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侠传》 第一章 、惊墓 孟雨轻轻推开墓门,心中蓬蓬直跳。 古墓坐落在一处生满杂花的土丘坡上,林木葱郁,青翠欲滴。墓室两米多高,青砖拱顶支撑,前室靠壁一直径半米的大缸,中置铁芯灯座,应该是万年灯。前室已给铲车挖塌一角,好在后室墓门完好。看墓建制,貌似明朝墓。 推开内室墓门,墓道阴阳青砖铺地,金粉彩绘穹顶,墓门一开,一股阴郁沉凝的暗香扑面。孟雨定定神,小心翼翼地进来。转过一扇青石隔屏,后室棺床上一并放着三具棺椁,光柱下鲜艳夺目。孟雨不禁倒吸口冷气,没想到墓中有如此艳艳的景象,他听到了自己狂跳的心声。放轻脚步,将各种景象摄下,暗道:“墓主恐非常人。”心中正自激动,取镜框中突有变化,鲜艳的棺木渐渐褪去色彩,熏燎一般转为褐红,而椁板象聚沙的塔样簌簌成粉,孟雨一时间惊呆住。片刻,棺椁风吹散一般灰化,露出棺内景象,左右棺中各平躺一女,面色如玉,凄美动人,宛然若生,但中间棺床上竟是空的。孟雨一霎间只感肌肤上生出许多寒栗,浑身抖颤,无法动弹。他虽不信神,此刻只想顶礼膜拜,跪拜如此美丽,但职业素养让他不自觉地按动快门,闪光灯耀目划过,只见一袅轻烟升起,美丽玉人渐渐枯萎化去,孟雨大惊道:“不要!”想冲上去,却迈不动步,而玉人似睁开了秀目,孟雨愕然之下膝盖一软,扑通声跪下,玉人嫣然笑意中随烟而去,满室芳香。 “小孟、小孟……” 孟雨醒来,老童头拍着他的脸在叫。 “所长,你……怎么来了?” “这墓不是寻常百姓之墓,我能不来吗!” 考古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收敛左右棺床上的骸骨。中间棺床上虽无男主人,却出土一紫檀木盒,盒内一件尺长腊封的器物、一缕青丝和两枚偶人。而最想要的竹简、印章、铭文等没有发现。 按孟雨的意思古墓应保存,但怎敌开发商的工作力度,他们是市里招商引资的大户,所以只停了三天,工地复工。眼看着古墓给铲土机一铲一铲铲去,孟雨心头怅然。那日玉人羽化去的景象太过诡异,是不是迷香产生的幻觉?作为考古专业人士,他自然不好乱说。但玉人凄美的眼神仿佛前生的夙愿,无时无刻不晃映眼前。点灯熬油地工作,真让他有个惊人地发现,三具棺木椁板数码相片上密密麻麻地图案经过放大处理,竟似古天竺语。请语言专家贾教授鉴定,确认是古榜葛刺国度,即东印度一个种姓部落的语言,只是这种语言今已失传,偶尔字样传世,已经不具备解读条件。 孟雨好生失望,柳薇敏打气道:“别灰心,小妹费时六年研究出一套人类语通吃软件,保解这天书。”孟雨看看她,反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且看她通吃软件如何破解天书。敏敏说干就干,软件包里摸出七八张光盘,一步一步地安装起来。倒腾一夜,孟雨晨起,这位老妹两个黑眼圈,尚趴在键盘上敲。孟雨道:“好妹子,这般可不是为诺贝尔奖,不用这么辛苦吧。”“嘿嘿”敏敏干笑两声,孟雨倒听出一腔地杀气,忙去替她买早点。遇到晨练的老童头,却交代他个任务,孟雨自然领会头的意思,上了班就和卫视台联系,拟好文案,约好开机,三期节目,从宝船厂说道古墓抢救:墓主人是谁,为何没下葬?棺椁板上的文字为何是古天竺语?记载的又是什么内容?两位明代的女主人因何而亡?相貌如何?等等,诸多疑问激起观众的兴趣,都想想看看六百年前的女子是何模样,天书翻译有没有结果。一礼拜播一期,反响很好,就等着最后一期的揭谜底。为保证体验的真实新鲜,还原观众一个惊喜,当真连孟雨、敏敏和主持人田咪咪都不知道超级电脑在诸数据输入后会有怎样的解答。 二零零七年七月十四日,郑和下西洋六百零二周年的纪念日。主持人田咪咪煽情地道:“各位观众,也许您刚打开电梯……噢……电视,现在是我们为你做的三期关于伟大航海家郑和的报道,上两期已介绍了,眼前大家看到的这台电脑,已经输入各参数,只要点击确认,电脑就会按照数学模式将各参数解元,得到两位女子容貌的复原图和这份天书的翻译,当然了,我们和观众您一样,就是孟研究员和咱们大家也一样,都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我们真的和您一样地期盼。”田咪咪甜蜜蜜一笑,道:“孟研究员,咱们开始吧。” 孟雨点点头,心中患得患失的按下确认,他既想知道答案,也害怕复原的容貌若是那日所见,是不是冥冥中两位玉人显灵,自己只怕要发痴。 敏敏手指紧扣着,也紧张,她准备凭这软件申报个专利或换个职称,拿来这里只想练练兵,谁知道孟雨捅给电视台,还现场直播,这要是翻译不出来,当真是丢人丢大了,可开弓的箭,泼出的水,没有了回头。 第二章 羽化 超级计算机宽大界面上读盘标示涨潮退潮一般过来过去,终于,刷新后,两位女子的容颜一点点扫描在屏上,左边女子眉目清秀,纯情标致,右边女子弯眉秀目,妩媚动人,众人看了大吃一惊。田咪咪捂嘴叫道:“这不是小菲和小宋吗!怎么将人家的玉照改头换面地拿上来,人家要告咱们侵权的哟。” 导播一看不好,不等玉照下完,早切入准备好的第二预案。 孟雨脸通红,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在机上欣赏美女照。 田咪咪安慰他没关系,看看翻译软件翻译的天书。谁知超级机子也不给大伙面子,“嘟嘟嘟”三响后,界面上跳出病毒警示:“程序无法运行。在l盘w文档m目录下发现'千年虫'。” 田咪咪大失所望,孟雨恼火,这超级机子怎么可能有千年虫病毒,难道……他回头看向晴晴,晴晴摊手道:“不会啊,你还能不相信我?”她小声嘀咕着。制片已经喊道:“撤,照第二预案执行。” 孟雨头晕脑涨地送走摄制组,颓坐在椅上发愣。 室外闷闷的天气,他推开窗,点上一棵烟,看着还再运行地超级机,骂道:“妈的,只会趴在这里咕唧咕唧,给脸都不知道露。” 超级机“嘟嘟嘟”三声。 “不服气?妈的,刚才怎么不露脸。” 将脚丫子翘在机案上,心里盘算着明天怎么交差:直播玩完了,资金也泡了汤……忽听打印机哗哗两声,激光扫过,一道亮色,出来打印纸张。 孟雨坐起来,超级机界面上清晰显示“千年虫”程序运行,一时页面翻为两女画面,十五六岁模样,梳着环髻,一个眉黛目清,标致美人,一个弯眉似月,俏脸妩媚。 孟雨悚然站起:这……这……这不正是那日古墓中的玉人! 一道闪电明耀窗外,雷声震耳,暴雨骤降。 孟雨哆哆嗦嗦飘一眼打印纸,入目第一行:千年虫蛰伏千年,一腔痴情诉于各位看官……” 打印机还在一道道扫过亮光,纸张雪片似吐出。 孟雨只觉浑身发颤,大叫一声。 敏敏跑过来道:“怎么了?” 激光扫过,打印出一张。 敏敏取起打印纸来看,看了几张,傻道:“这……是翻译的天书吗?”此刻怕不打印出数百页了,终于“嘟”的一声,“千年虫”四字闪亮数下,自动卸载。 两人看傻了眼,望着一条条删去的目录,孟雨大叫:“不好。”要去关机子,只听“嘟嘟嘟”三响,玉人面带微笑,渐渐淡入背景。 孟雨手忙脚乱地查看存档目录,骇的面无人色,此番考古项目所载资料全给删去,连接入的移动硬盘上的数据也没了。 孟雨抓狂道:“这个‘千年虫’是不是你那该死软件,她将资料全删去了!” 敏敏委屈道:“我软件程序刚做出来,连名字都没有,谁给起的叫‘千年虫’。” 孟雨痛心疾首,关键是那天竺语,那是无价之宝,资料丢失了,还研究什么!他抓起打印出的纸张,一页页一张张密密麻麻地写着繁体汉字,分明是大明的事迹。 孟雨心胆俱颤,正不知所措际,闻到一阵奇异地芳香,看过去,工作台上,为转播展示地那两具明代女主人尸骸竟然升起一袅轻烟,芳香馥郁,烟去香散,两具美人骨架乘风羽化而去。 敏敏颤声道:“尸……变?” 孟雨晃晃自己脑袋,忽然记起,忙翻出古人类生化所出具的报告:两女生前长期涂敷非洲好望角香料精油,以地中海奇葩鲜花熏蒸玉体。肌肤、骨质迥异常人,建议绝对真空保存,否则有何后果,本所也无可奉告。 孟雨气的绝倒,没奈何,第二日不得不报告了情况,递上“千年虫”打印的东西。 老童头翻了几页,嘲笑道:“这是考古报告?”继而勃然大怒,吼道:“你见过这样的考古报告!直播搞砸了,引资泡汤了,考古做不好,倒弄出个小说来,很好,这小庙容不下你了。”劈手将材料丢给他,以恭贺地口吻抱拳作揖阴阳怪气道:“孟研究员,你可以转行去做作家了!” 孟雨无精打采地出来,敏敏等在楼下,一望气色即知,安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妹听说故宫博物馆招聘专业馆员,正适合你大展才华。” “再说吧。”孟雨心灰意冷,随手将材料扔进垃圾箱,敏敏一把抢过去,道:“昨夜你睡的时候,我看了这古文,虽为千年虫虚妄之作,但所写之人宛然若生,所歌之情缠绵悱恻,所言之事惊天动地,不若咱们把它略示整理,结书出版,也算对得起那两位让你悚然动心、痴痴不忘的玉人,怎样?” 孟语看着她花一般地笑脸,桀然一笑道:“请便。” 引章 、怀璧、 敏敏按:原文无名无题,古朴简拙,既然仿效现代文体,便略示整理,权记名:大明武侠传。为看官省便,略加前引后序。只是小女子生性拙劣,文资浅薄,强为附会,恐为大方贻笑。好在权是消遣,原不能如孟研究员般当真。 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暂且放松心情,随小女子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大明洪武年间。 话说苏州乃江南名城,诗书礼乐之郡,膏腴繁华之地。江南王张士诚定都十数年,盘剥聚敛了无尽财宝。但一日城陷,身陷囹圄,被明军百般拷问其搜刮宝藏的下落,他道狠劲,一言不吐,绝食而亡。真真令人感叹,又是一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公案。 今日所道的这户人家,家主连世如连员外,平日里深居简出,难见真容,但有个美丽无双的三小姐连滢娇,不仅知书达礼,且师从越女剑名家,练就一身好武艺,名动苏城,好俅之辈如过江之鲫。只是坊间近日忽传连员外原为江南王张贼手下大将,城破之际,携了张贼幼子逃脱,隐于大市。传言甚嚣尘上,令人莫辨真伪。但明眼人一听既知,恐怕连家要惹上祸端。 果然,洪武乙丑年九月辛卯日,连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官兵,锦衣卫办案,查抄连家。可怜连员外帅着家臣奋起反抗,但好汉也怕人多,又怎敌虎狼官兵,一番硝烟,连府成了断垣残壁,连世如被杀。满城人唏嘘连家的遭难,更关心三小姐连滢娇的下落。有人言逃出了城,有人道被官兵捉去了,莫衷一是。仰慕其名的大好男儿们,不免憧憬英雄救美的故事能降临自己头上,只是这起有为男儿当人遭难之际做壁上观,此番动起了旖旎遐思,真真不枉了好男儿的称号。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说说牵动苏州满城人心思的三小姐连滢娇,此番道是杀出了城,为了躲避追兵,换了男装,昼伏夜出,人单影只地行到太仓刘家港。再也支撑不住,竟然病倒在客栈。 店家见她病怏怏有伤在身,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又无了分文,生恐死在店里惹上官司,趁夜叫伙计抬出去埋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连滢娇自幼习武,一身武艺,按说不当这般娇嫩不堪风雨,但她一介富家小姐,陡遭横祸,家破人亡,芳心憔悴,悲难自抑,郁结于内,才致颓然病倒不起。好在苍天有眼,偏这夜电光雷鸣,风雨大作,伙计那还顾得挖坑掩埋,将她抛在乱坟岗上,一走了之。 冷雨浇落,连滢娇激醒,只是浑身散了架,天旋地转,咬牙爬出百十步,呼呼娇喘,再无气力。冷雨入怀,只道就死在这荒野,不禁悲叹父亲的嘱托完不成了,而六郎……今生再见不到,但就此能与父母泉下相会,心中感到些须暖意。神思渐昏,忽觉身子动弹,似有人在拖她。她心里一惊,有些清醒,忽又觉似乎并非人,遮莫是动物。正警醒,身子忽然翻落,这番一撞,连滢娇又昏过去。 等她再次醒转,身在庵棚中。角落里一双乌黑的大眼正盯着她。竟是一六七岁光景,衣衫褴褛地孩童。那孩童见她醒了,裂嘴一笑,黑忽忽的小脸倒衬出了一口雪白的碎牙。 连滢娇撑着坐起来,靠在石壁上。庵棚就着狭小的岩洞搭起,靠里几块扳子铺在地上,算是床了。床边一个瓦罐,一个瓷碗,旁边石块圈成个灶,上面支着口缺了半沿子的小铁锅。只有壁上挂着的一把镰刀算是新堂堂地钲亮,当真是家徒四壁。 “谢谢你,小……弟弟。昨夜是你救了我?” 孩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跪在地下从灶灰里竟掏出个地瓜,递给她。连滢娇摇摇头要待说不用,孩童紧抿着嘴唇,眼光中透着执拗,将地瓜递到她嘴边。连滢娇只好接下来,地瓜虽有些烤焦了,但温热中透着一股食物的诱惑。连滢娇不禁揭皮咬了一小口,满齿香气。比起平日里的珍馐佳肴不知好上多少倍。 那孩童看她吃了,又露出一口白牙裂嘴笑。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说话?”也许是一夜的休息连滢娇感觉身体有了些气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孩童看看她,又低了头,小声道:“我叫小虎。” “小虎,你真好,谢谢你。” 小虎抿着嘴,他乌黑大眼忽然闪烁一丝极亮的光芒,看了连滢娇一眼,猛地低下头去。连滢娇正奇怪他的眼神,忽听小虎小声道:“你……好象我妈妈。”连滢娇笑道:“是吗?你妈妈在吗?”小虎抬头看她一眼,指着门外道:“她在外面。” 连滢娇撑着石壁站了起来,走出庵棚。蓝天如洗,晨光熹微,杂花摇曳在晨风中,满是山野的气息。 小虎跑到一处坟茔旁高兴地道:“妈妈,你看这有个姑姑长的好象你。” 连滢娇看见坟茔和墓碑,霎时明白了,不禁悲从中来,搂着小虎泪如雨下。可怜天下同命人。即哭小虎孤苦地守在父母坟旁,也哭自己黄泉下的双亲。心头郁结的悲情终于发泄。 美人啼哭,哀哀切切,如杜鹃泣血,孔雀哀鸣,虽不能惊神撼鬼,却是扰动了人间。 “连小姐,找你找的好辛苦!”一阵桀桀的笑声。 连滢娇猛然惊醒,拭去泪,光影憧憧中树林里围过来数十名锦衣卫。连滢娇贝齿暗咬红唇,心知无法幸免,惟有自刎一保清白,免得受这般鹰犬的腌杂之辱,只是父亲的遗愿无法实现,好生遗憾。 “连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连家这点斤两,本就不该淌这趟浑水。现在连世如死了,我们也不为难你个姑娘家,交出藏宝图,我们留你条活命。押你回京,依连小姐你的美貌,皇上定饶你不死,说不定还收在宫中,那时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哈哈哈……” “放你的狗屁!”连滢娇骂着,心中却一凛,父亲叫自己带给哥哥的黄绢难道真是张士诚的藏宝图?藏宝图不是在六郎手上吗,怎么会到爹爹手里?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一闪,她虽然无法判断怀里的黄绢到底是什么,但绝对不能落入锦衣卫这班仇人手里。所以她探手入怀,取出黄绢,就要撕毁。没想到她伤病之下手上无力,而黄绢实是掺了金丝经过特殊加工的,寻常之力根本无法毁伤。但外人不清晓,那锦衣卫大叫着:“不准撕!”纵跃过来阻止,而坡上草丛里突然也窜出一帮蒙面人,其中一人身形电闪,一掌击在连滢娇背上。连滢娇樱唇喷出鲜血,摔出数丈外,昏晕过去。 那幅黄绢飘飘荡荡地飞在空中,锦衣卫和众蒙面人都去抢。一阵“叮当蓬蓬”地交击声。黄绢冉冉地落在连滢娇身旁,谁都没抢着。众人虎视眈眈,即想先下手,又惟恐被暗算。空气中弥漫着贪婪地杀气。 一个稚童的声音尖叫起来打破这份死寂:“你们为什么要打她……”小虎跑到连滢娇身旁张着双臂拦着,似乎他能保护这位象她妈妈的姑姑。他抓起黄绢给连滢娇搽着嘴角的血,哭叫道:“姑姑姑姑,你醒醒……” 那锦衣卫阴着脸扫一圈,道:“你们蒙着脸就当纪某查不出你们一个个的身份,哼,跟官家对着干,灭你们的九族!还不给我怎么来就怎么滚!” 一众蒙面人好似没听见,一个个木雕泥塑般立在原地。而一瘦高蒙面人突然一旋腰,手中银链飞蛇一般窜起直卷向小虎,他一动手,似捅了蜂窝,挥刀的、舞剑的、扎枪的、弄棒的,没有一个甘落人后。眼看小虎就要丧命,一阵狂风席卷,就见一众人惨叫痛嚎中,象是吹起的稻草人般飞了出去。 现场凭空降下个身材颀伟,龟形鹤背的老道,他须眉皆白,颇有仙风道骨,只是面上神色似笑非笑,表情滑稽,而身上道袍若非细看更是难辨颜色,竟然十分地邋遢。他拍着手指着趴在地下的瘦高个笑嘻嘻道:“小泥鳅。哈哈哈……”他声音又高又亮,透着说不尽的快活。 瘦高个从地下爬起,一时不解自己缘何跌了出去,见老道猖狂之态,心中大怒,上去就是一掌,直去老道命门**,嘴中骂道:“老不死的,找死!” 老道一拂袖,脸上兀自笑嘻嘻地道:“小不死的,怎么还不死!” 瘦高个大叫一声,跳后退开,只觉掌心宛如烙铁烙过,火辣辣地灼痛。一条手臂竟然无法再动弹,不禁大惊,知道遇到了高人。 一众人都看出些蹊跷,正惊诧老道源出。那锦衣卫高声道:“前辈莫不是武当真人张三丰?” 众人都是一惊,要知张三丰在当世已是半神半仙之流,很多人只闻其名,未睹其容。 老道摇头晃脑道:“张三丰的不是,张邋遢地是也。” 那锦衣卫耳闻目睹再无怀疑,弓身道:“真人闲云野鹤,神龙不见首尾,今日得遇,实乃有幸。吾等受皇上之命,诚邀真人赴京中一游。” “哈哈,皇上找老道,不就是想套老道的长生秘诀。回你家皇上,那日老道得空,去他的金銮殿上坐坐。” “真人允诺,实在太好。拣日不如撞日,真人不若此番就动身赴京。” “你道会打蛇随棍。只是老道今日心情不爽,又撞见了抢这个垃圾的糊涂事。”他说着,抖着那黄绢,撇嘴摇头。“遗世祸害,毁之不为过。” “真人不知,这藏宝图所载藏宝是张贼搜刮百姓所得,吾等收归国库,造福百姓。” “造福百姓……”张邋遢捋着白胡,忽然仰天大笑一声,低头瞅着小虎,笑嘻嘻道:“小娃娃,老道奖励你的勇敢,送你个礼物。”说着,右手握绢,按在小虎臂上。小虎手臂一阵灼疼,不由痛叫一声。张邋遢笑着松开手,黄绢竟在瞬间化成灰烬,一阵风吹来,片片飞舞在空中。 “张真人,你……你……” 众人大惊,谁都没想到张邋遢竟然当众毁去宝图。连反应都不及,其实就算他们反应,谁又能从他手下抢回?只是被愚弄的恼羞和贪婪**的破灭,使他们疯狂无惧了。 “贼牛鼻子,竟敢毁了藏宝图!杀了你!”众人冲上来。 “哈哈哈……老道救你们于水火,替你们消灾弥难,竟然不领情,去也!”一阵大笑。待风平浪静,张邋遢和来时无影一般,去的也无踪,只是也无了连滢娇和那小虎孩儿的身影。 第一章 、金砖 浓荫匝地,骄阳从银杏树叶缝隙间洒下点点光芒。爬墙虎布满的树藤下,一个少年赤袒着上身,一头蓬松地长发挽个英雄结扎在头顶,他弯下身子,右手摸着左脚跟、左手摸着右脚跟,头从交叉的双臂下穿出,扭成脸朝上。树荫下点点碎光洒在他褐色的肌肤上,筋架骨肉间似乎蕴涵着年青人无穷的张力。看他面色,双眉紧簇,似在忍着痛楚,突然间,少年双目猛地睁开,翻身跃起,一个旋身飞踢,落足间双掌发劲,“砰”地一声大响,那棵尺余粗的缠绳桩被拦腰打断,直飞出去。 少年嘿嘿笑了声:“小鬼子,你的脑袋有这般硬!”正自得意,“小虎哥,姑姑找你。” “好……”连小虎答应着,跳起穿上外衫,跟着丫鬟过来。 山坡绿树成海,叶声如涛。 连滢娇在书房里交给他一封信,又叮嘱路上一切小心,不可惹事。连小虎应了,又问姑姑还有何事吩咐。连滢娇看着他少年的面庞眼眶不由红了,姑侄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相依为命十年,不是亲情,胜似亲情。连小虎也低下头去,哽咽道:“姑姑,我走了……你要养好身体。” 连滢娇笑了笑,抑制住情绪,柔声道:“我没事,到了庄里记着捎个信。等我过一阵子身体好了去看你。” 连小虎点点头。辞了连滢娇,右肩挎个布包,左手提把剑,戴上斗笠,踏上旅途。 古人出门远非今日闲暇舒适,不说风餐露宿,行程艰苦,单说那时环保搞的好,山林里大虫、狼豕不绝,当真是人与自然和谐,再加上时不时占山为王,旁水为寇的强者,出门可算的上生离死别。好在连小虎自幼习武,功夫在身,自是艺高人胆大。 这日来到太湖边上,连小虎打算寻艘船上杭州,摊着南来北往地交通运河,码头上帆桅如林,一片熙熙攘攘景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苏杭往来商船众多,交几角散银,搭个脚,倒也便宜。只是这般日近晌午,动身船只颇少。连小虎搭的这船便是本地的,载了客货运往杭州。 午后开船,出了码头,终于清净,船行水上,泊泊涌浪,行到湖中开阔水域,更是风生水起,一片好天地。连小虎畅心舒意,见前面河道渐窄,水中搭起一座高台,台上起着箭楼,原是进出运河的一座隘口。官兵们例行公事地盘查着过往船只。这般午后光景,日头依然火辣辣,箭楼里不见人影,只有两三个疲弱老兵,躲在阴凉里歇暑。兴是午时船少,竹闸打开,并无盘检。 船行过去,见对面一前一后也过来两船。前面船驶的缓慢,一进隘口,后面那船已经撵上。这边船看隘口里三船太拥挤,便扎在隘口边等两船过关。谁知前面那船水手手忙脚乱,驶的不当,一船头撞上箭楼木桩,只听“咣”的一声大响,好沉的撞击力道,碗口粗细的木桩都给撞折,箭楼晃几晃。 众人吃一惊,那船上的水手更是慌张,急忙往后退船。岸上纳凉的官兵一个个过来,一个军官骂骂咧咧道:“他***,把船扣下来。” 肇事船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急忙跳上台来,一边抱拳作揖,一边趁势将一个大金元宝塞进军官袋子里。赔笑道:“军爷,小的们不长眼,撞坏了木桩,王某赔。”说着又掏出一锭纹银,道:“这里是五十两。”那军官又骂了声,他倒不是什么生气了,心道:“***,倒是个暴发户。”要知五十两纹银建两个箭楼都绰绰有余。只是不得不打个官腔道:“这个吗……撞坏了楼当然要赔。你们这船吗……”那年轻人一看忙又掏出五十两纹银,堆笑道:“小的们第一次跑水道,以后还要军爷们关照,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权当孝敬军爷们纳凉消暑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众官兵见了那银子,都笑开了花。那军官笑哈哈道:“王老弟这么识趣,弟兄们,他这船扣不扣?”一众兵丁嬉笑道:“这公子爷够朋友,咱这桩修好了,还盼公子爷来撞。”“去你妈的,怎么说话的。”“张爷,他这船上装的是绸缎,没有违禁货物,可以放行。”一个兵丁看了下舱里的货,嬉笑道。那军官一抹嘴巴,笑哈哈道:“好吧,王公子,你们通关。” 王公子闻言,喜上眉梢,道:“张军爷,后会有期。”说罢,跳上船示意开船。船上伙计不知是紧张还是舟楫生疏,船吃力地掉头,磨正方向,正要前行。忽听后面船上两人大声地说话:“八弟,你说他这船上载的是什么?” “五哥,不是说是绸子吗。” “哼,他这绸子怕是金子做的吧,比咱的绸子沉多了!”那白衫老者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嗓门。 “咦,是的。船和咱们差不多,怎么吃水这么深。五哥,你观察的真仔细,这里面有蹊跷。”那中年汉子道。 两人这样一说,众人眼光不由看过去。王公子的船吃水几乎挨到了船舷,比那船足足下去有五尺,难怪行动缓慢。只是这样的船装绸布,哪怕堆满甲板恐怕也不应该有这般大的吃水。 张军官愣一愣,举手喝道:“别忙走,王公子,你……这船上装了私盐?” 王公子笑了笑,只是面色已发白,不自然道:“王某做的正当生意,如何敢夹带私盐!” “不是咱家反悔,这一路关口巡查众多,你这般被人查出夹带私盐,那是会连累咱家的。给我上去把货都搬下来。”那张军官虽说爱财,这时也显出军人的干练,一个眼色,箭楼上站满弩手,寒光闪闪的机弩对准了三船人众。惟恐众人是一伙的。 众弩手居高临下,又是这般近距离,当真释放出强劲的机弩箭羽,只怕没几个人能逃脱。 连小虎见此情形不由紧张,船上其他人吓的纷纷躲入舱中。道是那白衫老者和中年人神色自若地立在船头静观事态。他们身后的众黑衣人也是不动声色,生似不知有危险。 众兵丁一时将舱中布匹搬运一空。张军官冷哼一声,道:“船的吃水线动都没动,一个贩布船载了什么,给我搜。” 王公子这时倒没有先前紧张,只是冷冷地看着。 众兵丁搜来搜去,道:“没有了,只有三个压仓箱子。” “抬上来。” 众兵丁个个压的脸通红。箱子向甲板上一放,只听咯吱声响,甲板吱吱呀呀动静,压仓之物果然沉重。 “王公子,这里面是什么?” “压仓自然是铁沙子。” “打开。” 三个箱子打开,果然装的满满的乌铁砂。 “河上行船,要这多牢什做甚?” “习惯了。” 张军官有些悻悻然,犯私盐自然不会掺铁砂,一时又抹不开情面,待要挥手放行。忽听白衫老者高声道:“何不将箱子劈开看个究竟。” 王公子一张本已平静的面庞忽然涨的通红,怒目瞪视老者,道:“阁下何许人也,敢留下名号吗?” 老者冷笑道:“老夫是帮你洗清嫌疑,犯不着这般凶神恶煞吧。“张军官一看,终要弄个究竟,一挥手,道:“劈开。” 一个士兵持斧走了过去,正要举斧去砍,“砰”地声响,他一个身子给打飞撞入河中,王公子怒道:“这等腌杂也敢消遣本爷,上。”他一喝,船上同伴纷纷行动。这帮人看似软弱,但动起手来却是老辣狠准,抽出缆绳下藏掖的兵器,上来就砍死两个士兵。 张军官大叫:“造反了,射杀!”抽出刀来抵挡。王公子众人身手虽敏捷,吃亏在狭小的船上,众弩手居高临下地一放箭,纷纷中箭。带伤同众兵丁撕杀。 王公子手段颇高,剑花挽了两下,一剑刺在张军官锁骨处,张军官大叫一声翻倒。那王公子尤恼那老者,突然舍了张军官,纵跃过去,一剑直取中宫。老者冷哼一声,手中银光一闪,带开剑锋,一掌拍在他胸口,打的他口喷鲜血落入水中。 中年人笑道:“五哥这一手“银蛇吐信”使的妙”。 老者摇摇头道:“这帮人不知带的什么珍惜物事这般拼命。” “那咱们插手看看。” “看看,劫货!” 他们身后的黑衣人得令杀出,两人也长笑一声,身形电闪射入场中。一时间混斗一团,但片刻,金铁交鸣和撕杀声消去。白衫老者、中年人和他们手下竟然狠下毒手,连带官兵统统砍翻。 白衫老者和中年人跳过甲板,眼睛都盯在箱子上。 “黑面狼”,白衫老者唤了声,一个黑衣大汉跟后跳过来,老者一示意,黑面狼执斧劈下,箱子裂开。“哗……”上面数寸厚的铁砂流去,映着晚霞,黄澄澄、金灿灿,码的一层一层眩人眼目的砖块,足有九层之多,显露出来。 众黑衣人目瞪口呆,转而是抑制不住地骚动。 黑面狼哈喇子要流下来:“帮主,这破……破箱子里有这……这多金砖!” 白衫老者拿起一块金砖,翻过底面,一行铭文:天佑八年内府监造。他不动声色地脸上突显波澜,喝道:“快看有没有生者?” 一黑衣人道:“这有一个。” 白衫老者一个箭步过去,拎起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头上挨了一刀,已是濒死。 “你们从哪里来?” “杭州……”那人嘟哝了声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两腿蹬了下,送了命。 白衫老者丢下尸身,喃喃道:“杭州……”。 第二章 、夜宿 官兵弩手不问青红皂白,一通乱射。连小虎不得法,只有跳入水中,利用船体遮挡。好在他精通水性,这番暑天跃入清凉河水也不当什么,只是心中窝囊。况且这船上无辜船客躲闪不及,被射个正着,心中好生愤怒。只是他一手抓着船帮,一手在水中还拖着个妇人。那妇人脸都吓青了,死命地拽着他胳膊,令他动弹不得。只有不停安慰。好在,片刻撕杀声退去,他探头一看,正看到黑心狼一斧子劈下来露出一箱子黄灿灿的金砖。 连小虎只当危险过去,拖着那妇人回到甲板上。那妇人抚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尸身呜呜哭泣。连小虎不禁也感到难过,正想劝慰。忽听身后一股极其尖锐的破空声,本能地向甲板上一滚,“扑通”,又落入水中。只感后背火辣辣一阵痛,眼光瞥见一道极其明亮的金光从甲板上划个弧线,只听那妇人一声惨叫,半个脸面竟给削去,那金光势头不衰飞回中年人手中,竟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金钵。 白衫老者一挥手,众黑衣人将手中点起的火把纷纷投进箭楼和船上,片刻,大火燃起,辟辟卜卜火势中,众黑衣人竟然驾着王公子的船掉头向杭州驶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他们自己的船也是不管不问地一把火烧干净。 连小虎游到岸边,看着漫天的火势,心头蓬蓬直跳,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初踏江湖,就撞见这般强人,只觉的白衫老者们行事不是一般的横,而是透着无尽的狠辣和干脆。为了不留活口,一把火烧干净。这般人是何种路道,如此厉害! 连小虎发愣地站在岸边,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痛,心知被那金钵暗器打伤。探手摸摸,似乎只是擦去一层油皮,这才放心。只是这一抬手,才暗道糟,姑姑送的那把松纹剑为救妇人丢在船上,这会随着烧的红彤彤的船已沉入河中。 连小虎心不禁恨声咒骂那帮黑衣人,无奈只好寻地安歇。刚一转身,忽听河边草丛里一幽幽的声音道:“小兄弟……” 这一声,把连小虎寒毛都叫竖起来,只想撒腿就跑,偏生身子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小兄弟,帮帮我……” 连小虎定定神,这会听清了,声音确实从草丛里发出,也似乎有一团黑影伏在那里。 “别是水鬼,他奶奶。”连小虎心里嘀咕,却还是走了过去。近了,看出是个人伏在那里,似乎就是那位王公子。 连小虎急忙跨入水中,将他搀扶起来。 “谢……谢……你……”王公子断续道。 “没什么。”连小虎将他负在背上,估摸一个方位,大步走去。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看见点点灯火,是个镇子,找了家客栈。饶是他年轻体健,背着个大男人行这时间,也是累的满头汗。 王公子满脸歉意,只是他脸色白纸一般,一咳嗽,泛出血沫,看来白衫老者那一掌着实不清。 连小虎不知如何救治。王公子欠身吃力道:“小兄弟……你……解下……这玉佩……送到当铺……会有人……来。”说着,他又咳出一口血。 连小虎不敢怠慢,急忙出去寻找,好在天时不是太晚,街里头一家“宣德”典当铺掌柜看到那玉佩,急急忙忙带着几个伙计跟他过来。一见王公子,慌忙磕头问:“少东家这是怎么了?”那王公子却也不答,叫人封了锭银子谢连小虎,断续道:“小兄弟,你初入江湖,这般事情便当没经过,日后勿在提起,免得麻烦。”说罢,便由这些人匆匆忙忙地抬出门。 连小虎虽有些错愕,但将这位有些神秘地伤员交给他家里人,自己也安心了。所以,洗漱后,打坐调理,就枕安歇。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用那锭银子买了匹大青马,一路扬鞭向杭州过来。本以为可以赶到临安歇脚,但望山跑死马,走到黄头岭的时候太阳已开始下山。 借宿岭下小贞村章大娘家。跑了许多山路,臂上功苗隐隐想发作。从借宿草屋出来,漫天星斗,连小虎寻到山顶,打坐调息,练罢蚕丝缚式,臂上功苗才去了疼痛,已是月上中天。 山下隐约马蹄声传来,静夜时分,山间幽谷,听得分明。一条火龙蜿蜒在山道上移动。不一会,进了山下村寨。片刻,山风吹来,隐约夹杂着妇女地尖叫和儿童啼哭声。 连小虎一愣,心道:“难道又有事?”忙向山下跑去。刚到篱笆墙外,就听借宿章大娘哭天抢地道:“你们这些强盗,还我汉子、还我儿子!”眼前马影一闪,一匹大黑马四蹄翻飞地窜了过去。马上灰衣人挥鞭急驰。鞍前横着一人,双手双脚耷拉在马腹旁。 连小虎喝一声,身形扑出,一把攥住那人臂膀。那马奔得正急,灰衣人顿被带下马来,摔晕过去。连小虎左手一紧绳缰,半空中一个前翻,顺势落在鞍上,勒住马,挟着鞍前人跃下。章大娘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搂着那人,哭喊道:“孩他爹、孩他爹……”连小虎在章大毛胸口推揉。片刻,章大毛缓过气来。眼见儿子给人抢走,两口子抱头大哭。 村里已乱做一团,妇人、孩子哭喊声震天。族长派人一查,竟有九家十一个青壮男人被掠走。族长一面安抚各家,一面押着被连小虎捉住的灰衣人送官。 连小虎辞了章家。章大娘见他小小年纪,竟能制服大汉,就觉着他有些神通,扑通跪倒,磕头道:“小哥,求你把章小毛给救出来啊!” 连小虎忙将她拉起,大声道:“大娘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救回章小毛。”经了那日水上船客无辜被杀之事,连小虎心中颇为愧疚,心道自己学武所谓何来,不就是行侠仗义吗!却眼睁睁看着手无寸铁的妇人被强人所害,自己无能保护,今日又遇到这事,再不出手相助,当真猪狗不如。 连小虎和众村民押着灰衣人进了临安城。 第三章 、报官 进城击鼓报官,贾知县升堂问案。差役们将灰衣人拖上来,摁在地上,大棒举起,正要动刑逼问,谁知一个县臣俯在知县耳边小声几句。那贾知县转口喝道:“这厮面黄肌瘦、头青脸肿,只怕吃不起这顿棍子,别给打死堂上断了线索。来人哪,给我押在大牢,容后再审。退堂。”差役们“喳”一声,喝过堂威,将灰衣人押入大牢。 连小虎和众村民只得逗留等待,每日前去衙门打探消息,得的就是一句:“老爷正在查案。”竟是没了下文。无奈下,族长道:“农活耽误不得。这案子不知几日才能断清,还是回去想想其他办法寻人吧。”一干村民垂头丧气地返回小贞村。 连小虎心头犯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店中干坐烦闷,却听人聊起倭寇事情。一个胖人道:“那些倭寇凶悍残暴,十个官兵也抵不了一个。我们船本靠近了乍浦卫,明明望见前面的兵船,可倭寇一出现,官兵溜的比兔子还快,可怜我们一船的老少爷们,杭州锦绣坊王掌柜的小公子,七八岁光景,生的水灵可爱,倭寇生是拿竹篙穿了他,荡在海面逗鲨鱼玩,一个小身子给咬的血肉模糊,还不能就死,惨啊!” 众人拍桌大骂。一人叹道:“咱百姓生来就是命苦,鞑子霸占江山,当牛当马来使唤。都成想洪武帝坐了金銮殿,能过上太平日子,不知从哪里冒出倭寇,烧杀劫掠比鞑子还野蛮,而当官带兵的……”他话未说完,旁边有人用肘捅了捅,道:“七哥。”那人像醒悟了,忙刹住话头,支吾着喝了口茶。他心里有气,茶水灌到气嗓,不由一阵剧烈咳嗽。店堂里一时没了言语,一个黑瘦汉子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今天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不敢说,这些当官的就是欺压咱们老百姓在行,和鞑子有什么区别。碰到倭寇,就***吓成王八缩头。若不是官兵怕死,倭寇就是头狼,当官的带头,咱老百姓还能怕丢了性命不跟他们干?”他一开口,众人也去了顾忌,纷纷附和。有的道:“倭寇又不是三头六臂,老子若碰上,拼了命也得杀他两个。”“杀倭除寇本就是官府的事,养那么多兵不用,白吃皇粮,咱老百姓还是受罪。”“唉,白指望这些当官的,倒不如像绿林好汉一般,聚一帮人马,和倭寇来个大拼杀,那才痛快。”“绿林好汉真要招人马,你小骡子去不去?”“顺爷,你又笑我,咱小骡子除了甩鞭子赶个车,哪会那把势。可咱小骡子走南闯北,知道天下有的是好汉,什么少林派、全真派,都是武林名门大派,使刀弄剑,高来高去的,可厉害了。听说杭州府鼎鼎大名的赛孟尝陈二公子就在张罗一个武林大会,去的都是厉害人物。”“哎,厉害有屁用。你说这些武林好汉有这么好的武艺,他们为什么不去和倭寇拼杀呢?”“话好说,你当倭寇是泥捏的,人家犯得着吗。本来就是官府的事,官府不问,谁愿意强出头冒那个险。”“这倒也是。别说抗倭了,就是这几年附近州县村民失踪的事情,官老爷可查出一个交代来?屁!”“听说咱们县太爷审这案子更绝,天天管劫人强盗有吃有喝,还……”“七哥。”说起本县太爷,众人都不敢说了,吃着茶,闲坐一会,各自散了。 连小虎心里一动,自己何不去衙门里逛一遭,直接问灰衣人。探个究竟。他打定主意,候到傍晚,从僻静处跃进官衙。落脚处是花园。他正愁大牢在何处,阁楼里传来语声,连小虎纵到窗下,从窗棂向里一看,顿时愣住:贾知县一身便装,满面春风地和一灰衣人饮酒,灰衣人不是外人,正是小贞村被擒的贼人。连小虎不由想起白日间众人言语,好生着恼。 却听贾知县有说有笑道:“侯焕老弟,这两日让你受委屈了。”侯焕冷冷道:“贾大人太客气了,这两日鱼肉款待,谢大人关照。”“哪里哪里,若不是那些村民蹲在城里不走,老弟早可出来了。让贤弟多受了几日委屈,为表歉意,一份薄礼,请贤弟笑纳。”他一挥手,侍女捧上一个漆盘,盘上一把鲨鱼皮鞘的短剑。贾知县笑道:“贤弟武林中人,不知这把短剑能入贤弟法眼乎?”侯焕取下剑,轻轻一抽,映的须眉碧绿,满堂的烛火为之一暗,不禁“啊”了一声,惊道:“贾兄,这把短剑如何得来?”贾知县见他惊异脸色,沾沾自喜道:“贤弟识得此剑?”侯焕点头道:“贾兄不知,此剑名“灭血”,当年武林擂台彩头就是它。呵呵,小弟多谢老兄馈赠。”他马脸上挤出了笑容。贾知县一愣,转而笑道:“那里那里,所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还靠贤弟在贵上面前替下官美言两句。”侯焕笑道:“贾大人放心,小弟心中有数。” 连小虎眼见两人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怒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举手“砰”地一掌,打碎门板,跳进厅来,指着侯焕喝道:“强盗,你们把章小毛带哪去了?快快交出来。” 厅中人俱是一惊,侯焕一见连小虎,叫道:“好你个兔崽子,那日暗算爷爷,爷爷正要找你。”一掀桌面,身子冲过来,手中灭血削向连小虎头颈。连小虎侧身一闪,灭血挟着股寒气掠过,鬓边一缕头发迎风飘落。好锋利的短剑,连小虎心中吃惊,忙欺进身去,缠身擒拿。侯焕倚仗着灭血,反身刺连小虎眉心。被连小虎举手“啪”地一合,在面前数寸处夹住灭血剑锋。侯焕翻腕抽剑,要割去连小虎双掌,可水汪汪,薄薄如纸的刃锋如被坚冰冻住。侯焕左掌并指插向连小虎双目,他变招虽快,但手指刚伸出,大腿根处挨了连小虎一脚,身子后飞出去,“砰”地撞在板壁上,撞的他内腑五脏翻江倒海,软瘫倒地。连小虎抢上一步揪住他胸襟,喝道:“臭贼,村民劫到哪里去了?”侯焕双眼恐惧地瞪着他,无法做声。 贾知县躲在椅后,色厉内荏道:“忤逆刁民,敢在衙门斗殴,想造反?”“大人,这个强盗掠走了小贞村村民。”贾知县见他尊重神色,顿时威风大涨,喝道:“来人,将这作乱少年拿下。”闻讯赶来的捕快们涌进屋中,铁链将连小虎缚住。连小虎叫道:“你们怎么抓我?快放开,那人才是劫匪。”侯涣已经趁乱开溜。捕快们冷笑道:“你小子就是强盗,少穷嗥。”连小虎还待再言,耳畔风声响动,“梆……咔嚓……”只觉头懵了一下,耳鸣不止。鲜血顺着头皮淌下来,糊住双目,望出去满目血色。连小虎头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第四章 、被囚 “小子,醒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后脑隐隐地作痛,鼻中闻到股股臊腥气息。睁开眼,一张尖嘴猴腮地老脸正对着他。连小虎四顾一看,一间阔大地石室。室那头一个消瘦地中年人靠在背光的墙拐里,无精打采地半躺着。 连小虎挣扎坐起,手一动,叮叮当当作响,手足俱铐上了铁镣,竟被贾知县关进了大牢。“混帐狗官……”连小虎不由咒骂,双手抖动,震得铁链哗朗朗作响。 “小子,年纪小小地犯了什么大罪,戴着死囚刑具?” “我没犯罪,那狗官放了劫匪,却将我关了起来。” “没打劫官家能将你当劫匪抓,小小年纪不求上进。丁老人家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小毛贼。” 临下山,姑姑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多加小心,竟让臭官捉了陷在这里。连小虎愈想愈恨,恼恨自己的无能。 姓丁老者忽然对中年人道:“孙老弟,你也是江湖上的能人,以你的见多识广,你说说看,这武林大会谁能争的第一?” 姓孙的中年人换了一侧肩倚在壁上,慢应道:“你老偷儿江湖道上混了几十年的成精人物,心里没谱,还问我?” “说得也是。老偷儿虽是江湖道上的不入流人物,但大江南北的武林门派、白道黑道的宗师、魔头,只要是有头有脸的,那个我老偷儿不知底细。”他眼里放着光,说的甚为起劲。 “要说江湖上掌法博大精深的,那要数少林方丈一空大师的‘龙神八部’掌,三百六十一式,招招精奥繁复。少林寺这百年来只有他才重振了‘龙神八步’掌法的神威。但掌法要论刚猛威烈,我看……还要首推当年吴王手下‘十条龙’之首‘暴龙’明义的‘暴雷掌’。那掌法惊天地,泣鬼神,你是想象不到,老偷儿却是亲眼所见……”他说的正起劲,却戛然而止,双眼盯着青石板上滴答的水滴,出起神来。 “丁三手,怎么不讲了?” 丁三手耷拉下头,靠在墙壁上,忽然没了精神,喃喃道:“可惜可惜……” 囚室中老者叫丁三手,江南一带的惯偷。中年人孙子乐,乃鬼谷子门徒,精于九宫八卦,机关设计。两人似乎均应小事关在牢中,但似乎很满意牢中的日子,不是斗嘴就是下棋,再就是呼呼大睡,颇为悠闲。只是鼾声如雷,十分聒噪。连小虎的愤恨烦躁可想而知,无奈之余,唯有打坐消磨时光。 这天他正体味“玉液还丹”法:悬膺聚液,屈时平分,漱津下咽,灌溉丹田……“咣当”过道里远远传来一声响动,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似狱卒的动静。 “猴子,哪一间?” “就是前面那间。” 门窗洞射进火光。一人在窗口探了下头,道:“砸。” “咣……”一声巨响。 孙子乐“腾”地坐起,面显惊惶,道:“怎么了?怎么了……” 丁三手揉着眼,道:“怎么回事?小子……” 铁门“哐”地打开,松油火把烧得滋滋作响,映得满室通明,两个人走进屋来。连小虎乍见光亮不由眯缝起眼。 “果然不错,孙兄,真是幸会啊!哈哈哈……”当中瘦高灰衣人止不住地大笑。 孙子乐面色如土,眼光中流露出惊恐和愤怒,道:“单鹏,你……你想怎样?”单鹏未答。“你小子也在这,死吧。”另一灰衣人抽出剑直刺连小虎天突**。 连小虎一看,竟是侯焕,怒上心头,进步侧身,双手锁链一绕,圈住刺来的长剑,将之引入外门,右肘顺势一拐,击在他右颊上。囚禁的戾气,胸中的愤怒,少年的不留手,这一肘锤已经要了侯焕的命。室内其他人俱吃了一惊,连小虎也有些后悔。丁三手喃喃道:“小子,还有这一手,可以!老偷儿走了眼。” 单鹏拔剑,一剑直指连小虎肋下。剑刃穿破空气,**丝丝风声。连小虎舞动铁链迎上,但困与手足束缚,无法展开身手,而单鹏剑法比侯焕厉害许多,拼斗中他左掌突然使出灭血剑,连小虎虽没瞧见他手中物事,但肌肤隔着衣衫感到一丝寒气卷来,不暇思索,双手锁链下砸,收腹往后纵退。森寒的光芒自下而上飞起,无声无息地拦腰划断锁链。连小虎胸衣绽开,从腹至胸,一条血痕贯穿上下,只是分毫之差,几乎被剖膛。 连小虎心砰砰直跳,惊骇于灭血的锋利,好在他双手去了束缚,身子纵起,一掌拍向单鹏颜面。单鹏右手长剑,左手灭血迎上。连小虎攻击几招,发觉灭血难以对付。他一招“天外归雁”,以指代剑点单鹏左臂天府**。单鹏小臂一挺,灭血划向他腕间。连小虎缩手换招,腕间铁链的环扣被剑芒扫及,从根削去,小臂又被灭血锋芒拉开一道口子。正无计时,孙子乐忽然大叫:“抢艮位,点京门。”连小虎不解他话意。但见单鹏果然进步撰位,左手灭血横削过来,此时自己若在艮位上,正好点中他左腰京门**。 单鹏怒声道:“孙子乐,你想找死?别忘了你老婆、孩子。” 孙子乐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下,冷声道:“单鹏,你今日还想活着出去吗!”单鹏闻听此言,眼光不禁瞥向室门。孙子乐大叫:“抢坤位,点章门。”连小虎不暇思索,从艮位抢到西南方的坤位,并指点出。单鹏果然很听话,身子侧转冲过来,不偏不倚地将章门**撞上,嘴里骂到半截的话嘎然而止:“你他妈闭嘴,老子……”身子木桩般硬邦邦地摔在门边。 连小虎倒愣住了,这未卜先知的功夫简直太神。 “小兄弟,还不快走。”小子的称呼换成了小兄弟,丁三手也知趣。 外面传来嘈杂声,连小虎担心众捕快从外面锁了大牢,所以应了声,话音落地,人已不见。 “喂喂喂,小子,让你走,你不走,不让你走,你跑的比兔子还快,连我老头子也不顾了。”丁三手一纵一纵地追上去。 孙子乐弯下腰,取下单鹏手中的灭血。单鹏**道被点,身子不能动弹,脑子却清醒。眼见孙子乐阴冷地目光,当真体味到什么是骨寒毛竖,好在没煎熬多久,眼前亮光一闪,脖颈一凉,好似微风吹过,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眼,就是看见了自己大好地无头躯干,喷涌着鲜血,像礼花绽放。 第五章 、相遇 杭州府,元时称杭州路,大明洪武年间已恢复了繁华热闹景象,府制下辖九县,首推钱塘。境内钱塘江源出于新安江、信安江和东阳江,三江交汇向东成为钱塘江。 钱塘江畔,日轮山上,有塔名**,为降钱塘江大潮而筑。塔下江畔有处“钱塘人家”,日近晌午,进来一老一少。两人要了饭菜,老者一双小眼不闲着,东张西望,道:“小虎兄弟,我老头儿就陪你到这。你吃罢饭径往西南出城不过十几里就是梅山,我老头儿还有些私事待处理,先行告辞。”“丁前辈,何不用了饭菜再走。”“好了,饮了此盅,我老头儿急事处理,先走一步。”老者饮了盅酒,转身就走。“丁前辈……”老者匆匆去了。 连小虎摇摇头,坐下来,面对美味佳肴,赶了一上午的路,自是大吃,吃相可有些不雅观。 “噗嗤”一声轻笑。 连小虎抬头看,对面桌上,一十四、五岁美丽少女,一身白衣,掩口失笑,弯弯的双目满是笑意地正望着他。连小虎脸上登时滚热。忙低下头去,心头蓬蓬大跳。 “樱花。”少女同桌的葛衫老者唤了声。少女马上抿住嘴,俏脸板了起来,可低敛双眸中的笑意因为强忍着,一点点地从眼角翕动的长长睫毛处,一扇一扇地流露出来。 连小虎眼光不自觉地从碗边偷瞥过去:润白纤纤的素指,指甲淡淡点红,映入眼帘。连小虎只觉热血涌上来,一阵眩晕,几乎跌倒。 “尹先生,我家掌柜来了。”伙计弓腰对葛衫老者道。身着大红团花绸衣的中年人匆匆过来,对老者深深一揖:“尹先生,陈贵感激之情无一言表。”葛衫老者起身,少女也忙站起。葛衫老者笑道:“陈掌柜,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哪里是小事啊,尹先生手到病除,歧黄技艺令全杭州城的医家汗颜。”老者笑道:“那里那里,老朽不过凑巧而已。”“尹先生,您这一凑巧不当紧,真是救了我陈贵一命呀。我家公子重阳之日就大摆英雄宴,帖子大江南北都发出去了,这宴席全靠周师傅掌勺,他一躺倒,‘群英会’菜就砸了,我能不急吗。您看看我嘴上的泡,那可真叫急呀。”老者笑道:“陈掌柜,这下不用急了,周师傅调息些日,尹东平包他尽展手艺。”陈贵笑道:“尹先生,楼下轿马伺候,我家公子仰慕先生高超医技,本要亲来迎接,不巧庄上来了位江湖前辈,脱不开身,特意嘱咐在下恭迎先生大驾,移尊府上。”尹东平拱手道:“陈公子声名江湖远播,老朽是久闻其名,能容公子相招,老朽不甚荣幸,何许如此客气。”陈贵道:“那是应当的,先生请。”尹东平又客套两句,便和那少女下楼。 少女身影消失在梯口,连小虎心也象飞走一般,呆呆坐在那里发愣。伙计收拾杯盏的时候他才醒转,背起包袱,问了梅山的路,赶过来。将到梅山,远远就见山腰处好大一片府第,层台累榭,迤俪到山脚,不知何许人家。到了镇上打听长青山庄,竟然无人知晓。 连小虎挠头之余,问一老者:“老丈,这山上宅第是何处?”“小哥,这山上的宅第是陈府的听月山庄。马上要举办英雄大会,你小哥是不是也去参加?”连小虎摇摇头,心中费起思量:“姑姑讲到长青山庄找陈庄主,难道换了庄名?唉,都怪信丢在牢里了,可……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连小虎谢了老者,径奔山庄过来。 第六章 、投庄 两个威武地石狮,青石条阶,红髹兽钮大门。“听月山庄”金字招牌下,八个穿戴光鲜、挺腰腆肚的门差立在阶上。 连小虎见这阵势不由止住脚步,犹豫下,终于走上前,对当先一位门差道:“这位大哥……小可想见庄主……请大哥通报一声。” 门差眼光从鼻尖上射下来,道:“什么事?” “小可求见庄主。” 门差上上下下又打量他一番:“拜帖呢?” “拜帖?噢,姑姑让我带的书信在临安丢了。” “去去去,穷小子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存心打秋风,快滚。”门差变脸呵斥道。 连小虎脸庞涨的通红,进又不是,退又不是,愧恼万分,但一想确也是的,眼见这山庄如此气派,里面显然住的是大老爷,自己红口白牙地说要见,又怎会让见呢!一气转身要走,一清朗声音不怒自威道:“何事喧嚷?” 几个门差忙止住讥嘲笑声,道:“回侯爷,有个乡下少年在此滋事,说要见您,我们正轰他走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偏门出来几个衣衫光鲜之人。当中一锦绣衣衫的青年公子,修眉朗目,唇上微髭。他随随便便地一站,风度气势如鹤立鸡群般抢眼,而双目中柔和闪烁的光采,让人一望之下,立生好感。 他和颜悦色道:“小兄弟。” 连小虎面上微红,道:“小可想见陈庄主。” 青年公子点头道:“何事?” “姑姑让我带了封信给他,可是我……我在临安将信丢失了……我来前,姑姑讲……让我留在庄上做事。” 青年公子笑道:“你姑姑……是谁?” “姑姑是连滢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说什么?”青年公子微笑的表情凝住。 “姑姑连滢娇。”连小虎重复了一遍,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责怪别人奇怪,没想到自己找错地方,今日见了那少女,心思就有些迷迷糊糊,想问题就犯浑,天下的陈庄主多着呢,怎么单就认为听月山庄的陈庄主和长青山庄的陈庄主有瓜葛呢! 连滢娇大哥连晟当年自锦衣卫追杀中脱身,一直蛰居杭州梅山之阴的长青山庄。为掩人耳目,连晟用了母亲的姓氏陈,隐居庄里,平日深居简出,甚少为外人知悉。而连小虎寻到梅山之阳,与梅山之阴的长青山庄虽是一山之隔,却谬之千里。只是世间偏有许多巧事,虽然此梅山之阳非彼梅山之阴,此听月山庄非彼长青山庄,此陈庄主非彼陈庄主,但两人都跟连滢娇相识――一个是亲兄妹,一个是师兄妹――青年公子乃当年连滢娇逃婚的对象,她的师兄,现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陈二公子陈宣礼。 陈宣礼上上下下打量连小虎,心道:“将近十年,师妹如何突然间让一少年投奔我,难道是……”想起时誉江南第一美女的师妹,陈宣礼顿觉心头一热。 “你叫什么?你姑姑在哪里?” “我叫连小虎,姑姑现在天目山。” “天目山……”陈宣礼不知一山之隔还住的有连家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连小虎是投奔他的。 “小虎,你的姑姑就是我师妹,我就是你姑姑信中说得陈庄主。” “你就是陈庄主?”连小虎倒不是怀疑他正是自己所找之人,他只是没想到诺大庄园的庄主如此年轻,他觉着应该是位老者才是。 “祁三,领小虎去安歇,让大喜安排好。”陈宣礼吩咐身后一精瘦中年人,又对连小虎笑道:“小虎,你先住庄里,我要出去办事。有什么事先找管家,好不好?” 连小虎点点头,心里只觉的这位年轻庄主虽贵为侯爷,待人却是和蔼可亲,令人极为钦佩。原先心中尚有的一丝担心早已被陈宣礼的魅力折服。 陈宣礼转身道:“蒋大人,咱们走吧。” 蒋大人谦恭地笑道:“蒋某忝居锦衣卫多年,也见些世面,如侯爷这般虚怀若谷、礼贤下士,真乃古孟尝君公子之遗风。难怪江湖上人人称道‘赛孟尝’,令人钦佩。” “见笑,家父出身江湖,从军之际,多赖江湖朋友的襄助,征战疆场,才侥幸博得些功名。饮水思源,原该如此,倒是江湖朋友送小弟‘赛孟尝’的外号,贻笑大方。” “侯爷也忒谦了。”两人说着,领着一帮随从上马去了。 第七章 、拈花 一条爬满紫藤地甬道,藤上开满紫色地花朵,脚下鹅卵石山径,青石台阶,水洗一般净洁。连小虎随着祁三行来,一处处房舍楼阁,依山造势,回廊曲接。更难得怀抱一潭碧水,盈盈绕绕,峰峦山色,倒影其间,雄健奔放中不失妩媚娇柔。处身庄内,才知道山庄之美,移步换景,如在琼楼玉宇地仙域,美仑美奂。 管家陈喜因为没有侯爷具体吩咐,花圃要人,便叫连小虎先帮着花房老赵头照管花木。老赵头惜花如命,嫌他粗手苯脚,每日里派他做些挑水、翻土、施肥的重活。好在连小虎有的是劲,几个人的重活,他一人轻松做完,根本无难处,只是惟有一桩过去从没有的苦恼烦着他,白日黑夜,挥之不去,寝食难安。他只有挑满的水挑出去,再挑满,翻好的地翻过来,再翻过去,如此种种,弄出一身疲劳来,才好排遣少年春情地愁闷。 这日一早,他将两大池水挑满,天才蒙蒙亮。又抄了锄头,在花圃里松土,见一株白菊怒放,露的水珠润盈在花纤细的层瓣上,仿佛美人脸一般清新俏丽,偶而的风动,更似玉人摇曳的倩影。他顿时发痴,望出去,花姿也变成少女妩媚失笑的神情,心中的苦涩再也抑制不住,一**坐下来,心道:“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心中怅惘地象失了天。无可奈何际,身后一轻脆的声音道:“这菊花开得真好,送我一枝吧。” 连小虎转过身来。迎风怒放的白菊旁,一身材修长,眉目如画的粉衫少女拈花俏立。 连小虎身体晃了晃,十年苦心扎下的洗髓经神功抵挡不住美丽无限,几乎晕厥。 少女看着他的目光露出灿烂的笑意,道:“哎呀,怎么是你。” 连小虎傻愣愣地看着。 少女将白菊簪在鬓旁,道:“好看吗?” 连小虎口干舌燥,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江南的插花我可没学好,不然的话,一簇白菊,两抹绿意,置在榻前,真是雅淡至极,你说对不对?”少女轻巧的身姿穿梭在花丛间,洁白纤细的手指摘下一枝白菊。少女斜瞥他一眼,笑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连小虎只知发愣。 少女点点头,拍手道:“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小哑巴。”说着,掩嘴笑起来,粉红的指甲衬着她雪白的脸庞愈显俏丽无双。连小虎见她娇俏美艳的神态,头晕目涨,不由迸出一句:“我不是哑巴。”这句话说得异常响亮明澈。少女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连小虎不由讪讪笑起来。一阵说笑,他激动紧张的心情才略略放松。 少女道:“喂,小花匠,我摘花没事吧?”她又摘了一枝。 “你……摘吧,想摘多少就多少,摘完都没事。” 少女鼻中“哼”了声道:“吹牛。”但她手里可没停,再摘了一枝。 连小虎踌躇半晌,终还是怕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吞吞吐吐道:“我……我叫连小虎……你……你叫什么?” “连小虎,哼,这名字好土。” 连小虎顿时闹个大红脸,正想着这名字是不是土,屋舍那边传来:“樱花、樱花……”的唤声,少女吐了下舌头,急忙转身向屋舍跑去。 连小虎急道:“你……你叫什么呀,没告诉我。” 少女嘴里轻啐了句:“大傻瓜。”头也不回的跑去,但临出菊园,还是挥舞手中的大蓬菊花,笑道:“谢谢你了,小花匠。” 满天的朝霞也不及少女美丽的万分之一,连小虎木愣愣地呆立菊旁,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少女去处,脑海中尽是少女俏丽的容颜和颦笑的神情,心思如痴如醉时,头上“梆”地挨了一花锄。老赵头如丧考妣般搂着白菊,号啕大哭:“白仙儿,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体无完肤!呜呜……” 连小虎回过神来。老赵头哪里能依了他,大花锄抡过来又要打。连小虎吓的就跑,一老一少,满园子里追逐。闹到陈喜那里,老赵头非要撵他走。 陈喜知道老赵头的倔脾气,好说歹劝。花圃众人也念着去了连小虎这个干活人,他们又得多忙多少事,也一齐来劝。陈喜叫连小虎赔了一千个不是,老赵头才勉勉强强地不再言语,但只要一想到白仙儿的凄惨景象,总止不住地大哭一场,大骂连小虎一通。 连小虎倒是安之若素,虽说挨了骂,但甘之如荠,更何况知道少女在庄内,即便天天吊起来打一顿,他也要留下来,那还在乎一两句骂声。 第八章 、寻人 六和塔顶,紫衫人扶阑迎风伫立。寂寥长空,悠悠江水,霭霭余晖,凭添心头愁绪。 楼梯响动,一玄色绸衫高大汉子蹬梯而上。大汉三十多岁光景,美髯垂胸,眉目张扬,笑道:“这位兄台好雅兴。” 紫衫人颔首示礼。 玄色绸衫大汉后仰下身子,落日余晖映在紫衫人晶莹的面上,透明一般,散放出明艳逼人的光彩。玄色绸衫大汉尴尬一笑,道:“在下木隶,兄台如此雅俊,真是人中龙凤。” 紫衫人淡淡一笑:“过奖。” 清风吹来,木隶鼻端嗅到丝凉森森地香气,不禁鼻翼翕动,细细品嗅,觉香味雅淡至极,竟似是罕见的木犀白荷香。他眼光瞥向紫衫人耳垂,果然浅浅的耳眼隐约可见。 紫衫人见他举动,蛾眉微蹙,心底颇为反感,转身下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木隶急道:“这位……这位兄台请留步。” 紫衫人头也不回,竟直下楼。四个青衣彪壮汉子忽横在下层梯口,挡住去路。 紫衫人淡淡道:“几位何故阻路?” 木隶勃然作色道:“快快闪开。”几个青衣人忙弓腰退后。木隶道:“得罪!得罪!几个下人不知礼节,多有冒犯。在下好结交朋友,心仪兄台丰采,颇有结交之念,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萍水相逢,贱名不足挂齿。” 木隶尴尬一笑,道:“兄台也是赏玩美景吧。这江南山水远胜北地苦寒风沙,无尽旖旎,令人流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孟圣人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知兄台可否结伴一游?” “多谢兄台美意,在下有些私事未了,尚需办理,先行告辞。”紫衫人一抱拳,下楼而去。木隶望着她背影,止不住地艳羡,想她淡淡浅笑的姿容,不禁自语道:“如此美人,不能一近芳泽,可惜!可惜!” 紫衫人出了**塔,心中更增烦恼:“小虎这孩子能上哪去?” 紫衫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山寻找连小虎的连滢娇。数月了,她没见长青山庄回信,担心之下,来到山庄一问,连晟道没见小虎来庄,怕有疏漏,叫来管家、仆役等问了一圈,都说没见。 连滢娇暗暗叫苦。在庄上又等几日,也不见小虎寻来,在城里城外走一遭,也无消息。她不禁犯愁,今日上**塔,本想散心,可睹物思情,尘封多年的恋情伤痛兜翻心底,更增她愁闷。 连滢娇寻思连小虎会不会去老家,所以又赶来苏州。但也寻不见。只是遥望旧日连府,小桥流水,粉墙绿瓦,垂柳风动,已非桑梓故宅。那夜锦衣卫夜袭情形又浮现,连滢娇叹口气,转身要去,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过来。 连滢娇打眼一看,竟然有两人认识。一个是游子,一个是胡四,两人均是神仙帮苏州玉人楼的香主。 连滢娇背转身子。只听胡四道:“这次帮主选不好,参加武林大会都受影响。” “你少操那个闲鸟心。” “要是桑老怪做了帮主,咱玉人楼怕要关闭,你我弟兄还怎么活。” “怎么活?还由你挑。” “唉……”胡四摇着头,一群人过去。 神仙帮换了帮主?连滢娇知道自己隐居天目山这多年,江湖事务变迁,多已不熟悉了。就现在找小虎,也是的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她心里只有宽慰自己,小虎一身武艺,不会出事。决定回天目山,兴许小虎回山了。 行到独山地界,山道崎岖,连滢娇怜惜坐骑,勒缓马缰,牵着它行。转过树荫森森地山坡,忽然平空里爆出成百上千人的呐喊声:“冲啊!杀啊……”玉雪儿惊得四蹄躁动。 连滢娇纵上一块巨岩,举目望去,山谷中数百官兵执着刀枪斧戟,呐喊着杀向山道中一队纵马奔驰的红衣黄盖人。双方人马接上手,战在一团。兵器的磕击声,伤者的惨叫声,奔马的嘶鸣声,响彻山谷。 第九章 、倭患 连滢娇心里暗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明立朝倭患不断。由于官府防治不力,倭寇烧杀劫掠得手之下,更加恣意妄为,势头逐渐蔓延,纵深内陆数百里,劫杀村镇数十座,官府穷以应对。 眼前这股倭寇骚扰内地,被乍浦卫官兵得到消息,便由副千户长王大进领了五百人马埋伏在山道两旁。倭寇进了埋伏圈,王大进一声令下,官兵们左右夹击。七、八个倭寇立时被射翻。但众寇均为久经战阵的亡命徒,在头领指挥下,籍着树木、巨岩,躲避官兵弩箭的射击,分左右冲上山坡。一短兵相接,官兵们只是乡下募集的庄稼汉,平日操练些军中拳脚,如何是身负武艺、凶悍成性的倭寇的对手。一时间,山坡上躺下数十名官兵。 王大进大喊:“给我射!给我射……” 百户张四道:“自己人咋办?” “混帐!这时还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给我射!”王大进声竭力嘶地大叫。弓弩手们得令,羽箭猛泼了过去。坡上嘶杀的人群齐唰唰倒下一片。众寇纷纷退避至谷底。 王大进大笑:“哈哈,将这群小兔崽子统统给我射死。”他昂首大笑际,倭寇头领长啸一声,右手舞刀拨打羽箭,身子纵起,飞速向山坡上奔来,同时左手一挥,一道血色光芒流星般直奔王大进过去。日光下,眩目耀眼。 王大进钢刀一拨,虎口一麻,那暗器飞越数十丈距离仍是劲道不减,红光扑上来,“当”地一响,钢刀竟被打折。王大进暗叫侥幸,心头想法未落定,血光掩映下,一丝不被人察觉地黑线“扑”地撞上他肩头。他身子向后一仰,大叫一声,左锁骨被黑线打碎,身侧的亲兵忙抢上来将他扶住。王大进一咬牙,忍着痛,挺直了腰。知道自己一倒,众军立刻就会败退。 倭寇头领窜高伏低,飞快地奔来,弓弩羽箭根本伤不到他,王大进不由急道:“给我拦住!”众刀斧手趔趄不前,心道:“再上去,你背后一番羽箭轮射,岂非死得冤枉。” 倭寇头领奔近。张四一看不妙,领着亲兵堵上去。眨眼间,倭寇头领扑到。张四迎头就砍。那头领手中刀反手一架,两刀相碰,张四虎口震裂,钢刀脱手飞上云霄。那头领抬腿将张四踹倒,顺势进步,手中刀翻腕横里一划,三个冲过来的亲兵立时被拦腰斩翻。那头领踏着尸身,纵跃而起,一刀斩向王大进颈项,嘴里竟然说出一口清楚流利的大明官话,道:“千户长,躺下吧。” 王大进大惊失色,眼看钢刀无法避开,心道:“老子要死了。”一阵衣襟风声擦身而过,鼻中嗅到一丝香气,耳边“当”地一响。 那头领大喝道:“什么人?” 王大进忙睁眼,身前丈外,一紫衫女子迎风俏立。心知必是此人救下自己,好生感激。 倭寇头领双手执刀,沉声道:“小姐武功不俗,小村清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倭贼,看剑。”连滢娇胜邪剑一振,凤鸣声中,剑绽繁花,无数光影如静夜山巅仰目所视的漫天星斗,罩向小村清源。这一招名叫“绽花星夜”,乃越女剑的佳妙之作。小村清源见剑光点点,虚实难辨,脚踏中宫,倏地一刀当头劈下,却是两败俱伤地打法。 连滢娇脚底移形变位,剑光一收,成一束清影直指他腰肋京门**。小村清源刀式回撤,双手紧握刀把,刀下臂上,提刃搁挡。“叮”一声轻响,胜邪剑点在刃面上。小村清源刀锋一荡,身子不由退了一步。连滢娇身随剑进,曼妙身姿飞起,化作一束紫影,剑尖颤动,笼罩住他上身。一阵叮叮当当紧密地金铁交鸣,小村清源退出数丈,盘头的发髻被刺开,一脸狼狈,但连滢娇剑招也没能伤他。 连滢娇心中暗惊:“此贼武功,不亚于中原武林好手,寻常官兵如何是对手。”她这三招“绽花星夜”“玉门春风”再变化成“清光月影”,已是尽展越女剑变化之奇妙,只逼得小村清源后退,不能将之诛杀剑下,怎不令她心惊。 小村清源大吼一声,手中刀匹练般卷过来。连滢娇进招还击,两人斗在一处,刀光霸气,剑影灵动,一时难分伯仲。 谷底的众寇纷纷杀上山坡,向这边围拢过来。 “弟兄们,杀!”张四高喊,众官兵们跟着迎上去。 连滢娇剑法锋芒略减,小村清源觑到空挡,“唰”地一刀侧砍连滢娇左腰,道:“躺下吧。” 连滢娇道:“那也未必。”翻剑搁挡,但刀式沉重,剑走轻灵,连滢娇一疏忽间为小村清源抢到先机,“叮叮当当”被他连砍七刀,后退七步。小村清源仰天哈哈大笑。连滢娇暗恼,胜邪剑抖动,连点小村清源印堂、承浆、廉泉、天突、华盖、玉堂、中庭、巨阕八大**。小村清源忙应招,身后忽然双刀伸出,接住连滢娇剑法,小村清源大笑声中,一个后翻跳脱开去,转身冲入官兵阵营,他刀沉力猛,出招残毒,立时就有几个官兵不是被枭首就是被拦腰斩为两截。众官兵们见他如此凶悍,纷纷走避。小村清源狂笑连天,纵跃追杀。 五个倭寇将连滢娇围住。这几寇武功虽逊色,但众寇结成刀阵,丝缠藤绕,互相掩护。十多招下来,连滢娇裙踞一角被倭寇刀锋划破。情势于己不利,连滢娇突然催动内力,剑展八方,破敌转为守势,倏地回剑一收,十二分功力施出,胜邪剑急转直下,直刺坤位上高大倭寇咽喉。她一变招,身后一左、一右两寇飞窜而出,两柄倭刀直取她后背,迫她回招自救。高大倭寇料到连滢娇必得回招自救,叫喊一声,也出招砍向连滢娇。但他刀招刚递出,连滢娇剑去星流霆击,绝不回转。高大倭寇心里一惊,眼前寒芒一闪,他嘶叫的声音噶然而止,喉咙洞穿,手上的倭刀“当啷”堕地。连滢娇飞起一脚,踢开他尸身,蹲身,翻腕,回剑,击刺身后两寇,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一迟缓,怕是要中招。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剑招不停,挡开右手刀招。眼见左手倭寇刀招要劈实。横刺里一阵猛恶的风声刮过,左手倭寇连人带刀被那物件撞中,大叫一声摔出丈外。 连滢娇激出一身冷汗,眼光瞥见打中那寇的是一串巨大的铁念珠串,她知道是谁来了,但手上不停,趁众寇慌乱之际,剑发如风,顿时刺倒一寇,另一寇眼见不妙,掉头就往山下跑。连滢娇身子一纵,那寇狂奔中听得身后金刃破风声,翻身回刀招架,连滢娇剑势一抖,打落倭刀,胜邪剑一挺,穿胸而过,将他刺翻在地。而赶来施以援手的天目山中峰派众僧加入,战局立刻扭转。 小村清源见情势不妙,长啸一声,众寇四下里窜上马,顿作鸟散。众官兵呐喊着追杀,但也被小村清源等寇走脱。 第十章 、云峰 连滢娇拣起那串沉重的铁念珠,递给云峰道:“滢娇多谢大师救命恩情。” 云峰笑着抖抖铁念珠,道:“连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姑娘只身独斗众寇,胆气直盖须眉,贫僧等敬佩还来不及,略施援手那是再应当不过之事。” “大家都是熟人,无须客套。对了,连姑娘,你如何在这里?”云海问道。 连滢娇找小虎事情一说,云海道:“小虎年纪虽小,一身武功不含糊,江湖寻常之辈奈何不了他。” “江湖上波谲云诡,他是一个孩子,我担心这些。” 云峰笑道:“对了,现成有一处极容易打探人的地方。” 云海道:“你是说听月山庄?” 云峰道:“正是,武林大会,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最容易打探消息。” “不错,你铁佛珠脑子就是动的快。” 连滢娇道:“两位大师……” 云峰忙道:“连姑娘,知不知道‘赛孟尝’陈二公子柬邀武林同道,共赴‘重阳品蟹赏菊数英雄’大会之事?” 连滢娇摇摇头,笑道:“众位大师去赴会吗?” 云峰点头道:“所以贫僧才问姑娘。在武林大会上,举凡江湖上大大小小事情,或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传闻,都能探听到。因此,姑娘不如一同赴会,总比漫无头绪地寻找要强。” 连滢娇突然想起胡四等人的话,兴许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武林大会。不过她有些犹豫,当年逃婚,师兄心里不知该怎么想,陈宣礼昔年对她颇有情谊,她雅不愿两人见面时的尴尬。可反过来想,除了这种方法,确也难打探小虎下落。 连滢娇想了一想,道:“如此也好,只是想请几位大师替滢娇掩藏身份。” 云峰笑道:“连姑娘,天目山同邻而居这些年,贫僧等还能不知姑娘不喜俗人俗事,这就请姑娘放心。” 连滢娇笑道:“那多谢诸位大师了。” 几人说着,王大进由亲兵抬着过来,连声道谢。连滢娇见打伤他的暗器十分奇特,收了起来。王大进直道若非侠女搭救,王大进这条命是没了,日后侠女若有用得着处,打声招呼,必当上刀山下火海地报恩。连滢娇给他说的笑起来,也赞王大人不畏生死,英勇杀敌的气概。王大进得美人夸奖,更是眉飞色舞,大谈自己的军功战绩,若不是他锁骨伤疼的实在厉害,众人只怕要听到天黑。 云峰见官兵去了,笑道:“此位把总,虽说好大喜功,倒也真刀实枪地和倭寇战了一场。朝廷若多了这般实干的文臣武将,倭患何能不平。”众人议论起倭患,都心生感慨。 众人上路,行出十数里,横向山道处尘土飞扬,数十匹大马裹尘而来。转瞬之间如一阵风从众人身侧刮过。卷起的尘土,呛人气息。 云海皱眉道:“像是神仙帮的,冷月追魂怎么也搀和进去了。” “我听说冷月追魂答应替神仙帮办三件事。师哥忘了四年前的秦岭大案吗?甘陕十八条一等一的好汉,一夜之间命丧秦岭之巅,就是此人所为。” 云海惊道:“那起大案震动西北武林数年,各种传说漫天飞,没想到是冷月追魂所为。此人年纪轻轻,居然有此狠辣手段,难道不怕激起武林公愤?” “冷月追魂行事亦正亦邪,倒也并非一味为恶,何况他一柄冷月刀使得鬼神莫测,江湖上成名的快刀手,都架不住他三刀,所以此人行事虽乖张,这几年却成为江湖上睥睨自若的横行人物。” “看这番架势,怕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想来也是,此番大会乃武林中难逢的盛事。以陈二公子江湖中豪侠仗义的声名,五大门派捧场,大会花魁的争夺定然上演龙虎斗。说不定……”云峰忽然止住了话头。飞尘中一匹马破尘而回,马上人一身白衫,眉飞入鬓,双目朗朗如星,正是两人言道的冷月追魂,不知他何故回转。众人见他策马过来,都盯着他。 第十一章 、无常 冷飞跳下马,笔直地走过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云峰、云海暗中戒备,此人喜怒无常,中峰派虽和他没过节,保不准他找茬。但两人见他面色怪异,双眉轩动,唇齿哆嗦,好似压抑着激动地心情,不由暗暗奇怪。见他径直行到连滢娇身前,深深一揖,道:“姑……娘安好,冷飞这厢有礼。” 连滢娇娥眉微蹙,道:“这……位兄台,不敢当。素昧平生,何以如此?” “姑……娘自然不记得小生,但乙丑年九月辛卯日一面,十年来小生念兹在兹,无日或忘。今日徼天之幸,路遇姑娘,姑娘容颜清胜如昔,冷飞伫结之情今日得慰,莫以言表!”他说着,当真是激动的浑身颤抖,眼泪几乎滴出。 连滢娇面上大红。云海、云峰相对愕然。小沙弥们就有笑出声的。大明天下,拦路示爱者恐怕非此君开先河莫属! 连滢娇素日知道自己容颜往往为男子爱慕,行走江湖时,常以男妆打扮,以省去许多烦厌。即便偶尔为无聊之人看破,对方稍有轻薄语止,她的胜邪剑不饶人。今日回复女妆,竟逢如此直接了当地拦路示爱者,也是她生平第一遭。偏偏对方言语举止孟浪荒唐,但痴情款款,一望既知,虽语涉情愫,却绝无猥亵之意。连滢娇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窘迫的心境只有自己知道,惟有佯作不知,转身走开。清风一吹,心头忽然闪出一念:“乙丑年九月辛卯日?不正是家遭罹难之日!” 冷飞见连滢娇漠然转身,激动的表情在脸上僵住。 云峰见此尴尬情形,开口道:“请问阁下是冷飞君吗?”他当然是明知故问,话声暗含内力,发蒙振聩。 “呵……几位?” “贫僧中峰派云峰,这位是贫僧师兄云海。” “噢……原来是铁禅杖、铁佛珠两位,幸会幸会……”冷飞双目仍不时瞥到连滢娇身上,面上的神情不断变化。 云海大是鄙夷,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走。” 云峰低声招呼连滢娇,众人继续赶路。 行出三十多里,天色将晚。前面山坳中星星点点灯火,云峰道:“连姑娘,在村寨借宿一晚?” 连滢娇道:“大师吩咐就是。” “村寨人家条件可就简陋了。” “大师把滢娇想的太娇气。”两人说着话,云峰回头望了眼身后十数丈外的白色身影,想说又没说。连滢娇只当不知。 众人向山坳行去。那白色身影也飘飘晃晃地随来,但总是隔开众人老大距离并不走近。几个小沙弥嘀嘀咕咕想笑,又怕师傅责骂,只好憋在心里,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不断。 众人进村,见家家户户阖门掩火,无人走动。敲了几户人家,明明听着屋中动静,却无人来应门。 “师兄,这村子可透着古怪。” 云海点头道:“庄户人家怎会歇息这般早。” 小沙弥惠能道:“师傅,村头前过来时,像是有座废弃的宅子。” 众僧折返村头,果见一片四五间上房的宅院,门洞大开,门上蛛丝盘绕,显然废弃有些时日。 小沙弥们将院落各房略适洒扫。 云海见粗使家具依然完好,道:“这怕是这村里的唯一大户人家。” 云峰点点头,道:“这村里兴许发生过事端,有钱的自然搬走了。” 众人简单用些干粮,各自安歇。 连滢娇在后进一间屋子,屋中妆台依旧,屋主不知身在何处。连滢娇想想人生际遇,当真如过客,明天谁又知身在何方。她盘腿榻上,调息养神,可素常止水的心境,怎么也宁静不下来。“乙丑年九月辛卯日,难道冷飞在府里?不然他何以说见过自己一面。” 连滢娇记忆中从不记得此人。难道他是贺客?连滢娇摇摇头。也许十年前这个冷飞不像现在有名,但上百人的贺客名单中,如果有冷飞二字,连滢娇相信自己不会记漏。然则他何以说当日见过自己?连滢娇虽然对冷飞大起疑问,但想到此人对自己疯癫言语,倒不好去问。 她这边想着如何查清此事,窗外淋淋哒哒地起了雨声。“他不知去哪里避雨?”连滢娇进来时,瞧见冷飞在宅外远远地一棵大树下,一人一马地立着,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孤灯寒夜,连滢娇忽然间想起往事,眼角不由湿润。十年的韶华匆匆而逝,当年的少女,青丝渐悴,情郎在何方? 夜渐渐深,荒村雨夜的孤寂悄悄沾满连滢娇的情思。远远地,传来些异响。连滢娇初当是幻觉,片刻,那声响又起,已在近出。连滢娇想起这村子的古怪,起身取剑,轻轻出来。声响起自后院。连滢娇闪身矮墙边,悄悄向后张望。 院外是一片山坡林地。静夜的雨虽不大,点点滴滴入了林子,沙沙声动,倍增寒意。连滢娇没发现有何异常,但一转脸,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西边断垣旁,立着一飘荡荡地白色身影,月色隔着稀薄的乌云,洒下惨淡光芒映在那人脸上,光秃秃没有眉毛,眼角斜张,口中垂下一条长长地舌头,缩动之间哧哧声响,面上表情呆板死寂。头上一顶高帽,上书“你也来了”四字。乍然一见,连滢娇虽非平常女子,也是芳心怦怦大跳,一时之间不知此物是人是鬼。 那物忽地纵起,跃过断垣,直奔村里去。连滢娇正惊心时,断垣后又显出一黑色身影,打扮装束如前,只是一身黑衣,高帽上书“正在捉你”四字。 连滢娇忽然间明白了是人装扮的黑白无常。只是这些人装神弄鬼想干什么?正要跟踪过去,黑暗中一人悄声道:“连姑娘。” “两位大师看到了?” 云峰道:“难怪这村子透着古怪,原来有人弄鬼。咱们跟过去看看。”三人越过矮墙,向村中掩去。说来也怪,那两人进了村,竟是如泥牛入海,没有了动静。夜风飒飒,细雨菲菲,村里安静死寂。云峰作了个手势,三人分开,往村里搜索。 连滢娇转过一处屋角,陡然发现黑暗中立着一人。连滢娇剑一指,道:“小贼,装神弄鬼,出来。”那人倒也能沉住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连滢娇胜邪剑一抖,“唰”,直逼那人眉心。眼看剑尖刺入,连滢娇心里一动,回剑收转。那人双目怒张,雨丝打在眼中也目不稍瞬,竟然已经死去。 连滢娇秀眉紧蹙,向四下一望,瞥眼见山墙拐处露出一幅白色衣角。连滢娇飞纵过去,见一白无常半倚在墙根,头向后仰,颈间一道细细地纹线仍然向外渗血,前胸白衫上,已濡了深褐的一片。连滢娇见创口情况,应该在一刻半刻前丧命。她飞身一纵,跃上茅草屋顶。极目四望,除了夜雨下死寂的村庄,再无动静。突然,村东南隐隐传来斥骂声。连滢娇急忙奔去。 破败的碾坊,四个扮鬼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院中。连滢娇查验创口,果然,都是脖颈间一处伤,割断了气管。连滢娇大为震惊,忽然间想到自己闻声赶了过来,云海云峰如何没见踪影?刚才发声的是两位大师还是这些死人?连滢娇出院清啸一声,啸声穿透黑暗远远传开。 夜雨冰冷依旧,死寂依然是死寂。连滢娇感觉自己手心渗出汗来。云海、云峰不可能听不到她的啸声。 ^^^^^^^^^^^^^^^^^^^^^^^^^^^^^^^^^^^^^^^^^^^^^^^^^^^^^^^^^^^^^^^^^^^^^^^^^^^^^^^^^^^^^^^^^^^^^^^^^^^ 希望朋友们喜欢,并给予支持! 第十二章 、药庐 药庐廊角暗影里,一条身影从窗缝向里张望。眼光落在少女身上象被磁石吸住,难以移开。 室内陈宣礼紧锁眉头,眼光盯着尹东平颤动的金针。 陈宣武仰面塌上,脸色蜡黄,双目紧闭,胸口乌紫的掌印勃张,似要跃体而出。半晌,陈宣武喉咙“咕咚”一下,睁开眼来。尹东平金针又在他百汇**上撮了一柱香功夫,他眼珠才开始转动。 “樱花,将药碗端来。” 少女正要去取,陈宣礼道:“我来。”自桌上将药碗端过来。 陈宣武目光转到陈宣礼身上,面色忽然一阵激动,撑手要起来,陈宣礼将他按住。 陈宣武哭道:“二哥,货……货全让人抢了去……咳咳咳……”他一阵剧烈咳嗽,一口乌黑的血喷在陈宣礼衣上。 陈宣礼轻捶他后背,道:“先喝了药,事情容后再说。” 陈宣武喘过气来,哭道:“我若不是众兄弟拼死护着,只怕……再也见不到二哥……”说着,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陈宣礼沉声道:“事情容后再说。” 陈宣武悲愤的神情稍稍抑制,不再言语。陈宣礼喂他喝下药,扶着他躺下,转身长长一揖,道:“尹先生,三弟这条命全是您老所赐。宣礼代先父和家母,请先生受我一拜。”。 尹东平忙道:“老朽受公子礼遇,这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先生歧黄技艺令人佩服,一针之下,起死回生,真乃神医。” “公子过奖。此掌名“万劫灰飞掌”,非常霸道。老朽二十年前作客高丽王权相李仁府上,偶然见一老者于相府虎园内以虎练掌。生猛活跳的巨虎,禁不起他一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老朽也练过两手气功,见老者掌法如此霸道,一打听,才知老者乃高丽国师妙香居士。他使的掌法就是“万劫灰飞掌”。老朽出于医家的本能,至葬虎之地,解剖虎尸。虎腹一打开,内腑全成粉碎状,而骨架完好无损,此掌力的霸道和奇妙,当真不可思议。三公子伤势,施此掌者功力尚未达到高深境界,不然,即便老朽知晓此掌伤治法,中此要害部位,也是回天乏术。”尹东平道。陈宣礼叹道:“真乃上天有眼,舍弟掌伤若非遇见先生,恐怕难愈。” 尹东平笑道:“应该是公子广积善德,老朽也是偶然动念才从福建北游苏杭,巧遇此事。能为公子排解忧难,老朽也是十分高兴。这是药方,按时服用,再将养数月,三公子康复如常。” “大恩不敢言谢。” 尹东平又嘱咐了用药,领着樱花去了。陈宣礼亲送至门外,才折返室内。陈宣武挣扎着道:“二哥,货全给劫走,只怕要走漏风声……” 窗外磕巴一响,陈宣礼止住他话语,纵身出来。夜色黑沉,并无人影。陈宣礼默想片刻,回进屋内。 连小虎今日送花如愿见到樱花。樱花笑他这个小花匠自做主张,瞎逞能,被人追着在花园中打。连小虎道:“只要你喜欢,天天挨打又怕什么。”樱花给他这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喜欢插花之艺,两个少年一撺掇,又跑去花圃,什么白仙儿黑美人的,再遭蹂躏,而连小虎呢,只要樱花高兴,就是将满园菊花拔光,他都愿意,那还记得被臭骂毒打的事情。好在樱花吸取教训,不单在一株上取花,以免被看出,让她的伙伴再遭罪。所以连小虎这一天来精神极度亢奋,心里火烧火燎,晚饭后,跑到栖云坡僻静处打拳发泄,不成想望见尹东平领着樱花进了药庐。他想都没想就掩身过去。屋中人言语,一字没听见,只看到樱花的一颦眉,一微笑,就连衣角的微微摆动,都系着他的眼球。这时溜回床铺,想到自己偷偷摸摸窥美行径,脸上不自觉地发烧,心道:“我这不是跟小贼差不多吗?姑姑下山嘱咐我,为人要豪侠仗义,立身处世要光明正大。可我这行径倒和丁三手相似,距光明正大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嘴里嘀咕,脑子一转到樱花身上,不由痴痴出神,两眼圆睁睁地瞪着黑暗,长吁短叹。 他营救的那位“王公子”躺在他眼皮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却视而不见,正所谓少年痴心,意乱情迷。 第十三章 、石狮 栖云坡像是张绣满菊的地毯,满目金黄,微风过处,清香浮动。 陈宣礼领着一帮清客过来,点头道:“有些赏菊的味道。” 众门客有的道:“杨诚斋《野菊》中有:‘正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眼前之景正应了,大伙是不是也折一枝,添些情趣。” “折菊攀花,无疑焚琴煮鹤,此情此景,学生倒想起东晋靖节先生《饮酒》诗中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侯爷,您这赏菊武林大会也有一比:琴音潭畔龙虎斗,栖云坡上醉赏菊。” 陈宣礼笑道:“纪先生词句甚好,正应了宣礼之心。”他一夸奖,众门客也都齐声赞妙,不免又添枝加叶地附议一番,正热闹地议论着,身后忽然“哗”声一片,接着“扑通”地沉闷声响,震的地皮发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唬了一跳,忙回身看,却是拉演武台石狮的马车翻了,难怪如此大动静。 陈喜跑过去训斥一通,众仆役翻车的翻车,牵马的牵马,一阵手忙脚乱,车子翻过来,可两个半人高的卧狮弄不上车。五六个后生喊着号子也没抬动。 陈宣礼笑道:“我倒奇怪,当初是怎么弄上车的?” 纪先生摇头道:“这浑不圆沉的家伙,是不好下手。” 众人正看着几个后生脸涨地通红对付石狮子,一个少年大步过去,伸臂拨开众后生,左手拢着狮身,右手扣着狮底座,展虎背,挺蜂腰,口中“嘿”一声,抱着石狮站了起来。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眼见少年晃晃悠悠地过去,“扑通”一声,将石狮丢在车上,压得大车咯咯声响,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少年过来又是“嘿”一声,这一声把众人的心都激昂振奋了。陈宣礼拍手大赞:“好!”众人齐声喝彩。 少年将狮子丢在车上,拍拍衣上的浮土,一脸地平常。 陈喜忙道:“侯爷,他就是连小虎。” 陈宣礼笑道:“是师妹让来投奔我的那个少年。” 金钩银笔吕氏兄弟老大吕风道:“这小子年纪不大,瘦瘦巴巴地样子,力气可不小,怕也是练过武。” 陈宣礼笑道:“喊他过来。” 陈喜忙道:“小虎,过来。” 陈宣礼对身后的一个黑脸大汉笑道:“房横,你试试他。” 房横外号铁手,见连小虎过来,一掌拍在他肩头,道:“小子,蛮大的劲。” 连小虎翻眼看看他。房横吃一惊,他见连小虎神力惊人,有心挫其锐气,一按之下使出黑沙掌劲,若是寻常少年,双膝必然塌软跪倒在地。可连小虎生是什么都没发生,房横脸上有些挂不住,手心劲力猛然全出,功力尽吐。众人见房横黄脸转瞬变黑,知道他施出毒沙掌劲。 陈宣礼皱眉道:“房横!”他心中大起怜才之意,怕房横伤了连小虎。房横听到陈宣礼冷峻声调,心头猛地一醒。原来这两日他受人排挤,心里正窝着火,一发泄,全忘了连小虎乃侯爷师妹的人。他要把他打伤,岂不是不给侯爷面子。房横心里恼自己,但他功力没练到收发由心的境地,只能任由惨象即将发生。 连小虎左臂一曲,左手翻上,拿住房横右膀,拇指、食指、中指压住他曲泽、尺泽、少海三**,顺手向外一推,怒道:“你做什么?” 房横身子腾云驾雾般飞出,仰面朝天地摔在数丈外,一时竟然不能爬起身来。原来房横掌劲猛烈,连小虎受他掌力,顿觉胸口窒闷,甚是不舒服,他少年人心性,只道其人要害他,出手自然不留分寸。以内息化去对方功法,指尖劲力透出,封住房横**道,发力将他推出。 众人愕然,眼见着一位江湖成名人物,被一个少年摔的如此狼狈。既想笑,又顾忌房横颜面,均憋着不出声。 陈宣礼过去搀起房横,笑着道:“铁手,怎么大意失了荆州?” 房横脸窘的象猪肝,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陈宣礼哈哈一笑,打量着连小虎,拍拍他肩道:“不错不错……” 陈富从众人后面快步过来,低声道:“侯爷,北边来了急信。” “噢……”陈宣礼眉峰皱了下,忙转身回书房。他走出几步,招手陈喜,低声了几句,陈喜忙点头。 第十四章 、秘林 夜月清明,潭波恍若一面铜镜。微风许来,月上潭心,分外宁静。连小虎等在书房门口,房内漆黑一团,他不好走开,心中想着陈庄主找自己会有何事。“咦,潭里怎么有人?”一条隐约的身影在潭心光波里纵跃。连小虎醒悟过来,抬头一望,一条身影正从对面崖上消失。“难道是小贼?”连小虎沿湖边追去。他几个起落登上崖顶。向下一望,数十丈外一条黑影正往后山而去。 陈府庄园分前、后山。前山峰低坡缓,家眷宅院都建在此;后山广袤,峰高林密,只设有陈家宗祠。防止打扰先人,平素里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后山走动。连小虎进府,管家特别交代过。但此刻连小虎满心里只想抓住小贼,不许走动的禁令早丢在爪洼国了。 前面黑影似乎察觉,回头望了一下,突然加速。身影消失在后山茂密山林里。连小虎追进林中,月光隔着树枝叶,班驳陆离地洒了一地。一阵悉索衣声,连小虎闻声跳了过去。落地环顾,却没见人影。忽然一细细的声音自黑暗中飘出:“喂,臭小子,跟着我干吗?再不退出去,送了你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连小虎一惊,道:“你是谁?”林中复静悄悄,除了夜猫子偶尔的叫声,没了回应。连小虎等了一会,见无人答腔,不由气道:“好,看我不把你抓出来。”他飞快地在林木间移动,眼光四处搜寻,忽见一棵树后露出白影,疾步纵过去,道:“哪里跑!”落眼一看,毛发为竖:竟是一架白森森地人架骨骼倚树直立,骷髅头黑洞洞地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黑暗的树林,白森森地骷髅。连小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忽见骷髅头眼眶中亮光一闪,倒似醒来。吓的他转身就跑,可跑不了几步,他哑然失笑,当真是自己吓自己!那小贼躲入这黑暗阴森的林子,已经不可能搜寻出来,只有回去向庄主禀报。想起今晚正事,连小虎向来路奔回,可跑了一时,估摸着也该出林子了,眼前依然是茂密的林树、丛生的灌木。连小虎不由停下脚步,心里纳闷。一转身,不禁呆住:一具白生生的骷髅架赫然倚树直立。 连小虎顿感头皮发麻:“难道真有鬼?”可毕竟艺高人胆大,寻思难道迷了方向。纵身上树,四顾一望,树丛遮挡,却也望不出去。举目星空,辩了方位,落下地来直奔西南方。只要方向不错,林子再大还能出不去。他这会留意四周景物。这一观察,竟让他发现个奇怪现象,林中树木纵横成排,前后成列,完全不似山野丛林生树的杂乱,竟似人工栽种。跑出数里,早该出了林子,依然未见林边,这一下当真焦躁起来,“啪”地拍在树干上,心道:“这鬼林子真邪门!”忽听一阵稀里哗啦声响,连小虎过来一看,跳了起来,心中一个劲地道:“这林中有鬼!这林中有鬼……” 那倚树而立的骷髅架,因他手掌拍动树身,塌了下来,惟有一个骷髅头像风中的铃铛,兀自挂在树身上摇摇晃晃。 一声夜枭,连小虎心里一激灵,猛然想到孙子乐赠他的书。“难道这林子是一个阵势?”不过即便是阵势,他也束手无策。当日三人出了临安县牢,孙子乐为了躲避仇家,要远走他乡。留了本《奇门八卦》书给连小虎,说是他心血之作。连小虎闲来无事,也拿出来翻翻,但只是走马观花,知道有什么九宫八卦、七喜六神等阵法,这会要用上场,就悔当日没研究。心中正无奈,眼角忽觉黑暗中有亮光一闪。转头来看,又没什么。他试着再一侧头,又有亮光闪过。亮光来处似乎正是那黑洞洞地骷髅头眼眶。 “难道这家伙真会僵尸复活?”他移动一下,果然,骷髅头眼眶里一道亮光又射过来。连小虎望一眼地下班驳陆离的月光,心道:“原来如此!”他走到近前,骷髅头眼眶里果然有一物。 拂去骷髅头,去抠那物,附着的甚紧。连小虎劲贯指尖,向外一拽,一道清泓眨眼间映亮须眉,竟是一把水汪汪地长剑从树身了抽出来,透着肃杀气。剑把上镶着宝石,连小虎拂去污渍,宝石在月下莹光流动。连小虎看看剑,再看看草丛里朽烂零碎的骨架,心里泛出些奇异地感觉,这人被刺死在荒林中,今日若不是自己偶然闯入,也许十年,也许一百年,都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他的亲人、朋友,也许还盼着他回家,可他却在这里伴着凄风苦雨,不知道多少日子了。 他正感叹着,耳畔忽听到动静,林中深处传来微弱的金铁交鸣声。片刻之后,声音再响处,已见清晰,竟是往这边来。 第十五章 、 强盗 连小虎纵上树,刚躲好,凌乱的脚步声和衣襟风声已到近前,一个瘦小的蒙面人自黑暗中窜出。连小虎几乎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追踪的小贼。 林中紧跟着追出三个灰衣人。连小虎见他们装束,心里一惊,竟是小贞村的那些强盗! 蒙面人眼见难以脱身,飞步跃到连小虎隐身的大树下,背倚树干,呼呼喘气。三个灰衣人围过来,当中一人手中钢剑一抖,当胸刺了过去。蒙面人手中剑一挡,将刺来剑式格开,还了一剑。灰衣人后跃,避开他刺来的剑,叫道:“一齐上,结果了这小子。” 三人立刻围攻上去。蒙面人剑法不弱,叮叮当当,一一格开三人剑招,但他身形也不敢离开大树,以免腹背受敌。 连小虎瞧了几招,心里已经确信,灰衣人施得正是一剑门的剑招,和那侯焕是一路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蒙面人身上似乎有伤,体力渐渐不支。灰衣人见势,加重力道,“叮”地一声,蒙面人手中剑被荡开,眼见另一剑要穿胸而过,蒙面人眼一闭。忽听“当”地一响,灰衣人惨叫声。蒙面人睁开眼,见一人挡在身前,不由长舒口气。 连小虎自然不容灰衣人施暴。虽说蒙面人有小贼行迹,可灰衣人却是强盗,所以他自树上跃下,剑尖击落灰衣人长剑,左掌击在他百汇**上,打的他摔跌开去。另两个灰衣人吓一跳,看清连小虎不过是个少年,松了口气。 连小虎喝道:“臭强盗,那些村民呢?” 两个灰衣人一愣,一个嘴里骂着:“混帐小子。”一招“蜂媒蝶使”刺连小虎肋下。连小虎身形一闪,抢到上位,左指点向他右肩肩贞**,灰衣人剑招再继续,不啻于把自己**道送上去给人点。灰衣人大惊,忙纵开,他自觉变招迅速,可身子还没落地,被如影随形而来的连小虎一拳打中胸口,当场晕死过去。 连小虎养伤时候,孙子乐将一剑门的“毒蜂王剑法”给他细细拆解,说:“你既然日后想从他们手中救回村民,自当知己知彼。”所以连小虎一见灰衣人招数,立刻抢占先机,他本身武功就强,何况知己知彼,不费吹灰之力地放倒灰衣人。最后那人有些慌张,不过依然喝道:“臭小子,大爷收拾你。”一剑刺过来。连小虎如法炮制地戏弄,灰衣人招出如风,却连他衣角也没沾到。打着打着,灰衣人“啊”地大叫一声,连小虎给他惊一下,只见灰衣人双眼呆呆地注视他,瞳孔中满是恐惧。连小虎不禁道:“臭强盗,怕了吧?” 灰衣人伏地鸡啄米似地磕头,哭道:“问老爷,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老人家不甘冤死林中,特意还魂显灵,小的只是跑腿打杂的小喽罗,可没害过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可不能害小的呀。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你饶了小的吧。” 连小虎哑然失笑道:“你这个臭强盗疯了是不是,做什么?” “你……不是问老爷?” “谁是问老爷,我是你连大爷。” 灰衣人瞧着连小虎,眼中的惊恐渐渐褪去。连小虎见他滑稽神态,哈哈大笑。忽听惊声“小心!”一蓬蓝汪汪飞针迎面扑来。连小虎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左袖一撩,上身直挺挺地睡下。一股腥风掠面而过。适才哭天抢地的灰衣人惟恐不能至其于死地,一剑斩向连小虎仰倒的身形。灰衣人剑式劈落,连小虎后仰的上身鬼魅般直挺挺弹起。右手剑横在小臂前,架开灰衣人劈落的剑招,左手伸出,一把掐住了灰衣人脖颈,抖手将他摔开。 灰衣人捂住撕裂开的脖颈,嘴里呜咽做声,只是新鲜的空气再也吸不到肺里,转了几圈,终于翻着白眼,仰面摔倒在地。 连小虎立在原地,心房仆仆直跳,激的一头冷汗。大意之下几乎送了自己的性命。 “杀了他!”连小虎回头,被他打晕的灰衣人正挣扎着逃往林中。蒙面人见他没反应,眼见灰衣人要逃脱,强提一口真气,手中剑陡地掷出。灰衣人慌里慌张择路而逃,等他反应身后风声,长剑穿透他后心,将他钉在树上。灰衣人长声惨叫,手脚抽搐死去。 蒙面人伏在地上,呼呼喘气。 第十六章 、少女 蒙面人伏在地上,呼呼喘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小虎愣了一会,过来道:“你……受了伤?” 蒙面人更加气促,伏地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咳嗽起来。连小虎见他身形单薄,道:“你没事吧?”伸手去搀扶,蒙面人猛地抬头,怒道:“不要你碰我。”语气甚是恼怒。连小虎给她吓一跳。离的近了,鼻端嗅到淡淡地花香,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撒在蒙面人脸上,柳眉细细,秀目弯弯,虽看不到面目,甚是妩媚动人,竟是一名少女。 连小虎尴尬地退了一步,道:“原来你是……你是……” 少女秀目瞪着他,似是满含怒气。 连小虎心道:“我好心救了你,你倒恨我,真真是奇怪。” 少女见连小虎悻悻的表情,道:“是不是你救了我,就想当我恩人?” 连小虎道:“我可没想当恩人。不过吗……不过吗……”他两个“不过吗”言下意思自然有居功自傲的味道。 “那大恩人,小女子怎么报答你?” “报答自然不需要,大丈夫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岂图人回报,只是……只是……小姐也不该对我这般怒霸霸的。” “哼,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丈夫,是大恩人!你躲在在树上,早看到我被人追杀,为什么上来不显身仗义,非等到我无还手之力时才窜出来,难道不是想卖好!那是市恩!最坏的人才干的事!” 连小虎给少女一番抢白,心想也是,这不是市恩是什么。不过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和这少女谈了没两句,却对少女有种亲切感,少女虽疾言厉色,他听了也不生气。少女见他神情,道:“你认错了吧?” 连小虎给她气笑了,道:“我认什么错?”不过他也不想再争辩,道:“你伤的怎么样?”少女没答他,眼光落在他手上剑,问道:“你这把剑哪里得来的?”连小虎指指那大树下的骷髅架。少女脸色一变,道:“剑给我看看。” 连小虎将剑递过去。少女坐在地下,将剑翻来覆去的查看。片刻,连小虎听她气息急促,道:“你没事吧?这把剑你识得?”少女没理他。 远处传来夜枭的几声鸣叫。忽听少女道:“喂……” “什么事?” “你过来抱我。” “什么?” “我让你来抱我!”少女怒道。 “这……这……” 少女气的挣扎着起身。连小虎正考虑着男女授受不亲,远处林间夜鸟的惊飞,猛然明白少女意思,忙将少女身子抱起,鼻端嗅着清香,只觉她身子甚轻。 连小虎忽然想起,道:“我……我不知道路,这林子似是阵法。” 少女左臂拢着他脖颈,轻声道:“先向离位出去三十三棵树,再拐向震位过七棵树,再朝坤位经过三十三棵树,再回离位,如此周而复始即可。” “原来你知道。”依着少女所言急弛。一路上纵便有疑惑处,那少女也是一看便知如何行走。柱香工夫,已经望到林边。连小虎低头道:“原来你如此高明。”却见那少女双目笑盈盈地正望着他。连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加快脚程,可心头忽然一震,只觉着少女双目中笑意似曾相识,猛然忆起酒搂上樱花掩嘴失笑的神情,顿觉怀里少女身子似火一般炙热烤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两人摔在地下。 少女不知发生何种事故,被连小虎压在地下,“哎哟”声中道:“怎么了?” 连小虎一骨碌爬起,脸通红,窘迫道:“我……我……想起一个人。” 少女见他神情,不由道:“你想起谁呀,这么紧张?” 连小虎道:“我……我……我……” “快走呀,他们追来了。”身后林中火光闪烁。“你真急死人!”少女强挣着身子,想站起,可牵动伤势,“哎哟”一声,又跌坐地上。 连小虎忙道:“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少女蹙眉道:“快走。” 连小虎不敢再问,抱起就走。但此刻情愫萌动,手臂再搂着少女腰肢,只觉着触手处柔软异常,香气更是扑鼻醉人,心中感到了从没有的异样,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 斜刺里一条黑影巨雕般掠地飞来,眨眼间临近。 连小虎沉醉在遐想中,浑然不觉,眼看出林,背心灵台**上一股大力袭来,身子腾云驾雾飞起,口中鲜血狂喷,耳中听到惊呼:“小哥哥……”和叮当地金铁交鸣声,就人事不知了。 第十七章 、失踪 连滢娇折返那处废宅,令她吃惊的事果然已经发生,中峰派的十几个小沙弥统统不见了。她长吸口气,镇定心神,首先想难道是冷月追魂干的?转而一想不可能,冷月追魂只有一人,不要说云海、云峰两人武功已是不弱,即便十几个小和尚,冷月追魂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将人变消失了。连滢娇一想到消失,急忙在四周查看,屋外山石道处,发现一只僧鞋,顺着山道前行不远,道上泥泞,数道车辙赫然呈现。 连滢娇返身回来,牵出玉蹄骢,沿着山道追下去。以玉蹄骢的脚程,定能赶上大车。跑出三五里,拐过一处山脚,但山道一分为二,一处西北向,一处南下。此地不巧的是山石子路,雨水冲刷,本应有的车辙印记,只空余水淋淋的石面了。 连滢娇犹豫一下,南向是往杭州;西北向呢?她拨马一转,沿南去山道追下。纵马十数里,连滢娇感觉追错了方向。只得勒转马头,沿路返回,这一耽搁,连滢娇心中更加急迫,隐隐觉着不妙。果然,天色渐明,上了官道,也没发现大车。而前方不远处炊烟升起,已是一个集镇。 连滢娇一夜奔波,身上衣衫早已湿透,秋寒浸体,投了家客栈。老板娘见她一个美貌女子,浑身水淋淋的,不由大是奇怪,但看她骑马佩剑的,也不敢多问。连滢娇在店里换了湿衫,出来四处询问。一个卖馄饨的老汉讲一早有三辆大车去往码头。连滢娇赶往运河码头,众帆云集。问了一转,了无头绪,无奈之下,只得回返客栈。从昨日苦斗倭寇,就没有歇息过,一夜的雨水淋浇,身子感到冰寒,难以支撑。沐浴后,倒头就睡。等她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连滢娇略适梳洗,出来店堂,堂上人头攒动,甚是热闹。这些人挎刀佩剑的,除了少数行旅客商,竟有多半是江湖人物。连滢娇见靠里有张桌子尚空着,便过去坐下。她晚间换了一身紫衫直缀,加上面白如玉,衣香轻摇,虽在沸反盈天之地,但所过之处,引人侧目。 连滢娇要些饭菜,一边用着,一边留心听店堂中人言语。这些人既然是江湖人,保不准能听到些消息。可一干人吃酒胡言,风月之事,漫不着边,偶尔也有人提到武林大会,但连滢娇期望的消息一无所获。她正有些失望,身后两人的话飘入耳中。一人道:“从来闹鬼,丢的都是妇人孩子,这会怎么竟是一些庄稼汉?”“说不定是强盗造什么山寨,拉一些壮丁干活,又怕官府追查,才装神扮鬼的劫掠村民。”“有些道理。前几年,南边几个州县闹过强盗劫掠村民的事,官府查了一阵子,不了了之。现在咱这一片,也有好几起闹鬼的事了,兴许还就是那帮强盗改头换面做的呢。”“嘘,你老兄说这话小心,那些强盗神通广大,可不能乱说。”“是极!是极!”两人喝酒吃菜,又聊起生意经。 连滢娇忍不住转头道:“两位好。” 两人见连滢娇翩翩公子哥装扮,都笑道:“这位公子好。” “两位适才所说强盗事情,不知能否详告?” 胖、瘦两人脸上都变色了。 连滢娇笑道:“两位无须担心,小生和强盗没瓜葛,只是小生一个侄儿和一些朋友无缘无故失踪,小生想知道是不是和强盗有关?” 胖人脸上有些尴尬,道:“是是,看公子也不似坏人,只是……我两位也是道听途说,对强盗之事委实既没见过,更不知其详情了,既然公子哥侄儿、朋友失踪,还是紧着报官要紧,你说是不是?”瘦人忙点头道:“是极!是极!” 连滢娇一听,就知道没用。转念一想也是,如果说连两个商人都知道内幕,那也不叫强盗了。何况昨夜之匪,手段之高,行事之诡秘,行动之迅速,又岂是寻常强盗能办到的。 连滢娇笑道:“打扰了。” “没事!没事……”两个人嘴上说着没事,连滢娇一转回脸去,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走人。连滢娇见两人慌张地神色,倒有些歉意。这般人回去,指不定还心悬几日。 店堂中嘈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连滢娇一抬头,一白衫汉子立在门口。他脸色苍白,浑身湿漉,发髻上依然向下滴水,而左半边身子的白衫,已成暗淡的红色,依然可以看出是为鲜血浸染。 有人忍不住失声道:“冷月追魂……”可话一出口,马上掩住嘴,生怕被人听到。连滢娇舒了口气。昨夜冷飞也在山中,假如他不是帮凶,应当听到一些动静。 第十八章 、冷飞 冷飞冰冷的眼光在店中一扫,众多人都纷纷低头佯做不见。 冷飞看见连滢娇,眼光一亮,迈步堂中,一**坐在一张桌旁。他心安理得的坐下,桌上原先三人先是皮笑肉不笑地搭讪一笑,转而互使眼色,一边离座后退,一边献媚地道:“大……爷……您……慢用,小……的……先退了。”冷飞也不搭理,那三位英雄一使眼色,脚丫子抹油,急匆匆而去。店堂里少了这些英雄,自然安静许多。 连滢娇正思索如何开口向冷飞动问,店外马蹄杂沓声响,一时涌进十多人,俱是衣鲜光耀的大汉,一边走,一边大声言笑。 “你说雷盟主可是多此一举,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召开,咱爷们直接去不就得了,非要跑他飘渺峰一趟。” “你不懂了吧,咱们江浙武林多是小门小派,不要说和五大门派相比,但就是北边的河洛帮、南边南拳门,不也是联合一帮人壮大声势吗。咱们一盘散沙,到了武林大会还不是被人吃定,现在未雨绸缪,先做准备,到时才能在大会上争得一席之地。” “你小子难怪是狗头军师,哎哟,这不是五梅门的梅师兄吗?” “啊,陆师兄,幸会!”靠里的一桌人站起一个三十来岁瘦瘦地汉子和进来大汉招呼。 “你们也是雷盟主招来的?” “自然了,同盟兄弟谁敢落后。” “好说,好说,坐倒,今晚咱同盟弟兄可要分个高低,谁不喝爬下,谁不准出去。”这一干人立刻撵邻近几桌人,两个大汉也不问连滢娇正在用饭,伸手拽着桌子就要拉过去斗酒。 连滢娇心中有气,见桌子一动,伸手按住。那两人一拽,竟没拽动。其中一人,素好断袖之癖,见连滢娇白面书生,眉眼俊俏,嘴里骂着,手不禁伸过来,道:“妈的,好个小白脸,让大爷摸摸。” 连滢娇大怒,正要惩戒此狂徒。眼前白影一闪,两大汉后颈被人按掐住,那人猛地一合,堂中立刻响起沉闷的骨骼折碎声。两大汉前额撞裂,溢了一脸的血液、脑浆,瘫在地上,抽搐几下死去。 冷飞袍袖一挥,又坐会自己位子。 堂中静寂的落针可闻,海盐帮那被称作陆师兄的大汉,怒吼一声,飞扑向冷飞。他双手簸张,声势威猛。但一道寒光闪过,没人看见桌上的那把冷月刀何时出鞘,也没人看见它又何时归鞘。姓陆大汉脖颈处喷出鲜血,飞扑的身子象被射中的大雁,沉重地跌在桌面上,压翻了桌子,乒乓声一片。 冷飞连眼也不翻,苍白细长的手指抓起酒壶,酒线注入杯中,一滴不洒。他斟酒慢,饮酒却快,一仰头,酒水进了肚。 连滢娇颇为尴尬,她虽恼恨大汉的无耻言行,可冷飞冷漠无情的杀人手段,更让她心惊。只是瞥见姓陆大汉的脖颈处伤口,心头一动。 “冷……月……追……魂!”海盐帮一人牙齿相击,哆哆嗦嗦地说出来。一干人识得是此魔头,哪还敢叫阵。抬起死的三个兄弟,从一侧逃出店堂。那五梅门的梅师兄倒是光棍汉子,道:“梅某知道不是你对手,但你冷飞记住,你杀了海盐帮的兄弟,一样是五梅门的仇人,山高水长,他日江湖相见,这笔血债总要用你的血偿还!走!”领着一干人匆匆而去。 冷飞头也不抬,斟酒,饮酒。 “冷兄……”连滢娇唤了声。 冷飞手一抖,酒水洒一身。 “冷兄,请借一步说话!” 冷飞一愣,忙起身出店,亦步亦趋地跟上。 第十九章 、心痴 连滢娇上了城墙。 冷飞暗自稳稳心神,跟上来,一眼望见细雨中连滢娇盈盈的身姿,上前一揖,道:“姑娘叫在下何事,只管吩咐!”冷静和勇气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一开口不自觉就先软了。 “昨夜山村之事,不知冷兄可知?” “姑娘问哪一桩?” 连滢娇一听,心里放下块石头,道:“尽冷兄所见所知,还盼相告。” 冷飞不敢看连滢娇双目,注视远方,道:“昨夜在下见几个毛贼装神弄鬼的惊扰了姑娘清梦,自是不能饶过他们。我跟到村里,一人给了他们一刀。”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杀的只是苍蝇、臭虫,连滢娇听得悚然心跳,此人当真邪的可以,对我放肆的,你杀;扰了我清梦的,你也杀,还有什么人你不敢杀? “后来,见姑娘和那两个和尚过来,我嫌麻烦,就躲起来。没料到两个和尚耳目也灵,追着我。若非见他们是姑娘朋友,我自然要和他们斗一斗。” 连滢娇给他这么一说,面上有些热,但冷飞说出,似是天经地义一般,倒也不是为讨好她。 “我躲好了,他们找不到我,折回村子,出现了六个灰衣人拦路。他们动起手,两和尚武功也不弱,但没过两招,竟然被生擒带走。我显身相斗,才知道这般人练过**###,眼神特别厉害。围住我的给我砍死两个,余下的逃窜了。我心里念记这边,便赶回村子,见姑娘从废宅出来,我也就跟上,只是没想到姑娘马快,竟让我跟丢了,便是这些。” 连滢娇听他讲完,面上有些发红,也有些生气。“如此说来,冷兄也不知那些人来历?” “不知。只是那**###,冷飞曾遇到过。” 连滢娇默然半晌,她虽穿了男装,却以女儿家的裣衽为礼,福了福,道:“多谢冷兄昨夜的奔波,小妹尚有一事相求,也盼冷兄能实言相告。” 听到冷兄、小妹地称呼,冷飞头脑一嗡,一股热血涌上来,只道:“姑娘,你说。” 连滢娇考虑了下措辞,缓声道:“冷兄,在独山时,你……言道乙丑年九月辛卯日之事,冷兄当日也在连府?” “乙丑年九月辛卯日……”冷飞嘴中念叨。