的。” 天后这么说着，那人恭敬地接过令牌，谁料转身复命的瞬间便化为齑粉，这乱摊子，她不管了！ 医宫的葛静云听见召唤声，连忙不再装作被束缚的样子，猛的挣脱锁链往瑶沉宫的方向赶去。 正巧，华真初十也在那边，二人连忙拿出法器阻拦葛静云，几个回合下来，葛静云越战越勇，力大无穷，一对二下来竟丝毫不落下风。 华真知道葛静云还存有几丝神智，连忙出声道:“你这样跑出来，就不怕灰飞烟灭吗？” “灰飞烟灭？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更何况那些人都该死！”葛静云手势不断变换，竟直接召唤出数十名尸化人，随后一转身便不见人影了。 这些尸化人对于他们而言倒是好处理的。 只是不知为何，天界遍布尸化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的法术体力有限。 万分艰难的时刻，金光大现，抚央仙君手持奔雷刀现身，威压重如泰山，只一招便将所有尸化人斩杀。 “多谢仙君搭救。” 随后抚央仙君又匆忙赶往瑶沉宫，天界不知为何已成了尸化人的场地，更有天界神兵被感染。 瑶沉宫有陷阱！！ 眼瞧着葛静云进入瑶沉宫，抚央刚转过弯便已察觉出来这附近的阵法，沈临他们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直到见到天后，抚央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死了。 “抚央来了？在你眼前有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你自己选择吧？” 徐青落盈也在这边处理尸化人，通讯符的消息石沉大海，徐青暗道该死，这个时候天君天后他们人呢，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乌云滚滚，密不透风的铺开，他只能不断的杀杀杀，直到杀红了眼，直到快没有力气的时候。 耳边传来熟悉的啼叫，一场大火席卷了一切…… 第十九章 隐藏剧情 朱雀的浑身都是赤色的，它身上所携带的火焰，会永不停息的燃烧下去，其凶猛，骇人的气势，所有阴暗生物都无法直视。 它只需轻轻挥动翅膀，所有尸化人便都陷入火海中灰飞烟灭。 它高傲的头颅看向徐青，随后轻轻点头，再次振翅飞往瑶沉宫的方向。 ！为什么！ 天后没办法直视面前发生的一切，沈临不知何时赶过来的，从他方才发现朱雀到瑶沉宫只有一瞬间，此刻，尖锐的武器抵在天后的脖颈处。 抚央冷哼一声，谁能料到天界最公正的司法神居然勾结魔域，还妄图造反威胁天后:“沈临，还不放了天后，你敢犯上作乱？” “抚央，你的思想未免太愚蠢了，在天界有什么好处？每日辛苦工作，还不如魔王的一个属下威风。” 就在这时，其余管理者也纷纷赶到，面对着众人，沈临不慌不忙，而是惨淡一笑:“大势已去啊，我沈临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天后一起死！” 说罢准备抬手了结天后，众人连忙施法阻止，沈临见行动失败只得自刎，血溅当场。 天后稳了稳心神，她读懂沈临最后的遗言了，喻乐泉被好好的关在天牢里，只是她不懂，为什么神鸟朱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明只差这一步了。 天后一面惋惜自己失去了一员大将，表面又不得不装作痛恨的样子，一直以来，她自认为完美的天后身份竟在此刻变成了繁复的枷锁。 她不喜欢现在这个天界，所以她要推翻，讨厌的凡人只会给所有生物带来无尽的麻烦，她始终认为，只有她的统治才能带领天界走向巅峰。 而这一切还不等天后反应过来，居然已经结束了。 没关系的，还有它，她还有它。 【系统:更新完毕】 听到熟悉的机械音，徐青连忙在心里不断询问着。 【达成成就:朱雀的祝福】 徐青点开详细解说栏:神鸟的祝福，火焰的力量可以带给人温暖，以及毁灭，当生命值因寒冷而低于20%，它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系统:恭喜已解锁隐藏剧情2】 隐藏剧情？徐青茫然的看向周围的一切，其他人员依旧在日常进行工作。 这场浩大的争斗虽然最终以沈临身死为结局，然而这并不是最终的真相。 彼时华真也匆匆赶到瑶沉宫，她亲眼看见神鸟在空中不断盘旋着，她从前作为次魂在这具身体里，那些隐秘的事情也瞒不过她。 她只记得，大概是天后把魔王的母亲囚禁在这里，还豢养了一只可怕的怪物。 但是沈临，或许她早应该想到的，这东西存在天牢，沈临就帮着天后隐瞒，他甘愿当天后的帮手，也许，也许天后答应沈临会给他一个什么更好的职位？ 现在的华真很不像从前在身体里的那位，那时她作为次魂不需要经历任何，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当这具身体的主人，然后跟她最喜欢的初十在一起。 也许是天意，她的力量逐渐强大，甚至达到可以把那位顶出去的地步。 天界就是这样无情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东西都被彻底清理干净，一切都没发生过。 净山仙门—— 看着山脚下这些尸化人如同一窝蜂般的不停涌动着，江泉倒是不担心它们会冲进来，护山大阵的牢固程度，他心里很有数。 “封玖元岚，你们负责去南边巡逻，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施琉绍，你去北边，聆廷许筝筝你们去西边先守着。” 尸化人没有血液的来源，就会逐渐虚弱，江泉才不会傻到现在就出去消灭它们，那纯属是给自己找事干。 他原地打坐，果然发现待到天亮时，尸化人行动变得十分缓慢。 如果他没看错，打头的这几个尸化人身上附着魔气，书籍上有记载，恶型飘散而不化为实质，这叫魔气。而恶型聚拢则为妖气。 至于什么叫恶型，就是无尽的恶意集结在一起，甚至达到隐约能观察到它的状态的地步，没有任何理由，无差别进行攻击。 不过净山仙门的创派祖师又怎会是无知之辈呢，听闻尸化人怕火，只要他按下开关，这祖师雕像座下的火焰法阵就可以焚尽一切。 至于魔气，江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远处的缓缓升起的太阳，看来那传说中神秘的魔域已经现身了。 此刻，妖族也是乱作一团，许多凡人会选择通过供奉各种来达到自己的愿望，而如今失去了供奉，就没有修为的来源了。 命理司更不用说，每日都在自动更换凡人们的命格，凡人命格是早就被写好了并固定的，然而魔域的这种毒素属于入侵性不可抗力因素，是目前无法更改的，所以即便身处天界，即便是世人所供奉的神仙，也没办法处理这件事。 而远在极北的天君，这时才收到沈临造反的消息，这几天考察下来，他发觉鲛人每一次从水中跃起，偶尔会带出一片行为水草。 行为水草是非常少见的，之所以叫行为水草，是因为它们可以模仿所有人，它会记住人的样貌然后再变幻，不过它毕竟是水草，即便有人的样貌，也跟真正的人有些区别。 水草修行缓慢，所以你会看到它们变出来的人脸是有些扭曲的，有时候会少了一只眼睛，有时候双腿会像踩高跷那样细长，而且笑容颇为僵硬。 天君有理由怀疑，这些鲛人很有可能就是行为水草变的。 落晖穿着厚实的棉衣正要对着天君见礼，后者则摆摆手感叹了一句:“此处常年寒冷无比，你作为学生选择在这里永久驻守是为了什么？” “天君，即便学生不申请，也会有人被派遣到这里，极北为守护天界的第一道防线，学生心甘情愿。” 天君颇为赞许，又从自己的私库拿出了些能帮上忙的东西慰劳给所有极北守卫们。 望着眼前淳朴憨笑的守卫们，天君偏过头去，天界，早已经是漏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