十年前的一幕来到眼底:紫衫少女一袭长裙,如云的青丝用绢带轻扎,飘洒胸前,绰约多姿的身段立在月下的秋风里,蕴籍无限风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正是那一眼,姑娘的身影,象烙铁烙过一般,深深地刻在他心底,让年轻的他再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十年来,他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取人性命视若草芥,再大的艰险从来没惧怕过。秦岭巅与人决斗,对方邀约人手围攻,身上十八处伤口,他砍倒最后一个对手时,以为自己要丧命荒山。但心底的一个念头,却让他在常人难以想象的环境下支撑过来。“我冷飞岂能不再见连姑娘一面就死!”这时听连滢娇言及当日,冷飞不由痴道:“那日如何能忘!如何能忘!姑娘的倩影,冷飞当日一见,此生注定难以忘怀了。” 连滢娇银牙暗咬,她就是怕他如此荒唐言语,才正色缓声问起。谁知冷飞一听到“乙丑年九月辛卯日”早就发痴,哪里还听到她后面的问话。 连滢娇“唰”地抽出胜邪剑,指着冷飞喉头,冷声道:“冷兄,休在胡言。连滢娇想知道害我连家家破人亡的仇人。冷兄既然当日在场,也难脱干系。今日冷兄不说个明白,连滢娇三尺胜邪剑不认人。” 冰冷的雨水,不敌话语地寒意。冷飞一腔的热火,转瞬成了冰佗佗。眼光盯着胜邪剑剑锋上闪烁的寒光,慢慢抬起头,见连滢娇雪色的脸庞,冰冷的目光,一颗心直往下沉,哑声道:“姑娘,这是何意?” 连滢娇“唰”地收剑回鞘,道:“冷兄既然当日在场,还望能说个明白。” “姑娘难道疑心冷飞害了姑娘全家?” 连滢娇淡淡道:“连滢娇这里先给冷兄陪个不是。但冷兄若不表清白,连滢娇要与你血溅此地。” “姑娘既然疑心我,动手吧。死在姑娘剑下,却也痛快!” “连滢娇只想追查仇人,冷兄能证明自己清白,连滢娇愿意向冷兄道歉。” “冷某无须证明。” 连滢娇心头蓦地火起,道:“得罪了。”清光月影,胜邪剑剑飘如风,一缕寒光直奔冷飞左肩云门**刺来。她见识了冷飞身手,出手际自然毫不留情。只要他一侧身闪躲,紧接着人约黄昏、柳梢望月等后招施出,绝不容他抢到先机。冷飞冷月刀鬼魅一般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心。 胜邪剑剑去如风,犀利的剑刃刺破单薄的衣衫,深入肌肉。连滢娇臂腕一曲,止住剑式,翻身跃开。鲜血喷薄而出,雪白的衣衫立刻为殷红的鲜血染透。 “你……为何不还手?” “能死在姑娘剑下,冷某不再奢求什么。” “不会因为你不还手,就减轻我心中的怀疑。” “姑娘怀疑,就杀了我。” 连滢娇冷冷地盯着他,半晌,突然走过来,撕开冷飞肩头衣衫,自怀中抽出块丝巾,绕过膀子,前后将他伤口紧紧扎上,退后一步,抱拳道:“多有得罪,告辞。”说罢轻轻一纵,飞落墙下,身形转眼间消失在夜雨里。 冷飞低头看着肩头裹伤的雪色丝巾,鼻端嗅到巾上淡淡的香气,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眼角滚落。“冷飞呀冷飞,连姑娘只是要探听消息,你死硬的一句话不说,她不是更增烦恼吗。”这样一想,这个刚才一句话不愿多说的汉子,大声道:“连姑娘,你等等我,我全说了。”飞身跃下,向黑暗中追去。 第二十章 、梦魇 人如在梦魇中,眼皮睁不动,嘴巴张张,也无声音发出,只有内息在经脉中奔马般###西冲,背上阵阵剧烈的疼痛,使连小虎知道自己还活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们接应时也没想到这小子和小姐在一齐,是他抱着小姐出来的。看他遭了乾坤手班天徒的一击,以为是自己人,就将他救了回来。” “五哥,你看这把剑。” “这……这不是六弟问天的转魄剑吗?” “不错,小姐讲是从林中一个骷髅架上找到的。” “骷髅架?难道六弟死了?” “当年六哥独自一人离岛,说是探到了三哥的下落,不日就可以劝说三哥上岛,谁成想一去不返,今日竟然在陈府后山林中发现他的佩剑,五哥,你说……” “哼,咱们没盯错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即便没有珠宝,就凭六弟的这把剑,咱们也要将陈家探个水落石出。” “五哥说的是,不过,我看请公子上岛之事……只怕公子不肯。” “公子一定要上岛。这两年,七弟、十弟行事愈发自做主张,二哥的耳根子你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你、我真无立锥之地。” “五哥说的是。只是不知公子会不会支持我们?” “公子与大明的仇不共戴天。联合东嬴浪人,借他们之力报我等血仇,两全其美。我想公子会赞同的。” “五哥说的是。这小子怎么办?” “杀了。别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连小虎觉着有人搬动身子,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又晕了过去。再悠悠醒转时,耳畔一少女哭声哀求道:“外公……您……您留下他性命吧。” 连小虎神思虽在半昏半醒间,但听到少女声音,心底不期然的感到愉悦,只盼着她能再说话。 “傻孩子,留下他,会误了咱们的事。” 少女哭泣道:“他救了我的命,你们要杀他,也杀了我好了。” “好孩子,你的内伤公子刚替你疏通了经脉,不能动气。不要再耍孩子脾气了,去睡吧。” “五哥……” “没事,点了她睡**,让她睡一时,你们架出去动手吧。” 连小虎听着室内响动,不知他们所言何意。朦胧间,眼前似有寒光闪动。 门扉一响,一人道:“住手。” 室内紧接着“扑通扑通”的下跪声。 “公子!” “公子……” “你们起来。我已是出家人,莫要行此大礼。” “公子……” “宫施主,盘施主,请起。回去转告海啸、怒涛、李世几位施主,贫僧感激众位的忠义,但过往的恩怨爱憎,已如过眼云烟,贫僧望众位施主也能看开。” “公子,大王是如何惨死的?母后是如何举火###的?公子忘了吗?朱家欠下咱们多少血债!还望公子上岛主持大局,与朱贼誓死周旋。”言语之人声泪俱下。 室内一片压抑地呜咽声。 半晌,一个声音缓缓道:“宫施主,盘施主,请回吧。” “公子……” “不要再言语了,我心已定。” 室内静默片刻,“砰砰……”地叩头声和啜泣声。 “公子,您多保重!” 门扉开阖,涌进的冰凉夜气使连小虎模糊的意识有些清醒。室内静悄悄,似乎已无人。 连小虎心道:“哪少女也走了?” “唉……”室内忽然一声长叹。连小虎纵是年少,也听出叹息声中蕴涵的无穷无尽地痛苦。 第二十一章 、情窦 一张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是一位僧人,面庞雪白,一道深深地剑痕自眉中斜斜划至下颌。 连小虎心想:“这人脸怎么伤成这样。” 僧人见他睁眼,微微笑道:“你醒了?”僧人面容虽毁,但眼神慈和,令人感到亲切和温暖。连小虎想回答,略欠身,丹田一股逆息窜至胸口,头脑一瞢,又晕过去。 僧人搭指他腕上,眉头略皱,察觉连小虎体脉大异常人。脉息深处沉稳宏大,这种脉息不该为少年人所拥有。僧人细细端相连小虎面庞。这少年难道服过灵丹妙药?也难怪,以班天徒霸道的断金掌,击在灵台**上,能留下性命,这少年全赖这身精纯的内功。但此时若无外力助他行气化血,扶正黜邪,怕是这辈子不用再练武了。僧人盘腿榻上,双掌平展,吐纳丹息,替连小虎推宫过血。 连小虎再次醒来,鼻端先闻到淡淡的香气。 “大师,大师,他醒了!”一张如花的笑脸展现在眼前。“可把我吓坏了。”少女拍手道。 “樱花,你……怎么在这里?” “嘘,小花匠,少说话,你没想到吧。” 连小虎胸口本还有些疼,但见到意中人,四肢百骸,三万六千个毛孔都似吹进了快活气,挣扎着要坐起。 樱花忙伸手按住他,急道:“你别起来吗。” “樱花,让他自己调息吧。” 竹蓬屋顶,竹壁四顾徒然,一柱青烟缭绕,佛龛旁,白衣僧敛眉垂目,双手合十,盘腿蒲团上。 连小虎忙道:“大师……” 僧人点点头,道:“你先调息吧。” “快听明月大师的话。” 连小虎冲樱花一笑。“小花匠,少嬉皮笑脸的,快听大师的。” 连小虎盘膝榻上,气运数个周天,内息虽不如过去流畅,但运转已经无碍。连小虎挣扎下地,给明月磕头。 “贫僧已是法外之人,不用多礼。” 樱花端起汤碗,道:“小花匠,快喝这鸡汤。”她用汤匙去喂,连小虎不好意思起来,道:“我自己来。” “张嘴。”樱花吹着汤匙热气,送到连小虎嘴边,瞧见连小虎瞪直地眼神,自己脸也不禁红了。 连小虎接过碗,低头道:“我自己来吧。” 樱花将碗递给他,坐在床边,瞧着他喝,咯咯笑起来,小声道:“好喝吗,这是我熬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抬起头,道:“好喝。”两人眼光相对,都感到有些羞涩,却也觉着无限甜蜜。 樱花低声道:“喝完我再给你盛。” 连小虎点点头。 连小虎体质大异常人,再经明月行功疗治,内伤数日已经大好。所谓大恩无以言谢,连小虎不知该向这位素昧平生的大师怎样表达感激。 明月只是淡淡道:“你出了庄,定有人找,快回去吧。” 樱花倒是简单,福了福,道:“大师,我们去了。”拉着连小虎辞别回庄。 四野丘陵绵绵,满襟山风,廓人心怀。 樱花道:“你伤真没事?”见连小虎直直眼神瞪着前面。樱花扬起马鞭在他眼前晃晃,道:“做什么,不回答。” 连小虎见她双目中的笑意,心中一动,道:“樱花,那晚……那晚那个蒙面人是不是你?” 樱花咯咯娇笑:“什么蒙面人?”轻飘飘从马上跃下,跳上山巅的岩石,解散发髻,举起手来,大声道:“我要起飞。”阳光洒在她脸上,少女肌肤细润,透出蒙蒙地光晕,山风吹起她泼墨似的青丝和粉色裙裾,愈发显出脖颈地纤柔洁白,少女身形地柔美无暇。 连小虎瞧的眼光发直,艳羡道:“你……真美。” 樱花羞涩地一笑,转而眉梢眼角流露出俏皮的笑意,道:“我真美吗?” “真美。” “那我要是不美呢。” “你什么时候都美。” “哼,油嘴滑舌。”樱花蹲身坐在石上,拣起小石子向外丢。 连小虎跳上石来,挨着她坐下,道:“我猜那个蒙面人就是你,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樱花抱着腿,双目望着远处,道:“什么蒙面人不蒙面人,你就当是做梦吧。” 连小虎听着樱花淡淡地口吻一愣,道:“那蒙面人可不是做梦,我昏迷中还听到许多人谈这谈那;对了,一剑门门人怎么会在听月山庄后山出现呢,难道……” “你怎么还说呀!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什么都不要再提。” 连小虎从侧面见她柳眉紧蹙,轻声道:“你生气了?”他不问还好,一问,樱花双手掩面,纤细白皙地指间竟流下泪来。连小虎顿时惶恐,手足无措地道:“你……你怎么了?你……你别哭啊!我……我不说了好不好!”他越劝,樱花双肩一抽一抽地,愈发哭狠了。连小虎见劝她不住,不知怎么是好,心中一片冰凉。 樱花哭泣一场,心中觉着好受许多。从怀中掏出手绢,拭干泪水,撩开长发,侧脸见连小虎没了动静,手指拉了拉他衣襟,道:“你怎么了,不说话了。” 连小虎面色灰暗地呆着。樱花见他神色,轻轻叹口气,拉过他手,道:“小哥哥,是我自己伤心,不怨你。” “你……一哭……我……我心里可比死还难受。” 樱花抿嘴一笑,长长睫毛上尤自挂着泪滴,低声道:“你可真傻。”整了整脸色,盯着他双眼,道:“小哥哥,我给你说,你记在心里。回山庄后,那些蒙面人、灰衣人、还有明月大师给你疗伤的事,以及你听到的言语,一概不能说。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对谁也不要再提。不然可有性命之忧,知道吗?” 连小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生怕一不小心答错,她又哭起来。到今日,他才领会少女眼泪的巨大杀伤力,比起洗髓经神功,厉害万倍。 第二十二章 、筹备 连小虎几日不在庄上,花圃这边都道他被侯爷招去办事,所以也无人疑问,如此正合他心意。但这日,祁三忽然来领他去见庄主。 连小虎心里忐忑,陈庄主问起失约事情怎么答呢?他心底对这位平易近人的陈二公子十分尊重,不愿意欺瞒,只是樱花的旨意……好象……好象也忤逆不得。连小虎一路上嘀嘀咕咕,颇费脑筋,思来想去,最后一拍脑门,说不得只得小小地撒个谎。等他拿定主意,听月轩也到了。 轩内一僧一道一俗,三人言笑正酽。见他进来,陈宣礼指着道:“大师,你看此子如何?” 僧人六十开外,眉粗眼阔,神情透着豪放,他看了眼连小虎,道:“此子双眼神完气足,眉宇间英气勃勃,想来必是贵府的少年英雄。只是落脚轻飘,似乎内息有滞碍,怕是身上有伤吧,让老衲来看看。”他伸出手来,手掌怕不有蒲扇大小,一把抓住连小虎右腕脉门。 连小虎着实吃一惊。他站在门旁,两人相距丈余,没见僧人动作,只是一伸手,就拿住他手腕,好似两人原本是挨着一般。而僧人一眼看出他身上有伤,更是神奇。一股宏大的热流从脉门涌入,连小虎出于自卫的本能,腕间经脉一缩一放,化去对方气劲,金丝缠腕,要去拿僧人的腕脉,也想象摔房横一样,摔僧人个仰面朝天。他少年人无知无畏,换做武林中旁人,给僧人拿住脉门,别说反抗,立马大叫投降。僧人自然不会被他动作反制,小指轻轻一弹,连小虎翻腕的动作立刻半途而止。僧人的气劲在连小虎经脉缩放间,寻隙导**,极快地进入其任、督二脉。连小虎顿时浑身乏力,一股热流在周身游走,内伤滞碍处豁然开通,浑身如沐春风,僧人不仅未伤他,反而疗治了他的内伤。但一老一小,都瞪大眼瞪着对方。 陈宣礼和全真教主玉清子对望一眼,觉着奇怪。 “好小子,洗髓经神功练成,是不是张邋遢教的?” 连小虎愈来愈觉出老和尚地神通,急道:“什么张邋遢,是张真人。” 僧人哈哈大笑:“张邋遢修成正果,成了张真人。” 玉清子道:“大师口中的张邋遢,是不是当今皇帝称为真人的武当道士张三丰?” “不是他是谁。”僧人笑过,对陈宣礼道:“老衲当年像他这个年岁,功力可不如他,公子府上果然英才辈出。” 玉清子和陈宣礼都有些惊讶,这话若是换个人说,没人信。但僧人乃当今少林方丈――一空大师,近百年来少林罕有的天分人物,三百六十一式‘龙神八部’掌,称雄天下,内力之强,综观江湖,已不做第二人想。从他口中吐出赞许之言,可想而知。 陈宣礼道:“大师夸奖他。” 一空摇摇头,道:“老衲岂是虚言,此子若致力武学,假以时日,必成名家大师,成就只在老衲之上。” 玉清子肃容道:“大师,这少年经您一点评,江湖道上又出了位少年人物!二公子,府上卧虎藏龙,我辈也多了份生力军,可喜,可贺!” 陈宣礼道:“说来惭愧,这孩子乃敝师妹让投奔我的。宣礼当日见他乡下少年打扮,只给他个粗使杂活做。哎,古人言的好,世上千里马有之,伯乐不常有。宣礼才疏识浅,误人误己,只盼这届大会上人才辈出,广揽才俊,昌盛光大武林正道才好。” 玉清子道:“二公子过谦。一空大师和贫道都赞同公子主张,公子放手施为。这次盛会,我想有少林、全真两派支持,加上其他正道门派,定能在大会上达成共识,完成组盟的目的。” “宣礼心中本来无底,今日一晤,蒙两位前辈首肯,宣礼感激不尽。” “此次组盟,诚为大事,依老衲之见,以公子官家的身份和武林中的名声,出任盟主,最合适不过。” 陈宣礼忙道:“大师,宣礼何德何能,怎敢荣膺此任。虽说宣礼有官家身份,但在江湖上,理应以江湖规矩论。道上的朋友,唤宣礼一声二公子,就是看得起宣礼了。盟主之位,宣礼无名小辈,怎敢在江湖前辈们面前放肆,万万不可。” 玉清子正色道:“二公子,此言差异。适才贫道与大师商讨,均认为公子乃最合适人选。此等大事,既非个人恩怨,也非门派之争;身为盟主者,既非显荣华,也非彰富贵,实乃大智大勇,敢为天下先者才能当之。综观武林各门、各派,才俊人物虽不乏,但毕竟囿与门派之见、地域之争,好名重利,互有倾轧。公子武功难当天下强者,但处身门派纷争之外,江湖上素来急公好义,威望甚著,行事又稳重果断,因此,我等又非选武功天下第一者,或是德高望重的髦耋老者,而是寻为天下百姓福址奔波呐喊的行者。综观江湖,这盟主之位,舍公子无第二人可想!为黎民百姓,为武林的荣誉,公子理应抛弃陈规俗念,膺此重任。” 陈宣礼动容道:“道长教训的是。宣礼再矫情,那是拘小节忘大义。两位前辈放心,只要大会上大伙认可,宣礼虽驽钝,定当身先士卒,以勤补拙。但一日有更适当人选,宣礼让贤。” 玉清子笑道:“那咱们分头行动,一空大师,北边门派由少林多劳累联络,南边贫道寻交好的同道通通气。二公子就留在庄上筹备大会。” “好,咱们重阳再会。” 第二十三章 、成名 三人言罢组盟大事,一空、玉清子就此告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陈宣礼送走两人,心里算放下一件大事。此刻他兴致正高,道:“小虎,一空大师言道你身上有伤?” “回庄主,那日房师傅掌力震的,这两日已不碍事。”连小虎只有小小地撒个谎。 “那好,跟我上演武堂。” 演武堂建在山脚平阔地上,众武师舞枪弄棒,进行着操练。 陈家行武出身,陈远山在燕王手下东征西伐,颇有战功,到了陈宣礼手上,他袭了临川侯,但江湖一家,疏财仗义的本色丝毫不减。家中庄丁、武师过百。如五行神拳冯无敌,金钩银笔吕风、吕杰兄弟,在江湖上声名赫赫,都在庄上用事。 五行神拳冯无敌是那种只看一眼,就叫人难忘地人物。一脸伤疤,五短身材,筋骨粗壮,一双拳头油锤般晃着,只是左拳白皙,右圈黝黑,不似生在一个人身上。他在江湖中名头响亮,辈分也高,陈宣礼上来就点他出场指教连小虎。 冯无敌的强大使众人相信这只是一场指点后进的过招,但来来往往,两人竟过了百招。众武师初时尚言笑琐议,渐渐地,眼珠都吸引到台上。宽阔的厅堂回荡出呼啸的拳风,冯无敌大声吆喝,竟然施展出其赖以成名的绝学――五行阴阳拳。右拳霸道阳气,拳大如雷,一拳捣出,风声呼啸,摄人心魄;左拳阴式,柔弱缠绵,但暗波千里,潜劲如潮。 众人面面相觑,要知五行神拳一出,非死即伤,这完全不是指点的本意了。 陈宣礼没出声,众武师自然沉默观战,又是十多招过去,台下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窃议。五行阴阳拳耗费真力巨大,不能速战速决,冯无敌胜算已微。只是眼前一位是江湖名家,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少年,反差之大,使理智的判断倾向于习惯。 “怕是冯师傅限于指教,有所容让,关键时候再一击败敌。” 众人想法牵强,台上两人四手相对,轰然一声巨响,冯无敌一个跟头摔跌台下,连小虎少年单薄的身躯却似钉子般牢牢地楔在那里,他头发直竖,双目赤红,陡然引吭长啸。啸声奔放中充满狂野和躁动,震的堂中窗格簌簌作响,众人耳膜嗡嗡直鸣,都不禁骇然,觉着这个貌像文弱的少年,却如狮虎一般,体内压抑着无穷地潜劲。 这一战,令连小虎在听月山庄的身份和地位彻底改变,陈宣礼对他是宠信有加,亲授他一门教化神功,全功十二层:自欺欺人、自吹自擂、大吹大擂;弄虚作假、无中生有、装神扮鬼;文过饰非、指鹿为马、狐假虎威;杀鸡儆猴、武力###、天下大同。 连小虎不解此功分层为何如此起名,陈宣礼道:“名之为物,不过一戳记尔。此功博大精深,自炎黄二帝开化文明以来就有流传,为历代智贤推崇。你年少无知,惟晓上阵冲杀,不过是一将之勇,而精研此道,统御万众,你日后受用无尽。” 连小虎虽不解陈宣礼话意,但对这位二公子自是更加忠心了。 第二十四章 、西湖 “你可知那是什么塔?” “不知道。” “那是宝石塔。” “宝石?宝石造的?” 樱花咯咯笑道:“什么宝石,这有典故的。” “典故?” “吴越王钱弘滁被宋皇帝赵匡胤召进京,迟迟不回,大臣们为保佑他平安返回建造的。” “你懂得真多。” 樱花抿嘴一笑,道:“我虽然不是这地方人,可是我却知道。” “樱花,你是哪人?” “我是……小哥哥,你是哪人?” “苏州。” “爹爹妈妈在家?” “爹妈过世了。” “啊!”樱花忙捂住嘴道:“小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连小虎笑笑,道:“我又没跟你说,你自责什么。” “提到你伤心的地方,我当然要道歉了。”樱花拉了拉他手,道:“别皱眉了好不好,开心些。”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这几天也偶尔梦到母亲,他们被倭寇害死的时候,我只有几岁,梦里也记不起他们的长相。有时想能画出他们,我心里也好过。樱花,你怎么了?” 樱花红润地面颊忽然间变的苍白。 “不舒服了?” 樱花摇摇头,转头看着船旁的荷花,低声道:“你……父母是被倭寇害的?” “是的。妈妈将我压在她身下,我才逃过倭寇的毒手。” 小船轻轻地晃漾在澈清如镜的湖面上。船帮擦着荷叶咝咝声响,樱花用手抚着荷花,半晌轻声道:“你恨倭寇吗?” 连小虎牙齿咬的磕巴一响,道:“你说呢?只是仇人姓甚名谁,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身为人子,想起来好恨。” 樱花轻轻叹口气,弯腰撩水泼着。 连小虎见她洁白手掌在碧蓝湖水中宛若透明,指甲上的点红沾着水滴,愈发鲜艳,不由发痴:“你……你的手真美。” 樱花扭头见连小虎呆呆地样子,撩起水来泼他。连小虎忙拿手遮着,道:“你干什么?” 樱花一边泼一边道:“我让你偷看!” 连小虎忙跳起身来躲避。樱花更是弯腰两手泼起来。 “你再泼……船要翻了。”小船给他俩闹腾的左右乱晃。 “哼,翻了也怪你,像一个大马猴乱跳。” “你不泼我,我就跳了吗。” 樱花见他一头一脸都是水,咯咯笑起来。连小虎气道:“都是你泼得,还敢笑。”伸手来胳肢她。 樱花两手护在身前直摇,央求道:“好哥哥,好哥哥,我投降了好不好。” “不行。” 樱花未等他手伸过来,先就笑软。船一晃,两人都跌在舱中。脸对着脸,连小虎只觉着樱花吹气如兰,见她煽翕的长长睫毛,起伏的胸脯,不禁大胆地吻了下她颤动的樱唇。吻过后好象才知道不应该,只是虽轻轻一触,两人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地感觉,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半晌,樱花细若蚊呐的声音道:“你还不起来。” 连小虎这才慌手慌脚地爬起来。 樱花坐起身子,牙齿咬着嘴唇,支手船帮。清水碧波中,一张亦喜亦嗔,亦羞亦愧地如花容颜轻轻漾动。两人都不敢看对方,小船上终于难得安静一时。 风行水上,一阵琴声压着水面浮过来,一艘富丽堂皇的大画舫驶近。 船头一黄衣少年公子迎风玉立。舫内两个侍婢手捧香炉,立在一笠边轻垂薄纱的绿衫女子身侧。 绿衫女子操琴而歌,歌词道:“有几句知心话,本待要诉与他。对神前剪下青丝发,背爷娘暗约在湖山下。冷清,湿透凌波袜,恰相逢和我意儿差,不刺你不来时还我香罗帕。”女子歌喉美妙异常,隔水听来说不出的熨帖。 连小虎和樱花对看一眼,都笑了。樱花抽出粉红的手帕,丢给连小虎,道:“还不擦擦头上的水,眼睛盯着人家看,就那么好看吗?” 连小虎接过手帕,哼道:“不刺你不来时还我香罗帕。” 樱花叫道:“小花匠,好好的曲子,被你糟蹋的惨不忍睹。” 连小虎尖声学那女子嗓音道:“有几句知心话,本待要诉与他,对神前剪下青丝发;背爷娘暗约在湖山下……” 樱花捂着肚子直叫“哎哟哟……”眼泪都笑出来,指着连小虎跺脚恨声道:“看你老实,原来……原来如此坏,气死了!” 连小虎笑道:“小姐,你才知道。” “气死了,不理你了。” 两人说笑着,连小虎将船划出荷蓬水面。 第二十五章 、刺杀 两人小船跟在那画舫后,慢悠悠地荡在水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三只乌蓬船划拢过来,其中一艘船上突然飞起三条身影,扑上画舫。 连、樱二人吃一惊,不知要发生何种事故。 画舫后舱中窜出一锦衣老者,喝道:“什么人?”。扑上船的三个黑衣人根本不答话,拔剑就往舫里冲,老者上前将他们拦住,双方立刻动上手。 画舫另一侧两条乌蓬船也围上去,又冲出十数条身影飞扑上画舫。 锦衣老者高声道:“来人。” 舱内涌出来的其他锦衣人纷纷迎击扑来的黑衣汉子。在船上不大的空间战作一团。 一锦衣中年人大叫:“保护公子!”他话声未落,头一艘乌蓬船中,一声呼哨,两条身影快若疾风卷上画舫。一青衫老者,赤手空拳,头发灰白,尚在空中,就出掌击向锦衣中年人。中年人见他掌势凌厉,退了一步。另一蓝衫人手中一把明晃晃地长剑,刺倒一锦衣人,从右弦侧跳上船,一矮身从舷窗钻进到舫内。 中年人大呼:“拦住他。”他一分神,青衫老者凌厉掌风呼一声压到胸前,中年人左掌招架,“砰”,双掌相交,中年人一个趔趄,倏感一股冰寒气从左掌劳宫**侵入体内,知道为对方掌力所伤,但这时也顾不得了,借势翻下右舷,想截杀蓝衫人,但青衫老者早有盘算,一掌追击中年人命门,中年人只得再回身招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舫内传出一声惨叫,中年人吓的心跳几乎停止:“难道……” 舫内又传出一声断喝:“大胆叛贼,想造反吗?”听到这声音,中年人才松了口气。但青衫老者凌厉的招式不容他多想,两人在船帮狭窄的空间以极快的手法换招。 中年人一边拆招,一边心道:“张勇、刘虎怎么不还手?”他不知蓝衫人一进舫,张勇、刘虎劈刀砍下。不想蓝衫人手中宝剑削铁如泥,两人钢刀被剑光一绞俱折断。宝剑余锋扫过,将张勇半扇膀子砍去,那声惨叫是张勇发出,而刘虎惊鄂下,蓝衫人回剑当胸刺穿了他心脏,眨眼间,蓝衫人一剑两命,极是凶悍。 两个小婢嘤咛一声,吓晕过去。黄衣少年面色苍白,喝道:“大胆叛贼,想造反吗?”语音发颤,倒也响亮。 蓝衫人阴笑道:“黄毛小儿,纳命来。”一剑刺下。 黄衣少年惊“啊”一声,跌坐椅中。眼看一剑穿胸,绿衫女子掩面惊呼。舷窗飞进一条身影,越过黄衣少年头顶,一道寒光挥动,一阵紧如密鼓的金戈交鸣声响过,蓝衫人眼前一花,一人挡在黄衣少年身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蓝衫人前冲势头止不住,急忙左掌击出,那人“砰”地还了一掌,蓝衫人只觉一股大力推过来,前冲势头陡转,身子后飞出去,“咣”地声重重撞在舫壁上。 蓝衫人怒瞪着闯进来的那人骂道:“格老子的。”挺剑刺击,陡然发现他那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宝剑,竟只剩下半截剑身!蓝衫人发愣中,那人右手飞起一道寒光,蓝衫人只觉手上一轻,宝剑又被寒光齐柄削断。蓝衫人自出道起,向来都是他削人家兵器,未见人损他分毫。可惜这一次不走运,那人自是连小虎,手中自是削宝剑如泥的灭血,削去蓝衫人宝剑,连小虎顺势一掌按在他小腹上。论剑法,连小虎不如蓝衫人青城九幽剑法使的出神入化,偏偏就是内功扎实,掌力沉重,蓝衫人小腹给他一按,口中喷血,身子“砰”地横飞出去,将舫壁撞穿,摔入湖中。 连小虎飞身救人,用灭血削蓝衫人宝剑,原也是行险。灭血材质稍逊色一点,他身子就会被蓝衫人宝剑串个透心凉。这中间的险恶,绝非当局者一瞬间能思想的。 樱花在小船上看的明白,几乎吓晕过去。蓝衫人宝剑削铁如泥,她何曾想到连小虎竟有把削宝剑如泥的灭血,这时见连小虎没事,才回过神来,惊叫道:“快救人过来。” 连小虎一抖前襟,不顾黄衣少年和绿衫女子吃惊地眼神,一晃身,右臂挟起黄衣少年,左臂挟起绿衫女子。 黄衣少年大惊,道:“你……”下面话被连小虎手臂挟的憋气,咽回肚里。绿衫女子“啊”了一声。连小虎飞起一脚,踹开画舫板壁,纵身跃出。 船帮上相斗的青衫老者和中年人都齐声喝道:“什么人?” 连小虎脚尖一点船帮,飞身向小船跃去。霎时间,就听两声叱呵:“小子,哪里跑?”“给我下来!” 樱花惊呼:“当心!” 青衫老者劈手一掌直击连小虎背心。中年人也一招开碑手劈向连小虎肩头。两人虽敌对,目的相同,都要阻止连小虎行动。两人一出手,手掌尚未击到,连小虎衣衫已被掌风鼓起,如撑满风的船帆。 樱花一抖手,一溜红光打向先出手的青衫老者,期望能阻止他的攻击。青衫老者右掌掌式不变,左袖一挥,红光如泥牛入海,被他大袖卷去。眼见他右掌击上连小虎背心,中年人忽然掌路一偏,架起青衫老者掌缘。原来他猛然想到这少年绝非敌人一路,何况他挟着公子,打落水中,岂不是将公子陪上。幸亏他一变招,连小虎才有缓机,鹤单足式,右脚后踹。青衫老者右掌为中年人架起,左掌击在连小虎后踹的足底。连小虎身形如放飞的风筝骤遇强风,猛地升起,晃悠悠地越过小船,直落向湖面,眼看坠入水中。 连小虎脚底一沉,竟立足船板上,小船为三人重量一压,向下一沉,复又浮起。 连小虎笑道:“樱花,幸亏你机敏。不然可掉到水里了。” 樱花哼了声,手中船桨飞快划动,将小船划离画舫。 青衫老者精心的布局岂容两个少年搅黄,一边招架中年人,一边大呼道:“拦住小船。” 临近的乌蓬船上两个黑衣汉子纵身扑过来。樱花一抖手,一道红光直奔当先一人面门,那人空中单鞭一挡,磕开红光,但他突然“啊”一声,似乎仍为暗器打中,掉入湖里,溅起好大的水花。另一黑衣汉子趁机扑上了船尾。 连小虎右脚进步,正要出掌,一股冰寒气忽从足底涌泉**钻入,眨眼小腿僵麻不能吃力,身体一冲,几乎撞入湖中。 樱花伸手将他拽住,道:“怎么了?” 黑衣汉子一刀削向黄衣少年,黄衣少年惊地往后退,但小船狭小,他躲过一招,第二招眼看伤到他,黑衣汉子忽然龇牙咧嘴大叫一声,面显痛苦神色,仰天后挺,直直地撞入湖去,溅起的水花泼了众人一身。 黑衣汉子命门**上扎了一只灿灿的玉簪。 连小虎和樱花眼光不由落在绿衫女子身上。 绿衫女子颤声道:“这些黑衣人真是太坏了。” 第二十六章 、凤儿 如此一番周折,小船已经划出去十数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青衫老者虽吼叫连连,也无法阻止小船消失在夜色中。 连小虎盘腿舟中,真气运转数个周天,小腿的冰寒气才化去,心里暗惊青衫老者阴邪的掌力。樱花见他脸色好转,松了口气。 黄衣少年忙道:“这位小哥,多谢援手搭救。” 连小虎道:“没什么。” 樱花嗔道:“你好莽撞!知道不知道几乎送了命!” 连小虎笑笑。绿衫女子轻声道:“这位妹妹请勿责怪,这位公子侠肝义胆,令人好生钦佩。” 黄衣少年也道:“若非这位小哥舍命相救,我们就没命了。” 樱花重重地哼了声,道:“噢,你们都谢他,没一个人谢我?” 绿衫女子笑道:“自然也要多谢妹妹。” 黄衣少年道:“对对,若非小姐援手,我们就走不脱了,多谢小姐救命恩情。” 樱花扑哧笑出来。连小虎见她笑的灿烂,悄声道:“好妹妹,刚才你使得什么暗器救了我?” “哼,谁救了你!你找什么……给你。” 连小虎见那是两枚一大一小的晶石,月下隐隐游动着一种迷人的玄光。 “这是什么暗器?” “情人石。” “噢,好奇怪的名字。” 樱花脸突然绯红绯红的,好在夜色遮去她的羞色,没人看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明月升起,清风入怀,小船似一只快活的小鱼在水面轻快地前行。 樱花一边划桨一边道:“你俩是谁啊?那些黑衣人缘何要追杀你们?” 黄衣少年道:“我……我是允文……那些人……那些人是叛臣贼子。” 樱花见他说的吞吞吐吐,不明不白,道:“连名字都要想吗,现编词都不会。” 绿衫女子道:“小女子鸣凤楼冷凤儿。” 樱花不知道杭州鼎鼎大名的鸣凤楼,只道:“姐姐唱的真好。” “妹妹生的也真好。” 樱花听她夸的口气甚诚,脸上微热,道:“姐姐一定也是天香国色。” 冷凤儿低声笑道:“妹妹才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姐姐自愧不如。” “我不信。” 冷凤儿侧转身子,背对两个少年男子,轻轻将面纱掀起一角,道:“妹妹一看便知。” 湖面倒映的月光晃在她脸上,樱花见她年岁也不大,正当二八妙龄,脸色白皙,虽非惊世绝色,但眉黛目秀,自有江南女子的温宛气质。 冷凤儿放下面纱,笑道:“失望了吧?” “不是失望,是嫉妒姐姐。” 两少女轻声笑语,浑忘了才从刀光剑影中出来,还不时地发出一两串银铃似地笑声,洒落在静夜的湖面上。冷落了两位少年男子呆呆地傻坐船头,数着漫天的星斗。 允文看看连小虎,道:“这位哥哥,还没请教如何称呼?” 连小虎心里正晕晕陶陶,当此湖波月色,风轻拂面,美女身侧的良宵夜景,不禁如醉如痴,听到问话,忙道:“哦,我叫连小虎。” “小虎哥,你武功真厉害!” “你胆子也不小。” 黄衣少年文弱书生,面对黑衣人的暴虐,尤能厉言叱呵,实在难得。 “我也习过剑,比你可差远了。”允文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一般化。” “怎是一般化,是很不一般化!” 允文佩服连小虎的勇武,连小虎欣赏他的文雅渊博。两个少年出身经历虽截然不同,但都有少年失亲地孤独心境,同病相怜,言语投契。说到后来,絮絮叨叨,两个少女反成了听客。 樱花道:“你平时话不多,这时倒能说。” 连小虎笑笑,除了和樱花在一齐,他平日甚少言语,但和允文闲话,不知不觉可以说到开怀大笑,当真是奇怪。 允文道:“樱花小姐,我和小虎哥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哼,什么酒逢知己,你们这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四个少年说笑着,前面隐约见到岸边。 “冷姐姐,你们上哪里?” 冷凤儿道:“此地距鸣凤楼已近,先到鸣凤楼。” 连小虎道:“樱花,咱们就回庄吧。” 樱花尚未答言,冷凤儿道:“连兄弟,这可不行。妹妹,你不去姐姐处坐坐,是不是看不起姐姐?” “姐姐,我没说不去。他不去,我去。” “连兄弟不去也不行。” “姐姐,他不是不去,只是拿架子想让姐姐请他。” “妹妹,连兄弟虽年少,但论起侠肝义胆,姐姐见过多少自诩地侠义人物,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连兄弟的。盛情相请原也是应当的。” 樱花听她语气真诚,自是肺腑之言,心里也高兴。连小虎倒给说的不好意思了。他救人只是出于义愤,那里想过什么侠义,但给冷凤儿郑重其事地一夸,脸热之余,自觉形象高大,肋下生出许多侠风义气来。 四人上岸,进了鸣凤楼,尚未坐稳,允文手下数百名锦衣大汉已寻到门上。允文只得告辞,但他少年心性,才交了投契的朋友自有些留恋。况且出了此事,在杭州自然一时半时不得走,便和连小虎约好山庄再见。因为他也听说山庄要举办武林大会,定有许多热闹和新鲜事。 三人送走他后,樱花奇怪他的身份,冷凤儿道:“姐姐也不甚清楚,只知他是京中的贵人。” 三人重回来坐定,拢着轻纱的烛光,弥漫在室内,给人温馨适怀的情调。 冷凤儿将面纱摘去,与樱花上楼,两人补了妆才下来。丫鬟们摆上酒菜。三人小酌,言笑酽酽。 樱花道:“在湖上隔船听姐姐歌喉美妙绝伦,可不可以再唱一曲?” 冷凤儿宛尔一笑,轻轻招手,丫鬟过来取出琵琶,将凤仙花屏风撤去,卷起细细的湖竹卷帘,复将烛火压暗,立时,窗外月光洒了一地,室内为之一清。 “丁冬……” 一声弦动,水滴玉盘,清脆生生。 冷凤儿娥眉低敛,曼声歌吟:“泠泠月兮,静静吾心;与君相知,河畔青青;君行别妾,长流斯水;琴声曼吟,不见君归……”音色曼妙,仿佛细细的玉罄风中轻敲,优雅绵长;又如夏夜翠荷的露珠,盈盈滚动,不沾丝毫烟尘。秋月之下,闻之回肠荡气。 樱花听的叹了口气,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姐姐,你还得唱一支。” “妹妹请点曲。” “姐姐芳齿香唇之间,皆为佳音,唱来即可。” 冷凤儿笑了笑,启芳唇唱道:“芙蓉映水菊花黄,满目秋光,枯荷叶底鹭鸶藏。金风荡,飘动桂枝香。雷峰塔畔登高望,见钱塘一派长江。湖水清,江潮漾。天边斜月,新雁两三行。” “此情、此景,芦花道人的小梁州曲调,姐姐曲尽其妙。” “妹妹再听这一支……” 两女说唱自娱,连小虎喝的晕晕沉醉。 静夜,在美妙的歌喉中悄悄流去,直至东方渐白,曙色上窗。三人一夜未眠 第二十七章 、约斗 杭州城内涌进这许多三山五岳地江湖朋友,喜坏了酒家客栈、烟花香楼的掌柜,愁煞了知府衙门和捕头。闹的实在不成话了,知府潘大人亲临听月山庄央求陈侯爷发话。衙门律令可以不守,江湖规矩不能不遵,二公子一番话传下来,街头的打斗,酒肆中的仇杀,立刻收了场,城内光景又恢复了太平,潘大人惟有摇头苦笑。 而西湖边上的英雄客栈,此刻住满了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物。平日不得一见地宗师、掌门纷纷露面。这不,大堂临街桌上四人,年长者乃丐帮帮主啸云天,背窗的是雪山派掌门苏灵,他上手是面色略显憔悴的中峰派掌门云清,打横面窗而坐的是一身男装的连滢娇。 四人正在谈论云峰等失踪之事。啸云天问道:“连姑娘能不能确定他们消失在太湖上?” 连滢娇又将当日追踪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云清见啸云天脸色,道:“贫僧和连姑娘去太湖帮询问过,雷鸣答的也爽快,说看在江南武林同道的份上,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啸兄,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古怪?” 啸云天沉吟道:“这两年雷鸣招兵买马,太湖水寨里聚了有上千帮众。” “啸兄是说太湖帮干的?” 啸云天摇摇头:“依叫花子看倒也不象,雷鸣成立个太湖盟会,邀约江南的帮派参加,还寻到过叫花子手下江南堂头上,不过也没听说他们使强劫人。” 连滢娇道:“啸前辈,在太湖附近有些村寨闹鬼,村民失踪,以前辈之见和太湖帮可有联系?” “村民离奇失踪事情,老叫花子曾经花功夫调查过,在江南地面,此类事件至少发生过十多起。早五六年就有,都是一些偏远的山村小寨。但太湖帮招兵买马只是雷鸣坐了帮主才搞起来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据老叫花子看,这些村民失踪的事情远不简单,官府上原先还过问此事,可谁过问,要么离奇身死,要么丢官卸职,没一个好下场,所以老叫花子心中想,是不是连姑娘你们无意中撞破了那些人的秘密,才招致中峰派僧众被劫持?” 连滢娇自然回答不出来。 云清道:“据冷月追魂讲那些人功夫不弱,组织严密,啸兄,你说这些人劫持村民的目的何在呢?” “老叫花子也不清楚,但老叫花子可以断言,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云掌门,你放宽心,既然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中峰派的事就是大伙的事,老叫花子不信十几个大活人能凭空不见,穷武林之力就追查不出一点线索。” “唉,说来汗颜,都是云清驽钝,空将修字辈三位师傅传下的大好基业败坏,闹到如今窘迫境地,实在是……” “云师兄何出此言,江湖上鬼蜮伎俩多不胜数,谁也不能担保不着了道。”苏灵劝慰道。 几人说着话,进堂的过道里却吵了起来。原来英雄客栈分南北跨院,南院先住了少林、全真这些武林正大门派,物以类聚,那些绿林好汉就住到北院,这一南一北的分隔,颇有摩擦。直到二公子手谕传下,客栈才安宁些,但小事依然不断,现在这不是又来了! 南院过来一帮少年男女,衣饰鲜明,器宇轩昂,领头少年十六七岁光景,剑眉星目,唇似涂丹,衬着一身锦衣,显出倜傥英俊之姿,乃武夷剑派掌门杨南海的公子,江湖人称小玉郎杨琢玉是也;他身后有师弟海生、全真教俗家弟子陆之仁、唐门的唐素影、唐墨、青城弟子秋水、丐帮弟子落莲花、峨眉弟子苏小玉、雪山派弟子雪儿、雁荡派弟子段小云等等,人多势重;北边过道上的一群少年穿红着绿,服饰各异。当先少年粗眉阔目,衣襟畅开,大大咧咧地,乃太湖帮的少年高手夜游神雷小凡,身后有血刀门小浪子斗云、河洛帮小太岁齐郎、小魔女红红、小仙姑楚莲子和绝地谷小谷主冉平等,人数虽少,丝毫不怯。 大堂过道能有多宽,两帮少年碰到一齐,谁都不让路,先是斗眼,末了斗嘴,再一闹腾,噌噌噌地拔出刀剑,准备上演一场少年武剧。 掌柜陈贵忙上前安抚,各门派在堂中的师长,也都出面喝止,一干少年这才移开斗鸡眼,悻悻然散了。虽说劝开,雷小凡一转身,低声恨恨道:“杨小子,有种今夜子时十里长亭见。” 杨琢玉自然不甘示弱,道:“好。” “不去的是狗熊。” “谁是狗熊谁心里清楚。” 第二十八章 、旧识 连滢娇见到这帮英气勃发的少年,想到连小虎,心里一阵难过。转脸间,见一个尖嘴猴腮地老者匆匆穿堂而过,她心头一震,和云海等招呼一声,起身追了出去。云清从未见连滢娇如此匆忙过,正想问要不要帮忙,连滢娇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老者腿脚倒快,不一时就赶到南门。连滢娇紧赶几步,正要招呼那老者,晃眼间一条白衫汉子的影子飘入视线,连滢娇暗道要糟,果然,她的装扮可以掩饰过其他人,却躲不过此人。 冷飞神色激动地大步过来,道:“连姑娘,可找到你了。” 连滢娇面上一红,她穿着男装,被冷飞大声唤作姑娘,怎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连滢娇柳眉微蹙,道:“谁是连姑娘?” “哦……连……公子,可让我找到你了。” “冷兄何事寻连某?” 冷飞也不问问连滢娇缘匆忙地神色,自顾自道:“我有件事要说给连……公子听。” “冷兄,下次再说吧。”连滢娇顾不得失礼,招下手急忙追去,原来那老者已经出了城门。也就是慢这一慢,到了###寺失了老者身影。 连滢娇四处寻着,一阵山风过来,林中飘来隐约人语声,顺着小径寻向林中。 小径上落叶缤纷,偶尔有间关地鸟鸣。林木间透出数间竹屋,语声从屋后飘出。 “公子,您既然不愿意上岛,我等即日就回去,还请公子多珍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回去代我向海施主几位问好。” 连滢娇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停住脚步。 “公子,我等告辞。” “你们去吧。” 脚步声过来,转出十多人,俱是清一色的彪形大汉。当先一人五十多岁,脸形消瘦,一双眼睛冰冷漠然。他冷冷地扫了眼连滢娇,漠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众黑衣大汉过去好一会,连滢娇才回过神来,疾步走向屋后。 缤纷落叶铺地,一片金黄中,一白衣僧人双袖背后,立在秋色里。 “还有事吗?” “六郎……” 白衣僧浑身一颤。秋叶悄悄飘下,金黄的叶片沾在僧衣上,慢慢滑落。 连滢娇竟然不敢挪步过去。半晌,僧人缓缓转过身来,雪白的面庞上,一道深深地剑痕自眉中斜斜划至下颌。 连滢娇不禁退后一步,道:“你……” 白衣僧低眉垂目道:“女施主,认错人了,贫僧明月。” 熟悉的话声在耳边萦绕,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连滢娇努力地想从这张脸上找回昔日刻骨铭心的爱,但深深地剑痕将一切记忆抹去,再也难以寻回一丝一毫地影像。 连滢娇跨前一步,颤声道:“你是六郎……” 明月依旧平静道:“女施主,认错人了。” 连滢娇茫然不知所措,半晌,苦笑道:“我认错人了?”失落和伤感洪水般淹没心头,望着秋日湛蓝的天,忽感天旋地转,身子晃晃地向下倒去。 明月伸手去扶,一股疾风卷到,一条白色身影一把将连滢娇抱住,惊道:“连姑娘连姑娘……”。 明月复合十垂目。 连滢娇醒转,欠起身子,嘴角动一下,道:“多谢冷兄。” “是不是这个臭和尚惹的你,待我杀了他。”冷飞双眉一轩,就要拔刀。 “冷兄……”连滢娇阻拦道。 “那姑娘说怎么着。” 连滢娇此刻情绪略平定,站定身子,寻思此人口音虽极象六郎,但世间容貌相像的都有,何况口音呢。轻轻叹口气,好一会才道:“冷兄何故在此?”连滢娇问后才思想真是多余。 冷飞干咳了两声,道:“连姑娘,那日冷飞实在是荒唐。这些天我找寻姑娘,就是想跟姑娘说一件事。” 连滢娇不知冷飞要说什么,又怕他说出令人尴尬的话来,虽是短暂的接触,但冷飞极端的性格,连滢娇感同身受,可就此不让人说话,似乎也不尽情理。 冷飞道:“十年前,冷飞因有事求到神仙帮的人,便答应他们探察连家的秘密。” 连滢娇抬起头,道:“冷兄请讲。” “这里天凉,连姑娘,咱们边走边说,冷飞将当日情况原原本本地相告。” 连滢娇点头,转身对明月道:“小女子认错了人,打扰大师。” 明月摇摇头,没再言语。冷飞狠狠地瞪他一眼,扶着连滢娇出林。 明月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兀立原地。屋中窜出一老者,伏地跪在他身前,哭道:“公子,您……为何不认连小姐?” 明月默然半晌,转身进屋,他紧闭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却不愿人看到。 “可惜冷某当年不知那就是姑娘府上,唉,当日贵府大开宴席,在燕誉堂饮宴时,我借故出来,贵府虽有人盯梢,被我甩开。在后园见到令尊大人从西边过来,我悄悄掩身跟着,但奇怪的是,令尊大人身后尚有一黑衣蒙面人也在跟踪,那人似乎对府上情况甚为熟悉,何处有藏身处、何处有暗桩,都预先知晓,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府上的人。令尊大人进了半山堂……” 连滢娇心道:“藏宝图就在半山堂书房的暗柜里,身后有两人跟踪,爹爹都没察觉。”虽然连世如已作古多年,但连滢娇听到这里,还是难过万分。 “那黑衣人先我一步窜上屋顶,伏在屋脊暗影里向室内窥探。我只好隐身一株树上观望。大约总有一柱香的工夫,我见那黑衣人仍没动静,正思索如何能撇开他过去,就见一个和尚匆忙过来。” 连滢娇知道那是云海大师,这时她也清楚,过去一直困惑她兄妹的藏宝图神秘丢失之事,马上就要揭晓。 “那和尚进去后,不一会,黑衣人突然行动了,从虚掩的窗户窜进屋。我正想:‘难道屋内无人了?’黑衣人又从窗里窜出,将一绢布掖入怀中。” 连滢娇不禁“啊……”了声。冷飞看了她一眼,接道:“在下就是为府上藏宝图而去的,见黑衣人举动,必是取得了藏宝图,便跟了上去。黑衣人攀上假山时,我将他截住。” “是谁?” 冷飞摇摇头,继续道:“我和他打斗起来,此人武功不高,被我抓落蒙面巾,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我正要抓他,官兵炮响,给他趁乱溜了。后来,官兵围了府上,贵府遭难,对此冷飞万分愧疚,也只知道这些。不知姑娘信不信得冷某所言?” 连滢娇喃喃自语:“黑衣人?这人又是谁?” 连家罹祸,肇因在吴王张士诚遗留的藏宝图,官家得知,怀璧之祸降临,但是谁向官府告的密,这些年来,她兄妹明查暗访,始终不得要领。冷飞是当日到府之人,这又说出一个神秘地黑衣人,看样子是黑衣人将藏宝图趁乱盗走,这人是不是连家的仇人?但假若冷飞所言不尽不实呢?正如冷飞自己所说,他去连家也是为藏宝图的,设若根本不存在黑衣人,他跟踪爹爹到半山堂,岂非也有顺手盗走藏宝图的机会! 第二十九章 、木府 连小虎跟着陈宣礼上了白堤,又向北行。陈宣礼一直沉默,连小虎自也不问,但心里不免奇怪两人为何要改换装束。陈宣礼绸巾包头,一身褐色便装,象个商人,自己却扮个小伙计。 巷中传来人声,渐渐往这边过来。陈宣礼一招手,跳下马来站在犄角暗处,连小虎引着马也躲起来。巷中奔来急促凌乱地脚步。 “站住……” “哪里跑……” 叮当的金铁交鸣声。昏黄的灯影中,十多个捕快和两个锦衣卫围着一人撕杀。 连小虎探头一望,不禁奇道:“青衫老者?” 陈宣礼见那老者也是一愣,道:“你识得?” 连小虎点头,将数天前西湖上的事约略一说。陈宣礼眼光一亮,从下摆上撕下一幅衣襟,蒙在脸上,道:“把脸蒙上,咱们把他救下来。”连小虎忙蒙上脸。 一胖胖锦衣卫一脚踢在青衫老者腹上,老者一个趔趄倒地。众捕快欢呼一声,扑上去拿人。陈宣礼从黑暗中一剑刺出,正扎在一捕快后心,那捕快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其他几人大惊,纷纷跳开。 胖胖的锦衣卫怒道:“又是两个叛逆贼子,拿下。” 一众人围过来。陈宣礼没想到胖胖锦衣卫一双判官笔使的甚是高明,进招凌厉。他养尊处优,身手难免生疏,一招闪的慢了,胖胖锦衣卫左手判官笔一下就溯到他肩头,眼看皮破肉绽,胖胖锦衣卫身子似被绳索拽住,忽悠一下惯到后面墙上,一下子摔晕过去。 陈宣礼舒口气,道:“好!” 连小虎这一手不及时,陈宣礼非受伤不可。余下几个捕快不是两人对手,见形势不妙,竟然吓的跑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宣礼打个手势,连小虎抓起青衫老者,横置马上,两人匆匆驶离现场。一路专拣僻静巷口穿越。也不知拐了几个街。连小虎自觉认不出东西南北,陈宣礼才在一处阶前坐着两个大石狮子的门口下马。 昏黄的风灯在夜风中摆动,晃映的“木府”两字忽明忽暗。 陈宣礼在侧门上扣击兽钮,片刻,门闪开条缝,一头顶寸毛不生,油光锃亮的中年人出现。陈宣礼递过去一物,那人一看,忙侧身让开。连小虎挟着青衫老者跟在陈宣礼身后向庭院深处行去。 穿过两个跨院,一灯光明澈,声乐飘摇的小楼出现。陈宣礼加快脚步过去,未到楼前,廊角暗处突然闪出四人,明晃晃地剑刃指着两人,其中高一些的道:“什么人?” 陈宣礼低声道:“江南人求见老爷。” 一人从暗影走出,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高量,剑眉英挺,削薄的嘴唇紧抿,光线侧射在他脸上,英俊外表下透着股凶煞劲。他接过陈宣礼递来的玉牌,仔细看了看,道:“等着。”说罢转身进楼去。 侯了柱香功夫,一人从楼内款款过来,人未到,笑先闻:“哟,二公子,你怎么大驾亲临了?” 连小虎鼻中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呼吸几乎窒住。 陈宣礼低声笑道:“三娘,您老这身男妆打扮,愈发清减俊俏了。” 三娘低声啐道:“好你个小子,敢取笑你娘。” 陈宣礼取出金手链,套在她腕上,低声道:“老爷还没歇吧?” 三娘香唇在陈宣礼耳边哈了口气,咯咯笑道:“好儿子,娘回来疼你,来吧。” 室外寒蛩低鸣,厅内煦煦如春。十数个二八佳人,薄裳轻掩,雪肤粉胴,曼舞摇姿,极尽旖旎能事。连小虎顿时耳热脸红。三娘芙蓉脸面,桃花眼水汪汪的,一晃一晃地甚是明亮,连小虎给她看的心里砰砰乱跳。 “老二,你这小跟班的可脸嫩的很。要跟神勇少年营的人学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三娘说着,拍拍那个高个少年。 “他如何能比神勇少年营的英雄。不过三娘,您老桃花眼少觑他两眼,他脸就不那么红了。” “去你娘的臭屁,又欠老娘抽你。”三娘低声笑骂他一句。 陈宣礼嘱连小虎将青衫老者放下等着,他随三娘穿过厅堂,行往帘后。 连小虎在椅上如坐针毡,高个少年神色踞傲,不拿正眼望他。 第三十章 、老爷 厅上众歌女歌唱的歌唱,起舞的起舞,也浑似没他这个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浑身不自在,眼光都没处搁。终于,三娘出来,笑道:“小兄弟,带着老头进来吧。” 连小虎给她一喊,脸又通红。 帘后雅静许多,兽金炉中焚着不知名的香,室内俱是沉腻腻地味道,乐声隔着珠帘减的清淡有味了,陈宣礼和三娘立在阶下。台榻上,一长髯白面人半倚躺着,眼睛似闭非闭,两个薄纱妙龄女子轻轻给他捶腿。 陈宣礼示意,连小虎放下青衫老者。陈宣礼一盅清水泼在青衫老者面上。老者身子一抖,醒了过来。 “北冥老儿,你们行刺的是何许人,讲出来,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连小虎没想到陈宣礼识得此人。 青衫老者灰败的脸上陡显怒容,骂道:“无行小子,老夫岂能怕你们。”他身子忽然跃起,一掌打向陈宣礼。陈宣礼身子一侧,在他后心一击,老者身子沉重地撞上阶下的香炉,“咣当当”声响,香炉撞翻,洒了一地香灰。青衫老者伏在地上呼呼喘气。 “北冥尊者,你也是大有声名之辈,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实说出,怎么来还怎么让你去。”三娘笑眯眯道。 “老夫出来,就没打算活命回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娘一指点在青衫老者后背筋缩**上。青衫老者脊背一弓,大叫一声,鬓边淌下冷汗,口鼻紧抽,显然体内有极大地痛苦。三娘冷笑地看着他,但青衫老者叫一声后,再没出声,目中流露出狰狞的火焰。 长髯人忽然开声道:“念他忠于主子,免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三娘忙解开老者**道。陈宣礼走到老者跟前,注视他目光,厉声道:“是周王派的你们。” 青衫老者浑身一抖,道:“你……”他目光一触陈宣礼双目,惊诧恐惧的神情猛然一愣,渐而转为安顺。陈宣礼柔声道:“是周王派的你们?”青衫老者望着陈宣礼,双目渐显迷惘,半晌道:“王爷也没主使我等,只是……我等见王爷寝食难安,忧心如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自然要替主子分忧解难了。” “北冥君果然是忠臣义士。” 老者灰败的脸上流露一丝像是微笑的表情,道:“不敢当。” “北冥君可知贵主人何事忧心?” “我等下人哪里知道。但有一日,王爷和我们谈起,有人在皇上面前诬陷王爷,王爷或许为此烦恼吧。”青衫老者话说的很慢,双眼一直呆呆地盯着陈宣礼,脸色灰败。陈宣礼颊旁滚下汗来,显出吃力的样子。 室内静寂的落针可闻,惟有老者沙哑的声音和陈宣礼粗重地鼻息声。 “王爷说到伤心处,哭了。王爷……说朝廷派个人来,要寻他麻烦,我等便跟了这人,总要杀了他,解除王爷的烦恼,没成想被人搅乱,老朽是无颜再见王爷了。”说着,青衫老者呜呜地哭起来。 三娘低声道:“老二,你的精神###又精进不少。” 陈宣礼苦笑着摇头,道:“我也撑不住了。”说着闭上眼,粗重地喘息。 静默片刻,三娘小心翼翼道:“老爷……” 长髯人神色凝重,一拂袖,两个黑衣少年将青衫老者架走。 长髯人下地蹀躞两步,半晌,忽然道:“黑宫挖掘的怎么样?” 陈宣礼肃立道:“前室工程土方已接近完工,只是岩石居多,颇费劳力。” “要加快进度,最好还是找到鬼谷子门人。” “是。” “大会怎么样?” “正筹办着,一切顺利。” “记住,打出旗号,拢住人心。” “是。” “你去吧。” “是,老爷,这件事……” “你不要插手。” “是,宣礼告退。” 陈宣礼躬身退出。 出了木府,陈宣礼一路上仍是不言语。临进庄,声色严厉道:“小虎,今夜之事对谁都不要言说。” 连小虎点头,不过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话很耳熟,转瞬想到樱花的叮嘱,不禁摇头苦笑,两人都是这般神秘。 第三十一章 、夜斗 十里长亭,杨柳依依,送君千里,从此别离。古之学子出门游学,风霜雨雪,盗匪袭扰,当真是艰难苦涩备尝,辛辣酸甜自知。因此城廓外,绿柳处,便多了一座座长亭别驿,供游子抛相思之怀,洒别离之泪。杭州自然盖莫例外,小河潺潺,长亭翼然,临风抒怀,正是佳地。只是这般风雅地,黑夜三更,一帮少年聚来生事。 “姓杨的,你的人来齐没有?” “雷小凡,今夜我们正道要和你们这班邪魔歪道分出个胜负。” “哼,假正经的小白脸,大言不惭自诩正道,你那双小色眼在道上干吗老盯着本姑奶奶看,贼眼色心,大言不惭。”小魔女红红蛮腰一叉,当仁不让地呵斥起杨琢玉。 小玉郎杨琢玉顿时面红语塞。小太岁齐郎和小浪子斗云伸过头来,惊讶地大声问道:“红红,这小色狼贼眼看的哪里?” “这里。”小魔女拍着胸道。“哇,怪不得这小色狼看呢,原来红红小姐峰峦叠嶂,无限风光啊。”两个小子无恶不作地夸张声势,众少年倒有多半笑倒。 红红娇笑道:“那当然了,本姑娘本钱就是足。”她这话惹闹了一位小侠女,散花小仙女唐素影一声厉叱:“无耻魔女。”一扬手,三只蝴蝶镖射过来。斗云和齐郎俩小子出声作弄杨琢玉就提防着了,唐素影暗器一出手,俩小子早闪身躲开。苦了小魔女红红,视线被他俩挡着,及发觉暗器飞到身前,吓的花容失色,好在雷小凡出手快,五虎刀抖个刀花,“叮叮叮”将三枚蝴蝶镖打落。 小魔女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等她回过神来,抽出魔女剑,骂道:“唐门的小妖精,暗算姑奶奶,吃姑奶奶一剑。” “无耻的小贱人,本姑娘岂能怕你。”唐素影挥剑迎上,两个少女叮当剑响,先打起来。 雷小凡道:“姓杨的,这算咱们第一场。” “哼,第一场又怎样,唐师妹武艺定然败的你们心服口服。” “喂,浪子,这杨小子挺会夸。他怎么知道这撂什么臭蝴蝶镖的小泼妇厉害?” “太岁,你不知道了吧,八成这小泼妇是他小情。” 两个小子说话恶毒。杨琢玉俊脸变色,心头一股怒火腾地烧起,纵身跃去,喝道:“混帐无赖,看剑。” “喂,他骂你混帐。” “他骂你无赖。” 杨琢玉一剑刺过来,两人都看不出这一剑的去向,剑影飘忽,两小子收了嘻嘻哈哈地贫劲,挥兵器招架,这一来,成了两人联手。 “喂,浪子,你要斗我就不斗,这不是欺负杨少侠吗。” “你小子也没给我讲。” 斗云和齐郎还斗着嘴,忽觉着迎面一股腥气过来,耳中闻听一声虎啸,啸声沉闷而短暂,两人心神为之一夺,招式一滞,杨琢玉岂是等闲少年,一剑刺中斗云膀子,左脚踢去,将齐郎踹出丈外。俩小子口头轻薄杂碎,此刻英雄好汉似的忍住痛没吭一声,只是心里颇为悚然,不晓得杨琢玉有此怪啸功夫。众少年都有些吃惊,相斗的两个少女也罢了手。 秋水赞道:“杨师兄,你这一招真高,叫什么?” 杨琢玉长喘口气,支吾道:“没什么。” 雷小凡盯着杨琢玉,讥讽道:“看样子你还藏一手。” 杨琢玉神色微见慌乱,颇为后悔,这门虎啸真气,乃杨南海新近两年炼成。啸声发自丹田,以真气充溢,声震耳鼓,慑人心魄,使对手在短时间内丧失意识,一啸制敌,极具杀伤力。杨琢玉本想在武林大会关键的时候使出,以收奇效。这时一冲动,被众少年知道了,奇功的威效恐怕要大减,但此刻雷小凡话逼到这一步,杨琢玉索性放开手脚,一昂头,傲声道:“怎么样,不服气过来试试?” “好。”雷小凡拔出五虎刀迈步过去。 两帮少年各为自己人加油。名门正派这边一个小罗汉行远,一个小玉郎杨琢玉,为武林公认的少年英才。行远乃少林僧,戒律在身,今夜没到场,杨琢玉就为领军人物;而邪门歪道这方,雷小凡是头头,他江湖匪号夜游神,功夫厉害不说,还有个怪癖,白天无精打采,一到晚上,浑身上下都是劲,倒也适合他绿林少年的脾性。两人叫上阵,双方人各自大声叫好。 杨琢玉一领悬翦剑,武夷三十六式天游剑法的第一招“玉峰日出”出手。雷小凡五虎刀一撩,荡开剑式,一招“断水柔情”直劈杨琢玉左肩。杨琢玉进步侧身,顺肘一拐,击打对手胸口;雷小凡曲臂一挡,两人身形乍分又合,斗在一处。 两人刀来剑往,递招极其迅速。月光下两团光影游走滚动,好似两个银盘在草地上飞舞旋跃,十分好看也份外凶险。转眼四五十招过去,头脑发热的两少年渐渐知道对手不是易于。若想分出胜负,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大会未开,闹个两败俱伤可不大划算,所以上来时的心高气傲,随着对手针尖对麦芒地无情还击,两个少年心情渐渐平复,都不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分出胜负。两人罢手之念萌生,出招自然放缓了。到了第七十三招上,两人刀剑一撞,各自跳开。杨琢玉道:“姓雷的,今夜你我就这么拼斗下去,可不光彩,若想显本事,不如在武林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分出个雌雄,那才叫好汉。” 雷小凡鼓掌道:“好,今日我胜了你,天下人不知道。大会上看本小爷地手段。大会上谁败给对手,见面就磕头,你敢不敢赌?” “谁怕谁。” “咱们击掌为誓。” 杨琢玉心里一愣,不甘示弱,道:“好。” 两少年啪啪啪地三掌立誓。小魔女红红嬉笑道:“小色狼,你不是喜欢看我吗,不如你和我也赌个咒,你胜了我,给我做奴,你败了,给我做仆,虽然你有些吃亏,但天天能看着我岂不趁了你所愿,我也就当牺牲一回,你看可好?” 杨琢玉没答,斗云和齐郎先道:“红红,你要这小色狼做什么,不如我俩一个给你做奴,一个给你为仆,诚心诚意,远胜过这小子虚情假意。” “你两小子靠边站,那有人家小色狼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有什么……对了,倜傥风流。” 两小子立刻拍手跺脚地起哄。杨琢玉给一口一个小色狼喊的气恼,但眼光瞥到红红高高地胸脯,也难免心动。 唐素影撇嘴道:“无耻妖女,你给人家做奴婢差不多,恬不知耻地收别人为奴。” 红红娇笑道:“给小色狼做奴婢我愿意呀,他不是照样天天看着我,单单气死那个小妖精。” 两少女斗起嘴来,又要动手,给众少年劝住。正乱着,秋水忽然道:“你们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众人望过去,坡下数里地外,蜗行着三辆乌蓬马车,每辆车旁,两个黑衣骑手跟着。暗夜中行来,透着股诡异。 “咦,这是什么人,倒象是坏蛋?”小浪子希奇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坏蛋?”红红问道。 “这深更半夜地能有好人出来活动吗。”小浪子撇嘴道。 “那你不是半夜在这里瞎活动吗。”红红笑道。 “我就是坏蛋呀。”小浪子拍着胸脯大声道。 众少年没想到他如此回答,几个少女先笑出声。小浪子兴头上来,甩膀晃肩迈了两步那也是横着行,一副小流氓地标准像。小太岁拍拍他肩道:“八成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他***,碰到强盗爷爷,那还不给他个黑吃黑。” “不错,兄弟。” 两个无事惹事,小事搅成大事,大事撞成祸事,无事生非地少年,哪里能放过这般希奇事,更何况自己人多势众,不惹事倒奇怪了,拎着家伙就冲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劫车 小浪子血刀一摆,大马金刀地横在道上,手一指,道:“呔,兀那人,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太岁道:“兄弟,老掉牙地词你也敢讲,整点新的成不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新的……呔,黑爷们,走得黑夜路,发得不义财,见得兄弟们,银子二五开。”小浪子手招摇着当真要坐地分账。 小太岁哈大笑,红红指着小浪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浪子……你……不做强盗……真是委屈了你。” 众少年忍俊不禁。小浪子却是义正严词地一脸严肃。 黑衣大汉一挥手,马车停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帮少年,轻蔑道:“混帐小子,敢拦你大爷的路。” 小浪子拍着肚子,粗声道:“混帐大个子,敢走你爷爷的道。” 黑衣大汉勃然大怒,纵马过去就是一刀。别看小浪子适才一上手被杨琢玉刺伤,他本身武功不弱,让过黑衣人刀锋,嘴中骂着:“黑大个,***讲不讲规矩。”手一抖,血刀旋个刀花,削向马腿。他人矮,站在地下,只能攻击马匹。黑衣大汉一盘马僵,想带马再杀回。小太岁瞅到机会,九节鞭回鞭一过,缠住马腿,向后一拽,那马吃惊,希嘶嘶人立,大汉被甩下马来。如此一乱,后面两辆车的大汉纵马过来。和雷小凡几个斗在一处。 杨琢玉等嫌他们惹事生非,站在道旁做壁上观。 后面马车的车夫见去路被挡,扭转车头,慌里慌张地竟然不顾黑衣大汉们的死活夺路逃走。秋水一时好奇,一纵跳上眼前这辆大车,掀帘向车内一看,四个僧人手足被缚地横置车中。秋水一惊,对杨琢玉等人喊道:“快过来看看。”他一嗓子惊动那些殴斗中的黑衣大汉,其中一瘦高个舍了绝地谷小谷主冉平,纵跃过来,冲着秋水就是一刀。秋水跳起,还了一剑。杨琢玉等见黑衣人向自己这边动手,也就不客气。海生,落莲花几个少年跃出,攻击瘦高个。 瘦高个武功只是二流身手,被几个少年围攻,顿时手忙脚乱,没过几招,被落莲花的打狗棒敲中胫骨,海生的大王剑法刺中肋下。瘦高个嘴里骂着,跌倒地上。 秋水上去一脚踏住,喝道:“车里的和尚怎么回事?” 瘦高个脸色一变,恶霸霸道:“臭小子,少管闲事。” 杨琢玉道:“秋师兄,怎么了?” “你们去看看。” 众少年掀开车帘一望,都有些惊讶。落莲花眼尖,看和尚的服饰,惊道:“这些和尚是中峰派的。” “抬出来看看。” 众少年七手八脚地将僧人弄出车外,四僧不仅手足被缚,且神智昏迷。众少年面面相觑,觉出此事蹊跷。雷小凡等也捉了一个黑衣大汉,余下的黑衣大汉见势不妙,已做鸟兽散。 斗云眼瞅着杨琢玉他们从车内弄出了四个不醒人事的和尚,觉着有门道,给雷小凡使眼色。雷小凡几人马上过来。 杨琢玉正审问着瘦高个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瘦高个虽被众少年捉住,兀自神色狰狞地道:“快将大爷放了,不然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语气霸道,好似众少年被他擒住一般。 杨琢玉一愣。小浪子抬腿照着瘦高个后脑就是一脚,瘦高个上身向前一撞,头强在地下,皮破血流。小浪子阴笑道:“让你小子横。” 几个少女都皱起柳眉,心道:“这人好坏。” 瘦高个满脸怒容,张口要骂,小浪子一瞪眼,道:“黑大个,你要骂老子,老子的鞋底可不认人。” 瘦高个眼里冒出火来,也真不敢骂出声。对付老实巴交的正派少年他耍奸弄诈,蛮横刁缠还有些效果,但一看小浪子眯缝的眼,笑嘻嘻地脸,就知道这小子坏到骨子里。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小浪子黑黑的鞋底高悬,瘦高个态度老实,但对问话,依旧是一言不答。 小浪子上去又是一脚,踢的瘦高个嘴角冒血,还要再踢,一个浑身白衣,手掌都用白绢缠绕的少女道:“不要踢了,士可杀不可辱,那有这样糟蹋人的。”小姑娘伸手拦住小浪子动作。 小浪子是有名浑搅蛮缠之徒,众人都道他要大发脾气,谁知他看了那少女一眼,乖乖地把脚收回去了。 小太岁齐郎贼嘻嘻地笑道:“小子,怪听话。” “你娘的,你管的着。” 杨琢玉道:“咱们把和尚弄醒问问。”可任他们摇晃、掐人中,四个和尚就是不醒。众少年束手无策,小浪子走到一个和尚身前脱裤子,惊的众少女忙转身,大骂他流氓无赖。 雷小凡笑道:“你搞什么?” 小浪子认真道:“给这和尚头上尿泡尿,本少爷看浇不浇醒。” 小魔女第一个笑起来。小浪子一听更来劲,怪声怪气道:“红红,可敢跟我打赌,你说我这泡尿浇不浇醒这大和尚?” 小魔女叫道:“天下最无赖最下三滥的就是小浪子斗云。” 小浪子洋洋得意地哈哈笑道:“不敢……不敢……” 众少年还道他是玩笑,可见他脱了裤子真要放水,都觉着不妥。未及阻止,那白衣少女满面怒容地叱道:“你这样作践人难道还高兴。”她一把将小浪子搡开,蹲下身来,从腰畔取下水囊,倒出清水在掌心,水在她玉色掌心映着月光,荧荧晃动,晶莹透明,愈发衬出她手掌洁白无暇。 小浪子第一回感到了羞愧,忙提起裤子讪讪地退到一旁。 小姑娘将清水轻轻地洒在和尚额上,片刻,和尚蠕动一下,慢慢醒来。小姑娘笑道:“他醒了……醒了……” 小浪子搭讪笑道:“还是雪儿小姐聪明无比,一动脑筋就有办法。” 小姑娘正是雪山派掌门苏灵的弟子雪儿。 众少年不暇理会小浪子的献媚臭态,七嘴八舌地询问僧人。谁知僧人们茫茫痴痴,一问三不知。 众少年都有些泄气,秋水道:“咱们带回去让师长看看。” 众少年点头称是。要将僧人抬回车上,小浪子几人不愿意了,道:“慢着,我们拦下的人你们去邀功,不行。” 双方少年一吵,又几乎打起来,好说歹说,四个僧人二一添作五,各算一方拯救两名。众少年这才押着两个黑衣大汉,赶着乌篷车,胜利回师。 第三十三章 、提人 众少年押着篷车回到英雄客栈,万万没想到顺手牵羊弄来的僧人,象是水潭中丢下了巨石,激起轩然大波。少林方丈一空、全真掌教玉清子、丐帮帮主啸云天、太湖帮帮主雷鸣等黑白道首领,全聚到大厅里。 云清惊喜交集,用回魂水救醒四僧。四僧醒来后,支支吾吾,竟然说不清自己等人是如何被人绑架的,更别说是何人绑架的。 云清一听,一盆冷水浇头。 玉清子劝慰道:“云掌门,看几位师傅情况,对方可能使得是**药一类的下三滥手段,几位师傅既然不知道内情,这里还有两名俘虏,咱们从他们身上来问。” 两名黑衣大汉提来,一个大汉先就软了,不用问就说自己是一剑门人,奉师长之命押送十二个僧人,其他一概不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另一瘦高的黑衣大汉也是如此言说。但众掌门人眼光何等明锐,察言观色,知道瘦高个在说谎。无奈云清百般恐吓、利诱,瘦高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口咬定就知道这些,其他一问三不知。众掌门正琢磨要不要施以酷刑逼问,英雄客栈外一片人马宣嘶,进来十多人。当先一少年男子,十六七岁,脸形消瘦,长发蓬松,随便地扎个英雄结在脑后,他见堂上这多人,面上略带些拘谨,紧走两步,将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呈上一空。 一空接过信来,浏览一遍递于他人,几个掌门看看,都点点头。 云清道:“既然二公子出面,太好不过。”说着,对少年男子道:“小虎,你可知你姑姑在寻你?” 来的少年自是连小虎,他奉陈宣礼之命来提两个黑衣大汉回去审问,进门就看到了云清,没想到在杭州碰见中峰派的人。听云清的问话,不禁急道:“云清大师,你见过我姑姑?” “你这孩子出来后也不给你姑姑回信,她下山寻你有些时日了。” 连小虎心里奇怪:“姑姑寻我为何不到山庄来。”他可没想到自己当初进错了地方,连滢娇哪里找去。“大师,姑姑现在哪里?” “前两日还在店中,这两日没见她回来。不过你既然在二公子府上做事,这就好,等见了你姑姑我告知她。你现在将两人提去吧,顺便带我向二公子问好,牢他操心。” “是。”连小虎向众掌门罗圈施礼,一手提起一个黑衣大汉,转身将出,惹起了一位小英雄的不满,心道:“他***,老子累了一夜抓来的,你小子很光棍,两句话就给人带走。他***,能便宜你。”又不敢在师长面前明目张胆地生事,黑眼珠一转,生了个孬点子,悄悄移身到门边,要在门槛处使个绊子,摔连小虎一个黑狗吃屎。他的一丘之貉,见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就猜到他的花头,也挪到门口助一脚之力。 连小虎跨出门槛还没落脚,两位小英雄施绊子,眼看得“脚”,谁知连小虎脚底生了眼睛,看似要踏落的步子忽然往上一提,反踩在两位小英雄脚背上。 两位小英雄的脚背给重重踩在脚下,不禁呼痛。 众人见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小魔女叫道:“小浪子、小太岁,显眼了吧。” 小浪子和小太岁岂是吃亏不还手的主,不约而同地骂道:“臭小子暗算老子。”老拳轰向连小虎。 连小虎提着两个人,无法招架,身子极快地左右一晃,两人尚未出拳,他左肩撞上小浪子胸脯,右肩抗在齐郎的腋下。两位小英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出,好在廊上两侧站了不少人,两人撞在人堆里才没摔倒,却也弄的乱遭遭一片。 连小虎将黑衣大汉丢在车上,抱拳道:“得罪了。”翻身上马,扬鞭回庄。 气的小浪子、小太岁头顶生烟,心头冒火,偏生又不能放声大骂,瞪圆眼看着连小虎领着一班人远去。两人心道:“好,臭小子,咱们这个梁子是结定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三十四章 、重阳 谁言秋色不如春,及到重阳景自新;随分笙歌行乐处,菊花萸子更宜人。重阳这日,碧空湛蓝,万里无云。栖云坡上,万菊怒放;琴音潭畔,彩旗招展。听月山庄里里外外,张红结彩,众武师们衣衫簇新,红光满面,引导着三山五岳的朋友进入幕天席地的会场。 两座比武擂台分搭会场两端,中间空地上摆了数百张八仙桌和条凳。两厢搭起观礼棚,各派头头脸脸的人物落座其中。 连小虎、樱花一早迎接到三位客人,正是如约而来的允文和冷凤儿,允文还带了一位随从南宫豪过来看热闹。连小虎在观礼台后排寻到坐处,四个少年有说有笑地观看。 陈宣礼与少林方丈一空、全真教主玉清子、丐帮帮主啸云天、武夷掌门杨南海、四川唐门门主唐大从后台出来,会场立刻热闹起来。五大掌门谦让着在空椅上按序落座。 陈宣礼走上前,立在台边,高声道:“诸位朋友,陈宣礼这厢有礼,多谢诸位光临。”抱拳冲台下罗圈一揖。 台下欢声四动,鼓掌、啸叫声一片。 一人高声道:“二公子,您太客气了。城里吃喝拉撒睡都是您包下来的。咱胡四来之前又黑又瘦,可大伙瞧瞧,现在是又白又胖。所以呀,咱们谢你才是。” 众人都说不错不错,应该感谢二公子。但冷不丁一个尖细的声音道:“胡老四,你又白又胖,只怕是玉香楼的小桃红姑娘泡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 胡四怒道:“什么人?造你爷的谣,有种的出来。”这位胡兄虽然能说会道,但自娶了师傅的千金,武艺高强的范大小姐为妻,混了个响当当地外号“门里汉”。这厮如此造谣,传到夫人耳里,如何了得。 陈宣礼双手示意,众人才安静下来。陈宣礼高声道:“这次大会,宣礼承诸位江湖朋友赏脸,可谓英雄毕集,群贤汇至。连远在北疆的甘丹寺池巴(主持)黄教教主宗喀巴大师、”陈宣礼身子略侧,右手一引,众人见台右侧坐席中立起一位四十多岁头戴尖顶帽的藏僧,他合十示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陈宣礼接道:“白山黑水之地的长白二老、”右侧席最前两个老者向台下挥挥手,众人一看都笑了,原来俩老者童颜鹤发竟生的一般模样,想来是双胞兄弟;“云南五仙教白教主。”左侧席中一个妇人满面春风地冲台下一个万福。众人瞧来瞧去就她一个女子位居高台,况且生得颇具丰韵,先喝了声彩,那白教主也识趣,又施一礼,娇声道:“多谢众位大哥。”众人大起好感,又是一阵鼓噪。陈宣礼介绍了这几个门派,接着道:“还有咱们诸位,都是千里迢迢赶来,陈宣礼铭感五内。”陈宣礼说着,又冲台下罗圈一揖。稍顿了顿道:“众位朋友,值此盛会之际,本着以武会友之宗旨,望诸位在大会上各施绝学,尽展技艺,昌盛武林,光耀我中华武术。” 台下众人齐声叫好。陈宣礼含笑退后落座。全真教主玉清子走到台前,高声道:“众位朋友请静静,这次大会蒙二公子和众位推荐,由贫道和一空大师主持,为了不负二公子的操劳之心,也为了将这次武林盛会开的圆满,实现以武会友,昌盛光大武林各门各派的绝学。贫道与一空大师、啸云天帮主、杨南海掌门、唐大先生商量了本届大会的比试办法,大伙看看行不行?”玉清子一一道来,大会分项比试,各门派各展其长,末了是擂主地争夺,为了褒奖后进,根据陈宣礼的提议,又单设了少年擂主比武。玉清子说完了大会诸多事项,午时也到。 陈富高声道:“诸位好汉们,我家公子略备了些薄酒,请诸位好汉赏菊品蟹饮酒。” 众人哄堂叫好,有个后生忍不住大声道:“就等着呢。” 众人哈哈大笑。 胡四拍着桌子道:“他***,难怪你小子坐这里挺老实,原来是打秋风的。” 那后生给说的脸通红,不敢再出声。 众人席间自然议论纷纷,这个说:“我看王师哥可以参加比剑。” 那个道:“咱师傅肯定拳法第一。”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栖云坡下,幕天席地,酒宴大开。这些刀头添血的江湖朋友,饮了二八盅后,原来的大老爷走了,只剩酒老爷当家。这边信誓旦旦,那边黄汤一灌早抛在脑后,腮帮子开始顺嘴胡诌,性子上来,捋袖子出老拳就要揍人。好在有守公道的爷们,立马上去将醉汉拿下,大麻绳周遭一捆,卷成个大粽子,拎起来“扑通”一下丢到潭中。幸亏山庄的仆役们手脚也快,立时溯竿伸钩子打捞,慢一慢都得淹死这些“大粽子”英雄。 允文没见过这种场面,兴高采烈,问东问西,可连小虎三人也是江湖的门外汉,无谈资助兴。连小虎找来一位相熟的武师李享作陪,李享平日话就多,今日有了听客,话茬更是没掉到地下一刻,说起江湖情事,舌绽莲华,逗的二女直乐,允文听的两眼放光,就连南宫豪也是摇头苦笑,一顿饭竟吃了一个多时辰。席罢,允文尤是不尽兴,若非南宫豪劝说,恐怕他会呆到天黑。说好了明天还过来,才意兴阑珊地回城。 第三十五章 、出战 将允文送走,樱花笑道:“文文静静地人,这么喜欢热闹,奇怪。” “他那个南宫随从我看是个大行家。”两人说着话,沿着潭边小路回去。前面梅林绿荫地上,花红柳绿地二三十个少年正在又唱又跳。 两人走过来,瞧着正有趣,猛地窜出两位少年英雄,左边人一手叉腰,一手持刀担在肩头,一双浓眉上下跳跃,双目虎视耽耽瞪着两人,自是血刀派英才少年斗云;右边那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满脸的青春豆,头昂的老高,目光从鼻尖睨下来,更是没人敢惹的太岁齐郎齐小英雄。 两位少年英雄一个“嘿嘿”两声,另一个“哈哈”两下,挡在道中。 樱花嘟嘟嘴,连小虎笑笑,可两位少年英雄根本不买帐。 一个圆脸丰满少女叫道:“小浪子,小太岁,你俩又想生事?” “红红,我们哪会生事,不过这个臭小子挡住我和浪子兄的去路,可是他先找事。” “哼,明明是你俩挡人家,一对惹事精。” “喂,臭小子,怎么挡住本少爷去路。”小浪子右肩担刀,横眉怒目道。他浓眉本就夸张,一虚张声势,眉毛更似跳舞的黑老鼠般上窜下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樱花气冲冲道:“是你挡住我们的路,怎么怨我们。” “嘿嘿,本少爷不是问你,问这个臭小子。” 连小虎道:“那我们让你。”说着拉起樱花,道:“咱们走这边。”樱花气鼓鼓地瞪了两个少年一眼,被连小虎拽着拐向岔路。 两小子没想到连小虎临阵脱逃,见两人穿林而去,愣了下,但想想找回了面子,出了口恶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哼,若非在陈二公子庄上,本少爷非教训这小子不可。”小浪子拍着他的搭档道。 小太岁满脸青春豆也因为很拽,发出耀眼的红光,大声道:“哈哈,这小子还算有眼,不然吃了老拳都不知上哪找回来。”两小子眉飞色舞。 雷小凡脸上挂着讥嘲,道:“就你俩自吹自擂吧,这小子我看不简单,他要是参加小擂主争夺,有的一拼。”他讲有的一拼是讲自己,小浪子、小太岁俩拍着胸脯道:“跟本小爷过招,他还嫩了点。”俩小子早将被踩的臭事忘光了。 连小虎拉着樱花回来,樱花气的不理他,一径前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陪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还能跟他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七老八十啊,白胡子老爷爷!”樱花嗔道,但也忍不住地噗嗤笑出声,不过仍是赌气道:“你非得替我出这口气才行,两个臭小子真真可恶。” 连小虎道:“好,我晚上去打他们一顿,打的他们满地找牙,成不成?”这才把樱花逗乐。到了傍晚,樱花见连小虎装束停当,一副出门的模样,不禁道:“你还真去打人?” 连小虎苦脸道:“好小姐,我不是去打架,陈庄主找我,行吗?” 樱花嫣然一笑,道:“还错怪了你。” 连小虎来到书房。房内已有一位中年和尚,面皮泛青,身材极瘦,仿佛虚弱至极,但脑门特大,往前探着,使眼眶更显深凹,眼神扫过,穿透人心一般,令人如芒在背,极为不适。 陈宣礼让他见过僧人道珩。 “你派他争小擂主?”道珩声音嘶哑。陈宣礼点点头。道珩眼光打量连小虎,却向陈宣礼道:“老爷派来的阎王刀你觉着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阎王刀武功虽高,只是这届大会好手云集,有的一博。” “一空那些老家伙也出场?” 陈宣礼摇摇头,道:“五大门派的掌门不出场,但少林十八罗汉,雪山派掌门千秋雪苏灵,武夷剑派高手大王剑客杨南风以及神仙帮的赤煞掌桑雄这些人,没一个是弱手,擂主的争夺定然异常激烈。” “争夺激烈也是好事,说明人才毕至。” “规模大不好控制,各门各派之间恩怨纠缠,门户观念又极其重。这一点还要请军师向老爷分说。” “连你都畏难,这事还有谁能担当。江湖虽有江湖的规矩,但世事万变难离其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天下有何难事。” “军师高屋建瓴,宣礼受教。” “你不用奉承我,你的心事我也明白,我自会在老爷面前替你分说,但事情成败要看你的手腕。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稍有个闪失,这后果不仅仅是丢你我脑袋的事!至于太湖帮那帮人,咱们早做准备,不能因为他们坏了咱们的事。” 陈宣礼点点头。书房门口响起脚步,祁三进来,道:“侯爷,苏快腿回来了。” “传他来。” “什么事?”道珩问道。 “前些日子后山发现有人闯入,我派苏快腿去查的。” “他们进了后山?” “没有。” 道珩走到书案前,盯着窜动的火苗,又转回身来,道:“咱们不能再耽搁,大会一结束,立刻采取行动。” “我知道。”陈宣礼招手连小虎,将一份名单递给他,道:“这名单你看看,从明日开始参加小擂主的争夺,为山庄争取荣誉。” 连小虎称接过名单,上面总有数十人的名字:行远,少林十八罗汉阿氏多尊者智行弟子,号小罗汉,十六,擅般若掌、罗汉拳;杨琢玉,杨南海长子,十七,号小玉郎,擅武夷三十六式天游剑法;雷小凡,太湖帮帮主雷鸣养子,十七,擅五虎断魂刀……也不能细看。连小虎见没有其他吩咐,辞了退出。 “这个少年我看你对他蛮信任。” “这孩子原是我师妹让来投奔的,人老实。” “是不是你那个大美女师妹?” “军师记性倒好。” “还是避着点,一个小孩子说不定会露嘴。” “没事的。”两人说着话,苏快腿弓腰进来。 第三十六章 、结拜 连小虎备战,最忙的不是自己,反是允文。每日一早,允文必定第一个赶来助阵。 樱花道:“你这么爱热闹,不如学武算了。” 谁知允文一听认真起来,要拜连小虎为师。 连小虎笑道:“你的跟班的就是武学高手,你这是守着金碗要饭。” 允文见他推辞,泄气道:“你可不了解我的心,他们再厉害,不过是我手下,但咱们是朋友。这样吧,你教我武功,我喊你武师傅,我教你弹琴,你称我琴师傅,咱们两个互为师傅,谁都不欠谁,总算扯平了吧。” 樱花起哄道:“小花匠,这个买卖可以做。” 冷凤儿笑道:“妹妹,你是惟恐天下不乱。” 连小虎还要再推辞,允文脸一板,大声道:“连师兄,你够不够朋友,一点江湖义气都不讲。”他这些日对江湖情事大感兴趣,命令手下大讲江湖人事,他手下肆论狂抒,听的允文少年的胸怀难免血脉忿张,遐想无限,不知不觉说话也带上了江湖口吻。四人都笑起来,谁知允文又道:“这样吧,小虎哥、樱花、凤儿,咱们四人效法古人桃园三结义,结拜金蓝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听多了江湖义气的故事,他不禁神往一诺千金,慨然赴死的义气胸怀,念头又转到这上面。 冷凤儿摇手道:“允公子,凤儿怎配和您们论交,万万不可。” 樱花也道:“你俩结交你俩的,不要扯着我和姐姐。” “那……那么这样,我和小虎哥结拜兄弟,你和凤儿姑娘结拜姐妹,如何?” 樱花拍手笑道:“那好,姐姐,咱俩结为金兰姐妹。” 有这俩人一唱一合地鼓动,连小虎和冷凤儿只有乖乖地听命。 四个少年序了年谱,连小虎为大哥,允文为兄弟;冷凤儿为姐,樱花为妹。风云阁桂花树下,四人撮土为香,对天盟誓,义结金兰。结拜后,允文大是兴奋,道:“应当庆祝庆祝……” 冷凤儿笑道:“别只顾着高兴,小虎兄弟还要比武呢。” “对。古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从来酒肉无朋友,咱们的情谊是在心里,庆祝不庆祝那是外在的虚应。” 冷凤儿、樱花听他唧唧咕咕地自言自语不休,都道:“你是着了魔。” 头几日对连小虎来说仅算热身。第三天的第一场,连小虎才接触到名门正派的少年弟子,对手是雪山派掌门苏灵弟子雪儿。小姑娘眉凝目秀,肌肤胜雪,一身白衣,连手掌上都以白绢裹缠,立在台上,风飘雪衣,如琼瑶台飞下来的白衣仙子,令人好生艳羡,引动众人齐声夸赞:“好靓的小姑娘。”更有素日怜香惜玉者,知道连小虎的厉害,先同情起小姑娘,大声劝道:“小兄弟,难得有如此俊的小姑娘和你比划,这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看人家娇滴滴模样,索性成全了小姑娘,认输下台,也显出咱爷们的风度,好不好?” 众人起哄帮腔,小姑娘已是飞霞上脸。连小虎不好意思起来,以他个性,让了眼前这位小姑娘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但现在有庄主的吩咐,他无言以对,只有笑笑。众人哪里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还道他已首肯,均拍起手来。 雪儿娇怯怯的小女儿姿态,动起手来可不一般,不愧名门正派的弟子,飞雪剑刺出立见真功夫。剑影一闪,就逼到连小虎左肩云门**上。连小虎错步闪避。小姑娘飞雪剑使开来,台口观战众人只感寒气扑面,象是进了狂风怒号,大雪漫天的肃杀境地。 众人眼见她白衣飘飘,玉手持剑也分不清哪是肤色哪是衣色。凛凛剑光中,将连小虎团团围在中间,均跺脚拍手大呼道:“好!好!好……” 小姑娘在川藏一带被人称作雪山玉女,颇有名气,剑法着实不弱,为了师门名誉,更是尽展功力,但此刻她心里不象剑法施展的那么舒畅,更不象台下叫好的那般高兴。明明要刺到对手,不知怎么就差了一分、二分,一剑二剑三剑……就是刺不到连小虎,小姑娘急躁起来,一招“苍巅飘雪”本是纵身跃起,剑尖轻灵点对手百汇**,一招不中,立刻旋身变招,方能透出“飘”的灵动意蕴。但她身子一纵起,突望见连小虎笑眯眯地神色,不由芳心懊怒:“这人如此可恶,竟然嘲笑我。”那一剑刺出,未免成了重击,哪里还有空灵飘逸的神韵,露出破绽来。连小虎思量缠斗已久,给足了她面子,抢上一步,贴近身去,右手一探,将小姑娘发髻上簪的珠花取了下来。 小姑娘觉得发髻一动,再看时,不由大惭。连小虎指捏珠花,笑眯眯地望着她。小姑娘何曾受人如此戏弄,不由红云飞面,珠泪欲滴。 连小虎笑嘻嘻地正要还她珠花,小姑娘眼泪“啪啪”地掉下来。 连小虎窘迫道:“你……”他是最怕少女的眼泪。 小姑娘一抹泪水,恨恨道:“我艺不如人,可你……你羞辱人。”一跺脚,小姑娘气冲冲地跳下台去。 监礼昆嵛剑客罗放高声道:“连小虎胜。” 台下嘘声大起,连小虎闹个满脸通红,极为尴尬地蹩下台来。惹的樱花刮着脸皮羞他:“欺负小女孩,你羞不羞!”连小虎那是无话可说,好生郁闷。 第三十七章 、比武 接下来的比武,行远胜小太岁齐郎、雷小凡胜落莲花、杨琢玉胜陆之仁、小浪子斗云胜秋水、绝地谷小谷主冉平胜海生、苏小玉胜小魔女红红,段小云胜小仙姑莲子。众人见苏小玉、段小云以薄柳之质的女儿身又杀入下一轮,都为两个姑娘喝彩。 当日第二轮连小虎与小浪子斗云放对。小浪子是不信连小虎的能耐,连小虎是替樱花出气,两个人斗的激烈,可惜小浪子内功远逊连小虎,不出三十招,被连小虎一掌击倒,弄的小浪子一点脾气也没有,面瓜瓜地下台。他的狐朋狗友小太岁抱着他安慰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是不想使劲,咱们大人大量,让了他!” 小浪子大声道:“是的,小爷不过就是让他。”但鬼才知道他心中的沮丧。 杨琢玉和雷小凡对战。两人都是时下顶尖少年人物,陈宣礼也来观战。场上气氛肃穆,没有了前面的喧嚣和戏谑。两个少年大会前就攒着劲拼这一场,自然放开手脚全力施为。雷小凡五虎断魂刀,刀刀狠辣;杨琢玉三十六式天游剑法,剑剑轻灵。两人表现出的精湛武艺,不愧是当今武林的顶尖少年。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等什么。缠斗近二百招,杨琢玉一招“天游旭日”,振剑直指雷小凡胸前大**。伴着剑式,杨琢玉口中发出低吟,似草莽中卧虎低吼,又恰似天边滚来的闷雷。台口职守的仆役,神思一昏,撞下台来。 满场众人无不为这怪异低暗的啸声动容。而当其冲者,雷小凡耳膜一鼓,他早有提防,混元真气催动,抵御刺激神经的低啸。但没想到此啸声不似那日振聋发聩的高亢,转而为阴慑沉郁的低啸,一丝怪异的音调,寻经蹈脉直达脑际,头脑为之一沉。杨琢玉的剑式似狂风吹进的鄹雨临身,好个雷小凡,右手刀电光火石般身前横拨,上身快速斜侧,“叮叮叮”,刀剑相交,杨琢玉虽没刺中他,剑尖却挑开他左肩衣衫,裸出半边膀子,肩头鲜红的三朵火焰状文身显露出来。 杨琢玉脸色苍白,虎啸真气极耗气力,他功力尚浅,今日全力施展,实无再战之能,所以要是实战,他发功后不能毙敌,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押上。 雷小凡飞身一退,望望肩头,抱拳道:“好,姓杨的,你胜了。”说罢,梆梆梆地磕了三个头,那自是他们的赌约。 杨琢玉只能挤出点笑容示意,知道自己胜的勉强。 监礼少林十八罗汉,头卢尊者高声道:“武夷剑派杨琢玉胜。” 唐大皮笑肉不笑地道:“杨掌门,恭喜。虎啸真气终于练成。” 杨南海淡淡笑道:“不敢,唐先生的的如意拂不也是大功告成。” 唐大干笑两句:“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杨掌门的盖世神功。” 众人都知两人不和,听这对话,果然透着火药味。 第三十八章 、赌战 当日最后一场是连小虎对阵少林小罗汉行远。行远十五时就闯过少林山门的历练三堂,被许可为行脚武僧,曾独身一人解救出被开封名化寺恶和尚掠去的十数名村妇,声名远播。如此一个行侠仗义的少林武僧,自然较连小虎有声名、得人缘。 台下观战的众人,十个里头更能找出七八个和少林扯上关系的,所以他俩在台上一站,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为行远喝彩,只有一个尖嘴猴腮地老者挑衅似的叫道:“老头儿押连小虎赢,谁不服就赌一把。”他话一落,像捅了马蜂窝,立刻有七八个嗓子吼道:“好,怎么赌,我押小罗汉。” 老者摆着手道:“别吵,别吵,愿赌的拿银子出来。” 一个汉子急不可耐地道:“老偷儿,我来陪你赌。”一张百两的银票押在桌上。 老者见那汉子的银票,讥嘲道:“胡四老弟,你未免太不衬了吧?” “不衬?你老偷儿的银子呢?” “银子?”丁三手面显不屑神色,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啪”地压在桌上,道:“这些够吧。” 关里关外通用,山西邢家行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总有十来张之多,端端正正地押在桌上。丁三手大声道:“就小赌这些。” 众人眼光大亮,见到这么多银票还不来劲。 胡四窘的面红耳赤,道:“这……这……” 丁三手讥笑道:“呵呵,胡老弟,怕是输了没法子向范大小姐交代吧?如何,不敢赌了吧?” “胡说,我胡老四岂能输于你老偷儿!只是……只是今日手头略紧,不行的话算我先欠着。” “胡老四,你是赌场老客,说这话不脸红,赌就下注,不赌拉倒。”丁三手说着要拿起银票。 “慢着,老丈。”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按在桌面上。“老丈,看看这个可衬。”他不笑还好,一笑,一遭男人都怦然心动:“好俊俏的公子哥。”下赌者是位宝蓝衣衫的少年公子哥,瓜子脸,面如玉,令人砰然心动的是他精致地五官,当真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没一丝一毫地偏差。他剪水双瞳盯着丁三手,唇边挂着浅笑。 一众大爷们立刻明白一个道理,难怪这世上还有断袖之癖者。 丁三手只盯着他纤掌下之物色动,那是块金刚玉牌。手掌大小,质地密实,纹理细腻,光泽温润,显是上乘货色。牌上阴文镂出一幅山水,笔法简练,极为传神,必是名家手笔。 丁三手识货之人,心中窃喜,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就跟你赌这把。” 少年公子道:“诸位朋友做个见证,我押行远小师傅胜;若是连朋友胜出,老丈只管取了这金刚玉牌。” “好。这才像个大老爷们。”丁三手一句话损的胡四窝心半天。丁三手嘴里赞着,心道:“漂亮公子哥,别怪你丁爷爷心狠。你丁爷爷上回没押连小虎,输的性命几乎丢掉。嘿嘿,今日你丁爷爷略施小计,就钓上了你这头小肥羊。这一下连本带利都有了。”他俩这一豪赌,半个场子的人都知道了。众人腾开桌子,让两人大马金刀地坐稳,好瞧清楚谁胜谁负。 台下赌的热闹,台上斗的酣畅。佛门讲究四大皆空,清净无为,可看看生龙活虎地行远,就知道无嗔无怨的功夫对于精修武艺的少林僧来讲,是多么难以调和。行远罗汉拳使将出来,一招一式紧压着对手,每一拳击出,都卷起呼啸风声,招招尽显精纯扎实功力。 台下众人大声叫好。围在赌桌边的,都拿眼觑着丁三手。 胡四阴笑道:“老偷儿,这会怎么样。” 丁三手冷笑道:“门里汉,你少说风凉话,这会输赢可还没定。”但心里也不由发紧:“连小子是怎么回事?” 观礼席上,一空摇头道:“海之阔,有容乃大,天之高,风行无涯。佛法武学,实乃一体。心中有佛,才有武术之高天阔地。一味精研武艺,丢弃佛旨,不亦于自设魔障,终是有碍修行。你们要谨记。”智行等少林十八罗汉合十道:“师傅教诲的是。”心里琢磨师傅的话意。 行远战术是以扎实沉稳的功力压制对手,来个完胜。不巧的是连小虎名声虽不如他响,经验不如他丰富,功力却比他强。行远罗汉拳第四十二招上后劲微微一滞,“黑虎掏心”势头略缓,连小虎接招觉察对手功力衰退的细微变化,立刻身随拳进,左手架开行远招式,抢上一步,右拳反击直撞行远腋窝渊腋**。行远见他拳式飘忽闪烁,另有一股莽撞酣畅气息,拳面棱角锐器般夹着丝丝破空声,心里惊诧,曲肘一挡。连小虎拳面撞上,行远浑身一震,胸口郁闷,退后一步。连小虎得理不饶人,进步左拳打出,直奔行远面门。行远右掌一抬“砰”地对了一拳,行远身子一晃,又后退一步。连小虎右拳又“呼”地击出,拳风霸道,行远不由大吼一声,他从未给人这样逼着打过,全身功力凝聚,挥拳迎上。 “砰……” 丁三手在台下拍着桌子大叫:“倒也!倒也!倒也……” 行远矮壮的身子噔噔噔地后退,终于抗不住余劲,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在台上,砸其一股尘土。众人一片惊呼。 监礼武夷剑派大王剑客杨南风高声道:“连……小……虎胜!” 丁三手一把抓起玉牌,道了声“多谢!”一溜烟地消失,生恐漂亮公子哥反悔。 围观众人都看着少年公子,颇怀同情。少年公子只是笑笑,面上有些泛红,眼睛盯着连小虎,倒也不显得多心疼。众人心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把钱当回事。可谁又知少年公子心里想的是:“果然被他赢了。” 第三十九章 、起誓 武林大会擂主比试,小擂主最先决出,杨琢玉纵有虎啸真气的绝艺,仍然挡不住连小虎神功,败下阵来,连小虎赢得小擂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擂主拳法比试中,会前众人都看好一空大师的高徒小天王阿氏多尊者智行,但出人意料,他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武当道人俞青莲;剑术比试,雪山派掌门千秋雪苏灵和武夷剑派大王剑客杨南风,苦斗了两个时辰,分不出高低,并列第一;刀术第一由阎王刀元霸争得;少林十八罗汉号称棍王的揭陀尊者智远拔得棍术头筹;太湖帮上湖旗主桂彤以三十六路乱云枪获得枪术第一。如此种种,不一一列举。最后,各单项胜者竞逐擂主,俞青莲战胜阎王刀元霸、千秋雪苏灵等,赢得大擂主。出乎赛前所有人预想,也在亮相后众人的意料之中。俞青莲内家游龙八卦掌使的出神入化,功力精纯臻于化境,当之无愧地胜出。 擂主决出之日,陈宣礼邀约各门派掌门和入围大、小擂主竞逐者西湖赏月。宴饮畅谈罢,一轮明月升上东山。舷窗外碧波月影,笙歌轻扬,舷窗内众人却去了轻松闲雅,专注地神态,严肃地表情,都在听一人说话:“咱们四十八个门派,是当今武林的中尖,今日聚会此处。二公子有个想法请诸位掌门商讨。”玉清子扫了眼舱内,看看众人眼神,接道。“大伙知道,自打朝廷驱逐鞑子,天下大统,百姓原指望过上安宁日子,但这十几年来,咱们沿海百姓因为倭患,提心吊胆地生活。倭寇生性残忍,奢血好杀,劫掠村镇,**妇女,无恶不作。自信国公汤将军退隐以来,海防之事松弛,官兵惧怕倭寇的凶残,倭寇气焰甚嚣尘上,我等身为武人,面对国难家仇,理应为百姓做些事。” 舱中众人多有应声,玉清子顿了下,接道:“咱们武林中人,单打独斗,杀倭寇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想清除倭患,单靠一门一派的力量,不论财力上还是人力上都办不到。陈二公子倡导这届武林大会,一方面是昌盛武林,光耀我中华武术的目的,另一方面就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谋想,组建锄倭盟,替天下被倭寇惨杀的性命,为倭寇侮辱的妇人,为这些苦难的人出口气!”玉清子语声不高,却铿锵有力,沉郁中透出穿透人心的强悍力量。 舱内一阵骚动,众人脸上流露出激昂地表情,有的道:“不错,他***早就应该组建锄倭盟,好好地杀倭寇一场。” “太好了,二哥,你的仇有希望报了!”就有啜泣声响起,掩面唏嘘者亦有之。 “今晚二公子邀大伙到此,就是要商讨此事,咱们要不要组建锄倭盟?如果赞同,就请大伙举起右手。” 舱内静默的没有一丝声音,但森然举起的手臂,无不表达出这种静默中深藏的仇恨和复仇地决心,没有一人不将自己的右臂高高举起。 陈宣礼站起,抱拳沉声道:“多谢诸位英雄仗义。” 中峰派掌门云清高声道:“二公子,你的倡议真正是代表了百姓的心声!” “倭寇这帮畜生欺负咱们无人,这下子大伙可以好好地和他们大干一场。”太湖帮上湖旗主桂彤大声道。 众人握拳擦掌,群情激愤。玉清子待舱内稍静,挥挥手道:“大伙静静,既然大伙赞同组建锄倭盟,咱们就要推举个带头人,选好盟主,咱们才能拧成一股绳和倭寇战斗。” 舱内出现窃窃语声。河洛帮帮主旋风雷雷一椎大嗓门道:“玉教主,以咱老雷看,谁争的大擂主就是盟主,小擂主就是副盟主,岂不是来得爽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一说,有不少人附和。 云清道:“雷兄此言差矣。” “差矣,怎么差矣?” “依一般江湖规矩,雷兄说的有理,但咱们今天推举的是锄倭盟的盟主,武功还在其次,首要的是运筹帷幄地指挥才能。贫僧想大擂主当然可以是盟主的候选人,但大伙应该考虑具有帅才的人物。贫僧推荐一人,就是二公子!二公子在江湖上的口碑和统御才干,大伙再清楚不过,贫僧认为二公子是合适的人选。”云清话一落音,立时有人道:“不错不错,二公子做盟主是最合适的。” 五梅门门主梅天站起道:“既然云掌门如此说,在下也想推举一人,太湖帮帮主雷鸣,雷帮主麾下上千人马,精于水战,日后对付倭寇正能用上。”海盐帮等他太湖盟会的都道:“雷帮主是最佳人选。” 舱内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道这个不错,有的道那个也可以。 韦陀门门主郝仁站起高声道:“天下武学出少林,咱们武林推举盟主自然应该是一空大师,他老人家做盟主,普天下和少林粘亲带故上万弟子,都是咱们的力量,这盟主非一空大师莫属。” 长白二老的老大钱孔嬉嬉笑道:“一空大师自然是德高望重长者,少林弟子当然也有上万,哈哈,但他老人家对倭寇大念阿弥陀佛,种善因结善果,哈哈,我看那些鸟倭寇不仅不听,只怕还会变本加厉地害咱们,不妥不妥。”老二钱眼也道:“是极!是极!” 众人见他俩连比画带说的,都笑了。 五仙教白莲娇声道:“若论才能,奴家觉着两位哥哥是最好,一个吗,当然是名闻天下,风流倜傥的二公子了,看本届大会组织的尽善尽美,就知二公子调控大局的才能;另一位吗,就是奴家素来交好的杨哥哥。” 众人听这位花信年华的少妇如此腻语,大起旖旎遐想,又不知她嘴里的杨哥哥是谁,顺她目光看过去,竟是武夷剑派掌门杨南海。杨南海惟有苦笑摇头。 白莲道:“杨哥哥治下的武夷剑派由一个僻居闽南的小门派,跃升至五大门派之列,可见他的才华和绝艺。这两位哥哥如此优秀,让奴家作难,奴家推荐哪一位呢?”她一颦眉,众人都等着她。 白莲冲陈宣礼一笑,道:“二哥哥,奴家只好选杨哥哥了,谁叫咱们头一次认识,他又素日对我好呢。” 众人有多半发出暧昧的笑声,杨南海苦笑不得,也知道越描越黑,索性不言语。 陈宣礼笑道:“白教主尽可以依自己意思定夺。盟主推选就是要大伙多说说,推出来的人才能让大伙心服口服。” 众人商讨来商讨去,最后人选集中在陈宣礼、一空、杨南海和雷鸣四人身上,都大有人支持。 一空站起来合十道:“佛家讲因果报应,倭寇为恶天下,是他们报应时候!锄妖魔,倡公义,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举。至于盟主人选,众施主各抒己见,老衲是这样想,首先,如长白钱施主所说,老衲是不合适的,而俞道长、杨施主、雷施主,还有其他诸位施主,本身都有能力出任盟主,但咱们面对的敌人是穷凶极恶地倭寇,人数众多,流窜性强,剿灭他们没有官家的默许和支持,对武林人来讲很难办到。二公子在江湖的声名和为人,不用老衲再向诸位介绍,但二公子官家临川侯的身份,不一定每位江湖朋友都知道,咱们要克成剿灭倭寇的大业,就需要二公子这样急公好义,又有官家身份的人来带头。玉道友、啸施主、杨掌门和唐门主,还有老衲,我们五大门派都是这样认为,所以,老衲赞同陈宣礼出任锄倭盟的盟主,雷施主,你看呢?”一空这句话问向太湖帮帮主雷鸣。 雷鸣一张大麻脸,哼了声,道:“五大门派推荐二公子,雷某还能说什么。” 众人都听出他语气的不快,心道:“难怪人家不快,你们五大门派又搞暗箱操作,明摆着会前定好了,还让老子们在这里瞎搅什么,不是耍老子吗。”不过想到二公子的仗义疏财,这些暗自嘀咕的掌门人也觉着盟主之位非二公子莫属!如此一来,盟主人选议定为陈宣礼。 陈宣礼谦让一番,见众人都认可,他也就道一句:“鞠躬尽瘁,有死而已!” “咱们在岳王庙起誓!”玉清子高声道。 盟主选出,众人情绪激昂,提起倭寇,没有人不切齿痛恨的,现在加入斩倭锄寇的大业中,怎能不令这些热血男儿心血沸腾。此刻船已停靠岸边,众人进入岳王庙,穿庭园,过精忠桥,石俑、石兽分列,一轮明月高悬,青松古柏森然,众人来到岳鄂王墓前,摆上香坛,焚起高香,跪拜在地,歃血盟誓:“皇天后土在上,今我华夏武林儿男在岳王墓前叩天盟誓:东瀛倭贼,非我族类,杀我儿女,凌我妻子,焚我家园,毁我乡梓,先人受辱,祖宗蒙羞。我堂堂男儿,七尺之躯,一腔热血,生不能保家卫国,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今日盟誓,我武林四十八派儿男共创锄倭盟。凡我盟中之人,以岳王爷驱逐靼虏、还我河山为无上意旨,以杀倭锄寇、舍身取义为我至上心愿。杀倭贼,锄倭寇,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壮我行。凡我同盟之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誓毕,众人将祭牲之血涂抹在唇上,饮干碗中血酒,掷碗在地,大喝道:“杀!” 第四十章 、组盟 巨大的声浪狂飙般直冲苍宇。 连小虎早已泪流满面,想想父母的血仇,想想从今而后可以为天下苍生流血出力,热血在他胸中沸腾,怎能不激动的浑身颤抖,无法自已,大喝道:“杀!” 盟中组建四堂:东方青龙堂――堂主全真教主玉清子,兼盟中军师;副堂主太湖帮帮主雷鸣;南方朱雀堂――堂主武夷掌门杨南海;副堂主南拳门南拳圣手谢大虎;西方白虎堂――堂主四川唐门门主唐大;副堂主峨眉派掌门无色;北方玄武堂――堂主少林一空大师,副堂主丐帮帮主啸云天。盟中总护法由擂主俞青莲担当,三十六名护法由少林十八罗汉、武当七子,和苏灵、杨南风、元霸等出任。为了加强听月山庄实力,抽调各门各派有天分的少年百人,组成风云堂,驻守山庄,堂主由连小虎出任。盟中日常事宜由听月山庄负责,有事时以盟主令为旨。 这许多事情商讨下来,已是后半夜。但众人情绪依然高昂。玉清子待众人话声稍低,挥挥手道:“大伙静静,今日咱们组盟,先有件事要处理。” 金钩银笔吕风吕杰提着两个黑衣汉子过来。玉清子将中峰派众僧和江南地带村民失踪的事情,以及杨琢玉、雷小凡等少年无意截获黑衣人的经过简单讲述一了,道:“现在盟主经过审问,已弄清了他们的身份。” 瘦高个黑衣人在众人注视下,道:“小的名叫李豹,原是一剑门门人,后来为海龙帮五帮主宫羽办事,劫掠村民和中峰派的人都是宫羽安排的。” 众人多不了解此事,闻听颇感诧异。只有连小虎听黑衣人如此一说,寻思:“难道章小毛也被劫去盘龙岛?可是后山的那些一剑门的灰衣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一路的?”他这些时日心里一直琢磨要不要再去后山探察,可一来后山林子的阵势他还没琢磨透,二来樱花有叮嘱,三就是慷慨大义的陈宣礼,在他心中是神圣崇高的,他心里无端地害怕,万一发现后山陈家的禁地就是那些灰衣人的巢**,那时自己怎么办?这件事成了连小虎的一块心病,现在听黑衣人如此说,虽然松了口气,但也不由暗自嘀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宣礼挥挥手,吕风、吕杰将两人提走。陈宣礼向云清道:“中峰派的事现在就是锄倭盟的事。” 云清哽咽道:“多谢盟主!” 陈宣礼站起来,扫视众人一眼,道:“海龙帮的事大伙不知可有听说?”众人有多半摇头。 陈宣礼高声道:“海龙帮诸位不太了解,但说起三十年前张贼张士诚手下的十条龙,大家可能就有耳闻。暴龙明义、霸龙海啸、潜龙陈力、渊龙凌心、鱼龙宫羽、箭龙问天、啸龙怒涛、过江龙屠元、混世龙盘江、翻江龙李世,这十人在当年名噪一时。张贼兵败,十龙分崩离析,流落江湖。霸龙海啸纠集宫羽、怒涛、盘江、李世四龙盘踞盘龙岛,对外名号海龙帮。海龙帮不仅仅为盗,四处劫掠过往商船行旅,尤为恶处是他们勾结倭寇,反本加利地残害我大明百姓,即便没有中峰派的事,海龙帮也是咱们锄倭盟第一要剿灭的敌人,今天弄清了中峰派诸僧失踪的事,更坚定咱们锄去海龙帮的决心。” 连小虎听着几龙的名字,觉的似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 “盟主,咱们何时采取行动?” 玉清子笑道:“盟主已经派出人手侦察,等有了敌人的确切情报,咱们采取行动,不过我想也不用大伙一齐上,海龙帮那几个人,大伙都上了说不定还有分不到敌手的呢。” 众人笑起来,觉着此话当真不假,合天下武林之力,铲除一个海盗帮派确是小事一桩。 众人计议到天明才散。联盟刚组建,各派相应要安排派中事务,以适应组盟需要,多数掌门人回返门派。听月山庄留下俞青莲统领的三十六护法、连小虎的风云堂和玉清子带的数十名全真剑士驻守。 ……………………………………………………………………………………………………………………………… 第一卷结束。第二卷、诀别。 希望朋友们支持! 第四十一章 、突袭 连小虎出任风云堂堂主,对他既是个荣誉也是个煎熬。生龙活虎地少年,鲜花一般地少女,都是江湖中出类拔萃地才俊,人人一身本事,个个都是能耐,谁又能服谁呢!尤其是小浪子、小太岁几个,整日价别想安分,弄个毛毛虫、小老鼠作弄众少女,吓的她们哇哇大叫;挑拨个是非,啜着人打个架,乐此不疲。 连小虎一无经验二无名声,别说是管,往往被小浪子、小太岁设计作局出洋相,搞的他焦头烂额。且说这日连小虎正在正经做事,小浪子一脸焦急地赶来道:“连堂主、连堂主不好了,快来救人。” 连小虎吓一跳,道:“怎么了?” “你别问,快走。”小浪子拉着他就跑。到了潭边,小太岁拍手道:“救星可来了,连堂主,你老人家会水,快把那只小鹿捞上来。” 连小虎一看潭中一个小梅花鹿正在扑腾扑腾挣扎,松口气道:“是只鹿,那就没事,我当出人命了,吓我一跳。” “连堂主,这你就不对了。鹿怎么样,鹿不是命吗?鹿不是鹿妈生的吗?鹿妈不痛苦吗?鹿妈……”小浪子还待板脸教训,连小虎拦住道:“好兄弟,是是,我这就下去救。”他正要跳下水,小太岁一把拉住,道:“把衣服脱了,下水不碍事。“不等连小虎答应先替他脱起来。” “喂……喂……兄弟,这短裤就没必要了吧。”连小虎若不挣扎拦着就被俩小子脱光猪,急忙跳进水里去替那鹿妈救鹿。他一个猛子扎过去,凫出水来,找那小鹿。却见小鹿兄弟施展绝顶轻功,踩着水一路水花四溅奔去,临到岸边还漂亮优美地来一个飞跃扎进小太岁怀里。 小太岁解开鹿蹄上的绑绳,放了小鹿,摇着绳嘎嘎大笑。 小浪子高声道:“连堂主,你光身下水勇救小鹿的侠义之举兄弟代鹿妈谢谢你了。为了彰现你老人家的侠凤义举,供兄弟们学习,兄弟这就召集风云堂你的手下齐来,瞻仰。你老等着啊!” “喂……喂……兄弟……”连小虎喊着,俩小子抱起他衣服一溜烟跑了。连小虎傻了眼,游到岸边,正想上岸再想办法,忽听花丛后一众少女脆声欢嚷,自是向这边过来,有的道:“俩小子让看什么好玩的?” 连小虎吓的出了声冷汗,一个猛子扎到潭心里,那是再不想出来。他高深的内功,这下发威了,好生了得,硬是一柱香功夫没露头,憋的头晕眼花心道:“总该没人了吧。”飞窜凫出,终于喘了口大气,只是尚未抹去脸上水,就听一片惊声,转而“神经病”“怪物”“流氓”地的问候。 众少年多少有些嫉妒心理作怪,大家都是各门各派的才俊少年,现在反成名不见经传人的手下,自然要令连小虎难堪心理才平衡。 连小虎倒好,颇能耐受住,(敏敏用现代心理分析时髦的话来讲,那是因为小虎同志事业有奔头,爱情很甜蜜,心情好啊。才宽容。)只是烦恼那是难免。既然形象无法树立,索性撒手丢开,让杨琢玉、雷小凡和行远三个香主去问。这一招果然奏效,三人展露才华,治事带人,井井有条,颇得众前辈夸奖。 连小虎事权旁落,倒象是个虚职。好在他新结识了一位武学高手,有事可做。武当道人俞青莲从他的招数中察觉情况,一问,果然是师傅张邋遢传授的洗髓经。瞧他臂上种的功苗,象是副迷宫图,听连小虎讲述功苗发作象小老鼠在皮下迷宫里乱窜,酸疼苦辣,诸般难忍情状,惟有习练洗髓经功法才能化解,俞清莲哑然失笑,没想师傅年岁愈老,游戏人间的心态愈小。纯粹是拿连小虎试验手法地玩笑,只是如此长习不倦,倒逼的这个少年练就一身精纯内功,赛翁失马,焉知非福,笑道:“师傅虽没收你为弟子,咱俩也有师兄弟情分。”连小虎自然不会和俞青莲平辈称呼,仍是俞师傅长、俞师傅短地叫。俞青莲喜他不事张扬的个性和朴实的人品,对他大加指点,连小虎用心在这上面,于武功修为倒是十足长进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日,风云堂终于接到任务。 天届三更,密云将月亮遮的严实,夜色愈发浓烈。江涛奔涌,风声掠耳。城中的灯火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到得一处岔路,三路人马分做北、东、南三个方向前进。 风云堂在南,弛出总又有小半个时辰,前方丘陵地带,翻过山冈,浓烈夜色下,隐约坐落着一座黑黢黢地村寨。 连小虎勒缓马缰,手一举,众少年纷纷下马。夜风渐大,吹在衣上,呼啦啦作响,已是深秋,倍增寒意。大战将临,众少年脸庞绷得紧紧的,神色严峻,手指紧扣在鞘把上。激昂慷慨的情绪已化为大战临近的紧张。 一簇烟火升起在夜空,寂无声息地绽开。连小虎手一挥,众少年刀出鞘、剑在手,疾步掩向黑黢黢地村寨。奔上山坡,尚有一箭之地,忽然黑暗中飕飕声响,众少年立刻有人大声呼痛,趔趄倒地。 “箭……箭……敌人放箭了!” 众少年惊呼。突然间,村寨寨墙后百十枝松油火把探出,将山坡空地映得一片光亮。无数只羽箭箭簇闪着寒光,似遮天盖地的飞蝗扑来。众少年身形暴露,又有多人中箭倒地,惊呼中急忙趴下。 敌箭如雨,压制的众人无法动弹。寨墙上将滚木擂石抛下,巨大的滚木、狰狞地巨石,呼啸着从坡上冲下来。 众少年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大惊失色,海生惊道:“师哥,怎么办?” 唐墨哭腔道:“咱们撤吧,这怎么能攻上去!” 行远厉声道:“怎么能撤!” 杨琢玉面色发白,这般箭雨,别说跑下山坡,就是露头也会被射成刺猬,可趴在地下一样被滚木擂石碾个粉碎,心头慌乱,顿时无了主张。众人惊慌无措时,小太岁惊呼道:“你们看,那是谁?” 箭落如雨,滚木巨石咆哮,却有一个孤独地身影迎着锋镝义无返顾地冲上去。箭雨盖不住、巨石挡不住,寨墙上投向他的无数标枪火把,依然压不住他冲锋地身形。 雷小凡颤声道:“连小虎!” 他们这等少年平素里看不起连小虎,但此刻万死陷阵地危险中,他孤身一人冲向敌阵的身形,无畏无惧,密如雨点的箭簇集中飞向他,一霎间,众少年眼眶发热,小浪子一把抽出血刀,大叫道:“***,冲啊!” 行远、雷小凡、小太岁等同时站起,齐喝道:“冲啊!” 众少年呐喊一声,纷纷爬起。危险将众少年心拉近,同仇敌忾将众少年士气点燃,奋勇冲锋。 连小虎冲到寨墙下,一纵身上了寨墙。寨墙后数杆铮亮的枪尖“唰”一下溯过来。连小虎飞身跃下,灭血挥动,斩断两杆大枪枪尖,左手一探,攥住另一只大枪枪杆,猛地向后一送。持抢大汉正使出全身力量前扎。两力相抗,大汉双手虎口爆裂,大枪枪底端“扑哧”一声扎入他小腹,大汉撞天响惨呼一声,被连小虎挑起,摔向冲来的黑衣人,撞倒一片。众黑衣人大惊,但见他孤身一人,一声“杀”又围上来。连小虎大吼一声,冲上去,手中丈二大枪抡开来不论招数,众黑衣人兵器碰上被磕飞,肉身扫上骨断腰折,一转眼间,给打倒十数人。众黑衣人见他如此凶悍,口中一声:“我的娘呀……”顿时溃散。 行远、雷小凡等众少年劈开寨门,趁势冲进寨来,一阵追杀,众黑衣人抵挡不住纷纷退进寨内。 众少年稍有喘息之机,忙清点包扎伤员。众人中倒有多半挂了彩,华山派和两仪剑门的李永永三人伤势颇重,胸腹中箭。众少年忙加救治。 小浪子半个耳朵被羽箭射去,大呼小叫道:“红红,红红,快看看哥哥英俊潇洒形象是不是破了,这以后还有那家小姐能看上哥哥。” “哼,就你这样耳朵没掉也别指望给小姐看上。”红红一边笑着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小太岁歪头看过来,道:“没事没事,你俩猪耳本一大一小,现在正合适,多亏了海龙帮的射手兄弟,这般黑夜都能瞄准,实在高明。” 杨琢玉道:“浪子兄勿担心,我武夷派女弟子众多,真要有不识浪子兄英雄的小女子,包在我身上给你说一个貌美如花的。” “杨兄此话不假?” “君子一言。” “好好好,咱俩的过节结了,等灭了倭寇,我就跟着你到福建去。” 众少年大笑。经历适才凶险一幕,大家心理亲近,过去的芥蒂释放开,彼此都感觉到友情的温暖。而众少年口头虽不说,但连小虎安排人手照顾伤者,余下人搜索进寨,众少年以积极地,不折不扣地行动表达对他的尊重。 第四十二章 、施暴 寨东面、南面杀声响起,另两路锄倭盟的人马也已行动。众少年分组展开搜索。 寨内屋宇众多,屋内黑咕隆咚,难见五指,连小虎踹开虚掩的屋门,身旁“嗖”地一声,先一人冲进屋里。连小虎忙道:“小心。”跟在后面,这些屋舍外面看出来是一家一户,可里面走动,才知各屋隔墙已经打通,形成了漆黑曲折的通道。前面那人移动迅速,连小虎在后不停道:“小心……小心……”到第八声时,那人突然立定,玉笛回转。连小虎跟的正紧,哪里想到她跑着跑着来此一招,加上是自己人,全无防备。只觉胸口一麻,**道登时被封住,无法动弹。 连小虎大惊道:“你……你干什么?” “哼,就当你自己英雄吗,我看也稀松的很。” 连小虎听口音,一时想不起是谁,不禁道:“你……” “别害怕,我不伤你。”那姑娘柔声说罢,掉头继续向里搜去。可她跑不出两步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想是觉的有趣。 连小虎苦笑不得,此时只要过来一个第四流的黑衣人,也一刀要了他的小命。忙运气冲**,但紫宫**正当胸口,要靠自己化解,颇费手脚。恰在此时,通道来处又传来轻灵的脚步,一条白色身影隐约飞步过来。这人颇为谨慎,一面前进,一面留心四周暗处,防止敌人偷袭。只是她注意力分散在四周,未免对身前的道路少了关注。连小虎眼见着不对,未来得及开口阻止,那身影直直地过来,“砰”一下,两人撞了个满怀。那姑娘“哎呀”一声惊叫。连小虎给她一撞正好借了劲,冲开**道,忙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噌”一抖飞雪剑,厉声道:“什么人?” 连小虎听出口音,忙道:“雪儿,我是连小虎。” “是你?你……你躲这里做什么?” “我被人点了**道。” “哼,你能被人点**道?你……是不是又作弄我?” “我……我可没作弄你。” “你不作弄人,干吗不吭不响地站这里!” “我……”连小虎张口结舌,这话倒不好辩解。 “这个臭小子定是仗着武功高欺负人。”雪儿愈想愈气。“看剑!”一声叱喝,飞雪剑当胸刺来。 连小虎吓一跳,既然说不清,又不愿意与她斗,扭转身子,撒腿就跑。雪儿没想到他使出此招,预备的后招全施不上。见连小虎落荒而逃,小姑娘哪里能依,拎剑就追,道:“臭小贼,不要跑。” “我怎么又成了臭小贼?你那珠花我还你,你不要,能怪我吗。” 两个少年一逃一追,沿着黑咕隆咚的屋舍通道一路下去。也不知跑出多远,连小虎正奇怪这通道难道没有尽头时,前面隐约光亮闪烁,阵阵水声入耳。冲出通道,豁然一条莽莽苍苍大江横在眼前。长风吹开乌云,天宇露出一角月色。数里地外,大江转头向正东流去。大江转向处,伸往江里一长长的码头。一条大船锚在在江中,船桅上一面绣有火焰图案的大旗,“呼呼呼……”地飘展在江风中。 大船上灯火通明,众多黑衣人正涌上船。 连小虎奔码头冲去。道旁林中忽传出女子的惊呼声。连小虎忙转向林中,雪儿追到近前。连小虎向她打手势,意思自是说:“不要闹了,有正事。” 雪儿一瞧,心里来气:“谁跟你闹着玩?”追到他身后就想扎他一剑,但看他严肃地表情,咬咬银牙,还是忍住了。 林中深处又是一声女子叱骂声。雪儿一愣,急忙随着连小虎奔进去。林中传来男子的嬉笑声和女子的挣扎声音。 连小虎大喝道:“住手。”猛扑过去。 一棵大树下,六个红衣倭寇正按着一个女子施暴。 第四十三章 、愤怒 连小虎大喝一声急冲过去。 众寇见连小虎窜出,两人舍了女子,操刀杀过来。连小虎不待来寇出招,一拳砸在他脸上。那寇惨呼一声,满脸喷血,眼珠子崩出,身子摔出数丈。另一寇吓的一愣,兀自凶横地挥刀砍来。此寇功夫硬朗,施展东瀛浪人刀法,刀法虽简陋,但实用迅猛,砍劈扎挑,带起股股厉风。连小虎游龙八卦掌一招“丹鹤点水”挑开敌刀式,顺势一招“推云手”,那寇手臂为连小虎劲力所左右,虽明知不对,也无法停手,刀锋回转,将自己砍死。那寇圆睁着双目,兀自满心的不信,仰面朝天倒下。连小虎眨眼杀了两寇,回首看雪儿挺剑和一寇缠斗。余下三寇,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地从地上女子身上爬起,喝了声,跌跌撞撞向外窜去。另两寇齐声杀过来。 这两寇武功较适才红衣寇差了一截,连小虎一脚踢死一个,另一个尚未跑出两步,被他赶上去,一掌击在后心毙命。 连小虎要追那逃窜倭寇,身后雪儿惊呼:“不要!” 受辱女子横剑向自己脖颈抹去。 连小虎不暇思索,袖中灭血掷出,他虽距了数丈,那女子抹向颈间的长剑刚刚及颈,灭血飞到,“唰”地从剑柄处斩断长剑。自刎女子一趔趄,身子向前抢去。 连小虎飘身过来,一把将她抱住。这才看清女子是峨眉派弟子苏小玉。她雪白的颈间已留下一道细细地血纹。 苏小玉掩面大哭。雪儿忙上来替她掩好衣襟,搂着她也不禁哭起来。 连小虎心中悲愤莫名,一跺脚,追出林去。 风云堂众少年从四面追杀过来,但那大船已经撑帆起锚。江风呼啸,船帆鼓起,大船倏一下子离岸数丈。等众人追到江边,大船已经驶出十数丈外。 小浪子、小太岁等人眼见追不上,跳脚破口大骂:“*****你祖宗十八代倭贼,都***混帐王八蛋,个个跑的比龟儿子还快……” 落莲花扯着嗓子高声帮腔,他一张嘴,骂功立显,一套套说辞,如口泛莲花,将骂意发挥的淋漓尽致,顿时把其他人压了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浪子、小太岁等大呼:“痛快!痛快!*****你倭贼老母……” 众少年多为名门正派弟子,见他们骂的如此粗俗,不禁大摇其头。他们这边骂的兴高采烈,大船船头出现一窝人,当先一人衣衫不整,敞着黑氍氍满是毛的胸口,仰天哈哈大笑,说出一口流利地大明官话:“你们这些臭小子穷骂什么?今天你横野净大爷尝了口嫩肉,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哈哈哈哈……过瘾!过瘾!” 连小虎眼里几欲喷火,转身在地下寻找。 “你找什么?”段小云不由奇道。 “给我找杆枪。” 段小云忙将草丛中黑衣人丢下的大枪拾起递与他。 连小虎夺过大枪,沿着江岸去追那大船。 落莲花道:“连大哥,追不上了,回来吧。” 大船顺风疾驶,渐行渐远。 连小虎一劲地跟着船跑,众少年不解他意欲何为。 连小虎奔到江边芦苇丛中,手中大枪“呼”地掷出。没人相信距离如此遥远,掷出的大枪能伤人,无非是多此一举。 月光下,江风呼啸,大枪**一道黑影,劈风斩月,直飞过去。 船上众寇哈哈大笑,嘲笑这个少年的可笑举动。却没有人意识到世间许多事情常理下不可能,但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大枪挟着满腔的怒火,无尽的杀意,似奔袭的闪电巨雷,枪尖亮光一闪,轰然扎中那红衣倭寇胸膛。 红衣倭寇的狂笑声还在喉间滚动,发出了“哈哈……啊……”地惨音,一个身子被大枪的冲劲撞飞起来,“咣”地一声巨响,大枪枪尾剧烈抖颤,将红衣倭寇结结实实地钉在数丈高的船桅上。 众寇大惊,仓皇躲入舱中。 岸上风云堂众少年目瞪口呆。 江风呼啸,将连小虎凌乱的长发吹的竖起。 一道耀眼地光芒瞬间照彻大地,“咔……”轰隆隆地雷声在旷野上滚动,大雨倾盆倒下。 众少年惊醒,齐声道:“连堂主,快走吧!”寨中尚有杀伐声传来。 连小虎却是不理不睬。众少年见他苍白的脸色,愤怒的眼神,却也不敢再劝,无端竟生出些畏惧地感觉。 众少年跑出老远,回头看去,风雨交加中,连小虎孤独的身影兀自一动不动地立在江边芦苇丛中。 冰冷的风雨肆虐地吹打,心里浑无雪仇的快感,反而只觉着悲愤难鸣。苏小玉性子文静雅致,素日里偶尔相见,一句话没谈过。也只是今日,黑暗通道里她俏皮的举动,点了他**道,两人才短短几句,谁能想到如此一位可爱的姑娘,就在那么片刻后,遭受难以承受的凌辱!连小虎回想苏小玉自刎的神情,不由伏地大哭。 第四十四章 、避雨 “连……连大哥……别……哭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抬起头,雪儿、苏小玉两人泪眼朦胧地蹲在他身边。两少女虽劝他,自己又不禁呜咽起来。三个少年心中悲愤,大雨下抱头痛哭。好半晌,三人才止住哭声。连小虎恨恨道:“那个倭寇我将他杀了!” 苏小玉银牙咬着嘴唇,低声道:“谢谢连大哥。”说着,眼里又流下泪来。 “这些倭寇当真是畜生。”“连……大哥,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雪儿道。 连小虎诧异地看了雪儿一眼,道:“你喊我……” 雪儿瞪了他一眼,连小虎忙咳嗽一声,见两女浑身给雨水浇透,曲线玲珑,忙立起身子,可胸口一阵疼痛,“哎哟”一声,坐倒在地。 两女忙道:“怎么了?” 连小虎胸口隐隐作痛,适才使脱了力,竟受了内伤,苦笑道:“刚才使劲使大了,不碍事。” “真没事?” 连小虎点点头,道:“咱们回寨吧,那里战斗该结束了。” “不行,苏姐姐这样怎么过去。” 苏小玉身上衣衫凌乱,肌肤可见。见连小虎眼光望向她,不由羞愧万分。 连小虎忙将外衫脱下,道:“苏姑娘,你穿上。” 雪儿将他衣服接过来,与苏小玉披上。 苏小玉抽噎道:“连大哥,那你呢?” “我没事。” 三人泥泞中沿着江边往上流奔去,好在都有轻功在身,不一刻,已奔出十数里,将卧虎岗丢在了沉沉夜雨中。 跑着跑着,苏小玉突然道:“连大哥,你没事吧?”她听见连小虎喘息声愈来愈重。连小虎牵动嘴角,正要开口言笑,气息一岔,竟呛出口血来。二女慌得手忙脚乱,一个抚胸口,一个捶后背。“怎么了?连大哥。” 连小虎咳嗽一阵,自感气血翻腾,头晕目眩。二女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但此地处身旷野,哪里有躲风雨的地方。二女一急,眼泪都快急出来。 连小虎低声道:“再往前走,或许能有躲雨地方。” 二女架着他又向前奔出,幸好没出数里,雨雾中见一屋影,三人急忙过去。 屋子是一废弃的谷仓,房舍墙壁尚能遮挡风雨。三人奔进来,个个淋得落汤鸡般。夜深风寒,潮湿衣衫贴在肌肤上,只听一个个口中牙齿撞的咯咯声响。两女忙拣了木柴、稻草,生起火。围坐火边,头脸和裸着的双手感觉火光的温暖,但冰冷湿透的衣衫贴体,愈发显得难以忍受的浸到骨子里的寒冷。 连小虎身体哆嗦的更很,他伤后难以承受寒气。两女顾不得害羞,将他中衣中裤褪去,搭在火旁晾着。连小虎这才感觉稍好些,盘腿打坐运功,道:“你俩也把衣衫脱了吧。” “哼,你胡说什么。”雪儿瞪他一眼。 连小虎嘿嘿一笑,不再吭声。原来他忘了两人可是女儿玉体,自己的言语若在平日,只怕老大的耳瓜子就扇了过来。此刻不禁感到面热,只好装着不知,闭眼运气疗伤。可他刚闭眼,雪儿忽道:“你转过身去,不许回头。” 连小虎忙转身,老老实实地背对火堆,一心运功疗伤。两女互望一眼,虽有些羞涩,但还是将外衫脱下,在火上烘烤。留下亵衣,那自是不能再脱了。 偶尔爆裂的木柴声,苏小玉眼望火堆,垂下泪来。念及自己清白玷污,不禁生趣全无。雪儿温言劝慰,却不能化开她心头的坚冰。 寒夜独屋,凄风苦雨,两个伤心的少女愈发心伤。抽噎一阵,苏小玉叹口气道:“你们救我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姐姐,那些恶贼都被连大哥杀了。恶有恶报,休再烦恼,你权当什么也没发生不好吗?” “唉……”苏小玉长叹一声,淫辱她的恶贼被连小虎飞枪扎死,她心头之恨才稍得缓解。只是耻辱的经历怎可能从记忆中抹去,每当思及,浑身抖颤,也无法抵挡那锥心的疼痛和深深地绝望。 二女眼盯火堆默默出神,连小虎忽然转身过来,惊的二女忙蹲身低头。雪儿气道:“你干么?” 连小虎也大吃一惊,他运功入定,忘了二女脱衣一节。粉臂酥腿,春光无限,自也令他脸红耳赤,忙回转身子,叠声道:“没看见!没看见……” 雪儿见他赤目明眼地看到两人窘态,却不认帐地抵赖,耳热之余心中大恨:“明明占了便宜还矢口否认,当真气人!”正想与他理论。忽听连小虎道:“快躲起来,外面有动静。” 两女侧耳一听,风雨中有奔马声传来。三人这般光景被人瞧见,如何解释!三人急取衣衫,已来不及穿戴,纵身窜上棚架,掩身一堆稻草后。雪儿临飞身躲藏之际,不忘了一脚踢灭火堆。这原是露宿野外的规矩,不然大火烧山岂不是作孽。 第四十五章 、色心 三人刚躲好,马蹄杂沓,来人已到屋前。 “他***,这雨当真大。”一人跺着脚道。 “这三个小兔崽子不知跑哪去了,我们上哪去找?不如在这囫囵一觉到天亮。”一阵抖动蓑衣声音。 连小虎听两人声音耳熟,只是想不起是谁。 “咦?这刚才象有人烤火。” “或许是躲雨人留下的吧。” “或许是那几个小兔崽子也说不定。” “管他呢,***,咱们颠颠地在这鬼天里找人,姓吕的自己倒落个痛快。” “嚓……”谷仓里恢复了光亮。 三个少年在黑暗里还好,大家互相看不见,这一有光亮,二女登时紧张。稻草堆能有多大,三人挤在后面挨肩擦背的,难免肌肤相接。雪儿忙拿眼觑着连小虎,连小虎只得把眼闭上,免得有占便宜之嫌。 “房大哥,这次卧虎岗的人象是有准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张老虎几个死的可有点冤枉。” “谁知道呢?侯爷的安排原是精准的。那两组就没死人,还是***姓吕的不行,几个小毛贼的弓箭都杀不过去,死了十几个弟兄,我看他回去后怎么向侯爷交代。”这人话音一落,连小虎猛然想起是铁手房横和滚刀手段志。今夜突袭卧虎岗,他们在金钩银笔吕氏兄弟一组。 连小虎悄悄伏耳二女耳边道:“自己人。”就想出来相见,毕竟夹在二女中间,少女的体香,晕的他极不自在。雪儿按住他肩膀,急的俏目圆睁,恨恨地瞪着他,意思不表自明:“这般光景被人看见,成何体统!”连小虎只好闭目静坐。 “房大哥,风云堂的几个小丫头可真水灵。” “嘿嘿,兄弟,可尝点鲜了?” “大哥笑我,咱这本事哪里能摸的着。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嘿嘿……” “两仪剑门的黄莺莺这个小娘们当真风骚,嘿嘿,那个小腰走起来扭啊扭的,真能把爷们的魂都给扭出来。” 两人谈起新近的十几个各门派女弟子,兴趣昂然,一会啧嘴说这个姑娘脸白,一会道那个姑娘奶大,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更夹杂一些淫词秽语,暗昧言笑,把二女听的面红耳赤,芳心大怒,偏有发作不得。 雪儿心中气恼,身子一动,那棚架本已不结实,且常年不用,木质渐朽,三人在上久了,便不大能撑住劲。雪儿虽是轻轻一动,棚架感觉出来,“吱呀呀……”开始抖动。三人一惊,忙要起身,棚架吃三人动作,晃颤两下,轰然垮塌。 这一下把房、段二人吓一大跳。段志拔出腰刀,喝道:“什么人?” 灰尘烟雾中,三人万分狼狈地站起来。房、段两人面面相觑,见三个少年衣衫不整:连小虎赤膊精身,一条短裤遮体;二女雪光肌肤外露,仅着亵衣亵裤,遮遮掩掩。两人正聊着香艳情事,乍见此景,不禁大吞了口馋诞。 连小虎尴尬道:“房大哥、段大哥好。” 二女忙悉悉索索地将衣衫穿上。 房横见到连小虎,无名之火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当日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这个仇没报。***,老子寻你们一夜,你个王八小子,平素里似个乡吧佬,倒真他奶奶有艳福,在这里左拥右报,大享齐人之乐,花样挺新吗。”他见三人光景,自是快活风流过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连小虎当初摔他一交,那还在其次。嫉恨烧的他心头火焦。眼珠一转,房横皮笑肉不笑地干笑道:“呵呵,原来你们在这里,快回去。我们奉命出来寻你们的。”说着,向连小虎走过来。 “当真惭愧,谢谢两位大哥。”连小虎难为情地转身去穿裤子。 房横心一横,双掌全力击出。他距连小虎就是一臂距离,连小虎即便小心提防,也难以闪避,更何况根本没提防。如此十二分的黑砂掌劲全击在灵台**上,连小虎登时口喷鲜血,身子飞起,重重地撞在谷仓壁上。土墙吃这大力撞击,垮塌出一个洞来,连小虎摔出屋外,趴在泥水地上一动不动了。 屋内人全愣住。段志吃惊道:“房兄……” 二女更是惊的花容失色,一时间手脚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房横黑脸上泛出阴笑,道:“段兄弟,你要哪个?这两个小淫妇能被这小子玩,咱爷们还客气什么?” 段志这会才算明白房横心思,道:“这……这……” “兄弟怕了?”段志虽有点害怕,但美色当前,不禁笑道:“房大哥,果然高明,呵呵……。” 两人**着扑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荷湖 钱塘江畔一条支流,往南去了数里,形成一片浩淼水面。当春发之际,水面上宽广绵延,不见边际的荷花竟相绽放,方圆数十里都能嗅到清荷的气息,当地人称之为荷花湖。 荷花湖水道曲折蜿蜒,密如蛛网,即便在湖边土生土长的渔家,一般也不轻易进湖。闹不好迷了路,陷在荷花丛里,可是一件头疼的事情。但就在这甚少人迹的湖深处,有数十间竹木小楼,半依着湖心小岛半伸展在湖面上,竟是有人家。 岛上一间屋中,一个小婢手执团扇扇着小火炉,见他醒来,慌忙跑了出去。连小虎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微微欠身,一阵疼痛,肩头、腰部和腿上的伤口都被白纱裹缠了,伤处仍然火跳跳地,但可以觉察上了药,透过肌肤有种凉飕飕地感觉。 连小虎试着运气,丹田的内息比受伤前更见宏大,经脉血气畅通无阻,竟连内伤也好了。连小虎心里大奇。自从下山,这次伤势最重,失血又多,实是凶险万分。没想到不仅性命得保,内伤痊愈,功力似乎也增加了,何方神医援手? 门外轻轻脚步声,小婢掀帘,连小虎转过头来,目不稍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从来以为姑姑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但见了这黄衣女子,才明白了美丽也有动人心魄的。如果说姑姑是冰天世界里的雪莲,美丽中透出仙境的灵韵,如秋日高爽的蓝天一般的纯净;那么这女子就是悬崖绿壁上的一枝红茶花,万千绿意中,一花独绽,惊艳之感迸发,足以让人愕然心叹,遐想无限。 黄衣女子温柔地笑道:“好了吗?你可躺了三天。” “你……你是樱花姐姐?”连小虎不期然地冒出一句。樱花虽年少,但妩媚娇俏的容颜,两人十分相象。 黄衣女子宛尔一笑:“妾身是她妈妈。” “啊!”连小虎张嘴结舌,即便天上掉下馅饼好象也没有此事这么巧。他冒冒失失地动问,想来想去也没成想女子竟是樱花母亲。天下事如此之巧,不惊才怪。但随即恍悟自己的内伤为何能痊愈,樱花舅姥爷尹东平是有名的医家,樱花妈妈的医技想来也一定高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小虎这样猜想虽在情理中,却不知道他的内伤能好,还是用了海珍丸的效力。 女子伸出手来,将裹伤的纱布一层层揭下,到了下几层,血迹渗透,已板结在一块。女子用温水轻轻地润湿,慢慢地揭起,不停问:“疼吗?疼不疼……” 连小虎摇摇头,想张嘴道:“不疼。”但话到喉头梗住,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忙用衣袖揩了去。 小婢噗嗤笑出声。女子嗔道:“笑!手帕给连公子。” 小婢抿住嘴,忙将手帕递与连小虎。连小虎面红耳赤,他不解自己为何落泪。自小没有母亲,在天目山,虽和连滢娇生活在一处,但姑姑既是女儿之身,又复冰雪心性,外冷内热,对他怎会有疼爱举动?正是这般渴望母爱,由五六岁的孩童长到十几岁的少年,他梦里没少梦见妈妈。女子温柔的动作,一霎那,竟让他想起梦中的母亲。 “若是疼,咱们一会再换药。” “我不是疼。”连小虎又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他怕女子见他掉泪是当他疼痛,伸手揪住白纱一头,“唰”地揭下,伤口立刻绽开,鲜血淌出,哒哒地滴在榻上。 “你这孩子。”女子嗔怪着,忙将药瓶里的药膏涂上。那药甚是灵验,涂在伤处,血马上止住。“对自己身体要爱惜。”女子说着话,另取了块白纱与他裹缠好。 连小虎低头垂肩地坐在那里,象是坐错事的孩子般老实。 “身上的内伤如何?” 连小虎忙道:“内伤好了。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女子笑笑。连小虎抬头见她温柔的眼光,忙又低下头道:“我……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我两个同伴呢?” “樱花将你送来的。” “樱花?”连小虎吃一惊。 女子微笑道:“你两个同伴已经回去了,这是荷花湖。” “这难道是在湖上?” “是的。这湖……”屋外传来一阵铃声,女子停了说话,面上掠过一丝阴影。连小虎自从她进门,一直看到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心里不期然地生出亲近之意,这时见她骤显的痛苦神色,仿佛阴霾罩住了室内空气,温暖的气息被驱走。连小虎不由热血激昂道:“伯母,莫害怕,有什么事我帮你。” 女子抬眼看着他,紧蹙的眉慢慢绽开,眼里流露出一丝宽慰。她笑笑摇头道:“连公子,妾身不能留客了。”从袖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递与连小虎,道:“妾身无物可赠,这是家慈炼制的益气丹和祛毒丹,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也有些效用,公子行走江湖或许能用上。” “我……” “拿住吧。妾身的秘密还望公子相守,莫对人提及。” “好的。” “小云,送公子从后湖走。” 女子虽是淡淡的语气,却让人违拗不得。连小虎接过瓷瓶,乖乖起身,随小云将要出屋,才想起来,转身伏地冲女子磕了三个头,道:“不知伯母怎么称呼?” 女子微笑道:“妾身宫兰兰。”忽又轻声道:“拙女还蒙公子好生相待。” “是,宫伯母。”连小虎出来,屋内飘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连小虎心里微愣,陡然想起###寺明月大师的叹息声,可都是一样的愁苦。 第四十七章 、讲述 蜡黄的皮肤,扭曲的嘴脸,太阳**上一个深深地血洞,紫色的血浆已经凝结,面貌上尚能辨出是房横;而另一块板上直挺挺躺着段志的尸体,他的致命伤处是左胸的一利器伤口,虽然皮肤外没有血液流出,但足以要了他的性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俞青莲、智行、吕风仔细察验尸身。房横、段志是他们派出寻找连小虎、苏小玉、雪儿三个少年的,如今两个少女回了庄,连小虎不知下落,而他们竟然身死。 “雪儿姑娘,你把当日情事说说。”玉清子道。 风云堂众少年和锄倭盟众人挤满一屋。雪儿、苏小玉两人立在堂上,面色都有些苍白。 “那夜连大哥杀了倭寇,我们就到了一处谷仓躲雨,可谁知道这两个恶贼……”雪儿手指着地上两具尸体,气愤道:“这两个恶贼撞了进来。” 众人听雪儿骂死去的房横、段志为恶贼,都有些吃惊。 苏灵嗔道:“雪儿,这两位是房师傅和段师傅,什么恶贼不恶贼,小孩儿家乱说。” “可就是这……这两个坏蛋暗算连大哥,连大哥身上本就有伤,一下子被这个坏蛋打的吐血昏了过去。”雪儿气愤道,眼泪夺眶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陈宣礼和玉清子对看一眼,玉清子道:“是房横下的手吗?” “就是这坏蛋,他趁连大哥穿裤子时,背后重重打了连大哥一掌。”雪儿一边啜泣,一边讲道。她是小姑娘,又是实心人,说的伤心没想堂上众人的反应。“连小虎穿裤子?他干吗脱裤子?”庄上的武师本就有些兔死狐悲,一听这话马上联想:“八成是房横和段志撞破了三人的好事,才被杀的。”但由于堂上的肃穆气氛,没人敢出声。 “连大哥被打昏,我和小玉姐姐又惊惶又恼怒,不知如何是好。这……这两个坏蛋又来欺负我们,还……还动手动脚,说着下流话。”雪儿脸上飞起红霞,兀自有当日羞愧愤恨的神情。 “雪儿,拣紧要的事说。”苏灵沉声道。 “是,师傅。”雪儿咬着嘴唇定定神,接道:“我和小玉姐姐和这两个坏蛋斗。可我的剑和小玉姐姐的玉笛都不在手上,这……这两个坏蛋又厉害,也是我……我没将师傅您的本领学好。” “别说那些,就是你学会师傅的本领又如何,难道是房师傅、段师傅这般江湖长辈的对手,继续说。”苏灵话中的怒气谁都能听出。 雪儿看了师傅一眼,继续道:“这两个坏蛋,后来……后来点了我们**道,他们没杀我们,却……”雪儿大大的眼中涌出泪花,咬着嘴唇,低声道:“他们……他们动手来撕我们衣衫。” 苏灵重重地哼了声。 “我……我和小玉姐姐羞愤欲死,这时就听一人喝道:‘住手!你两个禽兽!’”雪儿说到这里,头抬了起来,眼里闪烁出激动的泪光,声音也提高了。“屋里柴火被扑进来的风雨扇的时起时伏,光线时明时暗,连大哥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角兀自挂着血迹,却稳稳地站着,像我们雪山门前的那株青松,再大的风雪也压不垮他。” 众人都听出小姑娘动了感情的讲述。 第四十八章 、相救 “连大哥双目死死地盯住两个坏蛋,这两个坏蛋害怕了。姓段的骂连大哥,用刀去砍,连大哥功夫自然比这坏蛋厉害,但……但他身上有伤,被一刀砍在大腿上,长长的一道口子。连大哥也打了姓段的坏蛋一拳,冲过来护在我们身前。可……可他身子已站不稳,几乎扑跌在我们身上。我和小玉姐姐是既高兴又担心。连大哥笑着说:‘没事,看我怎么杀这两个臭贼。’他……他笑的那么轻松,我和小玉姐姐都以为他能办到。姓段的坏蛋讥笑道:‘小子,想做护花使者吗?’他使了一招,锋利地刃口一下将连大哥左肋足足划开了尺长的口子,鲜血溅到我和小玉姐姐脸上身上,我们都哭了。连大哥疼痛的浑身抽搐,曲在地上。我们……我们才知道……他……他刚才是骗我们的。”雪儿说到这里,眼泪簌簌落下,不能成声。 众人默然,眼光不禁转向苏小玉,希望她接着说下去。可苏小玉始终低垂着头,脸色纸一样白。好半晌,雪儿止住抽泣,但声音已低微许多,道:“姓段的坏蛋嘲笑道:‘小子,没本事还想做护花使者。’谁知连……连大哥又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和小玉姐姐都哭道:‘不要。’姓段的又是一刀,钢刀砍在连大哥肩上。”雪儿声音虽低微,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堂中,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我……我和小玉姐姐心里一凉,以为连大哥不行了,可……可躺下的不是连大哥,姓段的坏蛋双眼鼓出,死勾勾地瞪着,胸前冲出尺高血水,仰面摔倒。我和小玉姐姐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连大哥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道:‘我没骗你们吧!’可……可他话未说完,一头栽在我们身上。我和小玉姐姐当时以为连大哥真有神功护身,使的是诱敌招数。这姓房的坏蛋也是疑惧参半,不敢过来。可……可连大哥伏在我们身上一动不动,鲜血从他伤处泉水样涌出来,濡湿了我们全身,我……我和小玉姐姐都明白了,连……连大哥是死了,他……他还是骗了我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雪儿说到这里,她身旁始终低头不语地苏小玉悲悲切切地哭出声,雪儿和她抱在一处,痛哭起来。 风云堂众少年不禁啜泣。白莲手帕拭着眼泪道:“当真是位有情有义的小兄弟。” “雪儿姑娘,小虎尸身呢?房横又是怎么死的?”玉清子待两人稍平静些,柔声问道。 雪儿擦了擦眼泪,她的嗓音因为哭泣,明显地嘶哑抖颤,道:“姓房的坏蛋,他……他是恶魔,他上来一脚将连大哥身子踢出老远,还拿了刀阴笑道:‘我将你卸八块,看你还能不能装神弄鬼。”他拿着明晃晃地钢刀真就要剁连大哥身子。这时……这时小玉姐姐出声道:‘你……你不要动连大哥,我……我把身子给你。’”雪儿复述苏小玉话语,虽低微,众人也都听见,不禁望向这个峨眉派的女弟子,见她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始终微微低垂,默无表情,脸色如纸样苍白,都心道:“没想到一个如此雅淡可人的少女,会开口说这种话。即便是为了救人,似乎……似乎也没了廉耻。” 白莲却娇声道:“好小妹,真是有情有意,姐姐佩服。”众人听她如此夸奖,苦笑不得。 “那姓房的听了小玉姐姐的话,头开始欢喜无限,可他走过来,转眼就道:‘小娘子,差点上了你的当。哼!倒和大爷讨价还价起来,待大爷剁了这小子,你小娘子还能跑掉不成?你个臭小娘皮,越护着这小子,大爷越来气,本来剁三刀,现在非剁九刀不可。’我和小玉姐姐见情势危急,我就道:‘你动他,我们就嚼舌自尽。’姓房的坏蛋道:‘你两个小娘皮要敢嚼舌自尽,大爷先奸尸,再将你两个小娘皮剥光了,送到雪山、峨眉,给苏灵、无色老尼看看。哈哈……让江湖人都来看看两个小美人的裸尸,那简直太风光了。’”雪儿是实心的小姑娘,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可不好听。 苏灵手中的茶碗突然碎裂,额头青筋暴突。峨眉派的几个女弟子羞怒万分,静月脸上更是一片青黑。堂上出现短暂的沉寂。惟有实心眼的雪儿继续道:“我和小玉姐姐想不到一个人竟然有如此恶毒心念,恨的浑身颤抖,但也束手无策。正急时,屋内火光一暗,一股冷风吹进来,紧接着就是姓房的坏蛋的惨叫声。我们感觉到有人在门口,正疑惑着何人时,那人惊叫一声,扑在连大哥身上,他一身黑衣装束,倒像……像是海龙帮帮徒,我和小玉姐姐也看不太清,那人抱……抱起连大哥身子就冲出屋去了。后来……后来我和小玉姐姐这么躺着,一直到**道解开。现在……现在也不知连大哥是生是死,那黑衣人也不知是谁,他……他为何抱走连大哥?”雪儿说到最后,又是饮泣不止。 第四十九章 、怀疑 堂内静默片刻,“砰……”众人都给拍桌声吓一跳,陈宣礼满面怒容,厉声道:“吕风,这就是你带的武师吗!” 吕风惶悚道:“这……这……” 玉清子劝慰道:“盟主息怒,此事全是房、段二人个人所为,倒也怨不得吕当家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陈宣礼哼了声,走下台阶,冲苏灵和静月深深一揖,道:“宣礼庄上武师行此卑鄙勾当,他们虽然作恶自毙,可宣礼万分愧疚,向两位谢罪。” 苏灵和静月急忙站起,都道:“盟主如何这般言说,我二人万万受不起。” 陈宣礼道:“原当谢罪。”他拔出佩剑,走回台去,一剑削下,桌案立刻给斩去一角,沉声道:“是我锄倭盟成员听着,今后再有行**龌龊勾当者,斩之如此案,定然无赦!” 众人诺然应是。待众人散去,陈宣礼留下俞青莲、智远、苏灵等,道:“几位请看。”他手掌上托出两物,一赤红如火,大若鸡卵晶石;一形似指肚,靛蓝如墨晶石。血红晶石在烛光下隐隐游动着一种惑人的玄光,远较蓝色晶石夺人眼目。 “蓝石从房横头骨中取出,红石在房横脚边寻到。几位看法……” 俞青莲沉吟道:“蓝石既然嵌入头骨,想是暗器,红石无论质地还是形状,均与它相同,看样子也是做暗器用。两物若同时打出,贫道猜想会有种奇效,红石眩目的光芒掩去暗淡不起眼的蓝石,但正是后者夺人性命。所以房横闪过前者,躲不开隐藏的杀手裥。” “俞道长的分析的有道理。只是使用者是偶尔为之,还是惯常就用这两物为暗器?江湖上没听说过哪个门派使用类似暗器。”苏灵道。 陈宣礼将两物收起,道:“咱们日后留心,会找出此人的。今夜商量之事,关系到锄倭盟的生死存亡。”陈宣礼口气甚重。 玉清子接道:“此次突袭卧虎岗,咱们杀了倭寇十一人,海龙帮帮众六七十,包括倭寇泽山岛岛主横野净,海龙帮黄湾堂堂主赤鼻狼郝严,算小有收获,但海龙帮五帮主鱼龙宫羽,混世龙盘江都不在寨中,也没找到中峰派众僧下落,咱们攻寨却付出了惨重代价,不加这两位,死了十六人,伤者过半。而卧虎岗的情况,盟主事先派人摸的很清楚。以咱们的实力,可以轻取对方。但为何尚未进寨就遭到对方弓箭手的阻击,显然卧虎岗的人已有准备,正等着咱们呢,才使的突袭变成了强攻,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玉道长是说此次行动泄密?”智行疑问道。 “不错。这也正是和大伙商量的事情,不查出泄密之人,锄倭盟今后不战自败。”陈宣礼道。 “侯爷,会不会是连小虎泄的密?不然两个姑娘回来了,他却被黑衣人带走,况且段志也是他杀的了,我看他有很大嫌疑。”吕风道。 “小虎不会的,七浪人之一的横野净就是小虎飞枪杀的。他怎么会向倭寇泄密。”俞青莲沉声道。 “俞道长讲的是,我相信小虎。但救他的人,也就是这红蓝暗器的主人,显然是认识小虎的,他为何不将小虎送来山庄?这里面透着古怪。当然,小虎若是能生还,咱们自然可以知道此人身份,但小虎要是不治身亡,恐怕还需要查查此人。所以,对于泄密的事,咱们都要留心,找出奸细。” 众人互相对望,锄倭大旗才打起来,就被敌人混进奸细,心头都有些沉重。 第五十章 、擂台 连小虎辞了宫兰兰,出了湖,回到杭州。进了城,却见城南大街一片空地上,唢呐声声,锣鼓咚咚,红绸招展,竟是一处比武擂台。少年人好奇,忙过去看看。 擂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台上相斗两人拽胳膊抱腿,扭作一团。连小虎哑然失笑,这叫什么比武擂台。身旁一人也摇头叹道:“陶府这下子亏了血本,真正要等的主角不来,整日一帮混混打闹争彩头。” 一个瘦高后生道:“齐东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东看看他身周的几个后生,道:“你们雄风武馆也是来打擂的?” “那当然,齐大哥,听说陶小姐年方二八,生的国色天香,陶将军就她一个宝贝千金,谁不想人财两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个胖胖后生裂嘴笑道。 “你小子就知道想好事,听大哥的实言相劝,你们雄风武馆的本事是不错,但就算打赢擂台,也别想赢得美人归。” “那为何?比武招亲的告示上不明白写着么,赢了擂台,再过了陶小姐这一关,就成了陶将军府上的乘龙快婿,难道还不认帐。” “哈哈”齐东笑了两声,道:“麻三,你们兄弟知不知道现今江湖上的第一等大事是什么?” 瘦高后生脸上果然有些麻子,不喜人喊,生气道:“这谁不知。当然是锄倭盟血拼卧虎岗倭寇的事迹。我等只是不够资格加入锄倭盟,不然的话,我麻三和倭寇血战一场,也不枉为男人一遭。” 齐东赞了声,道:“好志气!好血性!可是兄弟,那知不知道陶小姐为何在这时候设擂台比武招亲?” 胖后生笑道:“兴是姑娘家想嫁人了吧?” “哧”齐东鼻孔里讥笑一声,手指点一圈道:“所以说老弟们,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陶小姐生得著实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琴棋书剑样样精绝,是杭城鼎鼎有名的才女。富家儿郎、王公贵子,慕名相求者多不胜数,可为何陶小姐一个都瞧不上,偏偏摆下擂台做比武招亲的举动呢?”他一大声嚷嚷,周遭看客十有###都把眼光看过来,麻三道:“齐大哥,你倒说说看?”连小虎也被他话吸引,支着耳朵听着。“哈哈”齐东捻着几根髭须,得意一笑,道:“今日齐某教大家一个乖,别仗着自己有两手把式就妄想打擂,人家陶小姐设擂台那是芳心已有所属,你老兄觉着自己功夫不错,打擂成功,依然过不了陶小姐这一关。” “没听说陶小姐会武功呀?” “说你们是粗人当真一点不假,人家陶小姐乃闺阁中人,会让你知道!她只在琴棋书画上信手捻来一题,你四肢发达有屁用。” “那还叫什么比武招亲,岂非是皇上殿试招举人了。”众人笑道。 “所以我说陶小姐比武招亲是心有所属。诸位擂台上打赢了,虽过不了陶小姐这一关,但陶府送你五十两雪花银,你老兄也算不虚此行。所以才有这些混混天天来此混闹,搏彩头。可我看陶府也是乐得这帮人捧场,不然冷冷清清也不好看。” “齐师傅,你说了半天,陶小姐到底对谁心有所属呀?既然心有所属何必摆下擂台,直接上门不就拉倒了吗。” “嘁!”齐东从牙缝里冷叱一声,道:“你当人家陶小姐象你家妹子,没一点身价,浑往男家跑。”说话之人不禁笑骂道:“*****你个齐东,你老妹才跟郎跑。”众人哄笑,都催着齐东快说。 第五十一章 、招亲 见众人吊足胃口,齐东清清嗓子,长音道:“说来话长……” 乖巧的人一听话长,忙拽过来一长凳,塞在他**底下,道:“您老慢慢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齐东来了劲头,道:“想当年陶将军也不似今日执掌浙江都指挥使司这般八面威风,也是冲锋陷阵的兵将一个。一次,他随信国公汤将军围剿倭寇,在倭寇船舱里发现一美貌大明妇人,怀抱一幼女哭泣。陶将军问缘故,妇人不答,只是哭泣。陶将军吩咐将妇人带回去,谁知战船将近陆地,妇人却不见了,幼女襁褓上留了封书信。” 众人大感兴趣,也不看台上的打斗了,都盯着矮瘦汉子齐东。连小虎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急着赶路了。 “信上大意就是男人被杀,她自己受辱,不忍心孩子才活着,现在孩子托付将军,自己投海就死,一成名节。”齐东讲到这里,声调也不禁沉郁叹息,众人就有赞的:“好一个节烈妇人!” “他***倭寇。” 众人大骂倭寇。连小虎心中悲愤,倭寇欠下的笔笔血债真是枚罄竹难书,他忽然想到襁褓中幼子难道是陶小姐?不禁对这位陶小姐身世感到同情。 “襁褓中幼子就是陶小姐。可怜陶小姐尚在襁褓中,就失了母亲。天幸她碰上了陶将军,陶将军因伤,膝下一直无子,怜悯其母的节气,把她抱回家,千金宝贝一样地疼爱。等陶小姐及笄,陶将军也不瞒,给她讲了身世,说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陶小姐发下誓愿,今生非杀倭英雄莫嫁。但这些年来,大伙知道,倭寇横窜骚扰,搅的咱们沿海居民不得安宁,哪里有杀倭英雄出道。” 众人点头称是,齐东提高声音道:“但为何锄倭盟刚端了倭寇的一处巢**,陶小姐就比武招亲呢?” 胖后生道:“难道陶小姐有相好的了?” 齐东见众人专注神情,笑着低声道:“齐某在这里说了,大伙以后可别说是齐某人说的,不然陶小姐怪罪,齐某可担待不住。” 众人忙道:“使得使得,到底陶小姐心仪哪位英雄?” 齐东哈哈一笑,高声道:“陶小姐比武招亲,就是冲着――锄倭盟鼎鼎大名的风云堂堂主,飞枪扎死倭寇七浪人之一海风岛岛主横野净,美名江南少侠的连小虎连少侠是也!” 连小虎一口气岔了,不禁大咳。众人见他咳个不止,扰了听故事,都不耐烦起来,胖后生大力地拍他肩道:“小子,安静会。” 连小虎刀伤处给他拍中,疼的咬牙,也只好忍住不咳。 “果然是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两厢般配,这一出定成为武林佳话。只是连少侠武功虽厉害,恐怕琴棋书画上就差些,别过不了关。”众人交口道。 “我说诸位老兄,当真是看三国替古人掉泪,听说书空自担心,榆木脑袋。人家大小姐为他摆擂,连少侠去了那还不是走马观花,虚晃一枪,立时拜堂成亲,享那**苦短,洞房花烛之乐,还用的着诸位老兄在此担心。” 众人哈哈大笑,齐道:“是极是极,我等真是榆木脑袋也。” 一人突然道:“大伙说的热闹,可问连少侠心里愿意不,他有没有妻室呀?” 齐东一拍腿道:“这位老兄说到点子上了,所以才有摆擂招亲呀。你想想,一介大家闺秀,自然不能表露爱慕之心,便有了这曲里拐弯的比武招亲擂台,也难为了这份良苦用心。” “陶姑娘大有情趣,此番招亲定成武林佳话。”众人交口赞道。 第五十二章 、搅局 连小虎心中苦笑不得,也不知齐东话是真是假,八成是调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要挤出人群,却见擂台上飞跃上去一人,揪住装模做样比画的两个混混,脑瓜对脑瓜一碰,咣当一响,两混混仰面朝天地倒下。那人哈哈大笑,道:“这等货色也敢搅我们堂主的局。” 连小虎一看,心里乐了,上台之人不是小浪子斗云是谁。而台下也起了一片欢呼声:“风云堂的少年英雄!” 卧虎岗一战,风云堂少年声名鹊起,杭州地方百姓敬爱有加。小浪子身着风云堂服饰上台,众百姓自然高声欢呼。连小虎听着众百姓的欢声赞叹,心里颇为激动。正热闹着,台口又跃上一个黑衣瘦高少年,黑色的风氅像是大鹤的双羽,舞动中盘旋着落上台面。他立定身形,转过脸来,冰冷悍厉的眼光一扫,连小虎一愣,此少年是那夜木府中见过的神勇少年营人物,没想到他也来打擂。 黑衣少年冷冰冰道:“小子,你是不是连小虎?” 小浪子嘻笑道:“小子,问这话什么意思?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就让本公子教训你两招;不是,趁早滚下台去,把连小虎给我找来。” 小浪子浓眉一横,骂道:“王八小子,老子的堂主是你呼来唤去的吗,老子教训教训你个王八小子。”血刀一摆,划向黑衣少年腹部。黑衣少年一踮脚,飘出丈外。小浪子的血刀落空。黑衣少年嘲笑道:“哼,这就是风云堂少年的本事?”小浪子脸上有些热,嘴里可不饶人,大声骂道:“王八小子,不要逃,有本事再接爷爷一招。” 黑衣少年一闪身飘开,小浪子还道他又躲闪,但黑衣少年飘开的身子忽地一个回旋,只见一点流星似的寒光直刺小浪子左胸。招式直来直去,无丝毫变化,剑式却快捷无比,眨眼刺到小浪子身前。 小浪子嘴里虽咋呼,心里也戒备着,可黑衣少年身手就是一个快,明明只看到他转身,剑尖就过来了。小浪子无法躲闪,索性血刀不收回,顺势前抹,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是他的血刀抹到黑衣少年身上时,恐怕胸膛要被洞穿。 “住手!住手……” 呼啦啦十数条人影飞上台去。黑衣少年剑式一转,磕开小浪子血刀,飘身后退,他身子未落定,几道拳风和剑影冲他杀去。 黑衣少年厉啸一声,架开一剑,抬手接了一拳,一个身子借势又飘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看到上台的众少年,舒了口气,杨琢玉、行远、雷小凡等均显身。但那黑衣少年也有同伙,呼啦啦也跳上台十多个同样黑衣装束的少年,拔出剑来和风云堂众少年对峙。台下众人惊讶,但擂台上既然有好戏上演,众人自然落得看热闹。 双方少年剑拔弩张之际,后台帷幔掀起,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红衣妇人,道:“众位少年英雄既然来打擂,一个个来,那有这般打群架的。要打群架还请诸位另择宝地,我家小姐的擂台不是诸位撒野的地方。” 一个黑衣少年怒道:“闭嘴,少罗嗦。” “这个小兄弟人不大,口气不小,当真是蚊子打哈欠,吓人一大跳。”红衣妇人冷笑一声。那少年正要发怒,胸前忽然一股气劲袭来,直指其玉堂**。他一惊忙跳开闪避。可气劲倏忽间消失,又似乎是根本没出现。黑衣少年望一眼红衣妇人,不禁疑神疑鬼。 红衣妇人高声道:“你们这帮少年懂不懂江湖规矩?” 瘦高黑衣少年“哼”了声,傲然道:“风云堂若不怕事,今夜三更,城外山神庙见。记住,叫你们堂主到场,本少爷要会会他。”他一挥手,领着众黑衣少年跳下台去。 “呵,好臭美的小子,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叫我们堂主到场!本小姑奶奶就和你单挑。”小魔女红红娇叱道。 小太岁大声道:“不错,这小子功夫稀松,也不看看咱们风云堂红红小姐的媚眼四射功多厉害,眼光一扫,唰,倒下一片,哼,还想挑战咱们堂主,太不识相了。” 风云堂众少年感于连小虎的生死未卜,言语间提到连小虎改成了以堂主尊称。而他们结伴来打擂全是小浪子的主意,说什么:“陶大小姐一片心意,咱们堂主既然不在,不能让人家失望。所以,咱们事事应替堂主着想,他光棍一条,陶大小姐又是待字闺中的佳人,堂主若知道佳人为他摆下比武招亲擂台,定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应擂。所以,身为堂主属下,理应效劳尽忠堂主,他不在,咱们出头,先将陶大小姐拿下,堂主一回来,咱们送上这份大礼,多光彩体面。不然,如此美佳人给的机会浪费,对不起美人,更对不起堂主啊。”他说的口沫横飞,除了同党小太岁拍手大声赞好外,众少年都道:“荒唐!”可眼看几天过去,连小虎依然渺无音讯,众少年心想也是,纵然不假装连小虎拿下陶家小姐,去向陶小姐解释解释总还是做兄弟应尽的义务吧。所以小浪子、小太岁一撺掇,风云堂众少年来了大半,第一个目的当然是把陶小姐娶回风云堂,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这个目的办不到,就要说服陶小姐,别冤枉了连堂主的失约。他们就怀着这般希奇古怪的想法打擂来了。没成想窜出一班黑衣少年,想灭风云堂的名声。 行远、杨琢玉、雷小凡三人不理会红红几人言笑,互相望了一眼,都知道今夜这场架非打不可,还要打胜才行。 行远摸摸自己秃亮的脑门,道:“那位……那位黑衣施主一剑很有威力。” “他那一剑何止有威力,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八成是杀手十三剑的回头月一招。”雷小凡道。 行远和杨琢玉都有些惊讶的表情。杨琢玉嗫嚅一句道:“真是见鬼。” “见鬼没事,见鬼影杀手的十三剑,咱们今晚可有场狠斗。你两位怕了?” “怕?怕他什么!他会十三剑又怎么样,斗某手中的血刀不是吃素的。走,咱们找家馆子吃了休息,今晚倒要会会他们,看咱们风云堂的人是不是浪得虚名。” 第五十三章 、顶替 众少年正要下台,一个声音道:“喂喂喂,说走就走,你们这帮小子太不把陶家比武擂台当回事了,给我站住。”红衣妇人一脸怒色的拦住众少年去路。 众少年来此目的是为连堂主讨老婆,自然不能得罪人家,见红衣妇人杏眼圆瞪,众少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该怎么应付。 小浪子头一缩,低声冲小太岁挤眼道:“麻烦了!” “麻烦?麻烦还不是你小子的主意,你还不出头摆平。”小太岁一把将小浪子推到红衣妇人跟前。别看小浪子平素脸皮厚,油嘴滑舌,给红衣妇人杏眼一瞪,满腹的俏皮话成了茶壶里的饺子,有数倒不出,张口结舌地傻笑道:“这个……这个大娘何事拦阻?” 红衣妇人杏眼一个个打量过去,紧绷的面皮忽然绽开,“噗嗤”笑出声来,低声和言乐色道:“喂,风云堂的臭小子们,哪个是连小虎?让我看看。” 众少年给她变化的神情弄得发晕,还是小浪子脑筋快,立刻知道这妇人意思,打擂的主意是他出的,为了让好事进行到底,他笑着拍拍杨琢玉的肩道:“大娘,这位就是风云堂大名鼎鼎的连少侠连堂主。” 杨琢玉没反应过来,众少年笑倒一片。 杨琢玉气道:“你……” 小浪子出溜下躲入众人堆里。 红衣妇人上上下下打量杨琢玉,点点头,笑道:“连公子既然应擂,请这边过来,我家小姐想和公子谈谈。” 杨琢玉登时慌张道:“这位大娘,我不是……”话未说完,小太岁、小魔女同声拦道:“连公子,陶小姐荣招还不快去!” 小浪子更是在背后猛推了他一把。 “这……这……” “这不就是机会吗!快!快……” 众少年眼见杨琢玉愁眉苦脸,百般无奈地被推进帷幔,都笑弯了腰,惟有唐素影撅起了嘴,最不开心,最开心的当然是小浪子几人了,乐的唱起了:“小妹妹想情郎,情郎到我家,隔帘唱情歌,只把人来夸……” 红衣妇人引杨琢玉进了阁楼,冲他笑笑,带上门出去。 兽金炉燃着梵香,一柱淡淡轻烟萦绕,室内愈见雅静。杨琢玉心里大为尴尬,他心高气傲,不愿意顶他人名字,寻思一时见了陶家小姐还是明言。但转念想到陶小姐尊贵的身份和传言中的美貌,又不禁怦然心动:“万一陶小姐怪罪怎么办?”他心中忐忑不定,阁楼梯响,杨琢玉一抬头。薄底快靴,宝蓝轻绸衣衫,腰间明黄丝绦悬着一块青灿灿翡翠,随着脚步叮叮声响。 一面如美玉,貌相标致的少年公子,手摇折扇缓步下楼。 杨琢玉平素自诩风流倜傥,江湖人誉之为小玉郎,可知其俊美,但和这少年公子一比,杨琢玉顿觉自惭形秽。但他心里也奇怪,如何闺阁香楼下来一位翩翩浊世公子。 少年公子上下打量杨琢玉一眼,忽然笑道:“兄台只怕不是连公子吧?” 杨琢玉吃了一惊,道:“兄台何以知道?” 少年公子露出狡黠的一笑,道:“小生没走眼,兄台是武夷剑派人称小玉郎的杨兄吧。” 杨琢玉心里一喜。“陶府中人都知道自己名号。”忙道:“在下杨琢玉,兄台怎么称呼。” “杨兄好,小弟乃陶小姐堂兄,陶玉。只是……” 杨琢玉面上发热,忙道:“请陶兄多多包涵,敝堂连堂主自卧虎岗一战,至今尚未归庄,我等闻听陶小姐有此雅意,特来向小姐分说,连堂主回庄定会赴擂。” 陶玉脸孔红了起来,道:“坊间传言怎可信,家妹素来仰慕江湖英雄,贵堂连堂主杀倭除寇事迹,令人敬佩。连公子若来打擂,自是欢迎。但比武擂台,开的是四方门,迎的是八面风,一视同仁,别无他意,外界倒是给谬传了。” 杨琢玉听他如此说,有些意外,更多了欢喜,心里念叨不知能不能见到陶小姐,道:“不知……陶小姐能否赐见?” 陶玉面孔兀自微红,道:“家妹也是久仰杨兄大名,请。” 两人上的楼来,阁楼四处开轩,光亮许多,从窗处正能望见擂台动静。 杨琢玉见里间珍珠帘后一绿衣曼影,心房砰砰直跳。 陶玉笑道:“杨兄请坐。”说着,他冲帘后道:“妹妹,杨琢玉公子来了。”帘后轻“咦”一声,接着一曼妙声音道:“杨……公子少年英雄,小女子本当谒迎,只是男女有别,恕小女子无礼了。” 陶玉忽然笑出声。 杨琢玉心里微微失望,道:“陶小姐客气,在下一介武夫,小姐荣召已是万分荣幸。” 帘后一阵沉默,杨琢玉思想如何得见她一面,心思一动,道:“在下闻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不知小姐可愿赐教?” 帘后半晌道:“小女子技艺薄浅,恐怕为公子笑话。” “小姐过谦,在下向小姐讨教棋艺如何?” 帘后又是沉默,陶玉忽然道:“妹妹,杨公子既然有心赐教,你还不受领?” “那……好吧。” 陶玉一掀帘子,笑道:“杨公子,请进。” 杨琢玉跨步内室,眼光一扫,心里微微失望。陶小姐二八年龄,甚是害羞,但貌仅中姿,绝非传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陶玉端来棋具,杨琢玉猜的黑子先行。他还时不时言语两句,那陶小姐自打他进屋,一声都没出,脸孔始终红红的,反倒是陶玉不时指点她落子。 一盘棋下完,日色将西,杨琢玉道:“小姐棋艺高超,在下佩服。” 陶小姐低声道:“公子胜了,还是公子技胜一筹。” 陶玉笑道:“你俩也无须互相客套,杨公子,天色已暮,回庄尚有路程,异日再会。” 杨琢玉道:“陶兄提醒的是,在下告辞。” “公子慢走,小女子不送了。” 杨琢玉告辞出来,心道:“这陶小姐难称美貌,但性子温柔,何况……”想到陶将军贵为浙江军政大员,杨琢玉有些心动。骑在马上颠颠地回庄,浑忘了晚间兄弟们的约战。 第五十四章 、房事 连小虎远远望见黑衣少年们果然进了木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想了下,还是跟进去,探探他们的虚实,为晚上之战做准备。因为木府的秘密,他没和行远等人见面,而是自己跟踪过来。撕下衣袍蒙在脸上,从僻静处轻轻一纵,上了院墙。 木府屋宇众多,正当午时,浓荫匝地,不见人踪。连小虎正琢磨黑衣少年会住何处,忽听一处僻静的厢房里有人声。他轻轻掩过去,从窗缝中向里一看,登时面红耳赤,粉红流苏的榻上,两条白虫一般的人儿扭做一团正做好事。 “三娘,你生的好**,雪白、香软……” “喂喂我的儿……喔……喔……” “花径不曾缘客扫。” “蓬门今始为儿开。” “好,三娘……” 连小虎吓的缩回头,可呻吟和喘息声,象是勾魂曲钻入耳中:“我儿我儿我儿……喔……喔……啊……”女子一连串地唤声,连小虎头一晕,只觉股间一热,竟被这女子叫声引得泻了身。 “好娘,你老功夫真厉害。” 室内响起悉悉梭梭的衣声。 “好儿,你终于把你娘弄上了手。” “嘿嘿嘿……”男子低低地笑声,道:“三娘,你的小嘴好美,紧紧的,比大姑娘还会唆。” “哼,去你娘的,尝了鲜夸你娘几句,东西呢?” “还能忘了三娘您的安排。” “哼,《天龙谱》,就是这本破书吗?老娘还以为是什么希奇玩意。” “您老看着不中用,海龙帮奉为至宝。” “狗屁至宝,不过是武功秘籍罢了,可说也奇怪,老爷向来不把这些狗屁玩意当回事,怎么巴巴地叫我留下来等这本书?” “嘿嘿嘿……”男子一阵暧昧笑声。 “笑你娘的臭狗屁,快说。” “三娘,老爷可有多时没上你了吧?” “混帐。”女子骂了一句,口气有些酸溜溜地道:“他二八佳人相陪,哪里能想到老娘。” “嘿嘿嘿,三娘,你也别吃那干醋,你的功夫老爷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怕老爷虽正当壮年,这个……这个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小子,你是浑猜的还是当真?” 男子又是一阵压抑笑声,道:“这本书所载武功当然很是高明,但作为老爷看中的只是其中一门功夫。” “什么功夫?少卖关子。” “嘿嘿,锁阳固精功!想当年张士诚宫中美女如云,却夜夜**,从不歇宿,凭的就是这本事。嘿嘿,三娘,你也不用看,这本书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只有老爷知道怎么读的。三娘,这有封信,你带给老爷,见了老爷替儿子美言两句。” “美言什么?美言你占老娘的便宜。” 男子嘿嘿笑两声。室内人起身,开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连小虎兀自晕晕陶陶地出神,摸摸裤裆里冰凉濡湿一片,大感窘迫。定定神,才想起所为何来。他悄悄掩出,心里想着那个女子是三娘,那个男子难道是……摇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 如果找不到黑衣少年们,不如直接去城外山神庙守侯。被这件事一闹,搞的连小虎没有了耐性。正原路返回,突然,静寂地院落骤起脚步声,有人断喝:“站住!” “叮当……” “啊……” 第五十五章 、无情 数人发出惨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小虎忙从墙角看过去。一白衣汉子拎刀兀立楼前。日光映照在他刀面上发出缕缕寒光。数个黑衣大汉持刀围在他身旁,而地下已经躺了三人,扭动着身躯在挣扎嘶喊。 数十条人影飞过来,三娘怒道:“给我抓住那小贼,敢抢老娘的东西!”这一帮人涌上来就杀,但没见白衣汉子如何动作,几个大汉惨叫着倒地。 连小虎瞧在眼里,震惊不已。白衣汉子信手挥来,似无招数,偏生刀速极快,刀光一闪,劈进骨肉,根本无从闪避。连小虎心头涌出一个念头:“这人和俞师傅不知谁厉害!”他心中极其佩服俞青莲,不禁拿俩人作比。 三娘惊容满面,厉声道:“不能让这贼走脱,都给我杀!”挥舞手中鸳鸯剑冲上去,围攻众人挥动兵器攻击。白衣汉子长啸一声,舞刀迎上。众人混杀在一齐。 连小虎踌躇一下,考虑要不要出手协助三娘,可适才僻静厢房中所见情形,他虽然不愿意猜想那男子是陈宣礼,毕竟隐瞒不了内心。他如在木府突然显身,万一那人是陈宣礼,他知道自己在此,会怎样想?何况木府人手不断从四处涌来,他帮不帮忙,不至于影响战局。他这样想着,忽然寻思:木府被白衣汉子如此一闹,黑衣少年会不会负约? 白衣汉子身形飘忽,不时有人惨叫倒地,但围在他身边的木府人手是愈来愈多,先前的黑衣少年们也出现加入战团。 连小虎心道好汉难敌四手,白衣人要想走脱只怕不易,正感惋惜。拼斗忽然停了下来,木府众人团团围住白衣汉子,不再攻击。白衣汉子一侧身,连小虎见三娘被他拢在怀里,寒光四射的冷月刀架在她白生生的脖子上。 白衣汉子冷笑道:“臭婆娘,为了一册书值得让这些人送命吗!叫他们退下,大爷饶你性命。” “哼,臭贼,你放下书,老娘放你走,不然,你休想踏出这院子半步,老娘非宰了你不可。”三娘虽被拿住,嘴上兀自强硬。 “臭婆娘嘴倒硬,大爷只是不想多杀无辜,你看大爷可敢杀你。”白衣汉子说着,身子向后退,大喝道:“都给我闪开。” 木府众人不自觉闪开一条道,但白衣汉子退一步,他们也逼一步。“当大爷不杀你们是不是?”白衣汉子双眉一轩,身子一晃,两个迫的近的汉子长声惨叫,大好手臂连着兵器当啷坠地。白衣汉子倏忽来去,左臂一带,又将冷月刀架在三娘脖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三娘干看着他动作,竟然没一丝逃出的机会。“不长眼的再敢跟来,连这个臭娘们大爷一齐杀。” 木府众人面面相觑,止住脚步。白衣汉子冷笑一声,挟着三娘一步步后退。 连小虎思量要不要拦住此人,又怕连累三娘性命,正犹豫,忽然瞥见上方廊下暗影里剑光一闪,竟然躲的有人。白衣汉子退路,必然经过廊下那人身旁。但埋伏者所处方位,隔着三娘身子,并不是偷袭的好位置。 白衣汉子步伐迅速,挟着三娘快速后退,道:“臭婆娘,这岂不好,你仁我义,大爷说话算数,出了府……”他正说着话,柱后埋伏者挺剑悄然刺出,这一剑悄无声息,去向直指三娘胸口。连小虎吃惊下,就听三娘“啊”一声惨叫,白衣汉子闷哼一声,纵跃开去。他左肋下衣服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埋伏者这一剑既无情又狠辣,透过三娘身体扎伤他。幸亏白衣汉子反应机敏,一闻三娘惨叫,身子纵开,尤是如此,剑尖也刺入体内数寸。他衣襟挑开,怀中物事撒了一地。 埋伏者暗叫可惜,见掉落的书册,正要去抢,三娘一把攥住他衣襟,右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道:“你……你……你……”一口气换不过来,倒在埋伏者身上。 埋伏者猛地推开她尸身,俯身去抢书册。一道凌厉的刀风扑来,埋伏者一个滚身翻出去。白衣汉子愤怒出刀,刀气扑在地面上,卷起一片尘土,白衣汉子顺势一挑,将书册收入怀中。 埋伏者滚出去,随即站起,他面上蒙着块黑巾,大声喝道:“杀了此人,三娘被他害死了。” 连小虎一听口音,就知道他是谁。 木府众人去了顾忌,冲了上去。白衣汉子怒上心头,大喝道:“来吧!”杀气腾腾地刀法无情施展,鲜血断骨飞溅,斗场转眼成了修罗地。但埋伏者那一剑深及肋下,造成重创。而木府众人杀红了眼,没命地涌上,白衣汉子前胸和后背分别中招,一袭白衫转眼成了血衫。 白衣汉子拼着一股真气强撑着,他尤恨埋伏者的狡诈,但埋伏者退在圈外冷冷观战。白衣汉子身子一个盘旋,围杀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刀风扑面,情不自禁地跳开。白衣汉子大喝一声,身子陡然平空飞出,窜跃数人,快若奔雷,一刀斩向埋伏者。 埋伏者不成想作困兽斗的白衣汉子尤有如此迅猛一击,不及反应,脖颈已感觉刀刃的寒风,心里一凉。耳边“当”地一响,一杆长枪磕开白衣汉子奔雷一刀。 埋伏者顿觉暖流灌顶,僵冷的心回过神来,闪身跃开。 一个青衣蒙面人手提长枪,挡在他身前。 埋伏者感激道:“多谢相救。” 青衣蒙面人不言语。埋伏者指着白衣汉子厉声道:“给我杀。”白衣汉子身子摇晃,狠狠地瞪了眼青衣蒙面人,冷笑道:“大爷岂能死于鼠辈手中。”冷月刀一圈,吓退冲过来的众人,回刀抹向脖颈。 “当”白衣汉子冷月刀被磕开。竟又是那青衣蒙面人出手,他忽然欺身过去,一指点向白衣汉子。白衣汉子大怒:“鼠辈敢调戏大爷。”挥刀劈去。但他功力竭尽,如强弩之末,青衣蒙面人闪过他刀式,一指点中他华盖**。白衣汉子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埋伏者大喜道:“多谢恩人再次援手,恩人如何称呼?” 青衣蒙面人不答,走过去俯身将白衣汉子负在背上,身子一纵,竟然远在丈外。 埋伏者道:“恩人……” 青衣蒙面人二纵,竟然上了屋顶。 木府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埋伏者惊道:“恩人……”他唤声中,那恩人负着白衣汉子再一纵,竟没了影。 埋伏者恍然大悟,大叫道:“追!快给我追!”众人追了出去。可府外日光当头,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哪里有那恩人的影子。 第五十六章 、丝巾 “鼠辈,有什么阴险手段使出来,看大爷皱不皱眉头。”白衣汉子厉声道。 青衣蒙面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打开来,挑出一些黑色的药膏。 白衣汉子冷笑道:“鼠辈,这毒膏毒性如何,别折磨不死你大爷。” 青衣蒙面人将药膏涂抹在他伤处,说也奇怪,这毒膏沾上伤口,汩汩的出血渐渐凝住,伤口上一片清凉,疼痛也减轻了。 “鼠……”白衣汉子长腔一拖,那个“辈”咽了下去。他闭上嘴,打量起青衣蒙面人,见他额上皮肤细致,一双眉峰棱角飞扬,眼神清澈,年岁竟似不大,此刻也瞪着两眼打量他。 白衣汉子苍白脸上挤出点笑意,搭讪道:“你……看阁下年岁不大,想怎样,明说吧。” 青衣蒙面人望着他不出声。白衣汉子心中一动,自蒙面人现身未听他说过话,不禁道:“阁下是否口哑不能言?”他话声才落,“前辈是否是六郎?”青衣蒙面人一句问话噎的白衣汉子一愣,心道:“好小子,闹半天在装闷葫芦。”可他也从青衣蒙面人无头无尾的问话中听出了意思,道:“阁下认错人了,在下冷飞。” 青衣蒙面人眼光一暗,似是非常失望。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道:“请问这丝巾,前辈如何得来?” 冷飞一见丝巾,急道:“怎会在你手里?” “适才打斗中,前辈衣衫开裂,掉下来的。还请前辈告诉这丝巾来历。” “这个……这个丝巾是在下朋友之物。”冷飞说罢,面上有些发热,心道:“我认连姑娘为朋友,只怕连姑娘不认我呢。”当日连滢娇给他裹伤的丝巾,他奉为至宝地藏在贴身处,丢了性命他也不愿丢去这丝巾。 青衣蒙面人兴奋道:“前辈,姑姑现在何处?” “姑姑?”冷飞迷惑道:“你……你是……” 青衣蒙面人咳嗽一声,蒙面巾解下,脸色微红道:“晚辈连小虎,适才多有冒犯。” 冷飞见他竟然只是个少年,心中惊奇,他适才最后一击,寻常之辈岂能化解。他估摸青衣蒙面人年岁不大,但依然呼之为阁下,也是缘于这一招的尊重,没想到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冷飞干笑两声,举凡和连滢娇沾上星点关系的事都令他兴奋不已,何况听连小虎喊连滢娇姑姑,道:“太巧了,太好了,小兄……小虎。”冷飞及时地将“弟”子咽回肚去,心道:“这个‘小兄弟’是万万不能称呼了!” “前辈,可知我姑姑现在何处?” “连姑娘和我###寺一别,我也不知其去向。” 连小虎好生失望,挠头道:“姑姑不知去哪里寻我了?” 冷飞看着连小虎,心里一动,道:“小虎,哪个埋伏者是何许人,你要出手救他?” “这……这……”连小虎嗫嚅半天。 冷飞见他脸色,一摆手道:“罢了,不愿意说正好。冷飞日后再碰见这厮,少不了取他六阳魁首。” 连小虎无言以对,忙帮冷飞包扎伤口,换下血衣。冷飞躺了还没一时挣扎着起身。 连小虎道:“前辈一身伤,将养两日。” 冷飞撑臂下床,身子一晃,几乎跌倒。连小虎忙搀住,扶他坐好。冷飞将他手拨开,道:“我有些事尚待处理,小虎,你先去吧。” “前辈身子……” “哼,冷飞这身子还没这么娇嫩。” 连小虎见他面色虽苍白,精神头倒旺,只得道:“那晚辈告辞,前辈小心。”他走到门口。冷飞忽然道:“小虎……” “前辈,何事?”见冷飞目光盯在他手中的丝巾上,连小虎忙道:“是了。”递还冷飞。 冷飞将丝巾方方正正叠好,复放入怀中。 连小虎告辞出来,走出一段路,想着冷飞看那丝巾的眼神和叠放的动作,自语道:“不行,我得跟着他,万一他被人害了,我怎么向姑姑交代。”他虽是少年,也看出冷飞对姑姑的一片痴情。 第五十七章 、信函 连小虎折身回来躲在客栈对面街角,不多时,冷飞果然出来,手中拄了根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身子虽然有些摇晃,但依然大步前行。 连小虎暗暗折服,常人受此重伤,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他倒大步流星。 冷飞走走停停,进了城墙边的一处宅第。连小虎纵上墙,院内杂草丛生,竟是处荒宅。后宅处影影绰绰有人。连小虎估摸着是地头,掩进那处屋舍,藏身梁上。片刻,门扉响动,冷飞进来屋中,大声道:“冷某到了。” 后堂脚步声,进来两个妇人,一个花信年华,貌仅中等姿色,但一双眼睛灵动无比,仿佛会说话一般,使她脸上平添了许多生动地内容。她身后之人,连小虎在大会上见过,神仙帮苏州玉人楼楼主荀慧娘。 少妇妩媚一笑,娇声道:“冷大哥,哎呀,你这是……” “明帮主,闲话少说,冷某东西带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听冷飞唤这少妇为帮主,难道她就是神仙帮帮主?听月山庄武林大会上,神仙帮虽来了人手,帮主明燕影却没露面,所以会后成立的锄倭盟,神仙帮未参加。连小虎没想到在此地见到了神仙帮帮主。 “冷大哥何必这么外气,快请坐。若知道有这大风险,小妹可不敢求冷大哥了。” 荀慧娘也道:“冷兄弟,明帮主执掌本帮以来,第一件就是为令妹的事费脑筋。当年贵府遇难,令妹走失,只有四五岁,说被卖到神仙帮,可本帮在大明十三布政司,一百四十府,几乎处处有分号,地地有堂口,歌舞艺姬上千,要找如此一个小姑娘,可想而知有多难。现在明帮主得到点线索,走京师连夜过来,巴不得早点告诉冷兄弟,明帮主可不单是为了江湖承诺,冷兄弟要体会。” “大姐,奴家只不过为冷大哥略尽些故交情谊,不值一提,休叫冷大哥笑话。” “明帮主,只要冷某寻到小妹,神仙帮于我冷家不啻再造恩人。只是,这回这线索有几分把握?” “那姑娘我也见了,容貌是像,关键是当初买她的老妈子讲述的情形,和令妹走失时的情况十分想象,我倒敢和你打保票。” 冷飞站起来,冲明燕影一揖,正色道:“真如帮主所言,我兄妹相认,冷某感激不尽。” “冷大哥言重了,你救过奴家性命,奴家尽自己力量,替你办这件事,那也是理所应当。” 冷飞自怀中取出书册,递到明燕影手中,道:“明帮主请看,这是不是帮主所要之物。” 明燕影一见书册,神色立显激动,翻开书页,颤声道:“不错不错……正是此书!咦,这有封信。冷大哥,是你的?” 冷飞摇头道:“冷某从那女人手中夺得此书就没动过。” 明燕影抚摩着书册含泪道:“终于可以完成心愿了。多谢冷大哥。” “不用客气。” “不知这是写给谁的信件?”明燕影将信封撕开,展信阅读。 室内静寂下来,连小虎突然想:“我要不要夺回书册。”冷飞有伤在身,明燕影虽不知底细,想来高明不到那里。出手抢夺应该不是难事。可他转念想到陈宣礼和三娘的对话,寻思这不过是一本载有锁阳固精功的武术秘籍,又非重要物事,我若动手为盟主抢回,岂非得罪了姑姑的朋友。他心头闪念,仍静伏在梁上。这也因他是个少年,见识经验不足,他就没想这本书或许不重要,但信呢?木府人前赴后继为之誓死争夺,为的什么! 明燕影持信的手大见抖颤。 荀慧娘奇道:“大姐?” 明燕影定了定神,她看了眼冷飞,道:“冷……大哥……没看这信?” 冷飞面露不虞,道:“冷某不愿重复。” 明燕影歉声道:“对不起,冷大哥。”她看了眼荀慧娘,颤声道:“这封信……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和大明天下的安危!” “帮主,你这话让我糊涂了,有这么严重?” 明燕影道:“十年前,江帮主命令邱遇仙等追查张士诚藏宝之事,你还记得吗?” 荀慧娘道:“记得,为此事我和冷兄弟还去苏州连府查探过,冷兄弟也应该记得。可后来证明白忙一场。难道说这信的内容和当日追查的宝藏有关?” 明燕影迟疑道:“现在不好说,需要查证。不过慧娘,咱们现在最该做的一件事,就是领着冷大哥去见冷小妹。”她说着将信收了起来。 荀慧娘望了冷飞一眼,马上笑道:“是的。” 第五十八章 、文身 雷小凡等来到山神庙,太阳刚从西山头落下去,漫天的晚霞,映的山中一片通红。因为约战三更,天时尚早,小浪子、小太岁将偷挖来的山芋撂下来,道:“打架不打架,咱们先开一个烤山芋赏晚霞大会。红红,还不帮忙。” 红红阴阳腔调道:“斗云,齐浪,你俩小子就知道使唤我,你们怎么不敢使唤别人。” 小太岁齐浪道:“噢,红红生气了?” 小浪子讪讪道:“好妹妹,这不是咱们亲吗!” “哼,咱们亲,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我清楚,我不说破。”她一句话说的小浪子丑丑的,佯装拣柴地跑开。 红红得意地一笑,道:“雪儿、小云、莲子,咱们去洗山芋。”几个少女将山芋兜起来,到山溪里洗泥。 段小云笑道:“红红姐,你说什么羞的小浪子跑了。” 红红恨恨道:“小浪子这小子特可恶,他跟小太岁说雪儿长的怎么怎么好,穿衣怎么怎么好看,你夸雪儿,别拿我当踮脚的啊,说我穿红带绿的象个小巫婆,真真可恶!” 几个少女咯咯笑起来,雪儿脸红了红。 红红搂着雪儿肩膀笑道:“咱雪儿妹子生的就是好,还用小浪子这小子夸,我看了都想亲一口。”她“吧”地一下真在雪儿脸上亲了一口,给雪儿弄愣了,反应过来气的要扭她,红红站起来就跑,段小云、楚莲子笑弯了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四个少女在溪边疯着,溪下游过来一帮人,红衣黄盖,行踪诡秘。他们看见四女,眼睛一亮,叽里咕噜几句,冲了过来。 四女见来人宽袍峨带,背上斜插了一把倭刀,都是一惊。 雪儿急道:“小云,快去叫他们来,这里有倭寇。” 段小云还待要不去,红红也急道:“快去。” 段小云只得急忙向山上跑去。三女背靠着背,瞪视着众寇。 倭寇约莫有十来人,领头的是个唇上一撮小胡子的浪人,他叽里咕噜几句,一挥手,众寇将三女围上,挥着倭刀呵呵叫着,恐吓三女。 雪儿道:“莲子,别害怕,他们马上就会来。” 楚莲子握着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一倭寇突然嘿嘿笑道:“小姑娘,放下剑,不伤你们,跟我们走。” 红红骂道:“臭倭寇,放你娘的臭狗屁。”一剑刺过去。 那寇倭刀当地一磕,将剑荡开,三人立刻和倭寇动上手。 三女中雪儿功夫最强,道:“咱们三个不能分开。” 一寇欺负是三个少女,冒冒失失向雪儿抓去。雪儿飞雪剑一回,削了他的胳膊,那寇大叫着倒下。其他寇这才醒觉三个少女不一般,围了上来。众寇人多力大,三女膂力毕竟不敌,只有依仗身法的灵便,剑法的轻巧与众寇周旋。但众寇几番狠冲猛撞之下,三人给分散开,如此一来,楚莲子立见危急,三招两式,手中剑被一寇大力磕飞,另一寇上去从背后一把搂住她脖颈,哈哈大笑。 雪儿、红红一见,舍命向这边冲过来,但众寇四五个围一个,两人也是岌岌可危,雪儿更是被一刀划伤了胳膊,一条雪白衣袖转眼间染成血色。 楚莲子见两人为救她危急情状,害怕没了,狠劲上来,一口咬掉那寇臂上一块肉,痛的那寇丢了刀,抱着胳膊大叫,楚莲子抢上一步抓起刀,一刀砍了那寇脑袋。 众寇大惊之下,三女冲到一齐,伸手握在一块,楚莲子激动道:“我不怕了。” 雪儿道:“砍的好。” 红红道:“太棒了。” 三女鼓舞起斗志。众寇也给杀出凶悍野性,小胡子头领嚎了两声,拔出倭刀,跳过来,唰唰唰,就是狠命三刀,三女又给冲散开,楚莲子手中倭刀刀长沉重,无法使用,等于手无寸铁,小胡子头领见她杀了一个手下,一心要取她性命,因此又是大力一刀,楚莲子丢开倭刀,身子一纵闪开,但小胡子第二刀又砍到,眼见闪不过去,楚莲子一闭眼,只听“当”地声大响,一条臂膀将她腰肢揽住抱了过去。 楚莲子睁眼一看,却是雷小凡将她搂在怀里,虎目圆睁怒瞪着小胡子。 小胡子大喝,唰唰刷猛砍三刀。 雷小凡左臂揽着楚莲子,较不上劲,连退三步。也激恼了他的少年雄心,长啸一声,此刻弯月升上东山头,清明月光洒在身上,这个匪号夜游神地少年好汉啸声中浑身筋骨来了劲,挥起五虎断魂刀,泰山压顶地劈出,当当当,第三响小胡子倭刀断折,从胸至腹划出一条血线,几乎破膛。 小胡子给吓呆住,楚莲子一把揪住他衣襟,小胡子挣脱衣服要跑。 楚莲子急道:“快!” 雷小凡回手一刀下去,小胡子大叫一声,一条膀子齐根削去,但也被他挣脱开跑走。 楚莲子待要追,见雷小凡抓住那寇断臂发愣。 楚莲子道:“小凡哥,你怎么了?” 雷小凡道:“你看这寇臂膀上的文身。” 楚莲子见那臂上文着三朵火焰。 雷小凡露出自己半边肩膀,道:“你看和我这文身可象?” 楚莲子打眼一看,竟是一模一样,只是那寇臂膀血淋淋地,不禁道:“小凡哥,你还不丢了那胳膊,好恶心。” 雷小凡丢开那膀子,道:“是不是一样?” 楚莲子点点头,道:“小凡哥,谢谢刚才你救我。” 雷小凡一摆手道:“谢什么。***,老子身上的文身倭寇竟然也有。”说着又忍不住地看了那膀子一眼。 小胡子跑了后,其他寇也是落荒而逃。众人分头追赶,雪儿正追着一寇,忽觉身边多了一人,那人急赶几步,上去一把揪住那寇后领,那寇回刀去砍,雪儿赶上来,一剑**那寇背心,送了那寇性命。 那人赞道:“好一招剑去如风。” 雪儿就着月光一打量,那人头发蓬松直竖,眉峰棱角分明,眼神清澈,嘴角挂着点笑,不是连小虎是谁! 雪儿喜的大叫起来,拉着他手道:“连大哥,是你。” 连小虎笑道:“是啊,雪儿妹子。” 雪儿见他笑容,哽咽道:“我和小玉姐姐……还以为……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连小虎道:“我不是说不会骗你们吗。”一句话说的雪儿珠泪滚落。 连小虎眼圈也有些红了,道:“哭什么,倭寇没杀完,想让我死我还不愿意呢。” 雪儿这才破涕为笑。 第五十九章 、莲子 连小虎突然显身,众人把追小鬼子的心丢去,纷纷过来。招呼的、玩笑的,热闹一阵子。众少年因为约战三更,就回到山神庙坐下,说话等待,不觉说到这伙倭寇身上,众少年才后悔没经验,应该抓一两个活口,好弄清这伙倭寇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现在众寇跑的跑,死的死,没有了线索。雪儿说起咱们应该练个剑阵,和倭寇斗起来可以保护自己,杀伤敌人,这自是她这次战斗的感受,正说到了众人心上,都道是,回庄后大家组队合练。 众少年烤的山芋香喷喷地气息提醒了大伙。小浪子、小太岁大叫道:“吃山芋了喽。”抢过去将火灰里的山芋扒拉出来,个个烤的黑糊糊地不上相,可香喷喷吃到闹腾半夜饥肠噜噜地肚里,一个字是美,两个字是真美。 楚莲子将剥好皮的山芋悄悄递给发愣的雷小凡,道:“小凡哥,吃吧。”谁知她的悄悄话给小太岁背后听见,马上娇滴滴地跟着学道:“好凡哥,看我给你剥好的,吃个现成吧。” 众人哈哈大笑,楚莲子闹的羞红了脸。 雷小凡气笑道:“你***,齐浪,你可是吃不上嫉妒的,妹子,喂我一口,给这小子看看,嫉妒死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楚莲子看了雷小凡一眼,却也昂着头,将手中山芋送到雷小凡嘴边,雷小凡大咬一口吧嗒吧嗒嘴道:“真香真香。” 小太岁气的翻白眼道:“好哥哥,你真有手段,气死我也。” 众人哈哈大笑,楚莲子终还是感到羞愧,将山芋塞到雷小凡手里,自己笑着坐到一边。 雪儿也剥一个山芋,道:“连大哥,我给你剥一个。” 连小虎接过来道:“谢谢,雪儿,小玉没来?” “小玉姐身上不太舒服,在庄上呢,她要见到你回庄,一定高兴死,这些天她担心死了。” 小浪子替自己兄弟叫屈道:“怎么,咱们就没人疼吗?” 红红剥了一个,道:“你俩别急,妹妹剥给你吃。” 小浪子笑道:“这还差不多。” 红红剥好了山芋,却坐到行远身边,道:“和尚哥哥,吃吧。” 行远笑眯眯接过来,道:“谢谢红红施主。” 小浪子跳起来,道:“好啊,红红,你耍哥哥。” 红红昂头道:“怎么了,我高兴,兴你能拿我踮脚,就不兴妹妹高兴请别人吃。” 小浪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哥哥知道了。”他看着行远笑眯眯地样子,来了气,矛头转过来道:“小和尚,看你平素道貌岸然,潜心佛门,原来是一个花心小和尚,枉了咱家对你的看重,哼,让你个花心小和尚吃吧,撑死你。” “阿弥佗佛,种善因结善果。” 小浪子气吼吼拉起小太岁,道:“兄弟,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落的干净。”两个小子蹲到火堆旁扒拉着山芋自吃自乐。 众人嬉笑一番,看看月头落西,早过了时辰,那些神武少年营的人定是爽约了,只好返回山庄。 第六十章 、探山 连小虎回庄对锄倭盟自是一桩不小的事件,陈宣礼好一番询问,由于和宫伯母的约定,荷花湖之事自然不能说,连小虎便讲自己被张真人救去治伤了,因为他是张真人的徒弟,众人自不怀疑。这也是连小虎无奈之下,偶尔想起教化神功###中一招“无中生有”才创出的说辞。而张真人是江湖上见龙不见首的人物,行事素有神来之笔。所以连小虎这样一说,虽出陈宣礼所料,却也无法质疑。但他奋勇杀敌是众人有目公睹的事实,所以众人也不疑他会私通倭寇。只是陈宣礼怎知道自己传授的功夫,徒弟拿来骗师傅,一骗一个准。 只是连小虎刀伤尚未痊愈,便留在药庐疗伤。苏小玉来探望,话未言,泪双行。雪儿也给她哭的要掉泪,道:“小玉姐,连大哥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连小虎也笑道:“小玉,你还好吧?” 苏小玉哽咽道:“连大哥,都是我连累的你,受了这么重地伤,差点……” 连小虎摆摆手笑道:“你们看,我这啥都没缺少,好的很,咱们都好,应该高兴。” 苏小玉这才收住泪。雪儿为转移话题,道:“连大哥,那日你身受重伤,是如何杀的那姓段的恶贼?我和姐姐想到当时的险境,都是心有余悸。” 连小虎从袖中取出灭血,笑道:“就是它。” 原来那日他腰上中刀,疼痛的曲身伏在地下,右手正好碰到掉在稻草堆里的灭血,他将灭血袖在右臂下,也活该段志丧命,见连小虎已是不堪一击,根本没料到天下一等一的利器被他握在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灭血何等锋利,尚未及肤,冰冷的寒气已刺入段志肌骨。段志一愣的瞬间,刀招一缓,灭血透胸而入,一剑夺了他性命。他钢刀余势斩在连小虎肩头,要不然的话,这一刀若是十足十地斩上,连小虎半边身子都得被劈开,哪里还有小命在!三人说起别来情事,都有再世为人的感叹,唏嘘一时,连小虎见苏小玉神情始终淡淡地,眼神也躲着人,便逗着她说了些话,苏小玉脸上才挂了点笑容。但两少女走后,连小虎想着苏小玉落寞地神情,颇为难过,又不知该怎么才能宽慰她。 樱花过来道:“换药。” 连小虎一听她气鼓鼓口气,讨好道:“好妹子,这有美人伺候,受伤也快活。” 樱花“哼”了一声,将药膏重重抹在他创口上,疼的连小虎直冒汗。 “哼,你身旁的美人还少吗!左一个罗裳半解,右一位半解罗裳,不知羞。”樱花说着,自己脸先红起来。 连小虎知道她说的是那晚荒郊雨夜的情事,听出她齿唇间的醋意,心中直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两人经由荷花湖一节,心理上更贴近了。少男少女萌动的情愫,如春日破土的苗,泛着生命的绿意茁壮成长。 樱花瞪他一眼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哼,连少侠,连堂主,城里陶将军府上的陶大小姐,为你专摆下比武招亲的擂台,侯着咱们的江南少侠去打擂呢?” “嘿嘿,本少侠早已知道,只是伤病缠身,有负美人心愿罢了。” “那你若没病没伤,是不是就去应擂?” “那是自然,听说陶大小姐美貌绝伦,家财万贯,本少侠倜傥风流,武功盖世,正堪相配。人财两得,岂非……哎哟哟……你怎么打人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嘿嘿,可惜本姑娘不是君子。” “啊……救命!” 连小虎伤势好清的日子,听月山庄来了位客人――连小虎的姑姑,陈宣礼的师妹,江南第一美女连滢娇。 连小虎高兴道:“姑姑,我早在听月山庄了,你为何没来此处?” 连滢娇笑而不答,她自然不便把长青山庄连晟的事说于众人听,毕竟连家曾是朝廷命犯,笑道:“姑姑这不是寻来了吗。姑姑寻来,还要央求盟主加入锄倭盟呢。” 陈宣礼见到师妹如花的容颜,早已神醉,道:“师妹,今天你能来庄上,愚兄欢喜无限。愚兄忝任锄倭盟盟主,那是汗颜万分的事。师妹你来,愚兄求之不得,还望师妹教我。” “师兄,难怪江湖人称你赛孟尝,你是愈来愈谦逊了。师妹囿于个人恩怨,所为琐屑,想来惭愧。师兄领天下人意愿,干冒生死大险举义旗,锄倭寇,滢娇虽驽钝,也愿为马前卒,尽自己微薄之力,还望师兄收录。”连滢娇一番话,陈宣礼豪情万丈,道:“师妹,你我并肩战斗,共锄倭贼。” 连滢娇见陈宣礼心中并无当年自己拒婚的芥蒂,暗赞师兄果然是领袖群雄的人物,相较之下自己十年来斤斤计较家门血仇,比起师兄真是心胸狭隘,差远了。 当晚,听月轩里,琴音潭畔,良夜薄酒。陈宣礼设宴为师妹接风。 连小虎姑侄相见,喜悦之情难表,不免喝多。散席回到风云阁,心头火烧,换了身衣服,一路跑到栖云亭练功处,耍起拳脚。练罢拳,又跃上山石,盘腿吐纳。这一入定,竟是一个时辰,月移中天,才了收功,觉酒意渐去,浑身舒泰。 “宫伯母的海珍丸当真奇效无比。” 连小虎想想宫兰兰母爱一般地关怀,眼角湿润。天下还是母亲好,只有母亲才是无计较、不图报地关爱着自己的孩子。他想着母爱,忽然心思一动:“章大娘还盼着我将她儿子救回去呢!” 自打在后山发现灰衣人行踪,就成了连小虎的一块心病,陈宣礼愈对他好,他愈感到无所适从。《奇门八卦》里,他将后山林中阵势参研个###不离十,本打算再探一次山,但不知为何,每每动念之际,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你不能背叛陈盟主!不能背叛陈盟主……”一想到陈宣礼灼灼的眼神,探山的念头令他十分痛苦,仿佛做的是卑鄙无行、人神共愤的事情!内心深处更无端地害怕后山真就是灰衣人的巢**,那时自己何以面对侠义英风,为国为民的陈盟主?想到此,当真是心乱如麻,举步为艰。可在木府的见闻,陈宣礼光辉的形象在他心中动摇,内心深处对母爱的尊崇,对承诺的执着,终于使少年的他决定要探个究竟,给自己一个答案,给母爱一个兑现。至于这种冲动带来的后果,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应该行动。 再入后山,已是轻车熟路,阵势阻不住他的步伐,黑暗挡不了他前进的决心。穿越林阵,林外一堵山崖,崖上竟起一高墙,高墙总有丈余来高,沿着山势绵延下去。 墙体建在陡峭崖顶,中天明月从墙垛上照下来,突显出墙体的阴森高大。 “难道这就是陈家祖祠?”想到后山的禁令,连小虎犹豫一下,但今夜总要将此事探个明白。一咬牙,快步抢出林子,几个箭步就窜了上去。脚尖一点,提气飞上高墙。伏在墙头,放眼一望,惊的他目瞪口呆,几乎失手坠下。 第六十一章 、六郎 一烛孑然,屋外山风呼啸,屋内却是静谧悄悄。 明月双目凝着窜动的火苗,十年的寂修,心已如止水,但亲睹伊人容颜,相见不能相识,情何以堪!往事抑制不住地奔来,一幕幕浮现眼前: 漆黑的夜晚,皇宫齐云楼大火烧的半个苏州城通红。 一个幼稚孩童哭喊着,挣扎着,要往火堆中去。 “妈妈……妈妈……” “六郎……”明义紧抱着挣扎哭喊的他。 “妈妈……妈妈……” “六郎……给主母磕头……咱们走!” “我不走,我要妈妈,我要和妈妈一齐死!妈妈……”孩童哭喊着,挣扎的愈加厉害。明义听着冲天的喊杀声,不再犹豫,出手点了孩童的晕**,伏地冲着剧烈燃烧的齐云楼磕了三个头,道:“主母放心,明义粉身碎骨也保得小主公安全出城。”擦去泪水,将孩童缚在背上。 徐达的大兵已经杀进宫中,纷纷叫嚷:“张贼的婆娘###了!张贼的婆娘###了……”众兵丁涌过来,万千兵马,一条血路,明义护着幼主陷阵而出。 明月长长叹口气,紧闭上眼帘,耳边似乎依然有惨烈地杀声,眼前却仍是一烛孑然。浪迹天涯成长地艰辛,却让他遇见刻骨铭心地爱人: “六郎……” 难道娇儿没忘记我?明月抚起衣袖,抚摩着龙身,眼前仿佛看到一个紫衫姑娘弯着腰,雪白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柳眉下的秀目透出些紧张,纤细的手指捻着纹针,刺一下便问:“疼吗?” “不疼。” “真不疼吗?” “真不疼。” 紫衫姑娘终于刺完,将丹砂涂在刺处,又问:“这样也不疼?” 男子笑道:“不疼。” 紫衫姑娘用软巾擦去丹砂,一条蜿蜒气势磅礴的金龙,鳞爪踏雾,云身隐现,穿云昂首的龙头因为点睛龙威大发,气韵生动,真若腾云飞去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紫衫姑娘不禁有些出神,轻声道:“你身上为什么纹这条龙啊?” “小时侯母亲纹的。” “当初怎么不点睛?” 男子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 “谁和你生气。” 紫衫姑娘推开窗格,窗下一潭碧水,半池绿荷,三两只红颈鸳鸯嬉水田田荷下。 “母亲说……等我成家才可以点睛。” 紫衫姑娘双手支颐,眼光似盯着荷下鸳鸯戏水,可耳后淡淡地酥红泄露出内心的羞怯。 男子瞧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娇妹,我……我……去求婚,会不会被拒绝?” 绿的荷叶上飞来一只通红的蜻蜓,在空中微微一凝,落在叶盘上,倒象绿绒裹着的红玛瑙,日头下闪着火辣辣地红。 “你害怕就别去。”紫衫姑娘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而当日的傍晚,这个青年怀着怎样的激动、怯然的情怀去求婚。 连府半山堂半依山半临一池清荷,飞檐斗角,四面开窗。堂上张灯结彩,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淮扬名菜、珍馐罗列,扑鼻的酒香称出主人招待的诚意和堂上的喜气。 连世如点头微笑道:“只怕小女性子拙劣,要贤侄委屈了。” 青年“扑通”跪倒:“岳……父大人……受小婿一拜!”眼泪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连世如哈哈大笑,将张六郎搀起。 莫人杰笑道:“连大人,我们适逢其盛,您窖藏十六年的女儿红,还不让连滢娇小姐取出,替金龟婿斟上。” 托盘上的那坛酒,是江南人家女儿呱呱坠地时窖藏的,等待迎亲的唢呐声响起,才开坛飘香,因此有个极雅极诗情的名字――女儿红! 连滢娇换了身娇艳桃红的裙衫,可纵是天下最娇艳的桃红又怎及她脸上羞红的一点。橙红的酒液溶着万千的女儿情,注满了青铜的酒樽,连滢娇洁白颤抖的素指端起,那是再也不敢看情郎一眼。 连世如笑道:“六郎,喝下这杯酒,滢娇就托付你了。” 张六郎凝着连滢娇秀目,身子发抖,颤声道:“有六郎在,绝不会让娇儿妹受一丝一毫的苦。” “老夫相信你!” 张六郎接过樽中女儿红,一饮而尽。 连滢娇再也掩饰不住羞意,疾步出阁。 众宾客欢笑着,“咔……”震地的雷声,披天盖地的暴雨陡然降临,震散了满桌地喜气,震醒了痴心的人。 闪电在云层中飞窜,雷声一个接一个滚落,倾盆大雨如注般浇的瓦面山响。堂上烛火明暗摇晃,将众人面目映得一阵青一阵白。 张六郎腹如刀绞,掌心的青铜酒樽被捏碎,樽座“当”地坠在地上,骨碌碌滚开。心房有如万千根毒刺穿透,兴奋而涨红的脸庞瞬间惨白,鬓角滴下水来。 “你们……下了什么毒?” “二郎神,你杀人如麻,我们替天行道,度你上西天。” 张六郎冷笑连连,但他倏地停住笑声,瞪着连世如,慢慢道:“我……不信娇妹会害我……一切……一切是你主使的!” 连世如向后退一步,道:“不要痴人说梦,娇儿怎么会看上你这个魔头。” 闪电划过黑夜照彻天际,张六郎颤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他眉间渐渐发红,额中宛如开了一目。 莫人杰不自禁的后退,喃喃道:“暴雷功……” 连世如镇定的面容下也陡显一丝慌乱,但瞬间隐去,道:“大伙上。” 杀……就是杀! 战局可惜不是连世如期望的结果,他一脸仓皇,中峰三绝、塞北双雄和号称一剑斗天寒,享誉武林二十载的莫人杰,俱被暴雷功击的如烧焦的炭核,他精心布下的劫局却落得满盘皆输。 “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你父亲手下十龙之四‘渊龙’连心。哼哼……不为什么,王爷的宝藏是江南百姓的血汗,也是无数弟兄拼死用命换来的,岂能独归你张家!”连世如索性大吼出来。 “宝藏?又是宝藏……八年来,为了这份宝藏多少人送了命,今天又是为它!很好,你处心积虑原来也是为它!” “不错。非是连某人忘恩负义,财帛动人心,原也怪不得我。” “是的,怪不得你。” 张六郎说着,忽然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和失落,眼泪从眼角流出。**的伤痛,死亡的威胁,不会让他落泪,可恋人敬下的毒酒,却从心灵直到四肢的最细微末端,都令他清晰无误地触到痛苦,无从躲避、无从遗忘,一颗浸满鲜血的心泡在毒酒中反复挣扎! 如果说仇恨是天注定的,那么为何相逢呢? “女儿红……多美的酒名!拿去吧,这就是你想要的藏宝图!” 张六郎仰天长啸,身影消失在风雨中。 一方明黄色的丝帕缓缓飘落泥泞里。 连世如盯着丝帕,诧异、吃惊、狂喜、不解,疑惑,种种表情堆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流进他张开的嘴里,一无感觉。 只是世间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费尽心机得到了藏宝图,给连家又带来了什么?! “唉……” 明月长叹口气,世事纷扰,灵台不净。盘腿蒲团上,念起清心咒,耳边忽听见屋外打斗声。开门看出去,林中月光下,数十个蒙面灰衣人围着一个白衣汉子正在撕杀。白衣汉子却是那日挟走连滢娇的人。但他白衣上沾满鲜血,脚步已显踉跄。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喝道:“冷飞,交出书册,饶你性命。” 冷飞连声冷笑道:“班天徒,有种的只管上来拿。”刀出如风,只是他身上有伤,又被蒙面人缠斗已久,渐渐力乏。 班天徒掌力尤显强悍,出招凶狠。掌势劈落,冷飞侧身躲避,他紧逼一步,上掌推击,一瞬间突破刀招。冷飞只有回刀砍落,期望能伤及对方,而胸上这一掌已无法闪过。以班天徒掌力,非死也残, 冷飞微感遗憾,脑际忽然闪过连滢娇的眼神,此刻心底明净,恍然澈悟:“连姑娘是信任我的!冷飞啊冷飞,你当真是愚笨之人,错把连姑娘的言语当作怀疑,去街头买醉,死在这荒山上原也是不亏。”他心中电光火石的念头闪过,闭上了眼,等待敌人的致命一击。 一声闷雷,似乎隔着厚厚的云层传来,身周空气震撼中燃烧,弥漫出大火过后的焦味。 冷飞睁眼,一个浑身黑衣的神秘人立在身前。而班天徒衣衫支离破碎,**出两条黑黑的膀子,浑身不停哆嗦,瞪着黑衣人结口道:“暴……雷……掌!” 黑衣人宽大的黑袍一舞,平地卷起狂飙,众灰衣人惊骇中躲闪。 风平浪静后,空山寂寂,影动树梢,黑衣人和冷飞俱不见了踪影。 众灰衣人面面相觑,惟有班天徒仍喃喃自语着:“暴……雷……掌!” 第六十二章 、巨坑 墙下竟是一处周边数里,深达数十丈的巨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坑底,灯火如豆,数十人在开凿。环坑的坡上,一圈圈土路,百十人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将坑底挖出的土方沿着坡路向上搬运,分明是一处大工地。 “这难道是陈家族祠?” 当然,憨子也知道不是。这个疑问连小虎不需要谁来回答,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章小毛! 章小毛一身褴褛衣衫,挑着堆成小山的扁担,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晃,吃力地蹒跚上行,偶尔仰起脸来,用衣袖揩汗,月光照在他瘦狭的脸上,只余一双眼尤显得分外大。连小虎若非从他五官的轮廓和眼神中,几乎认不出这个瘦骨伶仃之人就是借宿人家的乡村少年。 “章小毛怎么在这里做起了苦力?” 连小虎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中峰派失踪的僧人,他仔细观察,大多苦力粗手大脚,显是庄稼汉子,并无僧人模样的。 “难道江南失踪的百姓都在这里做苦力?” 连小虎心中万分惊诧,还生出莫明的恐惧,思绪万千翻腾际,章小毛已经挨到坡顶,他腿一软,沉重的担子立刻将他压趴下,呼哧呼哧地喘气,吃力地坐起,想缓口气再挑。一匹马过来,章小毛慌忙起身去挑担子,筋疲力软,没能挺起,一**复坐到坡上。他脸骇的白了,双手立刻抱住脑袋,曲身蹲在地上,身体发抖,一味地嘶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一道黑影,“啪……”背部衣片从中裂开,血口从肩延至腰胯,皮鞭起处,甩出一串血珠。 皮鞭是上好的牛皮浸在卤水里制成,监工更是些功力在身的大汉,一鞭下去,皮破肉绽,此鞭也就有个好听吉利的名字:“开杠花!” 章小毛杀猪似的嚎叫,再也不敢蹲在地下。手脚并用,爬到担子旁,嘴里兀自哭嚎着,也不知是骇极了竟激出劲来还是怎的,沉重的担子这会倒一下子挺了起来。 监工冷冷笑道:“贱骨头,不打不出力。”心里对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颇为满意,顾盼自得。忽见墙上飞下一道身影,月下似悄无声息滑翔地蝙蝠,眨眼到眼前。 监工大惊,喝道:“什么人?” 身影落在章小毛身边,一伸手抓起他肩头担子,“呼”一下将担子掷过来。 监工本能撑手去拒,担子挟着恶风,撞上他胸口,连人带马给撞飞起来。监工“啊”地声惨叫,拖曳着尾声坠落,坑底传来沉闷的扑通声。 坑周霎时寂静异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坑北侧坡顶的屋舍奔出一群人,大声喝问。 连小虎将簌簌发抖的章小毛搀起,道:“章小毛,我来救你回去。” 章小毛眼光中只有惊魂的恐惧,身子一味地向后缩。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借宿你家的连小虎。章大娘托我来救你回去。” “连小虎……”章小毛嗫嚅自语,瞧着连小虎的眼光渐渐有了反应,流露出一丝希冀的神情,道:“我……我娘叫你来救我?” “是啊,没成想你真被这些坏蛋抓到这里。” 章小毛忽然大声哭道:“我要见我娘……” “好,咱们走。” “走,哪里走!” 一声断喝起自身后。章小毛吓的一哆嗦,复蹲身地上,抱头发抖。 连小虎转过身来,身外数丈处,几十人手执刀枪棍棒,冷冷地盯着他。 松油火把烧的毕卜作响,影的满场通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过来,他一身灰衣,面白无须,但眼神犀利,精光照人,立在那里自有种气势。 “在下白首奇。” “你就是这些强盗的头子?” “小子何人?” 白首奇面显怒色。连小虎身形突然飞窜起,一掌拍向他,喝道:“你们为什么要掠人?” 白首奇掩日剑一摆,兜胸刺过去,犀利剑锋透出一股青蒙蒙的寒气,剑尖未到,已沦肌浃髓。 连小虎心中吃惊,双足点地,身子如在冰面滑行,闪到上手,袖中灭血倏出,直刺他肋下。白首奇回剑一挡,两剑相交,“叮”一声脆响,白首奇执剑右腕一阵麻木,掩日剑几乎脱手,不由退后一步。连小虎抢上前去,举剑跟刺。他手上灭血是短剑,两人贴身相搏才不至于吃亏。 霎时坑边坡上像滚动两团光球,翻滚跳跃,漾起的剑气,纵横飞舞,旁人那是丝毫插不上手。一来二去,白首奇渐渐心焦,掩日剑一振龙吟,催动真气,施展“毒蜂王剑法”攻击。这套剑法乃一剑门无上克敌法宝,他浸淫了三十年,岂是寻常,剑式快若飞针,叮当金铁交鸣中,迫得连小虎步步后退。 第六十三章 、回家 众一剑门弟子大声叫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师傅这一招‘蜂使蝶媒’太妙了,不愧剑针的美名。” “白师叔,杀了这小子。” “毒蜂王剑法”讲究毒似蜂针,快似蜂刺,集狠辣迅速与一身,端是厉害,自然也极耗功力。白首奇希望速战速决,偏生连小虎力大拳重,灭血招数虽不精,拳法可以补救。拖战下来,白首奇疲态呈露,连小虎一剑搭其剑脊,白首奇真气催动,挺力上挑。两力相较,白首奇力道忽然落空,身子一仰。连小虎灭血一绞一缠,他手中掩日剑再也把握不住,“嗖”一声直窜上天。这一飞窜力道合两人之力,大的出奇,掩日剑如钻天的焰火,一下就没了影。 白首奇出掌过手,被连小虎震出数步。 夜空中刺耳哨声,一点寒光流星般直坠而下。 众一剑门弟子大呼:“白三爷,小心。” 那剑直奔白首奇脑门落下。白首奇急闪。连小虎抢上两步,身形跃起,电光火石的瞬间,右掌一把攥住掩日剑剑把,身子陡地来个空翻,卸去下冲力道,轻飘飘落地,右臂一挺,掩日剑青气蒙蒙的剑尖指住白首奇咽喉。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间。连小虎纵声长啸,啸声穿透云霄,众一剑门弟子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连小虎大喝道:“放人!” 两人相斗之时,一剑门弟子复将章小毛擒在手里。 白首奇愧怒交加,无颜应对。众一剑门门徒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但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重复道:“放人!” 连小虎猛地转身,不由愣住。身后数丈外,陈宣礼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连小虎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将剑收回。 陈宣礼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到这里?” 连小虎低头道:“我……是来寻人的。” “难道不知盟中禁令?” “知道。” “违令者如何?” “斩。” “那你要如何?” 连小虎低下的头忽然昂起,脸色因为激动而变的通红,大声道:“盟主,我……我不是有意违令,这……这帮一剑门门人劫掠村民,我答应了章大娘,要替她寻回章小毛,这人就是章小毛。” 陈宣礼看看瘦骨伶仃的章小毛,冷冷道:“你怎知道?” “我在小贞村亲眼所见,十一个村民都被他们劫来了。”连小虎眼含泪水激动道:“盟主,您是我衷心敬佩的人,您待人真诚豪爽,为天下百姓,举起大旗,锄倭寇,杀盗匪,江湖中人没有一个不赞颂的。我跟着您,就是赴汤蹈火,死上千回也心甘情愿,可是盟主……这帮一剑门门人劫掠村民,害的人家家破人亡,不就是强盗吗!这和盟主您倡导的正义、公理,又有哪一点相符。盟主,小虎求你将这些村民放回去吧。” 陈宣礼看着这个激动流泪的少年淡淡道:“你年少,不懂事,这些村民你问问他们,干活有工钱,活干完了自然放他们回乡,比在自己地里干活,又快活又挣钱,你问问他们,可愿意回村。”他话音才落,四周苦力纷纷道:“老爷说的不错,这里有大馍吃,一日还有两吊钱,我们不愿意回村,愿意留这里干活。” 连小虎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陈宣礼微笑道:“他们在这里干活,我是任他们来去的。” 连小虎喃喃道:“但……但我答应了章大娘,找回章小毛,送他回家。” 陈宣礼脸一沉,但依然和声道:“不错,江湖中人以信为本,那你问问章小毛,愿不愿意走?” 章小毛被一剑门弟子放开,蹲在地上直哆嗦。 连小虎小心道:“章小毛,你愿不愿意回家?” 章小毛深陷地眼珠,像是受惊吓的兔子,不停地转动。四周一剑门大汉冰冷的眼光,更让他畏惧,但母爱的渴望、家的温暖,这个疲弱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地大哭道:“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抱着连小虎大腿直摇。 连小虎望向陈宣礼。 陈宣礼面色一冷,“哼”一声,道:“好,他既然愿意走,你带他走吧。” 连小虎道:“多谢盟主。”搀起章小毛向外走去。 陈宣礼盯着两人身影半晌没出声。 第六十四章 、制偶 连小虎带着章小毛出来山庄,虽说可以了了章大娘的心愿,但他心情抑郁,沿山道驰出两里地,道旁林中“嗖”一声飞来一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小虎探手一抓,将那物攫在手中,摊开一看,脸上才露出些笑意。跳下马,牵到林中,嘱咐章小毛下来歇息。 进了林子,低声唤道:“小情人,小情人……” 树后飞出根粗枝,“梆……”地敲在他脑门上。 连小虎揉着生痛的脑门,道:“你还真打?” “哼,你乱喊什么,谁是小情人?” “谁叫你拿情人偶暗算我,被我一把抓住,你狡赖不掉。” 连小虎将手探开,那枚红色情人石闪烁在掌心。 樱花“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来,她洁白细致的手心,一颗蓝莹莹地情人石静静地躺着,悄悄地眨着眼,两人会心一笑。 “小哥哥。” “小姐请讲。” “哼,贫嘴。今夜你干什么去了?” 两人说着话,寻到一块山岩坐下。触动烦心事,连小虎长长叹了口气,将今夜的事情约略说了一遍,叹道:“我本不该对你说的,可……可我觉得盟主把那些村民圈在后山,总有些不对劲。” 樱花盯着他半晌,忽然拉起他手道:“小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连小虎苦笑了下:“我是什么好人呢。” 樱花见他脸色,岔开话道:“别说不高兴地事了。小哥哥,你的灭血呢?” 连小虎自袖中取出灭血,递过来,道:“做什么?” 樱花将红晶石拿起,左手执石,右手持剑,剑尖在石上刻画。晶石质地坚硬,但灭血剑尖所到处晶粉簌簌洒下。连小虎凑过头去,不一刻,一个笑容可掬的偶人出现,不禁赞道:“刻的真好。” 樱花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喜欢泥人吗。”将手上的蓝石如法炮制,连小虎再看,一个婉约清丽的偶人小姑娘在剑尖下呈出。 樱花将红偶人刻了个“虎”字,蓝偶人上刻了“樱”,将两个小偶人托在手心,举到连小虎眼前,道:“怎么样?” “真好。” “我找线穿起来,咱们挂在脖子上,好吗?” 连小虎点点头,樱花取出红线穿好,将偶人小姑娘挂在连小虎脖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小虎将红偶人挂在樱花脖上。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无限温馨。 小贞村在临安县东北,路途不远,在连小虎央求下,樱花陪他送章小毛回家。一路无话,这日晚上到了黄头岭。望见村里的灯火,章小毛就开始掉泪,进了家门,看见爹娘,一家人抱头痛哭。 连小虎拉了拉樱花,趁一家人哭的忘乎所以时,悄悄退出。两人依偎马上,都不想说话。清脆的马蹄一声声敲碎山间月色。 “妹子,我问你,你说父母是什么啊?” 樱花回头看他一眼,道:“小哥哥,你问的真有意思,父母是什么呀?父母就是你哭的时候替你擦泪,你跌倒时扶你起来,你欢笑时替你高兴的人。” “唉……”连小虎长叹了口气。 樱花轻声道:“小哥哥,你想你父母了?” 连小虎摇摇头。 樱花问道:“这一路上我见你时常发呆,你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想什么,但总是问自己做的对不对。今夜见了章大娘一家欢喜的样子,我才觉的我对了。” “小哥哥,你是好人,你无须为此苦恼,你总是对的。” 连小虎笑道:“还是妹子相信我。” 一骑双乘,两人都不急着赶路,任由跨下大青马在山道上漫步。连小虎望着黝黑的山体,道:“我不是苦恼,只是……只是盟主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高大完美的。可……有些事情我想不透,他在木府不顾忌自己同伴,暗算杀人,又将许多村民掠到自己庄中做苦力,这……这怎么说也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谁能是完美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许有些人他们总是有着秘密背着人,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妹子说的有理,大家示人的是一面,背人的或许还有一面。不过,我觉的还是有完美的人,比如说我的好妹子樱花。” 樱花侧过身,温柔的眼光望着他,转头望望天上的明月,道:“小哥哥,你过去相信你的盟主,现在看到他的另一面,你苦恼,若是你亲爱的人背叛了你呢?” 连小虎笑道:“又有什么背叛不背叛,只要是我亲爱的人,只要他们行事正当,背着我又有什么呢。” “若他们做的是坏事呢?” “坏事?”连小虎呆了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的好妹子是不会做坏事的。”连小虎笑道,却见樱花翕动的长长睫毛上挂了水滴,月下晶莹发亮。 “你哭了?”连小虎诧异道。 皎洁月色下,樱花玉颜宛如冰冷寒雨中的睡莲般洁白凄楚。连小虎大增怜爱之情,道:“怎么了,妹子?” “小哥哥,你搂紧我,我冷。” 连小虎将樱花搂在怀中,两人紧紧相偎,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两个少年怀着亲爱的情怀消失在山道上,他们不知道身后山村起了场奇异地大火。众村民呼号扑救,可火大风急,章大娘一家都没有逃出来。一家人在团圆的心境中上路,奈何桥畔倒不至于孤单了。只是连小虎若知道这样的结局,不知道内心是不是要后悔了。 ……………………………………………………………………………………………………………………………… 第六十五章 、毒茶 两人一路上看山看水,虽非春光胜似春光。大青马驮着两人,一天走不了几十里路,它也和主人一样,快乐得不得了。 走临安县城时,连小虎说起被县太爷抓到牢中关起来的事,樱花大叫有趣,非要拜会拜会这位贾老爷。谁知到衙门一问,贾老爷已经荣升台州府知府,升迁之快,令人侧目。樱花不能一睹贾老爷的丰采,连称可惜。只是恐怕贾老爷不大高兴见她,见她能有什么好事呢。 欢宴总有散场,行程自有尽头,两人终于到了杭州城外的长亭。一个瘦瘦地伙计,拦住马头,热情地招呼:“公子、小姐,这有正宗龙井村出的正宗龙井茶,进来尝尝。” 连小虎看看樱花,樱花看看他,两人相视一笑,进来店中。 草舍茅棚,几张桌子擦的倒也干净。一个布衣老者背朝外地靠里坐着,一头银发雪亮,惹人眼目。 瘦瘦伙计将两碗青翠欲滴的茶汤端上,殷勤笑道:“两位客官,请用茶。” 两小进茶馆是醉翁之意,只是想再多待待,进了山庄就没有这般单独在一齐静静坐着的好机会了,两人纵不言语,只要这样互相看着,就比什么都快乐。 那伙计生恐客人不能欣赏他的好茶,起劲劝道:“公子、小姐,这茶汤之水可是山泉甘澧,两位尝尝。” 樱花道:“小二哥,你歇着吧,你的茶我们一定品。”她和连小虎相视一笑,不得不端起茶碗品尝这茶好水美的龙井,省得这伙计聒噪。 伙计见他俩用了茶,长舒了口气,直起腰笑道:“两位,这茶还可以吧。” 连小虎嫌他罗嗦,道:“好了,我们会品。”见他笑嘻嘻地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既得意、又狠毒的表情。连小虎一怒,正要发作。忽然樱花呻吟一声,脸色霎时惨白。连小虎道:“怎么了?”才问过,自己腹中似被万丛钢针扎了一下,不由他“哎哟”一声,从喉管到肠胃如火燎一般,疼痛难忍。 樱花颤声道:“小……哥哥,茶有毒。”她纤纤的手指紧紧扭住连小虎手掌,不停作抖,鬓边也渗出汗珠。 连小虎见樱花痛苦情状,心如刀割,道:“樱花!樱花……” 伙计在旁哈哈大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连小虎恨不能一拳砸扁他脑袋,但这毒茶毒劲委实强烈,仿佛刀子在肚中猛搅,连指末端都因抽搐而发抖,更不用说运劲出手了。 伙计笑声中进来一瘦高道人,道:“摆平了?” 伙计笑道:“道长的蝎毒骨粉茶,大材小用,只用指甲点,这两人就不行了。” 瘦高道人阴冷目光看了看两人,伸手摸摸樱花面颊,道:“可惜这小姑娘娇媚动人,却做了这小子的陪葬。” 樱花疼的几乎昏过去,连小虎双目喷火,怒瞪着两人。 “伙计,什么茶瞒着老人家不给喝?”靠里的布衣老者突然过来,大声道。 伙计一愣,转而嬉笑道:“怎么,你老人家也想品品?” 老者双目大放异彩,道:“龙井、白毫、铁观音,老人家尝过,什么宝贝蝎毒骨粉茶,听起来不错吗,不妨泡碗来老人家品品,少不了你茶钱。” 道人阴笑道:“这桌上现成两碗,阁下请用就是了。” 老者不知是不知情,还是真疯真傻,将连小虎用过的茶汤端起一饮而干,速度快的连小虎想阻止都来不及。 道人心里放下块石头。老者说话虽有些疯癫,但鹤发童颜的看起来大有道行,没准别是江湖异人,但见老者将毒茶喝下,别说你是江湖异人,纵是天罗金刚也叫你断肠。开心笑道:“老头儿,如何?” 老者伸舌舔舔嘴唇,忽然咧嘴笑道:“哈哈,果然好茶,胜过你这假龙井。” 道人和伙计一愣。 “你两位不品品,岂非暴殄天物。” 道人和伙计未反应过来,老者端起樱花身前茶汤,手掌卡住伙计下巴,伙计颌骨**受压,嘴巴大张。老者手一扬,咕咚,半盅茶下肚。 瘦瘦伙计登时呆住。 老者拍拍他头,道:“喔,这很乖。” 道人看出老者古怪,一把毒蝎粉掷过去,身子向后窜。老者袍袖一卷,毒粉全拢在袖底,忽然就贴近他身子,如法炮制地将剩下的半盅茶倒进他肚里,拍拍他脸道:“你不乖。” 道人几乎晕过去,可被老者轻拍后,一个身子僵硬,连嘴巴都动不了了,这一吓,冷汗全冒出来。 老者反而一**坐下,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面无人色的道人和伙计。 连小虎呻吟道:“老祖爷,你怎么也吃那毒茶?” “臭小子,祖爷能像你俩就知道眉来眼去地,啥都不顾。”老者说着,一张嘴,一口茶水箭一样喷出。茶水沾地,滋滋地泛起水泡。 老者咂嘴道:“乖乖,厉害!” 连小虎颤声道:“老祖爷,快……快救救樱花!” “不错,小姑娘受大罪了。”老者起身要救,转眼看到连小虎心急如焚,栖栖惶惶地神情,大摇其首道:“臭小子,又差点上你的当,老祖爷新练了三招,你答应老老实实跟我学,我才救你这小相好。” 连小虎一听,肚子虽疼的厉害,头更大,可为了救樱花,别说是学三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正要开口答应,樱花呻吟道:“我不让他救,小……哥哥,祛毒丹……”原来她不识老者何路神仙,耳中听老者逼迫连小虎,不知是什么卑劣条件,自然不能答应。 第六十六章 、真人 连小虎猛然想起宫兰兰所赠药物,抖颤着手从怀里取出,道:“这有伯母的祛毒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谁知老者一把夺去,道:“臭小子,藏有宝物不说。”取下瓶塞,伸鼻去嗅。 连小虎急道:“老祖爷……” 老者倒出药丸,忽然大声道:“小小丫头,脾气不小,不让我救,我偏要救。”他手法高明,樱花未及违拗,已给他喂下药丸去。 老者大是兴奋,道:“臭小子,现在我救了你的小相好,你该跟我学招了吧。” 樱花气道:“他的毒未解,怎跟你学什么鬼招,你快给他解毒。”祛毒丹入腹,果然有效,一股冰凉气弥漫腹内,灼烧痛感减小。 老者嘿嘿一笑,不答樱花话,忽然一手一个,抓起两小,飞也似的跑出,大声道:“这臭小子再不跟我老人家老实学招,别想让我老人家解毒。”他速度奇快,樱花要开口,口鼻处呼呼风响,竟压迫的无法出声。他这一跑,道人和伙计魂消魄散,心中只想喊:“祖宗,你可别走。”老者已不见影踪。 老者奔上一处山丘,立在崖边,将连小虎身子向外伸出,道:“臭小子,跟不跟我学招,不学我老人家就把你丢下去。” 崖虽不甚高,但人丢下去定摔成肉酱。连小虎此刻早疼的昏过去,哪里能答话。 樱花大叫道:“学了学了,你快住手!” 老者哈哈笑道:“好,小小丫头,这臭小子不学,我就把你丢下去。” 樱花手忙脚乱地夺过瓷瓶,倒出一把药丸,塞在连小虎嘴里,控他喉头肌肉,使药丸入腹。樱花望着连小虎痛苦面色,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老者嘻嘻笑道:“小小丫头,他壮的跟牛似的,死不掉,你哭啥?” “那你怎么不试试那毒茶?”“我老人家不是试过了吗,有什么大不了。”老者大不以为然。 樱花想想确也是的,不过嘴上可不软,道:“我想哭,挨你什么事,我就是哭!” “好好好,你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老者走过一边,嘴里嘟囔道:“小小丫头,脾气这么厉害。哎,臭小子不知江湖险恶,跟着老人家在山上练武学拳多好,偏生骗我老人家,一去不返。江湖上有什么好,被人下毒都不知道,身旁还缠着个厉害的小小丫头,大受其罪,嘿嘿,孺子不可教矣。” 樱花听着老者叽里咕噜的话语,心里不由一动,可看看又不甚像,记得连小虎说的那人应是满头黑发,眉毛胡子灰白参半的奇怪模样,可这老者一头银发,颇有仙风道骨的意韵,除了说话疯癫外,蛮正常的吗!樱花擦了把眼泪,气鼓鼓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丫头,没礼貌,老人家不理你。”老者果然背过脸去。 樱花抿抿嘴,娇声道:“那老前辈,您怎么称呼?” “这还差不多,我老人家称呼吗……”老者拍拍脑袋,看他表情甚是认真思想,可半晌,他紧皱眉头,嘴里嘟哝道:“这个吗,老人家称呼……” “张三丰张真人。” “对对,我老人家是叫过张三丰,臭小子,你说对了。” 樱花回过头来,连小虎醒了,只是他脸上的愁苦表情比受毒茶折磨时还要难看。樱花不由笑出声,原来她想起连小虎给她讲的三怕:一怕红、二怕哭、最怕就是张三丰。现在他的最怕来了,樱花倒很觉的老者疯疯癫癫十分可爱,但不一时,她就笑不出来,心道:“这叫学武吗?”大是心疼她的小情郎。 张三丰新创的五龙三绝爪。招式繁琐不说,劲力运用更是奇绝诡异,连小虎练起来苦头吃尽。张三丰手里的那跟小柳条,连小虎一看先就软三分,招到劲不到,要挨抽;劲到意不到,要挨抽,意到神不到,更要挨抽。 小柳条一沾身就是一道血印,连小虎疼的脸抽筋。樱花看的大是不忍,张嘴替小情郎求情,小柳条过来一下子就将她**道点住,只能眼巴巴看着连小虎翻腾纵跃,活象耍猴人鞭下的小猴。打的连小虎急了,嗬嗬大叫,激奋狂热状态尽出,爪意、劲力、招式渐渐达到融会贯通地步。足足三个时辰,连小虎长啸一声,山林震荡。樱花头脑一嗡,顿时晕了过去。等她朦胧醒来,只觉的有人正轻轻唤她,睁眼见是连小虎小心翼翼地地神情,耳语道:“好妹子,快醒醒。”见她睁了眼,忙低声道:“好妹子,咱们快走。”不待她说话,将她负在背上,一溜烟地窜出。 樱花一时迷糊,不解何事,瞥眼见到树下打坐入定的张三丰,恍然大悟。 两人上了大青马,一路快马加鞭地奔向山庄。 路上,樱花咯咯地笑个不止。连小虎道:“好妹子,何事欢喜?”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堂大堂主,江南少侠连小虎,居然怕的老鼠见猫一般,你说可好笑!” 连小虎摇头苦笑道:“好妹子,别提了。” 第六十七章 、初夜 连小虎回庄,向陈宣礼复命,下人说侯爷进城去了。他心理苦恼于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圆上陈盟主的光环,一连数日郁郁不乐。晚间樱花过来,两人相携来到栖云坡处。坐在菊花丛下,月色如水,望着皎洁月轮,樱花轻声道:“小哥哥,你明日见陈庄主怎么说?” 连小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樱花舒了口气,道:“小哥哥,咱们被人下毒,你说是谁想害咱们?” 连小虎眉头皱起来,半晌道:“我不知道。” 樱花忽然转过身来,抓住他手,道:“小哥哥,我有些害怕。” 连小虎只觉她手冰凉,不由道:“你怕什么?” “我……觉的有人想害你。” “害我?谁会害我呢?” 樱花欲言又止,道:“小哥哥,不如你还回去找张真人,让他带你回山练武。” “我不回去,我要在锄倭盟杀倭寇。” 樱花半晌没出声。 连小虎见她侧脸雪一样白,不禁拢拢她肩膀,轻声道:“何况有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樱花面颊上滚下泪来。 连小虎擦去她脸上泪,道:“好妹子,你怎么又哭了。” 樱花没答他,只是双臂紧紧搂住他腰,将头伏在他怀里。夜风抚来,不知是夜菊的清香还是樱花少女的体香,连小虎深深地嗅一口,香气直沁入心脾。 樱花悠悠道:“小哥哥,你记不记得那老赵头,满园子追着你打的事?”说着,她轻轻笑出声来。 连小虎道:“我怎会忘记!”眼前又仿佛见到迎风怒放的白菊旁,一眉目如画的粉衣少女拈花俏立。 樱花将头轻轻倚在连小虎肩上,望着明月,道:“只愿天地长此以往,再也没有世事烦扰。” 只是她话才落,烦扰就上了门。一阵衣袂风声打断两人遐想。一条人影飞速地跃进云栖亭。那人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脸上,眉目英俊,却是小玉郎杨琢玉。 连小虎不由轻轻拢了下樱花腰肢,他是怕两人为他发现。但樱花护痒,一感觉连小虎手在她腰间动作,就想笑,连小虎忙伸手掩住她香唇。两人在亭旁菊花从下,稍动一动,亭中人就会发觉。好在杨琢玉眼光不时望向山下,似是等人。 不一时,一苗条身影远远地自山下上来。近了,那人踏着花枝一纵,身形轻飘飘地似只蝴蝶飘进亭来。她腰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只是背着月光,两人看不清她面容。 女子幽幽语气道:“玉哥,你……你这些日为何避着我。” “影妹,那里的事,愚兄这不是来了吗。” “哼,自打你去见了陶小姐,我……我就发觉你……你疏远我了。” “影妹,冤枉愚兄,愚兄去见陶小姐还不是为了连堂主吗。” 连小虎听的一愣,就觉的樱花在偷笑。 亭中女子冷哼一声,双肩一抽一抽地竟然哭泣起来。 杨琢玉过去将女子搂在怀里,小声道:“影妹,别哭,我这不还是对你好吗。” “你……你要始乱终弃我死给你看。” “你死了我还舍不得呢。” 杨琢玉双手在女子身上抚摸。 女子低声道:“别别……”可不一时就转为呻吟声。半推半就,杨琢玉去褪那女子衣衫。月光下泛着雪白的肉光,杨琢玉嬉嬉笑道:“好妹妹,你都出水了!”那女子搂颈缠腰的,只是哼哼地不说话,两人厮摸一阵,竟渐渐做起了**好事。 连、樱二人惊的目瞪口呆,不敢看却闭不上眼。而春情地呻吟更是小虫钻进耳膜,想躲也躲不开。终于,亭中两人燕好云罢,相携而去。却苦了菊丛下的少年情人,两眼相对,衷心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连小虎浑身哆嗦,不禁一拉,樱花软泥一般倒在他怀里。他就嘴去亲樱花颤抖的唇,樱花早已傻了般,闭上眼,鼻翼翕动,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扑扇,而身子似春冰融化在了春风里,任着小情郎亲热,手足瘫软,竟似死去了。 连小虎内心冲动莫名又惶悚迫切,抓狂似的乱撕樱花衣衫。月下春情的少女,细腻光洁的肌肤,韵白柔媚的曲线,起伏含娇的胸脯,稚嫩生命的软烫,莽撞冲动的小情郎发挥着坚挺火热的本能,天地间一切寂灭成灰了。两个朦朦胧胧未懂人事地少年恋人,在这美妙的夜晚,在这清香的菊丛下,美丽的情感里,生命之火被身畔的小情人点燃,来的是那么突然,猛烈,无法遏止。少年的心发泄着生命地渴望,挚热的爱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月儿怕羞,遮过一片云来,掩住忍不住**的眼。 风雨过去,热情融化,爱成了实际地行动。樱花捂着脸的手再也不松开。 “好……妹……子,都是我不好!”连小虎嗫嚅低语,拣起樱花衣裙给她穿戴。 樱花捂着脸就是不松手。 连小虎压抑蓬蓬的心跳,好不容易才给她将衣裙穿好,凌乱撕裂的衣裙遮掩不住洁白美丽地身段。 “你……你赔我衣服。”樱花声音细弱蚊呐,手就是不放下来。 连小虎忙将自己的外衫覆在她身上,低声道:“好妹妹,都怪我。” “哼……” 连小虎替樱花弹去衣上浮灰,将外衫给她掖好,老实地坐在她身旁。一时,樱花背对着他,打开凌乱不堪的发髻在胸前低头梳理。终于忍不住地瞥了连小虎一眼。连小虎也看过来。两个少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难以掩饰的羞意。樱花又捂着脸头俯在膝上半晌不抬头。 连小虎低声道:“妹子,你不冷吧?” 樱花“哼”了声,将长发甩在背后,忽然抱起连小虎臂膀,露出了芙蓉笑脸,咯咯笑起来,连小虎也笑了,扶她站起,他身架自是比樱花高大许多,那外衫束在樱花纤细的腰肢间不伦不类,前胸衣襟开阖处,更是裸出一片美丽的胸脯。 连小虎嘿嘿直笑。 樱花恨声道:“你……你还敢笑。” 连小虎忙道:“好妹妹,我不笑了。” 樱花嘟嘴道:“我这怎么出去?” “我……我去将你衣衫取来,好吗?” 樱花点点头。连小虎纵身掠出,一刻又返身回来道:“你躲好,我马上就回来。” 樱花低声道:“知道,你快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连小虎这才飞快地跑下山。 樱花坐在菊花丛下,双手支颊,仰望西天的朗月,忽然双手捂脸羞赧不止,原来她又想起了两人的荒唐情事。 第六十八章 、强暴 连小虎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恐为庄丁发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摸进樱花香闺,打开衣龛,翻出衣衫,粉红的肚兜,淡淡地衣香,着手轻软,想着是心爱人的亵衣,连小虎旖念顿生,足足发愣有一盅茶的工夫,才狠狠地打自己脑袋一下。“叫你胡思乱想。”将衣裙塞在怀里,从窗口跃出,向来路奔去。经过风云阁,瞥眼见自己屋中烛火明耀,窗纸上勾勒出一婀娜身影,转眼又不见了。 连小虎心里一愣:“难道樱花过来了?”他惟恐樱花等不及来到他屋里,忙纵身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耳中听到轻微的鼻息声起自帐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小虎心里蓬蓬直跳,揭开帘子,被衾下起伏的身段,一头乌云长发披散在枕上。除了樱花还有谁!但此刻心情可不象往日了,香枕绣衾,少年恋人,连小虎心头涌出洞房烛夜的美妙情念,适才快慰无比的感觉弥漫心间,难抑**,吹熄烛火,揭开被衾,颤声道:“好妹妹……” 女子嘤咛一声,道:“你好坏。” 两支雪藕般的粉臂拢住他脖颈,吐气急促。 连小虎心中隐约觉着不对,伸手要起来,触手那女子肌肤光滑,全身似乎都是**着。 女子嘴中呢喃耳语道:“弟弟,姐姐疼你。” 连小虎两臂向外一撑,挣开女子搂抱,点亮烛火,妩媚眼波,春意笑容,丰满裸露的肌肤,连小虎又惊又怒,大喘口气,道:“黄莺莺,你……你做什么?” 黄莺莺嘻嘻一笑,坐了起来,被衾滑落,**呈现。连小虎大窘,忙转过身去,怒道:“你……你快穿衣。” 黄莺莺柔媚道:“还不好意思吗?刚才怎么那么猴急。” “你快走,不然……不然……我可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不客气呀?姐姐就欢喜不客气。” 连小虎听着她腻哝的语声,束手无策,一跺脚转身出去,可前脚刚迈出房门,身后声音大叫:“来人呀!来人呀!救命救命……” 连小虎头嗡地一声,象挨一闷棍,心道:“救命?救谁的命?” 廊外暗影里现出十多人,当先一人大声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喊救命?” 来人直奔这边,是金钩银笔吕氏兄弟和一班武师。 风云阁住的风云堂众少年给如此大声地惊嚷,从两廊屋里纷纷出来。 武师举着灯笼,火光将连小虎房前照的通亮。 吕风冷冷地盯着连小虎,喝道:“你屋内怎么了?怎么有人喊救命?” 连小虎尚未答言,屋内仿佛给他话下注脚,又传出女子惊呼声:“救命!救命啊……” 仓琅琅,众武师拔出佩剑,围住连小虎。吕杰一窜进屋。屋中传来女子啼哭声。围过来的风云堂众少年面面相觑,不知眼前发生何种事故。片刻,吕杰拥出一女子。她乌丝凌乱,赤着一双脚,半截雪白的小腿裸在裹身的被衾外,低着头呜咽抽泣。 吕风大喝道:“连小虎,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当大伙是瞎子吗!走,上盟主那里解释。” 众武师持剑顶着他身子,押向议事厅。 风云堂众少年震惊莫明,都簇拥跟去。 火光照着连小虎脸庞,他皱着眉,眼中流露出从未有的迷茫和困惑。 第六十九章 、陷阱 议事厅上灯火通明,陈宣礼和锄倭盟高层人物都在。 一众人刚进来,黄莺莺扑通跪地,放声大哭。 陈宣礼道:“黄莺莺,怎么了?” “盟主,他……他污辱我。” 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在他头上,连小虎怒吼道:“你胡说,我没有!”声音回荡在厅中,嗡嗡作响。这一刻,震惊、气愤、恼怒,诸般情绪齐涌上心头。 堂上众人起了一阵嘈杂声。连小虎眼见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不禁悲声道:“我没有,她诬蔑我。” “没有?瞧瞧你身上的打扮,还敢不承认。”吕风将金钩一顶,连小虎脖颈流出血来。他衣衫不整,仅着内衣,众人看的分明。 “黄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玉清子道。 “今夜……今夜我在练剑,连小虎这淫贼走过来,他……他调戏我,我厉言叱责,他……他就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从,他就将我**道点住,挟……至他房中,威胁说,我若不从他,他就杀了我,然后他……他就……呜呜呜……”黄莺莺呜呜哭泣。 连小虎眼中喷出火来,气的反而说不出口,指着黄莺莺,浑身颤抖,道:“你……你……你……” “不许动。”众武师剑抵在他身上喝道。 堂上众人默然。 俞青莲走上前来,双目盯着连小虎道:“小虎,这怎么说?” “俞师傅,我没做,是她诬赖我。”连小虎脸孔涨的通红激愤道。 吕杰道:“俞总护法,莫信这小子抵赖的话,我跟家兄寻更到风云阁,听到女子呼唤救命,我们急忙去查看,就见这小子慌里慌张地从屋中出来,家兄拦住他,我冲到屋里解救出黄姑娘,这小子现在还抵赖,这里众人都是清楚看到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围在连小虎身边武师都点头道:“吕二当家的说的不错。” “不是这样。”连小虎大声道。“我是从外面见到自己屋内有人,进去一看,谁知她……她就躺在我床上,我叫她出去,她就喊救命。我根本没做什么事,她污蔑我。”连小虎素日为人沉静低调,还颇有些拘谨,在锄倭盟中为众人熟知。如果说有人犯**之事,很难怀疑到他头上。而黄莺莺相反,平素风情万种,招蜂惹蝶的。黄莺莺口口声声说连小虎污辱了她,连小虎竭力否认,不少人心头就想,是不是黄莺莺勾引连小虎没得手,恼羞成怒诬连小虎奸污她。当然,这话毕竟不好说出口。但有些人的神情自然表露出来,尤其是风云堂众少年。雪儿首先忍不住出声道:“连大哥是好人,不会做这等**勾当,你污蔑连大哥。”小姑娘无所顾忌,大声说了出来。 “就是连小虎**了我。”黄莺莺尖声嚷道。 众人中就有笑出声的,小浪子嘀咕道:“**你?倒找钱大爷都不要。” 小太岁马上接道:“真不要?” “真不要!” “佩服!佩服……” 小魔女也鄙夷道:“真不要脸。”也不知是骂黄莺莺,还是骂俩小子。一众风云堂少年议论纷纷,堂上乱了起来。 黄莺莺大声哭道:“你们……你们……欺负我……呜呜呜……” 玉清子沉声道:“连小虎,你如何是这身打扮?” 连小虎道:“我……我……我在栖云坡练拳。”他不善说谎,这一迟顿,不免岂人疑窦。 “练拳?练拳会是这身打扮吗!”吕杰讥讽道。 连小虎全身仅着小衣,这样装束去练拳十分奇怪。连小虎头低了下来,可转瞬又昂起道:“我没练拳,但我也没有去……去碰她。” “那你干什么去了?” 连小虎闭上了嘴巴。他怎么可能以樱花姑娘家的清誉洗脱自己的嫌疑呢!他死都不会做! 第七十章 、亵衣 吕风站在他身侧,见他傲然不语的脸色,心里冒火,又担心黄莺莺刻意的姿态让大家看出假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连小虎怀里塞了一团物事,隐隐约约是女子衣物,他虽然不解这小子怀里何以真有女子衣物,马上转念大喝道:“小子还嘴硬,你怀里是什么?” 连小虎一愣,吕风伸手就去抓,连小虎岂容他手掌沾樱花亵衣。身子极快地左右一晃,众武师只感剑尖一滑,连小虎竟似条脱网的黏鱼从众人围困中脱开,他反手一抓,吕风明明看见却躲不开,左手脉门登时给连小虎拿住,如套了圈钢箍,半边身子僵麻不能动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堂上众人一阵骚动。吕风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被连小虎一抓之下拿住,令人难以置信,但俞青莲几人看出连小虎手法的奇奥。 “小虎,住手。”连滢娇气的满面通红。 连小虎手臂由外向里一圈一绷。吕风一个僵硬的身子被他推出丈外。吕风面红耳赤,但他身子僵住,发作不得,只有恨恨地怒瞪着连小虎。 陈宣礼沉声道:“锄倭盟虽有盟主、盟员之分,但只是分工需要,大伙在一齐,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能冤枉谁,谁也不能欺负谁。何况**妇女的勾当,乃我武林大忌,所以今夜之事必须查清。小虎,黄莺莺指认你做了**之事,你自己不承认,现在众人都在场,这事可得说清楚,你到底干没干?” “盟主,我没有。”连小虎实在想不通这个黄莺莺为何要诬陷自己。 “适才玉道长问话,你为何不答?” “我……” “你怀中是何物?” “侯爷,我敢担保这小子怀中就是黄小姐的衣衫。”吕风抢先出言。 众人眼光集中到连小虎鼓鼓囊囊的胸前。如果连小虎怀中有黄莺莺衣衫,不用说,自然是连小虎动手强迫的,不然凭黄莺莺的可怜身手,也无法将衣衫塞到连小虎怀中,这是极为明显的道理。 “将你怀中物事取出来。”陈宣礼音调冰冷冰冷的。 堂上静寂的落针可闻,连小虎一动未动。 连滢娇走过来,眼光盯着连小虎。她一直没出声,但她绝对不相信连小虎会干那种事。 “小虎……” “姑姑。”连小虎说着,眼角湿润了。 “清者自清,你怕什么。” 连滢娇将连小虎怀中物事掏了出来:那是一身雪白的衣裙,上好的苏绸,裙带淡雅的绣花和轻盈飘动的衣香,以及粉色的肚兜,没人怀疑这是女子的衣物。 众人发出惊呼声,惊呼中包含着多少人的失望。 连滢娇脸一下子变的雪白,抬手狠狠一巴掌打过去。 “啪……” 连小虎紧闭的唇角流出血来。 “你……你……你怎么做出这种事!” 连滢娇气的浑身发抖,望着他少年人尚未成熟的脸庞,心底作疼,头脑一晕,竟然晃晃地向下倒去。 陈宣礼一个快步抢上来,扶住她道:“师妹息怒,他一个少年难免犯糊涂。” 连滢娇颤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连小虎痛苦地闭上眼睛。 陈宣礼搀连滢娇坐下,道:“还不把他押下去。” 第七十一章 、煎熬 粗如儿臂的铁栅栏,阴暗潮湿的地洞,除了一日三餐,老苍头送些茶饭,再就是偶尔飞来的鸟雀落在洞口唧唧喳喳地鸣叫。这囚牢寂静极了。 连小虎三天三夜没阖眼。 为什么黄莺莺要害我? 为什么? 难道樱花说对了? 可又是什么人要害我? 樱花有没有危险? 这些念头翻来覆去地在他脑中盘旋。思想樱花处境,更是衷心煎熬,焦躁狂乱地他摇撼着铁栅栏大声喊叫,岩粉给摇撼的簌簌而落,没一个人来理会他。日子一天天煎熬中度过,他终于成了困了睡,饿了吃的状态,精神日渐委靡。 天时渐渐寒冷,连滢娇给他送来一件夹袄,却没来见他。 连小虎手捧夹袄放声大哭道:“我是人人眼中的淫贼了。”但他实在是挂念樱花,总想姑姑若能来,也好打听樱花的情况。现在姑姑送来夹袄,人不见,连小虎索性死了心,只道:“无论樱花在哪里,只要她活着就好!她若死了,我也陪她去算了。”他心里想开,才能忍受囚禁地折磨,不至于疯掉。心情稍平复下来,他脑子思想前后,隐约觉得自己被人陷害可能和私闯后山有关。可后山工地上又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人知呢? 洞外传来脚步声,连小虎“噌……”地站起来。这是两个人的脚步,不是送饭地老苍头。 不一时,两人进来,竟是陈宣礼和玉清子。 陈宣礼隔着栅栏盯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道:“这本书你如何得来的?” 连小虎一看,是他枕下孙子乐的著书《奇门八卦》。道:“这是孙先生相赠。” “他人在哪里?” 连小虎犹豫一下,想起孙子乐保密行踪的事,便道:“在临安偶尔路遇。” “他为何赠书?” “交好。” “现在他在何处?” 连小虎摇摇头。陈宣礼盯着他看了一会。连小虎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想起一剑门是孙子乐仇家,现在一剑门受陈宣礼指挥,会不会连累孙子乐?他心正忐忑,陈宣礼摊开手掌,道:“这个你认不认识?” 那是一红一蓝两枚晶石。 连小虎脱口道:“情人偶!” 陈宣礼和玉清子对望一眼。 连小虎急道:“樱花呢?” 陈宣礼冷笑了下,转脸对玉清子道:“没想到尹东平果然是奸细。” 玉清子道:“连姑娘没说错,她在独山碰到的小林清源使得也是这种暗器,咱们在樱花屋子发现这东西,证明她就是倭女。突袭卧虎岗,定是他们泄的密。连小虎,突袭卧虎岗的事,事先你有没有告诉樱花?” 连小虎耳中虽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不解何意,见问到,点头道:“我和她说了。” “哼,这个小妖女害的咱们好苦。” 陈宣礼转脸看着连小虎,道:“自打你进庄,我对你如何?” 连小虎不知他问话何意,心道:“你对我不错,可是你也设计陷害我。” “你一进庄,我提携你,授你教化神功###;锄倭盟成立,我委你重任,你杀倭斩寇,也没辜负我。无论玉军师、俞护法,还是盟中其他人,提起你,都夸好一个少年英雄,我也代你高兴。但你可知你犯下了大错?” “我……我没污辱那黄莺莺,她冤枉我!”连小虎摇着铁杆大声道。 “那桩事暂且不提。你素日交好樱花这妖女,你知不知樱花的身份?” 连小虎愣了下,脸色不觉转白。 陈宣礼叹道:“我就知你不知,可惜你一片痴情,却为人利用。樱花是倭寇!”陈宣礼加重语气道。 连小虎呆住,半晌低声道:“她不是!”但牙齿止不住地打战起来。 “痴迷不悟。那日,樱花用这暗器杀死房横,将你带到哪里去了?” 连小虎心乱如麻,道:“我不信!樱花不是倭寇!樱花不是倭寇……” “你虽然做错事,只要悔改,我给你机会。想想你父母的血仇,想想你姑姑对你的期望,你应该醒悟。你说出樱花他们有什么阴谋,我这就把你放出来,仍然委你重任,你若自甘堕落,与妖女纠缠不清,那是死无葬身之地。” 连小虎望着陈宣礼灼灼逼来的眼神,大叫道:“我不信樱花是倭寇,她是个好姑娘!你们不能诬蔑她!” 陈宣礼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她是个好姑娘!她是个好姑娘!我不允许你们侮辱她!”连小虎吼出来,他的狮吼功爆发,陈宣礼头脑一晕,退了几步,玉清子也不由动容。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陈宣礼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你不要走,我不允许你们污蔑樱花!我不准你们欺负她!”连小虎将儿臂粗的铁栅栏摇的咣咣作响。陈、玉二人却已走远。他自己的泪却在无人之下奔涌而出,一个身子僵立那里,思绪奔马一样四冲五突,无法集中意念,嘴里只是喃喃道:“她是个好姑娘!她是个好姑娘!你们不能侮辱她!你们不能欺负她……”但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极大地恐惧,周体如浸在冰水里,止不住地发抖。 第七十二章 、情苦 不知何时睡去,昏沉中冻醒,耳边一片密密匝匝地细微声响。望向洞外,阴霾的天空簌簌地飘下雪来,连小虎痴住.相思的情苦,囚禁的煎熬,这一刻似一把尖刀深深地戳在心头。好半晌,长长叹口气,心思才从锥心的疼痛中渐渐回过神来。“该是快过年了吧?”依在洞壁上,圆睁的双目中渐渐起了层薄雾。 第二日傍晚,陈宣礼和那个僧人道珩来了。 “你姑姑求我放了你,她要带你回天目山看管。” 连小虎只翻翻眼皮。 “你是少年人,或许贪恋倭女的姿色,一时糊涂,但倭女只是在利用你,为这样一个倭女痴情,不值得。你跟着我,要什么没有!金钱、地位、权势、美女,随你选,我会像过去一样信任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给我一句话,和倭女一刀两断,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樱花不会骗我。”连小虎淡淡道。 陈宣礼盯着他半晌,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一招手,老苍头将一个酒壶从栅栏中递进去。 “这是你姑姑托我带给你的一壶酒。明天,你随你姑姑回天目山吧。” 连小虎一把抓起酒壶,仰头咕咕地喝下去,希望酒能让他麻醉,脱离这尘世,酒精的刺激令他大咳,咳声中满面流泪的大笑:“哈哈哈……樱花是倭寇?哈哈哈……你们欺负她,我不会答应的。”他怒目瞪着两人,嗓子渐渐转为呜咽,昏昏沉沉地伏在地下,偶尔发出几声含混口音。 “这样放了他行吗?” “没事。等他醒了也是行尸走肉。” “我看你还是忘不了你那个大美人师妹。” “军师见笑。敝师妹和我青梅竹马,总要顾念旧情。” “陈侯爷,非是贫僧多事,你我既然跟定老爷行大丈夫之事,原当留不得一丝小儿女情态,当断则断。你是你师妹的仇人,现在却容她在庄中走动,危险万分。天下美人多的是,何必在乎她一个!你历来精明过人,贫僧想不会在这当口怀妇人之心,优柔寡断吧。万全之策就是杀了她姑、侄,不会有人泄露秘密了。” 陈宣礼默然不语。忽然想起自己劝连小虎的话,一般地说辞,当然无用了,正如让他杀连滢娇,简直不可想象。陈宣礼看着道珩深邃地眼神,不由打个寒战。道珩此番从北京带来的人马中不乏好手,虽驻扎在后山黑宫处,但万一他们对连滢娇下手……“老爷手谕是军师掌管后山,庄中事物宣礼过问,宣礼不想看到庄中有何蹊跷事发生。” “贫僧是提醒一声,你自己思想好。” “谢谢军师提醒。” “谢倒不必,三娘的事你行事未免太唐突。” “军师责备地是。只是干系实在太大,我本意刺冷飞,谁知那小子狡猾,将三娘当挡箭牌,宣礼心中万分难过。还要军师在老爷面前分说。” “过去事不要提了,冷飞找到没有?” “班天徒带人将他重伤后,此人就不知下落,最好是死在荒郊野外,信自然石沉大海。” “我劝你还是再找找。” “我知道。” 两人出来洞外,天空飘起碎屑地雪花。 “江南雪和塞北的雪就是不一样,带着脂粉气。”道珩笑道,他转脸看着出神的陈宣礼,道:“锄倭盟的人怎么都回去了?这些草莽之人,放虎归巢,不好聚集吧?” “联盟草创,时近年关,不好羁留他们。但军师放心,这些草莽之人虽行事卤莽,但我高举锄倭大旗,他们忠字当头,义气为先,怎敢违背。” “但愿如你所言。咱们走吧。” 陈宣礼嘱咐老苍头明早将连小虎放出来,自己和道珩冒雪下山。 第七十三章 、真子 咽部灼热,四肢百骸僵硬,头脑涨裂的疼痛仿佛有东西不断地向里塞。 “我不能死。我要见樱花!我要见樱花!我要见樱花……”连小虎挣扎着起来,摆出倒转乾坤的“蝙蝠垂”式:单手撑地倒立,右手捏剑诀指天,一股清新的气机从百会**进入,游走全身。足足有两个时辰,头脑的涨裂才褪去,但咽部感到强烈地不适,张嘴发声,咿咿呀呀难为人语,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人声还是兽语。 靠在洞壁上喘息,夜风飘来隐约的杀伐声。连小虎从痴迷的状态中惊醒。站起身来,走到栅栏旁,凝聚耳力倾听,风中喊杀声阵阵,倒向两军对垒一般。 “有人袭击听月山庄。”连小虎担心起来。“姑姑不知怎么样?雪儿她们怎么样?” 夜空染成一片红色,想是山庄里起了火。 “何方敌人如此猖狂?” 突然,清晰的兵刃交击声和叫喊声传来,声音愈来愈清晰,似乎是奔上山的。一时,洞外有人大呼,紧接着火光刺眼,五个红衣黄盖人奔到洞口,当先一人用火把一照,哈哈大笑,冲身后四人叽里咕噜一阵子,那四人持刀守在洞外,红衣人迈步进来。 连小虎一眼看出来人是倭寇,暗自戒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身在牢中,这些红衣倭寇只需隔着栅栏用暗器飞射,他无处闪避。 红衣倭寇快步到栅栏边,盯着他看了一眼。连小虎不解他眼神中的意思,怕他有阴谋,心想不行的话只有施展狮子吼震晕他,但洞外的四个倭寇只怕无能为力。 那寇从怀中取出一把明晃如秋水的短剑。连小虎一见,浑身一震,短剑竟是灭血!而灭血当日他和樱花一番缠绵后,随着外衫留在樱花那里。 那寇用灭血照铁栅栏一阵劈划,粗如儿臂的铁杆腐竹般被斩断。栅栏一断,连小虎电闪一般跃出,左手一执倭寇右腕,劈手夺过灭血,横里一带,右臂顺势扣住倭寇咽喉。他心里十分疑惑灭血如何到了此寇手中,才没取他性命。 那寇被连小虎手臂在喉头强劲地一勒,不由闷叫一声。守在洞口的四个倭寇提防着外面,不成想洞内起了变故。见此情景,四寇立刻横刀围着连小虎,嘴里呵呵大叫。 连小虎挟着那寇向外冲。四寇嘴里大喝,但没攻击,身子也退到洞外。连小虎正奇怪时,怀里倭寇感觉喉头一松气,不由大叫一声:“连公子。” 连小虎心里霎时明白了一件事,浑身僵住,不觉松了那寇。 那寇趁势跃开,揉着嗓子猛咳几声,才顺过气来,道:“连公子,我等奉真子小姐命令,前来相救公子出逃,公子何故出手攻击?” 连小虎兀呆呆地立那里,眼见那寇嘴一张一合,不知是何意思,只感心底一片冰凉:“樱花为何骗我?樱花为何骗我?樱花为何骗我……”顿时万念俱灰,恨不能就此死去。好半晌,突然又想到:“不行,我一定要问问樱花。她不会骗我的,一定有其他原因。”死寂的心找到理由,回过暖来,四处一顾,山顶风雪呼啸,五寇早无了踪影。而山下腾起冲天烈焰,杀声阵阵传来。 第七十四章 、袭庄 连小虎振作精神,心道:“即便找不到樱花,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倭寇的肆虐。” 丢弃的兵器,倒毙的尸首,触目惊心,不绝于路。连小虎恨不能肋下插翅飞到斗场,望见道旁一个身影伏在栏杆上,是风云堂少年的装束,连小虎急纵过去扶起,却是秋水,半边脸上全是血,头上被砍开老大一个口子。 连小虎又惊又怒,掏出金疮药和益气丹给他敷上,包扎好伤口。秋水散乱地眼神认出他来,推着他道:“快去梅园……救他们,快去……”秋水一把将他推开。 连小虎站起身来,悲声道:“你小心!”飞一般向梅园奔去。心急如焚,梅园临近后山,山庄众人若能抵挡住来敌,不会退守到那里! 熊熊烈火,大雪纷杨。梅花正艳,鲜血飞溅。 连小虎眼前就是这般情形! 倭寇在小林清源和七浪人地带领下,突袭山庄。陈宣礼等且战且退,本想退到梅园由后山道珩人马支援,没想到后山也传来杀伐声,遭到宫羽带的海龙帮徒众的围攻。 陈宣礼心中震惊,敌人居然发动如此猖狂大胆地袭击行动,不敢想象,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后悔不该遣散俞青莲等锄倭盟众人。庄中除了玉清子和全真剑手、风云堂众少年和庄上的武师,好手不过百人,敌人却是五六百,数倍于己。 “等到来年开春,锄倭盟的大队人马返回山庄,大本营被倭寇烧杀个净光,那才是天大的笑话。”陈宣礼心中沮丧,分心旁骛,险些被砍倒。 连滢娇一剑刺退那寇,道:“师兄,你快走。” 陈宣礼悲怆道:“师妹,连累你了。”他们师门剑法可以配合,只是陈宣礼耽于应酬,剑法生疏,连滢娇为保护他肩上已被砍了一刀,鲜血染了半幅衣衫。 陈宣礼心头又难过又自责:“师妹,你别顾我。” 连滢娇道:“师兄,你是盟主。不能被倭寇伤了,你快走。” 倭寇攻势迅猛,大批地冲上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众人退到梅园已无退路,反激出破釜沉舟地勇气,舍命拼杀。风云堂众少年以剑阵抗击众寇,成了中坚力量。只是敌人数倍于己,众少年三五人一组,无不是被众寇团团围住,杀的天昏地暗。 锄倭盟众人中玉清子辈份最高,武功也最高,但围在他身边的七浪人也是倭寇中最强的,七浪人首领海狼岛岛主小林清源精通中国武术,一流身手,玉清子全真剑法虽厉害,被六人围上,陷于苦战。他面上虽保持镇静,五内却如沸油煎熬,眼前情势危殆,陈宣礼被杀、或听月山庄被毁,锄倭盟就意味着彻底地被倭寇消灭.一空大师等走前的托付,落到这个下场,自己有何颜面再立于江湖。 玉清子清修几十年地心性已经按捺不住了,催动三清真气,手中剑青蒙蒙剑气大盛,厉喝一声,迅雷烈风地全真四剑陡出,刺倒三寇,但肋下空挡露出,小林清源一刀捅入他肋下。玉清子大喝一声,一掌拍在他胸上,小林清源口中喷出一口血跳开。 玉清子强提真气,挥剑杀开包围陈宣礼和连滢娇地众寇,大声道:“护送陈盟主离开。”那怕山庄被毁也不能让锄倭盟首领蒙难,这就是玉清子的誓愿。 连滢娇应了声,拉起陈宣礼向外冲。风云堂众少年和全真剑手闻令杀过来,挡住倭寇地追击,护拥着陈宣礼向外冲,冲出不过百十步,一声厉啸,一个束着椎形发髻,光光额头的年青倭寇飞跳纵来,众寇执刀作武器,独他赤手空拳。 小浪子、小太岁两人执着兵器迎上去,尚未粘及他身,竟被他掌风震倒。 年轻倭寇眨眼间跳过来,一手向陈宣礼抓去,陈宣礼闪身躲避。玉清子一剑刺出,架住他的进招。发觉这寇掌劲如潮,震颤气劲逼人,身手较小林清源又高出许多,但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心中暗惊。两人接上手,玉清子肋下刀创深入,只求速战,而年轻倭寇挟初战之勇,也想速决。两人“砰”对了一掌。年轻倭寇身子飞鹞般飘飞出去,玉清子兀立的身子僵直,逆血喷出,长剑滑落雪地。掌式相接的瞬间,那寇诡异掌劲地震颤力道一逼,气血溃散,竟身负重伤。 小村清源哈哈大笑,道:“战无不胜的万劫灰飞掌!战神!战神!” 众寇舞刀,齐声大呼:“战神战神……” 锄倭盟众人相顾骇然。玉清子重伤,冯无敌断臂,连滢娇左肩深深地一刀,一侧衣裙浸成了血衣;而全真剑手、风云堂众少年和众武师死的死、伤的伤,形势明显不利于己方。就在此时,又奔进林中十多个倭寇,带头的是一头戴杏黄斗笠,笠边垂着白纱,体态轻盈的红衣倭女。 陈宣礼暗道:“罢了罢了!” 听月山庄毁灭!锄倭盟毁灭! …………………………………………………………………………………………………………………………………今天是平安夜,祝福书友们幸福永远! 第七十五章 、诀别 小村清源嘴角带着血丝,喉咙里干笑,大声道:“陈宣礼,投降罢。” 众寇一步步逼上前,锄倭盟众人拿起兵器,准备和众寇做最后的决斗。 七浪人中海狮岛岛主松井苦太、海豹岛岛主信田太郎嚎叫一声舞刀当先疾步冲上来。风云堂众少年率先迎上去。斗云、齐浪和雪儿、苏小玉等围住松井,冉平、落莲花、段小云和红红等挡住信田。而那年轻倭寇喝声中和雷小凡、杨琢玉、行远三个接上手。 行远功力扎实,罗汉拳贴身近斗;雷小凡五虎断魂刀抢中圈,拼那寇锋芒锐气;杨琢玉在外围天游剑法,寻隙突击那寇腹背。三人上手抢进,那寇频频失着,步步后退,但此寇功力远强过三人中任何一位,退了几步后,杨琢玉刺他肋下一剑流于冒失,被他掌风一压,进步上掌,雷小凡、行远见杨琢玉无法躲过,不得不临时变招架住那寇重击。三人对上这一掌,雷小凡、行远均被震飞开去,一招间那寇抢回主动,三人顿时受压,行远罗汉拳硬碰硬,承受了绝大压力,不是他功力扎实,几乎击倒,一张脸涨地通红;雷小凡刀刀行险,玩命出招,几遭重手,杨琢玉剑招递不上去,只能外围游斗。不说这三人居于下风,其他风云堂少年也是陷于苦战,陆之仁和海生已经战死,而斗云、齐郎、苏小玉和雪儿四人围住地松井,没想到小太岁齐郎上来就中了松井地忍者毒镖,余下三人被松井压着打,势成骑虎,三人只有硬撑着,不一时苏小玉胳膊上就中了一刀,鲜血直流,小浪子斗云火暴性子发作,血刀玩命抢进,想和松井来个两败俱伤,松井倒是奸猾,诱着斗云冒进,忽然一转身,将他血刀甩在外门,小浪子身子失去重心,趔趄撞上去,松井左手五指迎上去,就势取小浪子颜面,这要给抓上,双眼定然不保,雪儿惊道:“小心。”一剑刺去想解救,松井倭刀一磕,架开她进招,左手已抓上小浪子面门,正要发劲,陡觉后脖颈被一股寒气罩上,一下子断脊裂髓地巨痛,浑身瘫软,浑然不觉中身子飞出,撞死在一株老梅树下。 小浪子眼珠子被敌人扣的发疼,睁开眼来看眼前都是绿油油地发光,不知敌人怎么飞了出去,而身前站着一个褴褛衣衫,披头散发地少年,却听雪儿兴奋地大叫道:“连大哥!”小浪子揉揉眼,这才看清连小虎颜面消瘦,脸色苍白地站在眼前,不禁笑道:“***,还好,你晚来一步,老子这眼就保不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哎,连堂主,你给放出来了?”他这话未问完,连小虎已经冲入倭寇人群,他虽然囚禁数月,身心疲惫,但功底还在,众寇如何是他对手,转眼间已被他打倒数人。而此刻雷小凡被年轻倭寇一掌打断胳膊,踉跄后退。连小虎抢上去扶住,那寇又是一掌拍来,连小虎喝一声迎上。一声巨响,声浪狂风卷起满地积雪,混战地众人纷纷跳开。 雪末横飞中,连小虎披散长发,脸色苍白地兀立雪雾飞花中。 “什么人?卑鄙偷袭。”年轻倭寇踉跄后退,怒不可扼地大喝。 连滢娇惊道:“小虎!” 风云堂其他少年都喜道:“连大哥”“连堂主”“连师兄”“连师弟”地乱叫。锄倭盟众人陡见连小虎现身,真是久旱逢甘霖,大难遇救星,喜出望外,要知连小虎的武功身手直逼玉清子,众寇虽然人数占优,但连小虎的加入,使锄倭盟无望地战局有了转机,真正拼起来众寇不见得稳站上风了。 陈宣礼心头回过暖来,高声道:“连小虎,杀了此寇。” 连小虎一个虎跳,双掌击向年轻倭寇。年轻倭寇面上掠过愤怒,双掌在胸前快速一搓,猛地推出,“砰……”仿佛天外极远处的一声闷雷。 两人对掌处又卷起漫天的雪沫,不能视物。年轻倭寇稳稳地立在原地,连小虎却一个跟头翻了出来。 锄倭盟众人心里一惊。红衣倭女也惊呼出声,但她被小村清源喝止,忙用手掩住嘴唇。 小村清源大喝道:“大内殿,杀了这少年。” 年轻倭寇却伫立没动。 连小虎落地,心里万分惊讶。 玉清子冲着发愣的连小虎低声道:“用擒拿手,顺其自然,莫刻意施为。”他虽受创此寇地怪异掌力,但武功见识毕竟是高人,连小虎以贴身格斗的擒拿手应敌,可以扬长避短,削弱此寇怪异掌力的影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玉清子的话连小虎听在耳里,但少年心中地傲气使他纵过去,前掌成鹤嘴点那寇的左肩云门**,后掌仍然蓄劲要和此寇再对一掌。年轻倭寇见他冲来,肩部一晃,退后一步,避开连小虎前式的点击,右掌猛地击向连小虎。连小虎正等他这一招,后掌含劲推出,掌式缓慢,但掌缘卜接,连小虎掌心劲力陡吐。“噗”象扎破了的气囊,连小虎只感左臂一热,掌心力道霎时间涣散,对方掌力寻经导脉窜上,自己半边身子一麻,不由又闪跌开去,他蓄意的掌式仍是没能突破对方的力道。但年轻倭寇也是大步后退。连小虎掌力之沉重岂是易于。 连小虎不知,心中颇为沮丧,单论对掌,自己可不是此寇的对手。但他的沮丧心情一闪而过,感觉上的敏锐,使他于瞬间觉察出此寇的伤处,一退之后,又飞跳起来,双手勃张,抓向年轻倭寇双肩。这一招却是才学的五龙三绝爪中苍鹰攫击式。年轻倭寇见连小虎扑击之势甚是猛恶,厉喝一声,双手推击迎上。但掌爪一接,年轻倭寇顿道不妙,连小虎丝丝带风的爪式竟无着力处,他身子给带的前倾。霎时间,连小虎空中上身突然后仰,左足迅速踏出,宛如俯冲的苍鹰骤然出击的钢爪。年轻倭寇没料到连小虎此种情况下尚能变招,飞来的足底,一霎间逼到胸口。他大喝一声,右掌一塌,在不可思议的瞬间抵住连小虎袭来的攻招。被踏中胸口岂有活命! 连小虎欺他受伤右膀无力,正要他如此。扑击的爪式本是虚招,一身劲力全凝在足尖。猛恶的力道,纵便是年轻倭寇右膀无伤,上了连小虎这个当,也必然吃大亏。一声闷哼,年轻倭寇一个身子急遽飞出。连小虎这一脚,生生踏断了他右臂,他胸口为这猛恶的力道一撞,肋骨尽折,气血逆行,昏死过去。 连小虎下手毫不留情。虽然知道杀了此寇,世间就少了一个掌力上强过自己的年轻高手,但这不是比武,不是道义之争,这是复仇!父母血仇!苏小玉之恨!这帮无人性倭寇欠下的笔笔血债,不容他有丝毫地同情!身子一落地,立刻弹起,飞扑过去的身形迅雷烈风般,一掌直奔年轻倭寇胸膛,要取了此寇性命。 一条身影陡地横过来,挡在年轻倭寇身前,却是那头戴杏黄斗笠,面垂轻纱的红衣倭女。连小虎此时掌力之猛恶,即便是一堵山,也能将它推开,何况这体态轻盈苗条,纤纤之姿的少女。 连小虎虽然不愿杀女子,但此刻也怨不得他,威猛无双的掌式眨眼间按在那少女柔软的胸上。那红衣倭女竟然不去抵挡,只是微微仰着蒙了轻纱的面孔望向他。 连小虎心中微觉奇怪,耳边忽然听到“小哥哥……”的轻唤。纵是此刻劈地落个炸雷,连小虎心弦也不会有丝毫地颤动,但这声轻软的呼唤,声音几近耳语,却比炸雷的巨响还震撼了他的心灵!虽然知道这般突兀地收回掌力,不异于自杀,但他掌式一压,肘间弯转,丹田气机猛地回缩,凶恶的力道全返击在自身上。他还是收回了掌力,只是胸口一热,大口鲜血喷出,喷得少女笠边的白纱一片殷红。 少女展开双臂,抱住他冲来的身子。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两人拥抱在一处。连小虎颤抖的手,撩开殷红的面纱,一张梦里思念无数回,亦喜亦嗔地笑颜呈现,少女如水的双眸满是笑意地盯着他。 “我……差点打死你!”连小虎吃力道。 “死在你掌下,我甘心!”少女眼角滴下泪来。 天地间没有了杀伐,没有了仇恨,有的只是相思心愿的得偿,有的只是恋人温暖的胸膛。两人的暌别,才知道什么是深深地爱恋,才知道相思的愁苦如此难熬,才知道情爱的种子的根,在心中扎得多深!这一刻,不要恩怨,不要敌我,不要任何世间能羁缚住奔放爱情的枷锁,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齐,即便天塌下来,两人死在一处,也是快乐无比的事情! 雪花温柔地盘旋,似轻盈脚步伴舞的女郎,生怕惊动了这对少年恋人,翩跹在他们身旁。 梅林中的敌我双方,无不目瞪口呆。 “小虎,杀了倭女!” 连小虎心神从天国回到了尘间,转脸望望重伤的姑姑,受伤地风云堂少年和死去地伙伴,一个个熟悉的脸孔望过去,不禁低头注视着樱花双目。 “你忘了你九泉下的父母吗?” 如一桶冰水兜头浇落,连小虎炙热的眼神渐渐迷乱。他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惨死的父母!虽然儿时的记忆遥远、模糊,但长大的日子里,多少回梦见妈妈,多少回午夜惊醒,枕上落下思念的泪水。自小没有母亲,使他异常渴望母爱,在山中即便见到山羊哺乳,稚燕竞食,他都会扛着柴担,痴痴地盯上半天,小心眼里无限羡慕。可是,是谁夺去了他的母爱?谁让他失去了双亲? 倭寇!是倭寇!这种仇恨,也许表现的不是那么猛烈,那么激扬,那么无以复加,但却是刻骨铭心,是与生就有的!他怎么可能就忘呢! “樱花,你……是倭寇?”连小虎吃力道。 樱花凝视着他,秀目中起了层水雾,轻轻执着连小虎冰冷发抖的手掌,抚摩良久、良久。从他袖中取出寒光四射的灭血,递在他掌中,执着他手腕,让这天下第一的利器抵住自己柔软的胸,双目凝望着连小虎双眼,轻轻叹口气,微笑道:“终是不行,小哥哥!”说着,她双臂拢着连小虎腰,猛地一抱,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 大风忽地扬起,卷起漫天地飞雪。雪花,梅花,落在樱花如水的容颜上,樱花弯弯的双目,渐渐露出些俏皮的神情,唇角翘起,微微笑道:“小花匠,你搂着我呀,我好累。”说着,她身子慢慢委顿下去。合上的双目,长长的睫毛紧贴在她雪色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地颤动。 那寒气逼人,天下无坚不摧的灭血,深深地插在她胸上,直没入柄。 ………………………………………………………………………………………………………………………………爱情,一个在速食年代看起来有些老套的话题,却是人性青春萌发的第一种冲动。要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是每个痴情的写者永远的梦。 让这个梦永远和年少的心相伴,直到永远吧! 祝福朋友们的爱情美满! 第二卷到此结束! 第三卷黑宫。如果此书还能给朋友们紧张的工作、生活带来一丝放松心情的阅读享受,请朋友们不要吝啬你的掌声,这是对原创最大的鼓舞!希望能继续赢得你的支持! 第七十六章 、养伤 海龙帮和倭寇联手袭击山庄,最后以两败俱伤的结局收场。但在杭州府地面发生倭寇骚扰事件,朝野震动。浙江都指挥使陶将军亲临陈府慰问,又特意拨了人手,在梅山地面走动,以作戒备。杭州的大小官员、地方乡绅,纷至沓来,陈宣礼应接不暇。虽然此一役,庄上伤亡惨重,损失巨大,但陈宣礼和锄倭盟的名声扶摇直上。武林男儿,绿林好汉,潮水一般涌进庄来,争着要加入锄倭盟,为杀倭锄寇抛头颅,洒热血,人人无不以加入锄倭盟为至高无上地荣誉。因此庄里庄外,热闹非凡。 连滢娇素厌烦扰,对小虎之事又颇为心伤,便隐在长青山庄养伤。长青山庄在梅山之阴,庄园小巧玲珑,庄前庄后,遍植红梅,雅静可人,当地人俗称红梅庄。庄主连晟,连滢娇胞兄。连家遭难后,连晟改姓母亲姓氏陈,隐居在此,深自藏敛,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连滢娇锁骨折断,将养不少日子才见好。静下来时,连滢娇眼前常浮现樱花自决在小虎怀里的情形,心里感叹,她能感受到这对少年儿女的恋情,可真情又能怎样,民族隔阂,血的仇恨,岂是儿女恋情所能承载。连滢娇每每思及,心伤异常,但心头的一个疑团也随着樱花的出现破解:黄莺莺指认连小虎**时,连滢娇取出的那身女子衣裙,事后让连滢娇看出蹊跷,黄莺莺身量丰满高大,那身雪色衣裙和粉色肚兜,分明是身量未成的少女衣衫,黄莺莺无法穿戴!正是连滢娇心头产生疑问,她才想将连小虎带回天目山,离开是非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现在看到樱花,心头的疑团解开,衣裙定是樱花的衣物。当日定是黄莺莺污蔑小虎。可……这孩子清白又能怎么样?“他和倭女如此纠缠不清,这个江湖上是再也不能立足了。”陈宣礼的话无疑是判语。但真正在那一刻,小虎举刀杀了倭女,表白心境,又会怎样呢?连滢娇内心深处或许宁愿连小虎被武林唾弃,而不愿意看到他负情背义,玷污了自绝恋人的心。只是不知这孩子现今在哪里,是否能挺过去。连滢娇思想连小虎出走时苍白亓成??c3粘盏厣袂椋?目谟忠??魍矗?究谄??隼赐ピ骸? 新雪初霁,满园红梅绽放。连滢娇信步观赏,不觉到了后园,突见钱大四个兄弟灰头土脸慌里慌张地过来。连滢娇奇道:“大勇,怎么了?”大勇未答,二勇指着四勇的腿道:“姑姑,咬人。”三勇急道:“不是姑姑咬人,怪虫咬人。”大勇道:“怪虫咬人,洞里怪虫咬人。”连滢娇这才看见四勇左腿一瘸一瘸,脚面上光赤着,黑肿油亮,忙道:“你们跑什么洞里?咬这么厉害,快去找徐管家敷些药。”二勇三勇架着四勇,兄弟四个慌里慌张地跑去。 连滢娇对庄上事物不大清晓,不知这后园何处有洞**,心道:“这四个傻兄弟不知事地乱闯,别让灵儿这些小孩误进去。”好在四人雪上的足印领着她在后坡林中掩隐处找到一洞**,洞开口不大,约有一人多高,连滢娇正想找些柴禾封堵,见洞中有光亮,不禁心奇,迈步进去。 洞道幽深,似是天然洞**加上人工开凿所成,壁上凿出的灯碗,蜡油滋滋地燃着火苗,映出一蓬昏黄,而更深处,仍有光影闪烁,连滢娇好奇心大起,正要深入,听见洞外踏雪声,连晟笑道:“小妹,你这伤才刚见好,怎么就跑到这里,赶快回去。” 连滢娇道:“我出来散散心。”正要问连晟这洞的古怪,连晟拉着她道:“散心也别跑这里,走吧,还是回去躺着。”不由她分说,拉起就走。连滢娇只好由着他,何况她也感到神思有些困顿,自己的这次伤可是不轻,身体虚弱很了。 第七十七章 、茶馆 杭州近郊的小镇余良,天逢大雪,阿丰嫂茶馆中尽多了许多看客,指指点点,观赏奇特动物一般,议论着墙根下一个蓬头垢面,脸色惨白地少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丰嫂擦着桌子道:“那日我一早在店旁雪地里发现他,还当是冻死的乞丐,但见他胸口起伏。嫂子我可是吃斋念佛的,叫伙计把他拉进屋,烧了姜汤喂他。他醒来,我瞧着是个少年,蛮可怜,正好店中缺人劈柴火,便留他干活,每日给他口饭吃。上来几日还好,怎么吩咐他,他不言语,照着干,也听话,可没过几天,他开始吐血,一边劈柴,一边大口地吐血。嫂子我再慈悲也不敢留了,这死在店中不是自找麻烦吗,好歹给了他几贯钱,劝他哪来哪去。谁知他出了店门,一**坐在墙根下,再也不起身,这都第三天了。那天阿丰见了他,说了一句:‘这不是听月山庄英雄大会的小擂主,风云堂的连小虎连堂主吗?’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是锄倭盟的人。”阿丰嫂一边给众看客沏茶水,一边第n遍地复述这般话。 常替听月山庄送杂货的张跑腿道:“这小子过去可风光了,风云堂大堂主,手下几百号人,每个月使的银子够你这小店几年开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他偏偏不走正道,不光辜负陈侯爷对他的器重,还**女子,更可恨的是他和倭女也有奸情。这次倭寇偷袭,就是那倭女带路,侯爷让这小子杀倭女,这小子不舍得,那倭女倒先自杀了。” “倭女自杀了?” “是啊。” “那倭女为啥自杀?” “我哪知道!说来是陈侯爷大意,这倭女早就在庄上,小的我可是亲眼见过,人生的是真俊俏,***。”众茶客笑起来。“张跑腿,那倭女长的难道就看不出来是倭人?” “小子不知道了吧,倭寇生的和咱们没啥两样,换了衣服,谁也看不出来,这事也奇怪。”他转脸问道:“马秀才,你是读书人,你可知道咋回事?” 马秀才衣衫鄙旧,八年进士没考中,仍是一副傲骨,睨了眼众人,冷笑道:“小生岂能不知。倭寇来自一个叫日本的岛国,其国之小,谓之弹丸不为过矣。其生的和咱大明人没两样,那是早在千年前,大约也就是汉、魏三国时期,咱们的先**于战乱,渡海飘洋到岛上,这一来二去,和当地的岛民繁衍生息,怎么可能不和咱们一样呢。” “原来这帮倭寇他***都是咱们的种。”众茶客嬉笑骂着,众人亲历过倭患的不多,但都听说过倭寇的凶残,打不过,这般骂两句也快意。 马秀才冷笑一声,但众人感兴趣的是倭女,忙催促张跑腿道:“跑腿,那倭女为啥自杀?是不是这小淫贼先奸后弃,倭女活不下去了。”众人巴不得听些香艳情事以享淫趣。 “为啥自杀?那倭女早就跟这小淫贼好上了,两人出双入对的整日在一齐,能不好吗。” 众人见连小虎蓬松凌乱的头发,一张惨白的脸,木呆呆地坐在那里,怎么看也没有一丝淫贼的潇洒。 “那夜陈侯爷命令杀倭女,这小淫贼一味护着,没想那倭女倒也烈,竟然自己在胸口插一剑自杀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扫兴,道:“就这些?” 张跑腿还未说,马秀才叹道:“这倭女难得是性情中人。” 众人一听,立刻就有义愤者不愿意道:“马秀才,你这话可不对,倭女死了算便宜了她。倭寇杀人放火,作恶多端,都是豺狼样的畜生,有什么血性。” 马秀才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大伙一谈倭寇,就是臭骂,其实倭寇有几人,不过是一些亡命的日本浪人流窜过来做海盗,真正成患的是假倭寇,那些海盗、土匪、不法商人和官员,勾结倭寇,好了,走私货物;不好,烧杀劫掠,又有什么非是倭寇才让人恨的。小生看来,那些勾结倭寇四处为恶的汉人,恐怕比倭寇还坏。” 众人听他罗嗦一大通,竟说自家人坏,都讥讽道:“马秀才,难怪您老人家金榜屡屡无缘,您的高论大明俗人都不懂。” 马秀才给人戳到痛处,喝着自己的茶不愿再吭声了。 “这小淫贼私通倭寇,怎么陈侯爷不杀了他?”有人道。 “陈侯爷是宽宏大量的人,再说,即使不杀他,这小淫贼能拖几天。” 众人望望连小虎惨淡的光景,心道:“不错,这小淫贼是没有几日活命了。” “阿丰嫂,你也不要再给这小淫贼吃的了,不然里通倭寇,陈侯爷还不派人把你这店给拆了。” “我原先是可怜他,才赏口饭给他,知道这小子如此坏,嫂子我留着饭还怕没人吃,攉了喂猪也强盛给他吃了糟蹋。” “嫂子,你可也别喂猪,留着给我,我还不整日惦记你。” “滚你妈的李瘸子,老娘还少了人惦记,让你巴巴地颠着脚尖想沾老娘的鲜。” 众人哄堂大笑,李瘸子满脸通红,正打趣时,有人道:“咦?快看……” 连小虎身旁站了位绿衫女郎。女郎头戴斗笠,遮住颜面,但身段窈窕,服饰华丽,她站在那里和衣衫褴褛的连小虎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众人好奇地注视着,心里猜想这女子要怎样。 绿衫女郎蹲下身来,伸手去搀连小虎。众看客不由都站了起来。绿衫女郎架起连小虎走向香车。赶车的老苍头和一个丫鬟忙过去帮她,绿衫女郎仍是将连小虎架到大车里,才放下垂帘。 老苍头举鞭吆喝,香车在众看客极端惊奇的眼光里,轱辘辘地驶向杭州城。 店里一时静寂异常。 “这女的是谁?” “她怎么敢沾这小淫贼?” “别是又一个倭女吧?” 众人七嘴八舌,茶馆里像是开了锅的水,没有一个不大声惊诧的。 阿丰嫂直惋惜,走了这少年,明天还有几个人来喝茶看乐? 第七十八章 、公子 冷凤儿将炭火盆上温的药倒出来,道:“总要好了身子才能去荷花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脸白如纸,声音嘶哑道:“谢谢……凤儿姐,这些日辛苦你了,你歇去吧。” 他本已经心死,若不是冷凤儿开导:“樱花妹子或许不会死,宫伯母或许能救她。”他僵冷的心才回些暖,燃起希望,才配合着吃下药,身子慢慢好起来。但他收手的那一掌,实是遭了很大的内伤。所以这一躺就是十数天。 冷凤儿见他喝了药,又叮嘱了几句,才去歇息。 连小虎等了一时,下了床,穿戴好,掩上门出来。 “与君思兮,与君知,君行妾伶仃;剪碎烛花霜寒衣,何时重见君。滴滴泪,脉脉情,衷情最苦难消受,落泪对妆镜。窗前月,慢抚琴,最怜相思无人听,独坐到天明。” 歌声似月色,冷浸浸地弥漫开。 连小虎看了一眼窗影,纵身投入黑暗。 黎明时分,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连小虎掩在树后,他此刻的心情不愿意见任何人。 马队狂飙一般卷过,踏起的雪末和泥浆四处飞溅,官道泥泞一片。 “竟是他们!” 连小虎等马队过去老大一会才上路。路旁一个卖膏药的,他买了一张贴在脸上。将衣衫撕开,塞了一团在后背,佝偻着身子,这才进荷花镇。在镇里前后问了一圈,竟雇不到一条船进湖。 “借光借光,让个道。”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连小虎回头一看,一宝蓝衣衫的少年公子跨坐高头大白马上,双目点漆,顾盼生姿,他手里轻摇马鞭,状甚闲雅。连小虎从未见过如此俊俏丰姿地少年公子,不禁多看了两眼,踩了别人脚也不知道。 “妈的,小驼子,踩了大爷了。” 连小虎不知是冲他的,他让过白马,再要走。那后生不愿意了,一把揪住他前襟,骂道:“混帐驼子,你大爷说话敢不理。” 老拳挥向连小虎面门。连小虎这才想起自己地装扮,他心中正烦闷,见这后生一脸凶蛮,怒火中烧,正要大发其火,耳边风响,后生突然松开他前襟,抱着拳头呼痛。 宝蓝衣衫的少年公子站在他身旁,折扇轻摇,笑道:“欺负人可不该。” 后生大怒,张嘴就骂:“妈的……” 少年公子俊面变色,折扇一点,后生捂嘴“呜啊”地乱叫,指缝里渗出血来。 连小虎看少年公子出手,将后生大牙敲落,手法简练大方,很有风度。后生跟班见自己主子吃了亏,都窜了过来。少年公子身子一转,几个跟班未站稳,俱被点了**。 少年公子微笑道:“兄台,你还是快去吧。” 连小虎知道他好意,点点头。少年公子上马,一磕马刺,得得得地沿街奔下。 连小虎有意无意地跟去。但马快步轻,他又扮的是驼子,只转了一条街就跟丢了。无奈在镇里左转右转,思想如何找到船进湖,转出一巷,眼光先看到那大白马,接着听到清脆声音道:“老丈,看你是打鱼人家,这如何进的湖去?” “公子哥你来的不巧,今日一大早,一帮少年将船都雇下了,恐怕你的等上两日。” “就没有闲船吗?” “小哥急着进湖?” 少年公子见老丈反问,忙笑道:“是呀,老丈,小生有些急事要进湖。老丈若能找到船,小生酬金双倍奉上。” 老者笑道:“说什么酬金,老夫是见小哥生的好,面善。只是这荷花湖水道曲折,小哥识得不?” 少年公子脸孔微微泛红,道:“好叫老丈笑话,小生不识。” “好吧,老夫好人做到底,小哥何时进湖,老夫送你。” 少年公子长揖道:“多谢老丈。这有一锭银子老丈收着,去时小生自来。” 老者嘴里道:“小哥太客气,太客气了。”还是欢天喜地接过银子。 这一带连小虎也问过,低头看看自己装扮,心道:“我这副尊容,怪道找不到船。”见少年公子走去,忙跟上。 第七十九章 、酒楼 少年公子甚有雅兴,街上一步三看,将近晌午,进了家酒楼。连小虎跟进去,要上楼,伙计一把拽住他道:“驼子,走开,这不是你去的地方。”他拽不动连小虎,翻眼道:“好驼子,劲不小。”使足劲想将连小虎掼下楼。 连小虎见伙计一脸尖酸刻薄像,如此势利,心生反感,一抖手,那伙计滚球一般跌下去,撞的楼梯山响。这一闹,其他伙计围上来,要一齐动手教训他。偏生那少年公子望见,又出面挥手道:“慢着,这位兄台是小生朋友,上来坐。”他冲连小虎笑笑。掌柜也嫌伙计们多事,撵去干活。 少年公子见连小虎坐下,笑道:“天下伙计都是一样的狗眼看人,兄台勿介意。” 连小虎摇摇头。少年公子道:“看兄台双目清亮有神,不知如何称呼?” 连小虎指指自己喉咙,在桌上写道:“连英。” 少年公子脸上掠过丝同情,道:“对不住,不知连兄口舌不便,在下陶玉。” 连小虎写道:“幸会。” “连兄是本镇人,还是……” “外地人,想进湖。” 陶玉星目飞快地看他一眼,道:“兄台进湖何事?” “寻人。” “何人?”连小虎犹豫了一下,慢慢写道:“亲人。”他写这个字的时候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陶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寻到船了?” 连小虎摇摇头。陶玉见他神色愁苦,不禁道:“用过餐后我带你进湖。” 连小虎站起来,深深一揖。 陶玉忙道:“无须客气。” 两人重又落座,伙计将饭菜摆上。陶玉饮酒箸菜,浅尝及止。连小虎也是无心酒食,两人一时既用好,但陶玉又叫了茶,慢慢饮着,倒不急于进湖。连小虎如坐针毡,又不好催人家。 楼梯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上来一群人。连小虎一看,忙背过脸去。其中两个少女一个雪白衣衫,一个杏黄衫,恰落座两人邻桌。 杏黄衫少女面色憔悴,喝口茶就吐了,白衫少女忙抚着她背道:“小玉姐姐,你这一阵身体可不大好。” “没事,受凉了。”杏黄衫少女面色微红地低声道。 连小虎心里一阵难过。杏黄衫少女是苏小玉,白衣少女是雪儿。上来的人是风云堂众少年和听月山庄的武师。此际虽近在咫尺,却已形同陌路。 众人陆续落座,喝茶闲聊,中间一桌的年轻武师忽然大声道:“连小虎这小淫贼吃里爬外,受咱们侯爷这么大的恩惠,居然勾结倭女残害咱们,当真猪狗不如。” “不错,这小子看上去老实,却是人面兽心。” “这小子决不老实,老实能**女子?能和倭女勾搭?咱们侯爷也是太宽宏大量了,依咱家的性子,当时就宰了他。” 众武师在海龙帮和倭寇联手偷袭山庄中伤亡惨重,心里本就有火,加上素日和风云堂少年有摩擦,所以一提起话头,借着连小虎的名字大骂,一方面出气,一方面压风云堂众少年风头。 众武师见风云堂少年都不做声,骂的更是高兴。 连小虎听在耳中,周身一片冰凉。过去处在锦绣名誉中,并不在意,可此刻听到自己的声名为人如此糟蹋,不禁寒到心里。而陶玉也是眉头紧锁,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第八十章 、辩白 “连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若不是他打败了倭寇,咱们今天还能在这里吗?你们不能这般骂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个娇脆的声音突然大声道。 堂中短暂地沉默。 “雪姑娘,你嘴里的连大哥是谁,难道是淫贼连小虎吗?”年轻武师嘻笑着问道。 “连大哥他是好人,他做错事只是受倭女蛊惑,但他是好人。” 陶玉见她一个小姑娘竟敢在大庭广众下,大声为臭名昭著的连小虎说话,不禁侧目。 连小虎转脸窗外,怕人看见,眼角流下了泪。他感激雪儿的仗义,心中更是难过万分。他不是怕众人辱骂,而是心痛。他心里明白,既然樱花是倭人,那么突袭卧虎岗遭敌人伏击和这次敌人大举犯庄,应该都和樱花有关系。他还清楚记得,当他向樱花说起要突袭卧虎岗倭寇的事情,樱花劝他不要去,那时他就非常奇怪,但现在想来,一切围绕在樱花身上的迷团,都是因为她的身份造成。他只是不愿,或者更恰当地说,他是害怕面对这样地现实。他来寻找樱花,毋宁说是要寻找逝去的真爱。如果说樱花未死,他虽然不知两人会怎样,但至少心灵不会如此这般地孤独和无奈,可樱花选择了死!她为什么那么决绝地自尽在自己怀里呢?这些天来,他梦中醒来无数次,望着昊天孤悬的月轮,樱花那含笑的眼神,终于使他渐渐明白了逝去少年恋人的心境:她是为了自己的心,她是为了他的心!过去相处的日子,自己就象一个傻子,终日沉浸在爱恋的懵懂**中,可体会到恋人每一次流泪背后的伤痛吗?可体会到恋人内心的苦楚吗?可体会到恋人心中的恐惧吗?只在诀别时,她才一句话道尽了心中无限的凄楚:“终是不行!”是的,民族隔阂,血的仇恨,终是不行!她为此犹豫过,为此努力过,也为此放下心中一切羁缚和情郎快乐过,但一切终是梦,终是不行!她没有选择哀求,没有选择退缩,也没有选择背叛,无论是背叛她的族人还是背叛她的情郎,她含笑地选择了死!一切在她心灵中包含的:对情郎父母死的愧疚,对无奈现实的抱憾,对自己爱的纯洁和执著,都在她逝去的,含笑的眼神中求得了她最为满意的答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是含笑而去的!却留下了连小虎孤独的心灵来承受这般海一样深的的情意。连小虎心中的伤痛也愈发沉重到自己无法忍受了,他懊悔自己的粗心,懊悔自己没能体谅恋人细腻复杂的感情,懊悔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终于,恋人的血,在那漫天的大雪中,在那缤纷地落花里,染红了他的衣袍。可是这一切又能向谁表白!善良的人们仍然有理由辱骂樱花,辱骂她这个倭女,辱骂她带给人们灾难。她的死,对于连小虎来说是无法抚平的伤痕!是至痛!可对于善良的人们呢,不仅没有人会去同情,没有人会去思考一个自戕人心灵的痛苦,还会觉得她罪有应得!正如雪儿,她能在众人皆视他连小虎为万恶不赦之徒时,仍相信他,敢于替他辩白,她是他真正的朋友,但即便是这般心灵相知的朋友都说:“连大哥是好人,都是那倭女害的……”连小虎怎能不流泪,为朋友的真诚和信赖流泪,也为心底最无奈的伤痛而流泪。 “你怎么了?”陶玉小声问道。 连小虎摇摇头,揩去眼泪。 陶玉诧异地盯了他一时。 “哈哈哈,雪姑娘竟为沾花惹草的淫贼辩护,是不是雪姑娘你……”年轻武师似乎发现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发出极端暧昧放肆地大笑。 “你……”雪儿脸涨的通红。苏小玉拉着她手坐下,低声道:“妹妹,和这般粗鲁人计较什么。连大哥是好人咱们心里知道就行。” “嘿嘿,说大爷粗鲁,只怕风云堂有些人光着身子和那小淫贼厮混,种下孽种,还假装没事人一般,倒不知是谁下流。” 众人一听这般言语太恶毒了,对一个黄花闺女怎能用如此言语羞辱,何况同为盟中的兄弟姐妹。峨眉派弟子张丽指着那年轻武师怒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年轻武师冷笑连声,却不答言。 苏小玉面色惨白,身子晃晃地要倒下。 雪儿忙搂着她道:“姐姐!姐姐……” 苏小玉凄楚的目光中透着绝望,眼泪从惨白的面颊上滚落。 风云堂众少年对年轻武师怒目相视。小浪子“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碟子砰砰乱跳,怒道:“姓吕的,你说谁的?” 年轻武师撇撇嘴,道:“我说谁谁最清楚,用不着……”他话音未落,忽觉后颈一紧,一个身子竟被人提起,不由痛的惨呼。 众武师惊的拔刀跃起,指着那人喝道:“驼子,放手。” 连小虎忍了又忍,他虽然不愿意和听月山庄的人冲突,但心中的愤怒无可遏止。飘身过去,一把抓起那年轻武师,恨不得将他从窗口惯下楼去,但终于还是强压下怒火。冷眼扫了一圈众武师,左手一拍,那八仙桌桌案一角像是被利斧劈去,断处整整齐齐地露着新鲜木色,桌案一角竟然被他生生拍下。众武师心惊肉跳,这般手劲捏断一个人脖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连小虎将年轻武师放下,手在他头顶比画一下,像是寻找下手位置。年轻武师一惊,众人只听滴答的水滴楼板响,年轻武师竟是骇的尿了一裆。 连小虎冷笑一声,蔑视了年轻武师一眼,转身下楼。他怕时间一久,为众人认出面目。陶玉见他下楼忙立起道:“喂……喂……”跟着追了出来。 连小虎出得楼来,心底郁闷不堪,忽听身后人道:“兄台,不进湖了?” 连小虎转身,陶玉一双星目正盯着他,笑道:“若想进湖,跟我来。” 两人到的那老者处,老者果然将一只小船备好。陶玉道:“连兄在此略等片刻,小弟去去就来。”谁知他这一去,竟是将近一个时辰,连小虎等的正心焦,陶玉匆匆而来,道:“老丈,咱们走。” 第八十一章 、进湖 寒冬黄昏,残阳如血,晃的湖面一片通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心神怔忪不定,急切中带着惶竦,也不知怕什么。 陶玉在旁不时地注视他的神色,终于道:“兄台和风云堂少年熟识?” 连小虎摇摇头。 陶玉道:“兄台这身打扮,显然是为了避人眼目。在酒楼上,兄台帮着风云堂少女出气,情绪异常,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怕不能说不认识吧。当然,兄台不要误会,小弟只是见兄台满腹心事,四海之内皆兄弟吗,如无忌讳,可否全当向一位陌生人倾诉,以解兄台心中烦闷。” 连小虎看着陶玉清亮的眼神,心神有些恍惚,这陶玉好似多年的旧友,在雨夜的晚上秉烛夜谈一般的亲切。 “酒楼上,看兄台表情,似是颇为同情连小虎。小弟有个朋友过去一直仰慕此人,但缘吝一面,现在江湖上传说此人**妇女,勾结倭寇,走上邪道,敝友甚是震惊,不知兄台和连小虎是否熟识,江湖传言是否属实?” 连小虎愣了愣,没想到陶玉竟问起自己的事,他被人陷害,很难向别人解说,可问心无愧,倒也可以求的心安。但樱花呢?无论樱花生死,要他不想她,只怕今生不能。那自己岂非和倭人有染,还算清白?一时间,千万心绪涌上心头。 陶玉见他神情,好奇心大起,心道:“此人甚是古怪,他乔装改扮,在酒楼上又是那般举动,和风云堂的人定然有关,只是……只是他年纪轻轻,一手好功夫,而满腹心事,不知进湖何干?”陶玉想着。“连英……连樱……”他本是心思极端聪慧的人,这一想,大吃一惊地站了起来。他起的猛了,小船一晃。老者忙道:“公子快坐好,仔细撞到湖里。” 陶玉黑漆漆地双目盯着连小虎,生似看到世间最有趣的事情。连小虎给他看的心里发毛,苦于言语不便,只能枯坐。陶玉深吸一口气,暗道:“稳住心神!”但已不能和连小虎平静地相对而坐了,迈步兀立船头,江风渐起,吹的他衣摆唆唆作响。连小虎见他腰肢纤细,从背影望过去竟有女儿的曼妙身姿,心里不由称奇。 陶玉负手立在船头,一时莫名其妙地自己笑起来。连小虎真给他闹的满头雾水。 “兄台在陌生人面前还需要这般装扮吗?”陶思思转过身来,亮晶晶地双目盯着他,眼光中颇有挪揄地味道。 连小虎窘迫,既然搭乘人家的船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嘴角苦笑一下,将脸上膏药揭去,背后塞的衣服也除下。陶玉瞧着十分有趣,咯咯笑出声。连小虎给他笑的尴尬万分。好在那陶玉自他显出真面目后,只是立在船头静静地想心事,倒也没刨根问底,使他作难。 湖中水道曲折,望见湖心岛时,天色已黑。小船尚未靠岸,杀伐声已压着黑沉沉地湖面传过来。陶玉惊道:“他们已动上手……”话未落音,身旁嗖一声,连小虎夜枭一般飞上岸。 陶玉道:“慢着,风云堂在此行动,你不要搅乱。” 连小虎根本不理会,奔行迅速。陶玉心头有气,纵身追去。 第八十二章 、战功 湖畔燃起大火,数十间屋子在火蛇中吞吐闪烁,晃得人影憧憧,风云堂众少年奉令犁庭扫**,荡涤荷花湖倭寇的残兵伤卒。 连小虎不愿和风云堂众人照面,从暗影里纵过去,一间一间屋搜索,直到最后一间,透过窗棂,室内宫兰兰正施针救治一跪坐袒露后背的倭寇。 连小虎一瞬间闭上了眼,此刻的痛苦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他心里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没有幻想,没有奇迹。他所以从冷凤儿搭救中活过来,就是寄希望于樱花也可能不会死,她一定在荷花湖等着自己。但眼前一间间找过来,樱花在哪里?双膝一软,靠在竹墙上。 烈火无情,红橙橙的火舌窜过来,竹墙发出滋滋声响和爆裂声。连小虎恨不得火焰将他焚得灰飞烟灭,胜似这般锥心的折磨。但当火舌烧塌屋子的一霎那,他击碎窗子,挟起宫兰兰跃上岸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宫兰兰惊道:“小虎,怎么是你?” “樱花……” 宫兰兰看着他,摇了摇头。 风云堂众少年住了手,他们也没想到连小虎会在这里突然现身。 杨琢玉大声道:“连小虎,这女子是倭寇海狼岛岛主小林清源的女人。我们奉盟主命令,活捉此人回庄。你将妖女交过来。” 连小虎漠然注视着众人,没丝毫反应。 杨琢玉犹豫一下,此刻也顾忌不了许多。连小虎去后,他荣膺风云堂堂主职位,首次接受盟主令就是生擒宫兰兰,杀尽荷花湖倭寇。自然要立战功,树威名。一挥手,道:“咱们将这些畜生杀光。” 众寇都是伤残无用之辈,做着困兽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寇挣扎着爬向宫兰兰,杨琢玉赶上去,一剑送了他的命。杨琢玉跨前一步,又刺死一寇。再要刺出,宫兰兰忽道:“这位公子,放了他们,我跟你去听月山庄。”俯在宫兰兰脚边一寇喊道:“主母,让我们为你战死。”他倭刀插在地上,挺身站了起来,踉跄着冲向杨琢玉,杨琢玉一剑刺穿他胸膛,将他一脚踹开。其他几寇挣扎着爬起,执刀挡在宫兰兰身前。 风云堂众少年知倭寇禀性凶残,但见他们重伤在身,已如待宰羔羊,尤自如此强横,倒也心惊。 宫兰兰看看挡在身前的众寇,道:“他们已是伤残在身,公子何不怀宽恕心肠放了他们,妾身心甘情愿随你们处置。” 杨琢玉冷笑道:“你当我们抓不住你这妖女。杀了这帮倭寇,你还能跑掉。” “妾身已是早死之人,公子无须恫吓。只是若杀他们,妾身也只有自尽。” 杨琢玉一愣,心道:“放了倭寇,战功大打折扣。但这女子若自杀,盟主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他心中思量。一个清亮声音道:“对豺狼虎豹讲仁慈宽恕,就是放纵罪恶。倭寇就是豺狼,人人得而诛之。” 杨琢玉开颜道:“陶兄如何也来了?” 陶玉手提明晃晃地宝剑,向杨琢玉点点头,迈步过来。 宫兰兰面显痛苦之色,道:“公子教训的是,妇道人家不知大义,只是他们因妾身而留下,妾身不想他们因妾身而死,放过他们,妾身随你们处置。” 陶玉冷笑一声,身形快似电闪,晃过众寇,一指点向宫兰兰,嘴中道:“凭你说就能定吗,你是什么人!”宫兰兰应指而倒。陶玉挟起宫兰兰向外纵,但他刚起步,一人挡在他面前。 陶玉吃惊道:“你……你果真要自甘堕落,与倭寇为伍!”他说着,眼泪夺眶溢出。 连小虎不解陶玉为何如此激动,伸出手将宫兰兰搀过去,小云几个小婢忙扶住。 小云低声哭道:“谢谢公子。”架着宫兰兰向栈桥过去。 连小虎的一举一动,陶玉亮晶晶地双目就是看着,任由他从自己手里将宫兰兰接去,没有任何反应。 小云几个小婢将宫兰兰架上小船。 杨琢玉喝道:“休得逃走。”待要抢上去拦住,众寇撕喊着:“保护主母!”疯魔一般冲向风云堂众少年。他们已是血淋淋残废身躯,徒做挣扎。行远、雪儿等人不愿意屠戮,纷纷闪开,小浪子和小太岁不管这些,一把血刀、一条九节鞭,嘁里咔嚓地砍杀一阵,但一时两人也叫道:“爷爷砍你们胜之不武。”纵跳开去。 第八十三章 、心殉 众寇挣扎一时,纷纷倒下,此刻宫兰兰的小船驶离岸边不过丈余,风云堂众少年完全可以将船截下,但众少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杨琢玉冲出两步,不自觉停下了,因为众少年没有一个随着的,他望向行远等人,见他们将目光移开。杨琢玉一时没了主见,眼望着宫兰兰小船消失在黑暗中,又后悔的跌足叹息。 陶玉尖细地声音刺破了众少年的沉默:“你……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父母就是为倭寇杀害的。你是汉人,你在袒护谁?你袒护的是野兽!你为什么?”他俊美的脸庞因为激奋而变形,挥手大声道:“过去,你杀倭除寇,人人称赞,有多少人仰慕你敬慕你。江湖上传言你勾结倭寇,言之凿凿,可仍有人不信,仍有人相信你。为什么?那是因为你为苦难的人们报了仇!那是因为你曾经杀寇抗倭!可现在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陶玉脸庞在火光下涨的通红,说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 连小虎无声地看着他,只有多年相知的旧友才会如此规劝,但两人素昧平生,风云堂众少年除了杨琢玉外都不认识陶玉,但想想他的话,心里也生出感慨,小浪子、小太岁嘟哝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呀。”被雪儿横了他们一眼。众少年亲历过樱花自决的场面,难免同情连小虎的遭遇。少年人重情尚义,也就不觉的连小虎的举动多么不可思议,因此陶玉下面的一句话就让他们吃一惊。 陶玉长手中宝剑一抖,指着连小虎,冷声道:“你我今夜做生死决斗。” 连小虎的武功众少年再清楚不过,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公子竟敢挑战? 杨琢玉急道:“陶兄不可!” 陶玉根本不理会,一剑刺出,疾若流星。 众少年“啊!”了声。 雪儿和苏小玉惊呼中抢出。 剑尖一滴滴地向下滴血,陶玉盯着鲜血愣住。 雪儿和苏小玉抢到连小虎身前,捂住他胸前喷涌的创口,鲜血从二人指缝中呼呼向外冒,雪儿一边跺脚一边急道:“连大哥,你怎么这样啊?” 苏小玉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 连小虎嘴角抽了抽,剑锋深深地穿透肺腑,一咳嗽,嘴角溢出血沫来。 “快包扎伤口。” “你俩再哭,连师兄真给你们哭死了。” 众少年都围了上来。 “我这里有金疮膏。”小浪子忙将药膏递上。 连小虎用胸膛接一剑,众少年知道他是在自杀,都想到了他是殉情,少年人的友情霎时战胜了盟规,战胜了敌我之别。 行远将连小虎前襟撕开,小太岁扶着,从腋下将连小虎胸口剑创前后包扎上。 雷小凡道:“小虎,我们带你回庄,咱们还都是好兄弟。” 落莲花道:“不错,连大哥,那些倭寇是一帮害人的野兽,你糊涂一时,只要明白了,咱们一齐斩倭锄寇,岂不痛快。” 众少年七嘴八舌地安慰劝说。连小虎摇摇头。雪儿道:“连大哥,你这伤不调理是不行的,和我们回庄吧,我们一齐向盟主求情,你还和我们在一齐。”小姑娘哀求着,眼泪直流。连小虎又摇摇头。苏小玉低声道:“大哥,你不回去,我和雪儿妹妹留下照顾你。” 秋水道:“不错,连兄弟,就让雪儿和苏小玉留下照看你。” 连小虎平静地脸色忽然一阵激动,猛地坐起,将雪儿和苏小玉推开。 众少年都愣住,没想到连小虎如此反应,雪儿和苏小玉又是伤心又是尴尬。 杨琢玉咳嗽声,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咱们走。你好自为之吧。” 连小虎默然不语。 众少年互相瞧瞧,过来道别。雪儿和苏小玉临走前,洒泪别道:“连大哥,你……你珍重。” 第八十四章 、相知 天际浮起紫色的云片,晨日含羞带怯一点一点升起,湖面上开始晃动条条金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木屋灰烬的余烟袅袅散去,空气中仍然有着血腥的气味。 “对不起!” 连小虎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还手?” 连小虎望着湖面不做声。 “你……是为了樱花。” …… “你……为了倭女殉情,想想你死去的父母,你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能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连小虎身子抖了下,闭上了眼。从灭血插进樱花胸膛的那一刻,他就对自己说:“我随樱花去了吧,在幽冥世界里她一人孤孤单单,没人陪伴,我和她在这个世界不能好了,到了那里,我们可以整日在一齐,谁都不再孤单。”这个想法如此强烈,当陶玉那一剑刺来时,他仿佛看见樱花的俏目笑盈盈地正望着他,心中说不出的轻松和快慰。可母亲呢?为保护幼儿性命死去的父母呢? 连小虎眼角滚出大大地泪滴。 “爱是没错的。但樱花在九泉下不会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的爱。你应该振作。你爱樱花,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是倭寇却不同,他们是群野兽!我的母亲也是倭寇害死的,你的父母也是的,还有……还有多少人被这群野兽杀害,你……你不应当因为樱花就袒护他们。” 连小虎抬头望着晨风中陶玉那张俊逸的脸庞,觉的他是智慧的化身,佛界的灵光,有种难以抑制地冲动回荡心间,心中一千遍地重复:“不错,爱是没错的!爱是没错的!他没做错什么!他爱樱花没错,他救章小毛没错。章小毛今日若关在陷阱重重的听月山庄,他仍然会去救他,不只是为了承诺,是为了母亲的爱;樱花若活着,他仍然会爱她,即便她死了,她仍然在他心底,那管她是不是倭人,这一切都没有错。”这许多念头在他脑中飞快地掠过,使他挺了挺胸膛,手指在沙地上写道:“你是谁?” 陶玉用丝帕拭干眼角泪水,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个你从未谋面的朋友。” “我们过去认识?” “别问了,走吧,你的伤需要好好调理。你拒绝两位美貌少女的服侍,是不是怕自己淫贼的恶名污了人家的名声?” 连小虎此刻不只是震惊,陶玉好似把他的心胸都看透,而自己对他一无所知。所以当陶玉来搀他时,他忍不住拨开他手,吃力地问道:“你……是谁?” 陶玉扭过头去笑了,当他转过脸来,面庞上已是抹了一酡酥红,道:“我还真当你是哑巴呢。”见连小虎兀自不放过地盯着他。陶玉叹口气,搀起他道:“我是谁?我是陶玉。走吧。” 出了湖,双倍付了船钱,陶玉雇了辆大车赶回杭州。将连小虎安置在一处独门小院里。延请名医调治,用的也尽是好药。连小虎体质强壮,伤势渐好,但医家给他看嗓子,一句话让连小虎伤心半天:“你这不是嗓子的事,定是吃了**药之类的,毁了脑子,说话才困难。你用用我这药试试,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治好。”连小虎不是伤心自己成了哑巴,以他现在的心情,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他是伤心那酒,难道真是姑姑送的?姑姑又怎会害他呢!那一定是……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也知道若非樱花派人救他出来,只怕自己不死也得疯。 “你想什么?” “没什么。”连小虎用手写道。 陶玉迟疑了会,道:“这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 连小虎抬头看着他。 “鸣凤楼的冷姑娘被听月山庄捉了去。” 连小虎站了起来。 “我知道冷姑娘是樱花的金兰姐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只是前些日你伤未好,没告诉你。” 连小虎眼光充满感激,忍不住地写道:“我的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陶玉笑了,道:“你现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救凤儿姐姐。” “听月山庄防御之严你比我清楚,你这样去,不异于和锄倭盟作对,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我不会和锄倭盟作对,救出凤儿姐姐即可。陈盟主为何将凤儿姐姐捉去?” 陶玉摇摇头,道:“事情我也不清楚。既然你要去,我和你一齐去。”连小虎要阻止,陶玉笑道:“事是我告诉你的,你怎么能阻拦我呢。” “可庄上危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咱们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多事;第二,不准伤人;第三,救了人就走。” 连小虎忙点头。 第八十五章 、交易 倭寇和海龙帮突袭事件发生后,听月山庄里里外外加强了警戒巡逻。 连小虎虽熟知山庄内情,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带着陶玉摸进山来,穿过花圃时,望见那株白仙儿,连小虎又几乎掉下泪来。 陶玉小声道:“怎么了,你若是不舒服,咱们改天再来。” 连小虎强抑心中的悲痛,摇摇头。 两人不知冷凤儿被关在何处,连小虎寻思如何才能探得消息。从回廊旁掠过时,见议事厅上灯火明亮,便向陶玉做个手势,从假山后悄悄过去,绕到后进。由山墙的侧门进入过道,掩到犄角的暗影里,他知道俞师傅等人耳力过人,不敢过分靠近,就从窗隔缝中向里张望。 厅上火烛明亮,却只有两人:一个是陈宣礼,另一位少妇竟是那日冷飞去见的神仙帮帮主明燕影。 “明帮主此来,想是为了你杭州的名牌头角冷小姐吧。” 连小虎一听,握了握陶玉的手,陶玉极快地从他掌中把手抽出来,脸孔红了红。 明燕影笑道:“凤儿是我姐妹,既然二公子请她来,还能亏了她。我放心的很。” “明帮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何事见教?” “二公子说笑话,小妹怎敢赐教大名鼎鼎的陈盟主,只是俗语说天下财宝,人人有份,我神仙帮上万兄弟姐妹挣点卖笑钱,委实手紧,听说公子最近发了笔横财,小妹不敢言借,只盼公子体谅这般苦哈哈的兄弟姐妹,施舍两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宣礼一愣,沉声道:“明燕影,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燕影一阵咯咯娇笑,道:“小妹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向二公子打秋风。” “打秋风打到陈某头上!”陈宣礼仰头哈哈大笑。但他的笑声在熟识他的连小虎耳里听来的却是干涩和空洞。 “小妹没什么意思,只是凤儿妹妹被你请到了府上,公子何不问问自己是何意?” 陈宣礼缓缓站了起来,眼光死死盯住明燕影。明燕影巧笑嫣然地回望着他。好半晌,陈宣礼脸色阴沉道:“那封信在你手里?” “公子果然是明白人。” 厅上笼纱灯光晕蒙蒙,外人看来,一对锦衣男女相互凝视,好似恋人的脉脉含情,一派旖旎景象。谁知内情却是剑拔弩张地眼神对峙。 陶玉偎身过来,小声道:“怎么回事?” 连小虎也是一头雾水,猛然想起难道是明燕影看的那封信?鼻中嗅到一丝极清馨淡雅地芳香,不禁嗅了嗅。 陶玉嗔道:“你做什么?” 连小虎脸上一热,那香气自是陶玉身上的,难怪是公子哥。但此刻不是玩笑时,指指厅上,小声道:“咱们继续听。” 陈宣礼冷冷盯着明燕影默然半晌,道:“你想怎样?” “小妹和敝帮兄弟姐妹是讨生活的小人,没有公子的雄心壮志,再说公子举大旗,倡大义,杀倭锄寇,为的是黎民百姓,小妹从心眼里佩服还来不及呢,再昧良心也不会坏你们的事。但鄙帮前任江帮主亏空了大量钱财,小妹接管,回天乏术,不能不图懒省事,想一些歪点子。而恰巧公子手头宽裕,所以小妹才不自冒昧地前来告借。” “你倒是直话直说,但我又怎能信你?” “公子还非得相信小妹不可。何况小妹即便以书信向朝廷告发,搅的天下大乱,百姓受苦,敝帮能落得什么?银子还不是全充公。因此,公子放心,小妹前来就是打秋风,只要公子肯舍财,信,原物奉还。小妹还可以发毒誓绝不泄露信的丝毫内容。” 厅中又是一阵长时间地静默。 “明帮主巾帼不让须眉,不愧为神仙帮帮主。既然话说明了,明帮主开价。” “这些。”明燕影在案上写道。 “不可能。” “这样。” “不行。” 明燕影笑了笑,道:“就这么多吧。” “办不到。”陈宣礼冷冷道。 “公子,不给小妹面子!” “哼,我等为此筹划十余载,耗费劳力财力无数,你狮子大开口,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凭你神仙帮想扳倒陈某人,哼,妄想。” 明燕影见陈宣礼激奋地神色,笑道:“好,那么就是这些,就这么说定。再少,小妹也不会看在眼里。” 陈宣礼冷冷地盯着明燕影,好半晌,写了个数。 “公子果然是厉害人。好,小妹再退这一步。三天后子时,望江码头交货。另外,小妹到时想接回凤儿妹妹。” “好吧,成交!货和人我交给你,明帮主只要莫忘了将信带上。” 连小虎眼见堂内情势,一扯陶玉衣襟,疾步出来。 陶玉低声道:“咱们怎么办?”忽听暗中有人喝道:“什么人?”两个巡逻的武师冲了过来。连小虎拉起陶玉撒腿就跑。两个武师高喊:“有贼人。” 连小虎拣僻静处穿越,从山庄西北角逾墙出庄,两人才舒了口气。 “小子,以为能跑掉。” 陶玉身子一抖,“哼”了一声,似中了暗器。 墙上飞身扑下一人,却是今夜山庄当值的唐门满天星唐亮。 连小虎晓得他暗器功夫厉害,纵身扑上,一拳冲向他面门。拳风呼啸,压的唐亮呼吸困难,他左手遮挡,缩头塌肩使出千斤坠避让拳势,右手扣着的三枚无影针俏无声无息地弹出。 连小虎黑暗中看不见唐亮动作,直觉感到对手出招。因此一击不中,拳面一搭唐亮左臂,身子不降反升,飘飞起来,颊旁冷气掠过,距皮肤不过寸余,鼻中嗅到一丝淡淡地血腥气。连小虎暗道侥幸,变招不停,拳面翻成爪式,一把扣住唐亮左腕脉门,右指重重地点中他天突**,唐亮直挺挺摔倒地下,样子十分滑稽。只是此刻不是闲笑的时间,连小虎耳听庄内喧哗声音,拉起陶玉疾走。穿过一片林子,两人刹住脚,暗叫苦也。 第八十六章 、嫌疑 陈宣礼、连滢娇和众武师横马挡住去路。 银笔吕杰喝道:“站住。” 连小虎看了陶玉一眼,见他目中流露出痛苦神色,知道为暗器所致。众武师围了过来,连小虎振奋精神待战,林中一声冷笑,走出一白衣汉子。 吕杰惊道:“冷飞?”众武师不敢再上前,冷月追魂的名头毕竟骇人。冷飞无视众人骇异的眼光,冲连滢娇抱拳道:“连姑娘缘何在此?” 连滢娇也奇怪冷飞的显身,道:“小妹投奔师兄,为锄倭盟做些事,冷兄这是……” 冷飞看看陈宣礼,又望望连滢娇,半晌苦涩道:“原来陈二公子是姑娘师兄。” 连滢娇点点头。冷飞长舒口气,道:“连姑娘,恕我无礼了,今日在下是来寻姑娘师兄的麻烦。” 连滢娇诧异地望了两人一眼,道:“此话怎讲?” “令师兄最清楚。” 连滢娇望向陈宣礼,陈宣礼心里也奇怪连滢娇如何认识这个魔头,他笑了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位冷兄有位多年走散的小妹,被愚兄接到庄上,冷兄自然是为此而来。” “陈盟主果然明白人。”话说完,冷飞忽然有种奇怪地感觉,仿佛在那里见过陈宣礼。 “兄妹情深,原是人之常情,令小妹艺名,宣礼仰慕已久,接来盘桓几日别无他意。倒是冷兄能寻来,陈某喜出望外,冷兄是天下闻名的豪杰,宣礼早有心结识,今日得见,正是缘分,不知冷兄可有意光临寒舍,让陈某略进地主之谊。” 冷飞仰面朝天,眉锋紧锁,似是根本没去听陈宣礼话语。众人见他如此狂傲,都是恼怒,连滢娇也皱了皱眉,知道他的性子古怪。突然间冷飞双眉轩动,哈哈大笑,指着陈宣礼道:“原来是老相好。陈盟主,十年前九月辛卯日,苏州连府一面,陈盟主记不记得冷某?”他此言一出,众人不解何意,连滢娇浑身一震,见陈宣礼面色如常,不由心疑。 “冷兄所言,宣礼不明白。” “哼,窃人藏宝图,毁人全家性命,陈二公子当真健忘。”冷飞疾言厉色地叱道。 …………………………………………………………………………………………………………………………………… 陈宣礼脸色一整,肃容道:“冷兄所言,宣礼不知何意,宣礼为人处世,不在乎狂人妄指,但只怕陈某脾气再好,也不能以客礼相待了。” “哈哈哈,冷某岂怕你这小贼,尽管放下道来。”他自从答应连滢娇,心中早已发过无数赌咒,但有一日叫他撞见那蒙面小贼,粉身碎骨也要将之擒下。今日乍见陈宣礼,他心头就一愣,只因陈宣礼微微发富的体态和唇上的胡须使他不敢确认,但两人眼光一对,冷飞再无丝毫怀疑:他就是十年前从连家半山堂盗走藏宝图的蒙面人!冷飞既然认定陈宣礼是当日之贼,纵使陈宣礼此际已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势力庞大,麾下好汉无数,他心里丝毫不惧,只盘算着如何下手擒了这小贼交付连滢娇。至于这小贼本就是连滢娇师兄这层比他亲密百倍地关系,他此刻根本想不到了。 陈宣礼转脸对连滢娇微笑道:“师妹,愚兄以礼相待,此人却一派胡言,狂妄的可以。” 连滢娇面上笑笑,心中却翻江倒海:一方是世家通好,青梅竹马的少年玩伴,江湖上名声彰显的正道盟主;一方是素昧平生,性情乖张的一面之交,江湖上行事亦正亦邪的青年豪客。按常理,她不应怀疑陈宣礼,但不知为何,冷飞的言语听在她耳中,竟有振聋发聩之感,醍醐贯顶之觉。或许是因为他的偏执吧才更真实,使他的言词具有见血地穿透力。十年来,她兄妹密查暗访,都无法回避一个关键问题:什么人才能知晓连世如的身份?他兄妹从遗书中才了解父亲过往身世,其他人又怎会知晓!但连世如有个八拜之交的兄长陈远山。早年时,两家居处相邻,连滢娇和陈宣礼师从一位云方道人,才有两人的师兄妹关系。后来,陈远山举家外迁,两家走动才少了。连世如的身份作为八拜之交的陈远山应当知道。但连氏兄妹当年追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围绕藏宝的风波有陈家的人插手,所以对陈家的怀疑不久释然。而连滢娇此番不避嫌地加入锄倭盟,心中已抱着放弃家门之仇,投身杀倭除寇大事业的信愿,为受难的百姓出点力。但谁又能想到,这般热血沸腾际,不期然一桶冰水兜头浇落,冷飞一口认定锄倭盟盟主、自己的师兄就是盗藏宝图的蒙面人,就是自己家仇的最大嫌疑人,连滢娇心底一片冰寒。 “哈哈,你这小贼当真厚颜无耻,害得人家破人亡,居然还做无事人一般,冷某真有些佩服你这小贼的铁面功。” 陈宣礼被冷飞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叫的心头大怒。舍若换作旁日,以他此际在武林中如日升天地声名,根本不在乎一介声名亦正亦邪地人物的评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也根本不用他去指使什么,这个“造谣”的人就会在江湖上吃尽苦头地消失。但此刻,在自己心存愧疚而又暗恋的师妹面前,陈宣礼有些沉不住气,恨不得将冷飞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一挥手,身后武师冲了上去。 冷飞瘦长的手掌拨弄腰间的配玉,浑不在意众武师举动。 连滢娇道:“冷兄……” 寒光一闪,几个武师惨叫连声。冷飞如一只冷箭穿插到人群中,刀法迅若奔雷。几个武师踉跄退后,胸前都给冰冷的刀锋划开条口子,鲜血喷溅。若非连滢娇的一声劝阻,几人已丧命。 冷飞一翻刀锋,身子突然前冲。陈宣礼不待他立稳举剑就刺,冷飞刀式上撩,拨开他剑峰,顺势向里一进,抹向陈宣礼脖子。陈宣礼竖剑挡住,就是这么电光火石的两下接触。冷飞哈哈笑起来,道:“好个陈盟主,暗箭伤人的好手,可惜木府那一剑你没刺死冷某。”原来他从陈宣礼应招的力道中,认出木府偷袭他一剑的蒙面人就是陈宣礼,心头怒火更盛。 吕氏兄弟拔刀架住冷飞,挡在陈宣礼马前。 冷飞嘲笑道:“你两个狗腿子敢……” “冷飞,你为恶江湖多年,还敢到锄倭盟耍威风。” 林中走出一群人来。 “原来是老相好的玉道长,呵,少林十八罗汉也来了。” 冷飞不屑地笑道。 连小虎见玉清子、俞青莲等到场,心中直叫苦,身旁陶玉忽然“哼”了一声,身子颤抖起来。连小虎忙搀住他,道:“怎么了?”唐门暗器没有不带毒的,自然是毒性发作。连小虎心里一急,想到怀中的祛毒丹,也不管对不对药性,取出来喂了陶玉三粒,眼光盯在他脸上看反应。这一觑近细看,陶玉脸形优雅,眉清目修,鼻翼唇形,精雕细琢,天工造物一般,著实俊俏,难怪少女们大抛媚眼。连小虎看了都觉得脸热,这位陶公子出道江湖还不成了万人迷。 陶玉睁开眼,见连小虎脸贴脸瞪大眼在琢磨自己,忙挣扎着站起来。连小虎焦急地眼神探问,陶玉道:“这药有些效用。”连小虎又倒出数粒递给他,陶玉苦笑道:“这药又不是糖块,愈多愈甜。”连小虎点点头,倒回瓷瓶。陶玉道:“谢谢你。”连小虎诧异地看他一眼,不知他这“谢谢”是何意,心道:“你犯险陪我来探庄,应该是我谢你才是。”但陶玉目光已转移到场中,低声道:“咱俩今夜怕是走不脱了。”此时,风云堂的众少年也闻讯赶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冷飞和他两人围在当中。连小虎情急智生,陡然想出个主意可以试一试,拉一把陶玉,在他手心写字。陶玉转颜笑道:“值得一试。” 不说两人嘀嘀咕咕,斗场上阎王刀元霸和冷飞战在了一处。元霸虽争的大会刀术第一称号,但因为冷飞的缺席,使他这个刀术第一的名头不甚响亮,今夜两人碰面,正是好机会,两句话没说,先杀起来。这番拼斗非大会比武所能比拟,刀刀见血,招招夺命。满天的月色为旋舞的刀光划碎,片片飞洒。两人出手极快,一眨眼数十招过去,众人正看的紧张际,当啷一响,元霸大刀堕地,身子撞了出去,几乎跌倒,一身紧身衣烂布条般飘在胸前,狼狈落败。原来元霸“阎王祭旗”和“幽冥鬼风”换招间隙,被冷飞突破,一招之下冷月刀划出十二个交叉。若非冷飞顾念连滢娇责备他草荐人命,武林大会的刀术第一就丧命刀下。如此潇洒胜出,冷飞挽个刀花,哈哈大笑,狂态毕露。 锄倭盟众人恼其骄狂,俞青莲走了过去,道:“道友刀艺高深,令人佩服。” 冷飞见他气势沉稳,目光平和,道:“道人,你怎么称呼?” “武当俞青莲。” 冷飞点点头道:“原来是武林大会的擂主,锄倭盟的总护法,在下冷飞。俞道长想不想练两手。”他手指弹着冷月刀刀面,铮铮声响,狂妄姿态丝毫不加掩饰。 俞青莲淡然道:“切磋技艺贫道颇有此意。” “道长,来吧。” “三天后你我**塔下比试。” 冷飞愣了下,转眼笑道:“道长是干净人,不愿意占便宜,好,冷某届时定睡个好觉应战。三天后子时,不见不散。” 俞青莲抱拳道:“不见不散。” 冷飞哈哈大笑,走出几步,狠狠道:“陈宣礼,冷某和你的恩怨可以不记,但你若是动冷凤儿一根寒毛,冷某将你听月山庄翻个个。” 吕杰骂道:“姓冷的,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敢跟我家盟主这样说话,今天你能走掉?”众武师又围了上去。 陈宣礼沉声道:“退下。冷飞,今日让你走,是不让江湖人说锄倭盟以多欺人,三天后你败在俞师傅手下,我锄倭盟就要替天行道,为江湖除一害。至于冷凤儿小姐,是陈某的贵宾,她是你妹妹却不用你操心,杀了你,我相信她也会拍手称快的。” “很好,三天后子时,**塔下冷某恭候。”他望了望连滢娇,大步走去。 第八十七章 、宽衣 陈宣礼眼盯着冷飞远去的背影,嘴中笑道:“世上狂妄的人多,没见过如此狂妄地,师妹,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连滢娇道:“偶然路遇。” “这样的魔头要堤防。”陈宣礼说着,目光自然转到连小虎、陶玉身上,冷冷道:“两位蒙面夜探敝庄,所为何事?” 陶玉抱拳道:“我兄弟俩是冷小姐故人,听闻冷小姐为陈盟主所擒,不知何故,所以结伴来探庄,实无恶意,谨此表示歉意,就此别过。只盼陈盟主果若所言,冷凤儿小姐安然返回鸣凤楼,我兄弟俩感激不尽。” 吕风喝道:“锄倭盟上百号人为你俩折腾,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打发?若想求得我家盟主谅解,两位摘下蒙面巾,以示诚意,老老实实交代所为何来,否则,两位纵是巧舌如簧,只怕听月山庄你来得去不得。” “若盟主乃知恩图报之人,我俩便去得。” “你这等小贼,我家盟主岂会受你等恩惠。” 陶玉冷笑一声,道:“陈盟主,我这位兄长多日前在木府搭救一人,据说那人和盟主关系非浅,不知可有此事?” 陈宣礼眼睛一亮,他再看连小虎蒙面装束,顿时想起。心头飞快转过一念,道:“不错,那人和陈某关系非浅,这位兄台是……” 陶玉笑道:“我兄弟两人既然蒙面,显然不愿意让外人知悉,盟主也是一样的意思,若无他事吩咐,我两人就此告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兄台口音年纪轻轻,说话倒直爽。既然如此,两位请便。” 陶玉抱拳冲陈宣礼一揖,道:“多谢。”一场风雨竟消弭在谈笑须臾之间。陶玉言笑自如,连小虎始终未出一言。 陈宣礼盯着两人走去的背影,揣度连小虎是何许人。正如蒙面人所言,木府之事牵连太大,在这场合他也只有任冷飞和连、陶两人离去,免得吐露一丝半毫的木府秘密为外人知悉。 两人回到住处,陶玉脸色惨白,连小虎忙写道:“毒性未除尽?” 陶玉点点头。连小虎忙又倒出祛毒丹。陶玉摇摇头。 “那如何是好?” 陶玉犹豫一下道:“我……背上中针了。” 连小虎一拍脑袋,毒针在身上不起去,吃解毒丹有屁用,不由急写道:“伤在哪?我看看。” 陶玉坐着没动。连小虎以为他没了气力,上来就替他宽衣,谁知他好心好意,却被陶玉一把推开,搡的他几乎跌倒。陶玉这一下子手劲可不小。连小虎呆愣住,不知他为何如此,陶玉噗嗤一笑,连小虎气的要绝倒,一**坐在凳上懒得再理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陶玉笑了一会,贝齿咬着红唇,忽然伸手将自己的头巾摘去,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倾泻而下。 连小虎从凳上站起,指着她,结舌道:“你……你……你是女的?”陶玉翻他一眼不答他。 “怪不得他……哦……应该是她生气,她定是以为自己在占便宜。”连小虎这样一想,脸孔涨的通红。 陶玉清亮地眸子冷冷地斜睨着他。连小虎又是搓手又是望天,就是不敢再看她一眼。“你怎么又不给我取针了,是不是等我毒发身亡?” “我……我……你……你……”连小虎真正傻了眼。 陶玉“哼”了声,身子背转,缓缓褪下衣衫。纤细曲线地腰肢,晶莹如玉的肤色,映着烛光晕,清馨淡雅地体香弥漫室内。 连小虎几乎晕过去,定定神才站稳。 “一枚在右肩胛,一枚在神道**,一枚在左侧肋下。” 连小虎不敢怠慢,神道**乃人身大**,气血运转之枢纽,毒针插在其上,久之毒性扩散全身,就彻底没救了。他双手执着陶玉亵衣,轻轻扯,还不敢大劲,扯大了她后背全裸,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少女如此厉害,还是小心为妙。 一枚钢针赫然插在神道**上,宛如白纸上的一滴墨,异常醒目。黑白对比如此强烈,有种怪异地美感。 连小虎暗暗佩服陶玉功力,寻常人此部位中针,早一命呜呼,她若无其事地撑了这么久。一个少女能有如此功力,连小虎对她身份更感到神秘。他指间用劲,拔下神道**上毒针。少女肌肤触手温软如玉,滑凝如脂,难免令他心房乓乓大跳,感觉分外异样。陶玉不知是紧张还是毒针拔取时疼痛,身子抖了下。连小虎将她右肩胛上的第二枚毒针拔出,左肋下毒针却没发现。 他正找着,陶玉忽气道:“你……你摸什么?” “我……我找针。” “找到没有?” “不好找。” “你……别乱摸!” “我没乱摸,噢……找到了。” 手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终于触到针尖。肋下本就是护痒地方,少女又是害羞,觉的连小虎摸来摸去的不怀好意,大是气愤。一听连小虎讲找到了,忙道:“还不快动手。” 这枚针插到骨缝里,幸亏连小虎指劲跟钳子样,不然也拔不出来,尤是如此,连小虎拔下毒针,激出了一头冷汗,不是累的,而是给这姑娘吓的。 陶玉背上毒针除去,长舒口气,运功逼毒。连小虎忙给她披上衣衫,出来外间。折腾一夜,此时感到疲累,打坐调息。再睁眼,窗纸上曙色尽染。 连小虎吹灭蜡烛,推窗透气。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神思为之一爽,眼望东方天际的霓彩,心中升出一股不知身在何方的感叹。陶玉和他素昧平生,但两人今夜同处一屋檐下,人生际遇真是无常。 “我若没遇见张真人,自己的生活又会怎样?也许种地、也许打鱼,但总之不会遇见樱花了。”想到樱花,心口就如一根刺扎入。 他本是少年心怀,不识愁味。不理解为什么明月大师、宫伯母这些人的叹息声中,包含了如此许多的悲苦和无奈。但生死情逝的经历,才让他明白,人生缺憾殊多,许多事一旦失去,是永远不可能再寻回来。也许你过了许多年,也许你以为你已经遗忘;也许你的生活已经很幸福很美满了,可会有那么一次,忧伤会象不期而至的夜雨,不经意地淋湿你的梦境,让你在多年后的午夜惊醒,黯然神伤到天明。 “你想什么呢?” 陶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清澈的双目亮晶晶地盯着他。 连小虎心思一动,在桌上写道:“请问小姐如何称呼?” 陶玉却道:“我要去寻药解毒,你等着我。” 她宛尔一笑,竟然不答他的话,带上门去了。 第八十八章 、乘船 上弦月挂在西天的树梢,繁星在寒夜里更加冷清,大地沉寂,河水暗流。车声辘辘,黑暗中过来一队人马。陈宣礼和僧人道珩出现,两人到了码头,静静地立在黑暗中。江面上一艘江船溯流而上,渐渐驶近。明燕影站在船头,船未靠岸,笑声先闻:“陈公子果然是信人。” 江船靠岸,明燕影款款下船,冲陈宣礼敛衽为礼,道:“陈公子,小妹如约赶到。” “虞美人,听说你床上功夫过人,宣礼没领教,可这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能耐,让宣礼服的五体投地。” “哎哟,小女子那当的起二公子的夸赞。倒是小妹这薄柳身姿,二公子若不嫌弃,小妹愿意枕席自荐。二公子雄风大展,小妹婉转相迎,不失美女配英雄的武林佳话。” 陈宣礼冷哼一声,知道口舌斗不过此女,道:“信带来没有?” “小妹是占巧之人,如何敢违约。” “很好,你知道占巧就好。信拿来吧。” “二公子说笑,这许多货物未上船,还不姓明。” 陈宣礼目中怒火一闪,明燕影只做未见。道珩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货物上船。”明燕影扫了他一眼,不知这僧人是何路道。僧人口气越俎代庖,陈宣礼却没做声。明燕影笑道:“且慢,小妹乃小女子,自然要做君子不屑为之事,小妹要验货。”道珩道:“请。” 百十个木箱俱放置在大车上。荀慧娘从江船上快步下来,撬开箱盖,仔细查看。除了几个当事人,没人知道箱中是何物。 总有一柱香的工夫,荀慧娘复将撬开的箱子钉好,冲明燕影道:“大姐,没问题。” 明燕影敛衽为礼道:“多谢二公子和这位大师。” 道珩淡淡地口吻道:“陈侯爷是言而有信的君子,只盼女施主也能不折不扣地信守约定。” “大师放心。燕影虽是小女子,于这‘信’一字,看的比奴家的贞操还宝贵。” 道珩“哼”了声。 箱子沉重,四十多个挑夫足足化了一个时辰才装上船。 陈宣礼见最后一箱货物上船,冷冷道:“拿来吧。” “公子放心,小妹这就叫人送来。” 明燕影撮唇一声口哨,静夜里哨声格外尖锐。片刻,隔江对岸也传来口哨声。 明燕影笑道:“小妹再发出口令,对岸就飞来一只信鸽,公子念念不忘的信就由信鸽带来。只是……” 陈宣礼脸色阴沉道:“还有什么尽管说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公子大人大量,小妹信得过,只是……公子手下藏龙卧虎,我神仙帮人单势薄,这船货物行在江中,万一您手下好汉气愤不过,做出毁约勾当,我神仙帮力有不逮,岂非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哼,你也知道力不能敌吗?” “我神仙帮这次算是大大得罪了公子,但谁叫财帛动人心呢。这事不知道算罢,知道了若不分一杯羹,小妹于心不忍。” “哼哼……神仙帮前任帮主死了也可以瞑目,她选了你虞美人接班,尽可以在棺材中睡大觉!你这般相逼,就不怕我杀了你?” 明燕影肃容道:“前任帮主她老人家的能耐小妹如何能及!小妹论貌,不是帮中的花魁;论智,自有谋士在帮中策划;讲到武功,小妹更是惭愧。小妹所以忝掌帮中事物,无非是遇事向前,与帮中利益攸关,小妹生死那是小事一件。” “我倒觉着你比谁都不差。说吧,到底想怎样?” “好,请公子上船陪送一程。” 连小虎见陈宣礼、冷凤儿上了船,他不知道冷凤儿和神仙帮的关系,心里担心,沿着岸边追赶。可水道一叉,那船进了大江,他急的搓手,四处一望,岸边竟泊有一条小船,一盏风灯摇晃在舱外,黑暗中显得颇为冷清和怪异。 连小虎大喜,急忙过去,跳上船,递上一锭银子,指指前面大船。船夫是个老者,蹲在船尾,吸着烟袋,烟火黑暗中一明一灭,冷眼看他一下,道:“客官要用船,向公子明言。” 连小虎见舱内烛火明白,忙进来。舱内一个宝蓝衣衫的公子背向而立。 连小虎吃力抱拳道:“公子……借船一用。” 蓝衫公子淡淡道:“这位公子不是武功盖世,能耐过人吗,难道也有求人之处?” 连小虎一听他口音,弓身长揖,心下大窘,竟上了神秘陶小姐的船。 陶玉转过身来,面罩寒霜,道:“连兄不是远走他乡乎,何以在此让小弟再睹兄台之面?” 连小虎再次长揖,说不出话来。 陶玉冷冷地盯着他,半晌道:“王师傅,连公子发话了,那还不遵行。” “是。” 小船在老者应声中吱吱呀呀划出。 连小虎满面通红,他本意不想再让这位素昧平生的陶小姐涉难犯险,所以留书辞别。谁知如此巧不巧,又要借重人家,这种尴尬可想而知。 小火炉上熏着茶水,咕噜噜地茶味弥漫舱内,陶玉凝望着舱外月色不语。连小虎几次想开口,又不知如何措辞,何况他说话困难,舱内便如江上的夜色样静寂。但不一时,陶玉忽然笑出声来。 连小虎忙搭讪道:“陶……公子……”他见陶玉仍是男装打扮,便不好再唤她小姐。 陶玉转脸望着他,手摇折扇,笑如春色烂漫地山茶,道:“山人没有猜错,你果然舍了**塔下的龙虎斗,来救冷大小姐,可见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都不假。” 连小虎细细琢磨她的话,脸又红了,他何尝不想去观战俞青莲和冷飞的龙虎斗,只是事关冷凤儿,他放不下,所以才到这里守着。这时见陶玉笑的灿烂,好似十分得意自己的算计。连小虎只有陪着讪讪作笑。陶玉心头之气这才消散,望着大江,轻敲折扇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连小虎回味着词句,心绪也渐渐融入幽幽的诗意中。 第八十九章 、火磷 “帮主,陈宣礼在咱们手里索性不如……”朱一鸣嘴角往上抽着,手上做了个切斩的动作。 荀慧娘小声道:“不如咱们把他扣下,他可是大有身份的人物。咱们只拿到这些,有些……” 明燕影凝眉半晌,道:“依规矩,做了他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明燕影又看看了看两人,道:“他官家的身份和锄倭盟盟主的地位,都不容忽视。当然,如果只是官家,还好办。但一个锄倭盟,担尽了天下的道义,咱们下手,神仙帮是天王老子也扛不住!”明燕影叹口气,道:“何况咱们兄弟姐妹是讨生活的,他们锄倭盟做的是大事,咱们全当跟庄分花红。再说,我已经答应他。你两个跟我来。” 三人出了舱,过来这边。陈宣礼在客舱里到是安安静静的站着,望着窗外,神色淡然。见三人进来,他也只是看一眼,又扭过头去。 明燕影笑道:“二公子果然是大家风度,你不担心小妹把你留下。” 陈宣礼淡淡道:“明帮主何许人也!陈某已经兑现承诺,还能怕神仙帮大帮主食言!何况……陈某一身贱躯也不足挂齿。” 明燕影看看他,深深一福,道:“奴家不再多言,今日不得已得罪公子,日后公子只要有用得着小妹之处,与公,神仙帮愿听从公子指挥,全力抗倭;与私,小妹随时听候调遣。” 陈宣礼倒是愣了愣,轩眉道:“明帮主能出此言,可见与国与民的大节上还是个汉子。陈宣礼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只是行将出海,这般要将陈某……” 明燕影挥挥手,道:“燕影恭送公子,异日有暇,公子若得允,燕影登门谢罪。” 三人簇拥着他出来,大船后系着一艘小舢板。 陈宣礼盯着明燕影道:“明帮主不愧是女中豪杰,此番早已准备妥当。” 明燕影笑笑道:“奴家只希望异日有闲,登门拜访。” “好说!帮主若光临寒舍,宣礼执礼以待。告辞!”陈宣礼抱拳道。 四人拱手作别。自有摇舢板的送陈宣礼上岸。 陈宣礼的小船消失,荀慧娘笑道:“大姐,这番好象是在做戏。适才小妹真想将他扣下。” 明燕影柳眉略皱,摇摇头,走回舱内。从窗口望出去,此际江清风白,前方已是一望无际地大海。 朱一鸣叹道:“帮主,古有所谓女中豪杰,今朱某所见,帮主凭三寸不烂之舌,一言定乾坤,真乃女中丈夫,令我等男儿汗颜。” “大姐智珠在握,此计行来环环丝扣,叫大名鼎鼎的赛孟尝吃了个哑巴亏,所谓打蛇打在七寸上,让他不得不伏帖。”荀慧娘笑道。 “两位过奖,此事论起来有多半是冷飞的功劳,若非他顺手牵羊得到信件,咱们怎能知道宝藏出土,迥非今夜如此便当。但这笔财富的唾手可得,奴家心里反有些不安定了。” “大姐适才在众敌环绕中谈笑自若,此刻出了海,陈宣礼天大的能耐,他也搬不来人马了,你看他适才老老实实地样子,定是输的心服口服,现在大姐反担忧起来了。” 明燕影面上露出苦笑。 朱一鸣道:“帮主所虑也是,擒虎容易纵虎难。此番是大大得罪陈家,但也不必过虑,听月山庄藏龙卧虎,神仙帮也不是鸡猫狗兔。好了,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兵戎相见,我等又岂惧他。” 明燕影道:“但愿如此,只是以后行事,大家要格外小心。陈宣礼现在是锄倭盟盟主,又有官家身份,他不论用哪种力量来对付咱们,都是麻烦。传令各地分堂近期收敛行事,小心为上。” “是,属下马上传书各地分堂。帮主劳累多日,也歇息吧。”荀、朱二人退出。 明燕影望出窗外,海风渐起,涌浪掀的船起伏不定。海岸的轮廓也消融在夜色里。她坐回椅上,想想,自怀中掏出那本册子,封面上朱砂的“天龙谱”三字已成黑赫色,心道:“爹爹的遗愿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交还少主子了。”她将册子放回怀中,来回踱了两步,对侍女道:“去将凤姑娘请来。” 不一时,冷凤儿进来,上前施了一礼,道:“凤儿谢过帮主救命之恩。” “妹子,和姐姐还客气。以后你我单独一齐,不许叫帮主,叫姐姐。” “谢过姐姐,我也知姐姐不会和我生分。” “好你个凤儿,原来是有意呕姐姐。来,坐下,这两日可委屈你了。” “委屈倒没有,陈宣礼也能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他不过是把你做饵,要钓你哥这条大鱼。你哥夺了他们的东西,他恨之入骨。” “正要问姐姐,我哥这些日可没见到。他夺了他们什么?” “这话本来不该讲,但谁叫姐姐疼你呢。说了你不要说姐姐小人,这原是老帮主和你哥定下的赌约。神仙帮替他寻小妹,他答应替神仙帮做三件事。他夺回来的东西是姐姐央求的,你也知道,咱们帮中虽有高手,但比起你哥哥差远了,姐姐才求的他。” “哼,原来就是这样的好姐姐,把我哥往险道上推。” “哎哟,你个凤儿现在帮着你哥说话了,可知道姐姐接掌帮中事物来,第一件费劲的事就是替冷飞找他那混帐小妹,我花心思了,怎么能让他不劳而获呢。现在你兄妹相认,把恩人一脚踹开,真没良心。” 冷凤儿抱着她胳膊笑道:“好姐姐,妹子这里谢谢大恩人还不成。” “哼,这还差不多。你哥哥前些日受了伤,现在好了,你也别担心。” 冷凤儿眼眶有些发红,哽咽道:“当年我以为哥哥早就不在了,他这些年为找我肯定吃了不少苦。” 明燕影拉着她手,道:“哭什么,谁叫他是男子汉。早知你哭,我就不告诉你了。对了,姐姐正想问你,你和那个连小虎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据说和倭寇勾勾搭搭。你怎么把他救了?” “姐姐不要信外面传言。”冷凤儿把和樱花、连小虎交往事情道出。 明燕影叹道:“樱花这小姑娘也是个痴情人,只可惜她是倭人。” 两人正说着,荀慧娘忽然闯进来,脸色苍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明燕影。 “怎么了?” 荀慧娘没接话,把双手抬起,语声颤抖道:“大姐,你看……”她衣袖口原先光鲜的衣料现在竟是焦黑一片。 明燕影笑道:“怎么了,怎么烧到了袖子?”不过心里也奇怪,这般小事何至于慌张。 “大姐,我这双衣袖没被火燎过。只在检查箱中金砖时,被湿漉漉地箱底浸湿过。” 明燕影眉头紧紧蹙在一齐,缓声道:“你的意思……” “帮主,这是火磷。陈宣礼好毒的心,他定是将金砖用火磷水泡了,水去磷燃,他想烧死我们!” 明燕影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落,沿着脊髓直奔而下,再也无法动弹。心里只是想:“难怪他离去时是那般眼神。此际在茫茫大海,火起……罢了罢了……” ………………………………………………………………………………………………………………………………… 第九十章 、沉船 “货舱走火了!货舱走火了……” “快!快……快禀报帮主!” 明燕影只觉着脊梁骨一股冷气窜下,全身僵住。此际处身茫茫大海,火起船毁,别说财物,船上百十条人命如何逃生?她恍然大悟陈宣礼离船时眼神的含义,那是嘲弄,是复仇,是快意,是胜利者的眼神,她也明白了自己心里为什么隐隐泛着担忧,是的,没有人被敌人看了这样一眼,不如硭在背的。 她稳稳心神,出来舱外,王香主慌里慌张几乎撞到她身上。 明燕影怒道:“慌张什么!” 王香主手指着货舱,结巴道:“帮……主……大……事……不好……” 火焰裹胁着浓烟从舱门窜出,呛人鼻息。 王香主见明燕影镇定神情,才安稳些,道:“前……后舱几乎同时起火,几十个箱子不知怎么突然着了起来,***真是邪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荀惠娘怒道:“还不赶快救火!” 荀惠娘指挥着帮众汲水扑火。但火苗从舱内窜出,借着风势燎起丈余,渐渐无法扑救。 船上帮众大乱,朱一鸣、荀惠娘等不得不带着众人纷纷跳海。暗夜风大浪高,众人跳入海里,瞬间就没了影踪。 明燕影盯着火焰,面色苍白,拉着冷凤儿手道:“妹妹可怕?” 冷凤儿摇摇头,但她冰冷的手掌透着她心里的感受。 “好妹妹,都怪姐姐愚笨,遭到算计。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轻松到手的不是财富,是灾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连累了帮中众位姊妹的性命,明燕影死不瞑目。” 明燕影说着,掉下泪来。冷凤儿颤声道:“姐姐,我们一齐跳下去,可不一定就是死。” 明燕影笑了笑,道:“小梅,你几个到了水里护好凤儿姑娘。” 冷凤儿哭道:“姐姐,我们要死也死在一齐。” 众侍女哭道:“帮主……” 众女悲做一团。海风中忽然传来“凤儿姑娘……凤儿姑娘……”的呼唤声。 火光映照的海面上,一只船影划来。 众女大喜,都道:“帮主,船!船!”齐招手呼喊。 冷凤儿又惊又喜:“这能是谁?”片刻,小船飞快地过来,船头立着两个少年男子。冷凤儿惊喜道:“小虎弟,怎么是你?姐姐,咱们有救了。”喜极而泣。 小船靠近,陶玉催促道:“快跳下来。”此时火势已旺,船板烧得噼啪作响,一股股热浪随风卷来,众女鬓边青丝打卷,纷纷跳下船。连小虎接住冷凤儿,冷凤儿兴奋道:“小虎弟,你来的太巧了。”连小虎笑着点点头。陶玉忽然“哼”了声。冷凤儿是女孩子,听音识意,忙挣开连小虎拥抱,脸上不免绯红。 风大浪涌,小船一下子上来七八人,有些摇摆。掌舵老者大声道:“都蹲下,蹲下……船上人还不跳下来。” 小船若离太近,被涌浪推动,碰上大船,必是船毁人亡。众人这才看清明燕影尚留在船上。 众侍女忙喊道:“帮主,快下来。” 冷凤儿也急道:“姐姐,快。” 火光映照的满船通亮,明燕影淡淡一笑,道:“别管我,你们走吧。”百十条性命,在这风浪里能有几人存活?她只有一死才对得起在海中殉难的姊妹。 众女在小船上都哭了。小梅道:“帮主,你不走,婢子也不走。”说着就要往海里跳。连小虎一把攥住她臂膀,将她拉了回来。其他侍女也要跳海,陶玉出手点住她们**道,气道:“你们这般求死,能救的了她吗!” 明燕影在船上望见,眼泪流下,道:“连公子,这些女孩子都是苦人家的孤儿,跟着燕影没享过福,今日遭遇全是燕影行事糊涂造成,罪孽自有燕影承担,望公子遂了奴家心愿,照顾这些苦命孩子。”她跪了下来,火苗窜动,已燃着了她裙摆。 众女放声大哭。 第九十一章 、落难 连小虎忽然纵身跃起,小船给涌浪推的已离大船数丈,从低处向大船上跃,几无可能。眼看他身形距大船尚有丈余,直往下掉,陶玉抖手将折扇丢过去,正垫在连小虎脚下,象两人事先演练好的,连小虎脚尖一点,有了借劲处,一个身子似被风托起的鹰鹞,忽地腾升,轻飘飘地落上大船。众女大喜。陶玉脸上也笑开了花,得意两人的心意相通。若她反应稍迟钝,连小虎的壮举不免成了跳水表演,如今两人配合,救人性命,怎不令人得意。 “公子何必涉险,奴家死念已定。这本书请公子转交杭州###寺的明月大师。” 明燕影将《天龙谱》递给连小虎。连小虎无法分说,接过册子,挥掌扑灭明燕影裙摆的火苗,一指点中明燕影胸前璇玑**。 “公子……” 连小虎揽起她腰身,将她负在背上。 “连公子,快跳。”众女拍手大叫道。 “砰……”忽地一声巨响,大船爆炸开来,一团耀目的火焰暴张。小船给爆炸的气浪忽悠一下掀起,顿时扣翻在浪中。众女落水,陶玉和冷凤儿不擅水性,一入水,给苦咸的海水呛个满口,身子秤砣样往下沉,幸好小梅水性好,反拎两人衣襟拽上来,倒扣的船体恰在她们身旁,陶玉手抓船沿借上劲,拽着冷凤儿爬上扣翻的船底。 大船沉没,没了光亮,四周黑漆一片,海风呼啸,三女相顾骇然。 冷凤儿颤声道:“小兰几个呢?” 小梅哭道:“都不见了。” 冷凤儿哭了几声道:“姐姐和小虎弟不知怎么样?” 小梅冲着波浪汹涌的大海,凄声呼唤:“帮主帮主……”唤到第五声,陶玉耳力敏锐,喜道:“他们在那边!”忙高声道:“连小虎,我们来了。”她虽然讲我们来了,但那里能过去,小船翻个底朝天,三人堪堪趴在上面还能将就,若说划动,根本不可能。三人心急无奈时,海水豁拉一分,连小虎负着明燕影象鱼一般出现在船旁。三女大喜,忙将明燕影拽上来。 连小虎水性精熟,又是一身功夫,这点风浪对他算不得什么,只是船体爆炸瞬间,气浪和火焰震伤了被他点住**道的明燕影,为了救她,才在水里耽搁时间。见小船虽翻,冷凤儿、陶玉都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但见只有这几人,冷凤儿哭道:“都掉水里了。” 连小虎翻身钻入水中。众女焦虑地望着海面,好半晌功夫,连小虎双手空空地浮了上来,他换了口气,又潜入水底,这一次间隔时间更长,但依然是一无所获。连小虎还要再找,明燕影叹道:“小兄弟,生死由命,此番大海茫茫,如何去寻她们,怪只怪姐姐行事卤莽,害得众多姊妹丧命于此。” “姐姐,这不能全怨你,只怪陈宣礼心狠手毒,这笔血债应记在他身上。” 明燕影叹了口气,她不怨陈宣礼设计陷害,毕竟敌对双方各施手段,只怪自己失察,连累众人送命,但她此刻死念去了,心道:“不能死,这个仇得报!” 陶玉道:“都怪我不好,刚才若不点她们**道,翻了船,兴许她们还能逃生。”她这话是实情,但适才谁又能想到翻船呢。 小梅幽怨地看她一眼,陶玉心中万分难过,她的无心之失,竟令几个女孩子命丧大海,一时手足冰凉。但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握她的手,连小虎眼光中充满安慰,陶玉不由掉下泪来。 明燕影劝道:“怨不得妹妹,适才你是出于好意,况且若非你和小虎兄弟来救,我们大家早没命了。” 冷凤儿也拢着她肩膀安慰,陶玉才长长舒口气。众人处身此种岌岌可危境地,生死未卜,思及江船百余条性命,只怕自己也难逃此劫,都心绪沉重。 第九十二章 、海鲨 天色将明,风浪渐渐平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五人经过一夜惊扰,神色憔悴。连小虎见陶玉文士巾脱落,一头长发披散着,单薄的身子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心里甚感愧疚,若非自己连累,人家姑娘怎会落难至此。 太阳升高,阳光照在身上,带来暖意,几人情绪才有些好转。但随之而来的饥饿和干渴,望着无涯无尽的海水不能喝,令人难以忍受。到了傍晚,连小虎好歹用小梅的剑刺了几条银白色的大鱼,虽是腥味扑鼻,可湿润的液体和鱼肉总算让饥肠噜噜,干渴的他大嚼起来。三个少女见他吃的满脸血肉,几欲作呕。陶玉气的呼之为“野人”,倒是明燕影劝她们也吃一些,不然不等碰上过往船只搭救,性命已经不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几女不得不学连小虎样子,强挣着做回“野人”,但冷凤儿只是湿湿嘴唇,让她饕餮大嚼那是宁死不屈。 天幸风平浪静,几日下来没有事故。夜里寒冷,连小虎将身上外衫脱下披在冷凤儿和小梅身上,他只着中衣,运功御寒,身子热的像开锅的水,直冒热气。幸亏有他这“火炉”,冷凤儿和小梅偎在他身上,才将冰寒的长夜挺过去。但到了第五日的傍晚,几个少女对生存的向往,就象消退去的阳光一样,愈来愈微弱。明燕影耐心宽慰,可也知道再这般漂流下去,不出两日,冷凤儿和小梅就挺不住了。处身茫茫大海,叫天不应,呼地不灵,有什么办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落难方舟就这么漫无边际地随着洋流飘荡。眼看太阳又将落下去,漫长冰冷的寒夜又要来临。冷凤儿遥望夕阳,道:“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众人心头黯然,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连小虎尤其难过,他在渡口时若果断出手搭救,何至于陷入绝境,若是因此都丢了命,真真是把陶玉和冷凤儿给害了,心中万分内疚,抬眼望过去,陶玉正望着夕阳出神,海风将她长发吹起,一侧雪白的脸颊涂上了晚霞的余辉,落日下显得凄楚和美丽。 陶玉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头扭转过来,望着他笑了下,笑容自然恬淡,眼神清澈而明净,没有抱怨,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连小虎心头愈发愧疚。耳边忽听惊声:“鲨鱼鲨鱼……”小梅手指着海面大叫。 金光窜动的海面,数十丈外,鱼鳍林立。五人大惊,她们栖身倾覆的船底,哪怕一条大鲨搅动,几人都可能落水。 鲨群渐渐靠近。一条大鲨身长足有数丈,呆滞的眼神在水下时隐时显,晃晃悠悠过来。 陶玉紧张道:“过来一条!”她不会水性,对水中的**充满莫明的恐惧,不自觉地紧紧抓着连小虎的袖口。众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小虎双眼盯着大鲨,只盼这些海中霸王莫来****扰。 那大鲨游近,慢悠悠地绕着船身左右打量。几人的心给它转一圈,近嗓子眼一分。大鲨转到第三圈,没了耐性,一摆尾巴,推波冲着小船过来。几女惊叫起来。连小虎一横心,脚尖一点,冲天跃起,头下脚上的俯冲过去。长剑阳光下一闪,为他内劲催逼,“噗”一声,贯透大鲨头骨,直没入脑。大鲨骤然受袭,灰白的巨头一甩,连小虎身子弹丸样飞腾上空中。众女又是一片惊呼。 大鲨受创,血液流出,群鲨嗅到血味,围拢过来,上去撕咬,海面刹时搅起翻天的血浪。 明燕影道:“兄弟小心!” 连小虎身子向下坠,若落到海里,是龙王也被大卸八块。好在海面上涌动的鲨群蚁集,连小虎趁隙踏中一头鲨背,身形又窜起,跃起之际,出剑如风,又将两头大鲨划个肚肠大开。如此几次,海面腥风血浪,气息逼人作呕。 船体给大鲨搅起的海浪剧烈晃动,众女正紧张时,忽闻一声“好!”起自身后。众女大惊,不仅是奇怪身后来人,而是这声撞天响的喝彩,仿佛是数百人同时发出一般。 第九十三章 、怒涛 众女回头一望,一艘高约十丈,长约百丈地七桅巨大海船泊在身后。船帮上大旗招展,数百名黑衣大汉兀立船舷,柁楼三重,露台上一人身披黑色风氅,满脸胡髯,豹眼阔唇,神情粗放,高声道:“小兄弟,好身手。咱家助你。”他陡地临空自大船上跃下,身后风氅迎风鼓动,像鸟儿的双翅,盘旋落下。大汉近海面,手中丈二钢枪一枪溯在一头大鲨脊上,枪尖一挑,数百斤的大鲨被甩出海面,翻起一重血浪。大汉立足死鲨躯干上,放声长啸。 众黑衣大汉齐声高呼:“帮主神武!帮主神武……” 连小虎暗惊来人磅礴气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髯大汉道:“小兄弟,这些大鲨是杀不尽的,上船。” 船上人抛下缆绳,大汉伸手拽着绳头,双手互攀,壮硕的躯干捷若猿猴,飞快地窜上船头。船上又是一片喝彩声。连小虎见这些人似要考校他本事。身子一纵窜起,上升势头将落,脚尖一点船帮再次飞升。但此船高大异常,众人见他身子又飞起,屏息禁气看他下一步如何动作。连小虎第二次腾空时已经算好,抖手将手中长剑掷出。长剑插在上方船帮上,连小虎飞升上去的身子在颤动的剑把上一点,海风呼啸,宛如乘云驾雾,飘飘地落上露台。 那长剑插在船帮上兀自上下颤动不已。 众黑衣人瞠目结舌。他们傲啸海上,素来敬服武力,此刻望出连小虎的眼光不觉充满敬重。 胡髯大汉拍拍连小虎肩头,竖起大拇指,道:“少年英雄。” 连小虎抱拳还礼,指着喉头,又指了指众女。 胡髯大汉道:“放下软梯,救她们上来。” 黑衣人忙放下软梯,众女登船。 “咱家海龙帮啸龙怒涛是也。小兄弟,高姓大名?” 连小虎大惊,看大汉黑衣上果然绣有一条赤龙,翻江蹈海威猛无双状。而其他黑衣人装束和卧虎岗海龙帮徒众人十分相象,自己竟上了敌船。他不愿意隐瞒自己身份,示意陶玉代答。 陶玉道:“这位是连小虎。” “连小虎?”怒涛眼光一亮,道:“锄倭盟的连小虎?” 连小虎点点头。怒涛上上下下打量。众女听两人对话,暗自戒备。怒涛忽然仰天长啸。连小虎不理怒涛反应,自己这方仅仅五人,对比黑衣人悬殊太大。连小虎只待一言不合,先擒住怒涛再说。他估摸怒涛武功不低,但不行此险计,只有死路一条。 怒涛啸声收敛,盯着连小虎眼神,道:“你想动手擒我?” 连小虎又点点头。 “好!好!好!”怒涛道。众黑衣人嘿嘿冷笑,若非连小虎适才显露惊世骇俗的身手,只怕早有人大骂了。 连小虎冷冷盯着怒涛。 怒涛笑声一收,道:“很好,只是怒涛手下不胜疲弱狼狈之徒。带他们去休息,等你小子恢复了精力,少不了败你心服口服。”说罢,大踏步而去。过来个黑脸老者,道:“几位,请吧。” 第九十四章 、奇人 舱内备上酒水,客礼相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小梅拿银钗试了菜肴酒水。 明燕影道:“放心吃吧。”先动筷吃了起来。 陶玉道:“看这个怒涛貌相虽粗鲁,但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豪气,他武功高强,想来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来,姐姐,你喝一口热粥,鸣凤楼的冷小姐快成了干瘪美人,现在小妹再点你一首《有所思》,姐姐一定唱不出来。”两女经过患难,成了知己,言语之间多了亲密。 用罢饭,明燕影将连小虎约到舱内单独道:“不知公子对海龙帮可有了解?” 连小虎摇摇头,海龙帮事情他只从陈宣礼那里略有听闻。 “公子若不嫌奴家唠叨,奴家讲个故事给公子听。”明燕影略顿了顿,道:“说来话长,元朝大将王保保搜集到一册上古武功秘籍的残本,他广招武林能人参研,期望能悟出绝世武功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各路高人参研数年,高论书写了几箩筐,还是没有弄出个结果。众人对秘籍所载内容渐渐都不以为然了。偏生府内清客中有个乖僻书生,名唤万事成,人是极富才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但此人性子古怪,人所喜者他必厌,人所弃者他必珍。见众人对秘籍不以为然,偏要取了来研究。众人就道:‘将军以秘籍邀大伙共参,我等粗鲁武人看不出神功何在,先生鸿学大儒,满腹经纶,想必有高见?’众人原是讥讽他,他一介书生,何能参悟武功秘籍。谁知万事成口出狂言,给他三个月,必参研透秘籍,拿出神功来。众人一激之下,他立下了军令状。随后的日子,万事成闭门不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此时各地义军纷纷起事,王保保军务繁重,此等小事也渐渐被人遗忘。直到有一日,小屋中出来一位满头白发的白面书生,众人惊奇万分,看脸面是万事成,可他四十来岁的面孔忽然间好象年轻了十几岁,皮肤白嫩,神光奕奕,尤其奇怪的是一头银发。众人见他形貌奇特,暗暗称奇,难道真让他练成了神功?众人猜测得到了印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众人群攻也不是他的对手。王保保大喜,待为上宾,望传以绝技。谁知当天夜里,万事成竟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受将军礼遇之恩,日后终将报答,但了悟真经之日,也感悟先人高风,不敢将先人神功传于异族,屠我同胞,惟有作此遁举,如此种种。王保保万般遗憾也无奈。没过多久,万事成托人送了一份礼物来,说是感激大帅多年的衣食之恩,仅以此物了表歉意。王保保收了礼物,打开一看,竟是当时武林至宝,举世无匹的利剑‘灭血’。”连小虎一下站了起来。“连公子,怎么了?”明燕影见连小虎极端痛苦的神情,忙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连小虎摇摇头。 明燕影又看了眼连小虎,才道:“咱们长话短说。后来,万事成在杭州静圆寺出家,名唤天龙上人,收了十个徒弟,这十个徒弟后来成了江南王张士诚手下的十龙。张士诚兵败,十龙流落江湖,其中的霸龙海啸、鱼龙宫羽、箭龙问天、啸龙怒涛、混世龙盘江和翻江龙李世六人逃到海上,现在的海龙帮就是他们的基业。” 连小虎听到静圆寺和海啸几人名字,悚然而惊。锄倭盟成立大会上,他听陈宣礼讲过这几人,当时就奇怪似曾听闻,但记忆不起是在何处。樱花去了后,两人生前接触过的每时每刻,都清晰地在他梦中出现,###寺疗伤时昏昏沉沉时,有人要杀他,那是樱花求情,原来那些就是海龙帮鼎鼎大名的人物,可他们对明月大师必恭必敬的语调,和请明月大师上岛主持局面的话语,难道明月大师身份比他们还高?他这样想着,忽然想起一事,忙从怀里掏出羊皮册子,递还明燕影。 明燕影接过册子,双手在封面抚摩着,抬头道:“公子没看看内容?”连小虎摇摇头。“奴家要是告诉公子,这本册子正是那位天纵其才,参悟透上古武学秘籍的万老先生死前所著的《天龙谱》,公子不心动吗?”连小虎又摇摇头。明燕影眼神盯了连小虎一时,叹了口气,道:“燕影自诩定力过人,却是抛不开世俗贪念。为了财富,害了帮中姊妹性命,都是贪婪所致。哎,公子质朴之人,心中无贪,境界不是奴家所能比,正所谓禅家释言,灵台本无镜,何来染尘埃。” 第九十五章 、奇书 连小虎苦笑了下,他这时回想起当日樱花哭诉的话语:“外公,您们留下他性命吧。”谁是外公?难道海龙帮中有樱花的外公?宫伯母姓宫,难道鱼龙宫羽是樱花外公?那……樱花不就是大明人吗,怎么会是倭人!难道樱花父亲是倭寇?那樱花至少应有大明人一半的血统呀!连小虎这样想着,心头一阵黯然。这种想法在他初知樱花身份时,或许可以给他安慰,但现在呢?樱花是不是倭人他都爱她,她是不是大明人他都永远见不到她了。 “公子对你我处境怎么看?” 连小虎长舒口气,写道:“卧虎岗,我杀了海龙帮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明帮主,你等和他们无怨无仇,怨有头,债有主,只盼莫连累你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公子,你被他们捉住或是杀了,我们怎么办?” “……” 明燕影笑笑,道:“公子把奴家等女流看的也太轻了,不说公子救过奴家性命,单论同舟共济一点,也万万没有弃人于危难,自己独善其身的道理。” 连小虎脸有些红。明燕影笑了笑道:“那么公子是否有把握胜怒涛?” “从他身手来看,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公子有眼力,这也就是奴家找公子来要商量之事。怒涛之功力,正如其名,如大海怒涛,在十龙中武功稳坐第三把交椅,曾与少林方丈一空大师比拼双掌,膂力之强,一空大师都佩服不已。而今日你我处境,公子胜出,我等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公子若落败,大家都要受他们摆布。因此,此战必须胜。” 连小虎思忖怒涛身手,委实无全胜地把握。 “公子无须担忧。”明燕影说着,将《天龙谱》递过来。 “帮主不是要交明月大师吗?”连小虎写道。 “明月大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是你我之难,再说也没有谁规定不能给公子看。这本册子所载,实乃万老先生的心血,据家父讲,有些功夫万老先生参研出来,自己也没练过,因此册子中所记载武功也不能尽信,但对付怒涛是绰绰有余。” 连小虎猛然想起一事,不禁写道:“我听说这册子中记载有种锁阳固精功……”“功”字还没收笔,他忽然想起这功夫可不能问,尤其不能向花信之年的妇人询问,忙停下手不写了。 明燕影诧异地看他一眼,见连小虎窘迫地脸色,不由噗嗤笑出来。她一笑,连小虎脸更是通红。明燕影心里忽然有种异样地感觉,一个质朴的少年问出风月之话,不禁道:“公子若习了此功,那定得娶上好几门媳妇才能过好安稳日子。”她说罢,自己先忍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连小虎窘得汗都掉下来。明燕影这才正色道:“锁阳固精功也是万老先生的杰作,公子万万不要抱歧视眼光,大姐只是和你玩笑,但咱们当务之急不是习练它,而是要对付怒涛。这册中载有怒涛所学的功夫和破解之道,你可以针对习练,怒涛再厉害,不过是万先生门下弟子,咱们用他师傅传授之道败他,好比大人打孩子,轻而易举。至于锁阳功,公子日后闲暇修炼,据此养精健体,有极大益处。” 连小虎摇头苦笑,接过册子,见每页上密密麻麻地均是蝇头小楷,笔力强劲,跃然纸间,但阅读几句,连小虎不由抬头望向明燕影。 明燕影笑道:“这本册子若在旁人手上,不亚于天书,世间知道阅读方法的怕只有两人了,一个恰巧就是奴家。” 第九十六章 、夷炮 大船一直向西北行。连小虎窝在舱里,苦研万老先生的大著,奇怪是一晃多日,怒涛也不来找他比武,倒好似给他留足时间备战。 这日,海面上浮现一岛。大船鼓风扬帆,冲那岛而去。到午后,逐渐看清岛上全景。峰峦叠嶂,怪石嶙峋,东南方一片平缓地形,依势伸展入海一码头。码头外围,海面上岛礁隐现,另筑有寨墙。望过去绵延数十海里,规模庞大。西边是一堵悬海直立的峭壁,地形险峻。 大船驶过去,距寨墙尚有数海里,寨门打开,一艘快船披波斩浪迎了过来。快船驶到近前,大船上放下软梯。五个肩头绣有海鸟图案的年轻人上船。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冷冷道:“怒涛,你可知罪?” 怒涛冷笑道:“不知使者何意?” 瘦高年轻人举起手中黄绢,高声道:“怒涛结交官府,出卖帮中机密,实乃叛贼,今着星堂使者拘拿,如有违抗,格杀勿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话声落下,大船上一片静默。 一个黄脸汉子厉声道:“星堂使者,你传的是谁的好号令?看清楚眼前是七帮主怒涛。” 瘦高年轻人冷冷一笑,眼光睨视,道:“你等受怒涛愚弄,只知唯怒涛是从,浑不知今日天翻地覆之变化。权不记汝等前嫌,若划清界限,忠心海帮主,惩逆叛徒,海帮主秉承多年情谊,仍视汝等亲如兄弟,让汝等回归盘龙岛,否则以叛逆论处。”他身后四人抖着锁链就来拿怒涛。 怒涛身侧黑衣人噌噌刀剑出鞘,反将他们团团围住。 瘦高年轻人面色一寒,大声道:“怒涛,你想造反?” 怒涛面罩寒霜,一双环眼精光四射,沉声道:“怒涛离岛数月,黄小儿,不知你传的是何帮令,怒涛岂受你这小人摆弄,给我拿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众黑衣人涌上去,几个星堂使者拔剑抵抗,挡不了两下就给缴了械,绑了起来。 黄姓使者高声大骂:“怒涛,你敢抗命不遵!你是死路一条……” 怒涛摆摆手,众人将几人押了下去。黄姓使者兀自一路咒骂也没用了。 怒涛望着岛上,叹了口气。身旁黑脸老者道:“看样子真如十帮主所言,海帮主站在了五帮主那边。” “乌老,我是担心十弟。二哥既然发下拘拿我的指令,十弟的处境可想而知。” “岛上十帮主一人势单力孤,帮主您回来没见他露面,说不定……” 怒涛沉声道:“昔年亲如兄弟,今日相残,唉……五哥不知迷上了哪条邪道,一味结交倭寇,妄图借倭寇势力起事,可不想想,倭寇**烧杀,无恶不作,与虎谋皮,岂非荒唐。弟兄们意见相左,原也正常,可五哥野心太大,排斥异己,一心谋夺大权,行事已不是兄弟当为。我若非顾念昔年同门情谊,一走了之,免得弟兄相残,只怕今日也如十弟这般。” “帮主宅心仁厚,今日之局……” 寨墙上忽然出现许多人,火弩勃张,指向过来。一个褐衫汉子高声道:“怒涛,速速放回星堂使者,束手就缚,听候帮主发落,否则,叫你葬身鱼腹。” 怒涛一见喊话之人,勃然大怒,厉声道:“黑面狼,正是你等小人从中作祟,搅的岛上终无宁日,现在又敢擅传二哥号令,看怒某上岛剥了你十八狼的皮。” 黑面狼仰天打个哈哈,道:“怒涛,你还以为你能上岛!自身难保尚口出狂言,哈哈哈……”他一阵狂笑。 礁石浅滩,大船无法再前行。怒涛令放下小船,众人换乘数条小船,冲向寨墙。寨墙上一阵密集箭雨,又将众人射了回来。片刻,寨门大开,也冲出数条快船,载着岛上帮众杀出。双方杀作一团,难分胜负。 怒涛皱眉凝望,黑脸老者忽然道:“帮主,快看。” 寨墙垛口上现身六个红衣人,看装束正是倭寇。他们推拥出一长大铁物,黑黝黝长约丈余,巨腹修颈,好似土炮,但比土炮大多了。 众寇将炮口瞄过来,一个倭人举火点燃腹身修孔火捻,众红衣倭寇四散退开。 “砰”晴天一声霹雳。大船一晃,船翼侧的木女墙被击的粉碎,数个黑衣人被炸的血肉横飞。 寨墙上众倭寇和海龙帮帮众轰天叫好。 大船上众人心惊胆战,从没见过如此利器。 第九十七章 、天煞 怒涛惊道:“此为何物?”黑脸老者素来博闻,也是无言答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个清脆声音道:“此为红夷大炮。”答话之人却是陶玉。怒涛此际无暇再问她们如何也跑上了露台,只道:“姑娘知晓此物?” “此乃西洋荷兰人所铸器物,置弹丸炮口,实以火药于腹中,发捻燃爆,弹丸击七八百步,无坚不摧。” 怒涛神色谦虚道:“姑娘既然知晓此物,那如何克制?” 陶玉摇头,正要说话,又是一声震天巨响,这一炮打在船头,高高昂起的船尖同样被击的粉碎,好在没伤人。 陶玉忙道:“怒帮主,下令撤退,再被轰击,不等冲进寨,大船就沉没了。” 怒涛貌像虽粗放,却非莽撞之人,道:“后撤!”令传下去,但船身巨大,掉头不易。众人眼看红衣倭寇装填炮药,黑洞洞的炮口瞄过来,干急无法。 明燕影忽道:“帮主手里的天煞弓、夺魄箭呢?” 怒涛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怎知咱家物事?” “怒帮主暂且莫问奴家何人,你我同舟共济,这位公子能开天煞弓。”明燕影指着连小虎道。 怒涛将信将疑,但此时又一炮轰中了前侧桅杆,几个黑衣人躲闪不及,给轰然倒下的桅干砸中,一阵惨嚎。 怒涛高声道:“取天煞弓,夺魄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数个黑衣人跑向舱内,片刻,前面两人抬出一张黑色弓来。弓虽不大,见两人抬动形态,似很沉重;后面一人手里提着一壶黑色羽箭快步过来。箭壶之长,有寻常箭壶的两倍。 怒涛问道:“小兄弟,你能开弓问箭,射杀倭寇?” 连小虎不答,走上前接过弓来,单臂撑弓,手握处寒铁冰冷。引弓搭箭,那九道羌藏牦牛筋缠绕而成的弓弦,缓缓张开,弓如满月。连小虎大喝一声,箭簇受旋转的九重力道挤迫,带着锐耳的啸声,直飞出去。一箭既出,空气急剧颤动,船上众人都觉耳畔鸣啸,头晕不已。 飞箭撞中寨垛,横木立飞,倒塌一片寨墙。连小虎意在射人,只是弓法生疏,准头偏差。尤是如此,寨墙上众寇大惊,不知是何物怪啸撞来。连小虎射箭频率比装填炮药快多了,跟着第二箭射出。这一箭透入点燃火捻的倭寇胸膛。那寇惨叫一声,身子平平飞起,摔跌海里。而羽箭透胸而出,兀自飞出十数丈,****一艘快船桅杆上,震的桅杆嗡嗡直颤。这一下寨墙上众寇吓的全趴下。虽然连小虎的第三箭又失了准头,高出寨墙飞过,但箭簇刺破空气发出的凄厉怪啸,摄人心魄,再也无人敢发炮了。 大船驶离红夷大炮射程,黑脸老者叹道:“老朽又见到当年箭龙问将军万军丛中一箭取敌上将首级的英姿。” 一面色焦黄,眼光精亮的黑衣汉子道:“乌老,若非亲眼所见,周某不敢信,这天煞弓除了问帮主,居然有人能开弓射箭!” 怒涛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天煞弓、夺魄箭,在天龙门内只有六师哥问天一人能使得。此弓弓胎、弓弦劲力之强,自不用说,神奇处在于九道羌藏牦牛筋缠绕而成的弓弦,蕴涵九重力道,各力道之间相辅相成而又互相制约,只有掌握力道间阴阳、曲张、开合、旋直的诸多变化才能凝集弓弦力道于一线,发力于箭簇,将箭射出,否则弦劲涣散,空张弓而无用。因此膂力强如怒涛也只能开弓而无法发箭。可眼前这少年……虽然准头上有偏差,但从羽箭射出的凄厉啸声,和问天发箭绝无二至,显然掌握了天煞弓力道之运用。 第九十八章 、师门 怒涛盯着连小虎,忽然抬手一掌拍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掌风强盛,如怒潮澎湃,露台空间风起云涌,吹的众人衣衫飘舞。连小虎没想到说的好好间,突然掌风压体,势道之猛竟是想要他小命。心头大怒,喝一声右掌迎上。 “砰”仿佛又是大炮轰中的巨响。 冷凤儿和小梅给掌风迫的逆了气息,大咳起来。 连小虎衣衫右袖全给震碎,赤突突地露出膀子,而怒涛退了一步。 露台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怒涛沉声道:“你是家师什么人?” 连小虎尚未答言,明燕影笑道:“怒叔叔,不认识侄女了?” 怒涛迟疑道:“你是……” “怒叔叔忘了吗?我是燕子。” 怒涛迟疑的脸色渐渐开朗,道:“你是明燕子?……当年你才十一二岁,现在……不错,你是燕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明燕影施礼道:“怒叔叔,你一向还好吧?” 怒涛笑道:“你看看怒叔叔这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地做海盗,有什么不好。只是大哥大嫂去的早,做兄弟的事后才知,想来可对不住大哥大嫂。” 明燕影道:“家父过世时也是念记众位叔叔。” 怒涛长长叹口气,道:“兵危战阵仿佛在眼前,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当年同门学艺的师兄弟情同手足,今日反目成仇,大哥要在不知多难受。” 明燕影眼圈发红。怒涛回过神来,一挥手道:“过去的事不提了。侄女,你怎么会流落海上?” 明燕影道:“此事说来话长。” “进舱谈。周鱼,吩咐厨上准备酒席,这两日冷落侄女,今晚给你和你的朋友压惊。”怒涛说着,眼光不由又看了眼连小虎。 明燕影笑道:“怒叔叔不用看,这位连少侠说来和叔叔的师门大有渊源,他是万祖师的隔代亲传弟子。” 怒涛大惊:“此话怎讲,师傅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坐化,怎么可能有这般年纪的亲传弟子?” “怒叔叔难道忘了万祖师留下的《天龙谱》?” “《天龙谱》?”怒涛又是一惊,道:“《天龙谱》是师傅晚年呕心沥血之作,为了它,师傅心血耗尽,书稿未成就辞世,难道这小……这位小兄弟得到此书?” “不错,正是如此。所以我说连少侠也是叔叔师门中人,论辈份奴家倒晚他一辈呢。” 怒涛肃然动容。连小虎摇手要说话,明燕影拽拽他袖襟,道:“怒叔叔,咱们进舱再说吧。” 连小虎不知明燕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闷声不吭随着进舱。 入舱坐定,明燕影说了自己忝掌神仙帮,这次由海路运货,没想到遭遇风浪,有此一劫。 “侄女,若非风浪,你我叔侄也难以见面。只是昔年的小燕子,现在成了花姑娘帮的大帮主,比叔叔强多了。侄女,以后海上运货给怒叔叔讲一声,天南地北保你安全送达。” “那真要多谢怒叔叔。” 众人言笑间,怒涛对连小虎特别留意,著实问了不少话,连小虎言语不便,明燕影帮他接腔,因此怒涛问来问去也没闹明白连小虎身世,明燕影等人反而知道了海龙帮目前的情形:半年前,海龙帮高层起了内讧,怒涛一气,带了人马赴南洋开了一片新天地。月前接到翻江龙李世书信,才知道鱼龙宫羽主导,海龙帮即将和倭寇结盟。怒涛虽然离岛时发誓不再过问岛上事务,但当年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不能白白地送给倭寇,所以还是赶了回来,原希望上岛再和二哥霸龙海啸恳谈一番,阻止和倭寇结盟,但现在看似乎晚了。怒涛担心的是翻江龙李世的安危。 “怒叔叔,如此说李叔叔情况很危急。” “情况是危急,但今日若少了我这师弟,怒涛现在也不会好整以暇的饮酒,有了师弟,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众人听他言下之意是说连小虎。只是有了连小虎和没有连小虎又怎么不一样,众人不解。 连小虎指指自己。 怒涛笑道:“兄弟,你猜的不错。有了你这位小师弟,师兄我就有把握夺回盘龙岛。”见连小虎眼中惊讶神情,怒涛道:“小兄弟,你不要当愚兄说笑,愚兄适才一掌是试探小兄弟修为。小兄弟一掌破去愚兄的怒潮掌,愚兄就知道你深得师傅技艺的精髓。凭你、凭我,咱们就有实力挑战岛上五师兄和九师弟。兵贵神速,今夜咱们就采取行动。”怒涛说完,不理会众人反应,对黑脸老者道:“乌老,准备好了?” “回帮主,现已到了望夫崖边上。” “好,小兄弟,走。” 第九十九章 、上岛 众人心怀疑问,登上甲板。甲板上黑压压数十名黑衣汉子已装束停当地立在船舷旁。 怒涛指着怪物般蹲踞黑沉沉大海中的盘龙岛,对连小虎道:“你十师兄现在困在岛上,你我必须救他。若五师兄、九师弟顾念师门情谊就作罢,否则兵刃相见。虽然师傅在天之灵要责怪,但我等是被逼无奈。五师兄、九师弟勾结倭寇就是背叛师门,因此,小兄弟,虽然你没亲聆师傅教诲,但你我功底血脉里,流淌着同根同宗的血,为了师门的荣誉,我们必须阻止五师兄他们和倭寇结盟。小兄弟,今夜咱们从这望夫崖险峻处登岛,明日也就是血战之时,这全船老少爷们的性命可就看你我了。” 连小虎对怒涛开口闭口师兄师弟的称呼,总觉的别扭,但热血已经在他胸膛燃烧,无论是为了他这莫名其妙的师门荣誉,还是为了拯救船上数百人的性命,总之,他做好了准备。 一众黑衣汉子将数条小船挤得满满的。怒涛道:“开船。”周鱼等操桨划动,大船上一条人影突然自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船头。 连小虎愕然,陶玉瞪他一眼,道:“你能下来,难道本姑娘就不能下来。” 众黑衣人笑了出来,对她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勇气自是充满敬意。陶玉不理会这些,反而有意坐在连小虎身侧,道:“你去那,我去那。” 连小虎看着陶玉微笑地脸庞,晶莹地眼神,心里有种冲动,她一位大家闺秀,因为自己几次三番的涉险,此情如何报答? 小船推波,海风呼啸耳畔,仿佛成了沙场的擂鼓助威;扑触礁石溅起的浪花打湿衣衫,就象战马扬起的尘埃扑上颜面;呼吸中湿润的气息,充溢了裨鼓声声惊天动地的杀气。 “你想什么呢?”陶玉秀目如宝石在暗夜中奕奕生光。 “拖累你,实在抱歉。”连小虎在她掌上写道。 陶玉低低“哼”了声,道:“是我情愿的。” 连小虎心底一热,写道:“你要小心!” 陶玉灿烂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暗夜模糊,海浪涌动,小船撞上了狰狞的礁石,涌进海水。 怒涛低声道:“弃船。” 离岸已不远。连、陶两人轻功出众,众黑衣人尚在海里挣扎游动时,他俩已如海鸟般踏着礁石跃窜到岸上。 望夫崖临海屹立,举目仰视,星星点点地望见崖上月色。 怒涛低声道:“只有此地没有设防,咱们从这里攀上去。” “怒帮主,凭这几位堂主的轻功?”陶玉话虽不中听,也是实情。这崖高壁陡,无攀借之物,没有上佳的轻功根本无法攀登。 怒涛笑笑,眼盯着连小虎。连小虎白日间飞登上船展现的轻功绝技,可是有目共睹。 连小虎点点头。 “好师弟,所以说没有你,今夜就无法行动。黄大勇,将绳子给连师弟。” 黄大勇一身水淋淋地过来,解下身上沉重的绳圈。怒涛拍拍连小虎肩头,道:“兄弟,小心一些。” 连小虎点点头。望夫崖不仅崖高壁陡,地处背阳,常年受潮湿海风吹浸,石面上苔癣草芥附生,极是湿滑。身上背负浸透海水,数百斤沉重的绳圈,连小虎往上攀登,恍然大悟怒涛的话意。攀上半腰,喘气歇息。身旁“嗖”地声响,一条人影飞窜上去。 连小虎不暇思索,张嘴道:“好妹子。” 那人影唰地停下,扭脸道:“你……喊我什么?” 连小虎讪讪一笑。 “哼,怒涛不是只倚重你连少侠来帮他吗?你怎么倒求小女子帮忙了。”陶玉口气虽冷,晶莹玉润的纤纤素手还是伸了过来。连小虎伸手握住。 “哼,若非看在凤儿姐姐面上,才懒得帮你呢。” 两人相互提携,攀登容易多了。不一时,登上崖顶。 连小虎长舒口气,脚尖在地上写道:“我这位新认的师兄对师弟不外气,弄个高帽给我戴,累傻小子似的,亏他想的出来。” 陶玉咯咯娇笑:“原来你还知道。”两人说笑着,连小虎打量四周,将绳索解开,一头缚系在一棵贴地虬生的树干上,试了试劲,走到崖边,将大盘绳索丢了下去。崖底黑咕隆咚,瞧不见光景。倒是远处海面上漾动的月影,和那条如在银盘中点缀地船儿,让人顿生沧海一黍的感叹。 陶玉叹了口气,道:“连大哥,你说人生际遇真是不可思议,让我去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一番奇特经历。” 连小虎头一遭从她嘴里听到对自己如此客气的称呼,写道:“陶小姐,你不怨我吧,都是因为我,将你这位救命恩人拖累至此。” 陶玉幽幽道:“救命恩人?你怎么不喊我好妹子了?”话一出口,顿觉不好意思,心道:“我怎么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面上火辣辣地热,为情愫激荡下的失语羞赫不已。 天风海域的一角,月光清洒,少女绵绵的语声,连小虎怦然心动,正要言说,一双手掌突然按在他背心处,一人狞笑道:“小子,下去吧。” 连小虎处身崖边,那人猛地使劲,自然要将连小虎推下崖去。 第一百章 、宫羽 连小虎心里一惊,塌肩曲背,一个跟头从那人裆下翻出。那人手掌按处突然成了虚空,身子一下抢出崖外,惊叫中坠崖。连小虎一把将陶玉拉过来。陶玉面色也惊白了,道:“好险。”两人尚未定神,忽见绳索飞速下坠,来不及挽住绳索,紧接着崖下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急转身,缚系绳索的虬树旁,数十个黑衣汉子握着明晃晃地钢刀立在那里,垂往崖下的绳索只剩下一小截绳头了。内中一五十多岁老者,白面长身,一条银白蛟龙文饰在衣上,从其左臂蜿蜒穹折到右膀,冷笑道:“怒涛的鬼把戏岂能骗过宫羽。小娃娃,你们是什么人?” 连小虎瞪视宫羽,心里大惊,不仅因为他衣上文饰和怒涛如出一辙,想必是十龙之一,而且宫羽面目,依稀可以看出宫兰兰和樱花的影子。“难道他真是樱花外公?” 宫羽冷笑道:“拿下。” 黑衣汉子们执刀围了上来。 陶玉道:“连大哥,小心。” 一黑衣汉子刀锋临近,连小虎兀自昏昏呆呆的不动。陶玉飞身一剑,迫那黑衣汉子回招自救。她身后黑衣汉子瞧到便宜,挥刀直奔她背后空门砍下。陶玉只有抢前一步,躲开攻招,可如此一来,陷于被动,黑衣汉子们将她围住。好在连小虎清醒过来,一掌拍倒一个上窜下跳的大汉,加入战团。 陶玉大声道:“你想什么非要这时候!” 连小虎无言以对,即便此刻众敌临身,他心神尤自恍惚,仿佛飘在半空,无法凝聚思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累陶玉时时提醒他小心。 宫羽和身后一个鹰鼻鹞目汉子低声几句,鹰鼻鹞目汉子躬腰道:“帮主放心。” 宫羽转身而去。鹰鼻鹞目汉子叫道:“闪开,咱家来也。”他右手一抖,一团黑影直扑陶玉面门。他见陶玉展示的武功厉害,擒贼自要先擒王。陶玉剑尖一颤,迎击上去。“叮”一声,陶玉忽觉剑身似被牵引,几乎脱手,细看黑影是钢爪,为链锁控制,如手指般可以合拢抓拿。陶玉手腕翻转,一搅一挑,挣开束缚,剑式顺势前刺,直取鹰鼻鹞目汉子面目。鹰鼻鹞目汉子见陶玉变招迅速,闪身侧避,右爪一收,左袖朝前一送,忽地又一爪扑出,抓向陶玉胸口。陶玉不防他还有一爪,忙回剑一磕,一时间竟然忘记钢爪可以抓拿,剑身一触,顿被索住。陶玉回剑向怀里收。鹰鼻鹞目汉子哈哈一笑,猛地一抖,剑身横里吃劲,“当啷”声,从中折断。 鹰鼻鹞目汉子双臂一交叉,钢爪在他头顶一旋,忽悠一下,从左右直扑陶玉,倒似一双长臂搂抱,鹰鼻鹞目汉子嘴中**道:“小美人,来啊。” 陶玉被他希奇古怪兵器折断长剑,正自气恼,耳听淫词,更是火上心头,可此际无了兵器,惟有纵跃闪避,但那钢爪一旋,仍是抓来。钢爪链锁伸缩盘旋自如,自比人身法快捷。鹰鼻鹞目汉子哈哈大笑,知道陶玉再也躲不开,一抖链子,抓拿住,猛地往回一带,道:“小美人,香一个。”可带到身前,不由他变色,小美人变成一后生,一掌拍在他面上。鹰鼻鹞目汉子鼻骨碎裂,向后翻倒,眩晕刹那,兀自不解眼前发生何种变故。他不知连小虎移形换位替下陶玉,一掌将他打昏。 陶玉恨声道:“你终于睡醒了。”不过又笑出来,道:“你这个美人太粗鲁了。” 连小虎笑笑,可转瞬两人就笑不出来了。黑衣大汉们刚被打散,林中冒出一群红衣倭寇,怕不有百十人之众。当先一寇一身甲胄,身材矮小,眼光悍厉,透出股股杀气。他一挥手,众寇冲了上来。 第一百零一章 、暴雷 连小虎看过来,陶玉道:“我不怕。” “好妹子。” 身遭杀机虽迫在眉睫,陶玉却浑身一热,握住连小虎手。她一刀砍向一冲来倭寇,口中道:“连大哥,你可知我是谁?” 连小虎一愣,陶玉背靠着他,“唰唰唰……”又是三刀,道:“连大哥,小妹叫陶思思。”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陶思思不愿意自己倒下时,心上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就是……”话未完,两人被蜂拥上来的倭寇冲开。连小虎展开拳法,全力搏杀。可这帮倭寇迥非一般匪盗,通熟武艺,七八个人一组,团如一人,悍不畏死的气势更非黑衣大汉们可比。 连小虎接上手就感觉到压力,陶玉形势更见危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连小虎心中急迫,打倒一寇,抢过一把倭刀,大力砍杀。众寇不想他劲力出奇地大,执刀格挡竟被连人带刀砍为两截,顿显慌乱。连小虎冲到陶玉身边,两人复聚在一处。甲胄倭寇嗬嗬大叫,众寇齐声呼啸,鼓起士气,复舞刀疯狂杀上来。 连小虎夺来的倭刀砍折,身周躺倒一圈倭寇,为救陶玉,他左胳膊上已经被划一刀。众寇叫嚣连连,攻击的更猛。连小虎心里明白,两人今夜难以幸免,只是连累陶思思,委实令他愧疚。 陶思思忽然道:“大哥,你先杀了小妹。” 连小虎内心一酸,瞬间也想透,两人干干净净死在这里,是为了母亲的血仇而战死,死得其所!他眼光瞥了眼崖口,精疲力竭就和陶思思跳下去,倒也痛快。他这边思想着,向悬崖方向退过来,但一高亢地啸声陡起,围攻众寇突然后退散开。 连小虎、陶思思正诧异。一高挑年轻倭寇大步过来,冷声道:“你……就是连小虎?” 连小虎一愣,看此人面貌,怒火腾地燃起,竟是听月山庄梅园血战的那年轻倭寇。 年轻倭寇盯着他,双目也是火焰暴张,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连小虎跨步上前,樱花的死和此寇有关,他怎能不报此仇。 年轻倭寇右掌一晃,左掌划出按向连小虎。周遭空气立刻漾起回旋震颤力道。连小虎眉间额头渐渐映出一抹红光,厉喝声右掌穿波直推年轻倭寇胸腹。一声短促刺耳地啸叫,大气被撕裂,“蓬……”炸雷的轰然声响滚动。灌木为气浪一冲,伏倒一片。 空气象被燃烧,滋滋作响,连小虎嘴角渗出血来,而年轻倭寇头面焦糊一片,一身红衣尽碎,如大火扬起的黑蝴蝶,片片飞舞在空中,只余一双赤睛圆睁睁地瞪着僵硬在那里。 连小虎使出了《天龙谱》最霸道绝伦的掌法――暴雷掌。 陶思思上前搀住他,只觉的他浑身簌簌作抖,脸色异常惨白,急道:“大哥,怎么样?” 甲胄倭寇大声喝了句,众寇又冲了上来。 连小虎眼神望向崖边,陶思思顿时明白,抱起连小虎纵身跳落。两人绝不愿被倭寇俘虏。 陶思思面颊贴在连小虎冰凉地脸上,闭上了眼,身心一阵轻松,两人身形直往下坠,眼看无救,斜刺里突然飞出一长大衣袖,迎风一展,将两人身形裹住,卷了回来。 两人下坠力道何其大,竟被一袖卷回,此般突兀举动,非常人所能为。而施展者竟是一形容木呐,面焦枯黄的老僧,他三角眼眯缝着,生似未睡醒一般,可就这样一个神情委琐的老和尚僧衣上,赫然一条浓墨的黑龙绕身周遭,刺目惊心。 老僧望着甲胄倭寇,缓缓道:“这两人老衲要了。”声音嘶哑,如破锣一般。 甲胄倭寇目光中透出一股怒火,脸沉了下去。 老僧三角眼依然眯缝着,哈欠连连。 甲胄倭寇最终还是“哼”了声,一挥手,众寇退去。 第一百零二章 、海啸 陶玉一时难辨老僧身份。老僧打个哈欠,眯缝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长大的衣袖一卷,裹起两人,飞纵而起。陶思思顿觉脑晕目眩,身子飞起来,灌木杂树擦眼而过,眼前又一暗,似进了一洞窟,有人道:“帮主……”老僧身形已在十数丈外,陶思思心惊不已,难道此僧也是十龙之一?她被老僧倒挟着,难以思想,眼前飞速掠过的尽是洞道的石壁。终于进了一间穹顶石室,老僧将两人丢在地上,关上石门。 陶思思不暇他顾,道:“连大哥,你怎么样?” 连小虎脸色蜡黄,鬓角冷汗淋淋,面上抽搐。 老僧阴**:“学得两手不伦不类地暴雷掌就敢出手,万劫飞灰掌岂是这么易于!”老僧说罢,手掌抵在连小虎命门**上,竟给连小虎推宫过血。片刻,连小虎面上有些血色,睁开眼来。 陶思思一时不知老僧是敌是友,若说是救他们,可老僧焦黄地脸皮下透着一层鬼气,眼光更是狞厉。但此刻不暇她细想,紧张道:“大哥,你怎么样?” 连小虎摇摇头。 老僧“哼”了声,从怀中取出一大如鸡卵的红色药丸,阴声道:“小子,你贸然施展暴雷掌,此刻正在散功,若老实回答老衲,这粒少林大还丹保你小子性命,不然,你小子不死也落下残疾。” 陶思思心头蓬蓬直跳,不知老僧说的是真是假,但望一眼连小虎,让她信了几分。连小虎面色惨白如纸,两颊肌肉抽搐的连续抖动,冷汗从鬓边流下来,显然体内正忍受着极大地痛苦。 “连大哥连大哥……” 老僧冷笑道:“他体内正承受散功之苦,一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就成了废人一个。” 陶思思慌张道:“这……这如何是好?” “这小子的暴雷掌跟谁学的?” 陶思思一愣,忙摇头,她也确实不知。老僧阴笑一声,僧袖一拂,陶思思只感周身肌肤如万千根毒刺扎入,痛哼出声。 老僧沉声道:“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 陶思思疼的眼泪流出来,望着老僧阴邪的面孔,只觉着说不出的厌恶,颤声道:“不知道!” 老僧双目一瞪,透出杀气,但随即隐去,长袖一卷,将连小虎身体拖到身前。 陶思思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老僧干如枯柴的手掌拎住连小虎衣领一抖,连小虎衣衫化为碎片,裸出上身,怀中物事撒了一地。 陶思思又惊又愧,忙闭上眼。这老僧武功之高,匪夷所思,纵是两人没受伤,也不是他对手,更可恶处,老僧浑身上下透出邪气,两人此番不能干净求死,还不知要受何等折磨。 耳边听见老僧嘿嘿笑声,甚是得意。 陶思思睁开眼,见老僧捧着一本羊皮册子,屈膝跪在地上,焦黄地脸孔因为干笑变的紫黑肿胀,喃喃自语道:“天意天意!”戛然止住笑声,将连小虎扶起,点他颌骨,迫他张嘴,将那粒大还丹喂下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陶思思看他一连串动作,怀疑起那药丸是不是毒药。老僧手按连小虎丹田,片刻,连小虎颜面潮红,身体不再哆嗦。 陶思思惊疑:“此人难道天良发现?” 一盅茶的工夫,连小虎头顶蒸起雾气,不一刻,果然睁开眼。老僧手掌收回,冷冷道:“小子,老衲若不救你,你死定了。” 连小虎吃力道:“你……想怎样?” “告诉老衲《天龙谱》的读法,老衲放你条生路。” 连小虎顿时明白,《天龙谱》被海龙帮奉为至宝,难怪这老僧觊觎。 “你……是谁?” “老衲海啸。” 连、陶两人大惊。老僧居然是海龙帮大帮主,霸龙海啸。 连小虎本不是《天龙谱》主人,何况明燕影借给他研读时,也没说不允许外人翻阅,海啸身为天龙上人弟子,若直言索取《天龙谱》,作为他师傅的遗物,连小虎不会拒绝,但海啸阴邪贪婪的眼光,威逼利诱的手段,令连小虎极为反感,心道:“同为师门一脉,怒涛就比他师兄正派。这书落在海啸手里,岂非助纣为虐。”如此一想,他摇摇头。 “啪!”一掌扇在连小虎脸上,打的他满口喷血,一个身子飞撞上石壁,重重跌落下来。海啸貌似木呐,下手既快又毒。他慢声道:“小子,不说出来,老衲今天让你知道炼狱的滋味。” 连小虎咬牙道:“休想!” 海啸双目一瞪,袍袖一扬,抚在连小虎百会**上。连小虎只觉头顶一虫钻入,一种啃咬吮吸的感觉,这种痛不是人能忍受,不禁大叫一声,手脚剧烈抽搐,牙床咬出血来,偏生不能疼晕过去。 “小子,滋味如何?” 海啸眯缝眼,欣赏着挣扎翻滚的连小虎。 陶思思哭道:“连大哥连大哥……” 海啸看看陶思思,冷笑一声,忽然道:“小子,和你打个赌,老衲现在解除你的痛苦,不沾你毫发,你都会乖乖地给老衲说出来。” “休……想!” 海啸阴阴一笑,一扬袖,连小虎体内痛苦果然尽去,躺在地下呼呼喘气,浑身冷汗直冒。 陶思思哭道:“连大哥,你怎么样?” 海啸笑道:“敢不敢赌一把?” 连小虎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阴险手段使诸于身上,但无非就是一死,怒目瞪着他。 海啸缓声道:“人年少的时候,还是有些真情,老衲像你这般年纪,也有真心喜欢的小女娃。”他袍袖一抖,将陶思思卷到怀里,手抚着陶思思脸庞,慢声细语道:“这个小女娃你看她眉清而不散,目秀而不腻,吐气如兰,芳息醉人,当为处子。”他一边说,一边在陶思思身上抚摩。 陶思思空自流泪无法动弹,大骂道:“恶魔……”只觉是毒蛇缠体,心中充满恐惧和厌恶。 连小虎气的脸刷白,苦于丹田大**受制,只能大喝道:“住手!” 海啸手一抬,陶思思上身衣衫给撕去,雪色的胸脯裸露出来。海啸叹道:“身段窈窕若削成,丁香丽乳,腰若宛素,我见尤怜……” 陶思思恨不能就此死去。连小虎不禁嘶哑嗓子叫道:“住手……我说!” 海啸嘿嘿阴笑道:“小子,如何,老衲没动你一根寒毛,叫你乖乖认输。” 连小虎双目几欲喷火,望出去海啸不啻于恶魔化身,却不能不受他的摆布,一个身子因为愤恨止不住地发抖。 海啸笑道:“小子,快说吧。” 连小虎强自压抑怒火,在地上书写。 海啸将陶思思丢在一旁,随着连小虎的讲解,一页页翻动书册,那张本是焦黄木呐地脸,在牛油烛火光亮下,时惊喜,时叹息,时咬牙切齿,时发狂发癜,像是地狱恶鬼在不停地变脸。 连小虎写完,海啸仰天哈哈大笑。连小虎听到他的笑声,一颗心直往下沉,忽然间明白了海啸的真正意图,暗悔自己的幼稚,他若不讲述《天龙谱》的秘密,海啸投鼠忌器,反而不会杀他们,现在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死亡了。但适才那一刻,面临陶思思身遭侮辱,他又怎能###静气地想透这些。 第一百零三章 、恶魔 连小虎愧疚的眼光转向陶思思,陶思思泪眼相望,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怪责,反而充满感激和深深地情意。连小虎心中一震,两人今夜几番同生共死,此刻死在一处,也是极大地安慰了。 海啸将《天龙谱》放下,盘腿打坐,竟然当场练起功来。 连小虎心头暗喜,身做蛹蝉式,伏在地下,静默气息。他丹田大**被制,真气无法运行,本无法解**,但洗髓经自有其神通处。这蛹蝉式取意于地底蝉蛹,汲地脉根液,养虚无气息,破土化蝉的故事,专为重伤者自我调理生机,凝聚血脉真气而设计。连小虎丹田大**受制,真气无法运行,情形和伤重者相仿。他静静地伏在那里,四肢百骸点滴积聚着生机,只盼望在海啸收功前,自解丹田大**。 牛油大烛不时爆出火花,海啸身体发出磕巴磕巴地关节响,先是一两声,接着如撒豆一般噼噼啪啪作响。 连小虎痛苦地闭上眼,心里叹口气,知道海啸即将收功,而自己无论如何是完不成蛹蝉式了。 海啸睁开眼,又是一阵开心至极地大笑。他那张焦黄木呐地脸孔,皮色开始红润,表情生动起来,咋看之下,竟似换个人似的。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老五啊老五,你不惜以闺女下嫁倭寇,拉拢他们,倭寇上岛又有你什么好处?合伙算计老夫,害的老夫死不死,活不活,嘿嘿,可想到老天开眼,你谋来谋去,日思夜想的《天龙谱》,老夫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这不是老天要亡你吗!哈哈哈……” 大笑中他身上袈裟崩裂,化做满室飞舞的衣片。 “老夫这假和尚也装够了。” 他狂喜地情绪得到发泄,大喘几口气,转眼扫了扫连小虎和陶思思,笑眯眯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适才修炼了什么功夫?” 连小虎冷冷地瞪着他。 “小子,不要愤怒,本来念你两个为老夫带来了宝物,老夫给你们一个速死,但不巧的是老夫适才修炼了锁阳固精功。”他嘿嘿地**。“小子,你可知道老夫这两年来忍气吞声,还剃光了头,说要清心寡欲,不问帮中事物,为什么?” 海啸眼里冒出毒蛇一般阴冷地火焰。 “宫老五指示倭寇用万劫飞灰掌暗算老夫,打在老夫肾门上,但老夫就是那么好欺吗!老夫早有防备。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老夫。大家平常和和气气,仍是同门兄弟,但骨子里谁都知道谁,老夫这两年忍气吞声,连女人都不沾,就是假装受伤,麻痹他们,等待今天。所以,小子,你教会老夫锁阳固精功,又带来一个极品女娃,老夫也不罔待你的情谊,少不得借用下你的小情人,试试老夫师傅呕心沥血创的这门功夫的威力,让你小子大饱眼福。小子,你做了鬼要怨恨,别怨老夫,怨宫羽吧。” 海啸一阵畅心大笑,**着走到陶思思身前,袍袖一卷,陶思思下裳尽褪,一个雪白的身子全裸露出来。海啸抚着她丁香的乳,摇头叹道:“极品极品……”陶思思双目中反而没有了恐惧,直瞪着海啸,愤怒地火焰石块都能熔化。海啸站起身,除去衣衫,嘴中笑道:“小姑娘,别怕别怕,老夫弄的你高兴了,再解开你**道。那时,小姑娘你就不恨我了,等着###吧。” 陶思思眼角滴出血来。海啸俯下身,正要进入她少女的身体,一个压抑至极地声音道:“恶魔!” “砰”海啸身子沉重地飞撞上石门,震得石粉簌簌洒落,枯焦的身子软瘫倒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小虎气愤的手脚不住地抖颤。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的丹田大**忽然冲开,身子便如出膛的炮弹,暴雷掌功力全击在海啸头上。 连小虎解开陶思思**道,陶思思声音颤抖道:“他死了吗?” 连小虎点点头。陶思思双臂拢着他腰,将头埋在他怀里,一个身子止不住抽搐作抖。连小虎拍着她背。陶思思压抑地声音转为嚎啕大哭。连小虎知她心中惊恐过甚,不由将她紧紧抱住,轻声安慰。 陶思思哭了一时,止住哭泣,瞥眼间软瘫倒地的海啸正在挣扎着站起。陶思思惊呼一声,抓起长剑,飞身刺去。长剑穿透海啸胸膛,将他挣扎的身子钉在石门上。连小虎怕陶思思有闪失,忙拉她后退。 海啸整个身子乌紫透黑,一个头焦糊一片,眼耳口鼻无法分辨,但他眯缝阴冷的眼光仍然依稀可见。他身体哆嗦,咳嗽着,乌黑的血从嘴里不停流出。 陶思思伏在连小虎怀里,不敢去看。 海啸嘴里喘着粗气,发出低微声音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竟栽在……你小子手上……”他吐了口血水,道:“告诉老夫……你使的……什么功解**?” 连小虎冷笑道:“天意!” 海啸大咳,焦糊的面皮一阵抖动:“天意?天意……在老夫这边!” 连小虎极轻蔑地看着他。 海啸阴冷目光盯着连小虎,道:“小子……你以为……你胜了?哼哼……明义四十年苦修……暴雷掌使了五年就暴毙……你……小子前伤未愈……又发掌……你的……功力会散尽……废人一个。” 陶思思心里一紧,仰望连小虎面色,没见异常,心里才稍安定。 海啸戛戛两声,不知是笑还是咳嗽,极端刺耳。胸前创处射出一股血箭,飒然风响,直冲对面壁橱,击打出一个洞来,足见劲力之强盛。 连、陶两人心砰砰直跳。那海啸身子这才烂泥一般委顿倒地。陶思思尤是不放心,刺了他两剑,才知道这个恶魔是真死了。两人相望一眼,不禁抱在一处,都有再世为人之感。但片刻后,陶思思面色大红,原来两人裸身相拥,肌肤相亲,如何不令人羞愧万分。忙挣开连小虎怀抱,又羞又怕,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连小虎感觉到,也不禁面红耳赤,将衣衫披在陶思思身上,背转过去。陶思思一边流泪一边悉悉嗦嗦地穿上凌乱的衣裙,心中慌乱,又哭起来。好半晌,陶思思擦了泪,低声道:“连大哥,你试试功力,是不是有散功迹象?”她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的害怕。 连小虎摇摇头,将海啸尸身踢开,推开石门。 甬道中松油火把滋滋地燃着,岔洞很多。进来时,陶思思给海啸挟在肋下头朝下,也不记得道路。面对如此多岔洞,两人大费思量寻找路径,陡然间感觉脚底一颤,似乎整个盘龙岛都在晃动,紧接着洞道中传来轰轰声响,虽然听起来遥远,但似是万炮齐发。陶思思惊道:“难道是怒涛他们杀上岛来?”转眼否定了。怒涛一条大船,三四百人,不会有这等动静。 连小虎侧耳凝听,惟有炮声阵阵,摇摇头,也不知发生何等事故。两人愈发急迫地寻找出路。这段甬道似是天然形成,潮湿嶙峋的钟乳石在暗红的火光下,奇形怪状。面对三个岔洞,听着滴答的水声,陶思思黛眉紧锁,思想所来路径。 连小虎见她焦急苦思的神情,写道:“别急。” 陶思思看了他一眼,道:“连大哥,咱们要出不去,你不会怨我吧?” 连小写道:“怪我,让你受罪了。” 陶思思脸一红,接着又是惨白,扭过头去望向另外一边,半晌忽然幽幽道:“你看不起我了吧?” 连小虎不解她话中意思,道:“什么?” “我……清白已失……”陶思思说到这里,止不住地双肩抽泣。 连小虎大惑不解,写道:“怎会?” “他摸了我。”陶思思哭的更响了。她虽好男儿装扮,做倜傥风流之举,但毕竟是闺阁少女,闹不清男女之事。海啸虽然死了,她心里却结了个疙瘩。 连小虎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有劝慰。陶思思哭了好半晌才停歇。连小虎为了转移她注意力,写道:“在洞外,有句话你未说完,你说你是……”刚才陶思思只说了闺名,两人就被倭寇冲开。 陶思思见他在自己掌心写的字,抬起头来,面上一片冰冷,道:“你知道我叫陶思思就行了。” 连小虎一愣,两人从荷花镇相识到现在,几历生死,陶思思一直都是最真诚朋友般地热情,连小虎回应这种热情,没想到吃个闭门羹。听她口气如此冷淡,颇有距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分,连小虎甚为尴尬。 陶思思在岔道口上作记号,向左边一个行去。她走的慢,但面临岔洞不再犹豫,将记号作清,择一而入。如此反反复复,将近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听到甬道前方嗡嗡声响,好似成千上万人的动静。 两人心中惊异,连小虎做个手势,两人悄悄移步过去。甬道尽头竟是一壁龛,并非来时路径。两人掩到石佛后,从黑暗中望下去,俱吃一惊。 第一百零四章 、同门 阴深的洞窟,隆起成深邃的穹顶,宽阔的足能容纳上千人,四圈巨大的火盆,窜腾的火焰映的洞窟更显幽深,大厅中黑压压站着一片人,陈宣礼、一空、玉清子、杨南海、俞青莲、啸云天、智行等锄倭盟四大堂人马堵住外口;海龙帮徒众盘踞厅内侧,双方对峙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令两人奇怪的是看到了怒涛、明燕影、冷凤儿等人也在海龙帮这边。 大厅内除了怒涛和宫羽衣上绣有巨龙外,尚有两人,一个是黑脸瘦高中年汉子,胸前一条土龙张牙舞爪,乃混世龙盘江,;另一人三十多岁,长身玉面,腰间一条青龙缠绕,乃翻江龙李世。此刻宫羽目光盯着陈宣礼,道:“老七,你看看这小子像谁?” 怒涛哼了声,望着陈宣礼的双目瞪大了,吃惊道:“三哥?” “你眼睛还没瞎,他就是潜龙陈力的儿子!当年六弟问天说探到潜龙的下落,离岛去寻他。哈哈,没成想陈力居然投靠了朱贼,做起了将军,还劝六弟改邪归正,投靠朱贼的朝廷。六弟不答应,潜龙不愧是潜龙,怕自己身份泄露,要害死六弟,问天心细如发,怎么会上他当,两人拼斗起来,竟至同归于尽。这桩秘密被我和九弟在听月山庄后山发现。是不是,小子?” 陈宣礼脸色阴沉,看不出喜怒,冷冷道:“一派胡言。” “小子,你比你爹有手腕,居然笼络了大江南北的武林人物给你卖命,只是小子,要想动张王的宝藏,不问问你宫叔可不行。” “宫羽,尔等勾结倭寇,残害百姓,我锄倭盟要替天行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宫羽冷声道:“你小子不用打冠冕堂皇地理由,划下道来,看看今日锄倭盟灭海龙帮,还是盘龙岛就是儿等的葬身地。” 陈宣礼嘴上威胁对方,心里盘算眼前形势。战前的消息是海龙帮高层内讧,怒涛带着人离岛,岛上只有七八百帮徒和少数倭寇。因此,由浙江都指挥使司陶将军向朝廷请令,抽调乍浦卫三千官兵,由他率领,会同锄倭盟四大堂四五百名好汉,分乘二十条兵船进攻盘龙岛。兵力占有绝对优势,谁知战况瞬息万变,倭寇甲胄将军为了拉拢海龙帮这股势力,做为劫掠大明财富的立足地,送了三门红夷大炮给宫羽,骤然提升了盘龙岛的防御战力。 官兵战船上的火铳、土炮,射程和威力远不如这三门大炮。双方接上手,数条兵船转瞬被轰沉,官兵死伤惨重。若非锄倭盟众人换乘小船,冒死冲锋,夺下寨门,几乎大败。倭寇甲胄将军见情势不妙,登上倭船,夺路逃跑了。海龙帮徒众守不住,且战且退。锄倭盟众人趁势追杀,但斜刺里又杀出怒涛的人马,似伏兵一般,好在锄倭盟众人是各门派的精英,以一敌十,众人攻进了海龙帮老巢,只是人人身上挂了彩。所以眼前情势并不乐观,何况狗急跳墙,如果和海龙帮硬拼,即便胜了,恐怕锄倭盟会付出不小地代价,陈宣礼一时难下决断。 一空上前合十道:“宫施主,令师天龙上人老衲有过一面之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令师行事于汉、夷之分,极有原则。而观宫施主行事,结交倭寇,骚扰百姓,此等作为是令师生前所不齿。宫施主何不放下屠刀,归顺朝廷,海龙帮这六七百人的性命,也会因施主的悬崖勒马,得到拯救,岂非莫大的善事。” 宫羽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和尚,天下最虚伪的就是你少林寺,一边杀人,一边大念阿弥陀佛。” “以暴止暴,除恶行大善。” “老和尚的虚妄禅功练的不错,只是不知老和尚如何除去我等邪魔外道,光大你佛门的慈悲!” “宫施主,老衲虽入空门,却也身在江湖,宫施主等更是傲啸四海的风云人物。咱们依江湖规矩了结江湖恩怨如何?” 宫羽冷笑道:“随你划下道来,海龙帮接着就是了。” “好。做那群殴斗杀,贻笑大方。咱们各出五人,单打决斗,五战三胜,贵帮若败了,就请解散,宫施主和几位帮主委屈到少林听二十年经诵;锄倭盟败了,锄倭盟解散,我参战五人也随贵帮处置,如何?”一空这一说,锄倭盟众人暗赞姜还是老的辣。若是混战,双方必是一场血拼。而依一空计策,锄倭盟可以轻松地挑出五人出战,一空,俞青莲两人,无论海龙帮谁应战,两人胜算都在八成以上,而小天王阿氏多尊者智行、武夷掌门杨南海、丐帮帮主啸云天等,三人只要胜一场,就可以兵不血刃地赢得胜利。而反观海龙帮,除了霸龙海啸、怒龙怒涛两人武功素为江湖称道,鱼龙宫羽向以狡诈成名,翻江龙盘江和混世龙李世在江湖中就籍籍无闻了,况且海啸这时不露面,想是不在岛上,因此依一空之计,锄倭盟胜算在八成以上。锄倭盟众人都看宫羽怎么回答。 宫羽阴鸷地眼神扫了遍众人,一阵冷笑,锄倭盟众人听他笑声,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上钩。 宫羽道:“七弟,你看呢?” 怒涛面孔一整,道:“五哥,做师弟的出走,是看不惯你勾结倭寇的所为,但那是我等家事,既然锄倭盟想灭海龙帮,欺上门来,就是怒涛的敌人,公私分开,咱们师兄弟若不敢应战,天龙门的人还在江湖上混吗!” “好!血浓于水,宫羽指天为誓,从今而后,你我师兄弟就靠自己的力量和朱贼战斗,倭寇***让他们走开!”宫羽慷慨道,他把手伸出来,怒涛、盘江、李世都将手搭上去。李世激动道:“三位哥哥,小弟又想起同门学艺的时光。”宫羽拍拍他肩,道:“老幺,以后天天就是这样。”他对身后侍卫道:“去练功室,请海帮主。”侍卫应了声,急忙跑去。 锄倭盟众人闻言感到不可思议,杀到这般战况,海啸竟还藏身洞中,这番涵养当真是高人一筹。陈宣礼等思忖海龙帮莫要耍什么阴谋。 怒涛厉声道:“我海龙帮五人输了,不需要去听劳什子哄人的经诵,海龙帮全体自裁。至于你等输了,不客气,全都留在岛上听海龙帮处置,敢不敢应?” 陈宣礼冷笑道:“一空大师斋心仁厚,想保全儿等性命,既然儿等冥顽不化,很好,就这样。”两人啪啪啪地击掌为誓。 巨大的火盆,腾升的火焰,映照着一个个肃穆地面庞。 “老和尚,主意是你出的,江湖规矩是天定的,怎么出场就依天意。请龙牌!”宫羽一挥手,海龙帮帮众抬出一桌案,案上四个牌位,五个锦盒。牌位上依次是暴龙明义,渊龙连心,箭龙问天,过江龙屠元。 连滢娇望见连心的牌位,身子一晃:“爹爹果然是他们的结拜兄弟。” “小子,你是不是奇怪没有你父亲潜龙陈力的牌位。告诉你,他变节投靠朱贼朝廷,已被天龙门除名。”宫羽冷声道。 陈宣礼冷哼道:“一窝草寇匪盗,自做矫情。” 宫羽一长串冷笑,道:“好,好小子,我不得不佩服三哥养出的好儿子。他自己处心积虑地谋夺张王宝藏,以为可以瞒的过天下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他几个不争气的弟弟发现。但他有你这个祖宗都不敢认的孝顺儿子,也算瞑目了。” 怒涛指着五个锦盒沉声道:“这里是我五兄弟的龙牌,谁出战者,领牌。今日之战,生死为算。哪一位先来?” 锄倭盟众人互望一眼,一空、俞青莲、杨南海、啸云天、智行五位盟中武功最强者互相点点头。 俞青莲上前道:“贫道先来。” 要知他们这等高手心性沉稳,无所谓谁先谁后,但开局一战,对士气是有影响的,何况天龙上人神奇的传说,造就天龙门武功的神秘。俞青莲见宫羽有恃无恐地神态,嚣张的语气,而海啸一直没显身,其中有没有阴谋尚未可知,因此他和一空对了下眼神,两人心意相通,他打前站,一空坐镇,纵宫羽等耍诡计,也好应变。 第一百零五章 、赌战 五个锦盒一般的朱彩漆色,俞青莲道袍一挥,中间锦盒打开。宫羽冷笑道:“俞道长挑中间盒是不是想挑战海帮主?道长功力虽不俗,只是要挑战海啸还是力有不及。” 俞青莲淡然道:“试试吧。” 宫羽心头忽有种感觉,这个道士虽是平平常常地一站,却给人巨大的威慑,他不愿意影响自家士气,冷笑声,揭去覆着的黄绫,盒中一条土色雕龙,张牙舞爪。 混世龙盘江走了出来,一双环眼瞪着俞青莲。 陶思思悄声道:“你看两人如何?” 连小虎盯着场内,心思一直没停。陈宣礼陷害他,追杀他,劫掠村民做苦力,不择手段地刺杀三娘,设圈套陷神仙帮于万劫不复之地,种种事情透着阴邪狠毒,令他反感,但不知为何,他恨不起来陈宣礼。看到眼前场景,他才明白,陈宣礼虽干了诸般邪恶勾当,但他毕竟领导着锄倭盟和倭寇血战;而海龙帮呢?结党为寇海上,勾结倭寇残害百姓,海啸恶魔一般地劣行,燃起他胸中的愤恨,但……但冷凤儿、明燕影、小梅她们怎么办?海龙帮出战的人若落败,她几人陈宣礼绝不会放过,更何况连小虎心里还隐隐有种理由,隐藏一种强烈地冲动,他望见宫羽高大的身躯,心里也明白,这是一个阴险狡诈地人物,但一种亲情,像地泉一样翻涌心田,他无法容忍樱花外公为人杀害而不动声色,所以听到陶思思的问话,他扪心自问:“希望谁获胜呢?”望望斗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了。 混世龙盘江使的是混元一气掌,专破内家真气,而俞青莲的武当柔掌是地道的内家功夫。连小虎熟悉两人功夫特点,暗暗替俞青莲捏把汗。但斗场地气氛却不似他想象地紧张,盘江只是上来一掌紧似一掌地击打,锐利地掌风似一把把雪亮的尖刀。俞青莲出招只在身前半臂之内,拨、引、顺、送,缠绕夹带着对手的进招。过了数十招,盘江就渐渐丧失主动,如网中的大鱼,翻江倒海地冲撞,想撕破网,撞裂网,想脱出去,但一个有经验的渔夫是不会让落网的鱼脱逃的,俞青莲双掌磨云手,一引一推,盘江只觉浑身一热,如入丹炉,全身劲力霎时蒸发,一个身子直飞出数丈,撞倒一片帮众。太极神功此番第一次登场亮相,技惊四方,盘江也是输的口服心服。 怒涛道:“好,第一场我们输了。还有谁来?”他目睹俞青莲如此精湛的武艺,不禁技痒。 杨南海迈步出列,灭魂剑一刺,案上左手第一个锦盒飞入怒涛怀里。怒涛将锦盒打开,里面一条青龙,翻江龙李世出场。 怒涛拍拍他肩道:“十弟,小心应战。” 李世点头道:“七哥放心。” 李世使两柄短戟,樱红的穗子,雪亮的戟尖,配上他长身玉面的身姿,似戏台里的人物。两人过上手,比第一场激烈多了,杨南海武夷三十六式天游剑法施展开,一团光影,灿如日月;李世两柄画戟的樱红穗子,在光团中似夭折腾挪的两条游龙,剑影虽炙,难掩其腾焰飞芒。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陶思思又问道:“这两人如何?” 连小虎转头看着她,写道:“你希望谁获胜?” “自然是锄倭盟。”陶思思很奇怪他会这样问,但她是冰雪聪明的人,见连小虎眼神就知道连小虎所想,道:“难道为了救你的冷姐姐,你就至大义于不顾?” 连小虎愣了下,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暗道:“我难道已经站在海龙帮这边了?” 场内一声震颤空气的虎啸,连小虎只感头脑一嗡,陶思思晃晃地要倒下。连小虎伸手将她扶住。这一啸声震荡的厅内有多半人晕眩。 杨南海脸色苍白地立着,灭魂剑上一滴滴向下滴着鲜血。李世踉跄后退,手捂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怒涛一把将他抱住,含泪道:“兄弟……” 李世蜡黄地脸苦笑道:“七哥,技……不如人……对……不起了。” 怒涛出手封闭他伤处**道,阻断出血。 宫羽道:“将十帮主扶下。” 侍卫忙架住李世要往后去。李世拨开他们,道:“五哥、七哥,咱们……要败了……还用的着救治吗!” 怒涛盯着手上的鲜血,点头道:“不错,今日是生死之战。” 锄倭盟众人见宫、怒两人尤镇定自若,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胆气。 小天王阿氏多尊者智行合十道:“贫僧智行讨教。” 宫羽冷笑道:“老夫正想会会少林和尚。” 智行合十道:“贫僧也有此愿。”他僧袖一挥,案上锦盒打开,盒中一条银白游龙,矫腾欲飞。 “和尚,你找的正是宫某。”宫羽喝了声,袖中飞出一道银光,直奔智行。智行掌式一托,小天王掌掌力发出,那银光倏然一扬,在空中一个盘旋,缠向智行颈项。众人这才看清是一条通体银灿灿地软鞭。这一仗如果智行再胜,五战三胜,这场以数百人性命为赌的生死大战也就不必再比下去。 宫羽的功夫为鱼龙功,一条软鞭如臂使指,腾若蛟龙,潜若龟伏,讲究变化万端;智行的小天王掌,脱胎于般若功,以沉稳浑大著称。两人功路一个闪巧,一个沉凝。智行正当壮年,充沛旺盛的内力像滔滔江河之水,每一掌击出伴着吐气开声,幽深的大厅发出嗡嗡地回响,百十招后,宫羽软鞭的光团渐渐收敛。众人屏息静气。海龙帮徒众更是忐忑不安,宫羽一败,他们就面临自裁的结局!局面似乎不可逆转地向着锄倭盟胜出的方向发展,智行小天王掌如得神助,一掌紧逼一掌地压迫宫羽,不容他有喘息机会。宫羽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但他的软鞭已经完全处于守势。智行催紧功力,一掌击出,果见宫羽脸上呈现惊惶神色,软鞭回转无力,肋下出现空档。智行紧跟一步,右掌推出,直奔宫羽左肋。此掌的时机恰到好处,宫羽只有出掌抵挡,而依智行强盛的掌力,这一掌若接实了,只怕宫羽立即就会落败。众人念头这样一闪,宫羽出掌抵住。锄倭盟众人舒了口气,海龙帮徒众发出惊呼。但一声沉闷地对掌声过后,智行忽然大叫一声,踉跄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他左胸肩胛处,银光灿灿的软鞭如剑一般刺穿了他身体,而宫羽喷出口血来,晃晃地也倒下。两人这一瞬间的变故没有几个人看明白,只有玉清子和连小虎领教过万劫飞灰掌的,才看出宫羽左掌所用掌力和那年轻倭寇是同一路数。这种怪异掌力陡出,智行纵是使掌高手,也不免着道。宫羽见计谋得逞,软鞭为内劲灌输,当真锋利如剑,刺穿了智行胸部。智行不愧是少林十八罗汉之首,身遭重创下,左掌尤自奋力击出,将宫羽胸肋间的肋骨打折。 锄倭盟和海龙帮众人各自搀扶两人归阵。宫羽强自笑道:“这一场……胜负如何?”他一说话牵动胸口伤处,脸色更见惨白。 玉清子道:“宫帮主武功果然神通,居然将倭寇的功夫学会了,只是手段不免卑劣。” 宫羽断续道:“生死之战,取脑袋为上,有什么卑劣不卑劣的,老牛鼻子一幅假道学。” “这一战若算宫帮主胜,未免令人不服,这里众人都看到,宫帮主虽刺伤智行在先,却逃不脱智行的小天王掌,虽有先后之别,并无高下之分,何况论伤势,宫帮主内腑创伤只怕比智行大师还要重。”陈宣礼高声道。 宫羽嘿嘿冷笑,道:“小子,依你说怎么算?” 陈宣礼朗声道:“这一场自是战平。” 海龙帮徒众发出一片嘲声。 怒涛厉声道:“这一局算平手。”他走到场中,目光盯住一空,道:“一空大师,二十年前,怒某败在大师‘龙神八部’掌下。击败大师,成怒某心愿,但怒某曾发誓不再踏朱贼一寸土地,原以为今生这个愿望无法实现,没想到大师会来到盘龙岛,身为地主,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大师,请吧!” 锄倭盟众人没料到怒涛主动挑战一空。一空合十道:“二十年不见,怒施主风采依旧,想当年,令兄明义是老衲敬佩之人,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怒施主为人豪爽大气,于民族气节操守谨严,抵制倭寇,出污泥而不染,实乃英雄,何不就此歇手,解散海龙帮,不做骚扰百姓举动,还沿海百姓以安宁。” “哈哈哈……”怒涛仰天一阵大笑,道:“原来一空也这般迂腐。周鱼,你向大师说说海龙帮的弟兄为何流落海上,甘愿为寇。” 周鱼半幅衣衫全是污血,一个膀子耷拉身侧,怒容满面地厉声道:“朱贼官兵杀我父母,淫我妻子,周鱼虽本事低微,也和这老贼不共戴天。” 众人见他目眦欲裂,知道这种仇恨是无法用言语化解的。 怒涛冷笑道:“我海龙帮上千徒众,随便挑一个,都和朱贼有血海深仇。一空,怒某敬重你的为人,但要想说服我等,休要再费口舌。今日怒某败在大师手下,是我海龙帮男儿的,自会知道怎么做,请吧。” 海龙帮徒众为怒涛慷慨义气激奋,俱高呼道:“帮主放心,我等自裁,绝不和朱贼共天下。” 锄倭盟众人默然,没想到如此境遇下,反激起海龙帮同仇敌忾的士气。一空摇摇头,正要迈步出战。陈宣礼忽然道:“慢着。既然双方赌约为誓,各依天命,怒帮主的挑战举动不合约定。” 怒涛一愣,不好开口。啸云天迈步上前道:“老叫花子就是生性懒惰,但说啥也不能让大师先来,大师请稍候,老叫花子来也。”他百衲衣袖一摆,两锦盒中左手一个飞向怒涛。很明显,这盒中要么是海啸,要么是怒涛。 怒涛冷笑道:“好吧,就依天命。”他打开锦盒,盒中一条墨龙腾越,正是自己出战。“哼,怒某看来无缘和大师过招了。” 啸云天降龙掌一挥,道:“让老叫花子陪陪你。” 怒涛挥掌迎上,口中大叫道:“来吧。” “砰……”轰然的掌鸣,大厅中空气颤动,两人嘴中大叫“好。” 第二掌又对上,“砰砰砰……”对掌声不绝于耳,两人脾性刚烈,居然舍弃招数拼起内力。四场拼斗中,数这一战最为激烈,巨大的声响,震撼着每个人。百十掌后,两人对掌的频率大减,每一次换招,都要仔细盘量,双掌相对,倏合倏分。啸云天一身百衲衣已为汗水浸透。 连小虎了解怒涛功力,知道这一战恐怕啸云天要落败。如此以来,双方对阵形势,锄倭盟胜两场平一场败一场,只待海啸的最后一战,他思想到海啸,猛然间想起这位海龙帮的大帮主早被自己打死,哪里还有最后一战?他看得紧张,竟然浑忘了这一节。不禁呆住:这数百人,宫羽、冷凤儿、明燕影等的性命,竟然因他一掌而断送了! 第一百零六章 、交锋 今天是已丑年的大年初一,给书友们拜个年了。祝大家牛年牛运,吉庆发财! …………………………………………………………………………………………………………………………………… 大厅中两人对上了最后一掌,啸云天终于吃不住劲地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来,虽然站稳了身形,但已无再战之能。 怒涛虽是汗流浃背,面孔红胀,尤自大声喝道:“老叫花子,再来。” 啸云天苦笑道:“怒帮主胜啸某一筹。”他这等成名高手自然不屑于抵赖。 锄倭盟众人也都看出啸云天已尽力。惟有陈宣礼颇为后悔,他所以在怒涛挑战一空时出声喝止,不仅因为事先的约定,而是考虑怒涛处心积虑地研究一空二十年,又敢于明白挑战,定是针对一空的功夫想出了对策,所谓不怕人忘记,就怕人惦记,敌人坚持的就是自己反对的,因此,他想都不想地出声阻止,虽然也考虑了啸云天可能落败,但对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如果思量到了,而没应对计策,比立刻败在眼前还难以忍受,但当啸云天真的落败,他倒后悔自己是多此一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但事实已经是事实,好在锄倭盟还有二十年来领袖武林的一空大师坐镇。这样一想,陈宣礼大声道:“好,怒帮主果然高明,这一场海龙帮胜。”言下之意自然是你怒涛虽然胜了这一场,我锄倭盟却等待着最后一战。 宫羽喘着粗气道:“快,再请海帮主。”又一个侍卫急忙跑去,但转瞬回来了,头先去请海啸的那名侍卫负着一人过来。众人见他所负之人**身子,上半身紫胀,一个头颅烧焦的炭核一般乌黑。 海龙帮众人震惊的神色难以掩饰,半晌,宫羽始吃力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一脸汗水,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抽搐地脸上浮现恐惧和惊惶,道:“回……回五帮主……属下……属下进去时就是这样。” 宫羽一阵剧烈咳嗽,嘴里喷出血来。 怒涛一望海啸尸体状况,叹道:“五哥,休要疑问,此乃天注定要灭海龙帮,二哥是我叫人杀的。” 宫羽吃惊地望着他,道:“你……你说那两个少年是你派来的?”他和海啸数年来明争暗斗,各使机心,惟恐为对方所害,又无不以害对方为乐事,这时突然见到海啸尸身,心中一时空荡荡地,也不知作何思想了。 锄倭盟众人初时不知是何变故,一听这焦黑的尸体竟是盘龙岛的大头目,此役要歼灭的匪首――海啸!都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如此一来不用再比试,锄倭盟已经胜出;而更多是惊疑。一空仔细打量海啸尸身,见他乌黑赤紫的躯干,心里一动。 陈宣礼冷笑道:“作恶者自毙。宫羽,怒涛,你等怎么说?”众人听出他乘胜追击,除恶务尽的决心。 宫羽回过神来,虽然就此认输心有不甘,但何人能应战? 翻江龙李世挺身站了出来,瞪着陈宣礼道:“姓陈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三哥陈力的儿子,但是你要记得,天龙门不会像你父子一般,做朱贼的走狗,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一回戟,短戟雪亮的尖刃,“噗”地扎如胸膛。 怒涛大惊,抢上一步抱住他身子,大叫道:“十弟!十弟……” 李世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道:“七哥,咱们……弟兄多年来生疏……今天……死在一处……倒也不枉同门一场。” 怒涛哭道:“十弟……” 海龙帮一些性子激烈的徒众大骂着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横刀自刎。一时之间,厅中弥漫着血腥气息。 锄倭盟众人默然,一空合十道:“阿弥陀佛。”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道理再明显不过,军阵之前岂能效妇人之仁。何况公平决斗,赌的是生死,败的一方横刀自裁,虽不免残忍,但也是信守诺言的举动。 陈宣礼打个手势,嘱咐众人小心海龙帮徒众绝望之下的反扑。 宫羽盯着陈宣礼,一阵冷笑,他胸腹间疼痛难忍,倒也想及早解脱,道:“小子,今天你胜了,但海龙帮没有一个怕死的。九弟,给哥哥一掌,天龙门人一言九鼎,莫让卑鄙小人耻笑。” 盘江道:“好,五哥,你先走一步,小弟随后就来。”他一掌击向宫羽头顶。眼看宫羽性命丧在这一掌之下,大厅壁上石龛飞下一人,接住了盘江掌式。“嘭”盘江蹬蹬地后退数步,心里吃惊,不知何人一掌之下竟然破去他的混元一气功。定睛一看,竟是一衣衫不整的少年。就听怒涛道:“连师弟。”和数声“连小虎连大哥……”的惊呼。 宫羽吃惊道:“七弟,此子如何唤为师弟?” 怒涛道:“五哥,说来话长,但千真万确,连小虎乃师门中人。” 锄倭盟众人没想到连小虎在此地显身,更吃惊地是怒涛唤连小虎为师弟。宫羽心思何等敏锐,联想海啸尸身状况,马上想此子难道会暴雷掌?而他若会暴雷掌,岂不是可以扭转战局。他心思尚未落定,就听怒涛道:“陈宣礼,这第五战尚未进行,不能就说我海龙帮败阵。” 陈宣礼冷笑道:“不错,那就请出贵帮上场之人。”纵是海啸现在活转,也不是一空对手,余子惶论再提。 “连师弟,这最后一战你出场。”怒涛大声道。 连小虎是于心不忍,才跳出来解救宫羽,但怒涛一句话,顿时将他推上风头浪尖,陷入两难境地。 陈宣礼没料到怒涛会让连小虎出战,哈哈大笑,讥讽道:“怒涛,此子是我锄倭盟逐出的恶徒,他淫辱妇女,勾结倭寇,海龙帮未免无人了吧?” “怒某只知连小虎是吾等师尊隔代再传弟子,污蔑他就是污蔑天龙门,陈盟主这等身份之人,还请自重。” 陈宣礼冷笑一声,转向连小虎喝道:“连小虎,这里有你姑姑,师长,你敢跟锄倭盟作对?” 连小虎望眼过去,连滢娇苍白憔悴的面孔,俞青莲、一空等浴血奋战的血衣在身,他们无不是心底最亲切的师长,听月山庄的时光虽是那么短暂,却有着他少年最炙热的恋情,最纯朴的友谊,最真切的梦,无论怎样,他不会与锄倭盟为敌,但此刻他身后同样有数百条性命,有冷凤儿、有明燕影、还有宫羽,他除非不知道,知道了又怎能袖手旁观,两种思想霹雳的电光在他心底的云层中激烈交锋,这一刻的为难,鬓边霎时愁白。 “外孙女婿,你逼死了我外孙女,老夫还没找你算帐,这会还犹豫什么,该你将功赎罪了。” 连小虎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盯着陈宣礼,道:“我出战。” 陈宣礼哈哈大笑,道:“小子,不自量力,你来挑战一空大师?” 连小虎脚尖挑起丢在地上的一柄长剑,在地上写道:“小子无资格挑战一空大师,但今日之局,小子冒昧地向一空大师讨教一招,仅此一招,若败了,小子自裁,若侥幸胜出,两家平局,恳请盟主答应放海龙帮人走。” “小子,你既然寻死,那也由的你。好吧,我答应你。”陈宣礼极爽快地应道。 “多谢盟主。” 连小虎走到一空身前,深深一揖,写道:“一空大师,小的不配大师出手,小的有一掌想向大师讨教。” 一空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表情,道:“连小施主,敌对双方,无须客气。” 锄倭盟众人虽知连小虎禀赋异常,武艺超群,但要和一空大师相提并论,恐怕还得二十年。众人只是可惜他的自甘堕落。 怒涛长舒口气,心道:“这小子貌似老实,脑子不苯。”他岂能不知连小虎功夫根本无法和一空相比,但一掌之能呢? 连小虎见一空点头允诺,纵身跳到巨大火盆边,运气发功,眉间额中渐渐凝聚一团红光,红光溢满,一掌击向巨石凿成的火盆。 炸雷的声音重叠震荡在大厅中,功力稍弱之人为巨声震荡,竟至于晕厥。火盆碎如粉屑,宛若千钧大锤砸击所至。盆火湮灭,大厅光线暗淡下来。 连小虎一掌之能竟至于斯!大出锄倭盟众人所料,众人惊骇下眼光不由集中在一空身上。 一空合十凝眉,半晌道:“这一掌之能,老衲自叹不如,老衲败了。” 厅上纵有上千人,这一刻也静的落针可闻。一霎间,海龙帮徒众欢声大呼。 陈宣礼胸口似压了一磨盘,想发作,最后还是忍下,但面色已是铁青。 宫羽哈哈大笑道:“好外孙女婿,果然使得暴雷掌,天下无双!老和尚,这小沟里竟然翻了你这条大臭船,好笑好笑……” 连小虎一掌击出后,只觉任、督二脉似开了闸的洪水,丹田气息奔涌四窜,一个身子空空荡荡地,再无丝毫气力,心道:“这就是海啸所说的散功吗?”脑中残存着宫羽开怀的大笑声,眼前天摇地旋,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偷听 “姐姐,连大哥这身功夫就这么废了?” “说来都是姐姐的错,没有事先讲明暴雷掌的危害,爹爹四十多年的功底,就是因暴雷掌害的英年早逝,小虎兄弟一天之内施展三次,那里受的了。” “那恶魔说的是真的,那怎么办?” “恶魔?” “就是海啸。连大哥打了他一掌,他诅咒连大哥会散功。” “妹子放心,连兄弟虽然散了功,但气脉根底被一空大师保住。咱们去找明月大师,明月大师当年因此掌法散功,花了五年的时光调理过来,连兄弟这症状可以医治,妹子放心。只是这番散功的折磨连兄弟是少不了了。” “明月大师在哪里?” “在杭州###寺。” “太远了,会不会……” “没事,我已有安排,你瞧你急的。” “我哪里急了,姐姐,一空大师为什么救连大哥?” “一空大师出手施救,姐姐一点都不奇怪,他不施以援手,姐姐才会奇怪。” “姐姐,此话怎讲?” “这可是个秘密。” 连小虎也不禁侧耳听着。 “这虽不是大不了的秘密,但妹妹听了还是莫向外说。” “姐姐放心。” “那是二十多年前,家父尚在世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碰见一空大师,两人都不知对方是何许人,斗了起来。那自是一番惊世骇俗的比斗,但打到后来,两人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从此结为知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家父乃张王旧部,官府不容,一空大师是少林高僧,所以两人私下论交,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友谊。两人时常见面切磋武艺,家父学会了一空大师的龙神八步掌,一空大师也学会家父的暴雷掌。那几年,每当中秋月圆之夜,两人必定把酒言欢,清风明月下笑谈天下英雄的情事,姐姐现在还历历在目……” “原来如此。姐姐,伤心了?” “姐姐是有些伤感。” “姐姐,那你说一空大师他会暴雷掌为何不赢了连大哥?现在他自乘落败,岂非贬低了自己的名声。” “妹妹,一空大师怎可能用家父传授的武功胜家父师门的后辈!其实以一空大师之能,连兄弟那一掌纵是威猛绝伦,也不在他老人家眼里。或许是他老人家悲天悯人的念头,有意放海龙帮一条生路,才认负。他这等高人,何在乎世俗人的眼光和名誉,只有虚伪软弱的人,才靠世俗的名誉撑门面。” “姐姐的话有道理。只是怒涛带着人远走南洋,怕是不知道一空大师的这份胸怀了。” “家父同门兄弟十人,只有怒叔叔人品最正,他这一走,那是再不会回这块土地了。” “这样也好,少死多少人。姐姐,你伤好些没有?” “死不了,陈宣礼这次杀不了我,总要轮到我找他报仇了。” “姐姐,陈宣礼领导着锄倭盟,天下人心所向,姐姐和他斗,会成众矢之的的,毁了你的帮派,并且倭寇还会拍手称快,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哼,我就知道妹妹这般思想,天下人也是这般思想,虽然姐姐现在不能证明给你看,但姐姐告诉你,陈宣礼组织锄倭盟并非为了抗倭。那日见天下英雄好汉跟着陈宣礼一身鲜血地杀上岛,慨然赴死的壮举,姐姐心里真是难过,天下好汉们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可怜多少人为之热血沸腾地献出了生命。” “姐姐何以如此说?” “哎,妹妹,你还年轻,有些事姐姐也不好跟你说。姐姐知道你的身世,也是苦命地人,姐姐可以答应你,只要陈宣礼一日带领锄倭盟抗倭,姐姐就将复仇的念头压搁一日,他能一辈子抗倭,姐姐宁愿自裁以谢罪帮众,也不展开姐姐的复仇计划,但姐姐只恐陈宣礼不会让姐姐自裁,他的面目就会暴露出来。” “姐姐,我不和你谈这些了,徒惹你生气。你们恩怨纠缠不清,我是两不相帮。” “哼,我认你这个小妹倒好,会撇清。” 连小虎早听出说话两人是陶思思和明燕影,他试着运气,果然丹田空空如野,十多年来练就的洗髓经功夫荡然无存。在石室中他打了海啸一掌后,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任、督二脉气机有涣散的征兆,但他不愿陶思思知道,一直压着。在大厅中,宫羽的话语虽是**激将的计策,但连小虎耳中闻听“外孙女婿,你逼死了我外孙女……”就心道:“不错,樱花,是我将功赎罪的时候了!”他瞬间的念头,才毅然地决定帮助海龙帮众人,再次使出暴雷掌,本以为会就此散功死去,可以见樱花了,没想幽明两路,两人实难见面,他又给一空大师救活了。所以他对自己功力丧失也不是多难过,只是十多年来一滴滴汗水凝成的武功突然失去,令他有种没着没落地感觉。他这分心一想其他事,二女又转换了话题。 “妹妹,看你神色似乎有什么事?” “我……” “看你扭捏的样子,像是小媳妇见公婆,说来听听,姐姐替你排忧解难。”好半晌地沉默。“你可真急死人,这不像咱们陶公子倜傥潇洒的风格。” “我……说了……你……你不许笑话人?” “那是当然。”声音低微,细若蚊呐:“姐姐,你……你说女子……怎样算是……失去……失去清白?”陶思思一句话问完,几乎急出了三个人的汗。明燕影一阵笑声。陶思思几乎是哭腔道:“你……” 明燕影低笑道:“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倒真欺负人!不过妹妹放心,他现在身无功夫,你要想出气,随时伺候他一顿,叫这小子知道咱们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连小虎听明燕影这口气可不对,似乎是冲着自己的。 “姐姐,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是谁?” 陶思思一急,哭了起来。 明燕影这下慌了,道:“好妹子,别哭,跟我说是谁。姐姐纵是无能也叫他粉身碎骨。”她少女时惨遭官兵强暴,尤其恨这般卑劣无耻之徒。 “姐姐……”陶思思断断续续将石室中海啸的暴行讲出,心头的阴霾也随着哭诉得到缓解。明燕影听的直咬牙,道:“海啸此贼真是恶魔,妹妹,他进入你身体了?” “什么进入身体?” 明燕影一愣,她不知道陶思思不懂男女之事,忙道:“那你如何说这恶魔玷污了你清白。” “那……那恶魔他脱光了我……还……还摸了我。”陶思思又止不住地大哭。 明燕影咯咯娇笑起来。 陶思思真恼了,道:“你……” 明燕影搂住陶思思,俯在她耳上一阵耳语,听的陶思思面红耳赤,恨恨道:“你……你太下作了。” “姐姐下作,姐姐不告诉你,你还真当是失了清白,难怪看你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早请教姐姐不就去了你的心事。哎,不过妹妹这般美好的身段,白给这小子又看又搂个够,让他平白落了便宜。” 陶思思跺脚夺身出去,恨道:“你太气人了。”她是再也听不下去,留下明燕影一串笑声洒满舱内。 连小虎也是大红脸,更是不敢动一动。谁知明燕影偏偏起身过来,笑道:“好兄弟,原来你早醒了支着耳朵在偷听呢。” 连小虎大窘,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爱意 连小虎和明燕影一谈,才知道自己昏迷后的情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陈宣礼遵守约定,海龙帮人由怒涛带着远走南洋,盘龙岛被锄倭盟占领。陈宣礼和锄倭盟众人留在岛上整饬防务。千户长王大进留下部分人马供陈宣礼使唤,自己带着队伍兴高采烈地班师回朝。而他们几人能处身兵船上,那是因为王大进一见陶思思,神态必恭必敬地听吩咐。 连小虎问何故,明燕影很诧异他不知道陶思思身份,但她也知道这般小儿女心事最难琢磨,只道:“连兄弟,你还是问陶小姐本人吧,大姐可不敢乱说。” 怒涛给他留了一封信,结尾道:“海天辽阔,师弟异日闲暇,南洋你我兄弟相见。” 连小虎想着怒涛的豪气干云,如今不得不远走异域他乡,心头很是怅然,出来舱外,碧海晴空,战船披波斩浪,昂首阔前。 天龙门十龙,性格迥异,好坏更是天地差别,即有恶魔般的海啸,也有慷慨赴死的李世,而怒涛带着他的帮众远走,命运不也如浮云一般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愿他们离开这恩怨纠缠的江湖,能开辟一块新天地。 “连大哥,你好。” 连小虎望见陶思思灿烂的笑脸。 她又是一身宝蓝衣衫,轻摇折扇,一派倜傥公子装扮。 “陶……公子好。” 陶思思美目盯着他,流露出十分俏皮地笑意,道:“你怎么不喊我好妹子了?”这一句问话语声轻柔,大有亲密意味,浑无了甬道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连小虎有些尴尬。 陶思思“噗嗤”笑出来,道:“连大哥,我陪你上船头走走。”说着,她伸手过来,十分自然地搀住连小虎。她素手挽住连小虎手臂,连小虎心头忽然有种强烈地失落,原来自己已经软弱到需要人搀扶。 “岛间应有国,波外恐无天。连大哥,你看海天一色分不清那是天,那是海。” 海风吹拂,连小虎见她秀脸上洋溢出少女纯真的热情,不禁也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 碧海潮生,鸥鸬飞翔。 “连大哥,你想什么呢?” 连小虎笑笑。 陶思思双目盯着他脸色,转头望向海天,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不会武功又怎样呢!有情有义,有胆有识,就是好男儿。连大哥,你就是这样的人。” 听着美貌少女轻柔的语声,温软的语调,甜甜的夸赞,好象没有男儿不动心的。连小虎正琢磨自己真是那般好吗。陶思思道:“连大哥,你在山洞中问我是谁,我没答你。现在,我告诉你。” 连小虎心中十分好奇,等着她的下文,却见陶思思面颊渐渐如朝日样润红,少女发自内心的羞涩使这一抹红色充满了诱惑,连小虎不敢再看,忙移开视线。 陶思思轻声道:“小妹家父是浙江都指挥使陶将军。” 连小虎大吃一惊,道:“你……你就是擂台……”他话未说完,陶思思跺着脚娇嗔道:“不许说。”她一身男儿装扮,却完全一副小女儿的羞态,十分有趣。 连小虎忙住嘴,两人自打相识以来的经历飞快地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心道:“难怪她似乎早了解我,而我对她一无所知,原来……原来她就是陶大小姐。” 陶思思斜睨他一眼,道:“你不准笑。” 连小虎只有苦笑。 陶思思脸色这才稍平静,恨恨道:“街里巷议,惯会搬弄是非,当初小妹只是仰慕大哥杀倭的英雄事迹,有意结识大哥,却被这些人传为……哼……你们那个风云堂还派了个假连小虎打擂,说是不能辜负了陶小姐的雅意,如此云云,当真令人气恼。” 连小虎不知小浪子等人出的馊主意,但思想经过必定十分有趣,不禁笑了。 “哼,你是不是觉的很得意?” “不敢,连小虎本配不上姑娘。” 连小虎写道,陶思思脸色突转黯淡,叹了口气。 一只海鸥盘旋着,轻轻落在船头。陶思思忽然抬起秀目盯着连小虎,道:“连大哥,你可知道小妹什么时候喜欢上你?” 连小虎头一嗡,见陶思思眼光中没有羞涩,只有诚挚纯洁的热情和爱意。 “可惜小妹和大哥没有机缘早相识。小妹第一次见大哥,是在听月山庄的比武大会上,那时你在比武。卧虎岗一战,你声名鹊起,小妹十分仰慕,也有心结识,但缘吝一面。和大哥相识是在荷花湖,那时见大哥回护倭寇,心中十分失望,以为自己仰慕的英雄只是个不明事理,自甘堕落,无情无义地小人,但……小妹那一剑刺入大哥胸膛……小妹从大哥自绝地眼神中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大哥不是为了回护倭寇,大哥是为了心中逝去的爱。” 连小虎听着陶思思绵绵语声,回思过去,心头惘然。 陶思思眼角有些湿润,半晌道:“小妹有时十分羡慕樱花,人一生一世能寻到生死相许的恋人,生命又算什么呢。从冰冷的剑锋刺入大哥胸膛的那一刻,小妹就对自己说,连大哥是值得你爱的人。”陶思思说完这话,拭去眼角泪水,竟不望连小虎一眼,转身疾步回舱。 连小虎独自一人立在船头,海风拂面,心潮澎湃。良久,才回过神来,以思思的美貌和柔情,他如何能不动心,可……自己还有爱的感觉吗? 第一百零九章 、返京 隆隆炮声将他惊醒,回头一看,海面上过来一列船队,当先一条福船,战旗上巨大的“陶”字迎风招展。王大进率着一干校尉恭立船头。陶思思向大船上挥手,嘴里道:“爹爹……” 大船船头一将军,甲胄鲜明,五十多岁光景,白面长须,颇有儒将风韵。两船靠近,搭上过桥,陶思思搀着连小虎过去。 王大进大声道:“将军,陶小姐此役立了大功,盘龙岛魁首海啸就是小姐斩杀的。” “大进,她一个小孩儿如何能搏杀顽凶。你们莫宠她,本将军正要治她擅自出走的罪。” “爹爹……爹爹如何不相信王大人的话,海啸那恶魔是连大哥和我搏杀的。” “这位就是连小虎?” 陶思思脸先红了起来,嗔道:“爹爹,他因为诛杀恶魔海啸身上负了伤。”但也不好意思再扶连小虎了。 连小虎抱拳施礼。陶理上下打量一眼,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轻浮无力,只是一个普通少年,自然不信女儿所言,但女儿安然无恙就好,他那里计较这些小事。陶理转头冲众军校道:“皇上闻的诸位灭了张贼余部的捷报,赐旨宣招汝等进京。” 众校尉齐声欢呼:“吾皇万岁。” “诸位战阵辛苦,本将军设宴给诸位接风。” 连小虎听的战船要改航南京,突然间想起他的结拜兄弟允文来着,自从听月山庄一别,许久不见了。 连小虎在船上闲来无事,试着做蛹蝉式复原,谁知竟然搅动四肢百骸生出无数狂魔般的气机,在任、督二脉内翻天蹈海地冲撞,疼痛的他以为会就此崩脉死去。连小虎不敢再去尝试,再试,只怕走动都困难。 船队驶入长江,连小虎见众军士忙里忙外的抬出数个巨大的木桶,倒上水,似要洗物事。 连小虎瞧着,王大进忽然过来拍着他肩亲热道:“小兄弟,气色好些了。”其实连小虎知道自己气色是愈加不好,指着桶疑问。 王大进挤挤眼,笑道:“小兄弟,一时便知。” 众军士加好水,又进了底舱。不一时,“哼哧哼哧……”地抬上百十个袋子。一个五大三粗地军士拆开袋子,里面白花花地粗盐。连小虎正纳闷没有洗盐的,那军士伸手袋中摸出一物,“扑通”丢进木桶。 连小虎眼光大不如前,那军士动作又快,也看不清。 王大进拉他过来,道:“兄弟,看看,这就是咱们的战利品。” 连小虎不禁后退了一步,水上浮着一物,龇牙咧嘴,竟是人头。 王大进见连小虎吃惊地神情,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都是你们砍下来的人头,怕什么!” 连小虎结舌道:“为……何?” 王大进笑道:“这般倭寇首级,一个五十两雪花银,五十锭银钞,岂能不割回来领赏,再说,咱们把这般小鬼子的头洗净了挂着,大船驶进下关,那是何等威风。” 连小虎看这些人头,果然都留着倭寇的发髻,只是个个皮色为盐屑腌泽,已呈淡青色,愈显狰狞。他看的心里一阵作呕,可那些军士像洗青菜萝卜一般,拎着头发,水中涮涮,毛刷子将沾染的尘土血迹擦去,显出个面目,绳索在发根上一挽,系结实了,又换下一个,极是麻利。众军士手疾,不一时,百十个人头串成一串,挂在了船帮上。而甲板上尤自堆了小山一般的人头,怕不有四五百个。连小虎大为怀疑,盘龙岛上拢共不过二三百倭寇,大部分逃走,如何恁多倭寇的首级。他正疑惑着,就听王大进喊道:“对对,就这俩,给我挑出来。” 两个貌像大气的人头摆在了甲板上。王大进道:“试试。”一个校尉手里拎着头盔,罩在俩人头上。“这个不行,换一个。”试来试去,终于合丝合缝地挑出俩头盔给俩大气人头戴上,两人头顿显威武了。王大进点点头,甚为满意。 校尉将两个人头放置石灰盒内,道:“大人,如何写?” “这家伙横眉怒目,就写上,海啸,张贼匪首;小鬼子都是坏样,就这小子,写上,足利八叉,足利义满兄弟。” 连小虎不知道足利义满是东瀛现时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将军,把持朝政,但他已经明白王大进的意思,这里面真正倭寇的首级没几个,大多是海龙帮徒众的头颅割下来滥竽充数,只是难为了这些军士还要给每个头剃发。连小虎一时间忽然想起临安县的那位贾县太爷,这一文一武,造假的功夫是艺出同门。贾县太爷已经做上了五品知府大人,这位千户长王大人只怕不日也要荣升。 连小虎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回舱。坐在舱中生闷气,明燕影来看他伤势,见他气鼓鼓的,笑道:“兄弟,何事?连小虎写了,明燕影笑道:“兄弟,你以为是王大进作假?” “难道是陶将军?” “这造假的也不是陶将军,是皇上。” 连小虎诧异道:“怎么挨上皇上?” “这天下事皇上一人说了算,不造假能活吗!” 连小虎写道:“要是有谁能管皇上就好了。” 明燕影扑哧笑出来,道:“兄弟,别犯傻念头,就咱们这国家,再过六百年,只怕还是有皇上,还是皇上说了算。来,大姐给你搭搭脉。” 第一百一十章 、东家 自洪武二十年金山一战,元残部主力纳克楚兵败归降,晋王、燕王将数百万大军驻扎清剿,北方边塞已趋安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明朝政就突显浙江沿海倭患的猖獗,而朝廷数此用兵,收效甚微,所以此番陶理所将战船一进下关,码头上人山人海,锣鼓喧阗,民众见小鬼子的头悬挂了一船,欢声雷动。兵部、礼部等迎接官员喜气洋洋地道贺。陶理自是谦逊道:“全托圣威远播,将士用心。”众军士将缴获的三门红夷大炮抬上岸,引得无数民众上前抚摩不止,都道:“这么大的家伙,可比鸟铳厉害多了,亏夷人能造的出。” 陶理此番进京,一方面是皇上宣召,另一方面是留意京中情势。皇上日见衰老,过去的军政大员、功臣宿将,杀的杀,废的废,明眼人就知道皇上开始为皇太孙铺路。而如兵部侍郎齐泰,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之流,本非朝廷大员,因着东宫皇太孙的信任,渐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陶理身为浙江军政大员,自然对这方面关切,当晚就着人备了重礼送到齐泰、黄子澄府上,以为通融。 连小虎在驿馆中甚是烦闷。明燕影上岸要处理帮中事物,先行离去;陶思思被陶理训斥一通,关在屋中,不好走动;而众校尉见陶将军不怎么拿他当回事,神色言语间自然多了奚落。只有冷凤儿陪着他说些话,见他烦闷,便道:“不如上街散散心。” 京城的富庶繁华,又远较杭州为胜。高大的城墙,巍峨的门楼,十几条纵横交错的大街,蛮夷北胡,商队行旅,士子文人,平民百姓,各色人等,穿梭来往,一派升平景象。 冷凤儿性子温和矜持,但凡是女子,不分中外古今都爱逛街,何况她一个少女。一路上这看看那瞧瞧。街边的小吃,摊贩的布头,都引起她极大兴趣,糖炒栗子板板香,狮子油头嫩嫩滑,玉牌扳指样样有,簪子梳拢不能落,直等她看到连小虎累的一脸的汗,才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弟弟,咱们上茶楼歇歇。” 茶楼上说戏听曲的好热闹,两人寻了一桌坐下。连小虎笑着写道:“这可没有姐姐唱的好。” “你想听,姐姐那天再给你唱。” 两人喝着茶闲话,台上又换了出杂耍的。那武师肌肉精壮,又是睡针板又是头开砖,忙的不亦乐乎。两人正看的有趣,邻桌一个老者忽然叹道:“阎老虎又作弄人了。” 连小虎转脸看去,台下桌旁一个六七岁精瘦的孩子,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正瑟瑟地望着一个横刀立马坐着的大汉。大汉褐色绸缎衣衫,肩上蹲着一个毛色金黄地猴儿,一蹦一蹦地倒是逗人。 大汉笑道:“学驴叫。” 那孩童忙捏着鼻子“昂昂昂”地学起驴叫。逗的一圈人哈哈大笑。 老者同桌的人道:“这孩童是寡妇马氏的小子吧。” “怎么不是,她娘半年前死了,这小子就天天在街上转着讨着吃,说来也可怜。” 连小虎最听不得这样的事,眼光看过去。大汉摸出一个铜板,在手上一掂,笑道:“小子,你若能学我猴儿来个倒立,老子这文铜钱就赏你。”他一吹口哨,那猴儿十分机灵,果然跳到地上倒立起来,两条腿一蹬一蹬地。一圈人都喝个彩。孩童显然对这文铜钱感兴趣,两手撑着,一蹬腿也倒立起来。大汉兴高采烈道:“好,看你两个猴儿谁有能耐。”那猴儿虽机灵,毕竟没耐性,见到地上的瓜子果仁,腿一放,抓起来就磕。大汉笑骂道:“妈的,这么贪吃。”孩童见状,直立起来,喜笑颜开地伸手讨那枚铜板。大汉笑道:“好,老子给你!”他一仰头,咳嗽声,“啊呸”一口痰吐在孩童小手掌心。那猴儿也学着主人动作,“呸”一声,在孩童掌心吐了口。一圈人大笑。大汉一巴掌将孩童扇开道:“滚你个小子吧。”孩童踉跄地跌出老远,呜呜地哭起来。旁边人喝道:“臭小子,滚出去哭,扰了老子看戏,再揍你一顿。”孩童果然不敢再哭,悻悻地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走过连小虎这桌,连小虎一把拉住他。孩童怯生生地看着他。连小虎将桌上的果饼塞在他手里,孩童望望饼子,转身就跑。连小虎叹口气。旁桌老者向他使眼色,连小虎不解何意时,眼前忽然金星一冒,脸上挨了一拳,从椅上翻跌地下。 阎姓汉子怒霸霸地道:“王八小子,敢扫你大爷的面子。给我打。”上来四五个后生,踢踹击打。连小虎头上挨了一脚,昏了过去。冷凤儿先给吓愣住,这时抢上去推那些后生,急道:“别打人别打人……”后生一摔手,将她搡到一边摔在地下。冷凤儿爬过去,趴在连小虎身上,哭道:“求求你们,别打了,他身上有伤。” “有伤还敢多管闲事,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后生正踹的高兴,一个蓝衫中年汉子上得楼来,喝道:“住手。” 阎姓汉子见了蓝衫人,忙堆起一脸笑,道:“南宫大爷。” 冷凤儿抱着连小虎头唤道:“连弟弟连弟弟……” 蓝衫人一见连小虎脸面,吃一惊,急忙过来,道:“连公子?” 阎姓汉子见蓝衫人认识连小虎,骇了身冷汗,忙使个眼色,那些后生跟在他后面溜之大吉。蓝衫人试了试连小虎脉门,知道只是晕了过去,见冷凤儿哭的伤心,便道:“冷姑娘,不碍事。” 冷凤儿见这人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道:“这……怎么办?” “冷姑娘,你们住那里,先送你们过去,我来找大夫。” 冷凤儿道:“现住在驿馆。” 蓝衫人背起连小虎,下的楼来,将连小虎放在车上,道:“冷姑娘,你先陪着连公子回去,我去找大夫。” 冷凤儿感谢道:“这位大爷,不知……怎么称呼?” 蓝衫人笑了笑,道:“我事办好了去看你们。” 冷凤儿脸红了,这个人她肯定见过,但也许因为对方是男子,自己不曾留意,所以想不起来,不免失礼。 两人回到驿馆,恰好明燕影、陶思思和神仙帮南京分堂堂主谷月华过来了,众人自是吓一跳,忙问缘故。冷凤儿将事情一说,陶思思一边给他搽拭血渍一边掉泪道:“大哥,你伤这样,还……”连小虎笑笑。大夫来了,但那蓝衫人没到。连小虎上了金创药,身体虚弱,沉沉睡去。过了两日,蓝衫人依然没露面。 明燕影道:“连兄弟,你也不用在这里等他,搬到谷堂主那里,我安排人侯着,他若来了,就领他去。” 陶思思眼泪几乎滴下来,道:“都是我不好。” 明燕影道:“思思妹子,这如何怨你,官场上的人历来势利,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他们能从岛上将咱们带回来,还不都是看在你的分上。” 陶思思甚感愧疚,也知道这些官校的德行,这情形她无法改变。众人商量着换个住所,小梅进来道:“外面有人求见连老爷。” 连小虎一愣,冷凤儿笑道:“小梅,你没听错吧,这里那位是连老爷。” 小梅笑道:“小婢如何能传错话,人家就是要求见连小虎连大老爷。正等在外面。”小梅特意把“连大老爷”拖长音说出来。 明燕影嗔道:“胡闹。” 连小虎心道是蓝衫人开他玩笑。众人出来驿馆,只听院外悠扬地丝鼓弦乐鸣奏,开门一看,驿馆前竟围的人山人海,如办喜事般,分外热闹。众校尉也都涌过来看希奇。 一个青衣白发,貌像忠厚的老者,径直行到连小虎身前,作揖道:“老爷安好。” 连小虎结口道:“认……错……了。” 老者道:“阁下难道不是连小虎?” 连小虎点点头。老者笑道:“连福参见老爷。”屈膝跪倒。 连小虎吃一惊,忙将他搀起,不知该如何言语。连福似没看见他惊诧表情,一挥手,过来三人。他指着头一位道:“这是连贵,绿云庄庄主。” 连贵四十多岁,手脚粗大,一身棉袍,颇有乡下人的厚道,他将手中册子递上,憨声憨气道:“老爷好,这是地契。” 连小虎一看,竟是七八百亩的好地,而地主赫然是“连小虎”。 明燕影接过地契,她几人一看,谷月华先笑道:“绿云庄的地是一等一的上好田地,要风有风要水有水,连公子看不出来是个大地主。”她不知道连小虎来历,便只是赞叹。 明燕影、冷凤儿和陶思思三人不一样,互相对望一眼,既惊讶又想笑,一时间赤贫的连少侠竟然成了京郊的大地主,但令她们惊奇的事还没完。连福指着一位皮白肉净,一身绸缎衣的胖乎乎商人道:“这是连财,锦绣坊的老板。” 连财哈腰献媚道:“老爷,连财给您施礼。”他递上来帐本,锦绣绸缎的往来帐目十分清楚,东家一栏,又是“连小虎”。 谷月华悄声道:“大姐,南京堂中姐妹用得绫罗绸缎,都是从这店里进货,过去听说东家是宫里人,如何变成了连公子。” 明燕影、冷凤儿、陶思思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连喜,骡马大店的掌柜。”连福介绍最后一位:连喜瘦瘦高高,一双腿兴许是终年跟骡马打交道,有些罗圈,但人显得精明干练,抱拳道:“老爷好。”他的骡马大店在京郊,养着成千匹大马,有新疆、蒙古来的高头大马,也有川贵耐脚程的矮脚马,京畿周遍地区骡马生意自然全是店主“连小虎”所为。 “老爷好。”十几个青衣仆人轰然齐声叩头道。 众校尉闻听连小虎拥有百万家资,都是眼热后悔,心道:“原来真人不露相,这小子会藏富,早知和他结交也赚些银子花花。” “老爷,请上马回府。” 马童牵来一匹高颈长身枣红大马,那马呼呼打着鼻息,四蹄不停踏动,骨架筋肌中似蕴着无穷精力,不发泄不为快,一望可知是匹千里挑一的宝马。 连小虎定定心神,正色写道:“认错人了。” 连福笑道:“老爷回府即明白。” 连小虎还待分说,明燕影接话道:“兄弟,何不走一趟看看再说。”她寻思既有奇异事情发生,必有缘头,不闹明白反而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爷 一行人随着连福等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宅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门两侧一溜八盏红灯笼透着喜气。门楣上方匾额“连府”两字耀目生辉。 陶思思和冷凤儿都拉了拉连小虎衣襟,连小虎摇头苦笑。过照壁,进庭院,连福领着众人穿堂过屋,赏花园,览楼榭,向新主人介绍宅地。 连小虎只是点头。既然那位“连老爷”有如此家资,原配的上这虽不算豪奢,也绝对是殷富的宅院。但等众人回到主厅,就是明燕影、谷月华这等见过大世面的老江湖也吃了一惊,太医院鼎鼎大名的张一针张太医,居然恭候着给布衣“连老爷”治病,不说对方何以得知连小虎有伤在身,单就是张太医出诊这件事,就令人咋舌不已,大明天下万没有太医为布衣登门施技的,偏偏就发生在眼前。 张一针已过耳顺之年,一双手掌却如二八佳人般细白纤长,三寸金针在他手上,仿佛绣花针拈在绣花女灵巧指间,轻捻慢弹,数针下去,连小虎单觉眼前一亮,说不出何感觉,头脑为之一清,数月来压抑神智的一层云翳仿佛突然间被大风吹去,心底十分畅快,长揖谢道:“多谢张先生。”话声虽短,却清晰响亮,绝无嘶哑尖锐地声调。 冷凤儿和陶思思异口同声道:“你声音恢复了。” 连小虎猛然一醒,随即明白因药酒所受的伤害,张太医举手之间除去,回复了往日的声音。连小虎再次道谢。张一针却皱眉道:“公子任、督二脉所受内伤老朽还要回去揣摩揣摩,这里开些药,公子服用。公子尚需静养,喜怒七情节制,务要劳累。” 张一针走后,众人相对无语。 “兄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想想这中间有什么缘故,比方说承继祖上家业……”明燕影提醒道。 连小虎苦笑道:“小弟生来贫寒,上数十八代祖宗也沾不到富人的边,定是弄错了,吃了茶,咱们走。”他这时口舌便利,畅舒胸臆,感觉十分愉悦。 陶思思摇头道:“大哥,这些人待你神态恭谨,是发自内心的,不像虚假。” 小梅忽然道:“别是有人想陷害连公子吧?”她自打经历了海上劫难,对这意外财富大有警惕性。 明燕影笑道:“你这丫头是进步了,但这不是上回。连公子身上有伤,别人要害他,没必要如此费周章。” 谷月华摆摆手道:“大伙猜什么。连公子,天下事再错也没有如此错法,怎么就没有人给奴家送这些呢!若真有,即便错了,这房契、地契,明白的写着谷月华三字,那就是奴家的,谁再想要回,大明难道无王法?那是绝无可能。所以,连公子,你想不透这缘故就别费思想,打从这刻起,这一切都是你的家业。你吃了茶走?上哪去。” 陶思思道:“是不是有人感恩,所以赠送……” 连小虎摇摇头,人家于他有恩他记在心里不会忘,他于人家有恩,若没人提起,他自己也记不得。 冷凤儿忽然拍手道:“弟弟,我想起来了,那个蓝衫人是允文公子的手下。允文公子不正是京中的贵人吗。” 连小虎经她一提醒,也觉的那个蓝衫人是南宫豪了。 冷凤儿将连小虎救允文的故事约略一说,明燕影道:“这倒有可能。” 谷月华摇头道:“那允文纵是京中贵人,可他一个少年怎能使动张太医,除了宫中和当今的皇亲国戚,有谁能让张太医出诊。”她话声一落,反被自己的推断吓一跳。 堂上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连福正好进来,连小虎道:“你家主人是否是允文?” 连福笑道:“老爷说笑,我家主人自是老爷您。”他的答话令连小虎不知下一句该如何问了。 冷凤儿道:“老人家,你不用隐瞒,我们已猜到是允文为答谢救命恩人,才这样做的。” 连小虎忙道:“不错,老人家,你和允文讲,连小虎感激他的盛情,但此礼不能收。”他站起身来,道:“明大姐,咱们走。” 连福脸色突然间变的惨然,扑通跪倒道:“老奴不知老爷和这位小姐所言允文为何方人物,但老爷若走,老奴等只有发配新疆了。”他脸上流露出惊恐至极地表情。 众人愕然,明燕影道:“连兄弟,看样子这份礼不好如此推却,你暂时住下,待弄清了到底是不是允文再作定夺。” 连小虎没了辙,只得道:“老人家,你请起。” “那老爷是不走了?” 陶思思娇嗔道:“不错,给你连老爷连老爷的喊,我们听着怪别扭,你以后就喊连公子,再喊什么老不老的,真不能在这住,喊都给你喊老了。” 连福脸涨的通红,抹了抹头上的汗,道:“给老……公子一吓,连福没了主意。” 老爷没有了,变成了老公子,明燕影几人给他说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孙 数日后,陶理觐见,皇上宽勉嘉奖,众校尉封官进爵,人人欢喜,但令朝野意想不到的是兵部侍郎齐泰上了一份举荐布衣百姓连小虎记奇功的折子,皇上御准:攫升连小虎为从四品骑都尉领东宫府军前卫,赏府邸一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当晚,新锐连大人府上,张灯结彩,以兵部侍郎齐泰、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为首的京城官员,齐来给连大人道贺乔迁之喜和荣升之乐。陶理手下校尉自然改颜极尽巴结之能事。忙的门房清客验收礼品,登记造册,不亦乐乎。当事人连大人搞不清这中间的厘头,索性不去想,好在他身上有伤,大可推脱谢客。 众贺客见他虽是少年,但面无骄色,深自藏敛,都是折服,心道:“此人虽是一步登天,但深通为官之道,官场上前途无量。”于是都道:“连大人贵体欠恙,还请多加调养,万勿劳累,大人请留步,待大人康复,我等再把杯论盏,欢庆一番。” 连大人唯唯诺诺,不知所云,但听在众人耳里,是大有城府的言辞,很是得体。如此闹闹纷纷,众贺客散尽,连小虎进的屋来,抬手抹去一头汗水。 冷凤儿笑道:“这比你练功还受罪吗?” 连小虎摇头苦笑:“这官场的虚应神功岂是寻常人习练得,明明不识,却道久仰;明明作伪,却说客气。折磨折磨,过两日咱们还是一走了之。” “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挤进京城官场,给你一说无一是处了。” “唉,凤儿姐姐,思思妹子,你们说巴巴地当什么官?动不动斩脚剁手掉脑袋,一言不和圣意,扒了裤子,露出个大**,当廷杖责,还要感谢皇恩浩荡,全无廉耻。” “你说话文雅点好不好,你现在是朝廷堂堂的四品命官,什么大……亏你说的出口。”陶思思嗔道。 “当官的能有几个被责罚的?不听人言么,千里做官只为财,一年县太爷,十万雪花银。你不当官,天下大小官都是你父母,尽着法子使唤你;你当了官,只有大官能管的了你,天下百姓,还不都随你摆布,上头压你,你压下头,总是有出气的地方,所以,还是当官好。” “听姐姐分说,小弟茅塞顿开,哈哈哈……” “我看你这官么,你的性子……还是丢给你的结拜兄弟吧,当不来。” “是么?那这官还是留待有志者吧。不过……你们说这些都是允文所为?” “这一切透着少年人的玩笑,我看八成就是允文,不然……” “谁在背后说我?” 三人屋内说笑,门外一人朗声接腔。 连小虎功力若在,万不会等人开腔才知道。开门一望,廊下站着一头戴乌纱折上巾,一身绛红衣袍,盘领窄袖的玉面少年。他脚蹬厚底靴,腰缠玉带,当阶而立,好一番玉树临风的潇洒。一见门开,他抢步过来,一把抱住连小虎笑道:“好哥哥,想死我了。” 连小虎愕然笑道:“好兄弟,果然是你。” 朱允文嬉嬉而笑,道:“这一切可好玩,你肯定想不到是我。” 连小虎哈哈笑道:“我是想不到,但自有想到的人。” “是谁?这么厉害。” 冷凤儿福了福,笑道:“允公子,奴家有礼了。” “啊呀,凤儿姐姐也在,还有这位美人姐姐。” “这位是陶思思姑娘。”连小虎介绍道。 “陶姐姐好。” “允公子好。”陶思思脸红了红,她没想到大明帝位的接班人是这样一位文弱少年,还未脱去稚气。 “樱花妹子呢?”允文笑问,见三人忽然转黯的神情,不禁道:“怎么回事?” 冷凤儿望了眼连小虎,苦涩道:“樱花妹子病故了。” 允文惊住,脱口道:“怎会有这样的事?”见三人神情,始信不假,摇头叹道:“可怜红颜多薄命,从来佳人命多桀。” 他是偷偷溜出来的,本想和义兄玩笑一番,说说江湖情事,此刻气氛再难有兴致,况且随官在门外不时请驾,所以允文来和三人略示叙旧,便悄声道:“好哥哥,你来宫里咱们再说话。” 连小虎自是无言相送,思想当年情事,心中感慨。 回来屋中,陶思思告辞,连小虎陪着她回驿馆,见陶思思一直默不做声,道:“生气了?” “没有。” “看你好象不高兴。” “没有。” “思思,你听我说。” “你说什么?” “你别瞪着我,你一瞪,我又忘了。”连小虎想开个玩笑,化解抑郁。 “哼……”陶思思转身就走。 连小虎伸手去拉,陶思思一挣,竟将他摔个跟头。这一下出其不意,两人都笑了。 陶思思将他搀起来。 连小虎叹道:“我现在是废人一个,真被海啸说中了。” 陶思思神色一黯,道:“都是因为我连累你……” 连小虎截断她话语,道:“思思,咱们是患难之交,同生共死过,还说这些吗。你虽贵为大家小姐,但看得起连小虎,万人唾骂时,你给我安慰,连小虎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是三生有幸。思思,你今晚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 陶思思低声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你们在一齐咕唧咕唧地说话,人家就是外人。” 连小虎笑道:“那是我们的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连小虎这里给陶大小姐赔罪。” “谁稀罕。”陶思思瞥他一眼,嘴角终于有些笑意。 “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谁有闲心跟你们生气。不过……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你现在身边就有一头小老虎。小心你不知礼节,它可会咬人。” “当初和允文订交,是觉的两人投契,没想到他身份真特殊,但无论怎样,我不能无功受禄,过几日,我还是要走,这官我做不来。” “你救了他的命,他这样虽说有些少年玩笑,但我看允文还是真诚的,这也是报恩的方式,怎能说是无功受禄呢!何况海啸也确实是你杀的,剿灭匪首,你立了大功,更不是无功受禄。” “立大功?海龙帮的人也是因我而放走,想想十分好笑,连小虎居然成为剿灭海龙帮的第一功臣。” “大哥,官府的事就是这样,你若和允文没渊源,谁会把功劳记在你头上,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哎,只是这顺水人情我受不起。” “那你不怕凉了你结拜兄弟的心?” 连小虎苦笑了下,道:“允文要是普通人,连小虎还配得上是他大哥,但现在……结拜的事就莫再提了。” “我常听家父言说皇太孙心性善良,重情重义,只是这种性格是做君王最忌讳的,他各地的封王叔叔们就颇瞧不起他,他若登基了,真需要你这样的兄长辅佐。” “思思,你不是不知,即便我武功在时,也只会打打杀杀。行军布阵是一窍不通,如何会辅佐人。何况现在不啻于废人一个。” “谁生下来又是文武双全呢!古来的大将巨帅,哪一个不是上阵厮杀磨练出来的。大哥,你不要看轻自己,在小妹眼里你就是真正的英雄。” “原来思思小妹如此看重我。” “你才知道我这样看重你吗?”陶思思亮晶晶地双目紧盯着连小虎。 连小虎忙掩饰的干咳一阵。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脖上的情人偶,你……你还在想樱花是不是?” 陶思思见连小虎发呆的神情,没来由的心里一酸,眼中充溢泪水,但她不愿连小虎看到,扭身就走。 连小虎想喊住却不知该说什么,取下情人偶,月光下偶人小姑娘微微的笑容,泪眼登时模糊,思思背起他跳崖的那一刻,他心底里对这位美丽的大小姐不再感到敬畏,而是可以同生共死的伴侣,可樱花怎么办?樱花和他天人永隔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宁愿将陶思思的感情当作兄妹之情,也不敢消受这份情意。他心里有一种无端的害怕,也许是怕樱花不再来到他梦里,两人从此形同陌路,那时樱花一人孤孤单单地留在了幽冥世界,没人陪伴了。但思思呢? …………………………………………………………………………………………………… 行文至此,第三卷即将结束。 有许多是爱好阅读的书友,也有许多是如兄弟一样的写者。 兄弟只想用心笔写出你我少年时还有的“真”和“纯”。 这个社会已经“进化”到“欲”横流的时代。 如果这些笔触还能让你暂时抛开世俗,和兄弟一样有些共鸣,请你支持,并向你的朋友推荐!!!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丝 连小虎伤势诚如张太医所言,虽服用了调理精气的药物,只能滋补身体,却无法除根,要想恢复功力,必须寻得明月大师。他睡梦中四肢百骸潜藏的杂乱气机又发作了一次,像出栏的野马在体内折腾,疼痛的他难以忍受。 明燕影本是派人请明月大师来,现在也沉不住气了,决定动身赴杭州。 连小虎动身那天,陶思思来了,见连小虎苍白消瘦地脸颊,没开口,先掉泪。 连小虎反笑道:“思思,我以为你生气不再见我了呢。” 陶思思丝帕沾着泪水,道:“你……你都这样还玩笑。” “又死不掉,怕什么。思思,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走?” “凤儿姐姐捎的信。” 两人说着话,明燕影、冷凤儿进来,道:“动身吧。” 众人行囊早已装车,所以由明燕影安排好府宅的看管事宜,众人赶早起程。 出南门十多里,车后忽然马蹄声急骤。近了,一人朗声道:“连大人,请留步。” 连小虎出来一看,竟是南宫豪和两名东宫侍卫。 连小虎道:“南宫师傅。” 南宫豪道:“如何行的这等匆忙?” 连小虎道:“伤病有些发作,明大姐她们催着动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嗨,东宫那边还等着跟你叙旧,收到的信,也是急的团团转。现派王彪、赵猛两人供你使唤。” 连小虎忙道:“不必……” 南宫豪笑道:“你不用推辞,这一路去看病,少不得有耽搁,有他俩服侍,你只管放心调养。”他转向王、赵二人道:“好好跟着连大人,照顾好。什么时候他伤好了,什么时候随他回京。” 王、赵二人齐声应是。 南宫豪将连小虎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可是私下的话,你的兄弟特地嘱咐我告诉你,伤好了务必返京。” 连小虎一听就明白,点点头。送走南宫豪,上了车,神情有些黯然。 陶思思道:“怎么了?” 连小虎叹道:“他也是性情中人。”原来他留信跟允文辞行,自然也把辞官事情写上。但看今天安排,允文八成猜到他心思,派了两个人跟着,怕他就此告别。 季属早春,虽有料峭春寒,已难掩枝头春意。一行人三辆大车,有官驿接送,王、赵二人忙里忙外地打前站,吃住安排的一应俱是,行的十分便利。但由于车行颠簸,连小虎又要每日定时用药,所以行的缓慢,一日只走数十里地,便投宿安歇。 连小虎见众人为他焦心,心里暗暗不安。好在王彪、赵猛是逗趣之人,见两位小姐年少美貌,便寻着法子逗她们开心,道:“过去,有一个相公准备去赶考,他日夜发愁,那副抓耳挠腮模样弄得他女人莫名其妙。便道:‘相公,瞧你愁的,难道写文章比女人生孩子还难吗?’相公叹道:‘唉,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生孩子比起写文章来,总还是容易些。’女人不解道:‘奴家从未听说。”相公摇头叹曰:“愚妇愚妇,女人肚子里总是有孩子,才能生下,相公我腹中空空如也,如何能写出文章来?’”逗的两女咯咯直笑。如此种种,一路上两人插科打诨,才活跃些气氛。但明燕影见如此行程太慢,怕耽搁日久,连小虎伤势再变,便改道运河。王赵二人征了条官船,如此一来,食宿在船上,便快多了。 船上休息充分,连小虎有些精神,出来船头站着。运河乃南北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官、商船络绎不绝。他一身锦衣,身旁又是两个美貌少女伴着,引得过往船上投来无数艳羡目光。连小虎倒是不好再招摇,折回舱内。闲坐说话,陶思思央求冷凤儿。冷凤儿笑道:“好吧。”清水净手,焚香抚琴。 “丁冬……”弦响,一串冰泠泠地玉珠从天际洒落:“唱情天,情天多风云。云里只识海棠意,一枝独伴君。君心妾意梦魂牵,千里尺素晤君面,爱怜怜,意绵绵,梦里空余明月天……” 陶思思沉入曲调的意境中,连小虎忽然“咦”了声,道:“你们看。” 码头上杨琢玉、行远等众人走过。此际船到横塘,已在太湖水域。盘龙岛一战,风云堂众少年职守听月山庄并未参战。连小虎此时望见众人,只觉的说不出的亲切。 陶思思低声道:“去见见他们?” 冷凤儿道:“我看你在船上也闷了多日,不如上岸散散心,也好看看他们做什么。” “他们见了我,八成拔刀相向,何必讨那个没趣。” “哼,他们难道敢杀堂堂朝廷命官。”冷凤儿气愤道。 陶思思道:“不如你扮了将军老爷,上岸威风威风。”她从鬓边剪下一缕青丝,道:“你若不想他们认出,贴了胡子不就行了。” 连小虎接过青丝,在唇上比画,果然几分老相,因为脸颊消瘦,不仔细看没人能认出来,但纵是相见又如何呢,盘龙岛一战,他又大大地得罪了陈宣礼,与风云堂众少年相见,岂不两厢尴尬,令众兄弟为难!但……他这样想着,眼光搜寻着雪儿、小浪子几人,独独不见苏小玉的身影。 冷凤儿见连小虎手拿青丝呆呆出神,低声冲陶思思笑道:“青丝……情思,妹妹,缘定终身?” 陶思思俏脸绯红,她剪下青丝本是无意举动,但大明男女私定终身,例以青丝相许,成为惯例,此刻被冷凤儿一说,倒成了蓄意为之。 陶思思羞红了脸,秀目不禁偷瞥连小虎举动。 连小虎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心中若有所思,一时竟将青丝包在帕里,掖入了怀中。 陶思思望眼窗外,情思激荡,羞赧不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情系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人儿游子何之,情伤此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冷凤儿至美地歌喉在初春的运河水波里漾起了少年儿郎绵绵幽幽的无尽情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横塘 既近黄昏,连小虎在船上转来转去,坐卧不宁的神态,冷凤儿、陶思思两人不禁道:“我们陪你逛逛,那帮小子还真敢造反?!”两人取出将官服于连小虎换上,王彪、赵猛在前引马,二人也换了书生的打扮在后。四人摇摇摆摆地上岸横塘。 明燕影自没有她们少年人的心性,只得嘱咐道:“小心连兄弟的身体。” 王、赵二人高声应“是!”两人一路行来,难得有消遣的时候,此刻见两位小姐兴致勃勃,那是正合上劲。 连小虎是无可不可,他不是不想见众兄弟,实是怕见面尴尬。但换了装,加上面颊消瘦,傍晚天光,舍非脸对脸的辨认,谁又能认出他来。所以四人欢欢喜喜地寻进街来。 傍晚时分,夜灯初上,街肆两边已经陆陆续续上人。 横塘虽小,地当要冲,南来北往的商贾着实不少。所以四人装扮虽不伦不类,却也无人关注。只是众人见他是官,早早把道闪开,游的顺当。 连小虎骑在马上,忽然有些感慨。他想起了自己初次下山时的情景:那个王(陈)公子,那船金砖……短短年来,却发生了这多事情。阴错阳差地进了听月山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是好是坏呢?可若非阴错阳差地际遇,他又怎会结识这般兄弟呢?又怎会相识樱花呢?念及樱花,心头蓦然一痛,此刻华灯初上的夜景,幽冥世界中不知该是怎么样的凄凉孤伶。 “小虎,风云堂。”冷凤儿指道。 太湖酒家旁,小浪子、小太岁、红红和段小云四人正在街边水果摊上买瓜果。 小浪子依然是那副痞赖脾气,将人家瓜果掰掰拣拣,折腾遍,嘴里还嚷道:“就你这烂杏臭桃还要钱,可值?” “我的爷,你不买可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兴不着编派小老儿这点生意。” 那老头一脸苦相,眼瞅着两个小子左翻右拣地乱丢,可不敢去拦。这年头,横刀持鞭的,可有一个好的。 “你俩象个娘们似的翻拣,将人家摊子丢的。”红红笑叱道。 “怎么,买东西不兴拣。” “这老儿不让买,还就买了。” “好了,就这些了,多了也浪费。你看你们拣的还不如不拣。”段小云笑道,将水果装篮。 那老头要去秤。小浪子丢了块银子,道:“买你这些臭瓜烂果,不用找了。” 红红气道:“这是咱们自己吃的,你才吃臭的、烂的。” 小浪子拎起篮子就走。 段小云笑道:“雪儿姐姐要在,他就不这样了。” 小太岁赞道:“小云妹妹说的准。” “就他那德行,雪儿也懒得理他。”红红讥讽道。 小太岁哈哈大笑,小浪子早已大踏步开溜。只余那老儿一个尽地道谢。他一摊子瓜果也不值几百文铜钱。这小爷一丢就是二两纹银,他怎么不感谢。巴不得天天碰到这样的小爷。 连小虎四人跟进酒家。 堂上不多大,摆了十几张桌子,当中###桌都是风云堂的众少年,只有靠里紧挨着穿廊的,兴许来往进出人吵闹,还空着一桌。 王、赵二人急忙跑过去,抹桌子搽板凳,伺候连小虎坐下。他俩早已看得分明,这街上就这一家还是象模象样的,亏了有桌。忙拍桌子打板凳的叫酒保上菜筛酒。弄的满堂人都看过来。 陶思思小声道:“两位大哥,咱们有诸多不便,不能张扬。” 王、赵两人这才想起连大人改头换面的行径,忙道:“小的们忘了,该死。” 连小虎道:“没事。” 众人见他们官家的装扮,自然看看也就不见怪,各自说话。但独独有两位小哥那是不耐烦。 “呵呵,酒保,怎么当官的一嚷你跑的象二小,爷爷这桌菜呢?是不是狗眼看人低?”小太岁喝道。 那酒保给他喝的一愣一愣的。 小浪子帮腔道:“***,眼里只有当官的,屁大的官也出来招摇。”他这话可就不单纯喝酒保了,矛头直指四人。 王彪、赵猛何许人,那是东宫带刀侍卫,在京中吃香的喝辣的,几成被人骂到头上。两人脸登时憋的通红,自是因为连大人没发话,又不好发作。 连小虎摇头苦笑。 陶思思瞧不顺,站起来,手摇折扇道:“这两位兄弟好象是近来江湖上杀倭锄寇,威名赫赫的风云堂少年英雄吧?不知怎么称呼?” 斗云、齐郎两人一愣,没想到出口恶言,人却以礼相待。 两人素来吃软不吃硬,不免结舌道:“在下……斗云。” “齐……郎。” “前些日子盘龙岛的大血战两位作为杀倭锄寇的少年英雄一定是参加了?”陶思思那是明知故问。 斗、齐两人不免尴尬地摇摇头道:“唉,没轮到参加!” “哎呀……”陶思思故意摇头叹息,眼里似有意似无意扫过轻视的眼光。 两小子又不是笨人,听音识意,心道:“你个臭书生难道还参加了,这般小瞧。” “据小弟所知,盘龙岛剿灭倭寇和海龙帮大战,锄倭盟在陈盟主带领下,和王大进将军所率的二千官兵经过浴血奋战,锄倭盟众英雄牺牲不少,众官兵也是死伤过半,最后攻下盘龙岛,剿灭顽匪,我的这位朋友……假将军不仅参加了,还立了大功,他也因此负了伤,皇上大加褒奖,封了四品的官职,这个小官职是有些小,难怪两位杀倭锄寇的少年英雄看不上。”陶思思轻描淡写的语气仍谁都能听出,你俩位是英雄,可杀倭锄寇的大血战怎么轮不上参加,咱们是小官,可却为国立了功。 王彪、赵猛找回面子,哈哈大笑,齐站起,抱拳道:“大人杀倭锄寇的英雄事迹自己从来不说,却传遍京城!不象有些无赖小子假充硬冒。哎,我二人更加景仰大人的品德了。” 连小虎笑着摆手道:“你俩别添乱了。” 斗云、齐郎气的大眼瞪小眼,要待发作。雪儿拽了他俩一下袖子,低声道:“这是在太湖帮的地面上,咱们是来参加婚礼的,你俩惹出事来对谁好?” 斗云、齐郎两人悻悻地坐下。 雪儿抱歉似的对陶思思一笑,道:“适才打扰,你们请用餐吧。” 陶思思抱拳一笑,也即坐下。她也不敢走出柱子阴影,要知杨琢玉几人兴许会认出她。 连小虎悄悄地向她树了个大拇指。要知不出这口气可不仅是他连小虎没面子,那是关乎军人的荣耀。 陶思思笑笑,道:“酒保,再筛两壶酒来,让王大哥、赵大哥喝个痛快。” 王、赵两人忙称谢,心里乐开花。 连小虎只是动动筷子,注意听风云堂众人言语。 “哼,要不是看在雷哥的面子上,今天非要跟他们过过手。”这是小太岁找台阶下的话。 “好了,你俩懂不懂事,雷小凡、楚莲子的婚事就是咱们风云堂的婚事,那有自己人砸自己婚事的。” “呵呵,红红,什么时候你也有婚事了,咱们怎么不知道。”小太岁贼嘻嘻笑道。 “你个臭小子……” 满桌人笑起来了。 “雪儿姐,你怎么不吃?” “我吃了一点。” “是不是峨眉派几个人说的事,你担心小玉姐了。” “小云,你说呢?” “我不知道……她们应该能找到!” “应……该……” ………… 店堂嘈杂,连小虎听来听去,知道了雷小凡和楚莲子将要在太湖帮举办婚礼,风云堂众少年过来打前站。锄倭盟众人尚未到。想起雷小凡、楚莲子,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从心里头为他们高兴。 “大哥,咱们回去吧。”陶思思道。 连小虎想着事情,见三人目光都盯在自己脸上,陶思思、冷凤儿更是满脸关切。 连小虎心知定是自己脸色难看,因为他也感觉身上极端的不适,点点头。 王彪、赵猛架着他,四人匆匆回船。他们一动,自然引起风云堂众少年的注意,但是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假“将军就是连小虎。 当日晚间,连小虎思潮涌动,翻来覆去,不期然地想到苏小玉,比起这位姑娘,自己的伤痛又算什么呢?樱花是爱他的,他也是爱樱花的,两人在爱的叮咛中永别,这种永别等他一日到了阴间,两人重逢,总可以弥补,但苏小玉呢?她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经历了痛苦磨难的连小虎,对这种心灵的伤痛唤起了最深的同情,真恨不得能霎时见到小玉,给她以最大的安慰,但他念头没转完,体内的伤势再次发作,这一次又比上两次来得猛烈持久,身体僵直,黑暗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拽着他的筋,不停收缩,**的痛苦剧烈而清晰,总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等痛苦渐渐隐去,连小虎强撑着起来,将湿透的内衣换去,躺在黑暗里,叹了口气,心里涌出生不如死地念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宫 明燕影等人虽不知道他夜间伤势又发作,但看他精神委靡,心里添了焦急和愁闷,又怕连小虎知道,只是装着。连小虎何曾不如此,双方强做欢颜。但冷凤儿和陶思思见连小虎端杯的手将水洒了一身,都哭了。只有明燕影仍然鼓励道:“没事,到杭州明月大师定有办法。”可她坚定的声调却不能改变眼前地现实:杭州###寺焦黑的残垣,颓倒的庙宇,竟成了一处废墟。 众女大惊失色,明燕影定定神,道:“咱们……去大师住处。” 林中竹屋尚完好。到的门前,明燕影恭恭敬敬道:“明月大师,奴婢明燕影求见。” 众人听她如此称呼,颇诧异,不解以神仙帮帮主的尊荣何以自称“奴婢”。 连小虎想到鱼龙宫羽等见明月大师参行大礼,作为晚辈的明燕影自然该如此,但明月大师缘何有如此身份,难道他是张士诚子嗣? 屋内静悄悄地。 连小虎道:“只怕大师不在。” 阶上落叶缤纷,似已久无人居。 明燕影不禁看了眼他,见他憔悴的脸色下反而透出出奇地平静,生似这件关系到他性命安危的事却如邻人串门一般不值得惊惶。他这样一个少年又怎该有这样阅尽人世的心态呢? 明燕影上阶推门,门是虚掩的,屋内凌乱,似是遭人洗劫过。 陶思思禁不住跺脚道:“姐姐,这……这怎么办?”她们满怀的希望瞬间破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燕影稳稳心神,道:“明月大师武功绝世,当世还没有人能害他,别慌……” 屋内虽翻的凌乱,但无血迹和打斗迹象。明燕影忙派人去城中联络杭州堂的弟子,打探###寺被焚原因,只要明月大师还在杭州地面,神仙帮一定能找到。 此际无奈,几人只好暂时住下等待消息。烧灶做饭,众人情绪低沉,只有连小虎安慰道:“我这伤又不是经常爆发,还能抗住,没事的。” 陶思思和冷凤儿只是抹眼泪。 明燕影叹道:“好兄弟,姐姐行走江湖这些年,论心性淡定,看开生死的,只有兄弟你,姐姐佩服。姐姐也相信吉人自有天象,咱们顶能找到明月大师。” 夜里,春雷萌动,落起雨来。众人草草就餐,各自安歇。 连小虎望着竹屋屋顶,道:“两位大哥。” 王、赵二人照顾他,歇在一屋,忙道:“连大人,何事吩咐?” “两位大哥,咱们一路行来,很是辛苦你们。” “大人说哪里话,能跟着大人已是小的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有件事想麻烦两位大哥。” “大人只管吩咐。” “烦请两位进城一趟,在翠柳街有家‘玉生香’店,这里是银票,也不多,只够给明大姐和两位小姐买三个珠花簪,这件事你俩去办。” 王、赵二人一听,都笑了,心道:“看不出连大人文文静静,胃口倒是不小,老少全包。”忙道:“我二人身上有银子,大人放心,保她们满意。” “用你们的银子如何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 “对对,礼轻情意重。小的们这就去,大人你先歇好。” “你俩出去后再上马,免得扰了她们休息。” “是,大人先歇着。” 连小虎等两人动静消失,坐了起来。默想片刻,在案上提笔写了个条子,压在烛台下,起身出来。 竹林沙沙地雨声,湿漉空气中弥漫竹叶的清香,一切是夜的安谧。 连小虎静立阶前,深深地吸口气,走进夜雨。 曙色映亮天际,他终于望见了那片灿烂若云霞的梅林。雨已停歇,一身泥水,头发因为跌交打散,浑身再无气力,坐靠在梅花树干下。这林间湿润芬芳的气息,这草上嫩色的绿,这浸染了恋人鲜血的土地,证明恋人还在这里!从怀中掏出情人偶,恋人妩媚的笑颜重现,思维渐渐开始弥漫,眼前彼岸的霓彩晃动时,一阵语声将他唤回现实世界。 “土方填完,咱们可以放心了。想想十年来为此劳心劳力,担惊受怕,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不能大意,收尾搞好,纵是连小虎泄露咱们的秘密,没有把柄,也奈何不了咱们。” “正是如此。” “明燕影生还,她知晓信内容,是个很大的威胁,还有太湖帮雷鸣,屡次作祟,这两人若是走到一齐是个麻烦。你最好着手安排锄倭盟办这两件事。” “锄倭盟的大旗是铲除倭寇,除去海龙帮还好说,用来对付太湖帮和神仙帮,恐怕……难以驾驱。” “上了套的野马,总要挣扎。拢住几大堂的堂主,其他人不过随大溜。” “谈何容易,盘龙岛上若非一空捣鬼,已然一网打尽海龙帮余孽。但最后还是被他们跑了。不过,军师放心,宣礼定妥当策略应对,利用锄倭盟,达到咱们的……咦……” 两双眼神对在了一处。陈宣礼万万想不到到连小虎会显身梅园。 “这小子要行刺。” 陈宣礼念头一闪,抽出剑来,但他短暂的惊慌过后,见连小虎脸色苍白,双眼深陷,眼神暗淡,靠在树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暗道:“这小子难道负了伤?” 连小虎的沉默和粗重地喘息证实了他的想法。 陈宣礼讥笑道:“这位不是领东宫府军前卫的从四品骑都尉连小虎连大人吗?何以躲在陈府草丛中做宵小举动?” 连小虎冷冷地盯着他。过去,陈宣礼纵是陷害他、追杀他,他心中并不记恨,但这一刻,一空、俞青莲、姑姑,还有风云堂的少年,锄倭盟众人的身影一个个闪过,歃血为盟慷慨激昂的盟誓还在耳边,他们冲锋冒死,拼死搏杀抛出的鲜血还在渲染,这一切,却不过是被他利用,难怪他传授教化神功时自诩:“教化万众,为我所用……” 连小虎心头只感到愤怒和悲哀,颤声道:“你……不配做锄倭盟盟主。” “小子,死到临头还乱说。” 陈宣礼剑尖抵在连小虎胸口,道:“小子,说,是不是把听月山庄的秘密告诉了朱允文?” “你不配做锄倭盟盟主。” 陈宣礼给连小虎平静冰冷的口吻激怒,道:“好小子,不怕死是不是?本公子就让你做个活死人,来人!” 道珩皱眉道:“你要如何处置?” “把他埋在黑宫里。”陈宣礼冷冰冰道。 ……………………………………………………………………………………………………………………………… “那不是埋在百丈深的山腹里了吗?” “自然。” “这小子恐怕化成鬼也出不来了!” “那是。不过……这个世上还有神人可以拯救他。” “玩笑吧,何等神人,这么大本事?” “那自然是新浪网亲爱书友们的支持了!!!” “啊……?” “哈哈哈……” 第三卷到此结束。 希望朋友们支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喜事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西山。 湖上白帆点点,峰上贺客云集。西山飘渺峰聚义大厅里,张红结彩,大红的喜烛蓬勃着火苗,厅上酒馔盛张。众贺客鱼贯而入,相熟的哈哈大笑,不识的客套寒暄。反衬的地主太湖帮人士显得表情生硬,支言片语地应酬。 吉时将至,众人翘首期盼新人,司仪张老仙忽然高声道:“锄倭盟陈盟主驾到!” 众贺客一片惊呼,接着是劈山蹈海地欢声。盘龙岛战后,陈宣礼声名一句江湖切口说得好:“抗倭锄寇二公子,独步无双英雄事。” 众贺客向前挤着争睹陈盟主的风采,厅上乱纷纷一片。 一时,罄声响过,一身锦衣,双目神采飞逸,白面微髭的陈宣礼在太湖帮帮主雷鸣和众人簇拥下现身。众贺客欢声雷动,声浪热潮直冲霄汉。陈宣礼满面笑容,抱拳四方回礼。大厅更见喧闹,你一声我一语,也听不出谁在说道。好一阵子,众人才纷纷落座。 司礼高声道:“太湖帮雷帮主养子雷小凡、白莲教香主楚莲子喜结同好。吉时到,奏乐。” 鼓乐手鸣奏,丝竹管弦中,金童玉女引出披红挂彩的两位新人。 观礼的风云堂众少年都觉着新鲜有趣,小浪子和小太岁起劲鼓噪,一个劲地冲雷小凡怪笑做怪样,众少年笑闹不已。雪儿道:“你俩能不能安分些。人家马上开始仪式了,你们还要闹。”雪儿的话对小浪子来说,就跟圣旨一样,他马上整容肃穆,不再嬉笑。惹的小太岁、红红和落莲花等更是笑作一团。雪儿的脸也涨的通红,小浪子做作一副不知笑谁的无辜样,昂头四顾道:“肃穆、肃穆……” 司礼高声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慢着!”炸雷似的声音震的众人耳边嗡嗡直响。 大厅内一阵静默,众人纷纷扭头去看。 “徐护法,你做什么?”西洞庭旗主雷放惊道。 一个形容枯瘦,貌像委琐地中年汉子,脸色铁青,大步过来。几个香主去拦他,被他大力一搡,摔跌出去,撞的椅倒桌翻,哗声一片。 护法雷世峰怒道:“徐长青,这是婚宴,不是混闹的地方。” 徐长青冷笑道:“徐某自然知道。”说着,他已到了台前。 雷鸣脸阴沉道:“徐老弟,有什么事容后再说。”他点头示意,可司礼还未张口,徐长青双掌一挥,蓬蓬几个鼓乐手给他打趴下。 雷鸣脸色一沉,道:“徐长青!” 几个剑手立刻围上去,拔剑指着他。众贺客见动起了刀兵,都有些吃惊。 上湖旗主桂彤上前拦着道:“徐护法,有什么事好商量,这可是咱们雷小侄的婚事。”其他几位护法也都道:“长青兄,有事好商量,这里还有陈盟主和众位贺客,仔细人看了笑话。” 徐长青脸上肌肉抖动,环顾众人一眼,厉声道:“众位定然以为徐某今日丧心狂了。可是有一件事憋在徐某心头多年,这时不能不说了。”他转眼盯着雷鸣。 雷鸣挥挥手,几个剑手撤下,他看了眼徐长青,道:“有事尽管说,只是也得等凡儿的事把礼过了。” “礼过了,就多害一位姑娘,还是现在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雷鸣眉峰皱成个川字,麻脸愈见难看,最终还是沉声道:“说。” “徐某在太湖帮也有二十年,前后历任过三位帮主,就数雷帮主雄才大略,最有胆识。虽说雷帮主有任人唯亲的举动,但太湖帮在你手上发展的有声有色,徐某是佩服的。” 雷鸣“哼”了声,道:“难得你夸奖。” 徐长青面色突显激动,转脸向众人道:“徐某和倭寇有一段血仇,远来的朋友不清楚。可问问大伙,咱们江浙沿海百姓,沾亲带故的,又有几人不和倭寇有仇!陈盟主组织锄倭盟,那是遂了天下人心愿!我家帮主代表太湖帮加入锄倭盟,实在令人高兴。徐某以为从今后再也不用孤身和倭寇斗了。可事情……嘿嘿,却非徐某想象,锄倭盟数次行动,太湖帮人不参加,雷帮主还严禁在帮中宣讲锄倭盟的事情。盘龙岛大战,陈盟主派人来请求船只,雷帮主也是一口回绝,徐某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厅上人数虽众,这时极端安静。牵涉到锄倭盟和太湖帮的内部矛盾,谁都不敢插嘴。 厅中只听徐长青一人的声音继续道:“雷帮主宣布退出锄倭盟,这事若在数月前,徐某真相信如帮中弟兄所说,锄倭盟利用太湖帮,盘剥太湖帮,太湖帮要保存自己实力,不被别人当枪使!但是据徐某了解,陈盟主派人来请雷帮主支援战船时,带来一箱珠宝,太湖帮船只没出,那箱珠宝却被咱们夫人收下了。夫人,你鬓边的珠月簪,衬你的容颜是真美啊!”徐长青讥讽的语气,众人目光不由转向雷夫人鬓边。 “一派胡言,徐长青,你说话要小心。”雷世峰大喝道。 几个护法也道:“徐兄,这是婚宴,你扯这些事情做什么。”但众人眼光挡不住,雷夫人满面绯红,耳下垂挂指肚大小的珍珠,映着烛火,蒙着一层如梦如幻的莹辉,愈加衬出她的姿容华贵。 太湖帮众人都知道雷鸣夫妇甚为恩爱,这位如意夫人,性子温柔,当年雷鸣不是帮主时,她常给弟兄们缝补浆洗,十分得帮中弟兄的热爱。雷鸣当上这个帮主,多少有她的人情在里面,就是现在,帮中弟兄有了难事,也喜欢找她排解,她不分贵贱高低,一视同仁的帮忙,所以太湖帮众人对她比对雷鸣还要尊重。素日和徐长青交好的几人心道:“即便那箱珠宝夫人收了去,你徐长青讲雷鸣贪了不就得了,非要挂着夫人的头上顶戴,岂非惹众弟兄反感,即便是真事,也没人愿帮腔了。” 雷鸣冷哼一声道:“徐护法,咱们弟兄的情谊可要因你这诬言陷人而葬送了。”他这话说的很重。 徐长青也因为事情挑明,反显出轻松,道:“徐某若有诳言,天打五雷劈。但这珠宝之事,毕竟是小事……” “姓徐的,你要现在老老实实闭嘴,还当你是喝多了胡吣,再要多言,别怪兄弟不客气。”雷世峰喝道,袖中的匕首甩在桌案上直颤。 徐长青冷笑道:“徐某在帮中干了二十年,还论不到你小子教训。” 雷世峰给他一顶,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地位虽高,但在帮中资历浅薄,一时也不好驳斥。 徐长青转向雷鸣,大声道:“雷帮主,你我也是十多年的好兄弟,你说出你为何不抗倭原因,自今而后,断了心中的孽念,无论是随陈盟主锄倭寇,还是你带着咱们太湖帮单独抗倭,大伙还认你这个帮主。不然的话,休怪徐某人要揭穿你。” 雷鸣冷笑道:“退盟不退盟,是大伙合计过的,雷某人已向陈盟主交代过,天高海阔,人各有志。锄倭盟斩倭锄寇,走他的阳关道;太湖帮抗倭杀贼,行自己的独木桥。至于雷某的帮主职位,也不是你徐某人一个人说了算,你赞同不赞同,只怕雷鸣还是太湖帮帮主,走人的恐怕是徐兄吧。” 众人一听,那是要将徐长青驱逐出帮。 桂彤道:“徐护法,你今日举措失当,还是向帮主请罪吧。”其他人也都道:“徐兄,还不快快向帮主认错,请帮主收回成命。”徐长青瞪他们一眼,大声道:“桂旗主,你一家老小给倭寇杀害。黄长老,令郎不也是丧命倭寇手里吗!还有诸位,你们平素也是最恨倭寇的,你们说,咱们能不能跟着雷帮主杀倭锄寇?” 几人都道:“帮主既然说过,咱们太湖帮自己抗倭,不用怀疑。” 徐长青连声冷笑,道:“只怕未必。”他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成四方状,黄纸一样的物件,打开来,迎风一展,大声道:“雷帮主,雷夫人,这个你们可认识。” 众人发出一片惊骇声,近前的几个小婢吓得昏晕过去。一直面色沉稳的雷鸣,那双笔直下垂的衣袖也起了一阵阵波涛,而如意夫人更是一反文静内敛的常态,秀目圆睁,身子不停地哆嗦,面色如纸样苍白。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皮 那是一张制作精美的人皮,一张女人皮! 皮上两乳之间,有着三朵火焰状的文身,虽然已经暗淡,不似鲜活人体上那么鲜艳,但赤红颜色依然醒目。 陈宣礼这时忽然开口道:“这位朋友,你这是做什么?” 徐长青恭恭敬敬道:“陈盟主不知,三个月前,徐某与友人在山东崂山处截杀倭寇,其中一女倭贼,徐某杀了她,便将这女倭贼制成了人皮。” 众人思想一个活人成了眼前薄薄的皮,都是毛骨悚然。 “杀倭锄寇本是正义举动,但朋友这样杀人取皮,不免有些残忍。” “盟主有所不知,徐某妻女为倭寇所辱,徐某杀妻女明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见到那倭女,自然也是先奸后杀。”他这样一说,厅上起了一阵语声,众人多露出鄙夷神色。 徐长青面色不变道:“徐某杀倭寇,本不为做英雄,只知道这样做了,心头的恶气便削减一份。哼哼,徐某一看到倭女胸上图案,吓一跳。朋友说此乃倭寇国吉川家族的火神图徽,凡是该家族成员,人人都有此文身,概莫能外。徐某初听还不大信,便将死的倭寇衣裳都扒了,果然无论老幼,身上都有这图案,只不过男子在肩上,女子在胸口……”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咣当”声,新郎雷小凡身子跌坐地上,新娘子楚莲子忙搀住他道:“雷哥哥,你怎么了?”她一问,众人都看过来。 徐长青看了雷小凡一眼,随即转回头来,冷笑道:“徐某曾经见过一女子身上有此图案,所以决定将女倭贼活扒下皮来,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做成这张人皮,就是为了取证。” 众人听的既恶心又凛然,徐长青却是颜面泛红,两眼冒光,十分兴奋。 “只为曾经见过这图案,就……就活扒人皮,太没人性了。”有人叱道。 “哈哈……哈哈……” 徐长青干笑两声,眼里流出泪来,神色似是追忆,又似呓语,道:“我那婆子原也是寻常人家女儿,年方及笈跟着徐某,烧菜做饭,洗衣铺床,从无一天安生日子,徐某这个寒酸样,何德何能消受呀!她可从来没埋怨过徐某一句;我儿死时……十二岁,娇嫩如花,徐某从没沾过她一个指头,可倭寇……那帮畜生**她们!哈哈,徐某最后能为她们做的,就是把刀磨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插进她们胸膛时,她们少受一些苦。哈哈……哈哈……这就是人性!这就是倭寇教会我做的人性!” 厅上众人默然,听着这近乎哭声的干笑,没来由感到一阵心酸。 徐长青干笑的声音低哑下去,猛地抬头盯着雷鸣,道:“雷帮主,徐某活扒人皮的残忍举动,可……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雷鸣没答话,雷世峰叫道:“来人,拿下这个疯子,莫让他再血口喷人。” 众剑手呼啦下围上来,长剑齐唰唰指着徐长青。 徐长青只是冷笑,傲然不语。 陈宣礼道:“慢着!事无不可对人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位朋友若是诽谤言语,天下英雄在此,自会分辨,若是不让人开口,反倒启人疑窦。朋友,讲吧,但若是诳言,你要知道不仅太湖帮不容你,江湖上也无你立足之地。” “盟主,徐某自然清楚。哼,那是十七年前,太湖帮一个盐场被当地势力骚扰,帮中派我们一些人过去,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快结束了,一天夜里,闹起倭患。我要看护场子,便守在盐场的木屋里。半夜时分,外面乱哄哄地声音消失,可这时,雷鸣背了一个昏迷女子回来。” 众人听他说起往事,都不解何意,但听到这里,眼光不禁望向雷夫人。只见雷夫人手指紧紧抓着雷鸣手臂,纤长的指节透出青色,神色紧张中还略带些凄楚。而雷鸣一张麻脸如阴云笼罩,眼光望着远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雷鸣道:‘这女子是我救回来的。’我见那女子腹部微微隆起,已有身孕在身,但女子面貌娇好,虽在昏迷中依然动人。雷鸣将女子背入房中,找了大夫瞧治,并嘱咐我不要对其他人讲。他那时已经是帮中西山旗的旗主,我自然听他的。后来,回去时,我也不知他把那女子弄哪去了,徐某也没当回事。再后来,一晃年吧过去,他要娶太太,也象今晚的喜宴样,但新娘子我一看,竟是那女子,不禁感到十分奇怪。只是新娘子身上原有的身孕不见了。徐某当时还心想雷兄长胸怀宽阔,人家的媳妇也娶回来。当然,事关雷兄的名誉,徐某这事就一直闷在心里。事情过了两年,一日雷鸣忽然对大家说,他夫妇两人多年没生育,抱养了一个孩儿,取名雷小凡。”徐长青话声到这里,众人不由看向新郎。 雷小凡呆呆地立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不知是迷茫还是惊惶,新娘子楚莲子浑身发抖地紧紧偎着他。 “徐某当日一见,就知道这孩儿是夫人的。雷小凡,你没想到吧?你的养父母中间,母亲却是你的亲生母亲!只不过你的母亲为什么不敢明说呢?哼哼,因为……因为她是倭贼!” 徐长青声严厉色地高喊出来,众人反而没多少惊诧。从雷鸣夫妇望见人皮的反应,众人隐隐约约猜到其中的隐情。 大厅死去一般的沉寂,雷小凡无力地声音道:“徐叔叔,你胡说……” “哼,我胡说,你肩头的文身露给大家看看,再看看你母亲胸前有什么。” 雷小凡从小喜欢赤身打膊,太湖帮众人多数见过他肩头文身,但正是因为经常看到,反而不记得是什么图案,这时经徐长青一提醒,似乎想起来那是三朵火焰。 执法长老黄当沉声道:“徐护法,你言语失当,又怎么能指认夫人为倭女呢。” “哼,自打雷帮主拒绝盘龙岛一战后,徐某就暗自留心,想看看雷帮主到底为何不肯出兵。” 雷世峰大叫道:“姓徐的,原来你暗中窥察帮主,这是犯了帮规的死罪。” “哼,徐某自然清楚。” “徐护法,你察到帮主有什么举动?”执法长老黄当顺着他话问道。 “雷帮主整日忙里忙外的,徐某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举动,但一日,不巧让徐某窥见夫人出浴。夫人胸口三朵赤红的火焰状文身十分醒目,徐某记忆深刻。天可怜见,差幸让徐某在山东撞见吉川家族的倭女,这也就是徐某活剥女倭人皮的原因,就是要和夫人对证。” 众人目光集中到雷夫人身上,见她头低垂下去,身子在微微颤抖。 执祭长老孙全道:“雷帮主,你最能证明夫人,你说句话。” 雷世峰大笑道:“一个疯子的狂妄言词如何能信!姓徐的,你奸杀妇女,活剥人皮,窥看嫂夫人沐浴,如此种种劣行,可谓无耻至极,这些无耻事情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干!也不知从哪里造出一张假人皮来,妄言一通,这番话又有谁信。” 众人听他这样说,心道不错,这个徐长青行事委实是下三滥之流,他言辞的可信度十分令人怀疑。 雷小凡也似醒过神来,扑前抱着雷夫人道:“娘,他说的是谎话,他说的是谎话,你说呀……” 雷夫人搂着他,泪水直落。 太湖帮中倒有多半人喝道:“黄长老,徐长青触犯帮中戒律,应该以帮规处置,不能任他胡言乱语侮蔑帮主和夫人。” 徐长青枯瘦地脸颊变得惨白,大喝道:“不需要你们处置,徐某奸杀的不是倭女,是畜生,再见到那帮女畜生,徐某一样要先奸后杀!雷夫人虽是倭女,但她毕竟是帮主夫人,徐某这双眼看了不该看的,就赔给帮主夫人,但不是赔给倭女!”他说着,双指陡然回插,“扑哧”一声,**自己眼窝,鲜血四溅。 众人惊呼,没想到他行事如此激烈,但想想此人可以亲手杀妻女,剥人皮,取自己的两眼珠又算什么呢。但望见他一张惨白脸皮上,眼窝旁垂挂在外簌簌而动的眼珠,和那汩汩涌出的两行鲜血,无不心惊肉跳。 徐长青身子哆嗦着,嘶哑嗓音道:“雷鸣,这是做兄弟的对不起你的,也对不起当年夫人对徐某的关爱,但你若还是男儿汉,你就给大伙明说,你不杀倭,退出锄倭盟,是不是因为如意夫人的缘故?你回答!”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锄奸 雷鸣望了望雷夫人一眼,道:“夫人,这多年让你受苦了。” “夫君……” 雷鸣转过脸来,神色竟然十分平静,道:“徐兄弟,你处心积虑,无非就是逼雷某下台。你说的不假,雷某这夫人是东瀛吉川家族的成员,但雷某不抗倭,现在又退出锄倭盟,却不是因为内人的缘故,雷某这样解释,不知你信不信?” 徐长青没作答,那边雷小凡晃晃悠悠地晕倒,惊的楚莲子抱着他急唤:“雷哥哥雷哥哥……” 风云堂众少年眼见喜事突变成如此局面,都有些愕然。 雪儿几个忙上前安慰莲子。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片刻,执法长老黄当道:“这件事情……雷帮主,请你给个交代。” 在江湖上这是大节大义的原则,纵然是绿林强盗,也不敢和倭寇搅在一齐。雷鸣虽是一帮之主,却和倭女私通,对于太湖帮人众来说,是羞辱也是无法容忍的。 执祭长老孙全咳嗽声,道:“雷帮主,请……将雷夫人和雷小凡交武林公论处置。” 雷鸣环视众人一眼,道:“很好,我这温柔贤惠的夫人大伙是不容了。” 太湖帮众人有些尴尬。 西山旗主雷放嗫嚅道:“帮……主,处理了如意、雷小凡,你……你依然是我们的帮主。” “混帐,当雷某是什么人,今日雷某在此,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作乱。”他厉声喝着,手一挥,大厅四下里涌出上百名剑手,明晃晃地长剑指着众人。 厅上众贺客见这四下里的阵势,心道:“好么,这那里是喜宴,纯粹是鸿门宴。” 雷鸣嘿嘿冷笑,眼光盯着陈宣礼道:“陈盟主,这一切是阁下安排好的吧?只是你老弟不免欺人太甚,俗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陈宣礼再强,在太湖地面上,还是雷某说了算。” 陈宣礼冷笑道:“是吗?雷帮主,你就这么有把握太湖帮人会跟着一位不知民族大节,私通倭女的败类吗?” 雷鸣不知道今日事情的突变是不是陈宣礼设计好的,但他接到陈宣礼上山道贺的消息,已经做了准备,可此刻眼光四下里望过去,众多熟悉弟兄的眼神似乎突然间变成了陌生人,纷纷闪避。 雷世峰叫道:“太湖帮人拥护雷帮主!陈……盟主,你莫要干涉太湖帮内部事物。” 陈宣礼高声道:“太湖帮众位兄弟,宣礼虽然非贵帮中人,但天下人说天下事,太湖帮上千的好男儿,宣礼不信就会受一位不明是非,背弃民族大义,私通倭寇的败类的摆布!”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极富煽动力,太湖帮剑手面露犹豫惭色,有一个收回长剑的,就有两个,最后多半都收剑后退。 执法长老黄当高声道:“陈盟主,多谢你开导。雷帮主,咱们入帮明誓第一条是为人忠义,对的起先人。倭寇烧杀劫掠咱们百姓,就好比鞑子,和倭寇私通,那就是不忠不义。黄某执掌帮中戒律,要给帮中历代先人一个交代。雷帮主,你斩了如意和雷小凡,向大伙表###意。不然,黄某人说不得要向长老会请出法器,请帮主在历代先人面前自我了断。” 雷鸣连连冷笑,道:“雷某若斩了妻儿,那才被天下好汉耻笑。好吧,你们谁来取雷某性命?”他最后一声,用狮子吼的气劲发出,大厅中嗡嗡作响,烛火也为之一暗。 雷鸣这一显示功力,锄倭盟众人才知道此人能执掌太湖帮绝非幸至。 雷世峰高声叫道:“现在是我等效忠帮主的时候。”他拔出剑来,护在雷鸣身侧。雷鸣执掌帮中大权已有五年,三长老,四旗旗主,八大护法,十六香主,他已换了一多半的人,但此刻最后选择效忠他的,除了雷世峰等几个亲信外,就连他本家侄子西山旗旗主雷放,竟然也站在以执法长老黄当、执祭长老孙全、上湖旗旗主桂彤为首的另一方,堂上情势一触即发。 “原来诸位都盼着雷某下台。” 雷鸣说着,站起身来。太湖帮众人不由后退,黄当喝道:“雷帮主,劝你悬崖勒马,莫要挟技压人,要知天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若自绝于世,只能是自取灭亡。” “雷某倒想看看怎么个自取灭亡法。”他话声未落,一掌击向黄当。 黄当接他一掌,退了三步。 太湖帮自从归隐长老窦星过世后,雷鸣就是帮中的第一高手,今日若非激于大义,太湖帮众人多半不敢违抗他。雷鸣跟着又是一掌击出,嘴里喝道:“黄老秃,只怕你就是内奸。” 黄当不敢接他掌势,闪身避开。身旁人影一晃,“砰”地对掌声,雷鸣身子一摇,退后一步,冷笑道:“俞护法,你锄倭盟终于插手了。” 俞青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雷帮主何不迷途知返?” “俞护法,雷某敬重你的武功和为人,只可惜你们为陈宣礼所利用而不知。” “人各有志,雷帮主既然认为陈盟主利用我等杀倭锄寇,贫道乐意为之。” “杀倭锄寇?哈哈,陈宣礼,你当雷某不知你的老底……”他话声未完,婢女忽然惊呼道:“夫人……夫人……”雷夫人脸上泛出一层惨绿色,十分恐怖。 雷鸣纵身过去,从怀中取出一瓷瓶,倒出药丸,喂她服下。而此刻雷小凡忽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楚莲子哭道:“大哥,你……别这样。” 雷小凡一把将她推开。 小浪子、小太岁上去道:“雷大哥……”想去拉他,雷小凡伸手将段小云佩剑抽出,旋身一转,几人躲闪不及,都给划伤,众人忙跳开。 雷小凡剑指着风云堂众少年道:“你们不要沾我,我是倭寇!我是倭寇!我是倭寇……”说到最后,已近似乎声竭力嘶地嚎叫。 陈宣礼喝道:“将这叛逆拿下。” 风云堂众少年一愣,面面相觑。杨琢玉纵身跳出来,一剑刺向雷小凡,嘴里喝道:“看剑。”俩人功夫本在伯仲之间,雷小凡虽稍有逊色,但绝不至于一招就缚,可楚莲子嘴里惊道:“住手!”杨琢玉剑刃已穿透雷小凡肩胛。风云堂众少年呆住。楚莲子“嘤咛……”一声,晃晃晕倒。雪儿伸手将她抱住,急道:“莲子!莲子……” 雷小凡喉咙里发出怪异地冷笑声,胸腔逆上来的鲜血从他嘴角淌下来。 杨琢玉愣了愣,那剑不敢抽出来。却听一声怒吼,一股强劲掌风直扑过来。 杨琢玉大惊,眼看掌风及体,斜刺里一道极其尖锐迅捷地剑风破开来掌,将他救下。 杨南海冷笑道:“雷帮主,暗算小辈非好汉本色。” 雷鸣一张麻脸在大红喜烛的红光下泛出一层青色,一身锦衣无风自鼓。杨南海虽见多识广,也不晓得他要施展何种功夫,他自不容对手准备好了再动手,一招“天外游仙”取雷鸣上身诸**。 雷鸣大袖一挥,满堂生风。众人眼前一暗,黑暗中只听一声大吼,接着是“砰……”地对掌声和数人断喝:“哪里走!” “砰砰……”桌椅翻倒声。 满堂烛火骤然熄灭,厅上黑漆一片。 一人声音道:“杨堂主追出去了。” “防止走了其他余孽。” “哈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 烛火一熄灭,连滢娇感觉一股金刃破风声袭来,剑一挡,对方“咦”了声,道:“连姑娘?” 连滢娇也察觉,道:“云清大师?” 云清道:“咱们追。” 两人纵出窗,见前面身影消失在山坡上,忙提气追去。 飘渺峰山势不高,但林木茂密,加上星月无光,地形生疏,两人追一时,竟失去前面人行踪。赶到一处山涧,听上游处有声响传来,两人纵身过去,跃过断岩,一片茂密的修竹,竹林深处似有火光一闪,云清打了个手势,两人掩过去。 隔着山涧,竹林外一堵山崖,崖边一佛龛般的**洞,雷夫人如意斜卧地下,雷鸣背着身子给雷小凡包扎伤口。 雷小凡挣扎着,一掌将雷鸣推开,道:“你不要管我,我是倭寇,让我死。” “啪。”雷鸣一巴掌扇的雷小凡趴在地上,厉声道:“她是你母亲,是你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这个小畜生要是以你母亲为耻,你就从这里跳下去,把你的身子还给她。”雷鸣手指着洞外断崖大喝。 雷小凡伏在地下泪流满面,他自小活泼跳脱,又处身在帮会中,崇尚傲啸江湖,行侠仗义的好汉行止,没少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侠事,也少不了磕磕袢袢地受伤,熬药裹伤,回回如意替他担心的掉泪,如果说母爱有错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对的事情呢?但此刻最伟大的亲情却和他最卑视最切齿的倭寇交织在一处,这个少年心中无法容纳下情绪的冲荡,大吼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头在地下猛强,一斑斑血迹印在岩面上。 雷鸣揪住他衣领,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处身天地间,单求问心无愧,何在乎世俗礼仪,他们视你为寇又怎样,为天下敌又岂耐我何。” “哈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为天下敌又岂耐我何。雷鸣,你认贼为友,背弃华夏民族的无良贼心昭然若揭。”杨南海身影显身洞外,他身后跟着风云堂众少年。 雷鸣站起身,盯着杨南海,冷笑道:“雷某认贼为友,你等何曾不是被陈宣礼摆布于股掌之间,什么锄倭盟,什么杀倭锄寇,不过是权贵利用的工具!你们这些自诩为武林正道的门派,也不过是一群附炎趋势的狂徒,休得在雷某面前摆假道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杨南海长声冷笑,道:“雷兄所言不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雷兄自甘堕落原也怨不得人,只是对邪恶不加以铲除,就是助长邪恶,杨某今日斩奸除恶。”他剑一领,唰地刺去。适才在室内受雷鸣虚招诱惑,被他挟两人逃遁,此时自是功力尽发。 盘龙岛一战,杨南海虎啸真气扬名天下,在盟中的地位也随着陈宣礼的倚重渐渐凌驾诸堂之上。这一出手,三十六式天游剑轻灵飘动如武夷山间若有若无地浮云,又似清澈碧蓝绕山盘旋的绿水,曲折宛转,层层剑气,卷起了碎枝枯叶随风起舞。但雷鸣双掌开阖间也殊显辛辣,其招数可当得上怪异和奇诡,一双手掌在剑光弧影中拼斗杨南海手中的灭魂剑,兀自不落下风。 连滢娇盯着斗场,心里却回味着雷鸣的话:“你等何曾不是被陈宣礼摆布于股掌之间,什么锄倭盟,什么杀倭锄寇,不过是权贵利用的工具!你们这些自诩为武林正道的门派,也不过是一群附炎趋势的狂徒……” 盘龙岛上,陈宣礼虽然没承认是潜龙陈力的儿子,但连滢娇凭直觉,知道鱼龙宫羽的话不假,自己父亲是十龙之一,他的结拜兄长陈远山不就是十龙之一的潜龙陈力吗。而自己父亲身份的泄露,不是这位投靠朝廷的世伯还有谁呢?那盗藏宝图的蒙面人,也诚如冷飞所言,是陈宣礼。明白这样的事实,连滢娇心中非但没有找到仇人的快意,痛苦反而深了,她难道杀陈宣礼吗? 一己之仇和民族之恨孰轻孰重! 陈宣礼领导着反倭锄寇的正义事业,她不仅不能伤害他,还应保护他,听命于他,而自己的家仇呢?这种大义和家仇的交织,使她内心倍受折磨,形容愈见憔悴。 陈宣礼殷勤地嘘寒问暖,连滢娇只能将痛苦深埋在心里。但此刻雷鸣的话语如尖针一样刺痛了她:“真是这样吗?陈宣礼若是那种人,自己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心中思想着,耳畔忽听“爹爹爹爹……”的惊唤声。 转眼斗场,杨琢玉扑到崖边,冲着崖下大喊。 杨南海、雷鸣二人对掌,竟然双双落崖。 风云堂众少年扑到崖边,夜色黑沉,望不见崖下景象。 众人焦心时,崖下飘来杨南海的语声:“琢儿,杀了雷小凡和那倭女。” “你敢!” “砰……” 崖下传来对掌声和岩石滚落声。两人在崖下显然又斗了起来。 “爹爹,孩儿下去助你。”杨琢玉冲着崖下高喊,他毕竟担心父亲安危。 唐素影拉住他道:“你下去又有什么用。况且这如何下去?” 杨琢玉探头见崖壁陡峭,黑夜中跃落,十分危险。 唐素影道:“杨伯伯不是叫你杀他们吗?你下去做什么?” 秋水道:“杨伯伯武功高深,雷鸣不是他对手。” 杨琢玉点点头,回转过来,心道:“爹爹要我杀他们,定然是为动摇雷鸣的心神。”便大声冲崖下道:“爹爹,我这就杀如意和雷小凡。”说着,提剑就向半靠在石壁上的雷小凡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新人 雷小凡肩胛上剑创兀自向外流血,倚在洞壁上一动不动。 杨琢玉迟疑了一下,道:“雷小凡,休怪我等不讲情义,你是倭寇,我们是汉人,你我是敌人。”说着,一剑刺了过去。 雷小凡瞪着杨琢玉也不还手,眼看长剑穿透雷小凡胸膛,但“当”地一声,一剑飘来,挑开杨琢玉剑刃。 杨琢玉一愣,唐素影尖声道:“你做什么,干吗拦着?” 雪儿手执飞雪剑,杏目圆睁,怒道:“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倭寇,自然该杀!” “雷大哥怎么会是倭寇呢?他在卧虎岗,在荷花湖跟倭寇拼命,大家有目共睹,怎么能是倭寇?” “雪儿姑娘,雷……小凡过去不是,可他现在是的,他身上流淌的是倭人的血,又怎能不是倭寇。”唐墨忙上前站在两个姑娘中间,对雪儿嗫嚅道。 “哼,他杀人放火了吗?他做了坏事了吗?他……他是倭人又怎样。咱们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人,那才跟倭寇是一样的坏。” 雪儿一站出来表白立场,小浪子斗云、小太岁齐郎、小魔女红红以及落莲花,段小云等也都齐声道:“不错,雪儿姑娘说的对,咱们不能因为雷小凡有倭人血缘就杀了他。” 杨琢玉一时语塞,转头对行远道:“行师兄,你看……” 行远合十道:“雪儿姑娘说的对,咱们岂能乱杀人。” 小太岁讥讽道:“小和尚,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出面拦着?” “小僧修为浅薄,远不及雪儿儿师妹,惭愧!” 小浪子得意道:“我看你就是个假和尚。” 林外忽然飘来“雷哥哥雷哥哥……”的唤声。 风云堂众少年不由自主地望向雷小凡。 雷小凡发直地眼神似受到惊吓,央求道:“求你们帮我隐瞒。”说着,爬向洞**黑暗深处。 众少年见他面临生死时一声不出,此时开口央求,望着他匍匐挣扎躲避的身子,都不禁黯然。 一个少女从林中过来,望见众人,道:“你们……见雷小凡了吗?” 众少年默然,少女苍白的面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转过身来要走,雪儿忍不住地道:“莲子……” 楚莲子顺着眼光,疾飘身冲进洞**,望见景象,颤抖着身子道:“大哥,你……你为何要躲着我?” 雷小凡向隅背着,嘶哑嗓音道:“你走吧……” “大哥,你我是夫妻,我陪着你。”她扑在雷小凡身上,道:“大哥,你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雷小凡泪流满面,回过头来,望着盛装的妻子,道:“是……我害了你。” 楚莲子搂着他哭道:“我死也和你在一齐。” 两个本应在大红喜烛下结成百年之好的少年夫妻,此时在阴深黑暗的洞**中抱头哭作一团。风云堂众少年无不陪着掉泪。 林中又传来声响,太湖帮的十多人提着灯笼过来大声道:“找到吗?” 杨琢玉略犹豫,小浪子忙道:“没发现。” 小太岁怪声怪调道:“我们正搜着呢。这是什么鸟山,藏了人真难找。” 那个问话的小头领,对锄倭盟本有好感,这时笑道:“劳烦诸位少侠为我们太湖帮的事情忙碌,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大可不必,不如你老兄天亮请我们一顿老酒。” 雪儿瞪了小浪子一眼,他这么一玩笑,那小头领为了套近乎竟然走过来,笑道:“老酒还不好说,就怕少侠们嫌……”他话未说完,小浪子忽然跳起来,指着他们身后道:“咦,我……我看到了,那边林子里有人。” “哪里?哪里?……” 小太岁帮腔道:“对对,我也看到了,朝山上跑呢,咱们追。”众少年忙引着太湖帮人跑开。 月色清淡,风吹竹叶梭梭作响。 “大哥,咱们走吧。” “走……?上哪里去?天下之大,已无雷小凡立锥之地。” “大哥,你到我师傅那里,她老人家在九华山,你我二人从此远离这红尘。““砰……” 楚莲子给他推的撞在洞壁上,雷小凡道:“你……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躲到你师傅那里。我……不用你可怜。你走开!” 楚莲子惊呆住。 雷小凡背起昏迷地如意,踉跄着冲出,道:“不用你可怜。雷小凡是生是死都不用你们可怜。” 楚莲子泪如雨下,凄声道:“大哥,我……我是你妻子。” 雷小凡僵直的身子抖了下,半晌粗声道:“一没拜堂,二没圆房,你清白女儿身,没来由让雷小凡这等腌杂倭寇脏了你,你……走吧!” “大哥……” 雷小凡怒目道:“你再跟着我,我死给你看。”他面孔在月下分外狰狞,回刀指着自己胸口。 楚莲子一呆,眼望他身影消失于林间,不能动弹,只有孤零零地月色寒水一般浸透这位芳心已碎的少女。 连滢娇、云清两人都能拦下雷小凡,但两人看一眼,都没动作。连滢娇望着楚莲子孤单身影,心中体会到这个少女心中的苦楚。她不禁想起了连小虎,这孩子不也是因倭女之事闹的风风雨雨,下落不明吗。 云清忽然低声道:“连姑娘,你说……你说雷鸣所言是真是假?” 连滢娇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 云清迟疑一下道:“记得在咱们在岳王庙立誓时,陈盟主审问李豹,亲口说云海、云峰他们被送往盘龙岛,大伙都听到的。攻下盘龙岛,贫僧岛里岛外仔细搜了几遍,根本没有云海、云峰他们。一空大师为这个事亲自询问过宫羽,宫羽说:‘海龙帮不屑为此宵小举动。’” “大师……怀疑李豹说假话?” “他纵是假话现在也无法查证了,陈盟主说那两人早已被处死。唉……”云清长长叹口气。 连滢娇从他叹气声中听出遗憾的意思。两人对望一眼,忽然都有些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只是都不愿说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藏洞 无边的黑暗! 连小虎挣扎着取出火石,打燃纸媒,因为最深地黑暗,纸媒的星火尤显明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洞中零乱散落些枯木枝条,连小虎燃着一根,插在壁上石缝中,展开手里的纸团。纸上画着碳黑墨痕,因为仓促和急迫,图画并没完成。 “孙子乐什么意思?画的是什么?” 连小虎没想到居然在挖坑的苦力中看到了孙子乐。 “难道是这黑宫地图?孙子乐怎么也被抓来了?是不是那本《奇门八卦》书使得一剑门找到线索?” 连小虎将燃着的木柴举在手里,依图所绘行往洞中深处,行过数条交叉曲折的长长洞道,图画完了,眼前依然是纵横交错地洞道。 连小虎停脚站住,在这阴森,静的可以听见心跳的地底,等待地是死亡,也算是遂了心愿,但这般被人羞辱地活埋,他纵是有心求死,也不免感到愤怒。何况陈宣礼的诸般阴谋,锄倭盟众人在他旗下,受他指使,命运可想而知。他必须向世人揭露,揭露他的阴谋、他的虚伪、他利用众人为工具的无耻行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现在纵有此心,自己病入膏肓,又如何从这地底出去? 自己当日发现的巨坑,现在不正是埋在了巨坑的坑底吗?上面覆土填平,当真是进了山肚子里,比孙大圣压在五指山下结实百倍!已经不可能出去!!! 连小虎眼见面前黑暗幽深不测的洞道,忽然想阴间是不是如眼前景况,这般凄凉,这般孤寂,樱花一人是不是能忍受!他正胡思乱想时,眼前一暗,木柴燃尽,无边的黑暗潮水一样涌上来。 呆了半晌,依壁坐下,长长地叹口气。手掌撑在地下,触到一物,一摸,冷冰冰地有棱有角,试着去拿,十分沉重。 连小虎晃亮火折,眼前一亮,竟是一长条闪着熠熠光泽的金砖。 连小虎一愣,脑中像划过一道闪电,顿时明白,这洞是藏宝洞! 难怪陈宣礼要隐瞒这里的秘密,私挖宝藏,那是大逆之罪。自己无意中撞破这个秘密,他定然要灭口。 连小虎感慨良久,为挖宝藏,陈宣礼当真是下了大工夫,削山填海的巨坑土方工程,难怪他们数年来要不停地劫掠壮丁,可终究这些宝藏又能带来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所谓何苦! 把金砖放下,枕在上面,心道:“穷小子一辈子做梦都是头枕金砖发财,现在行将就死倒遂了心愿,可见老天待人不薄。”他神思疲乏,头枕着金砖,竟然呼呼睡去。 梦里,孙子乐所绘线条在眼前不停地飞绕。连小虎忽然惊醒,黑暗中直直地瞪大眼睛,心里觉出有件十分希奇的事在召唤着他,但到了眼前,又退缩进黑暗中。 是什么呢? 难道是樱花在幽明世界唤自己? 难道是孙先生怨恨自己泄露他行藏? 难道是……连小虎想想都不像,可心底那种被勾起来的心思,十分确定地告诉他,有件万分希奇的事在黑暗地背后向他招手,只不过他无法看见,可感觉十分清晰。 连小虎这么患得患失地呆坐半晌,脑中许多情事掠过,也没有一桩对上感觉的。接下来的两天,他就是这么昏昏沉沉地躺着,神思在半醒半昏之间踯躅。 “怕是快能见到樱花了……” 恍恍惚惚中,眼前张真人笑嘻嘻道:“小娃娃,老道奖励你的勇敢,送你个礼物。” 连小虎黑暗中睁开了眼,晃亮火折,仔细看纸上纵横交错的碳黑痕迹,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不错!”脱下外衣,去看自己左臂上功苗纹路:“纸上炭痕……不……不就是功苗纹路的一角吗!”手中火折烧到手都不觉得疼,发呆良久,他心里才隐约理出一些头绪:自己臂上功苗纹路恐怕就是一幅藏宝图,只不过张真人用游戏人间的手法在自己身上烙下。而这个洞难道就是藏宝图所指的藏宝洞!至于孙子乐能绘出图案,是因为他精通九宫八卦。陈宣礼抓到孙子乐,才可以解开地底迷宫寻到宝藏,才无须众多劳力四处乱挖。 连小虎想透这些,明白臂上的红线条是迷宫的线路图,也感到一阵失望,因为红线条的出口处,需要越过被陈宣礼封堵起来的那处通道,现在这条地道深深埋在地底,没有了出路。可这圆圈又是何意呢?他臂上图案有一处标了个圆圈。 连小虎燃着一根木柴,举在手里,不用去辨认,也知道从那个洞窟进入,如何行走。臂上的线条被张真人种入功苗,在他年幼到长大的时光里几乎每天都要发作一次,折磨将近十年,可谓刻骨铭心,就算是闭了眼,他也能在这密如蛛网的地**洞窟中来去自如,不怕迷失方向。 临近圆圈所示方位,连小虎四顾仔细查看,转过一处钟乳石,脚底一空,不禁惊“啊!”一声,身子直往下坠。 他功夫若在,原也不会跌下去,但现在反应迟钝,心中才想道:“这下子好,是个陷阱。”身子扑通一声,头脸浸入冰冷彻骨的水中。 自上高高地坠落,一个身子急往下沉,水底暗流涌动,身子转瞬冲入水底一洞中。 连小虎身体虽虚弱,水性尚在,手脚并用,唤了几口气,终于浮了上来,但心里也是扑通扑通地猛跳。好一阵喘息,他才四处摸索着,顺着斜坡上行,将到坡顶,眼前竟然有微光浮动。 连小虎心中欢喜,紧走几步,上来一看,吃一惊:微光中赫然一宽敞石室。 石室角落里磷光浮动,石室当中竟然隐约一人盘腿踞坐。 连小虎只觉脊梁骨冷飕飕地,当真是毛骨悚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底 连小虎咳嗽一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人不动。 “多有打扰。” 那人头也不回。 连小虎思忖:过了奈何桥,渡了忘魂水,只怕到了阎王老爷的阴间大殿。但这个大殿倒冷清,小鬼哪里去了?他胡思乱想,那人倒也安静,不来拿他。心神渐稳,眼角瞥见靠壁案上似有大烛,悄悄行过去,取出火石,打了四五下,一蓬橘黄地尺长火苗蓬地窜起,霎时明澈整个石室。 连小虎转过身来,见那‘人’面皮苍白僵硬,白眉盈尺,盖住眼敛,一头雪色的银发垂在颊旁,青色衣着,纹丝不动,但也可以看出是一具干尸。 连小虎定定神,作揖道:“打扰老人家静修,情非得宜,还望见谅。 ”那‘人’自是不做答。 连小虎游目四顾,石室依着天然洞窟凿成,在穹顶落下来的一面,竟然有十数排书架,怕不有数万本书摆放着。 连小虎看了看那‘人’,肃然起敬。 书架旁的一面石壁凸凸凹凹,刻有文字。 他举着大烛过去一看,抬头是:“天龙上人曰:” 连小虎手中大烛几乎失手跌落,转脸木怔怔地盯着那‘人’,心道:“世事奇妙,非人能设想。原来此人竟是自己没‘过门’的师傅。”脑子里霎时回想起船上明燕影讲述的故事:书生万事成一夜澈悟神功,出家当了和尚,名唤天龙上人……连小虎收转心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继续看那刻文:“老夫万事成,诚诸事无成。行将就木际,心潮思涌,后世有缘人若能到此,可谓天赐缘分,既然有缘,老夫无以为赠,匣中一册拙作尚堪一阅……”刻文字迹到后来已经很难辨认,显是书者心力竭尽。 “上自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是难逃一死,在死亡面前真无贵贱高下区分,公平的很。” 连小虎感叹一番,见案上有一匣,打开来,羊皮册封面上三个字《天龙吟》。字迹笔墨和《天龙谱》完全相同。册中内容杂芜,有诗歌辞赋,有曲牌小调,有天文星象的记录,也有行军布阵地战法,最后一页是一幅经脉气血运行图,旁蝇头小楷注释:“老夫半路学武,《天龙谱》记载武功不免有干天和。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依法自然,取自天象。依此图修行气血,运行###,使汝溶于天地,呼吸天地之气,养天地之精神,成天地之子……” 连小虎看那气血运行图的注解,丹田中不觉生出一丝热气,他一惊,那股热气顿又消去。自从散功以来,未有这种现象,他用洗髓经的修习方法疗伤,四肢百骸中唤出来的是狂暴肆虐无法控制地真气,而丹田空空如也。这时丹田突然产生气机,无疑意味着可以逐步控制体内散乱的真气,疗治任、督二脉因散功所受的伤害,进而恢复功力。虽然被埋在地底,怎样生还尚是未知数,连小虎也不免惊喜,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师傅创出霸道奇绝天下的暴雷掌,自然知道其弊端,他这“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怕就是为疗治暴雷功的伤害而创制的。洗髓经无法疗治的内伤,“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可以迎刃而解,纵是当初寻到明月大师,要治好内伤也得有个三年五载,现在倒好,误打误撞,竟然轻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思思她们若知道,定然高兴无比。” 可一想到被陈宣礼埋入百丈深的山底,连小虎心头才升起的念头,复转为郁闷不堪地粗气。丢下书册,继续寻看。书架后面,是个耳房样的石室,室角有一处巴掌宽的裂隙,涓涓细流注入一天然的石槽,槽中清水明澈,却也不溢。 连小虎回到厅中,看着天龙上人遗骸发呆:“师傅显然是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后才圆寂的,只是他从何而入?”他想潜入地下河探询出路,也只有等武功恢复了才能行动,不然的话,未等浮出水面,人就不知给暗流冲哪去了。但要想恢复功力,绝不是一天二天的功夫,只怕不等功力恢复,自己先就饿成了人干。 连小虎叹道:“师傅,看样子咱们是有缘,临了弟子还能来陪你。”但他还是止不住地举着大烛,向爬上来的洞道过去。 橘黄地火苗照亮四壁,洞道下口,水面平静,映出一圈圈乳黄的色晕。 连小虎刚走近,水面扑棱一声,吓他一跳,不禁喜道:“鱼?”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天 清澈的水下,竟然有数条形若芭蕉扇的银鱼,和一些通体透明的大虾。银鱼似无视力,连小虎伸手过去也不动。多日未进粒米,此刻望见肥白的银鱼,不亚于煮好的肥鸡,口水都要流出来。就火烤食,只觉的生平的美味非此莫属。 地底无日月,连小虎困了睡,饥了食,依着感觉在石壁上刻痕记天数,寂寞难耐便以练功看书消遣,那些书册虽然多数已经朽烂,但就剩下的那些,他也看不完。也亏有这些书册陪伴,不然,在这黑暗无声的世界里,人只会疯掉。 石壁上的刻痕愈来愈多,到第二百一十一条时,他内伤痊愈,功力尽复,不知是银鱼明虾大补,还是石槽水滋养,焉或是修习“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所致,功力比伤前大增,精力爆满。石案的桌面,禁不住他一按,碎成粉齑。功夫恢复,希望萌生,他自然不甘心被陈宣礼这样羞辱地活埋。他在石室中发现一扇隐蔽石门,功力未恢复时,无力推动,现在运功发力,石门枢纽吱吱呀呀声响,石粉簌簌掉落,厚达尺余的沉重石门给他推开。充耳滔滔的水声,眼前一条水流湍急的地底暗河奔涌。连小虎一看,正是他跌落下来的那条地下河。 河床深邃,水势凶恶,在不远的地方暗河钻入更深的地底溶洞。 连小虎心里凉半截,此门后没有出路,迷宫处也没有,难道自己真就这样被活埋在地下!这一刻真正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心头的愤怒和狂躁无以言表,突然间明白陈宣礼活埋他时,嘲笑眼神里藏着多少阴狠,他大吼一声,双掌排击水面,水浪像一堵山墙样撞上溶洞洞壁,哗哗地跌落。 当生的希望的阳光闪进来的时候,却有人将门关上。 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心道:“与其这般羞辱地像地鼠样活在地下,不如死了。”拣起折断的一截钟乳石,抵在胸口,只要一用劲,生命就可以结束。 连小虎舒口气,正要**,“叮……”地一响,虽然很轻微,但他现在功力超绝,听的分明,接着又是“叮叮叮……”地声音,来源处似乎在他坠落下来的迷宫中。 连小虎丢下钟乳石,脚尖一点石壁,飞身上去。仔细分辨细微声音的来处,寻声过去,走过不长的一段山洞,似应该到了声音来处,可前后左右地四转,发现这声音只是一个方向上过来,恐怕不是在洞内。而听这声音,好似开山凿石的响动。 连小虎第一个念头:难道陈宣礼天良发现来救我?转眼就知道不可能。 “难道有人开山凿石?” 但想想也不可能。梅山后山方圆数十里,他被深埋在山肚中,寻常地表开山凿石声音不可能传到山底。但这个声音显然又只能是人造成。 连小虎呆站那里,脑子想痛,也没找到一个令他可以接受的解释。但这声音无疑将他绝望的心境拉回黑暗的眼前,增添了期冀的念想,熄了自杀地念头。 “这些人开山凿石,八成是为了寻宝藏。但愿他们能找到这迷宫,万万不要半途而废。” 这黑宫,远不像临安县的大牢,有孙子乐、丁三手两人不停絮叨,这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寂静还是死一样的寂静,他功力没恢复前,心头关注疗伤,有事可做,有着期盼,尚可以忍受难以忍受地孤独和寂寞。但功力恢复后,蓦然发现的是绝望,若非这莫名其妙传来的声音,他已自杀。可这带给他重生希望的声音,更折磨他的神经,每当声音停歇,他就止不住地想:“他们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吧?”等到声音再传来,才将心思放回肚里。心头的焦虑使他无法入眠,也不敢离开一步。直到一日正侧耳听着,头脑一晕,几乎跌倒。他功力复原,身骨强壮至极,原不该有此现象,但不吃不睡的十几日煎熬,铁打的身体也会垮掉。 连小虎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连小虎啊连小虎,原来你是这么渴望生命?你对的起樱花妹子吗?”自责像一道闪电击中他,不禁痛苦地呻吟一声。 樱花的自杀,深深创痛了他少年的心灵,无论在荷花湖不避让陶思思的剑锋,盘龙岛上明知散功还要强行施展暴雷掌,和这次撇开众人来到樱花自绝的梅林,都是源于他心灵深处对生命的屏弃。樱花的死,使少年本该蓬勃旺盛地生命活力过早地在他心里枯萎。但陈宣礼当他是死人一样活埋在地底,每一铲土都是添加一份羞辱。连小虎虽然已经心死,也不愿意被人当作死人一样地活埋,当一丝希望来临的时候,尤其在这种老天爷都不知道的鬼地方,接二连三发生和他过去经历都有联系的不可思议之事,他心里就想造物主之神奇,非人力所能抗拒,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梦中幻想一日沐浴在阳光下,那份幸福,点燃了生命的本能渴望,他的心复活了!而他此刻痛苦只是因为自己魂不守舍地在这里巴望着重生,却没有思想恋人自决时心灵的绝望。 他长长舒口气,经过痛苦的自责,心灵仿佛给天湖清凉明澈的泉水洗过,纯净而透明。假如能重返天日,他不会再选择死亡来作为他和樱花少年恋情的注白,他要娶妻生子,一定要生个女儿,取名樱花;而若不能出去,他便沐浴净身,在平静中去彼岸。他应该以这种微笑的心态去幽明世界寻找樱花,不然的话,两人见面,樱花岂非要笑他的胆怯和土气。想透这些,他纵声长啸,功力超绝的今日,在狭小洞道中如此倾尽功力地啸声发泄,可想而知声波激荡地威力,四周石屑粉落。 忽然一声大响,身前数步外的洞道遽然垮落,一道光亮毫不避让地直冲了进来! …………………………………………………………………………………………………………………………………今天是情人节,如果觉的送花无以表达,送上情人偶吧! 祝福永远怀着年轻心态的情人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宴 太湖事件,雷小凡虽逃生,雷鸣却被杨南海以虎啸真气斩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太湖帮众人望见雷鸣首级,心中颇不是滋味,但在此等大是大非上,谁又敢乱说一句。帮中事物由上湖旗旗主桂彤执掌,众帮众合意下,重申了加入锄倭盟的宗旨。所以,这场风波最大的赢家自然是陈宣礼,收归了太湖帮庞大的船队,为下一步的海运做好了准备,并且锄去雷鸣,也敲山震虎,锄倭盟不再是道义上的泛泛联盟,为了加强盟中内部人员的监察,成立了刑堂,由阎王刀元霸担当,如此以来,锄倭盟成为有名有实的组织,达到这个目的,才是陈宣礼最终所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朝廷政局的变化,不容他乐观。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驾崩,时年七十一。皇太孙朱允文即位,大赦天下。六月,攫升兵部侍郎齐泰为兵部尚书,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为太常卿,同参军国事。八月,废周王肃为庶人,徙云南。紧接着齐王、代王、岷王等被拘,湘王柏因罹罪,阖宫###死,天下诸王无不惊心。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笼罩朝野。 陈宣礼自然感觉到上面给他的压力,可盘龙岛北上的海道仍被倭寇阻断,倭贼流寇战术,以船为巢,得到消息,蜂拥而至,劫掠完了,四散为寇。锄倭盟出战数回,难有成效,黑宫起获的财宝仍然无法大举北上。 这天,陈宣礼在琴音潭畔翼然亭摆下家宴,宴请陶理指挥使等,作陪的是锄倭盟的高层。席上,陈宣礼将倭寇流窜情形讲了,向陶理提出请兵协助剿倭的事情。 陶理婉转道:“朝廷施行卫所兵制,兵丁平时自耕自种,不惯海战,要他们游戈海上,与精于海战的倭寇交锋,不啻于以己之短撄人之长。何况大军集结,倭寇必闻风逃遁,难有战绩。何不设计将倭寇引至陆上,聚而歼之。” “将倭寇引上岸……” “只要下了重饵,引倭寇上岸也非难事。” 陈宣礼听陶理推脱言辞,心中也明白,自从汤和将军退隐,朝廷治倭鲜有出海围剿事例。上次请动大军,主要是冲着张士诚残部,朝廷才准请出兵的。现在面对流寇,一来难有战功,二来兵危战险,万一举措失当,岂非自毁前程,作为统带一方的军政大员,陶理自然不会冒这个险。但陈宣礼思忖陶理的话也是一策,只是如何能引倭寇上岸? 众人边吃边谈,话题就围绕如何设局引倭寇上套。 餐罢,陈宣礼请陶理等观看风云堂少年演练武艺。 风云堂众少年在众名家指导下,进步飞快,加上战阵的磨练,确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远非初来时的稚嫩。这时演练,人人精神抖擞,个个龙腾虎跃。 杨琢玉的表现更是夺人眼目,他人生的玉树临风,功夫又佳,一路三十六式天游剑,使得灵动无比,满台只见清光点点,恰似星光辉璨,配着他锦绣身段,众人止不住地叫好。 陶理捻须赞道:“此子甚好。” 陈宣礼笑道:“这是杨掌门的令郎,此子八月武举乡试时,夺得武解元。” “将门虎子。”陶理向杨南海笑道。 杨南海忙起身道:“大人夸奖。” 杨琢玉下了台,杨南海招手叫他过来,道:“见过陶将军。” 杨琢玉忙上前施礼。 陶理见他神态谦恭,文质彬彬,虽有一身武艺,浑无江湖的粗蛮习气,拉他坐在身旁,关切的询问。 杨琢玉恭恭敬敬地回答。 第一百二十五章 、音信 风云堂少年一个个在台上献艺,连滢娇瞧着,心里发酸,不期然想到连小虎,正有些神伤,忽觉衣襟有人牵动,扭头一看,却是个美貌少女,正冲着她微笑,道:“连姑姑……” 连滢娇奇道:“姑娘……” 少女道:“姑姑,我是陶思思。” 连滢娇一愣,陶大小姐为连小虎摆擂比武招亲的故事,她听说过,只是头一次见到真人,陶思思标致的模样,连滢娇也不禁暗夸,将她手拉起,笑道:“原来是你。” 陶思思脸红了。 连滢娇笑道:“有什么事?坐下来。” 陶思思犹豫下,低声道:“姑姑,可有连大哥消息?” 连滢娇摇摇头,道:“自从盘龙岛后,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这都一年多了。” 陶思思抿嘴低声道:“姑姑,那张真人有消息吗?” “张真人?” “姑姑不是最近见了张真人吗?” “是啊。” “张真人是不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 连滢娇笑道:“他老人家有没有通天彻地的能耐我不清楚,但总是仙道一般的人物。” “这就好。” 连滢娇给她闹糊涂了,道:“最近在太湖我见过他老人家,他还向我要连小虎呢。不知你要找他。” 陶思思神色一愣,道:“连大哥不是跟着张真人吗?” 连滢娇道:“没有呀,连小虎要在他那里,他怎么会向我要人。” 陶思思笑颜渐渐凝固住。 “怎么了,陶姑娘?”连滢娇见她秀目中空荡荡地,倒似梦游,有些担心,握握她手,觉着冰凉,忙道:“陶姑娘,没事吧?” 陶思思紧攥着连滢娇手,慢慢道:“姑姑,我知道了,他写个条子安慰我们,他自己却走了。” 连滢娇不解她话意,陶思思取出一张纸条。 连滢娇一看,竟是小虎笔迹:“我随张真人疗伤去了,勿挂念,连小虎。” 连滢娇一时不解,道:“姑娘……” 陶思思从云鬓上取下珠花簪,那花簪银质器物,十分普通,不应是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佩带。但陶思思纤指不停地在上面摩挲,似是十分珍爱,低声道:“大哥,你骗了我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话说着,珠泪一滴滴落在银簪上。 连滢娇见她悲切神情,寻思:“难道是小虎出事了?”不禁急道:“陶姑娘,怎么会事?” 众人听到两人言语,眼光都望过来。 陈宣礼忙道:“陶小姐,没事吧?” 陶思思抓着连滢娇手终于抑制不住地哭道:“他一定自杀了。” 连滢娇急道:“谁自杀?是小虎吗?” 陶思思大哭道:“正是连大哥……” 雪儿听到连小虎三字,道:“这位姐姐,你说连大哥怎么了?” 风云堂众少年都围了过来。 连滢娇温言安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陶姑娘,你说来大伙听听。” 陈宣礼猛听陶思思提起连小虎,心里一惊,要知道连小虎现时身份是朝廷命官,他将“连大人”活埋的事情若被人知晓,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惊出一身冷汗。但陶思思泣诉盘龙岛一战后连小虎重伤在身,在###寺雨夜出走的过往情事,他暗暗舒口气,知道这个小姑娘并不知道连小虎到过听月山庄。 陶思思说到连小虎给她们买了珠花簪,留下谎称的字条,再也说不下去。 连滢娇珠泪滚落。相依为命十多年,她怎能不知道连小虎的心性。这孩子实在是一个十分孤独的孩子。他谎称随张真人去治伤,不过是利用张真人神龙不见首尾的个性,没有人能去应证,如果不是偶尔的机会让自己撞见张真人,他的这些朋友还会怀着美好的期盼,指望有一日能重逢呢。现在音信两绝,茫茫人海,万千红尘中这孩子静悄悄地走了。 雪儿喃喃自语道:“连大哥吉人天象,他上次为救我和小玉姐姐伤那么重,都没事,这次也不会的。” 落莲花也道:“连大哥人极有勇气,他虽然散功了,但不会自杀,兴许正躲起来练功复原呢。” 陈宣礼忙道:“不错,陶小姐,连小虎过去做过错事,但大伙都希望他改邪归正,我现在就派人去寻找,你安心等消息,一找到他,马上通知你。” 陶思思只是垂泪,摩挲着珠花簪,泪眼中仿佛看见那个少年,荷花湖的一剑,冰冷的剑刃刺穿这个少年的胸膛,喷涌出的热血,他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痛苦,更不是怨恨,是解脱的快慰!那一刻,她忽然懂得了这个少年的心,那一剑,让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少年。不为他的善良、朴实,不为他的勇敢、无畏,只为他心中对恋人的痴情。从此以后,无论风雨,她都愿意陪着这个少年,可就在那个春雨的夜晚,看见那纸条,望着珠花簪,她虽然宽慰自己朝好处想,但几回梦里无端惊醒,思念在等待中慢慢变成焦虑。当一切美好的期盼破灭的时候,当记忆的温馨变的飘渺苦涩的时候,她心上的少年已经在那个遥远的风雨夜里无声无细地融会在风和雨中,没有带走一声道别,没有带走一滴眼泪。 “你孤独的走了,找你的樱花去了,你最终还是忘不了她。” 风云堂众少年为她情绪感染,唏嘘落泪。只有杨琢玉盯着陶思思容颜呆住:“怎么英俊的陶玉陶公子成了美貌绝伦的陶小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劫 杨琢玉数日来心神不宁,终于还是央求叔叔杨南风向父亲说起这事。杨南海一时倒拿不定主意,反倒是杨南风起劲道:“琢儿有眼光,我看能般配。哥哥若怕薄了面子,不若我来向盟主提这事,盟主若愿意做这个媒,不更好。” 杨南海只得摇头笑道:“由得你了。” 杨南风向陈宣礼说起这事,陈宣礼笑道:“这是好事。择日我去说说。” 杨琢玉暗自期盼,心焦等待,可不数日传来回话,说陶小姐现在病中,提亲之事陶府暂时无暇答复。他怎知自那日得到消息后,陶思思一时情思激荡,回到府中就病倒。陶府上下找人延治,那还有心思顾及提亲。 杨琢玉好生丧气,杨南风给侄子打气道:“好媳妇哪个不是求来的,别灰心,继续努力。” 雪儿、红红和段小云得到消息,前去陶府探望,冷凤儿已在陶府多日照看。她领着三人转往闺楼。 一袭天蓝的锦帐后,陶思思面色雪白躺着,身上盖着薄薄的织锦毯,见到三人进来,却也知道微笑。但瞅那眼神,恐怕并不识得来人了。 冷凤儿悄悄示意,三人出来外间坐下,丫鬟上茶。 雪儿悄声道:“凤儿姐姐,陶小姐是不是有点……” 冷凤儿摇摇头,轻叹声气,道:“现在已经好些天了,你们也能看出来了。刚回来时,乍一看跟没事的样,可三句话不说,就不对题,时而呆坐出神。再几天,问话已经答非所问,只顾望着人笑。” “那不跟傻姑似的?”红红冒冒失失道,段小云拉拉她袖子。 雪儿嗔怪了她一眼,红红不好意思地撇撇嘴。 “凤儿姐姐,那大夫怎么说?”雪儿道。 “瞧了几个大夫,开了药,可思思她连饭都吃不下,吃一点就吐,什么药管用呢?这几天虚弱的只能躺着了。可怜思思妹子母亲早故……”冷凤儿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那这是什么病,就没治了?”雪儿焦急道。 冷凤儿叹口气,用丝绢沾沾眼窝道:“我也问几个郎中,都说这病说是病也是病,说不是,也不是。” “姐姐,那是什么呀?”段小云好奇问道。 冷凤儿看了三人一眼,低叹道:“一个人,火辣辣地心思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没了,这是什么心能受得了!”冷凤儿丝绢掩住眼哽咽道:“本还幻想着小虎兄弟回活下来,谁知……”冷凤儿如此一说,几人都唏嘘落泪。话别时,冷凤儿挽留,三人道盟中事多,改日再来探望。 三人辞了回庄,路上不免感叹世上再好的大夫和药物也难医心病,思思的心结怎样解。恐怕只有连小虎现身,但连小虎现在哪里?但至于少一点,陶思思、冷凤儿悲伤连小虎离去,三人倒是一对半不太信,尤其是雪儿,连大哥比这还重的伤都挺过来,这又算什么呢? 当然,任雪儿聪慧通神,现时也猜不道那位连大哥已经被人活埋,不仅活埋,还是埋在了百丈深的地底做鼹鼠了。唉! 想想陈盟主,自取得一幅藏宝地形图,穷神费力十年才挖出的一个坑,这个坑最后掩埋了连小虎连少侠,这是好大的一个坑! 想想,任是雪儿姑娘、红红、小云或是任是其他谁,要知道这些,恐怕就会在再见到连小虎时,都会惊讶万分懊恼万分地问:“连大哥,你怎么会不死?是不是作者作弊,单照顾你,那可不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冲喜 雪儿三人言道盟中事多,却也非推脱之词。锄倭盟高层正酝酿着新的作战计划,杨南海竭力主张引诱倭寇上勾的方案,最终获得通过。于是,制订方案,安排人手落实,有条不紊地进行,风云堂众少年自是忙的团团转。 但也有一位闲人,小玉郎杨琢玉杨公子也。自打有心要做陶家女婿,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不跟唐素影见面,即便在一齐,也是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无一搭地应话,或是本着年轻的气血旺盛,不免重复着**之事,但这番男女之情,最讲究个情浓意稠。脑子想着别人,那可是言差语错地就流露,气的唐素影不再理他。 杨琢玉落得高兴,可心里却总放不下陶小姐的病,若是好了,要不要再去提亲。他这边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一日忽见陈盟主过来寻他父亲,两人关门说半天,陈盟主才去了。 杨南海把他找去,盯着他看半天,道:“琢儿,好消息,陶将军夫妇答应了,你们马上就订亲。” “真的?这么快!” 杨琢玉喜形于色,想到美丽标致的陶思思要成为自己的新娘,自己要成为陶大将军的乘龙快婿,这个梦来的真是太快,令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雪儿等知道内情的少年闻听消息,不免诧异。但想想陶思思如此苦相思也不是个办法,只有小浪子和小太岁这时倒替唐素影不值,撇嘴道:“咱们公子堂主改门换脸倒快!”讥讽虽讥讽,毕竟男女两人之间的事谁说得清,加上唐素影平日里依仗父兄,少不了些傲慢嘴脸,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说话。只是唐门的几个师兄师弟,脸别平日又长了许多。 陶将军嫁女,陈盟主做的大媒,在江湖上那是好大的面子,因此锄倭盟虽在紧锣密鼓地布局战事,杨琢玉、陶思思的定亲仪式也是风风光光进行。 数日后,陶府正堂上,贺客云集。 风云堂众少年眼见此景,却是心头苦涩酸甜交织,前没几日,才为一对苦命的鸳鸯贺礼,今又此番,只愿天能遂愿吧。当然,也有不到场祝贺的,楚莲子不愿意再看那喜庆场面,而唐素影只有痛苦和诅咒了。 众少年到了贺堂,看到布置,不禁惊讶,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段小云低声道:“雪儿姐姐,怎么是连堂主的名字?” 雪儿睁着美目也是莫名其妙:“难道连大哥回来了!可明明是人家的婚礼,怎么用他的名字!” 小浪子和小太岁更是讥讥嚷嚷地咋呼,说道:“是请柬错还是这堂上错了?” 不说这边堂上贺客的议论纷纷,隔间屋内杨琢玉脸也阴晴不定,道:“我不娶了。” 杨南海看看儿子,道:“我知道这让你很难过,可是……人家央求咱们委屈委屈……你也喜欢陶小姐,她过了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为了家人委屈一点又算什么?” “可是……” “孩子,有些事……陈盟主知道这事私下里先跟我说了,咱们既然想接这门亲,这点委屈不能忍吗?” 杨琢玉嘴唇抿了又抿,终于还是点点头。 杨南海拍拍儿子的肩道:“好孩子,心胸宽一些。何况,陶将军夫妇也知道你委屈,日后还能亏待你。” 这时外面吉乐已奏响,父子两人便向这边过来。虽然他们心里有着不快和为了将来而不得不隐忍,但毕竟若能利用这次冲喜救回陶思思,那于陶家是无上的恩德,也算是做了场善事。 唉!天上的月,有阴晴圆缺,地上的人,遂了心的能有几何? 唐大去陶府观礼本是悻悻然的,心道杨南海这下子是给儿子攀上了高枝,可看了顶名冲喜的安排,心中不由大乐,心道:“杨南海,枉你素日里一副清高嘴脸,这回在江湖上丢人丢大了,为攀高枝,自家儿子都改了名,真服了你!哈哈哈……”但他心里没乐多久,回到驻地不禁气炸了肺,吼道:“影儿为何服毒?” 唐亮跪在地下的身子直发颤,颤声道:“爹爹,孩儿也不知为何,但……但赵大夫将她救过来,说……妹妹……妹妹怀孕了!” 唐大头一嗡,吼道:“什么?” 唐亮嗫嚅道:“妹子……妹子有了数月的身孕。” 唐大手里的茶碗“啪”地声摔的粉碎,半晌,阴沉道:“给我把她抓来。” 唐亮一哆嗦,只得去叫。 一时,唐素影面色苍白地被唐亮架进屋。 “跪下。” 唐素影屈膝跪下。 “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唐素影一惊,瘫坐地上,面色如土,颤声道:“爹爹……说什么?” “啪”唐大一掌将她打的摔在一旁,乾指道:“你……你个败坏家门的贱女,我打死你!”挥手去打,唐亮抱着他手臂,哭道:“爹爹,爹爹,妹妹年幼无知,定是被人花言巧语地哄骗**,你饶了她吧。” 唐素影呜呜抽泣。 唐大呼呼地喘出两口粗气,恨声道:“今天你说出那人是谁,我饶你性命。” 唐亮忙道:“妹妹,快说。” 唐素影惊恐的眼神望着父兄,她知道父亲心硬,要说杀她绝不是恐吓,颤声道:“女儿……对不起爹爹……可……当初……当初他说要娶女儿……女儿……才跟的他。” “谁?” “杨……杨琢玉。” 唐大面色一呆,久久不语,却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你……难道不知他杨家和咱们有仇?” “女儿知道,杨……琢玉说那是上辈的恩怨,我跟他好了,两家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哈哈,他怎么又攀上陶府!甘愿顶替别人为陶家闺女冲喜!很好,很好,杨南海啊杨南海,平素里你道貌岸然,背地里使这种阴招暗算唐某,唐某人若不报此仇,枉自为人。” 唐大一张脸在灯光下泛着铁青色,双拳因为用力捏的咯吧作响。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设局 赤桑镇土地贫瘠,三面环山,一面朝海。 镇上人家以打鱼为生,生活清苦。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贫寒小镇,新近搬来一杨姓的大户人家,将海滩边上的盐碱地买过去,做了盐场。 杨老爷搬来时,镇上同过节一般,县太爷也巴巴地过来给他道乔迁之喜。杨老爷又摆三天宴席招待乡里乡亲。因此,每日天麻麻亮,金谷园门前赶集一般热闹,乞丐、贫民,老的少的,总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人们吃着免费的大桌,感激着杨老爷的恩典。 一个年轻的后生喝着稀粥,咂嘴道:“头开始抬着只觉着沉重,堆了百十个箱子,谁也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啥。过门槛时,也不知脚下咋得一绊,箱子给摔散,里面东西滚了一地,你们猜是啥?” 一个瘦瘦地中年汉子呆呆道:“可是银子?” “你老哥果然有些见识,可那些物事比银子更值钱,映得满屋光亮亮的,他奶奶地,晃得老子天旋地转,老子这辈子也没见过一件,当时就给吓傻了。” “到底是啥?” “是金砖!”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反而都不敢吭声了,喝了粥,拍拍**四散走人。 四乡八里,渐渐传开,没有不知道杨老爷的豪富。 杨老爷搬来的第五十天,是夜月黑风高,赤桑镇海滩边林子,一个小窝棚里有语声响起:“你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喜欢雪儿,你跟她说就是了。” “可……怎么说?” “怎么说?你平时灵牙利嘴,是个媒婆也怕你这张臭嘴,摊到自己的事倒不敢说!你不敢说当兄弟的替你说。” “不行,你不能说。” “瞧你个熊样。你跟杨琢玉那小子学学,陶大将军的闺女都弄上手,你怕什么。” “咱能跟人家比?他生的俊,又有盟主做媒,咱有什么。除了一张嘴,就是两条腿,他***娘老子都不知道是谁。” “你怨弃你的娘老子吧。挨你娘老子什么事,又不是你娘老子讨媳妇。你要喜欢她,就跟她说,要觉得自己不配,就闭上你的乌鸦嘴,想都不要想,省得天天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作践样,瞧的我心烦。” “唉……” “你说你是不是犯贱,那雪儿不过就是脸蛋长的俏一点的小女孩,到底你喜欢她什么。” “我……她……她只要一生气说话,他***,我的筋就发软。” “唉,你真是发贱。不过浪子兄,今天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要不高兴。” “你说就是了。” 小太岁看看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低声道:“你可知道峨眉派的苏小玉为何好久不见了?” 小浪子一愣,道:“她不是回峨眉山了吗?” “屁。” “她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生孩子去了。” 小浪子噔地坐起,道:“苏姑娘是好人,你小子可不要乱说。” “嘿嘿,苏姑娘当然是好人,所以小弟的嘴才守口如瓶,要是那唐素影,老子早给她传遍大明天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说来巧,前些日子小弟也不知吃了什么,尽拉肚子。那天起夜,刚出了茅房,见假山后面有俩人鬼鬼祟祟地说话,我过去悄悄一听,原来是峨眉派的两个师姐,谈的正是这事,那张丽还说已经给她师傅飞鸽传书,就等着峨眉掌门无色无相无念三个老尼来处理呢。” 小浪子愣了愣,道:“那如此说是真的了?”他想到雪儿是苏小玉的好朋友,忙问道:“那男的是谁?” 小太岁嘿嘿一笑,看着小浪子的眼光甚是怪异。 小浪子道:“你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做什么?” 小太岁笑道:“你算算时间,还没想到?” 小浪子仔细一回味他的话,不禁呆住,好半晌像霜打的茄秧,蔫蔫地靠在窝棚上。原来他回想起卧虎岗战后,雪儿哭述连小虎救她和苏小玉的事来。 小太岁劝慰道:“雪儿姑娘虽好,她俩毕竟和连大哥有一腿。说来连小虎这小子死了也不屈,左拥右抱地享尽艳福。只是他***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背地里会玩花哨,比冠希兄都不差,难怪是堂主的水平,我小太岁不服他其他的,就服他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 小太岁咂嘴油舌说的起劲,看看小浪子失魂落魄地样子,搂着他肩笑道:“好兄弟,天下女孩多的是,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赶明儿,小弟给你介绍个好的,保准是处子。” “处子顶个屁用。老子花银子上哪里不能开苞。雪儿她不是处女又怎样,只要她喜欢老子,老子……老子八抬大轿地娶她回家!”小浪子说这话只差没哭出来。 小太岁拿手在他眼前晃晃,道:“你糊涂了是不是,怎么冥顽不化,人家用过的你都拣。” “老子想拣,管你屁事。”小浪子翻身脸朝里躺倒。 “呵呵,你倒来气了。你拣不拣管我鸟事。”小太岁一转身,面朝外坐下。可他刚转过身来,忙推小浪子。 小浪子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噌地坐起,道:“你想怎地,想挨揍。” 小太岁低声道:“穷嚎什么,来了。” 小浪子朝棚外望去,白色的沙滩上,冲来三艘小船。数十个倭寇正在下船。 小浪子急道:“还不发信号。” 小太岁道:“太近了,发信号只怕惊动他们。你快去镇里报信。” 小浪子忙起身出棚,回头又叮嘱一句道:“你小心,不要暴露。” “我知道,快去。” 小浪子一溜烟地从林中向镇里跑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勇气 陈宣礼采用设局引诱倭寇上岸的计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由杨南海扮做福建富商,在赤桑镇布局,希望能引得大队倭寇上岸,聚而歼之。 小浪子气喘吁吁地跑进金谷园报信,杨南海一问,果然和战前分析不差,倭寇定是先派小队人马摸情况,今晚之战既要让这伙倭寇知道厉害,又要他们尝到甜头,才好勾来大队倭寇。因此,吩咐众人照计划行动。 杨琢玉带着风云堂众少年隐身山脚林中,今夜陶思思随他出战,他心里很是得意,不由笑道:“思妹,你看爹爹计策多高明,布置的多严密,今夜定让小倭寇站着来爬着走。” 陶思思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淡淡道:“但愿如此。” “怎只是但愿,这会轻巧杀他们个丢盔卸甲,定能引来他们大队人马的报复,那不就掉进咱们的陷阱了,哈哈……”。 陶思思没再答话。 暗夜海潮的气息弥漫,众少年守侯良久,不见动静,不由奇怪,要知海滩到镇上不过数里地,盅茶工夫就到,可这小半个时辰过去,不见倭寇影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杨琢玉道:“斗云,你和小太岁看清没有?” “看的一清二楚,来了三十多个倭寇。” “那他们人呢?” “……” 红红忽然叫道:“看,那不是小太岁吗!” 众少年望去,街上一条身影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道:“倭寇耍诈!倭寇耍诈!他们……” 街道两边忽然飞出数十把倭刀,顿时钉在他身上,那身影趔趄一下,扑跌倒地。 众少年大吃一惊,小浪子“腾”地跳了起来。 行远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能暴露。” 众少年眼睁睁看着小太岁跌在街中挣扎,心如刀割。却慑于军令,无法营救。 小浪子拳头使劲捶着地面,压抑哭道:“兄弟,你怎么出来了!” 众少年心如火煎时,满镇数十处地方忽然火起,紧接着一阵震天动地的炮声。 众少年耳膜轰鸣,头脑嗡嗡作响,只感觉脚下发颤,地动山摇。回身一看,均不由大恐,金谷圆被众炮齐轰,成了火海一片。 杨琢玉喃喃道:“爹爹……”顿时吓呆住。 陶思思脸色苍白道:“只怕咱们上了倭寇的当。” 锄倭盟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大队人马驻扎在离镇数十里的洞窟山,镇内只有杨南海的朱雀堂和风云堂众少年。如果敌人大举来犯,大队人马才出击,如果是小股倭寇,就由杨南海他们对付。今夜这三十多个倭寇来犯,早两天眼线就报知消息,所以杨南海吩咐按计划行动,由朱雀堂人埋伏在园内,风云堂众少年埋伏山脚林中,一方面斩杀倭寇,最主要的是保证让倭寇劫到园内珠宝脱逃,好放长线钓大鱼。战前强调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否则暴露实力,精心布置的战局就无用了。所以众少年望见小太岁被暗算,心如刀绞,只能忍耐,但眼前战况的发展,全出乎意料,三十多个倭寇怎会有如此声势!似乎为了映证陶思思的判断,炮声过后,赤桑镇各街口,涌出数百匹高头大马,火光冲天中,四五百名红衣黄盖倭寇高举倭刀,齐声呼啸,从四面八方纵马冲入镇中。 镇上居民从惊恐中醒来,哭声、喊声、尖叫声,撕裂夜空。 众寇切瓜砍菜一般斩杀四处逃窜的镇民。 风云堂众少年先声气势为倭寇所夺,眼见倭寇如此势大,胆小的就没了主意,望着杨琢玉,颤声道:“堂主,怎么办?” 杨琢玉望眼倭寇雪亮的倭刀挑起一**血浪,满镇居民头颅四飞,稻草人般一个个倒下,耳边尽是惊恐的骇声,垂死的挣扎声,钢刀劈中骨头的碎裂声,声声都是死亡的狰狞。 “我……我……”他语不成句。 陶思思脸色雪白,“唰”地抽出佩剑,厉声道:“众兄弟、众姐妹,倭寇斩杀的是咱们手无寸铁的乡亲,咱们学武所为何来,咱们拿在手里的刀剑做什么用?!” 小浪子大吼一声道:“咱们跟他们拼了!” 雪儿、落莲花等都道:“咱们和他们拼了!”他们愤怒的吼声增添了众少年心头的勇气。 陶思思见众人眼光畏惧色褪去,高声道:“咱们不要怕,练习的各种剑阵,正可以应敌。大伙组成阵势,互相照应,明日旭日初升的时候,咱们再见。” 敌众我寡,明日的朝阳几人能见到!但众少年心头被陶思思坚定的语调点燃起悲壮的情怀,互相握握手。 小浪子大吼一声,率先冲出林去。行远、雪儿等跟着冲出。 杨琢玉道:“咱们……咱们要搬救兵。” 陶思思道:“是的,马上派人通知盟主来救援。”她说罢,跃身冲出,道:“大伙,上。” 众少年怀着满腔的热血,冲向数倍于他们的倭寇。 杨琢玉犹豫一下,身为堂主,堂下兄弟姐妹冲向危险,父兄长辈都在火海中,理应留在战场,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恐惧,所以当他转身去搬救兵时,自己安慰自己道:“搬救兵是唯一解难的方法,众人冲去了,只有我来完成。” 他身后,杀声震天,巨焰腾升,赤桑镇成了生死地。 第一百三十章 、破局 杨南海闻听第一声炮响就知道情况有变,撕下下襟,扎住右臂伤处,不使自己因失血过多而不支,拣起灭魂剑,跳出起火的屋子。 金谷园成了火海,百十名朱雀堂精英竟只有四十多人侥幸躲过炮轰,但倭寇的马队也冲到。众寇挥舞倭刀,嘴里呵呵大叫,马快刀利地砍来。 杨南海襟袍上尤燃着火苗,一剑刺下一个飞马冲撞的倭寇。 玉带围石昆一身都是血,望见他哭道:“大哥,你看。”他怀里抱着杨南风,一块石片深深嵌入脑上,显见已经不能活了。 杨南海痛苦地闭上眼,但片刻,他睁开眼来,眼球上血丝密布,大喝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高声道:“朱雀堂的弟兄们,跟着我向外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雀堂众人听到他喊声,朝这边杀过来。众寇并不阻拦,**马一圈,反而舍弃开拼杀的朱雀堂人员,由着他们聚合一处。杨南海心里喘口气,见众寇马队距他们数十丈处排成方队,踞马丘上。 一蒙面寇立马居中,手中握着一面大旗,旗上三朵血红火焰图迎风摆动。 杨南海一愣,立时想到太湖飘渺峰上徐长青所说的话语:“倭寇吉川家族。” 那寇手中大旗向前一挥,一排倭寇纵马急冲过来。马踏如飞,刀闪若雪。众寇马队陷阵冲过。朱雀堂众人倒下一排。他们虽有一身武艺,但在狂飙一般的军阵冲锋下,处于极端劣势。那寇大旗又是一挥,第二排马队潮水一般又奔过来。紧接着是第三排…… 杨南海见众人聚在一处,给倭寇这般轮番冲击,用不了一时,都要丧命,忙高声道:“大伙散开。” 众人不得不散开待敌,那寇手中大旗又是一舞,丘上众寇立刻四散冲下,奔杀众人。这帮倭寇人数数倍于他们,况且在马上纵横驰骋,居高临下,朱雀堂众人陷入被动局面,只能招架。 杨南海高声道:“斩马。”向土丘冲过去。但众寇在持大旗倭寇指挥下,冲杀有矩,战力大增。杨南海虽斩倒两匹大马,立刻又有数名倭寇四下里拍马交错杀过来。杨南海右臂炸断,已是重伤,全凭一口真气支撑,此时再被倭寇四下里冲锋,无能前进,不得不退守到一堵残垣下拒敌,心中难抑悲愤,此次赤桑镇战局全是依他计策布下,没想到设套者反被套上。“难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心里这样思索着,不由向杨琢玉等藏身的林子望去:“不知琢玉孩儿如何?” 风云堂众少年也面临惨烈万分的战况。 行远、小浪子、雪儿等人组成七星剑阵,一路砍杀,冲到了小太岁身旁。 小浪子抱起他,见他身上数把倭刀穿透,一处处向外汩汩冒血,不禁大哭道:“兄弟兄弟……” 小太岁嘴角牵动,想笑笑不出来,但眼里依然是那种不在乎劲,道:“浪子哥,哭什么,不过就是死,浪子哥……”他说着咳嗽一下,嘴里全是血,道:“你靠近些,别让雪儿姑娘听见,刚才……刚才兄弟说话对不住你,雪儿姑娘是好姑娘,你能喜欢她……真好。” 小浪子难过的直摇头,道:“兄弟……别说了。” 小太岁叹口气道:“可惜……咱们兄弟……名声不好,只怕……没有人喜欢咱们……”他说着,望着红红,努力地笑一笑,道:“红红妹子,你……能不能亲亲我。” 红红哭的泪人一样,在他面上亲了亲,泪水滴的他一脸都是。 小太岁咧咧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话未说完,双眼上插,一口气接不上来,离开了这个他终日嬉闹的世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莲去 众少年抚尸恸哭。只是兵危战险,又怎容他们抒发悲痛之怀,众寇已杀来。众少年组成剑阵,抗击倭寇。倭寇也舍了镇民,横马冲杀。素日武功扎实,训练有素的少年们尚能维持剑阵的完整,但多半剑阵耐不住倭寇的轮番冲击,被冲散开,如此一来,众少年各自为阵的独斗悍匪,伤亡增多。行远、雪儿这一组,本为风云堂中最强组合,但小浪子心中的仇恨似狂躁的烈马,无法遏止,根本不顾阵法地撕杀,数个倭寇横马一冲,立刻将七人分作数处围杀。 楚莲子武功在数人中最弱,而和雷小凡的婚变更摧残了她的身心,此时一寇一刀剁下,震的她臂膀酸麻,紧跟着另一寇打马过来,一刀斩向她胸腹,她一时间无力回招自救,眼看着刀锋落实,楚莲子心里一凉,心道:“此番死了,也算从苦海中脱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斜刺里一寇冲来,将剁斩的刀锋挑开,大喝了一句。数寇竟然舍她而去。 楚莲子见来寇红巾覆面,一双刺棱棱地眼神盯着她。 那寇见她回望来,打马就走。 楚莲子心里一愣,猛然间明白,嘶哑声音道:“站住!” 那寇打马疾奔,楚莲子纵身追去。 暗夜山道崎岖,那寇奔行一时,终还是勒马站住。楚莲子奔到近前,眼见着他这身装扮,颤声道:“你……你竟投靠了倭寇。” 那寇在马上冷冷看着她不做声,但他见楚莲子激愤的身子晃晃要倒下,跳下马,抢身过去,将楚莲子拦在怀里。 楚莲子一把将他推开,道:“你……你不要沾我。” 那寇注视着楚莲子,一直不语。 楚莲子颤声道:“你……你为何加入了倭寇?” “我……本就是倭人,又有什么入不入的。” “是……是你将倭寇引来?” 那寇头颅微垂,转瞬又高高昂起,道:“我只是要向杨南海寻仇。” “可……咱们风云堂兄弟姊妹多少人……多少人死在你们刀下!你……”楚莲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地顺着苍白面颊滚落。 那寇身形发抖,闭上了眼,忽然歇斯底里地仰天大笑,道:“不要和我说风云堂,我是无恶不作的倭寇,我是万恶不赦的倭寇,我要杀的就是你们汉人。” 楚莲子心里冰凉,万念俱灰,道:“大哥,我……希望你能听小妹最后一句,不要做对不起咱们风云堂兄弟姐妹的事,不要伤害他们。”说着,她剑陡地一横,向颈间抹去。 那寇大吃一惊,纵身去拦阻,身后窜出一蒙面人,猛地抓住他臂膀。 这一耽搁,楚莲子剑刃划开颈间雪白柔细地皮肤,鲜血喷射如箭,娇躯晃晃地倒下。 那寇呆楞住,浑身抖颤,双目惊恐至极地看着楚莲子倒下,顿时醒悟过来,猛地挣开蒙面人手掌,扑到楚莲子身上,见她喉间喷射的鲜血,忙用手去捂,用嘴去堵,滚烫的鲜血从他指缝间、唇间汩汩涌出,如何能捂住、堵住。 那寇浑身发抖,又惊又怕地哭道:“妹子……妹子……妹子别这样别这样。” 楚莲子双目凝着他,素手紧紧地抓住他手掌,心中万千言语,但喉管切断,无能发声,只能眼望着那寇,渐渐地、渐渐地松了手掌。 那寇大哭道:“妹子别走!妹子别走!妹子……”满是鲜血的双唇发疯似的在她青春年少的娇颜上去亲吻、去呼唤、去羁留…… 楚莲子一缕香魂在那撕心裂肺地唤声中永远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书 那寇眼见楚莲子香消玉陨,摧心裂肺般的巨痛,呜咽难止,但陡地跳起身来,抽出腰刀,冲到蒙面人身前就是一刀。 蒙面人大怒,一剑撩开刀式,喝道:“你想翻脸?” “你害死了她。”那寇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 “哼,荒唐。你自家变为倭寇逼死你媳妇,怨的了谁。” 那寇猛地一愣,无言一对,举着的刀再也剁不下去,望着楚莲子尸身,扑在地上,捶地放声大哭:“妹子,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蒙面人冷笑道:“你也无须如此悲伤,她自寻短见,总可以求得心安。你今夜也不是没有收获,杨南海苦心经营武夷剑派十数年,今朝一夜咱们就让他门中精英死光光,这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那寇呜咽中抬起头,恨恨道:“你……你隐瞒情况,为何……为何风云堂也在这里。” “哼,你还真把自己当汉人?什么风云堂,好笑!喏,这个风云堂堂主就在这里。” “你……你没杀他?” “哼,杀他?让杨南海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比杀他更解气。” 蒙面人一阵阴森森地冷笑。 那寇眼望杨琢玉衣襟下摆处的血迹,打了个寒战。 蒙面人侧耳听了下,道:“你领着你们人撤吧,锄倭盟大队人马马上就到。” 那寇眼望杨琢玉,神色似乎不忍,但他顿了顿,抱起楚莲子尸身,上马而去。 镇中战场上,苦斗尤酣。 小浪子手中血刀早已劈斩的卷了刃,兀自疯狂地砍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寇战马冲来,临到近前,横里一拨,马蹄几乎踏到他头顶,雪亮的倭刀一闪,直奔他剁下。小浪子血刀一架,血刀从中断折,倭刀即将落实,飞来一掌将小浪子推开,一个少女挺剑刺向那寇,剑未到,身侧另一寇倭刀却劈中她左臂。少女剑式一歪,刺在马腹上,那马陡地大跳,将马上倭寇掀下马来。而少女左小臂被斩落,鲜血泉一般的喷出。 小浪子顿时呆住,突然之间大吼一声,合身扑向那伤人倭寇,双手死死锁住他喉颈,拼命摇撼,嘴里疯狂地大叫:“你砍她手臂!砍她手臂!我叫你砍她手臂!” 那寇挣扎着将倭刀扎进小浪子腹中,却不能使小浪子钳子一样的手掌有丝毫松动。 “你……敢砍她手臂!老子卡死你!” 那寇面如酱缸,双眼突鼓,长长舌头伸出,竟被生生扼死。 小浪子丢下尸身,拣起地上断臂,浑身哆嗦,道:“雪儿、雪儿,这……这……” 雪儿疼得几欲晕厥,银牙紧咬,撕下衣襟包扎断臂伤口。 小浪子不敢沾她,心疼的只是道:“这……这能不能接上?这能不能接上……” “别废话,小心。” 那掀下马的倭寇冲过来,一刀斩下。小浪子不知闪避,倭刀砍中他背上甲衣,几乎将他劈成两半,他生是不知疼痛,趔趄前冲,尤眼巴巴望着雪儿伤处,将手上断臂去接,道:“这……这能不能接上?” 雪儿眼见那寇又挥刀杀来,小浪子兀自纠缠着自己的断臂,神智竟似是疯了,不禁急道:“快闪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寇又是一刀劈下。雪儿提剑去刺,但她断臂重创,这一剑眼看救不及,但一声短暂刺痛耳膜的锐啸,霹雳瞬间的轰鸣,那倭寇如被开弓射出的箭穿上,呼哨一声直飞出去,撞穿墙壁,燃烧的断垣轰然倒塌。 如此巨响,众寇大惊,而一僧一俗突显斗场。 火光中僧人面庞雪白,一道深深地剑痕自眉中斜斜划至下颌。而他身旁那朗目如星,面庞英俊的汉子也哈哈大笑,挥刀将一寇从中一剖为二,冲起丈高血箭,如焰火树一般喷放。他一身欺霜赛雪白衣却是一丝不染,嘴中高声道:“和尚,是你的暴雷掌厉害还是冷飞刀快。” “冷施主刀快,贫僧掌也不慢。” 僧人身形纵起,一寇正张牙舞爪地奔马杀来,被他一掌打飞。 冷飞赞了声:“好和尚,看我的。”身子跃起,飞身直扑,奔马而来的倭寇尚未举刀,被他雪亮冷月刀从中一划,连人带马剖为两半,前半截马身兀自奔腾出十数丈才撞倒。 冷飞仰天哈哈大笑,这两人显身如此声势,众寇惊恐不已,哪里还敢逼近两人,纷纷策马走避。 陶思思高声道:“明月大师,冷飞大侠,金谷园那边尚有朱雀堂的人。” “呵,冷某成了大侠,小姑娘,你倒会给咱家带高帽。”冷飞哈哈笑道。 陶思思脸一红,道:“凤儿是我姐姐,那我喊你冷大哥了,金谷园那边需要支援。” “你喊我大哥,那我就认你这个小妹,走!”冷飞率先冲过去。 “明月大师……”陶思思道。 明月望了陶思思一眼,不知这个少女如何识的自己。但他眼见花季的众少年一个个血染襟袍,血战凶悍的倭寇,没有一个退缩的,眼圈不由湿润,高声道:“众位小英雄,向这边过来。”他挟住重伤地雪儿和小浪子,希望聚拢众少年,减少伤亡。风云堂众少年在明月、冷飞两人带领下,冲向金谷园方向。 众人赶来的也正是时候,杨南海和朱雀堂人已堪堪抵挡不住,众人汇合,士气大增。恰在此时,镇外杀声震天,锄倭盟大队人马也赶到。但众寇一声呼哨,不做纠缠,舍镇逃遁。 众人紧紧追杀,堪到海边,忽见数十艘倭船一字排开,船舷上火光一闪,“轰轰轰……”猛烈的炮火将山脚林子炸成一片火海。众人冲锋势头顿被遏止。众寇在船上炮火掩护下,从容撤退。待锄倭盟众人赶到海边,众寇已扬帆。 押后的海船上,船头显身三人,当中一长袍宽袖白须老者开口一声,虽是天高海阔,锄倭盟众人却听的分明:“陈宣礼,老夫妙香云,在船上与武田将军、吉川将军煮酒闲话,杀的儿等丢盔卸甲,好叫人耻笑大明武林成立的什么锄倭盟,哈哈哈……不过是一群废物。” 众寇放声大笑,极尽挪谀之能,锄倭盟众人无不大怒,惟有跳脚大骂,却也无奈。 “哈哈哈,陈宣礼,你锄倭盟不是要锄我日本武士吗,咱们就来个公平的比武约战,日本武士挑战汝等大明武林,敢不敢应?” 锄倭盟众人都盼陈宣礼爽快答应。众好汉自锄倭盟成立以来,和倭寇拼杀多次,但不是海战就是奔袭,多为军阵战法。众人虽有武艺在身,难以尽展身手,没想到倭寇先下比武战书,正是众人所求。只是陈宣礼似乎未听闻妙香云话语,凝眉愁思,不作回应。原来他心思为功败垂成的沮丧充填:“数月来精心布置的战局落得如此下场,不仅没有消灭倭寇,自己实力反受损,在海上再想消灭他们,几无可能,海道这条线难道真打不通?!那如何将货物北上,难道非走陆路?!” 锄倭盟众人哪知他脑子中在转这些念头,眼见他默不做声,众人忍不住异口同声道:“倭贼,我大明武林男儿岂怕儿等,尽管放下马来,我等应战!” 妙香云哈哈大笑,道:“好,儿等准备接老夫的战书吧。”他一挥手,倭船扬帆远遁。 锄倭盟众人眼见敌人从容撤退,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此役倭寇虽丢下数十具尸体,锄倭盟却有百十人阵亡。以武夷剑派为骨干的朱雀堂近乎全军覆没,杨南海孤独的身子立在门人弟子的血泊中,透着难以言尽的凄凉。 众少年收敛遇难战友,眼见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兄弟、青春娇艳的姐妹,静静地躺在血染的尘埃里,再也没有了笑声,无不放声大哭。 暗夜海风呼哨,为众英灵悲鸣!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医术 “我没事,斗云,你快趴下来别动了,你的血流的太多了……”雪儿急道。 可是小浪子双眼发红,抱着她的断臂,直往她臂上来接,口中喃喃不清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接上就好接上就不痛了……” 雪儿焦急道:“红红,别扎了,我自己能行。浪子他可能糊涂了,你快找人,你看他面色,快去。” 小浪子面色灰暗,眼睛发直,他背上刀创的伤口长愈两尺,深达及骨,鲜血早已浸透全身。 红红流着泪道:“那好,我去找人。”急忙跑去。 雪儿咬着牙,将左臂衣袖在肘上扎死,截住流血。 小浪子又将断臂凑上来,道:“这个能接上……” 雪儿咬咬牙,柔声道:“浪子哥,你坐下来,别动了好吗,听我跟你说话。” 小浪子这才坐下来,双手兀自抱着那断臂,道:“雪儿,你会不会痛啊?” 雪儿眼盯着他,眼泪簌簌而落,道:“我会痛,你难道不痛吗?” “我没伤,那寇砍你,我卡死他了,这手能接上……”小浪子声音愈来愈低,双眼血红,盯着雪儿只是傻笑。 雪儿拉过他手,只觉冰凉彻骨,不禁紧紧攥着,道:“浪子哥,你要坚持、坚持……咱们都立过誓的,不杀完倭寇,谁也不许先走。” 小浪子傻笑的表情在僵化,大量失血,已经使他意识模糊,若非心中惦记着雪儿的伤,他早已昏去。此刻心中得到雪儿柔声的宽慰,脑中还幻想着雪儿手臂接好,在空中舞动,人却已坐不住,向前跌下。 雪儿用身子抗住,将他头搁在自己肩上,道:“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 小浪子的身子越来越重,呼吸愈弱。 雪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怆,放声大哭,知道这刻小浪子怕也要离去,心中正绝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雪儿,斗云,连姑姑来了。”红红边跑边叫,连滢娇、冷飞三人飞快过来。 连滢娇忙将小浪子扶着伏卧在地上好,将他背上衣服撕开,可看了创口,连滢娇惊,道:“伤的这般重!” 冷飞啧嘴道:“好小子,真是一副铁骨!这伤和我当年有得一拼。”冷飞说着,看了连滢娇一眼。当年他替神仙帮谋夺连家藏宝图,图没谋的,却让他远远一瞥,瞥见了痴念人。这一瞥改变了他的一生,和十八条好汉约杀在山巅,伤也是这般惨重,却因为有着再见倾心姑娘一面的坚誓,死里逃生。而今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身边,尘世却已弹指十数哉。 冷飞瞥见连滢娇青丝鬓边几根银色发丝,一刹那间不知是否还身在红尘。 “姑姑,怎么样?”雪儿低声道。 “先止血再说。”连滢娇点住小浪子背上几处**道,在伤口上上止血散,出血渐少。 “这必须找个专门郎中。”连滢娇望着三人道。 冷飞晃晃头,一拍手道:“那个明和尚比郎中还厉害,我去喊他。”那次醉酒被班天徒所伤,就是明月施手救治。所谓不打不相识,冷飞嘴里虽是明和尚、大和尚的乱叫,心里对明月却颇为佩服,他面上虽残,却是武功顶尖,医术精湛,学富五车,为人又平和淡然,涵养深邃,只是如此一个不世之才为何甘愿籍籍无名,冷飞颇为不解。他几次旁敲侧击,明月都只是笑笑。惹的冷飞毛起来,讥嘲道:“要么你是个误落人间的仙,什么都好;要么你就是个变态的抑郁狂,超级变态。”明月又只是摇头不语,搞的冷飞没了脾气,不得不服。 冷飞以为到镇中一转就能找到明月,虽知他转了几转都没望见,问几个人也都说不知。他心中一恼,心道:“这个和尚不辞而别?”就见一个院子里走出一群人,前头的正是明月,只是他身边还有那个“伪君子”陈宣礼。 冷飞实在懒得待见陈宣礼,便颠着腿,昂头向天。 “冷飞兄在此。” 冷飞洋洋不睬,陈宣礼含笑招呼。 陈宣礼笑笑,领着众人过去。 “冷施主……” “和尚你挺难找?” “杨堂主的公子负了伤。” “你和尚也是势利眼,负伤这么多人,偏躲到屋里给什么堂主公子疗伤,因人而治啊!” 明月笑笑:“杨公子伤很重。” “呵呵,他伤很重,这还有个比他更重的,跟咱家来。” 明月跟着冷飞过来,走出没几步,冷飞忽然停住脚步道:“明和尚,我发现你遇事不吭声的贼笑味道和陈大盟主有的一拼。” 明月愕然道:“陈盟主?怎讲?” “因为你们内心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故作深沉,是不是?哈哈哈……”冷飞大笑,疾步飞走。 明月摇摇头,急忙跟上。 二人赶到,小浪子面色已然惨白。 明月仔细查看伤势,探着脉。 “大师,这血止不住,你看……”连滢娇低声问道。自那日听声音错将明月认做六郎,她心里对这个和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起初以为是尴尬,仔细想却也不是,但这种感觉是什么呢?看着明月背影,看着他的动作,连滢娇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么象六郎!自己浅薄的医术就是六郎传授,这个明月也有这么高深的医术,世间真有这么相象的人?但若是六郎他为什么不认自己?是他立志出家了,还是怕自己嫌弃他面残? 连滢娇见明月放下手,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师医术精湛,一定传授过弟子吧?” 他若是六郎,二人相恋时的情话他怎能忘! 连滢娇紧盯着明月。 明月淡淡摇头道:“没有。” 面上的伤疤在夕阳下看起来使他的表情有些冷厉、遥远。 “把他抬到屋里,给他手术。” 冷飞拆下一扇门板,和明月抬起小浪子。 连滢娇掐掐自己额中,扶起雪儿,几人向那院子过来。 院中原是个药铺,一个老郎中寻常给镇上百姓头痛脑热抓些药,条件好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刀具、针线,沸水、火燎消毒,草药麻醉,明月成了外科大夫。缝缝补补,好个时辰,终于完成。 冷飞长揖一躬,抱拳笑道:“冷某孤陋寡闻,只听说过扁鹊、华佗刮骨疗伤,原只当是妄谈,今亲眼所见,大师实乃当世扁鹊、华佗。” “冷施主过奖。伤口虽缝上,要好,那个杨公子,还有这孩子,都要看看这两天能不能熬过去。” 杨琢玉也因伤昏迷在另一屋里。 “大师,雪儿的手臂能不能接上?”红红急道。 “不用,让大师歇歇吧。”雪儿摇头道。 明月给雪儿麻醉,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段小云哭腔道:“大师,雪儿姐的短臂不接了?” 明月叹口气,拂拂小云的头,望着雪儿道:“贫僧……无能,小姑娘受苦了!” 红红、段小云都哭出来。 雪儿拉起她俩手道:“哭什么,我这不还有右手吗。” 连滢娇忍不住在雪儿脸上亲了下,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一定会好的。” “谢谢姑姑。” 明月在药铺里配了药材,上锅煎熬。还有其他伤员,他便去了。连滢娇留下来帮两人熬好草药,喂服下去,夜色已深。 红红道:“连姑姑,你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和小云,没事的。” 连滢娇见两人都睡了,小声道:“有什么事找我。” “好的。” 连滢娇这才出来,她听说杨南海父子也因伤在隔壁,便过来。 屋内也是弥漫着鲜血和草药的气息,一盏油灯寸余的火苗,光影愈发昏暗。一个姑娘背对着,弯腰在盆里洗着手巾,略拧了下,扑在杨琢玉额头上,替换另一条。 连滢娇跨进门槛的脚又慢慢收回来。 灯下那孤独的身影是陶思思。 陶府冲喜的婚宴连滢娇自然去了,她也知道缘由。望着大红绸缎下那纤细苍白的素指,连滢娇只能祈望上天不要太折磨这位美丽的少女,让她好起来吧!但等她再见陶思思的时候,陶思思面上的憔悴和略微躲闪的眼神,连滢娇心中又只有酸楚,她能说什么呢?只能怨造化弄人! “连姑娘,你还没休息?” “噢……冷兄也没歇着?” “咳咳……”冷飞干咳两下,道:“连姑娘若是不累,可否可否……走走?” 连滢娇看看冷飞,道:“夜已深了,明日再说好吗?” “咳咳……那好吧。”冷飞看着连滢娇低头走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又干咳了两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买通 锄倭盟撤回山庄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高层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陈宣礼、一空、玉清子、杨南海、俞青莲、啸云天,元霸、苏灵、桂彤,齐集后山密室。 杨南海将当日金谷园遭遇情况复述一遍。玉清子、俞青莲也把对风云堂众少年了解的情况仔细说了。 玉清子沉重声调道:“咱们锄倭盟一成立,海龙帮就派尹东平和樱花卧底。反观赤桑镇一战,倭寇怎么样?倭寇标准是有备而来!其六国国师妙香云出马,纠集了数股倭寇力量,大有聚歼我们的势头。其人力安排,物力准备,攻击计划的针对性,倘若咱们大队人马埋伏镇里,哼,锄倭盟就被倭寇锄了!”玉清子脸色因为激愤变的铁青,看一眼众人表情,道:“倭寇如此大规模,有目的,有针对性地出击,又完全避开了咱们四处散布的眼线,倭寇怎么会对这些情况如此了解?”玉清子顿了顿,沉声道:“是内奸,是锄倭盟高层出了内奸!” 室内空气凝重如山。与会众人都是老江湖,入室坐好,发现少了谁,心里已猜到。只是这个推断太令人震惊,默然片刻后,一空合十道:“对唐大施主的怀疑缘何而起?” “有两处疑点,一、贫道和俞总护法仔细询问风云堂众少年,自从进驻赤桑镇,唐素影和唐墨就缺席了,唐门对此的解释是唐素影有病,唐墨照顾姐姐。假使唐素影有病成立的话,也罕有弟弟照顾的道理,唐大身旁侍婢还少?这是疑点一;其二、当日开战,到咱们大队人马闻听动静赶去支援,这中间时辰,唐大先生和其子唐亮不见影踪,有人看见他们向赤桑镇方向去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这一点,如果映证杨堂主令郎受伤的事就令人怀疑了。杨堂主,请你讲吧。” 杨南海面庞明显消瘦,两鬓星星点点的白发,愈加憔悴,但他的声音却是坚硬的,道:“战事开始后,据犬子讲,他赶来大队搬救兵,他这个想法如果能实现,咱们大队人马早到半刻,战局不会是如此,倭寇不可能轻松地摆脱战场,那时赤桑镇会变成双方真正地大战。可这一切设想现在都空了。为什么?因为犬子动身向盟中求援的路上,就在山后,被两蒙面人截住,其中一蒙面人一出手就将小儿制住。小儿看不出他路道,但可以肯定此人绝非倭寇,那蒙面人……”杨南海独臂忽然在案上重重一拍,梨花木案几给他一掌打垮。茶碗跌碎,汤水洒了一地。众人没想到他激愤之下竟然难以控制情绪。 陈宣礼取了茶具,另冲一碗,递在杨南海手里。杨南海点点头,将茶一饮而尽,神色才恢复了平静,道:“那蒙面人说了句‘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的话,就以极其卑鄙的手法伤了小儿。”杨南海齿间崩出“卑鄙”二字,面上神色狰狞,素日风雅敦儒,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涵养功夫全无。众人因为武夷剑派忌讳,并不清楚杨琢玉伤在何处,但见杨南海如此失态,都知道这一个“卑鄙”的伤人手法可以想见其卑鄙程度。 杨南海呼呼喘气,竟不再言语。 俞青莲沉声道:“琢玉的武功已是不弱,竟然被人一招制住,此人武功必是一派宗师了。” 苏灵道:“如此说来,唐大先生是有怀疑,但他身为五大门派掌门之一,川中唐门立世也上百年,何故勾连倭寇?也没道理勾结倭寇。” 玉清子看了杨南海一眼,道:“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借刀杀人,锄掉杨掌门的武夷剑派。” 武夷剑派和唐门的恩怨,源于多年前武林中的一次排位,武夷剑派占了唐门的上风,两派由此结下嫌怨。但双方毕竟没有闹翻,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若说单为此原因借刀杀人,未免太毒。 陈宣礼咳嗽声,道:“此事需慎重,单凭以上情况尚难断定唐大的嫌疑。这事由我来安排追查。至于今晚所言,咱们诸位心里有数即可,不要泄露。现在的事是尽快救治好众伤员,待掌握确切证据,锄倭盟要给死难者一个清白交代。” 众人点头称是。唐门开山立派数百年,素有蜀中王的称誉,没有确凿证据,难令天下人信服。而经过这两年来数次和倭寇的交锋,众人渐渐认识到剿灭倭寇的艰巨性,远非当年立誓组盟时想象的简单。倭寇强悍而狡诈,惯于谋战,众人必须作到周密的计划、万全的准备,才有取胜的可能。所以众人商讨起如何应对倭寇的比武挑战。啸云天盛赞明月、冷飞武功,俞青莲和冷飞**塔下打成平手,他自然知道冷飞的身手。两人颇有吸纳他们入盟的意思,但冷飞性格乖张,对陈宣礼敌意甚浓,陈宣礼神色淡然,众人也不好再坚持。 众人议事散罢。密室里间道珩走出来,开门见山道:“唐门和武夷剑派素有过节,难道你不认为唐大有嫌疑?” “我自然知道唐大有嫌疑,且有很大的嫌疑。” “那岂能容他?” 陈宣礼负着手,在室内踱着步,道:“军师,从赤桑镇撤出的那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宣礼眼望着窗外,道:“窃以为锄倭盟的使命已经终结,咱们不能再指望它了。” 道珩看看他,道:“此话怎讲?” “盘龙岛一战,暴露出许多问题。这些门派虽团结在铲除倭寇的大旗下,但根深蒂固地门派观念很难改变,各自为政。赤桑镇的惨败更证明了这一点。互相倾轧,难成合力。而现在形势已变,锄去海龙帮,倭寇依然霸占北上海道,咱们的任务仍然无法完成,再利用锄倭盟,无非继续和倭寇做不死不休地撕杀,还牵涉许多精力。而老爷那边已经火烧眉毛,藏宝无法北上,拿什么招兵买马?” “你这个想法很奇怪,只是眼前不利用锄倭盟,咱们更无法北上。” “这些天我一直思索这件事,现在有三条路可走:一、继续倚重锄倭盟,打通海路;二、改走陆路;三吗……”陈宣礼没说下去,眼光看着道珩。 道珩见他闪烁的眼神,略一凝思,缓缓道:“你想和倭寇讲和?” 陈宣礼抚掌道:“军师果然高明,也正是英雄所见略同。第一方案要肃清倭寇,不知何年何月,咱们耽搁不起;第二方案,陆路数千里,单车也得数月才能到北平,何况大队车行,这还不考虑过往关口的查验,一道出了纰漏,全军覆没。所以,第二条路也行不通。第三条呢,咱们利用倭寇贪婪骄纵的天性,买通海路。” 道珩沉思半晌,道:“此计不失为奇策。只是倭寇胃口多大?能不能买通?他们若收了钱财翻脸,岂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何况以你锄倭盟抗倭的名声在外,倭寇如何敢信?即便抛开这些,你又如何跟倭寇搭上线?” 陈宣礼目光灼灼道:“军师问的这些事,每件都难答,但不去试又怎知不行。何况现成有一个人手正可以帮咱们搭线。” 道珩略一凝思,道:“难怪你要保唐大,难道你想利用他?” 陈宣礼笑道:“不错。” “唐大是奸猾万端的人物,你如何使他乖乖就范,听从咱们调遣?他若将此计泄露,你这锄倭盟的盟主也不用做了,就给盟众群起锄去。” “这一点宣礼也想好,咱们必须拿到唐大勾结倭寇的确凿证据,然后再如军师所说,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唐大怎敢被天下人知悉他勾结倭寇的汉奸行事,那还不乖乖就范。” 道珩嘿嘿一笑,指着陈宣礼道:“你骂他汉奸,你如此行事,岂非也是汉奸一个。” “哈哈,倭寇不过是群豺狼小儿,陈某再自甘堕落,也不会与这等小儿为伍,不过是事急从权,何况大丈夫行事原也拘不得小节。为我所用,即便是敌人,又有何妨;不为我所用,即便是恩人,一样不值得留恋。咱们利用倭寇,干的是封疆裂土的大事,岂会效唐大小鸡肚肠地报私怨,为人耻笑。这一招乃是教化神功‘天下大同’高招的妙用。”陈宣礼说着,不禁为自己宽阔的胸怀,睿智的头脑,机变的手腕所陶醉,舒怀大笑起来。 道珩面皮抖了抖,心中想到:“此人教化神功使的出神入化,实在不简单,可不能等闲视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金龙 洞道幽深,壁上凿痕明显,每隔百多步处皆凿有灯碗,管家徐量一路点燃灯心,一边道:“那天是我先看到怪物,那眼睛老远就象风里晃着的绿油油地铃铛,吓死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徐量尖细声音弥漫洞道内,晃映着橘黄的油火,愈显诡秘。 “我就叫唤一声,老爷也发现了,那绿光一飘过来,比眨眼还快,就见那怪长发披散,一双绿油油地瞳光从发后射出来,阴森森满是鬼气。”徐量说着,身子不由哆嗦一下。“老爷……出掌就打,老爷功夫那么厉害,谁知道未沾那怪身子就给震飞起来。奴才我也给吓晕过去。唉,若不是姑娘你请来明月大师,老爷……老爷这伤恐怕就……唉……” 连滢娇侧头看了下明月,想看看他的反应,明月摇头表示不解。 连滢娇感觉不可思议。那次倭寇袭击听月山庄她负伤后在这里养伤,这后院的山洞已来过一次,但没深入,此刻处身洞中,心头不期然滋生出通往地府的阴森幻觉。 洞道似乎无尽头,回首过来处,光影昏黄遥远渐至于不可见。连滢娇心头的神秘阴森感觉渐渐被疑问所代替。她原以为连晟开凿山洞是为了避难,但要这么长的洞做什么,这不成挖到山肚子里了?这也非一年两年能挖成。 连滢娇心头疑问凝结,道:“徐量,大哥挖洞多久了,挖这洞又做什么?” 徐量叹气道:“老爷研究《山水经》,说这山中有宝,就让我督着钱大兄弟四个浑人开挖,小的算算。”徐量掐指咕唧一通道:“前后断断续续怕有八年了。” 连滢娇一脸愕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徐量颤声道:“姑娘、明月大师,你……你们下去吧,奴才……奴才……” 洞道尽头呈露一黑咕隆咚**口。 连滢娇见他脸色已然发青,点点头道:“你去吧。” 徐量如奉纶音,将油灯递给连滢娇,疾疾出去。 下面一层洞道更加阴暗潮湿,偶尔的人工痕迹也为苔藓覆盖,显然是更早年所凿。明月接过灯碗,走在前面,两人小心戒备,不知道怪物还在不在洞里。转过几处弯角,洞道靠壁堆有数个木箱,木质朽烂,里面物事散露一地,灯光下闪烁隐约光芒。 连滢娇拣起一物,揩去苔痕,那物立刻映耀出雾蒙蒙地光芒,竟是一串罕见的宝石手链。连滢娇虽是见多识广的大家闺秀,也不由惊叹。而身旁明月低呼一声,连滢娇看过去,他手上是一金砖,上面铭文:天佑八年内府监造。 明月叹口气,沉声道:“这……这洞窟是吴王当年的藏宝洞。” 江湖上传说数十年的张士诚藏宝竟然呈现在面前。 连滢娇望见铭文,心底霎时闪出一念:“哥哥开凿山洞,目的只怕就是为此。但当年父亲的藏宝图不是已经被盗走了吗?哥哥如何知道开凿山洞?难道哥哥有什么事隐瞒着?”要知她连家所以遭难就是因这藏宝,骤然间处身洞内,连滢娇内心万分惊疑。半晌,她收蹑心神,道:“不知地底是何怪物?还在不在洞内?” “由令兄伤势看,应是被强大内力震伤,当为高手所致。只是这地底如何有人生活?”明月低声自问。两人纵是智慧如佛祖,也想不透其中的古怪。当然更想不出那怪物是何许人也! 两人又向里探寻,但见洞窟岔洞密如蛛网,极易失去方向,只得退出,而连滢娇满腹疑虑,许多事正需要询问连晟。所以连滢娇急忙退出,折回院里,她要问问她大哥这其中的蹊跷。面对妹妹的诘问,连晟犹豫一下终于道:“妹妹,说来话长,也不是哥想瞒你,事情还要从张士诚说起。” 明月听他言语,神色动了动。 “张王占踞江南十多年,聚敛了大量财富,后来战事不妙,从天佑十年起,张王陆续将将大批黄金珠宝深埋地下。为了日后寻找,作了两幅藏宝图,一副绘了藏宝洞所在的地形,一副绘洞内路线,两图合并,才可以起获宝藏。天佑十四年,朱元璋大军攻破平江,擒了张王,但两幅藏宝图由张王后人带了出来,这才有江湖上围绕藏宝掀起的惊天骇浪。” “张王后人是谁?爹爹又如何得到了藏宝图?”连滢娇面色有些苍白。 连晟看了她一眼,从柜中取出一锦囊,打开来,里面是封信,道:“妹妹,你看吧。” 连滢娇展信阅读,执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面色愈发苍白。 连晟低声道:“爹爹死的时候……觉的对不住你。” 连滢娇闭上了眼,但她**的唇角掩饰不去内心的波澜。 明月悄悄地起身退了出去。 连晟见明月出去,道:“张凤蛾、张六郎姐弟俩就是张王后裔。张凤娥身上是线路图,张六郎身上是地形图。妹妹,六郎的事爹爹是做的欠妥,他不该让你敬张六郎那杯毒酒,但他……他老人家也是为你着想,要知当年藏匿张士诚后裔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张六郎武功高强,外号二郎神,他纠缠你,岂非嫁祸给咱们。他在咱们家走动一天,咱们家就不得安宁一日。爹爹本意想劝他避难海外,但被他拒绝,爹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想制住他,强行送走,可张六郎突然发难,打死了爹爹邀来的人。而张凤娥逃出后,更四处散布连府藏宝的谣言,目的是嫁祸咱们家。后来的事你也知道的,爹爹先让我带着地形图出逃,但咱们家也被官兵毁了。” 连滢娇面色惨白,道:“只怕爹爹目的是……”她有心要说“图谋宝藏。”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能怪父亲吗?只是那晚狂风鄹雨中,爹爹笑着道:“六郎,喝下这杯酒,以后我这女儿你可要多多照顾。”还有什么能比这话让一个热恋的青年怦然心动的呢!张六郎从羞怯的心上人手里接过酒樽,一饮而尽,道:“有六郎在,就不会让娇儿妹受苦。”他满脸洋溢无比的幸福,情不自禁地看心上人一眼。自己满面羞红,再也不好意思待下去,匆匆跑回闺阁。可谁知……那雷鸣电闪中,那杯凝着自己万千心意,盛满六郎满怀喜悦的女儿红竟是毒酒,鸩毒裂肠,心碎了,情断了,六郎该怎么想?自己又能怨谁? “咔……” 巨雷震的屋宇发颤,连晟手中的药碗当啷坠地。 连滢娇心头闪电一般划过一道光芒,冲出屋去。 “妹妹,妹妹……”连晟连唤道。 雨水开了天河一般冲下,对峙的两人衣衫早已湿透。 冷飞怒目相瞪,抽出冷月刀,恨恨道:“明和尚,你个佛门败类,交出连姑娘。” 明月合十道:“冷施主误会,贫僧只是替人疗伤。” “哼,误会?那日一早你和连姑娘出去,为何数日都不见连姑娘露面。看你一幅道貌岸然样,却是个口是心非地家伙。冷飞今日岂能饶你,看刀。”匹练刀光冲开水帘,直奔明月喉头斩去。 明月知道他刀快无比,所以话声一落,已移形换位闪在一旁。但冷飞数日不见连滢娇,衷心煎熬,飞奔的刀速中挟着满腔怒火,明月身法闪的虽快,他刀招变的更疾。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明月内功深厚占优,冷飞刀快擅长,一霎间,被冷飞上手抢去先机,一柄雪亮的快刀始终在他头颈侧盘旋。明月连换几种身法,都无法摆脱被动局面,眼见冷飞急怒攻心的面目,根本无法解释,明月心中暗急,一个疏忽,冷月刀寒芒一闪,明月只觉寒气逼来,身形忙后纵,前胸僧袍从胸至腹,全被划开,刀尖距肤不过分毫。身形刚落足,冷飞来的好快,一手拽住明月敞开的僧袍,跟着就是一刀。明月无法再闪,只得暴雷掌出手。冷飞刀虽快,那暴雷掌鼓荡起的气浪更是迅猛。冷飞冷月刀一盘旋,划开压来气浪,身子向后闪纵。裂帛声响,冷飞盘旋几个刀花才站定,明月僧袍已被他撕脱,裸出上身。 电光雷鸣中,一条金色巨龙蜿蜒附在他双膀上,声韵气动,宛若会在霹雳电光中飞腾而去。 冷飞微微一愣,没想到一个出家人身上会有如此气魄的文身。 明月合十道:“冷施主,且请罢手,听贫僧一言。” “哼,明和尚,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不老实交出连姑娘,冷飞和你不死不休。”冷飞喝着,身形纵起,一刀砍去。 明月不愿再被他抢占先机,挥掌迎上。忽听远远一声:“住手。”一条身影急速奔来。 冷飞一看,不禁大喜,迎上去道:“连姑娘,是你。” 连滢娇衣裙尽湿,头上青丝为雨水冲打,一缕缕紧贴着雪白的面颊,她盯着明月身上,身形颤抖,双唇哆嗦。 冷飞兴奋道:“连姑娘,你还好吧?”他问的情切,可渐渐看出连滢娇神色的奇怪。她秀目透出迷惘,面上是难以言述的表情,缓步走近明月,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摩那夭夭欲飞的金色巨龙,低声道:“你……你怨我吗?” 明月浑身一抖。 “我……早该知道是你,声音、背影、和那医技,世上不会有这么相象地人,六郎!” 明月缓缓转过身来,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从眼角簌簌滚落。 连滢娇凝着他双目,洁白冰冷颤抖的手指划过他面上深深地剑痕,道:“痛吗?” 明月摇摇头。 “六郎,对不起!” 明月闭上眼,两人不禁相拥在一齐。 霹雳的电光四野乱窜,冷飞立在风雨中,嘴干舌苦,恨不得闪电劈在身上,将心劈裂、劈碎,化成灰,一无思想,强胜如此煎熬。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间 一蓬青翠欲滴的菊前,青衫人跪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长发披散,雨滴顺着乌黑发稍滚落青衫,后背湿透,也浑不在意,苍白的手指抚摩着每一片菊叶,动作缓慢轻柔,半晌,低声道:“白仙儿,我走了。”站起身来,蛰居地下的时光,使他面色异常惨白,给人虚弱至极的影象,只有眉锋棱角和电光一般的眼神,流露出年轻生命的峥嵘丰采。 “思思,思思……”一尖细声音响起。 青衫人掩在浓浓地绿意后,向外张望。回廊过来一对青年男女。女子一身浅蓝衣裙,眉目清秀如画。男子面目英俊,一身绿袍,跟在女子身后道:“思思,你怎么又生气了,不是说好了吗。” 女子停下脚步,秀眉微皱,道:“还请你自重。我不愿外人说起杨琢玉,就是依着这层关系出军功的。” 杨琢玉讨好似地笑了下,道:“思思,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外人说,说就是了。” 陶思思别脸一旁,柳眉皱的更深,半晌,淡淡道:“你既然这样看,你自己办去吧。” 杨琢玉握住她手喜道:“思思,那你快给岳父大人修书一封。” 陶思思将手抽出,皱眉道:“你自己去写吧,我在这静一会。” 杨琢玉道:“好,你等着我。”兴冲冲地走去,但没出两步远,又回头道:“思思,小心着凉。” 陶思思没看他,双目闭了起来,但一时,一行清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流下。 青衫人望见,心头惘然,诸般感觉涌来,不知是什么滋味。 “陶堂主,你在这里?” 陶思思飞快地将眼角泪水擦去,转头道:“哦,原来是斗云兄。”她冲小浪子笑一下,匆匆走开。留下小浪子摸不着头脑地嘀咕道:“怎么了?” “陶堂主?难道思思成了风云堂堂主?” 青衫人想到陶思思的智略和勇气,担当风云堂堂主绰绰有余。他心中思想着,耳边忽然听到:“我每天看着你,你每天陪着我,唉,你要是能再回主人身上该多好,就只是我再也不能亲近你了。” 青衫人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从未想到小浪子会如此温柔语调地大说肉麻话。从藤架后悄悄过来,背后探头一看,吓一跳:小浪子怀里竟然捧着条女子小臂,雪白的衣袖,玉色的素指,十分凄美,但也透着万分的诡异。 青衫人定定神细看,手臂用明蜡封着,所以虽然是断肢,尤宛然若生。 小浪子嘴里兀自喃喃的,不知在说什么。 “斗兄弟遮莫是失心疯了?”青衫人正猜度,听到脚步声,忙躲了回去。 翠绿的油伞,雪白的衣裙,伞儿一斜,一张眉凝目秀的娇颜露出来。青衫人心一跳:“雪儿妹妹。” 来人正是雪儿,年余不见,当年的少女已成了美丽的姑娘。 雪儿走进廊下,收起伞,一边四顾一边道:“咦,怎么少了一人?”娇声道:“浪子兄,在看什么?” 小浪子似突然受惊吓的兔子,忙将手臂用白绫裹起,复塞入怀里。 雪儿走到近前,脸一板,手一伸,道:“什么好东西,拿来我看看。” 小浪子脸一阵红一阵白,结口道:“没……没什么。” “哼,有宝物就藏着,不给看也用不着这么紧张。” 小浪子大为局促。 雪儿四下打量,道:“刚才你背后那人是谁?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小浪子呆了呆,道:“就我一人,哦,陶堂主才走。” “哼,你今天做什么鬼,藏藏掖掖的,我走了。” 小浪子微一迟缓,猛然间好似打足了气,跨前一步,大声道:“雪儿。” 雪儿给他吓一跳,回身嗔道:“吓人就这么好玩。” 小浪子见她秀眉倒竖的嗔态,又像泄气的球,腿肚子开始打软。 “什么事?” “我……你……看了别生气。” 雪儿忍不住笑了,道:“看什么别生气,要是秘密物事,你还是自己保密吧。” 小浪子下定决心,探手怀中,将白绫裹缠的手臂取出来,递了过去。 雪儿咯咯笑着接过来,道:“什么紧要物事,这么郑重。” 小浪子低头道:“你……看看。” 雪儿笑着将白绫揭去,望见那手臂,不禁一愣,半晌,面上有些绯红,低声道:“你……怎么还留着。” “我……我……我爱你。”小浪子大声吼出来。 雪儿惊的掩住了嘴,瞬间面若涂脂,雪白颈项都如绽开的粉色蔷薇。她低头嗔道:“你说什么呀。”将断臂塞在小浪子怀里,疾步而去。 小浪子哆嗦的双腿支撑不住,一**瘫坐下来,脑中一片空白,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青衫人也呆住,心里猛然涌出一股强烈地失落感。半晌,他一回头,蓦然看见陈宣礼、唐大一行打着油伞行向后山。心里的火腾地上来,心道:“就是拜你所赐,埋了我两年,现在好,远走的远走,嫁人的嫁人,被人爱的被人爱,就剩大爷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再记得。此仇怎能不报。”他疾步跟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唐大 “二公子是不是血口喷人?” 青衫人一听这话大有火药味,不禁心奇两人在谈论什么。从雨檐窗缝向里张:室内只有陈宣礼和唐大两人。 陈宣礼依然是往昔的丰神俊朗,望着唐大淡淡一笑,道:“唐先生,咱们十月定下的赤桑镇战役,十月十八日有人见到唐亮和雷小凡出现在望海镇,而雷小凡为倭寇吉川家族收留的事,唐先生必有耳闻吧。” “老夫未曾听闻。” “赤桑镇布阵时,唐先生将唐墨、唐素影抽调出风云堂,做何解释?” “敝门中有事,召他们办理,这也不违背盟规。” “哼”陈宣礼笑一声,道:“战前唐先生无故不见影踪数个时辰,可有人见唐先生打伤来盟中报信的杨琢玉,这又如何解释?” “一派胡言。” 青衫人不知两人所谈事故,但见两人眼锋交对,剑拔弩张的火药语气,暗暗心奇。 陈宣礼紧绷的颜面忽然松弛,仰天哈哈一笑,道:“本来陈某绝不怀疑身为五大门派掌门之一的唐大先生会勾结倭寇,因为没有这种动机,但凑巧陈某查出一事……”陈宣礼顿了顿,唐大只是面色阴沉地坐在椅上,不置可否。 “听说令爱唐小姐在杨琢玉和陶将军女儿定亲之夜服毒自杀,虽然为赵大夫所救,却让赵大夫诊脉诊出喜……” 唐大腾地站起,双目阴冷地盯着陈宣礼道:“陈宣礼,你不要逼人太甚,唐某不是吓唬大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陈宣礼看看他,道:“唐先生自然胆识惊人,计谋也是另僻捷径,只是利用倭寇蚕灭仇家,不免手辣,不过宣礼倒是佩服。” 唐大盯着陈宣礼眼神,一时决定不了下手还是不下手,陈宣礼若是将他勾结倭寇,覆灭武夷剑派的事抖露出去,不仅武林正道不容他,就是唐门内部也有人要造他的反,但若说就此下手杀了陈宣礼,看他有恃无恐地神态,显然做了准备,自己就算杀他,也恐怕掩盖不了这个秘密,何况听陈宣礼口气,并非要将自己逼上绝路,但他又是何意呢? “唐先生袖中的含沙射影是不是想取宣礼性命?” 唐大冷“哼”了一声。 “唐先生现在杀陈某是举手之劳,但……唐先生只怕也要从这个江湖上消失,唐门势力也会覆灭。假若……”陈宣礼顿了下,看看唐大脸色,接道:“假若唐先生能坐下来听宣礼之言,说不定你我倒有的合作。” 唐大纵是老辣,此刻言语交锋总为对方抢先,一时唬不清陈宣礼葫芦卖的什么药,缓缓坐下,道:“二公子难道还有什么事用到唐某?” “诚如先生所言,宣礼正有倚重先生处。” “请讲。” “请先生代宣礼联系……” 一阵轰轰地沉闷声响,不是雷声也不是炮声,倒似洪水奔涌的动静。 陈宣礼一惊,推窗一看,一道洪流顺着山谷奔涌直下,所过处泥浆翻腾,树倒石飞,竟是一场泥石流。原来数日大雨,后山顶挖动覆填的沙土,植被稀薄,大量雨水积聚冲刷,酿成泥石流。看泥石流奔处,正是脚下处所,陈宣礼惊道:“快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佛珠 青衫人靠在窗边,一伸手就可以取陈宣礼性命,何况他此时功力之高,即便陈宣礼和唐大联手,也不是对手,但他掌缘几乎触击陈宣礼顶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下不了手!虽然陈宣礼害的他心灵遭受最残忍地折磨,但他少年的梦因他而起,他生命中最美好最幸福的记忆,都是在这个山庄里发生,让他结束陈宣礼性命,不啻于让他割舍这许多的旧梦。 青衫人这么犹豫一下,脚下楼身剧烈颤抖,木楼底桩给泥石冲撞,吱吱呀呀声响中,轰然倒塌,泥石流奔至。青衫人提气一纵,踩在梁尖,不至跌落泥流中,正要再纵起跃出泥流范围。忽听到惊恐的尖叫声,两个丫鬟攀着门楼吓的大哭。泥石流不断涌来,撞击门楼,门楼摇摇欲塌。两丫鬟更是没命尖叫。青衫人此刻若纵身外跳,由于楼宇刚坍塌,断木巨梁有许多借力处,凭他功力不难跑出来,但人生来的脾气是难以改变,他若没听见哭喊声便罢,此刻望见有人处于危难境地,他浑没想到去营救他人可能会连累自己性命,身子一纵,高高跃起,落下时踩在一棵翻滚的树干上,借力一纵,上了门楼。两个丫鬟吓的搂作一团,只知道哭喊。 青衫人上去一手挟起一人,四下一望,泥石流已泛滥成十数丈宽黄浆,流速虽慢,但挟动的石块泥浆翻滚,震动的地皮直发颤。青衫人暗自惊心大自然威力,尚未寻到落脚处,脚下门楼前后大幅度地一摆,扑倒下去。他只有纵起,落脚一处木梁上,可卜沾脚,那木梁吃巨石一撞,断为两截,随着泥流下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青衫人再度纵起,希望能跃出泥流,但他肋下又没生翅,六七丈宽的距离,何况挟了两女,眼看还有丈余,身子已开始下坠,落入泥浆,再好的武功也也会送命。闻听动静赶来救援的锄倭盟众人看见这惊险一幕,都惊呼道:“当心!” 青衫人左脚虚空一弹,右脚借势踏出,竟然使出武当的梯云纵轻功,身子平空再升起,只是如此也难以抵达岸边,但他双手一抛,将挟着的两婢掷上岸去,而他身子犹如秤砣,为反力作用,直直下落,这一下那是非陷入泥流中。锄倭盟众人为他侠义壮举感动,眼见他坠入泥浆,跌足惊呼。但就在这瞬间,青衫人即将陷如泥流的右足似踩到实处,他身子一起,双袖飞舞,大鸟般飘飘地落上岸。他一站稳,即回头抱拳谢道:“多谢俞师傅援手。” 俗语云美女回眸一笑百媚生,青衫人回头一谢却吓煞人。 有人跳了起来,小浪子指着对岸消失的身形结舌道:“连……连……连小虎!” 陶思思身子晃晃地要倒下,雪儿搀住她道:“思思姐……” 行远、秋水等人也是面面相觑,疑看到的是连小虎,只是脸色白的吓人,好似刚从地下钻出来一般。只有俞青莲心里能肯定,是连小虎!他适才抖手将一块木板隔着十数丈准确地垫在此人脚下,此人不仅会使武当梯云纵的轻身功夫,还能从木板的劲道察觉出是他援手,不是连小虎是谁。但这孩子功夫进步如此神速,俞青莲也有些难以置信。当然,此刻众人也无暇再惊叹此事。泥石流过处,墙倒屋颓,需要救人。 后山这片院落,是众武师居住,大部分逃了出来,但颇多伤者,陈宣礼胸口被屋梁撞中,断了锁骨,已给抬去药庐救治。这边细点人数,还少了两人。 有人道:“只怕在后进那间屋。俩小子晌午灌黄汤灌多了,睡在那里。” 众人过来这边扒救,屋子虽未坍塌,泥浆灌了半屋。众人清理好半天,在榻上发现两位酩酊大醉老兄的尸体。众人将尸体拉出运走。 清理杂物时,啸云天忽然道:“云清,看。”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泥水堆的一根杂木上,缠着一串黑黝黝地佛珠。 啸云天取下来,惊道:“铁佛珠?” 云清脸色霎时惨白,身子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骨 雨收云散,朗月如盘,高悬天际,银光清洒睡梦中的听月山庄,万物俱入梦乡。后山泥石流冲出的沟道上,十数条人影晃动。到了半山一处平凹的地方,有人惊呼:“在这里。” 表土冲去,显出一宽阔的凹坑,坑内泥水浑浊,露出泥面的全是森森白骨,只头颅怕不下三四百颗。白骨零散,有的断手断足,有的骨架扭曲,被捆缚住手脚。月色无垠,白骨无语。 一空叹口气,合十道:“阿弥陀佛。” 放干坑中泥水,在西边角上,赫然一具尸骨,一黑黝黝铁禅杖当胸贯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云清抖颤的身子终于撑不住,跪在白骨旁,抚着杖身泪水纵横。 众人见白骨惨状,感叹凄然。 痛哭一时,云清忽然立起身来,急冲下山。众人对望一眼,紧紧跟去。 云清奔到药庐,上去一脚将门扇踢开。室内人一惊,玉清子面露不虞,道:“云掌门……” 云清双目血红地瞪着陈宣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云掌门?”陈宣礼奇道。 一空、俞青莲、啸云天等人脸色凝重地跟进来。 陈宣礼诧异地眼神望着众人,道:“一空大师,这是……” “陈宣礼,纳命来。”云清额上青筋暴突,冲向陈宣礼。 陈宣礼一愣。元霸阎王刀一架,挡住云清身形。俞青莲飘身抢出,迫退元霸,拦住云清道:“云掌门,冷静些,弄清事实再说。” 云清浑身哆嗦,指着陈宣礼道:“他……他杀害了我师弟,还……还有什么好说的。”止不住悲愤,呜咽出声。 陈宣礼脸上微微变色。 玉清子道:“一空大师,这是怎么会事?” 一空合十道:“阿弥陀佛,陈盟主,请问后山上的白骨坑如何解释?” “白骨坑?” 啸云天愤愤道:“陈宣礼,西湖誓盟会上,不是说云掌门的两位师弟,云海、云峰被海龙帮劫去了吗!那这是什么!”他将铁佛珠和铁禅杖丢在地上,“咣当”声响,砸的砖屑四飞。 玉清子吃惊道:“云海的铁禅杖、云峰的铁佛珠!” 云海、云峰和其师兄云清,被江湖称为三铁和尚,铁禅杖和铁佛珠正是两人的招牌。 陈宣礼面上虽然镇静,心里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将后山的尸骨坑冲的暴露出来。眼见众人激愤的神情,他知道一个回答不好,不光在江湖上声名扫地,背上残害同道的恶名,恐怕眼前就有血光之灾。但一时间又如何找到说辞? 第一百四十章 、说辞 “云清大师,诸位,听宣礼把话讲完,你们就知道事实真相。”陈宣礼脑子飞快地旋转。“哎,本来此事不关陈某,只怨陈某当日自作聪明地想激励大伙对海龙帮的斗志,才多此一举。”陈宣礼见众人都在听,顺着思路找到了话头,接道:“杨琢玉他们将李豹两人擒来,解救出四僧。宣礼手下第二日便探到距城十多里地的小青山有十多具僧人尸骨,宣礼叫人将尸骨运回庄,从这铁禅杖、铁佛珠上认出是两位大师和中峰派众僧地遗骸,审问李豹两人,他们供认是海龙帮喽罗,押解众僧去卧虎岗,可能是因为他俩被擒,逃走的喽罗怕暴露行踪,才杀害了众僧。宣礼弄清此事,本想当时就将真相告知云清大师,但一来大会即将举行,事物繁杂,二来诸位大师已经故去,宣礼便想等大会过后,寻个日子再对云清大师明言,但到了誓盟大会那天,宣礼突然萌生个念头,说来是惭愧和对不起中峰派众僧,但宣礼的动机是为了激起大伙对海龙帮妖孽同仇敌忾的斗志,也算替死去的云海大师他们报仇,因此,宣礼才让李豹供说云海大师等被解去盘龙岛,这是宣礼抱歉处。”陈宣礼这番谎话侃侃道来,面不改色气不喘,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啸云天“哼”了声,道:“陈盟主这样一说,和云海、云峰大师之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两位大师身故,宣礼由衷悲痛,也感到对不起云清大师和中峰派。” “陈盟主的由衷悲痛只怕有假吧!以陈盟主在江湖上有口皆碑地名声,对武林同道礼敬有加,两位大师的遗骸如何不加椁葬,随意丢弃在白骨坑中,这难道是‘赛孟尝’干出来的!”啸云天这番话词锋十分犀利,即便陈宣礼真是上述目的,但出于正常人的同情心,也会将死者棺椁埋葬,何况他素有的义气名声,万万不可能随意处置同道的尸骨。 陈宣礼脸色一变,转向吕风声严厉色道:“又是你们干的好事,我吩咐你们厚葬,你们到底怎么处置的。” 吕杰吓得一哆嗦,道:“我……我……”他心里尚没弄清怎么会事,陈宣礼对他竟然大发雷霆。 “哼,除了快活吃酒,偷懒省事,什么事情都办不了,还不给我退下。”陈宣礼说着,强挣着身子下地,冲云清长揖道:“陈某当日事多,安排下人处理的,谁知他们没料理好云海大师等人的后事,这里宣礼谨向中峰派谢罪。”他说着,掀衣就要下跪。 云清再悲愤,这时只能拦住道:“陈……盟主……怨只怨中峰派有此劫难。” “若非当时召开武林大会事多繁杂,宣礼定是亲身给两位大师和众僧办法事下葬的。”陈宣礼眼含热泪,脸上挂着真诚的歉意。众人虽然不敢尽信,但想想当日大会上千人齐集,事物繁乱自不待言,陈宣礼如此处置虽说是不尽心,但也有其苦衷,一空、俞青莲等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 啸云天不依不饶道:“盟主,那白骨坑中众多尸骨又如何解释,这些年江南地面上失踪不少百姓,查来查去都无下落,是不是……” 陈宣礼正色道:“啸帮主,家父官居伯爵,宣礼也为朝廷命官,怎么会干那种事!如果说是女流之辈,劫来尚可以淫乐,而陈家里里外外就这些事这些人,劫掠精壮村民来做什么。你们发现的白骨坑,那是早年修建听月山庄时,染了瘟疫死去的工匠。陈宣礼可以对天发誓,若干了杀害中峰派众僧和村民的情事,让听月山庄化为灰烬。” 众人听陈宣礼赌了誓,都不再言语。 云清道:“适才莽撞,云清……这里向盟主赔罪。” 陈宣礼道:“无妨,我心中的事说于大家,心里也宽敞了。云清大师,你挑个日子,咱们替云海大师等亡灵做个法式,将他们尸骨厚葬,也了表宣礼的歉意。”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一空合十道:“盟主身上有伤,好好歇息,我等告辞。” 众人散去,一场风波消弭于口舌之间,陈宣礼长长舒口气,但后背衣衫也为冷汗浸透。他这番弄虚作假、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的教化神功###尽情施展,十分耗费心力,依在榻上呼呼喘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杏花 连小虎出了山庄,却不知往何处去。鸣凤楼易了主,冷凤儿一年前就搬去京城。困居地下时,多少次梦想一日得脱生天的喜悦,也多半是因为有这些朋友,可此刻处身这有爱有恨有喜有悲的人世红尘,想见的人几乎都见到,一切却都离他远去了。 回到城中,结了店钱,牵出大青马骑上,晃晃悠悠地出城,信马由缰。 江南梅雨季节,天灰蒙蒙,没完没了的雨下个不住,仿佛飘在了他落寞的心里。 一片杏林,杏花正开,白色的、粉色的,小小花瓣点缀枝头,细雨中花**滴,分外鲜艳。 林间一蓝底黑字的酒幌飘摇在风雨中,招呼着行客。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可惜少了牧童。”他话音才落,一娇脆细细声音道:“叔叔,帮我摘枝花好吗?” 连小虎低头,一头戴小斗笠地小小姑娘仰头望着他。 小姑娘不过三两岁,两只黑黑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白白粉粉地小脸,十分秀气可爱。 “小姑娘,你要哪一枝?” 小姑娘见他应允,十分高兴,垫起脚尖,指道:“叔叔,我要那一枝。” 连小虎将那树梢的一枝杏花掐下,摘下一朵,插在她鬓边。 小姑娘笑的花一般,道:“谢谢叔叔。”摇着那枝杏花一跳一跳的跑去。 连小虎有些发呆,烟雨中仿佛又见恋人摘花的情景:“这江南的插花我可没学好,不然的话,一簇白菊,两抹绿意,置在榻前,真是雅淡至极,你说对不对?”少女轻巧的身姿穿梭在花丛间,洁白纤细的手指摘下一枝又一枝白菊。 这美丽的花儿,春雨停歇的季节就要凋谢,在她短暂的生命里,却开出最美的色彩。物尤如此,人何以堪! “妮妮,你又摘花,你妈知道了,看不打你。” “哼,我妈才不打我呢。她也看不到呀,她给王大娘浆洗衣裳呢。”小姑娘说着,冲进店的连小虎做个鬼脸。老板娘忙招呼道:“客官,坐。用些啥?” “二斤牛肉,两只肥鸡,一坛老酒。” 老板娘愣了下,转脸笑道:“这就好。” 连小虎见小姑娘坐在凳上摇着那花玩,道:“妮妮。” 小姑娘两个黑眼珠马上一转,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妮妮?” 连小虎笑道:“我会猜。” “哼,我不信,你骗人。” “你不信你小声说一句,我还能猜出。” 小姑娘噔噔噔地跑到柜台后,道:“我说了,你猜不出,你可就输了。”她说着,趴在老板娘耳边耳语道:“张大娘,就是他给我摘的花,妈妈要打打他。”说罢,咯咯地笑着跑回来趴在桌边,道:“你猜。” 老板娘将牛肉、肥鸡、老酒上来,道:“小妮,别烦客人。” “不吗,他说要猜的。” 连小虎笑道:“你说的是‘张大娘,就是他给我摘的花,妈妈要打打他。’是不是?” 小姑娘瞪着黑眼珠滴溜溜地盯着他。 连小虎笑道:“妮妮,你想吃什么,叔叔请你吃。” 小姑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两只小辫直甩,道:“我吃过了。” 小姑娘退到一边又去摇那枝杏花,但眼光不时觑连小虎两眼。 连小虎笑笑。他正吃着,小姑娘不知何时又趴在桌边十分好奇地盯着他吃。 连小虎道:“妮妮,想吃吗?” “叔叔,你一个人能吃了这么多?” “你想吃?”连小虎撕下鸡腿递给她。 小姑娘先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你比我家大白还能吃。” “你家大白?” “就是我妈养的大肥猪,我叫它大白。” 连小虎一口酒没差点喷出来。 张大娘一把将妮妮拉过去,抱歉道:“客官,小孩不懂事,客官别计较。” 连小虎道:“是极是极,叔叔和你家大白饭量不相上下。” “什么叫不相上下?”小姑娘还要问,一荆钗布裙女子从店外进来,道:“妮妮,你又跑张大娘这玩了。” 张大娘一见,忙拉着她娘俩出来店外,俏声道:“苏妹子,妮妮今天可不懂事,拿人家客官的饭量和你家大白比,幸亏那位客官没生气。”她说着自己先倒笑起来。 “你这孩子,下次可不能这么乱说!” “叔叔饭量就是大吗。” “大也不能那样比,知道不知道。大娘,我领妮妮去了。” “去吧。” “你看你衣裳都湿了,这花又是你摘的?” “叔叔帮我摘的。” “你这孩子……”娘俩撑着伞去了。 张大娘进来,见连小虎呆呆地望着娘俩身影发愣,搭讪似的笑笑,她自以为在店外说的话连小虎听不见,但妮妮的耳语连小虎都能听清,她虽然在门外,也逃不过连小虎的耳力。 “这位大娘,那位……是妮妮母亲?” “是的,客官。” “姓苏?” “是的,客官。” 连小虎忙出来。 “客官,酒钱。” “哦。”连小虎丢下一块银锭急忙出来。 杏林中掩映着一座小镇落,细雨中分外安谧。 连小虎呆愣半晌,自语道:“上哪去找?”有心回去询问老板娘,可一转身,忽然想到:“她们生活虽清贫,但母慈子孝,不也是幸福吗!我何必去打搅她们的生活。” 连小虎踌躇一下,压下心中念头。他心中无端有些害怕,害怕故人有了家室,要距他这个落魄人于千里之外。 连小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呆立在街头。 身后马蹄雷动,十数匹马沿道奔过来。 “峨眉止不住要护短?” “护短?那就能依她们了。盟中的戒规叛盟者斩,岂能虚设。” “那是,堂主执法如山,自要严惩叛盟者。” “无念这老尼脾气暴,好对付,要是无色或是无相就……” 连小虎心中大为惊奇,竟是元霸和一干武师,忙跟上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母子 林边一处竹篱院落,院内数十个女尼。 当中跪着一荆钗布裙女子,细雨将她衣衫打透,几缕湿漉地头发紧贴着惨白的额头。 一个小姑娘也跪在她身旁,黑黑的眼珠紧张地瞪着院中的众人。 女子跪拜的枯瘦老尼脸色阴沉,道:“孽障,那淫贼是谁?” 荆钗布裙女子身子一抖,半晌道:“师祖,你杀了我吧。” “哼,你难道还想活,快说。”给老尼撑着油伞,面色焦黄的中年女尼厉声叱道。 “哈哈,峨眉派果然光风霁月,不会容下叛盟的淫妇。” 元霸领着的众武师涌进院来。 “元堂主何以到此?”面色焦黄中年女尼惊讶道。 元霸看了眼众尼,道:“静心师太,无念师太驾临,锄倭盟岂能不尽地主之谊,陈盟主特命元霸前来恭迎。” 静心笑道:“陈盟主太客气了,师傅……” 枯瘦老尼面无表情,合十道:“盟主客气了,老尼处理好这孽障事情,会去向盟主问好。” “师太千里迢迢来到江南,锄倭盟盛情欢迎,师太移驾盟中先行歇息,苏小玉之事就交给元某处置,她擅自离盟,不啻于叛节,根据盟中戒律,拿回去处死。” 峨眉众尼都是一愣。一面皮白净中年女尼道:“元堂主,劣徒虽是风云堂人,但也是峨眉弟子,应依峨眉派戒律处置。” 元霸道:“静月师太,苏小玉擅自离盟,若不依锄倭盟戒律惩处,锄倭盟威严何在。何况依贵派规矩,犯淫戒的弟子一样是死罪,何必再争。将此女解回盟中,由陈盟主发落。你看如何,无念师太?” 静心道:“师傅,这小贱人不仅丢尽峨眉派颜面,更坏了陈盟主的规矩,当真不可饶恕。” 静月面上流露愁容,道:“师傅……” 无念沉吟道:“敝派既然在誓盟会上发过誓,锄倭盟、峨眉派就是一家人。但此女犯了淫戒,那淫夫是何人,必须查出,峨眉派清誉岂容人玷污,要杀了那淫夫。” “师太高明,是应该问出。” “苏小玉,说,那淫夫是何人。”静心声严厉色地叱呵。 小姑娘见母亲惨淡的脸色,静心凶霸霸地语气,早已忍不住委屈和惊恐,扑在母亲怀里大哭,道:“妈,妮妮怕妮妮怕。呜呜……” 苏小玉将孩子紧紧搂住,眼里簌簌掉泪。 “哼,是不是淫贼连小虎?”静心怒道。 苏小玉猛然抬起头,跪着向前几步,冲无念和静月道:“师祖,师傅,小玉乃将死之人,只求师祖、师傅看在这孩儿无罪的份上,将这孩子收养了。” 静月犹豫一下,望向无念,道:“师傅……” “哼,峨眉派岂能收留野种,但只要你老实供述出淫贼是谁,念在佛门慈悲,老尼将这孩儿寻一家人收养。” 妮妮搂着母亲哭道:“妈妈妈妈,赶她们走,妮妮怕……” 苏小玉抚着女儿的稚嫩的面颊,既痛惜又无奈,亲亲她小脸,道:“妮妮别怕。”她转过头来,道:“连大哥是清白之人,徒儿……徒儿身子是被倭寇污辱。” 峨眉派众人都愣住,她们本以为和苏小玉**的人是淫贼连小虎,没想到苏小玉是被倭寇污辱。 元霸仰天打个哈哈,高声道:“好个贱人,不仅和倭寇有染,还生下了倭寇的孽种,统统抓回去祭刀。” 苏小玉面色更见惨白,张皇道:“师祖,徒儿罪孽深重,甘愿受死,可……可这孩儿是无罪的,求您老人家救救她。”她俯在无念脚前,不停叩头。 静月流下泪,道:“师傅,小玉之事,徒儿也有责任,求师祖念她为人强暴,并非**,饶了她性命,徒儿甘愿代她受面壁的罪过。” 静心冷哼道:“师姐未免糊涂,我峨眉以清白立世,这小贱人纵为倭寇污辱,如何不自绝以成名节。哼,现倒将孽种生下,可见骨子里**,岂能饶恕。” 静月道:“师傅……” 无念迟疑一下,终于还是道:“倭寇孽种,非我族类,峨眉岂能破戒。”她冰冷的眼光中再也找不到一丝同情了。 苏小玉心中绝望,将女儿紧紧搂住。 “妈,妮妮怕。” “好……孩子,别怕,妈和你死在一处。” “拿人!”元霸大喝一声,众武师拥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手 静月和心软的女尼都背过身去不忍看这一幕。 苏小玉脸上反而没有了泪,只是紧紧搂着女儿,道:“孩子,妈永远和你在一齐。” 众武师伸手正要拿人。 “慢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音浪虽不高亢,却有着摧人心魄的愤怒狂潮。 众武师惊的一哆嗦,一个青年沉着脸从林中走出,他步法不见迅疾,但一跨步竟到了母女身旁。一手搀起苏小玉,一手抱过妮妮,道:“这等无人性的人跪她做甚!” 苏小玉盯着他,不敢认。 妮妮哭道:“叔叔,我怕,妮妮怕……” “妮妮,别怕,叔叔在。”青年拍着孩子幼小的身子,心中充满了悲愤。什么贞节戒律,什么夷汉区别,通通滚开。 风云堂中的几个峨眉弟子,望着他形貌,终于吃惊道:“连小虎?” 苏小玉身子一抖,颤声道:“你……真是连大哥?” 连小虎点点头,笑道:“你还好吧?” 苏小玉身子一软,瘫在连小虎身上,眼泪簌簌滚落,生活的孤苦,精神的煎熬,被一句平常的问话勾出了无尽地辛酸。 连小虎道:“咱们回屋,妮妮别受凉了。”他搀着苏小玉,抱起妮妮走向茅舍,浑没把四周一众人当回事。 元霸冷笑道:“连小虎,你找死是不是,快把她俩放下。” 连小虎闻做未闻。 元霸怒极反笑,道:“给我杀。” 众武师冲上去,连小虎放下妮妮,返身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出脚,将两武师踢飞起来,撞向元霸。 元霸心里暗惊,一纵身,高高跃起,迅疾一抓,拎住两武师后领,旋身一转,卸去力道,轻飘飘落地。他这一手身法干净利落,又透出精湛老到的功夫,众武师大声叫好。峨眉众尼也不禁颔首。 众武师喝彩声尚未落音,连小虎身形突然逼到元霸身前,不容他喘息,一掌推出。 连小虎虽知自己功力精进,但眼前对手乃武林中成名大家,位居锄倭盟护法次席,岂敢轻视,先下手为强。 元霸大怒,身子一侧,让过掌锋,右掌抵住连小虎掌式,嘴中骂道:“无赖小子,元某……”忽觉暗劲涌动,如翻腾江潮般地劲力撞来,胸口气息迟滞,无法出声。 元霸心中一惊,急提丹田真气,右掌内劲刚生至掌缘,对方暗劲已然澎湃如大潮,元霸身子猛地一倾,几乎扑跌,好在他临敌变招也极为快捷,腰力回转,侧身让劲,左掌立直如刀,斩向连小虎肋下。他这一掌化自阎王刀刀法招式,此时用来救急。但连小虎怒潮掌的第三层劲力发出,洪波巨浪,排山倒海,元霸左掌尚未斩到,一个身子飘摇出去,直飞数丈外,他身子落地虽站稳了,但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嘴角隐隐的血纹,竟受了内伤。 院中众人霎时安静异常。 元霸双眼盯着连小虎,半晌发出低沉地冷笑,抽出阎王刀,刀式一摆,道:“很好,元某倒是第一次被人一招挫伤。很好,试试元某的刀。” 刑堂众武师和峨眉众尼这才确认元霸吃了亏,无念眯缝的眼帘精光一闪,随即隐去。她心中自然震惊连小虎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身手。 元霸大吼一声,阎王刀一横,成名刀法施展。刀沉力猛,稳狠老辣;连小虎出笼猛虎,狠劲十足。两人刀来拳往,一个兔起鹘突,拳劲潮涌;一个刀光赛雪,漫天风云;数十招过后,连小虎每一拳击出,大喝助威,声浪拳风,一**涌出,愈战愈勇,积压在躯体内无穷的潜劲,两年多来不见天日深深埋藏的戾气,随着天龙门诸般神功奔来拳底,狂飙发泄。 元霸纵是上来没受伤,在连小虎如此凶神恶煞般的攻击下,也要落败,何况先被连小虎怒潮掌劲伤及内腑。不及百招,元霸“阎王祭旗”和“幽冥鬼风”的换招间隙,被连小虎攻破其弱处,一拳打中胸口。元霸胸骨断折,身子摔飞出去,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连小虎纵声长啸,院中众人头晕目旋,摇摇欲坠。 连小虎双目赤红,一身青衫无风自抖,厉声道:“叫陈宣礼来,看爷爷怕不怕他。他活埋爷爷,这仇还没报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玉 众武师心惊胆战,将元霸架起,见他面如金纸,胸前全是鲜血,又恨又怒又胆怯。 刑堂香主张胜色厉内荏道:“淫贼,你等着,锄倭盟会收拾你。”架着元霸,带着众武师上马仓皇逃去。 连小虎仰天哈哈大笑,声浪震的四周杏花簌簌而落,他的狂劲未退,一转脸,指着无念喝道:“你个老尼姑,自己徒孙也要杀,有没有人性,她娘俩犯了什么罪!” 无念枯瘦地脸颊气成了紫酱色,抽出清风剑,怒道:“无耻狂徒。”她瘦瘦巴巴地身子突然飘起来,剑尖一刺,生出青蒙蒙一缕剑气直取连小虎咽喉。 连小虎一愣,没想到老尼姑脾气如此暴躁,说动手就动手,剑式之快电闪一般,忙点步后飘,只是峨眉卧云浮舟身法天下第一,岂是浪得虚名。连小虎喉颈一痛,竟被划出一道血口,几乎洞穿,惊的他出了身冷汗,顿时清醒。 风云堂中峨眉派几个弟子,除了苏小玉双桥清音笛法出众外,余者剑术平庸,连小虎有先入之见,以为峨眉派武功不过如此。但无念剑一出手,连小虎才知道自己错了,这老尼功夫不在元霸之下,他胜元霸轻松,一来占先,二来他曾目睹冷飞胜元霸一战,心中有谱,现在无念剑出如风不说,其身法更是鬼魅一般飘忽,连小虎上来被制住先机,竟然难以反手。无念清风剑影,似耀眼的繁星,闪闪点点,始终罩在他胸前数尺开外,冰冷地剑气寒入肌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个刺一个退,两人身形浮光样飘忽林间。 无念连刺一百三十剑,连小虎前襟划裂,胸膛三道血痕,但无念功力终于出现喘息,就是这么稍纵及逝地瞬间,连小虎五龙三绝爪出击,一把扣住无念脉门,他若再不把握这机会,被无念再来一轮狂风一般的刺击,真要死在这个老尼剑下。他此时拿住无念脉门,正要拍掌夺她性命,苏小玉抢身过来,抱住他胳膊,惊道:“连大哥不要……” 连小虎一愣,指劲稍松,无念腕间肌肉缩放,挣脱连小虎抓拿,两人双掌一对,无念掌力不敌,飘身退开。这一切只是一刹那,旁人看来两人好象双手一交接就罢战。 苏小玉抢上来扑通跪在无念面前,哭道:“师祖,你们不要打了!” 无念冷声道:“孽障,你要勾结淫贼对抗师门?” 连小虎怒道:“小玉,你起来,跪她做甚。” “师祖,连大哥是好人,你们不要打了,一切全是徒儿罪过,徒儿期盼一死,还我峨眉派清誉。” “哼,你知道就好,峨眉开山立派数百年,屹立于武林不倒,守的就是清白二字,你自裁死了,仍是峨眉弟子,若苟延偷生,企图仰仗恶徒卫护,哼哼,峨眉派纵是杀剩下一人,也要诛你。” “哼,老尼姑说话轻巧,你倒诛诛看。” 连小虎挡在苏小玉身前。 无念一张脸又几乎转为紫色。 苏小玉拦住连小虎,双目凝着他,眼泪滚出,道:“大哥,小玉性命是峨眉所赐,能以派规求死,小玉甘心情愿,大哥万勿插手。大哥,你若怜惜小妹,小妹将妮妮托付给大哥,求大哥看她是无娘的孩子,好生照顾,小妹九泉之下,也铭感大哥恩情。” 连小虎摇头道:“不行。” “大哥……你难道看着妮妮和小妹一块死?” 连小虎一愣,见苏小玉眼光中流露出期盼,那种期盼只有对自己最亲爱的人才有。 “大哥,妮妮跟着你,小妹纵死也心安。”苏小玉说着,眼泪流过她苍白地面颊。 连小虎颤声道:“小玉……” 苏小玉一闭眼,横剑向自己颈间抹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求婚 “慢着。”连小虎伸手夺过剑来,他虽然感到小玉求死心切,但他怎会容这样一位善良的姑娘横死在眼前。 苏小玉惨然道:“大哥……” “小玉妹子,大哥只想问你为哪条派规你非要自杀?” 静心冷声道:“我峨眉弟子素以贞洁清白立世,以死保节。不似世俗无耻淫贼徒披着人皮,恬颜苟延世间。” 连小虎不理会她话间的辱骂,道:“是不是苏小玉未婚生育,辱了贵派?” “哼哼,这等耻辱事情还用说。” “贵派子弟难道没有子嗣?” “我峨眉派循天理,遵人伦,敝派俗家弟子光明正大婚嫁,自然可以生儿育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就好。”连小虎说着,执着苏小玉双手,道:“妹子,大哥尚未婚配,妹子若不嫌弃,嫁给大哥如何?” 峨眉派众人没想到连小虎开口求婚,大为愕然。 苏小玉秀目望着连小虎,身子一晃。 连小虎忙扶住,道:“妹子,咱俩结为夫妇,妮妮就是咱们的孩子。” 峨眉派众人都觉着脸热。 无念“哼”了声。 苏小玉苍白的面颊渐渐起了红晕,别过头去,眼泪滴下,道:“大哥,你……好意小玉心领了,小玉清白已失,有辱大哥,如果来世有缘,小玉愿做牛做马侍侯大哥。” “什么贞洁,什么清白,心干净就是贞洁!心干净就是清白!妹子,你就是最贞洁最清白的好女子,大哥只怕配不上你,妹子若不嫌弃,要等什么来世,就是现世!咱们现在就拜堂成亲。” 苏小玉秀目盯着连小虎,紧抿着双唇,热泪簌簌滚落。 “你看这杏花正艳,贺客盈门,不正是给咱们道喜的吗。”连小虎不客气,将这一班横刀持剑,凶霸霸地峨眉众尼全当女家的贺客了。 峨眉派众人大惭,更有面嫩女尼背过身去,心道:“此人当真是淫贼,如此之事也敢大庭广众下不知羞地道出。” 无念重重地“哼”了声。 连小虎扬眉大声道:“从现在起,苏小玉就是连某人的妻子,妮妮就是连某人的孩子,谁要再说连某人妻子不贞洁,连某人孩子为孽种,嘿嘿,说不得连某人要让他血溅当场。但众位若是有雅兴,连某人欢迎众位留下来喝这杯喜酒。” 峨眉派众人面面相觑,她们逼苏小玉就死,是维护派中的规矩和清誉,但突然间诛杀苏小玉的理由不存在了,苏小玉有了丈夫又怎能算未婚育子。她们峨眉派的耻辱现在好象……好象转嫁给她丈夫了,既然有这样一位丈夫愿意顶缸,峨眉派清誉就可以恢复。峨眉派众人心里这样想,可不敢说,都望向无念。 静月小声道:“师傅,您看……” 无念自小出家,一辈子青灯木鱼,有些搞不清结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不同和奥妙,她维护的是派规,现在一盆捣浆糊端上来,好象结了婚自然就可以有孩子,至于婚前有还是婚后有,她有些糊涂其中的蹊跷,又无法考证,所以她认真思考一会,也知道眼前有这个无耻狂徒搅乱,让苏小玉死是不可能泪,索性重重地哼一声,道:“逐苏小玉出门,结婚生子一概不论,走。”她长长的袍袖重重地一拂,大步而去。 她们可不愿叨扰这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喜酒,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情 “你……换了湿衣裳,莫要着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小玉点点头,进里间换衣。 一时,妮妮醒来,黑黑的眼珠四处张望,小声道:“叔叔,那些坏蛋都被你打跑了?” 连小虎笑道:“不错,妮妮,以后不要再怕他们,谁再来,叔叔还将他打跑。” 妮妮晶亮的眼珠盯着他,脚尖一垫,两支小胳膊环着他颈子,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下。连小虎从没被孩童这样亲热过,颇为尴尬。 “妮妮,别跟大爷闹。” “妈,你脸上涂粉了,真好看,我也要涂。”妮妮跑进里间。 “这……这孩子。”苏小玉脸上泛起了红晕。 连小虎心头不免有些异样,苏小玉本是清秀女子,虽然神色憔悴,但她换了裙衫,抿了发髻,薄施脂粉,丽色明艳中含又有三分羞涩的韵味,令人心动。 苏小玉一抬眼,两人眼光撞个正着,都闹个大红脸。 微妙旖旎气氛被小妮妮打破,她噔噔地跑出来,道:“叔叔,你看,我可好看?”她小脸蛋涂上母亲的脂粉,红苹果一般,笑的十分开心。 “妮妮真漂亮。” “叔叔,我也给你涂胭脂。”她拿胭脂粉就要往连小虎脸上涂。 “妮妮,别闹。” 妮妮见母亲怪责的眼神,吐吐舌头,到一边调她的胭脂去了。 “大哥,这……两年还好吧?” “哎,好!好的我被陈宣礼活埋了两年。” “大哥,怎么回事?”苏小玉吃惊道。 连小虎将情事约略说了遍,苏小玉叹道:“陈……宣礼如此阴诈,大家都没看出来。黄莺莺的事一定是他陷害大哥的。” “正是。” “大哥也不必气恼,身正不怕影歪。” “我早习惯被人骂了。倒是你,遭人污辱,不仅没人伸张正义,反倒诬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令师门居然猜想是咱们俩,可见俗语众口铄金,一点不假。” 苏小玉面色有些苍白,望出去的眼光也似屋外的细雨般迷惘,黯然道:“原也怪不得她们,峨眉弟子,清规戒律极严,小妹……小妹本是待死之人,只是不忍这孩子,孩子总是无罪。” 连小虎腾地站起,道:“孩子无罪,难道你就有罪?她们凭什么口口声声,理直气壮地诛杀你!小玉,你不要有那些作践自己的念头,你要是看着大哥还行,咱们结拜为夫妻,倒要在一块,省得他们骂咱们奸夫淫妇,咱们空自清白反落个骂名。咱们这对奸夫淫妇就要表里如一,快活快活,嘿嘿,就让他们骂去,看看是不是能将咱们骂死。” 连小虎说的慷慨激昂,苏小玉羞的将头伏在桌上。她过去只当连小虎憨厚老实,那成想连小虎地底囚居两年,颇生出许多愤世讥俗地念头,说起话来却也十分粗鲁难听。 好半晌,苏小玉才止住羞意,定定神,低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那样说的,但……但我不配大哥。” “妹子,你是不愿意?大哥适才所说全是真心话。” “大哥,小妹……小妹清白已失。大哥,你……还是寻好人家的女儿吧。”苏小玉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什么清白已失,你就是天下最清白的姑娘!大哥喜欢你!” 苏小玉面上掠过一抹激动神色,但转瞬即逝,她望着连小虎挚热地眼神,低下头,好半晌才轻声道:“大哥不嫌弃小妹?” “我还怕妹子嫌弃我呢。” 苏小玉贝齿紧咬红唇,忽然起身进了内间。 连小虎一愣,闹不清苏小玉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候了一时,苏小玉没出来,内间也无动静。望着青帘低垂,连小虎心道:“八成小玉怕我难堪,所以不当面拒绝。连小虎呀连小虎,你身无长物,居无定所,漂泊江湖,谁跟着你不是受罪。难道还没有自知之明。”他这样想着,颇后悔自己的孟浪,咳嗽一声,冲着垂帘作揖道:“小玉,那……那我告辞了,此地……此地你也莫久留,说不定元霸回去会生出事端。”他说完,没见里间应声,不由叹口气出来。 天灰蒙蒙地,空气中充满雨丝气味和淡淡地花香。 “爹爹,爹爹……” 连小虎收住脚步,回转身,雨丝中妮妮颠颠地跑过来,仰着一张小脸,乌黑的眼珠在他身上左看看、右看看,细声道:“妈说你就是我爹爹,你真是我爹爹?” 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对父爱的渴望在她稚嫩喜切的嗓音里和那花一般绽放的小脸上表露无疑。 苏小玉依门望过来,苍白的面上飞起羞红。 连小虎一把将妮妮抱起,高高抛在空中,笑道:“不错,我就是你爹爹。”但他笑声中也生出许多怪怪地感觉,既新鲜又奇特。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贺客 连小虎在镇里买了喜烛、红绸等一什能想到的物件。虽说无人来庆贺,但自己可不能轻怠了两人的第一桩人生大事。 苏小玉将床单换了,被褥换了新的,只是她的神情多少有些异样和出神,默默洒扫着屋里。只有偶尔目光看到欢蹦跳跃的女儿,嘴角才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妮妮却只是高兴,手里摇个风车,自在自地唱着,又是看到母亲,便跟在后面拍手喜道:“新娘子新娘子……”气的小玉要打她。 连小虎护着笑道:“妮妮唱的对,你干吗打人!” 妮妮更是拍着手地跟母亲疯。 小玉咬着唇道:“但愿你能这样永远护着她!” “说什么话,我护她你生气?” 两人说着话,张罗好一切,天色已晚。 连小虎点起喜烛,红烛吐着橙色烛花不时跃动。 连小虎叹道:“可惜只有咱俩,小玉,委屈你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小玉抬起头,凝着连小虎的双目,清澈的眸中起了层水雾,将头靠在连小虎肩上,低声道:“有天地,有日月,有你我泉下的父母,有无所不在的神明为我们作证,小玉此刻死了,也心满意足。” 连小虎见她眉间仍是罩着淡淡地愁绪,知道她心中仍有阴影,正想寻些话开导,忽听窗外飞起一串咯咯娇笑,一个清脆声音道:“只有这些吗?朋友呢?” 窗户张开,一张俏脸呈现。 连小虎、苏小玉又惊又喜,齐声道:“雪儿!” 雪儿咯咯一笑,一纵身跳进屋来,道:“两位欢不欢迎小妹道喜?” 苏小玉忙离开连小虎怀抱,抱住雪儿,两女抱在一齐,唏嘘落泪。 连小虎哽咽地笑道:“雪儿妹子,你怎么来了?” “哼,连大哥,那日在山庄救人的是你吧,为什么不和我们相见?是不是忘了我们?” 连小虎尴尬一笑,突然望见雪儿左袖空空荡荡,不禁道:“雪儿,你手……” 雪儿一笑,道:“再和你们说话,就有人生气了。”纵身到门边,将门一拉,笑道:“还不进来。” 门外顿时一片笑闹声,嬉笑中斗云、行远,红红、段小云、落莲花和素于连、苏二人交好的风云堂少年,一窝蜂地涌进来。 小浪子哈哈大笑道:“行师兄,连师兄捷足先登,却不告诉众兄弟一声,是不是不够朋友。” 行远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大笑。连小虎双目含泪,罗圈一揖,道:“众兄弟姐妹,是小虎的罪过,待我打酒来,咱们一醉方休。” 落莲花笑道:“连大哥,就知道你没准备我们的酒菜,这都带来了。”他将卤菜老酒拿出,摆了一桌。 连小虎道:“这……这……” 秋水道:“都是自家兄弟,来吧。” 苏小玉见此情景,泪水夺目而出。雪儿搂着她笑道:“好姐姐,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哭什么?” 苏小玉哽咽道:“妹妹……”被雪儿、段小云拉着坐下。 众少年席地围坐,细道别来话语。 连小虎不见雷小凡和小太岁,自然动问。众少年神色黯然,将太湖帮巨变和赤桑镇血战故事一讲,连小虎听到小太岁惨死情事和雷小凡、楚莲子遭遇,黯然落泪。 落莲花忿忿道:“若是大哥你在,赤桑镇一战风云堂不会吃那么大亏。” 赤桑镇一战,风云堂众少年对身为堂主的杨琢玉临阵脱逃的行径甚有微词,只是杨琢玉后来也负了伤,众少年才没有明里责难,但心里不免轻视。杨琢玉伤后无能执掌堂中事物,陈宣礼顺应众少年心意,点将陶思思出任风云堂堂主,陶思思虽是少女,但通过血战,表现的勇气和指挥才能,赢得众少年的尊重。所以提及赤桑镇战事,如小浪子、落莲花等对杨琢玉反感尤甚,而提起这些事,不免又触动连小虎和锄倭盟的过节,行远忙打岔道:“连师弟这两年是不是一直跟张真人练功疗伤?” 连小虎支吾道:“哦,是是……” 小浪子拍手哈哈笑道:“咱们大伙过去还以为你老兄仙去了。哎,说来杨琢玉拣了个大便宜,陶堂主当年闻听你死讯,一病不起,杨琢玉顶了你的名去冲喜,骗得美人。要不然陶堂主心仪连兄那是大伙都知道的,如何会嫁给那小子。” 小浪子说的痛快,引来众人一片嗔怪的眼光。 “小浪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就数你嘴快。”红红叱道。 雪儿拿起他酒葫芦,道:“喝你的老酒吧。” 小浪子偷眼瞧瞧苏小玉,裂嘴一笑,就着酒葫芦喝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友情 行远叉开话题道:“盟中的事不谈,今天咱们是给连小虎和苏小玉道喜的,来,喝酒。”他端起了酒碗。 秋水笑道:“行师兄,你不怕佛祖怪罪。” “酒水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喝。” 小浪子笑道:“你是个犯戒的小和尚。来,大伙祝连师兄和苏师妹白头到老,早生贵子,早成大事,干。” 众少年举杯推盏,开怀畅饮。少年的情事,血战的艰辛,都在薄薄的水酒中融化。众人吃酒闲话,不知不觉月上中天。众少年多有酒意,雪儿、段小云几个女弟子劝说不能再喝了。 小浪子也哈哈笑道:“对,咱们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耽误连兄的洞房花烛夜了。” 行远点头正色道:“连师弟,你和苏师妹速离此地,元霸负伤回去,幸亏陈盟主不在,陈盟主要回来,定会派人捉拿你们。” 连小虎点点头,望着一张张脸孔和火热真纯的眼神,心头滚热,双目中涌上泪来,道:“众家兄弟,日后有用的着小虎的地方,无论生里死里,捎个信来。” 少年兄弟的情谊在热烈的拥抱中升腾如纯酒一样浓烈,众少年唏嘘话别。 雪儿落在最后,悄悄将连小虎拉到一旁。 连小虎望着雪儿断臂,垂泪道:“雪儿,你受苦了。” 雪儿看着他笑道:“连大哥,我一直当你是亲大哥一样。” 连小虎激动道:“好妹妹,大哥也当你亲妹妹一般。” “大哥,小玉姐姐跟我亲姐姐一样,你要好好待她。” “那是当然。妹妹,我那日在山庄还见斗云向你求爱呢。” 雪儿脸登时通红,气道:“原来……原来你偷看。” 连小虎忙陪不是,道:“大哥也不是故意的。” “那你当日为何不显身相见?” 连小虎犹豫了一下,道:“妹妹,刚才……刚才我没敢跟大伙讲,怕陈宣礼知道了会陷害你们。陈宣礼……这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阴险狡诈,你们在他手下可要当心。” 雪儿瞪大眼道:“原来大哥早看出来了。” “妹妹也知道?” 雪儿将师傅苏灵和一空大师等发现白骨坑和云海等人遗骸的事说了,道:“师傅并不信陈盟主解释,只是因为要备战倭寇,又怕引起内讧,才暂时搁置事情。” 连小虎扼腕道:“苏师傅他们怀疑的对。那白骨坑中的白骨,我敢断定是那些劳役村夫的,绝非陈宣礼谎言什么瘟疫死的工匠。因为我亲眼见到他们掠来的数百劳役替他挖藏宝洞。现在藏宝洞填上了,那些劳役定是给陈宣礼坑杀了。唉,我原以为陈宣礼只是耍弄阴谋利用众人,没想到此人如此残忍。” “藏宝洞,什么藏宝洞?” “哼哼,大哥这两年可不是跟张真人疗伤,而是被陈宣礼活埋在藏宝洞中,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又重返生天。” 雪儿更是吃惊,道:“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连小虎将他发现后山大坑,然后被陈宣礼设计陷害,一直到被活埋的事择紧要讲了,尤是如此,雪儿听的万分吃惊,道:“大哥,没想到你经历如此多磨难!大哥,你讲的这些,我回去跟师傅说,让他们彻底认清陈宣礼的面目。” 连小虎点点头,道:“对,应该揭露这个伪善残忍的伪君子面目,防止他再害人,但你们也要小心,锄倭盟和山庄里还有他的许多亲信。” 雪儿点头道:“我们知道。”她看看连小虎,不禁又道:“大哥,不如你和小玉姐跟我们一齐回去。” 连小虎摇摇头,道:“我还是不回去,再说小玉……他们也不会放过。” 雪儿看看窗纸上橘黄的烛光,转过脸来道:“大哥,我……我觉得小玉姐姐心中还有疙瘩,你可要好好待她。” 连小虎笑道:“你这么不放心大哥吗。” 雪儿笑了笑,道:“大哥,那我走了。”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雪儿点点头,转身离去,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想着苏小玉,想着她有些抑郁的神情,只盼连大哥能化解她心头的疙瘩。她正想着心事,道旁突然窜出一人。 雪儿吓一跳,一看,不由嗔道:“吓人就这么好玩。” 小浪子嗫嚅道:“我……我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这天黑……我……我陪你。” “哼……” 小浪子见雪儿没拒绝,心头松口气,虽然望见雪儿和连小虎说话,他心里不舒服半天,但总地来说,他今夜是很开心,因为连小虎娶了苏小玉,他总不成再娶雪儿吧?即便他想娶,雪儿难道会甘愿作小?嘿嘿,从此后雪儿肯定会死了对连小虎的心,如此咱小浪子岂非大有机会,所以他强忍着酸溜溜地难受劲,一直等着,机会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花逝 “大伙终是没忘了我。”,连小虎站在静夜里,友情似花香一样浓烈弥漫在胸怀。他这样想着,不由感到温暖,可一张清丽俊美的面庞浮现,想到小浪子讲的话,心头惘然,叹口气,折回屋内。 苏小玉正望着熟睡的女儿出神。 连小虎见她眼圈红红地,笑道:“怎么又哭了?” 苏小玉起身给他倒杯水。 “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不许有眼泪。” 苏小玉点点头。 橙红的烛火影着她娟好静秀的面庞,少女修长曲线的身姿。连小虎怦然心动,拢着她柔软纤细腰肢,道:“我相信天上定有主管姻缘的神明,没想到你我结成夫妇。” 苏小玉倚在他肩上,道:“上天待小玉不薄,我能是你的妻,死了也情愿。” “怎么又说死。” 两人在榻前坐下。 “我对你的第一影象,你那时手持着玉笛舞动,一身青翠的衣衫,我当时啥都不懂,就想难道这好听的笛子也能伤人?”连小虎拉起苏小玉手笑道。 “没想到卧虎岗就给你点了,真是小看人了!” 苏小玉看了连小虎一眼,起身取下悬着的笛子,轻轻舞动,口中吟道:“峨眉胜境,双桥清音。昔年飞雪,家道中绝,间有贫女,山门求乞。佛光开怀,普济同侪,今世轮回,无颜乡梓,心悬一念,幼稚伶仃,而今托付,夙愿已清。惟念夫君,无缘随侍,天地苍黄,乞盼来生,惟牛惟马,终生侍君!” 连小虎掩住她香唇,道:“小玉,我虽是粗人,但只要我在,你和妮妮都会幸福的!” 两人双目相对,苏小玉又流下泪来。 连小虎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榻。**的冲动在他年轻的身体内奔涌。解开苏小玉裙衫,透出春色的妩媚,但渐渐,连小虎停下了动作,轻声道:“小玉,你怎么了?” 苏小玉浑身都在颤抖。 连小虎急道:“小玉……” 苏小玉身子向床榻里退,秀目中满是惊骇和恐惧。 连小虎搂着她身子,道:“小玉!小玉……” 苏小玉只是不答,缩在墙角,发出压抑至极地呜咽。 连小虎望着苏小玉悲切地神情,听着钻心的哭声,不由万分心痛。 苏小玉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才止歇下来。她望望连小虎,投身他怀中,哭道:“大哥,我……” 连小虎摇摇头道:“别说……” 苏小玉身上依然有些哆嗦,掩面抽泣道:“大哥,我……对不起你。” 连小虎扶她躺好,掩上被巾,道:“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得。” 连小虎柔声安慰,苏小玉神情渐渐平静下来,连小虎见她苍白额上散乱的几缕青丝为冷汗湿透,眼角尤自挂着泪,替她拭去,心里倍增怜惜,暗自发誓:“永远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亲亲她额头,出来外间,在长凳上一躺,今日独斗元霸、无念,实是生死大战,此时酒后甚感疲倦,一合眼,呼呼睡去。 静夜寂寂,烛花噼卜地轻爆。屋外的雨声仿佛催眠的夜曲,滴滴答答地重复着旋律。 失眠的人儿也会在夜雨中睡去。 苏小玉却睁开了眼,慢慢起身,穿上衣衫,对镜重施脂粉,抿了鬓角。取过眉笔在笺上留书,珠泪不禁滚落。望着女儿幼小地身子,红扑扑地脸蛋,亲了亲,低声道:“儿啊,不要怨娘心狠,你长大就知。”出来外间,见连小虎熟睡地面庞,痴痴凝视良久,伸手轻轻抚摩。榻上的幼儿,孤苦的夫君,苏小玉柔肠寸断,但终于还是站起身来,走出屋去。 雨丝沙沙地声响回荡在杏林,满枝头俱是雪一样白的花。 将白绫挽上,苏小玉望了一眼静谧林中温馨地小屋,闭上了美丽的双眼,轻轻祈祷一句,心中充满了温情,手一松,一缕香魂飞入美丽的杏林,飞入了充满花香的雨夜。 ………………………………………………………………………生?死?…………………………………… 何为生?何为死? 死的痛苦只有爱能体会! 第一百五十章 、威胁 夜雨细微而绵密,但月色依然能透过云层,大地笼罩在一片苍茫和灰暗中。远处的山峦依稀可见,那几点灯火诉说着夜的静谧和家的温暖。 静谧和温暖被急弛的马车、狂奔的骑手打破。听月山庄山门轰然开启,车马人群毫不停顿地涌入。骑手们勒疆下马,马车一路向里,奔到听月轩前才停下。 “军师到没有?” “回侯爷,已到了。” 陈宣礼快步进轩,推开书房门,道珩立起,道:“怎么样?” 陈宣礼骂了一句十分粗鲁的话,面色在烛光下因为扭曲显出狰狞。 “明燕影这个臭婊子果然藏有一手,那封信原件还在她手里。” “去年刺杀明燕影不是说得手了吗?” “屁,这个臭婊子装死,在外面躲起来养伤,现在又复出了,若非京中咱们的人发觉,这个婊子差点将咱们全送入地狱。” 道珩脸色转为铁青,半晌冷笑两声,道:“派大蜂王去京中,无论如何先杀了这个臭娘们。将情况飞书老爷,真要是逼急了,也只有先反了再说。” 陈宣礼点点头,道:“大蜂王一人不行的话,让元霸也带着人去。先将此事压下来,有个缓机。” “好。”道珩提笔疾书。 陈宣礼叫祁三把元霸喊来。 道珩信刚写好,喊人的祁三进来回道:“元堂主被连小虎打伤了。” “你说什么?” “元……堂主被连小虎打伤,现在药庐救治。”祁三见陈宣礼怒气腾升地面庞,结巴道。 “砰……”陈宣礼将手中的镇纸摔的粉碎,大怒道:“连小虎?哪里来的连小虎!那个小子不是早死了吗!给我把元霸抬也抬来,今天倒要看看是刮了什么邪风,死了的人都给我活转过来了。” 祁三吓的一哆嗦,转身要走。 道珩道:“慢着,老二,你冷静些,到药庐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陈宣礼怒气冲冲,大步出去。一干仆人打着伞,一路小跑地给他遮雨。 药庐灯火通明。陈宣礼长舒口气,迈步进来。 药庐内忙碌的众人见他忙道:“盟主回来了。” 陈宣礼点点头,堂内俞青莲正给元霸推宫过血,元霸疤面长脸石膏样一片惨淡。 陈宣礼沉声道:“怎么回事?” 静心合十道:“陈盟主,说来是峨眉的逆徒苏小玉的罪过,师傅从峨眉赶来正为处理此事。” 陈宣礼这才看见无念,抱拳道:“早两日就听说师太要驾临,恕宣礼失迎罪过。” 无念干瘦地脸颊挤出点笑容,道:“盟主客气,老尼未能替盟中出多少力,反因劣徒原故,害得元堂主负伤,实在惭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师太驾临就是替锄倭盟助阵,何况峨眉众弟子在战阵中屡立战功,宣礼实应感谢三位师太的大力支持。师太,咱们外面说话。” 一众人出来外间,留下静室让俞青莲给元霸疗伤。 静心将白天杏花镇发生的事情讲了,众人闻听元霸不过百招就被连小虎打伤,都大为愕然,不解连小虎身手缘何变的如此厉害。 陈宣礼面色虽保持镇静,内心却是恼怒不已,他不光震惊连小虎武功,更不解连小虎怎么会从几百丈深的地底爬出来,难道这小子在地底成了仙,修出什么地遁仙术。 静心说到无念和连小虎相斗,自然是连小虎如何狼狈地被无念杀的还不了手,如何受了伤。但最后说到连小虎向苏小玉求婚,峨眉的耻辱算抹过去了,所以无念才放过他们。众人都觉着匪夷所思,既然无念如此厉害,为何没擒住连小虎,反让两个叛逆成婚? 众人一时默然。陈宣礼听完静心描述,已经不再怀疑,连小虎是活转了,而且很好地活转。现在问题是怎么处置?连小虎的活转某种意义上比明燕影更具有危险性,连小虎是朝廷命官,当今皇上的拜把子兄弟,身手又如此莫测高深,无论他向皇帝告发还是亲自动手来行刺,都成为迫在眉睫的威胁。 “必须马上派人锄掉!”这是陈宣礼的第一反应。 “可派谁去?”他望向众人,庄中身手比元霸高的现在只有俞青莲,可俞青莲无法脱身,何况他纵便是可以出马,以他和连小虎的师徒情份,并且他们这帮人和自己渐生隔阂,只怕反而会放了连小虎。其他人呢? 陈宣礼望见杨琢玉,心里忽然一动,有了主意,便道:“大伙先歇息吧,这事我来处理。陈富,你领无念师太去安歇。” 陈宣礼将无念师太送出药庐,示意杨琢玉留下。进了间偏室,杨琢玉恭敬道:“盟主,何事吩咐?” “你风云堂人呢?” “回盟主,行远等不知上哪去了。”杨琢玉心里有些打鼓,他毕竟还是风云堂的副堂主,却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行踪。 陈宣礼没有责备,只是盯着他,沉吟一时道:“交给你个任务。” “盟主吩咐!” “连小虎这个叛逆不光是和倭寇沆瀣一气,现在已经公开打伤咱们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他跟咱们作对,必须将他擒拿归案,以正盟规。” “不错。对这样的叛逆就是杀无赦。但……庄中众位护法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连小虎毕竟是个小辈,又是从风云堂叛变出去的,诛杀的任务只能落在你们风云堂头上。” “盟主放心,我带人将他抓回来。” 陈宣礼笑笑,道:“有把握吗?” 杨琢玉话倒嘴边不敢应承了。风云堂武功最强的行远当年不到五十招就败在连小虎手下,现如今连小虎大败元霸,武功进步之神速已显而亦见,再用风云堂力量对付连小虎,只怕……更何况行远几人素来交好连小虎,让他们去捉拿,他们又怎么肯尽力。 陈宣礼微微一笑,拍拍杨琢玉肩道:“就你一人去。” “我一人?”杨琢玉吃惊道。 “是的。连小虎这小子素重情义,你们过去都是风云堂的兄弟,他不会提防你的。记住,怎么下手都可以,但不要留活口,也不要声张。”陈宣礼的眼光象黑暗中的闪电,既坚定又冷酷无情。 杨琢玉一激灵,浑身仿佛被电流击过,霎时心胸充满勇气,道:“盟主,我知道了。” “好,去吧。” 杨琢玉大踏步地走出屋去。 陈宣礼在黑暗中呆了一时,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没有理由不仇恨连小虎,而仇恨的人你只要给他勇气,他就会将仇恨付注于行动。 陈宣礼的算计当然是精准的,只可惜隔墙有耳,一个身影在窗外凑巧听到他们的对话,此刻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她脸上悄然滚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嫉妒 杨琢玉回到居室,路上一直在想用何种手段呢?明里是无法下手,可暗里刺杀万一不成,连小虎反手一击只怕更危险,怎么办?前脚跨进门,忽然给他想出一个法子。忙将门掩上,从床底拖出一个尺来长的箱子,开了锁,翻开上边的书册杂物,在箱底摸出一个炮仗似的铁筒。“幸好还在。”但想到铁筒原来的主人,他神色有些黯然:“自己当年要打开,影妹慌的跟什么样,说这是唐门极厉害的机括暗器‘消魂散’,一开,中人无救,且狂号七日才死。唐门暗器,见血封喉,嘿嘿,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连小虎啊连小虎,别怪杨某人心狠,杨某人也是奉命行事,你到了阴间找陈宣礼算帐去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杨琢玉将铁筒用软布仔细地擦干净,不自觉想起了唐素影,记得两人第一次亲热的时候,她就说若是你始乱终弃,就用这个害死你再自杀。杨琢玉回想两人的时光有些发呆,他知道唐素影是真心喜欢他,可自己喜欢不喜欢呢?杨琢玉将陶思思和唐素影在心里比较,唐素影对自己就象现在自己对陶思思一样,只不过陶思思纯粹是个冰美人,只怕她那浪劲都给了连小虎。杨琢玉想到这里,心里就象塞了个刺猬,牙咬的咯吱响:“连小虎呀连小虎,你若早死了,老子这仇也就不用报,谁叫你小子活转来,正是给老子出这口恶气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杨琢玉眼前仿佛看到连小虎中毒后向自己求饶的惨状,那时自己是不是把思思叫去,亲手在她面前一刀一刀地生刮了他。杨琢玉想到狠处,嘴角浮出笑意。 门上响起卜卜地扣门声。 杨琢玉吓一跳,象是被人发现了秘密,忙将铁筒揣入怀里,定定神才走到门边问道:“谁?” 门外没有应声。 杨琢玉心里疑惑,拉开门,慌的退了一步。 陶思思一身靛蓝衣裙湿漉漉地迎门而立。 “是……是你。”杨琢玉结舌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陶思思没答,目光即象盯着他又象穿透他身体看向很远方,梦游人似的。 杨琢玉有些心虚,忙移开眼神。 陶思思走进屋来,看看床上打开的箱子,道:“你这要做什么?” 杨琢玉忙过去将箱子盖上,道:“我……整理些东西,准备出去。” “出去?雨夜已深,去哪里?” “噢……城里有个朋友……”杨琢玉话一出口,就暗骂自己混帐,深更半夜哪有会朋友的。只是因为他心虚,不免慌乱。 陶思思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坐在案旁盯着烛火出神,忽然道:“琢玉,你我是夫妻吧?” 杨琢玉一愣,忙道:“那当然,咱们媒约已定,就差没举行婚礼了。” “哦,你那朋友叫什么?我能不能去看看?” “噢,那是老家的一个朋友,也没什么,他让我晚间去的,现在可有些太晚了。” 陶思思看了他一眼,随即眼光又盯在晃动的烛火上。好半晌,站起身来,道:“是太晚了,你歇息吧。”说着,走向门边,走到门口,忽然笑了下,道:“其实我早应该谢谢你的救命恩情。”说罢,释释然而去。 杨琢玉发愣,不解她话意:“救命恩情?难道是指我冒连小虎名去冲喜,将她从大病中救回。其他还有什么救命恩情呢?”但冲喜这一节是杨琢玉最不愿提起的,因为冒充别人,是他年轻心灵的耻辱,尤其现在这个人竟然活转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碎 “妈妈,醒来,妈妈,醒来……”稚嫩的儿音断续哭着。 杨琢玉探首内室:连小虎神色凄然地侧坐在床榻边。一个女童趴在榻上唤着红衣红裙平躺着的女子。 女子颜面惨白,阖眼闭目,颈中一道紫黑的痕迹异常刺目,看面目正是苏小玉。 杨琢玉一惊,退后半步,不解屋中情形。定定神,看苏小玉胸腹毫无动静:“难道……她死了?”再看连小虎呆楞的神情,心道:“怎么生出了这种变故?”但见自己进屋,连小虎连头都没扭转,神情痴痴茫茫,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吗! 杨琢玉咳嗽一声,连小虎依然没反应。 杨琢玉咬咬牙,抽出佩剑,指向连小虎颈窝,只要一刺,任务就完成。杨琢玉预想好退路,心一横,正要刺出。身后门扉响动,杨琢玉吓一跳,忙回剑入鞘,闪身看身后。 一个斗笠低垂,遮住颜面的蓝衫公子当门而立。 杨琢玉心中疑惑,蓝衫公子鼻中“哼”了一声,走进内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眼前情形显然也令他吃惊了,身子抖了抖。 女童呼唤妈妈醒来的声音,已成凄凄哭腔。 连小虎坐在那里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蓝衫公子愕然片刻,望见妆台案上的信笺,急忙取过来,上面淡淡的眉笔印痕,字迹娟秀:夫君,小玉别矣! 小玉命薄,贱躯玷污,不配君使,然能嫁于夫君,妾愿已足。 小玉自幼长于峨眉,不敢惑忘峨眉养育恩情。蒙辱贱身,本应就死,以正师门清誉,只是念及襁褓骨肉,苟延性命。然吾儿及长,若蒙其母之羞,诚妾之罪。今吾儿得夫君抚育,夫君英雄矣,吾儿他日必能清白立于天地,唯盼夫君隐其母之羞,勿使吾儿受累。 临别涕零,衷心忧伤,吾儿尚幼,夫君孤苦,然则薄命之人既愧为母复惭为妻,惟有一死。只是生不能侍奉夫君,死有托于君,妾这里顿首,唯愿来世还能遇君,为牛为马,了还此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妾死后,望夫君怜妾之诚,葬妾骨灰于青云白雪中,妾身虽污,然妾心净洁,长伴冰雪。 夫君,小玉别矣!” 蓝衫公子双肩**,泪水簌簌滴落笺上,洇湿了一片笔迹。 杨琢玉看着奇怪,正揣摩蓝衫人身份,连小虎突然转过头来,声音沙哑道:“我是不是多余的?”他目光望向两人,丝毫不奇怪两人是谁,何时进屋的,见两人不答,自己点头道:“我是多余的!早死在地下,岂不是又少害了一个好姑娘。” 杨琢玉见连小虎的神情,心中一动,冷笑道:“你既然害死了苏小玉,还不自刎谢罪。” 连小虎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笑容,道:“不错,兄台说的对。”他望见杨琢玉腰间佩剑,脸上笑意更浓,道:“求兄台一件事,我现在浑身失力,无能自裁,兄台,借你的剑用,杀了我。” 杨琢玉给他说愣住,不知他是真是假。 连小虎站起身来,拉开胸襟,裸露出胸膛,左胸上赫然一个紫色疤痕。 连小虎抚摩着疤痕,道:“荷花湖那一剑,我早就应该死了,今天尚苟颜活在世间!为什么?!”他眼中的疑问和愤懑即而转化为热切和渴盼,盯着杨琢玉大喝一声:“来吧,兄台,杀了我!” 杨琢玉倒给他喝的一哆嗦,不禁后退一步。 蓝衫公子望见他胸上的伤疤,听闻道:“荷花湖那一剑……”身子一抖,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哦”声。 杨琢玉诧异地望一眼,但瞬间也明白,此时不趁连小虎神智混乱时下手,不会再有这般好机会!“唰”地抽出剑来,毫不停顿,一剑刺向连小虎胸膛。 连小虎满是笑意地盯着来剑,眼中飘过解脱的释然,挺起了胸膛。 “当”地一响,蓝衫公子拔剑撩开杨琢玉剑式。 杨琢玉本就有些堤防他,剑式一撩开,翻腕撤剑抹向蓝衫人颈项,蓝衫人移步侧身,回剑一挡,剑锋陡转,寒芒一闪,剑尖已抵在他玉堂**上。 杨琢玉大惊失色,没想到蓝衫人身手如此之快,且对他招式了如指掌,一招间竟致他于死地,吓的杨琢玉双眼一闭,只待就死。可蓝衫人剑刃并没刺入,反而回剑入鞘。只是鼻中冷“哼”了一声,叱道:“走开!” 杨琢玉回过神来,吓了一身冷汗,道:“阁下……什么人?” 蓝衫人不答。 杨琢玉猜疑不定,看了蓝衫人几眼,一时决定不了该当如何,但知晓这个蓝衫人在场,就杀不了连小虎,心中暗恨,掏出夺命铁筒,丢在连小虎怀里,道:“这是行远给你和苏小玉结婚的礼物,哼,没想到你把苏姑娘害死了,真真令人不齿。” 连小虎看了眼手上的铁筒,抬眼望着杨琢玉,眼神依然是空空荡荡地。 杨琢玉冲蓝衫人冷声道:“朋友手段不低,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场面话,拂袖而去。他心里实怕连小虎清醒过来,再说那蓝衫人也是一个威胁,因此急着脱离险地。至于杀连小虎总会再找到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逝斯 连小虎又怎知来了这样一位“朋友”,只想那剑刃冰冷刺如一刻的解脱,所以看着两人的动作,万分不解,兀呆呆地站在那里,道:“刺我,把我杀了,兄弟!” 蓝衫人静静地看着他,再看看榻上的母子,暗自长叹一声,端起案上的一碗水,“哗”地泼在他脸上。 连小虎身子一激灵,神思涌集,悲痛袭来,眼泪滚落,抱头大哭。 蓝衫人也是泪痕满面,陪着掉泪。好半晌,蓝衫人拭去泪水,幽幽道:“你也别太自责,就如烛火一样,她耗尽自己生命,发出灿烂地光芒。对生者来说,死是悲哀,可对逝去者,死或许是生命的尊严。” 连小虎抬起头,这番话他何曾不知,但姐妹亲情的血脉,小玉无辜的无奈,为什么要用大红的喜烛,只剩了残泪。光影晃映在连小虎脸上,透着无边的悲哀和寂寞。“终是我害的,我若不出现,小玉又怎会死!我早该死的人,还在这里害人。” 连小虎痴痴地盯着苏小玉惨白的面容,想着当年年少时美丽少女娇好青春的容颜,而今这般憔悴无声地静静躺着,没有了俏皮地言止,没有了可人地温柔,鲜花地生命再也不能活转,心如刀割,捶首自责。 “你若死了,才真正愧对小玉。她一片苦心托付孩子,全落了空。”蓝衫人缓缓道。 妮妮哭累的小脸,仍挂着泪痕,沉睡在母亲冰冷的臂弯中,她怎知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小虎眼泪再次滚落。 蓝衫人叹口气,道:“小玉毅然决然地撇下孩子,似是无情,但她用自己的死,换来孩子清白的出身,只有母亲才会这样。同样,她爱你,也不会让世俗的口沫玷污你大丈夫地名誉。” “玷污?大丈夫地名誉?哼哼,什么大丈夫地名誉,来得天地间赤赤条条,这些虚名做得什么呀。小玉呀,你为何要这样。” 连小虎捶着头,心中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两年前樱花自绝在他怀中,他感到的是心死,是全无生趣,但今日苏小玉的离去,却让他由衷地悲痛,让他心碎。他拥着这母女,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可一切美好地感情刚刚萌生幼芽,却突然夭折。是小玉的狠心?是小玉的一时糊涂?还是她冰雪女儿的骄傲心理永远不会让耻辱玷污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连小虎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蓝衫人望着窗外的娇艳的杏花,低声道:“你……哪里知道女孩子的心事。为了挚热真纯的爱,生命又算什么!小玉她死,在你是不可接受的,可她是怀着对夫君幼儿的爱上路,辞别人世的那一刻,她心里决不是恐惧和屈辱,是幸福!因为她有了家,她有了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阴世间她不再是孤单的魂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即使你不出现,她也会自绝的,只是有了你,她可以将自己的幼儿放心托付,她才会含笑辞世!她是一个骄傲干净的姑娘,是一个伟大慈爱的母亲,你一味地悲哀自责,是曲解了她的心。”蓝衫人递过绢帕,接道:“难道只有眼泪祭奠小玉姑娘吗?” 连小虎长长嘘口气,虽然知道苏小玉心思只怕正是如此,但一个美丽的生命就这样走了,令他无法排遣心中的自责,而唯一能赎过的,他只有养育好妮妮。 “你……怎么打算?”蓝衫人见他神情平复些,问道。 连小虎眼光落在妮妮脸上,他一个年轻男子,孤身飘零江湖,用什么抚育好妮妮? 蓝衫人柳眉颦蹙,半晌道:“京城我有个奶娘蓝妈,从小就带我,人性子温和细心。你京中有宅地,你带着孩子进京,让蓝妈夫妇住到你宅子中,如此孩子有蓝妈带着,在京中生活,有个安宁的环境,你看怎样?” 连小虎抬起头,长嘘口气,道:“思思,谢谢你。” 陶思思一愣,她说的忘情,没想到连小虎从声音上听出了是她,脸不禁红了,好在有斗笠遮着,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背转过身去,不愿意让连小虎看到她面上表情,道:“我问你呢,你答不答应?” “如此当然最好,只是……只是太麻烦你了。” 陶思思摇摇头,道:“你这样也没法带孩子上路,小玉把孩子托付给你,你振作起来。” “我会的。思思,多谢你开导。” “路上照顾好孩子,你自己也要小心,陈……盟主或许还会派人刺杀你。” “陈宣礼?” 陶思思点点头,道:“你武功虽然高,但……要带着孩子,他们又在暗里,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陶思思停顿一下,接道:“这有些银两,你拿着用,一路小心,我先走了。”说着,将钱袋放在案上,但临到门槛,她步子停了下,道:“你以后仍喊我陶玉吧,陶思思已是他人妻。”说完,她纤纤地背影消失在门外。 ………………………………………………………………………………………………………………………………… 看到书友留言责备兄弟狭隘观念将小玉写死!也许责备的是。 作品中人物不同人眼里有着不同的感**彩,有的人这样想、有的人那样想,这都好! 而我们的教科书习惯教导我们应该怎么看《红楼》看《战争与和平》,生恐读者看不懂或是误入歧途……这些是没必要的。 小说也好、音乐也罢,任何作品在创作者心里可能是一种情怀,而读者、听者眼里、耳里却可能是另外一种感受,这就跟足球是圆的没人能精确预测结局一样,艺术的感受或许是道不明说不清的,是混沌的是模糊的美! 只是小玉的死不是兄弟将她写死,没人愿意平白摧毁一朵花。但小玉为什么自己选择解脱呢?我想这里我用解脱这个词。 我是这样想:年轻女孩子或者说少男少女都比较真诚、单纯和冲动。现在社会人们可以通过媒体了解到有许多少男少女们因为学业、因为工作、因为失恋、因为纠纷等等很小的原因而选择自杀,实在令人心痛,她们不知道这会让他们的亲人留下难以抹灭的心痛!(我在以后的章节里还会写到连小虎战伤失忆后,正是因为小玉死的伤痛才唤醒了记忆。) 小玉可不可以不死,完全可以,并且和小虎两人可能还会幸福地生活,但我只是想说有些时候美丽和生命是需要自己珍惜的! 也许小玉因为自小师们清规戒律地浸染使其觉得蒙辱后是苟且偷生是折磨,死去是解脱。但人生何尝不是坎坷不断,磨难你不知道哪天就会到来,在磨难中可能当真是煎熬,看不到明天! 当风雨来了时,凋谢的往往是鲜花,历劫再生的每每是小草。 希望朋友们生命中有份坚强有份韧劲。 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是我的一些想法。 希望朋友们继续关注和支持! 苦斋居士 2009年3月19日午后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尘 连小虎带着妮妮上路,一路上妮妮吵闹着要妈妈,令他身心倍感折磨和伤痛,情绪抑郁,顿顿少不了用酒来浇愁。不几日,风尘满面,胡髭横生,一袭布衫满是尘土,身边又有一幼女,落魄江湖的情形一望可知。 这日到了宁国府的太平镇,妮妮又哭闹起来,嚷着要妈妈。 连小虎只得哄道:“妈妈在京中等着咱们呢,妮妮别哭。” 谁知小姑娘十多天不见母亲,心里早不相信他的话了,哭的更加狠。 连小虎束手无策,心中愁苦万分。 “喂,你这汉子怎么会事?”一个声音凶霸霸地喝道。 连小虎抬眼一看,一个身材高挑,肤色微黑,柳眉倒竖地红衣大姑娘双手叉腰立在桌前。见他望过来,那姑娘杏眼圆睁道:“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下敢拐小孩。” 连小虎尴尬道:“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从哪里拐的?老老实实送回去,不然姑奶奶可不饶你。” 连小虎见她腰间配剑和说话语态,八成是江湖侠女,忙赔笑道:“侠女多有不知,这是小女。” “你女儿?骗谁。撒泡尿照照你熊样,这么漂亮地小姑娘是你女儿,给我老实站起来。” 连小虎没想到这大姑娘说话如此野蛮,为避免误会,忙往边上闪闪。 那姑娘弯下腰,抚着妮妮头,柔声道:“小囡囡,别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家在哪?” 妮妮早已不哭,好奇地看着她,摇摇头,指着连小虎道:“爹爹说要带我到京城去找妈妈。” “爹爹?”那姑娘侧脸瞥了连小虎一眼,道:“他真是你爹爹?” 妮妮嘟着嘴,点点头。 那姑娘瞪了眼连小虎。 连小虎讪讪一笑,心想误会解开了。谁知那姑娘狠狠道:“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花朵样的小姑娘,给你邋遢成小乞丐,配不配当爹。”一顿训斥。 连小虎瞠目结舌。 那姑娘还待再教育他两句,里面有人道:“七妹,算了。用了饭还有事办。” 那姑娘又狠狠地瞪他几眼,才转身进去。 连小虎见里间十多人,说话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绿裙,肤色白腻,其他人仆妇丫鬟打扮。那姑娘进去后和妇人一桌,兀自气鼓鼓道:“那有这样当爹的。” 妇人柔声道:“你又想起巧儿了吧。” 红衣姑娘没再说话。 连小虎摇头苦笑,见这群人既不象商贩,也不似官宦家女子,尤其那妇人和红衣姑娘,眼神身架似有武艺在身。 “爹爹,那人刚才为什么对你那么凶啊?”妮妮小声道。 “好孩子,你吃好睡好,不要哭,就没人对爹爹凶了。”连小虎苦笑道。 妮妮点点头,忙大口地吃起饭来。连小虎见孩子这般懂事,心里又酸又感到欣慰,端起酒喝着,不禁想到思思不知能不能找到蓝妈。 那些女子用好餐,上了外面的三辆香车,红衣姑娘临出去前,丢给连小虎一锭银子,狠狠道:“给小姑娘买点花衣裳,仔细喝醉了,姑奶奶可不饶你。” 连小虎望着那锭银子,看看她霸道地神态,心想这姑娘脾气厉害,心眼倒好。 等妮妮用好饭,连小虎给妮妮洗了澡,穿戴上叫老板娘买来的花衣裳,扎起小辫,手摇着小风车,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出现。 连小虎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想起了小玉,恍惚觉的小玉没走,她不正在眼前吗。和妮妮上路,谁知在镇口又撞见那些女子。 那红衣姑娘见妮妮如此打扮,露出笑脸,将妮妮抱过去,左摸右看,十分欢喜。 绿衣妇人过来笑道:“这位相公,哪去?” “京中。” 那妇人笑道:“如此和我们一路,这孩子我们帮你带。” 连小虎还待道不用,红衣姑娘早已道:“就是这样。” 香车里似乎有数不清地好吃、好玩的,妮妮一上车,咯咯笑声不断。和那些小丫鬟在一块,自然比跟连小虎自在,也渐渐少了对妈妈的思念。只有偶尔到晚间睡前才会哭闹一阵子。 妇人叫丁玲玲,红衣姑娘叫师红,一行去京中省亲,她们没多说,连小虎也不会多问。那师红因兄嫂过世,跟着她的侄女也不幸夭折,对小女孩特别疼爱。使的连小虎有些担心她把妮妮宠坏,好在师红知道妮妮母亲已不在了,对连小虎说话才客气些。 这些女子出手颇为阔绰,进店食住,总是挑一流客栈上房,要的是南方精细菜肴。连小虎虽跟她们一路,但食宿自理,那些女子也不客套招呼,只是将妮妮吃的小脸圆了三分。 到了芜湖,改乘江船。众女走来就上船,显然事先安排好。这一路行来,她们有意无意地掩藏身份,但连小虎早已看出她们是江湖帮派人物,他带着妮妮,不想牵涉事端,有心分路上道,谁知妮妮见了大船,非要坐船。这些日来,师红宠她,小丫鬟又逗她玩,跟公主一般,哪能分开。 师红笑眯眯对他道:“别害怕,免了你的船钱,上来吧。” 连小虎无奈,只有上船。 船上操舟的精壮汉子一个个精神抖擞,见了丁玲玲和师红,必恭必敬道:“三姑娘、七姑娘好。” 连小虎既然知道她们是帮会人物,也不奇怪他们的称呼。 船老大是个四十来岁消瘦汉子,唤李斯文,当真是人如其名,说话客客气气,并不因为连小虎的落魄窘态有所怠慢,他将连小虎安排好舱铺,道:“连兄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连小虎取出一锭银子道:“这是船钱。” 李斯文道:“七姑娘的吩咐怎能违拗,连兄弟收起,好生歇着吧。” 开船,晚间停靠了采石渡口。 望着满江月色,连小虎思想京中宅地两年来不知有无人看护?思思到没到京?找没找到蓝妈? 这一切都是他焦心所在。短短时日,却令他真正知道到母亲对孩子的意味,家对孩子的意味! 小玉将孩子托付他,他不能将妮妮今后生活安排好,那是无颜见泉下的小玉,也愧对妮妮唤他为爹爹! 这样想着,有些感伤,清白淡淡地月色,突然令他想起陶思思临别时话语:“你以后仍喊我陶玉吧,陶思思已是他人妻。” 冷淡中是不是别有一番荡气回肠地缠绵意味呢? 当年碧海潮生,湛蓝的天宇下,美丽热情的少女吐露心声,可时光飞逝,美丽的少女已是他人妻室,那份情意惟有梦底偶尔忆起,甜蜜中充满苦涩。但小浪子话语也分外清楚地跳出:“……陶大小姐当年闻听你死讯,一病不起,杨琢玉顶了你的名去冲喜……如何会嫁给那小子。” 他不知经过是怎么样,却能感觉其中的忧伤和无奈,回想陶思思脸上淡淡地哀怨,蓦然地辛酸里也体味到一丝亲近,从怀中取出陶思思当年运河上剪下的青丝,心头的怅惘难以自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劫船 丁玲玲、师红上了船后很少露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小虎知道江湖帮派有许多忌讳,自也不会去动问。江上行船,顺流直下。照这般行程,不两日即到南京。但这日傍晚,船在江宁江面上被一艘大船堵住。 来船上一色灰衣大汉,当先一人四十来岁,身材矮瘦,立在船头,江水颠簸,船头时起时伏,他身子钉在那里,纹丝不动,很有气势,高声道:“前面是不是神仙八钗三钗玉水仙丁玲玲、七钗黑玫瑰师红?” 丁、师两女已出来舱外。 玉水仙丁玲玲冷声道:“何方路道朋友,为何拦住去路?” 一瘦长汉子眇了一目,喝道:“何方路道的不要问,是不是神仙帮的?” 黑玫瑰师红叱道:“姑奶奶正是神仙帮的师红,你们想怎么着?” 眇目汉子看一眼矮瘦中年人,中年人也不言语,手一挥。眇目汉子高声道:“跟我上。”抽出剑来,一纵身向这船跃来,他身后十多个灰衣人紧跟其后。 丁、师二人大怒,黑玫瑰师红怒叱一声,冲上前,手中紫玫剑削向眇目汉子双足。眇目汉子自持武艺,欺她为女子,身子一曲,左手飞蝗石打出,右手旋转剑花,只待师红躲避暗器,剑式回转,他剑法再一敛,成一束剑影取对方眉心,逼退对方,就可以抢占船头。但师红左手指环倏地弹出,撞开飞蝗石,剑式不变,直取他小腿。眇目汉子一惊,剑花旋开师红剑式,但师红紫玫剑借他一撩之力陡地回转,剑式贴着眇目汉子剑锋一下子就逼到他胸前。眇目汉子心里一寒,没料到师红剑法如此精妙,眼看要扎个透心凉,身子似被旋涡吸走,忽地倒飘回去,转瞬又如压缩地弹簧样迅疾弹过来,一剑直刺师红眉心,这一剑力道如此迅猛,师红竖剑一接,紫玫剑“当啷”折断,半个身子发麻,退后一步。 眇目汉子落足船头,甩开腰间的缆绳,嘴中大骂:“臭娘皮。”挺剑刺出。 丁玲玲在旁看的分明,矮瘦中年人抛出缆绳圈住眇目汉子,将他从师红穿心剑下拽回,紧接着又发力掷回眇目汉子。如此连锁繁复的动作,他将一个大男人在绳头上轻松抛转,举重若轻,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绝非寻常强盗。 丁玲玲高声道:“七妹小心,他们不是一般的劫匪。” 师红拣起一把腰刀,一边招架,一边大声道:“我知道,三姐,你也小心。” 船头这边,丁玲玲软鞭舞动,将两个跳船灰衣人打落江里,但有十多个灰衣人扑上船来。李斯文带着人手从舱内冲出和灰衣人斗起来。船头狭小的空间,混战一团。 师红腰刀不顺手,眇目汉子剑法凌厉,压制的她无法还手。丁玲玲见此情形,忙道:“李香主,先帮三妹。” 李斯文舍了眼前灰衣汉子,纵跳过去,照眇目汉子背后就是一刀。 师红怒道:“你过去,姑奶奶今天不杀了他,就不姓师。”她将腰刀当剑使,虽然不习惯,但逐渐顺手,借李斯文一刀缓过劲来,非要独自斗杀眇目汉子。 李斯文知道她脾气,又砍了一刀,道:“七姑娘,我杀这边。”正要纵开,眇目汉子气的大骂一句,剑法陡地一展,李斯文明明看见剑锋朝自己胸口刺来,就是躲不开,“噗”地扎入胸口,幸亏师红刀快,一刀已划在眇目汉子腰上。眇目汉子一疼,剑锋才没透过,尤是如此,李斯文捂着胸口倒在船舷上,兀自闹不明白眇目汉子剑式如何突然间会加速。 眇目汉子受创,嘴里大骂,但渐渐被师红杀的还不了手。 丁玲玲软鞭卷下灰衣人一把长剑掷过来,道:“七妹,接着。” 师红纵身跃起,左手接剑,一剑在手,士气大涨,娇叱一声,剑花陡地一旋,盘开眇目汉子剑式,划向眇目汉子颈项。 眇目汉子汉子腰上无了力道,难以曲身,只得就地一躺,狼狈闪开。 “哪里跑!”师红跟剑就刺,眼看眇目汉子丧命在即,师红突感眉心寒气森森逼来,不及伤人,头一侧,翻剑上撩,“叮当”一响,左耳一痛,鲜血溅出,眼前几缕柔丝飘落。 矮瘦中年人一柄雪样的长剑剑尖上穿着她的珠花耳环和半截血淋淋地耳垂,冷冷道:“你们是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羽 众灰衣人见中年人发话,立时停手。 丁玲玲纵身师红身边,道:“七妹,没事吧?” 师红摇摇头,剑指着中年人怒道:“臭贼,你要自杀姑奶奶还不愿意呢。”她虽然惊心中年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剑法,但胸口恶气难忍,挥剑削去。 中年人冷笑一声,长剑一颤,绽出漫天星斗,将师红包裹在内。此人剑路和眇目汉子一样,但功力有天壤之别,一剑峥嵘刺出,师红根本无法躲闪,只有两败俱伤地舍命进招才堪堪抵住,但不过十多招,中年人矮瘦的身子风一样旋转,眼中精光大盛,刺出的剑已如针影一般繁密,师红别说两败俱伤打法,连对方的剑式也难以看清。丁玲玲眼见不好,娇叱一声,加入战团。 中年人武功可以说是宗师级的大高手,只是不知何故找上神仙帮麻烦,看对方霹雳手段,是要赶尽杀绝。丁、师二人心头一般疑问和愤怒,但技不如人却也无奈,数十招过去,丁、师两人渐渐疲于招架,中年人剑刃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眼看两人命丧剑下,一尖锐风声呼啸划过,紧接着“当”地脆响,中年人大步后退,他剑尖上一枚珠花耳环滴溜溜地旋转。 众人大为吃惊,一枚耳环竟将中年人震退,耳环上内蓄的力道之强可以想象。 中年人瞪视来人,见他面蒙黑巾,一双眼精光四射,双眉之间惨白的额中竟然有指肚般大小的红光在莹莹流转。 中年人倒抽口冷气,颤声道:“二郎神?”转瞬想到此人不可能是二郎神,此人满头乌发,显然年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何以此人额间也有红光莹莹流转,似暴雷功发功的迹象?中年人稳稳心神,道:“阁下何人,是不是二郎神门下?” 蒙面人沉声道:“你是大蜂王还是一剑飞血白羽?” 中年人没想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头,道:“在下白羽,朋友何人,为何插手此事?”他心惊对方功力,言语颇为客气。 蒙面人冷笑道:“这倒是我想问你的,你们拦路劫船是不是受陈宣礼的指使?” 白羽眼光在蒙面人身上打量一番,道:“朋友问的太多了吧。” “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吗?”蒙面人脚尖一点,甲板上一柄青钢剑飞到他手上,剑花一挽,蒙面人冷笑道:“看看咱家的毒蜂王剑法学的如何。”话声中,青钢剑在他手上突然化为一点剑影直取白羽胸口。 白羽大惊,一时间竟忘了闪避,那剑来得好快,眨眼就刺到胸前。 眇目大汉惊道:“师哥……” 可蒙面人奔雷的剑式说停就停,剑尖挨着白羽衣衫,蒙面人停剑笑道:“如何?” 白羽面如土色,颤声道:“你是谁?你是谁?怎么会一剑门毒蜂王剑法?”他功力高深,蒙面人剑式再快也闪的开,只是乍见对方陡然使出师门剑法,而剑式中突然加速的力道正是毒蜂王剑法的绝技,这蒙面人何以掌握?他心中的震骇无以言表,浑忘了去闪,若非蒙面人停剑,这个一剑门的二当家就一剑飞血一命呜呼了。 蒙面人自是连小虎,困居地底时,修炼“天人气血运行图”打发时光,琢磨剑针白首奇的毒蜂王剑法,渐渐给他悟通其中的奥妙,今日牛刀小试,将一剑门的大行家狠狠地吓了一跳。 连小虎见白羽脸色和反应,心中暗笑,道:“我是谁?哼哼,今日,留你一命,阁下去问问陈宣礼就知道了。还不让开?” 白羽脸色阴沉不定,他是大有身份之人,虽说吃惊下被对方占了先,但对方毕竟手下留情了,他自然不屑于宵小之行,抱拳道:“山不转水转,改日江湖上再讨教阁下高招。”当先跃回船去。但他眼光盯着连小虎,心中思想若不查清此人来历,一剑门恐怕要面临灭顶灾难。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误会 这边船上李斯文招呼众人收拾残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丁玲玲上前,对连小虎微微一福,道:“多谢这位英雄救命之恩。” “不过是偶尔援手罢了,无需言谢。” 丁玲玲正色道:“恩人何出此言,不知恩人能否告知名讳?”她见连小虎蒙着面,自是不愿意示人面目,只是不知是针对劫匪还是对她们,若对她们那定是熟识的人,但搜寻记忆,也找不到一位如此高身手地朋友。 连小虎道:“不用客气,咱家无名无姓。”正寻思使个障眼法脱身。没成想师红冷声道:“你无名无姓,那连英是谁?” 连英是连小虎报给两人的名号,他牢记樱花教诲,不要在人有难时有市恩举动,所以压低嗓音,掩藏身份,却不知师红如何一眼看穿了他。如此以来倒显出自己的做作,所以连小虎取下蒙面,颇为尴尬。 丁玲玲惊道:“原来是你。” 连小虎窘迫道:“不好意思。” 丁玲玲道:“一路同行,没想到身边有位大高手,实在怠慢。” 连小虎道:“我也没想到你们是明大姐的姐妹。” 丁玲玲奇道:“你口中的明大姐是……” “在下真名连小虎。” 丁、师两人同声惊道:“你是连小虎?” 连小虎点点头。 丁玲玲和师红对望一眼。 连小虎道:“我有两年没见明大姐了,不知她现在如何?” 丁玲玲道:“咱们进舱再谈。” 三人进来舱里。师红拿眼盯着连小虎,尚未坐定,突然抽出剑来,一剑当胸刺过去,道:“奸细,骗的了我吗!你到底是谁?” 连小虎吃一惊,身子一侧闪过剑锋,道:“师大姐,我是连小虎。” “哼,连小虎早已身死。你小子一路跟着我们是何企图?”师红说着话,手上剑不停,舱内狭小空间全为她剑气笼罩。丁玲玲闪在一旁,她姐妹心意相通,思想连小虎一路行来,委委琐琐,突然间暴露真面目,她们此行乃明燕影秘密相召进京,别一时失察,混进个奸细误了大事。 连小虎心中苦笑不得,道:“那我怎么说,才能证明。”说着话,躲闪退让,留神剑锋。 “哼,还证明什么!你八成也是一剑门的,不然如何会使他们剑法。小贼,想利用救我们卖个情,好让我们带你进京是不是?”师红剑式加快,丁零当啷,舱内摆设的花瓶茶碗,画轴屏风,给剑风扫个稀烂。 连小虎心中暗叫:“苦也!”果然被人当为市恩。舱内狭小,无法纵跃闪避,只能施展小擒拿手法,使师红剑式无法展开。师红剑法虽凌厉,但斗了十多招,也未沾及连小虎一角衣衫。 丁玲玲忽然道:“七妹,停手。” 师红收住剑,兀自瞪着连小虎。丁玲玲心里清楚,连小虎武功高于她们,若真有坏心,早该下手,何至于被发现后仍忍让,道:“这位兄弟,明大姐当日言及连小虎推测他已故去,你口口声声说是连小虎,如何让人相信?” 连小虎道:“这个……”忽然心思一动,道:“我离去时,给明大姐、冷凤儿还有陶思思姑娘买了珠花簪,不知此事明大姐可说及。” 丁、师二女对望一眼,师红噗嗤笑了出来,丁玲玲也咯咯娇笑,道:“七妹,看把这弄的。” 师红“哼”了声道:“我叫丫鬟收拾。”她唤来丫鬟,收拾舱内破碎了的物事,临了道:“沏上好茶,当姐姐的给兄弟陪个不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栖霞 连小虎被俩人闹的晕三雾四,不过看她们神情,显然不再怀疑了。原来当初明燕影看到字条,口里不说,但她丰富的阅历使她猜到连小虎为避免众人担心,一人独自走了。所以回到帮里,和姐妹说起连小虎,出示过珠花簪。她们众姐妹也都感慨一个有情有义地少年就这样离开,十分惋惜。所以连小虎一说起珠花簪,丁、师二女自然确信无疑了。 三人重新坐下。二女怀疑一剑门缘何找上神仙帮。连小虎动问,才弄清些眉目。原来神仙帮内有清水、浊水两派,清水派培养歌舞艺姬,组戏班,开戏楼,丝拉弹唱,卖艺不卖身,挣个清水钱;浊水派开赌场开妓院,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收保护费,挣的是黑钱,两派时有争斗。早年神仙帮浊水派当家,但随着以明燕影为首的神仙八钗在江南的崛起,掌握了帮中多半财富,清水派渐渐主政。但神仙八钗图谋藏宝,中了陈宣礼的计策,海上沉船,二钗荀慧娘身死,明燕影遇刺,神仙八钗遭此打击,清水派势力衰减。以桑雄为首的北方浊水派见有机可乘,卷土重来,想夺回帮务。明燕影再次出山,秘密召集六钗进京,就是商讨此事的。 连小虎了解到神仙帮内部的纷争,告诉两女一剑门是陈宣礼手下的一股隐秘力量,两女有些吃惊,感到事情的复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三人计议一番,决定留下伤者养伤,其他人秘密陆行进京。两女因为有了连小虎这个强援,心里宽慰不少。可在半路上,探来不好的消息:桑雄勾结外敌,将明燕影围困在栖霞山。 二女一听,心中焦急,挑了十来个好手,连夜赶路,其他人让余妈带着在后。连小虎将妮妮托付余妈照看,随二女赶去解围。三人思量敌势庞大,便由丁玲玲岔道入城,带着连小虎的信去找南宫豪,调动五都督府兵马解围。连小虎和师红带人直赴栖霞山。 天近午时,两人赶到栖霞寺。放眼一看,寺外喧腾腾闹攘攘,舞刀持枪的,怕不有五六百人,既有衣着鲜亮的神仙帮帮众,也有头顶光秃秃的金顶门弟子。 连、师二人见敌人三五成群的散在庙外,似乎尚未发动进攻,松了口气。只是师红想到桑雄勾结外敌作乱,恨的牙痒,依她意思便要立刻冲进寺去。 连小虎拦住道:“恐怕不妥,明大姐她们在寺内,咱们冲进去,一样被围困寺中。况且寺内情形不明,万一引动敌人进攻,岂非坏事。不如我进去,师大姐,你带着人等待丁大姐带来的援兵,到时以焰火为号,里应外合破敌人包围。” 师红知连小虎身手高出自己许多,闯进寺内易如反掌,便依了他的计策,不过她还是忿忿道:“他们要是发动进攻,我可就带人向里冲了。”两人计议妥当,分头行事。 连小虎见寺门把守严密,绕到寺后从千佛岩向里闯。寺后防守薄弱,连小虎身法又快,把守帮众刚听到身边风响,连小虎已冲过去,一众人喊了两声,也不追逐,连小虎不费吹灰之力冲进寺里。但他一跃进庙墙,才知情势不是他们适才所想象的。寺院当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身,证明拼杀已经发生过。而桑雄领着百十人正围着十多个衣衫凌乱身染血迹的女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夺权 “明燕影,你想明白,老实交出令牌,老夫放过你们神仙八钗。若是执迷不悟,修怪老夫不客气。” 一个半边身子沾满血迹地年轻女子长剑指着桑雄,恨声道:“桑老怪,有本事杀了我们八钗。想勾结外敌谋夺帮主令,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桑雄冷笑道:“柳眉,你少张狂,老夫可怜你们才和你们好言。” 一个绿裙少妇道:“桑雄,你勾结外敌,残害神仙帮弟子,还想做神仙帮帮主,神仙帮弟子有哪一个人服你!你这等吃里爬外的东西,滚出神仙帮去!” 桑雄身旁一个面色铁黑的大汉怒道:“绿凤凰,你们神仙八钗又是什么好东西,把持帮政,聚敛财富,北方几个堂被害的只能喝西北风,你们几个臭婊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老子早就看不惯了。” 桑雄阴笑道:“明燕影,听到没有,这就是神仙帮弟子的心声。” 绿凤凰海蓉厉声道:“张四用,不错,神仙八钗当政一日,就不会有你们好日子过,明大姐心不狠,若是心狠,早将你们这些无恶不作之徒一个个杀尽,那才叫痛快。还让你们这些披着人皮地野兽喝西北风,到阴间喝去吧。” 众女虽身处绝境,但一个个辞严厉色,怒目相象,没有一个胆怯的。 明燕影一只膀子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在脚旁,冲着神仙帮帮众高声道:“神仙八钗主政,当然不能满足每个弟兄的要求,但逼良为娼,陷人钱财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神仙八钗绝不会容忍。谁人没有父母,谁人没有妻女!方大海、钱一本,你们在撤去张四用几人的堂主时,不也是双手赞同吗,这会怎么跟着他们作乱,难道自甘堕落,支持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吗?” 方大海、钱一本面色都有些尴尬。 方大海嗫嚅道:“这个……这个明帮主,你交出帮主令,桑长老会放过你们。” 明燕影冷笑道:“方堂主,你扪着良心自问,你真就是那样的人吗!” 方大海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桑雄怒道:“明燕影,你少做鼓惑妖言。今天若不交出帮主令,老夫将你们寸桀万段!”身旁帮众涌上来。方、钱等人虽然犹豫,最终还是抽出刀剑逼上。 连小虎看情势紧张,从殿角飞出直奔桑雄冲去。 桑雄不防身后来人,等到反应出手,已被连小虎一把扣住脉门。这看似简单的一抓,其实也是施尽了张真人所授五绝爪的功力。 桑雄身周帮众惊呼中去抢上来,连小虎身子一旋,将桑雄一个庞大身躯当作盾牌格挡,众帮众忙撤招。 连小虎身子再旋,掷绳圈一般,转动中闪出众人包围,到了众女身侧。 连小虎一拍手,对明燕影笑道:“明大姐,你好。” 明燕影盯着他脸庞吃惊道:“小虎?”又惊又喜道:“兄弟,怎么真是你!” 连小虎笑道:“小虎参见大姐。”其他众女见他松了桑雄手腕,不知道他已封闭了桑雄**道,海蓉和柳眉忙挺剑抵着桑雄前后心。 柳眉道:“桑老怪,现在你还想作怪。” 桑雄面色一片灰白,闭嘴一声不吭。 海蓉怒声道:“叫你的人立刻退出去,不然姑奶奶可不客气。”她剑尖一抵,桑雄胸口立刻流出血来。 桑雄倒也识时务,沉声道:“你们退后。” 张四用、方大海等神仙帮帮众纷纷后退。但十众多头顶秃秃地金顶门大汉依然兀立原地,并不把桑雄之言当回事。 桑雄面色略变,一个满脸横肉地大汉厉声道:“臭婊子们,老实交出帮主令,大爷给你们个全尸。想挟持人质,哼哼……” 明燕影道:“想借外人杀了我们神仙八钗!方大海,你们还不醒悟吗。金顶门插手,就是引狼入室,神仙帮以后还会存在吗。” 方大海等不敢看她。 满脸横肉大汉阴笑道:“明燕影,你少来挑拨离间这一套。金顶门是看不惯你们几个臭婊子的跋扈劲,受桑老邀请,纯粹为神仙帮除害的。你们要敢动桑老一个指头,裘平活剥了你们,咱们退后。”他领着金顶门人退到神仙帮众后面。 连小虎希望拖延时间,若众敌围攻上来,他也无能救众女脱险,只有等丁玲玲搬来救兵,那时里应外合,才有把握突围。所以他向明燕影使个眼色,拖着桑雄押后。 明燕影明白连小虎意思,叫海蓉、柳眉架起四钗谷月华、六钗白双双,其他众女簇拥着退向大殿。 连小虎拖着桑雄殿后,张四用、方大海等神仙帮帮众有些骚动,但也不敢追上来,只能任由众女退进大殿。好在寺里寺外都是他们的人,也不担心众女会跑掉。 连小虎心里缓口气,耳畔忽听见嗡嗡声响,象有蜂群飞近,扭头看时,明燕影突然“啊”了一声和几女的惊呼,只见一金灿灿地影子日光下虚幻的飘摇,柳眉“哎哟”声中,长剑当啷堕地,身子倒下。 第一百六十章 、蜂王 连小虎大叫一声,一掌拍向那金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飘忽如云雾,似梦似幻地金影一敛,“嗡”地蜂鸣,紧接着“嘶”一声极其尖锐地刺耳声响。连小虎只感右掌掌心似被寒冰刺穿,一个臂膀涨痛难忍,闪身后退。而金影收敛,立定身形,显出庐山面目,却是一外罩金色斗篷,内着轻黄软衫,束盘发髻,芙蓉颜面,杏花媚眼的千娇百媚女子。 她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年龄。眉目间至媚中透出股难言的妖气。杏花眼闪闪地盯着连小虎,又低头看看地上尺长指宽薄薄的尖刺,道:“你将它弄折了。”语音娇柔,浑似未成年的少女,语气更有撒娇的意味。但连小虎听在耳中大为凛然。女子双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扣着,手形如兰花指一般,蜷曲的指端盘着一团柳絮般的指甲,她右手无名指指甲缺失,指端渗出丝丝血迹,掉在地上的尖刺竟然是她的指甲。 女子唇角微笑,眼神有些闪烁,忽然娇声道:“你是二郎神弟子?” 连小虎这是第二次被人问及二郎神的话题。他猜想可能是暴雷功发功眉间会有红痕,似戏里的二郎神,所以才被人这般称呼。而天龙上人弟子中只有明义会暴雷功,但其江湖名号暴龙,至于二郎神是何许人物,连小虎不知。他却隐约猜出了此女的身份,只是万没想到是女子,一个功力奇高的女子。所以他也忍不住地问道:“你是大蜂王?” 女子杏花眼闪闪地盯着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开口道:“少年人如你这般厉害,我好喜欢。” 连小虎退后一步,两人敌对立场,适才虽是一招,已是性命相博,此女竟然转颜做软语温情的媚态,看她眉目神情并非玩笑,所以他沉声道:“休的胡言,你是不是大蜂王?” “你难道不会用眼看吗?我是蜂后。” 女子身子一旋,金色风氅飘舞,裹着她妖娆起伏身段象是对情人撒娇。只是看在众人眼里,只有寒气和妖气。此女乍然显身,举手之间便刺倒明燕影和柳眉,若非连小虎出掌,下一个倒下的就是绿凤凰,众女根本无能反应,她身手之高之快,已臻于化境。此刻做小儿女的风情媚态,岂非消遣人。 从连小虎手下挣脱开的桑雄大叫道:“来人,杀了她们。” 众帮众待要攻击,金衣女子忽然对桑雄道:“你想做什么?”问话语气温柔,但杏眼中凛凛地杀气逼人。 桑雄看出此女面色不善,但既然出手攻击神仙八钗,总非敌人,道:“朋友,退过来,免得伤到你。” 女子道:“你可知道,我说话时别人可不许插嘴。” 桑雄面露尴尬,他乃帮中长老,被此女如此训叱,若非念及她救命的援手上,早已发作,尤是如此,面上也沉了下来。 张四用怒道:“你这婆娘不知好歹,桑老是为你好。” 金衣女子抬起手掌,细长雪白的手指弯着颊旁一缕卷曲的青丝,轻声道:“你俩坏了我的心情。”她话声未落,就有人高声道:“不可!” 金衣女子身影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未动,只听一声惨叫和闷哼,张四用胸口喷出一尺多高血水,仰面倒地,桑雄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乎乎外冒,身子踉跄后退,被身后帮众扶住。 金衣女子左右手食指长长的指甲尖端,正一滴滴地向下滴血。 一个全身黑衣面色雪白的英俊少年奔了过来,跌足道:“他……他们是自己人。” 金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不早说。” 英俊少年摇头叹气,知道她性子,也不敢多说,只好赔笑道:“死了也就死了,姐姐,咱们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金衣女子转过身来,道:“今天可没心情了,奴家改日打酒请公子喝。”她冲连小虎妩媚一笑,腰身一摆,晃身之间竟如大风吹散的一团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自那女子显身,心头便蒙了层阴翳鬼气,此刻才渐渐散去。趁着神仙帮帮众群龙无首,众女退入大殿。殿中尚有百十名男女帮众,个个鲜血染体,或躺或卧在地上。而四周殿壁根上堆了浸染灯油的柴薪,想是众女待不敌时引火###。 众女忙救治明燕影和柳眉。 连小虎守在殿门口。殿外那些帮众和金顶门的人依然虎视耽耽,但只不见了方大海等人。明燕影要害中刺,生机渺茫,连小虎想起当年同船共难,自己负伤,明燕影照顾关怀的情份,心底伤痛。只是这年来的磨难,他也渐渐看开生死,想到大蜂王,她那一刺若是袭击自己,自己性命同样会被她夺去,此女武功之高,令人不寒而栗。“那妖女为何对桑雄下手?若说他们不是一路,黑衣少年如何说是自己人,这中间有什么古怪?那黑衣少年……”连小虎心里突然一凛,那少年衣着让他想起是木府神勇少年营的装扮。回想当年他跟着陈宣礼去木府,陈宣礼必恭必敬的神态和木老爷高踞榻上的傲然举止。幕后人难道是那位木老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燕飞 “连公子,明帮主请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侍女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佛龛后神仙八钗神色肃穆。明燕影倚靠在海蓉身上,面色苍白,低声道:“兄弟,我的时间不多,我说什么……你听吧。” 连小虎点点头。 明燕影手里一块黄灿灿巴掌大小的铜牌,上面篆书四个字“神仙自在”。她手指在铜牌底端钮上拨了几圈,“啪”一声,铜牌盒面弹起。盒里一副白绢。明燕影示意,海蓉取出白绢递给连小虎,道:“连公子请看。” 连小虎展开,上面写了百十个地名、人名,诸如杭州府钱塘县滨江茶庄陆习、苏州府万通钱庄邓发……如此等等。 明燕影声音虚弱道:“这就是帮主令,载有神仙帮的秘密资产,非帮主不能掌握。” 连小虎一听,忙将白绢折起来递还,明燕影摇摇头,道:“连兄弟,神仙八钗……合意由你出任神仙帮……第五任帮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小虎大吃一惊,忙道:“大姐,这万万使不得。” 明燕影眼光暗淡下去,微弱道:“你难道见死不救?” “大姐……这……” 海蓉道:“连公子,这是我们八钗求你的事,你难道忍心看着无数姐妹挣来的血汗钱落在桑雄那帮禽兽手里?” “众位姐姐宽心,丁玲玲大姐已去城里搬救兵,救兵一到,咱们里应外合冲出去。” 谷月华靠着佛龛,她伤在小腹,低声道:“南京堂的好手都在这殿里殿外,哪还有救兵。” 连小虎忙将三人分头行进的计策讲出来,道:“只要丁大姐找到南宫豪,就会搬来救兵。明大姐,这帮主令你收回,小虎万万不敢收,咱们冲出去一切都会没事的。” 明燕影声音虽然低弱,神情十分坚定,道:“大姐让你拿着!” 海蓉道:“神仙八钗决定的事没有收回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见众女神情,不好再推脱,心道:“出去后再说吧。”将白绢置于盒内,放入怀里。 明燕影低声道:“兄弟,你靠近些。” 连小虎忙坐在她身旁。 “城里长安大街……胡琴小巷凤来居,凤儿住那里。她那里我放的有东西,出去后……你取来……交给皇上。”明燕影断断续续地说完心中最后一件事,颜面抽搐,只见出气,连小虎忙出掌抵在她命门**上,可天命难违,神仙也无能挽回垂死人的性命。明燕影头向后一仰,魂飞湮灭。众女抚尸大哭。连小虎黯然掉泪。 众女痛哭之际,殿门处一片杂乱叱呵声。殿外的反叛帮众在金顶门头领裘平指挥下开始进攻。众女尚能抵抗者和冲进来的金顶门徒斗在一处。 连小虎止住悲愤,急忙迎上去。裘平呼叫连连,金顶门门徒潮水一般冲进来。连小虎眼见敌势不绝,擒贼擒王。可裘平见识了连小虎手段,也防着自己象桑雄那样被拿住,躲在众人后面指挥。连小虎丹田运气,猛然大啸一声,满殿轰鸣,围攻的金顶门大汉耳晕目眩,喝醉酒一般摇摇欲倒。连小虎纵身扑向裘平。裘平躲在殿外,头脑虽被啸声震的晕涨,尚能反应,双脚一点向后纵去。连小虎空中腰扭转,展臂抓向他后心,手指堪堪抓及,呼呼两道金刃破空声,两把雪亮大刀斩落。连小虎无奈,只得收臂缩腹,“蓬蓬”两脚踢倒门边躲着的偷袭者。这一耽搁,裘平连滚带爬地从阶上滚下去。 连小虎落足殿外,倒吸口冷气。台阶下,黑压压全是神仙帮反叛帮众和金顶门门徒,怕不有七八百人。他纵是拼了性命阻挡,也无济于事。可事到临头,那也是退无可退,胸中豪气陡升,脚尖一点,勾起一杆大枪,单手舞个枪花,舌绽惊雷,大喝道:“来吧!”冲上台阶的帮众给他炸雷般的喝声震的头晕目眩,撞下台阶,乱成一团。 谷月华等众女能站立的,互相扶持,出来殿外,站在连小虎身后。 裘平舞着刀,厉喝道:“上!” 金顶门门徒呐喊着冲上来。连小虎喝一声,身子纵起,直扑下去,大枪舞开,扫倒一片帮众,但自己也陷入人海中,金顶门门徒刀剑齐招呼上来,将他团团围住。连小虎大枪舞断,抢过一柄单刀;单刀砍折,又夺了一面盾牌,盾牌被砸的稀烂,他身上也落下六七处创伤,围攻众敌倒下了七八十人,双方杀红了眼。 裘平叫道:“谁杀了连小虎,赏黄金五十两!” 金顶门和神仙帮反叛帮众嗬嗬大叫着疯狂攻击。连小虎纵是功力通神,此刻也杀的手软,力竭功退,眼看他和众女难逃一死,突然间“咚……咚……咚”地战鼓响,接着上千人的呐喊:“杀啊!冲啊!” 有人惊呼:“朝廷大兵杀到。” 惊呼声未落,飕飕羽箭雨点般泼过来,金顶门门徒和神仙帮反叛帮众惨叫着倒下一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建文 院墙殿宇,大明皇家羽林亲军弓箭手张弓发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众帮众立刻乱成一团,四散逃命。裘平徒自叫喊,也挽回不了军心,他自己也逃之夭夭。一时间除了死了和伤的不能动的帮众,全逃的干干净净。 连小虎靠在栏杆上直喘粗气,丁玲玲、师红、南宫豪带的人来的当真是时候,迟一刻众人可能都已丧命。但二女见自己姐妹伤的伤、死的死,昔年结义八姐妹,如今只剩海蓉、柳眉四人,四女哭做一团。 众人随军回城,神仙帮南京堂口被毁,四女便歇身在连小虎府里疗伤。陶思思也到了,蓝妈带着妮妮安顿下来,终于可以不负小玉的托付。连小虎谢过陶思思的奔波劳苦,陶思思道:“我和小玉也是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蓝妈我已经交代好,你自己注意养伤。”说完,她竟去了。 连小虎是皮肉外伤,养息些日子就见好。 众女中柳眉胸口中大蜂王指甲刺,伤势最重,南宫豪请动太医下药调治,伤势也渐渐好起来。丁玲玲和师红知道了明燕影将帮主之位传给连小虎,衷心拥护。连小虎无法推脱,他心里也清楚,神仙帮困难的时候,也不该推卸责任,所以他暂领帮主职位,日常事物仍交丁玲玲姐妹处理。他还有一件急需办的事,去见他的结拜兄弟――朱允文。 进洪武门,过五龙桥,经承天门,行端门,到午门,进紫禁宫,越内五龙桥,奔文华殿。再转过数条回廊,司礼太监将他领到御书房退去。 连小虎看着一排排高高书架,室内一烛如豆,突显出空旷幽深,不由想着允文会变吗?身后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忙转过身来,一个青年已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道:“哥哥……” 连小虎眼眶也有些湿润,道:“好兄弟,你瘦多了。” 青年正是大明年轻的建文帝――朱允文。他明显长高,只是身子愈发单薄,而眼圈发青,颇有辛劳气象。 “哥哥,一别两年,你伤好些?”朱允文眼眶红红道。 两人相携进屋,促膝交谈。连小虎将修炼“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治好内伤的事说了,但他隐去被陈宣礼坑杀的经过。说到若非南宫师傅带人栖霞山解救,可能就没命的事。朱允文忿忿道:“这事南宫师傅和我说过,五城都督府纵容首善之地发生江湖械斗,我已着人追查了。哥哥,你统领羽林亲军吧,现在京中形势不安稳,我好担心。” “我可没带过兵,别误了兄弟的大事。” 朱允文叹一声,道:“哥哥,你没带过兵,我何尝治理过国家。” 连小虎见他神色,道:“兄弟,看你脸色憔悴,我传你一些运行吐纳功法,强身健体,好不好?” 朱允文苦笑道:“哥哥,我哪有那份闲心。”说着,满脸愁容,一声长叹,道:“我若是如哥哥这般身怀绝技,行侠江湖,天高云阔地四海逍遥,那多好。”他悠然的语气,衬出眼前的无奈。“哎,这也就是跟哥哥闲话可以透透气。你看看这些折子――这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的折子,这是湖南布政使的折子,都是参各地藩王的不轨情事,烦透了心。” 朱允文说着,消瘦脸颊上浮现难以掩饰地痛苦。“他们……都是我的叔父长辈,可拥兵自重,胡作非为,朝廷旨意对他们根本就是耳旁风。私自用官,截留国库,声色犬马,荒淫无法,爷爷留下的大明江山,岂能容他们糟蹋。” 连小虎听他说着这些军国政事,觉出一些陌生,看看朱允文苍白消瘦地面孔,内心涌出心疼的兄弟情份,可他也知道,打打杀杀,或许能助这位兄弟一把,说到运筹帷幄,经邦纬国的政治,他是一窍不通。一时之间竟给他想起陈宣礼传授的“教化神功###”,心道:“统御万众,正是此功所长,不知允文是否精通此道,不然以教化神功教化万民,可谓事半功倍,做皇帝才来得清闲享乐。不然时刻提防着阴谋、叛变,倒也无趣。”连小虎心头杂七杂八地思想.朱允文因为说起这些事,难抑心头烦躁,起身在房中踱步,即向对自己又向对连小虎言道:“我这些叔父们,势力庞大,朝廷里一些天天喊着皇上万岁的臣子,拿着朝廷的俸禄,心却向着这班藩王。哼,他们欺我年少,哼,我难道就怕他们。” “兄弟,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说。” “哥哥,你统领羽林亲军,就是帮我。”朱允文露出热切的眼光。 连小虎笑道:“只要我能帮你就行。” “太好了!唉,别说这些事了,想起咱们在西湖上第一次见面吗,月下畅谈,人生快事。改日咱们到秦淮河上一游,就是樱花小妹已经仙去,凤儿姐姐也不在了,只剩咱俩了。”朱允文长叹一声。 连小虎心头也有些伤感,那夜湖波月色,风轻拂面,恋人身侧的良宵夜景又仿佛来到眼前。他振作一下,道:“兄弟,说起凤儿姐,她现在就在京城。” “真的。”朱允文喜道:“那太好。凤儿姐姐的歌喉委实一绝,想起令人心痒。有凤儿姐姐,咱们河上散心才有情趣。” 两人又谈了些闲杂话语,连小虎见朱允文脸上倦容渐浓,道:“兄弟,我告辞了,你也尽早歇息吧。” 朱允文不禁打了个哈欠,揉揉太阳**道:“哥哥,找到了凤儿姐姐跟我说一声,咱们去河上散心。” 司礼太监引着连小虎出来。殿宇披散着惨淡的月光,门楼黑洞洞的,广场更显的幽深宽旷,没有灯火,也没有人走动,即象睡眠中又象死寂过去,只听见啪啪地脚步声。 连小虎走着,心头不时掠过朱允文苍白消瘦地面颊和孤独站在黑暗里送他的单薄身形,一席谈话,朱允文十数声叹气,连小虎感觉到自己这个结拜兄弟长大了,心事也重了,再非当年荡舟西湖的那个无忧无虑地少年,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市隐 第二天一早,连小虎没想到陶思思来看他,满心欢喜地招呼。陶思思见他已经好的清爽,便道:“你伤既然好了,那我回去了。” 连小虎伸手拉住她道:“好妹子,别忙走,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陶思思宝蓝衣衫的公子哥打扮,被他呼作“好妹子”,闹的满面绯红,尤其可恨处他还抓着自己手不松。一众仆人笑嘻嘻神情,陶思思心里暗恨,抽了下手,反引得连小虎攥的更紧。 连小虎高声道:“备马。” 陶思思只有任他牵着手出来。马童牵过马,连小虎这才松了手,陶思思恨恨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跟你去。” “好妹子,这位是咱们的故人,你去见了一定高兴。” “哼,什么故人?” “你去见了就知,走吧。” 穿过数条大街,又拐了几个小巷,两人在一处垂着杨柳的僻静小院外下马。 陶思思道:“什么人呀?这般神秘?” 连小虎笑笑不答,上前打门。片刻,细碎脚步声,门扉开启,探出个十一二岁丫鬟的笑脸,她黑溜溜眼珠打量两人,脆声道:“什么事?” 连小虎道:“明大姐让我们来的。” 小丫鬟一听,开开门道:“请进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陶二人将马拴好,进了院子。院内厢房窗下种了几株翠竹,竹下山石面上尚有一盘残棋,院内洒扫的十分干净。 陶思思正猜想是什么故人,屋内飘出琴声,歌喉婉转:“与君思兮,与君知,君行妾伶仃;剪碎烛花霜寒衣,何时重见君。滴滴泪,脉脉情,衷情最苦难消受,落泪对妆镜。窗前月,慢抚琴,最怜相思无人听,独坐到天明。” 陶思思听见这美妙的声音,已经知道是谁。此时隔着纱窗,绿竹摇曳,歌喉丝丝曼妙,情真意挚,不觉听的有些恍然,仿佛在梦境中,心中涌出万千柔情。 “泠泠月兮,静静吾心;与君相知,河畔青青;君行别妾,长流斯水;琴声曼吟,不见君归……” 陶思思掀帘进屋,幽幽道:“姐姐,期盼何人?” 抚琴姑娘抬起眼,微微一愣,转为惊喜道:“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思思微微一笑,道:“姐姐思念谁啊,琴声如此缠绵。” 抚琴姑娘面上泛红,起身跑过来拉着她手道:“坏小妹,打趣姐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个臭琴儿,一会我再骂她,也不通报一声。” 陶思思笑道:“可是我不让她讲的,想给姐姐一个惊喜,谁知姐姐见了我还想别人,妹妹好伤心。” 抚琴姑娘拿手捶她,止不住又咯咯笑地搂着她道:“姐姐就想你,行了吧。又打扮的象位公子哥。” 陶思思给她咯吱的直笑,道:“好,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待会我引见个人,看你想不想。” “哼,死丫头又耍什么把戏,姐姐除了你谁都不想。” 陶思思拍拍手道:“听见没有,人家可不想你。” 抚琴姑娘笑道:“你疯什么,谁呀?” 垂帘掀起,进来一人,笑眯眯着望着她。 抚琴姑娘捂着嘴,秀目张的老大。 那人笑道:“凤儿姐姐,还好吧。” “你……你……是小虎弟?” 连小虎笑着点点头。 “你……你……还活着?”抚琴姑娘说着,眼泪滚落。 连小虎眼角也湿润了,道:“凤儿姐姐,我活着。” 抚琴姑娘自然是樱花的金蓝姐妹,陶思思的好朋友冷凤儿。冷凤儿情难自抑,转身伏在陶思思肩头哭起来。 陶思思笑道:“姐姐,你……你怎么哭了。”故人乍逢,人生喜事,陶思思心头蓦然涌出一首诗句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物事人非,情何以堪。给勾起伤心之事,她嘴里虽劝慰,眼角泪水也悄然滑落。一时间屋内给伤感的眼泪笼罩。 丫鬟琴儿进来满屋愁云的室内,怯生生地道:“凤儿姐姐,要不要上茶?” 冷凤儿手绢擦着泪,道:“你个死琴儿,早不通报,这回还问。” 琴儿嘟着嘴道:“他们不让,可不能怪我。” 冷凤儿恨声道:“好,不怪你,怪我!我的好琴儿,可以上茶了吧。” 琴儿脸一红,忙跑出去。 三人相视一眼,破涕而笑。落坐上茶,叙道别来情谊。 陶思思也是第一次听闻连小虎讲述两年前静圆寺分别后的事情,两女听说他被陈宣礼活埋地下黑宫,都是惊讶的了不得。 陶思思喃喃道:“陈……宣礼有这么坏?” 连小虎冷笑道:“若是他没那么坏,我的伤还不能好呢。” 冷凤儿合十道:“阿弥陀佛,吉人自有天象。弟弟,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学会了神仙的遁地术?” “什么神仙遁地术!我是走出来的。那梅山底下藏着宝贝,总有知情人挖掘。他宝贝没挖到,却把我这个活人当作活宝挖出来了。”连小虎说的风趣,三人哈哈大笑。 连小虎将栖霞寺血战,明燕影等三钗身死事情说了。冷凤儿隐居此处,是明燕影一手安排,和帮里脱去联系,所以她虽身在京城,却不知悉帮内的变故。骤闻噩耗,伤心不已。当年海上落难,同舟共济,亲如姐妹,现今人鬼殊徒,再难相见。 三人伤感一番,冷凤儿低声道:“姐姐存放我这里有份东西,姐姐临走没交代如何处置吗?” “明大姐讲了,托我交付皇上。” “皇上?”两女有些惊讶。 冷凤儿道:“我这就取来。”忙进了内室,片刻,手里捧着一个锦囊出来,道:“就是这个。” 连小虎见那锦囊瘪瘪的,里面似信笺之类的物事。 陶思思道:“你既然转呈皇上,最好打开看看。” 连小虎一想也是,锦囊里果然是封信件,连小虎展信一读,却吓一大跳。 二女道:“怎么了?” 连小虎将信递给两人。二女凑在一齐读罢,冷凤儿面色苍白道:“陈……宣礼这下死定了。” 陶思思低声道:“这要是皇上看了……那……那就是胡、蓝案子的翻版。”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一百六十四章 、蒙面 陶思思轻声道:“大哥,你看怎么办?” 连小虎心头早已问过了千遍:“怎么办?” 信的内容是陈宣礼写给一位王爷的,讲的是挖掘黑宫宝藏以及如何北运的事,字里行间虽没有一个反叛字眼,但所为事情却是大逆不道。洪武十三年,左丞相胡惟庸案起,株连一万五千人;洪武二十六年,凉国公蓝玉谋反案发,坐党事灭者又是一万五千余人,蓝氏灭族。陈宣礼身为锄倭盟盟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信递上去,陈宣礼是死定了!牵连纠葛,锄倭盟众人能脱了干系吗?必然又是一桩大案,不知死多少条人命!可是压下这封信又怎样呢?允文是自己的兄弟,自己能隐瞒针对他的阴谋吗?怎么办?怎么办?二女都盯着他。连小虎痛苦地闭上眼,眼前仿佛一片火海,听月山庄在火海中挣扎,风云堂的少年、锄倭盟的众人在火海中呼喊,灭九族、株连十族…… 连小虎睁开眼,道:“这封信……不能如明大姐所愿呈交允文,必须销毁。” 二女都没说话,这种两难境地总要有个选择。 “凤儿姐姐,有没有火石?” 冷凤儿道:“我去取。”起身去拿,腿一软,竟然没扶住桌子坐倒地下。二女本在一齐,陶思思伸手去拉,给冷凤儿一拽,也是滚糖葫芦般跌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两女又好气又好笑。 连小虎奇怪道:“怎么了?”转瞬想不对头,纵是冷凤儿失足,陶思思一身功夫不该这样,忙运气自查,这一运气,暗道不妙,丹田气息滞涩,浑身无丝毫气力,又不象中毒。 陶思思脸通红,想撑臂起来,手一软复跌倒地下,道:“这是怎么……”她话未完,竹帘一掀,进来一人,面蒙黑巾,一身锦衣,冷冷盯着三人。 冷凤儿惊道:“你是谁?” 蒙面人目光落在连小虎身上,冷冷道:“连小虎,滋味如何?” 连小虎当年曾被人在茶水中下过毒,现在形状,他知道已经着了道,只是这“毒药”似乎是麻药。 蒙面人见连小虎坐在那里,一时摸不透他药性发作没有,抓过一张凳子,猛地掷过去。 “咣……” 连小虎连人带椅子仰面朝天地给砸倒,十分狼狈。 蒙面人愣一下,哈哈大笑。好半晌才收了笑声,道:“小子,美人相陪,聊的挺快活。”他状甚得意地过来,陶思思给他扫了一眼,心里一寒噤。 蒙面人走到她身边蹲下。 陶思思闭上眼,只觉面上蒙面人手指抚动,阴阴声音道:“你是不是觉的自己很美?哼,我今天破了你的相,看你还傲不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陶思思感觉面上有利刃划动,不禁睁开眼。 蒙面人手中一把雪亮的匕首在她眼前划来划去,笑道:“害怕了吧。” “有种你就杀了姑娘。”陶思思怒目过去。 蒙面人一愣,看着陶思思的眼光竟然有些畏怯,将目光移开,冷笑道:“胆子不小,划开你脸蛋看你还怎样。” 连小虎道:“阁下想做什么?对女流之辈威吓不是本事。” 蒙面人双目忽然间充满血丝,猛地起身,一脚踢在连小虎颊上。连小虎面颊皮破血流。蒙面人脚板紧跟着雨点一样落在连小虎头上、胸上,连小虎给踢昏了过去,蒙面人尤未止歇,足足四五十脚,蒙面人才呼呼地喘着气,停脚大骂道:“你……你这会还敢逞英雄,今天若不让你死去活来,我……我就是你儿子。” 二女见蒙面人疯狂暴戾举动,仿佛癫狂发作的疯汉一般,早惊吓的呆住。 蒙面人见连小虎昏迷,端起一盆水来,“哗”地泼在连小虎头上。 连小虎睁开眼,蒙面人转身将两女提起,按在椅上,叫道:“连小虎,你不是喜欢救美吗,来呀!”他双手一扯,陶思思和冷凤儿惊呼中,胸前衣衫被撕脱,酥胸裸露。 蒙面人指着两人,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两个美丽姑娘等着你大展身手地营救呢。你的本事呢?你的本事呢!” 两女心知侮辱无能避免,目中流下泪来。但忽然间蒙面人似丢了魂似的,一**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两眼发直,没再继续对两人的骚扰动作。 连小虎心提到了嗓子眼,案上那封信正在蒙面人手边,他心里祷告千万别被蒙面人发现,蒙面人一扭头却看见了,劈手抓起来,看了没几行,双眉轩动,神情大变,仔仔细细地读起来。 连小虎心中懊悔,没早一刻销毁信件,此番连累众多人性命了。但这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一时室内寂静无声,蒙面人看罢,将信放下,坐在椅上,双目直视,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浑身一激灵,盯着连小虎道:“这封信如何得来的?” “这是我捏造的。” 蒙面人一愣,转瞬冷笑道:“你当我不识得陈盟主亲笔手迹。哼,你们定然是想告发,一群败类,我不能容你们,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连小虎喘着气,道:“谁说我们要告发?阁下英雄,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 “哼,想知我名号?可以!你临死那一刻我一定告诉你。”他忽然弯腰探手向连小虎怀里掏摸。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找一件好东西。” 连小虎怀里的东西全给他掏了出来,有杂碎银两、有白丝巾包着的一缕青丝和一个铁盒。 蒙面人看到那缕青丝,讥讽道:“你真是个多情种子,可惜,命不长了。”他抓起那铁盒,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这是唐门暗器‘消魂散’,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它可以保证你美美消受七日。” 冷凤儿颤声道:“你……你是谁?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杀人就杀我吧。”她身为主人,连累了连小虎和陶思思,万分愧疚,只想要杀人就杀自己来代替。 蒙面人转头怒道:“住嘴,你们一个都不要想活。” 陶思思忙用眼神止住冷凤儿,不要再激怒此人,死了也就死了,若是反遭侮辱,当真是死不瞑目。 蒙面人将信揣入怀中,丝巾恨恨掷在连小虎脸上,青丝缓缓飘落。 陶思思看到那缕青丝,心弦颤动。 蒙面人恨声道:“休怪本公子绝情,你们既然想告发陈盟主,害死众人,我就容不得你们。”蒙面人拿起那铁盒,将铁盒口对准连小虎,一按盒底扳簧,只听“卜”地一声。 陶、冷二人惊道:“不要。” 第一百六十五章 、荒唐 盒内并无暗器射出,却腾起一股粉色烟雾,罩住连小虎面门。 蒙面人愣了下,鼻中吸入一丝,心中正惊疑别是毒烟,突觉丹田一阵灼烧,下腹滚热,转瞬又转为阴寒,腹部宛如冰锥刺入,疼的他大跳起来,一个身子哆嗦,双手发抖,脸皮渐渐转为青灰色,头象塞入冰窟窿,阵阵刺痛,蒙面人大叫一声,破门疾去,无暇再害人,残存的一点意识使他寻解药先解救自己。 二女见蒙面人自身竟然中毒,又惊又喜,更担心连小虎,但见他面色赤红,口鼻呼吸粗重,并无痛苦情状。 陶思思道:“大哥,你怎么样?” 连小虎不答。 二女对望一眼,看蒙面人反应,连小虎给粉色烟雾正喷在脸上,只怕更厉害,惟盼他功高道深,能抵抗过去。过了一柱香地工夫,连小虎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面色更加红了,二女心稍宽。 室内空气不流通,粉色烟雾弥漫散开,二女也无法躲过,屏住呼吸一时,终于还是吸入鼻中,奇怪的是除了一丝甜甜的气味,仿佛花香又似乎不是,并无不适地感觉。二女惊疑不定,过了一时,身上还是没任何痛感,只是微微有些慵懒困倦。但连小虎动静大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状甚焦躁。 二女“连大哥”“连弟弟”地呼唤,却充耳不闻。 陶思思道:“凤儿姐,你唤唤琴儿看在不在。” 冷凤儿忙召唤,可无论琴儿、冯妈地喊几百遍,也无人回应。 陶思思道:“凤儿姐,别喊了,只怕她们也被蒙面人害了。” 冷凤儿焦心道:“那怎么办?” 陶思思看着连小虎,忽然道:“姐姐,你看连大哥那是怎么了?” 连小虎下体高高竖起了帐篷。 陶思思是闺阁女儿,不清楚这些。冷凤儿虽也是清白女儿身,但毕竟在风月场讨生活,一看,不禁面红耳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陶思思奇怪道:“别是长出什么来了。” 冷凤儿啐了她一口,道:“死丫头,别看。那是男人……”她也不好开口说下去。 陶思思再不懂这时也满面羞红,但令两女更羞愧的事紧接着发生。连小虎睁开眼,死死盯住俩人裸露的酥胸,双眼满布血丝,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语声,色魔一般下作。 二女又惊又羞又恨,陶思思怒道:“连小虎!” 连小虎眼皮都不眨,依然故我。 二女渐渐瞧出蹊跷,连小虎神情呆滞,眼珠不转,神智似乎陷入混乱。好在他不能动弹,若是能动,岂不遭殃。但二女也无法掩上胸衣,敞胸露怀地任他目光轻薄。 二女羞愧过后小声嘀咕。陶思思俏声道:“这粉色烟雾不知是什么毒药,这么下作邪气。” 冷凤儿低声道:“神仙帮北方堂口的妓院,逼良为娼,有时就下药,让烈女……**……只怕这也是那种坏东西。” 陶思思啐了口,忽然道:“凤儿姐,那咱们俩怎么没有……” “死丫头,乱说什么,我哪知道。” 陶思思脸孔红了红,可一时小声道:“那这药会不会害死人?” “你问我,我能知道吗。” 二女万般尴尬万般无奈地干坐椅上,心里还担心蒙面人回转。只觉着度日如年。眼看日光从窗口渐渐移入室内,陶思思忽然道:“要是连大哥他先能动怎么办?”其实冷凤儿心里也在想这个事情,万一连小虎先能动,他野兽一般谁都不认识地兽性大发,那怎么办?所以听陶思思问起,她也是一脸愁容。 陶思思恨声道:“他要是敢对我……我先杀了他再自杀。” 冷凤儿幽幽道:“只怕你杀了他,他还是什么都不知。” 连小虎双目痴痴茫茫,盯着俩人嘿嘿傻笑。 陶思思滴下泪来,道:“怎么没一个人救救咱们。”面对蒙面人死亡威胁她丝毫不惧,可此刻尴尬、羞愧、恼怒、无助,诸般情绪涌上来,急的落泪。 日影西斜,天色渐暮,屋内已经昏暗。 陶思思渐渐感觉手足可以动弹了,喜道:“姐姐,我快能动了。” 冷凤儿道:“我也有一点感觉。”二女心头刚有些希望,却见连小虎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向她俩爬了过来。他功力深厚,麻药劲自然先开始消退。 二女大惊,陶思思惊喝道:“连小虎,你想干什么?” 冷凤儿也道:“小虎,别乱来。”任凭二女诈唬叫喊,连小虎一步步逼近。 陶思思急的大哭,道:“姐姐,怎么办?”她虽是风云堂百十人的大堂主,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杀倭锄寇,毫不含糊,这一刻面对一头“小色狼”,她也跟小儿女一般吓的哇哇哭起来。 冷凤儿也急的干掉泪束手无策。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尴尬 连小虎爬过来,一手一个,使劲一拉,两女滚翻在地,他嘴里嘿嘿直笑,道:“好好好……”双手在二女身上又抓又扯,二女衣衫顿时给撕扯的稀烂。 二女又惊又怒,可劲不如他大,药劲消退的也慢,哭的一脸泪水,也无计可施。 连小虎也不知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傻笑着,左拥右抱,伸嘴就往二女嘴上去亲。 冷凤儿吓的别过脸去,陶思思伸手在他脸上推拒。连小虎头脸上全是蒙面人踢打的伤疤,给陶思思一抓挠,疤破血流,鲜血流进他眼窝,血蒙蒙地遮住他双眼,兽性发作的他忽然一顿,趴在二女身上不再动弹了。 二女哭了一时,见他没有动作。陶思思手足劲力恢复,使劲一蹬,将连小虎踹翻个身。拽着冷凤儿退到壁角,拔出长剑护在身前,只待连小虎再侵犯,先刺他个窟窿再说。 两女气喘嘘嘘地缩在壁角,盯着连小虎。可好半晌,连小虎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女望一眼,冷凤儿小声道:“小虎兄弟。”不见连小虎动静,冷凤儿惊道:“别是毒药发作,他……” 陶思思唤道:“连大哥……” 连小虎还是没反应。 陶思思不由哭腔道:“这怎么办?” “咱们……过去看看。” 二女心里虽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心,慢慢爬了过去。 陶思思用手捅捅连小虎,见他不动,这才将他身子翻转过来。见他双眼紧闭,颜面赤红,呼吸急促,但神色尚正常,不象毒发身亡的征兆。二女松了口气,心中也暗叫侥幸,虽不解连小虎为何突然昏了过去,但总比受他蹂躏强。 陶思思恨恨道:“真正可恶,也不知他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 冷凤儿道:“他假迷糊又怎样,你还能杀了他?” 陶思思“哼”了声。冷凤儿看她一眼,低声道:“妹妹,现在小虎回来了,你……你怎么办?” 陶思思愣了愣,抬眼见冷凤儿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不禁道:“姐姐,我不想说这些事。” 冷凤儿俏声道:“你还爱不爱小虎?” 陶思思面上微微变色,道:“姐姐,我已是他人妻,姐姐别说了。” 冷凤儿拣起那缕青丝,轻轻道:“妹妹,那你看这是什么?他还收在怀里呢。” 陶思思眼泪忽然冒出,忙别过脸去,用衣袖擦去。 冷凤儿拉起她手,叹了口气。两女一时沉默无语。但两人抬眼一对,又都笑了,蓬头露面,敞胸露怀,纯粹两个女疯子。 冷凤儿手足酸软劲消退,到内室找了两套衣衫两人换上。二人心里虽知道连小虎是药劲发作下的荒唐举止,但毕竟心里不快活。 陶思思一边穿衣一边流泪。 冷凤儿道:“都怪我不好,茶水里给人下了药都不知道,害的你陪着遭罪。” 陶思思哭道:“姐姐,这怎么怪你,都是那个蒙面坏蛋干的。”搂着冷凤儿哭起来,冷凤儿也呜咽抽泣。两人适才所受的惊吓和委屈得到发泄,好一阵哭。 陶思思擦干泪,低声道:“他怎么办?” 冷凤儿脸也有些红。连小虎淫药劲没散,仍是一副臭态,刚才不得已肌肤相接,两人毕竟都是清白女儿体,此刻哪还愿意再去沾他。 冷凤儿低声道:“不如我叫冯妈来。”她心里担心冯妈和琴儿别遭了蒙面人的毒手。陶思思扶着她,两人一步一软的出来。扔下连小虎一个仍象死猪样地昏睡。 到了灶间,冷凤儿松了口气。冯妈和琴儿睁着眼躺在地上。两人俱被蒙面人点了**道。陶思思解开两人**道。她和冷凤儿都担心连小虎昏睡久了别发生意外,一叠声地催促冯妈将连小虎搬进内室榻上,盖好被子,两人才进去。可看看连小虎仍是昏睡如死,两女有些发愁。 陶思思小声道:“怎么办,姐姐?他怎么老是不醒。” “要不咱们用凉水激激他额头试试。” 冷凤儿看看连小虎赤红的颜面小声道。陶思思点点头。二位年轻姑娘不知解法,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实情 冷凤儿端来盆凉水,正要揩连小虎额头。陶思思忽然道:“姐姐,别忙。”她伸手点了连小虎胸前檀中**,才道:“好了。”可冷凤儿才要揩拭,陶思思又拦着她道:“姐姐,你这里可有绳子?”冷凤儿笑道:“你不是点了他**道吗。”“他功力深,我劲力是才恢复,别……别万一弄醒他,他又发作。” 冷凤儿一想也是,忙找来牛皮绳。两女将连小虎手足成大字形结结实实地捆在床上,这才歇手。可两女看看连小虎形状,想想情形,捧腹直笑。 冷凤儿道:“死思思,他醒来可说是你捆的。” “哼,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哼,就是他醒来又怎么样,还能再让他耍……耍荒唐。”她本想说“耍流氓”又觉的不雅,字到嘴边改了口。两女虽说笑,心里也着实担心连小虎为何还不醒转。 蒙面人下脚狠毒,连小虎头面肿成一片,两女擦拭着,嘴里不住骂蒙面人的狠毒。擦到眼窝,连小虎喉咙里呼噜一声,睁开了眼。陶思思一惊,手里端着的水盆“咣”掉在床上,打的被褥全湿。她一拉冷凤儿,闪在一边,盯着连小虎动静。若是他仍象适才的臭态,两女也不问了,跑人再说。幸好连小虎眼球虽通红,但眼神不再呆滞,看看两人,嘴角动了动。 冷凤儿小声道:“小虎兄弟。” 连小虎面上表情似乎是笑了下,声音沙哑道:“凤儿姐姐,思思,这是哪里?”好吗,敢情他全无记忆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二女见他神智恢复,悄悄松口气。陶思思道:“我们还是在凤儿姐姐这里,你忘了?” 连小虎面上露出惊容,道:“哪个蒙面人呢?谁救了咱们?” 陶思思恨声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 连小虎道:“我做了什么?”他抬手脚想动,这才发现手脚被缚,惊道:“这怎么会事?我怎么被绑在这里?” “哼,你被绑这里?我们绑的是个大坏蛋。”陶思思恨恨道。 冷凤儿偷偷笑出声来。 连小虎不解道:“大坏蛋?你们逮住他了?”陶思思忿忿不再理他。冷凤儿低笑道:“我们给你解开。”她俩见他神智清醒,不再害怕,这才给他解开绳索。 连小虎只能回忆起蒙面人喷射粉色烟雾前的事,过后发生的恍恍惚惚有些感觉,但到底怎么样却说不上来,心里有些怪异,所以忍不住又问怎么回事。 陶思思俏脸一板,道:“你欺负了我们你可都忘了!” 连小虎吃惊道:“我……欺负你们?” 冷凤儿悄悄捅了捅陶思思,阻止她再说。连小虎不知道最好,不然多尴尬。陶思思是一时气愤,才忍不住地说几句。真要她道出实情,打死她也不开口。 连小虎问了几声,见二女不说,心想自己总能回忆起来。他此刻焦心的是蒙面人带走了那封信!蒙面人是何人呢?连小虎感觉此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可细想过往,也没有结下深仇大恨的仇家,难道又是陈宣礼派来的? 连小虎将心中的疑点讲出来,冷凤儿无法解答。陶思思面色忽然慢慢变白,身上药力散去,头脑清楚了,一个疑点在她心中放大:蒙面人从连小虎怀里掏出了铁盒,反问连小虎知不知道是什么?他为什么这样问?那是因为蒙面人自己知道铁盒来历,可蒙面人为什么知道别人的东西?那是因为这个铁盒就是蒙面人给连小虎的。他奉有追杀连小虎的命令,一次不成,这又来了第二次,可……可他为什么那样对自己?对他的未婚妻能那样侮辱吗! 陶思思眼角滴下泪来。 冷凤儿低声道:“妹妹,你怎么了?” 陶思思闭上眼,摇了摇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仇恨 “爹爹……爹爹……救我!”杨琢玉一头撞进门来。 “玉儿,怎么了?” “爹爹……我……我心里冷的很。” 杨南海触手他腕脉,一片冰凉,好似冰窟窿一般。杨南海心惊不已,忙运气替他推宫过血。足足一个时辰,杨琢玉面色才恢复红晕,抽搐的手脚不再抖动。但杨南海不敢停手,道:“请郭师傅来。”片刻,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快步进来,道:“南海,琢玉怎么了?” “可能是中了毒,这会好些。” 老者搭指杨琢玉脉上,柱香工夫停下手,面露诧异。 杨南海道:“是何种毒物?” 老者道:“琢玉,感觉怎样?” 杨琢玉胸脯起伏几下,睁开眼虚弱道:“可把我疼死了。” “这是怎么会事?你怎么中的毒?谁下的手?” 杨琢玉将铁盒取出,道:“就是这个唐门毒药。” 杨南海脸色一变,沉声道:“又是唐门!” 老者将铁盒接过去,仔细翻看,凑近鼻端闻了闻,忽然笑道:“这不是唐门暗器。” 杨南海疑道:“郭师傅……” 老者笑道:“这是云南花苗族巫师采集交媾蛇虫口涎,炼制的一种淫药‘和合散’,淫劲奇效无比,据说可以如神仙般快活七日,原是当地族长婚嫁儿女陪送的稀罕物,琢玉,你是如何得来的?” 杨琢玉面露惊讶,喃喃道:“是……朋友送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可怎么会是这种东西?郭师傅,你不会看错吧?” 老者道:“这铁盒和这气味,应不会错,只是和合散男子闻了,血脉亢奋,阳气沸腾,琢玉,你脉象却呈阴虚,令人费解……” 杨南海打断他话,道:“有没有危险?” 老者道:“不妨事,老夫抓些温血化气药物,服用一剂即可。” 杨南海松口气,待老者出去抓药,他掩上门,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琢玉低声道:“爹爹,孩儿……去找连小虎那小贼去了。” “是他下的毒?” 杨琢玉摇摇头,将下药麻倒连小虎、冷凤儿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陶思思。杨南海听着,没说什么,但最后叹了口气。 杨琢玉抑制不住兴奋地道:“爹爹,我虽然中了毒烟,可是,我查到一件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杨琢玉将那封信取出来,道:“爹爹,您看。” 杨南海展信阅读,他面色虽没什么变化,但信读完后,坐在椅上眼望着烛火沉思良久。 杨琢玉颤声道:“爹爹,这信要是给皇上看到,可就乱了。”杨琢玉见父亲没做声,接道:“盟主这两日不是要来了吗,咱们将信还给他,他身家性命都是咱们救的,他还不感激涕零。咱们立了大功!”杨琢玉英俊面庞因为兴奋而**。 杨南海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着。 杨琢玉见父亲凝重地面色,不解父亲为何如此费思量。 “爹爹……” 盅茶的工夫,杨南海停了脚步,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沉声道:“你将这封信交给内官监太监。” 杨琢玉惊道:“交给他不就等于交给了皇上?” 杨南海点点头。 杨琢玉愈发吃惊,道:“那……那……陈盟主……” “痴儿,真是痴儿……”杨南海叹了口气,冷笑一声,道:“陈盟主?他那里是盟主!锄倭盟只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这信就是证据。爹爹这年来的怀疑终于证实,可怜你二叔他们死的好怨。” 杨琢玉面显惊疑,道:“爹爹……” “你还年轻,哎,悔就悔在当初爹爹将你**来,害了你。”杨南海面上掠过痛苦神色,看了看儿子,舒了口气,沉声道:“你身体毁了,这个仇杨南海不报死不瞑目。” 杨琢玉脸上因为羞愤有些抽搐。 “哼,仇家就是唐大。陈宣礼明明查到证据却隐瞒着,袒护唐门,背后不知在玩什么阴谋,当杨某人是三岁小孩。琢玉,从今天起要记着,唐大是仇人,陈宣礼也是。”杨南海面罩寒霜,语气异常冰冷。 杨琢玉想问又不敢问,喃喃道:“陈……宣礼派我进宫,我以为他是为我好,他……” 杨南海看着儿子无助迷茫地眼神,缓声道:“赤桑镇战后,陈宣礼答应追查是何人泄密,却一拖再拖,没了下文。那是他见武夷剑派遭受灭顶灾难,不再有利用价值,不把咱们当会事了。哼哼,杨南海手虽然残废,心却雪亮。唐大公报私仇,勾结倭寇,打击咱们武夷剑派。陈宣礼窝藏证据,包庇唐门,转而利用他们,当杨某人不知道。哼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杨琢玉身体打了个寒噤,道:“那……那……咱们直接把信交给皇上不就行了。” “痴儿,这信里的王爷是谁?当今朝廷只是个黄毛小儿,他削藩的举动已经触动各地郡王,这些王爷盘踞地方,势力不可小觑,这封信呈上去,说不定就引得天下大乱,到时兵灾祸起,天下不知是谁的。这封信从你手里出去,万一朝廷坐不稳,咱们是惹火上身。而夹在内官监太监的折子里上去,那是公事公办,咱们好有退路。” “爹爹思虑周详,陈……宣礼来了,咱们怎么办?” 杨南海沉声道:“过去不跟你讲,是担心你在陈宣礼面前泄底。现在知道这个秘密,不能对任何人泄露一丝一毫,不然你我父子就有杀身之祸。他要召见你询问宫中情况,你就推说人事尚不熟悉,没多大进展。” 杨琢玉点点头。 “你能确信连小虎和冷凤儿认不出你?” “我蒙着面,又变声说话,不可能被认出。”杨琢玉这样说着,心里却想陶思思会不会认出自己。 杨南海点点头,道:“你以后不要再和连小虎作对,他是当今皇上的红人,能笼络最好。这两天你守在宫里别再出去,陈宣礼召集锄倭盟在京中聚会,不知又再打什么算盘。” 杨琢玉应是。 杨南海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你去睡吧。” “爹爹你也早安歇。” “哦。”杨南海见杨琢玉单薄的身子出去,忽然一阵心痛:“杨家……杨家难道真就这样绝后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前情 连小虎安排神仙帮人手在京中四处探听,要知那封信可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非同小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蒙面人没有一丝线索如何去找?此事又如何向允文说明?连小虎焦虑几日,终于决定进宫见允文,那封书信最终的归宿只有到允文手里才会掀起波澜,他必须当面解释。但到了宫中,一切如常,连小虎张嘴想说,思考来思考去,最终还是决定再看一看。 允文倒是好兴致,问起冷凤儿,听说找到,兴奋道:“后日傍晚大哥和凤儿姐姐在河边等我,咱们月下荡舟。” 连小虎应了。可他心里焦虑的是蒙面人,截下信件才真正叫人放心。回到府里和冷凤儿一说,冷凤儿迟疑道:“我看思思妹子似乎认出了那个蒙面人。” “思思?” 冷凤儿点点头,道:“当日思思神情异样,不知为何不说。” 连小虎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抚掌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谁?” “杨琢玉!” “杨琢玉?思思的未婚夫?” “正是!”连小虎现在想起那铁盒是小玉死的那天杨琢玉丢给自己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连小虎思想蒙面人怨毒的眼神,毒打时暴戾的神情,感到一阵难过,可同时心底也松了口气,信在杨琢玉手里,他必然交还陈宣礼,这和自己压下信件的做法,殊途同归。 冷凤儿喃喃道:“可怜的思思,她心里该多难受。” 连小虎细细琢磨冷凤儿话语,也是黯然。杨琢玉那般行径,那里还有夫妻情分。 冷凤儿望着他,忽道:“小虎弟,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 “什么事?” “你……你还没忘了樱花妹子?” 连小虎语塞。 冷凤儿轻轻叹了口气,道:“樱花妹子已去了,你总不能一辈子沉浸在回忆里,你……可知道思思妹子心里还想着你。” “我……” “你怀中依然藏有当年运河上思思妹子剪下的青丝,可见你心里也有她,不是吗?” 连小虎心底一片惘然,当年运河上思思剪下青丝,替他试沾胡须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小虎,姐姐不想再看到一出有情人不成眷属的悲剧。” “悲剧……”连小虎喃喃道。 “那杨琢玉如此对她……你娶了思思吧。” 连小虎苦笑道:“姐姐说什么。” “姐姐说什么姐姐心理清楚,你认为思思还能嫁给杨琢玉吗?你能让一个爱你的姑娘抱憾终身吗?”冷凤儿有些激动。 “可……” “可什么,你可知道当年思思闻听你死讯,大病至于将死,是我给陶母讲了思思的心事,才有了找杨琢玉冒充你,给思思冲喜的故事,她病情才在生死一念间回转,她心里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她身体复原了,知道冲喜真相的那一刻,面色如纸一样惨白,姐姐真是替她心痛,可是当时又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却说我说什么!现在你活转了,生龙活虎一般,这样一个她爱过的人就在她眼前,她心里该是什么滋味,思恋、无奈、痛苦,小虎,你想过没有?你难道不能替她一个姑娘家想想吗!”冷凤儿说着,眼圈发红,十分激动,道:“你要是男子汉,就将思思抢过来。” “抢……过……来……” “不错,思思剪下青丝,本就是暗许终身,你俩既然媒约前定,可不用心中愧疚。”冷凤儿见他犹豫神色,恨声道:“我话说到此,你若是愿意看到思思受苦一辈子,你就全当我没说。”摔袖朝外走去。 连小虎从没见冷凤儿如此激动过,忙拉住她胳膊道:“姐姐……” 外面忽然一阵喧嚷,就听门房和人吵了起来,连小虎一听,喜上眉梢,道:“凤儿姐,有好朋友来了!”说着抢出屋去。 冷凤儿却是气的哼哼! 第一百七十章 、不堪 门房处十多个人围着,红衣绿裙、白衫头巾,一个个嚷的正热闹。门差只有张个膀子怯怯懦懦的阻拦道:“不要闯不要闯,你们有事我通报?” “通报?呵呵,要通报?少爷今天就闯了,看看怎么着?” 门差还要再拦,看他一瞪眼,吓的一哆嗦,正不知该如何,连小虎早抱着那青年道:“浪子,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来的,我们是打进来的。”小浪子大笑。 拉扯他的门差终于长出口气,松了手。 连小虎挨个和风云堂众兄弟姐妹见礼。 “我说是连大哥吧,你们不信。怎么样,浪子兄,这回可输了。”落莲花尖声道。 连小虎笑着对雪儿道:“雪儿,莲花,你们如何找到的?” 小浪子怪声道:“连大老爷,不欢迎我们这帮穷兄弟,还不请我们进去喝茶。” “连小虎烧香还请不来你们,快请。” 众少年涌进屋。朝廷三品羽林中郎将正厅自然富丽堂皇,可小浪子、落莲花几人眼光落在冷凤儿脸上笑的贼特嘻嘻。 冷凤儿面颊一阵红,道:“小虎,我先回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拦住忙道:“凤儿姐姐,别忙,这都是风云堂我的兄弟,这是行远,这是斗云,这是落莲花,这是雪儿……”连小虎将众人一一介绍,又道:“这位是冷凤儿姑娘。” 风云堂众少年抱拳见礼。 冷凤儿面色通红地作福以还,在杭州她久闻风云堂少年大名,今天头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了众人。 雪儿拉起她手道:“你是杭州鸣凤楼的冷小姐吧?” 冷凤儿腼腆地点点头。 雪儿兴奋道:“我和师傅听过你唱的曲子,姐姐,你嗓子真好听。” “让雪姑娘见笑了。” “记得那次你唱的是……” 丫鬟上茶。 秋水笑道:“连师弟,我们是听落莲花说这府中住的是你,小浪子和他打赌说不可能,这才折腾到府上,你可别见怪。” “我怎么不见怪。见怪的是你们把我当成大老爷,我只是连小虎,一个臭小子,咱们自家兄弟。” 小浪子怪笑道:“这才是吗,他们几个非要拦着不让我生事,我说这三品大官若真是连大哥,他怪罪,嘿嘿,我小浪子非拆了他这宅子。” 连小虎笑道:“不错,你放把火烧了它都行。” 落莲花拍手叫道:“浪子兄,别转移话题好不好,你赌输了怎么办?赌约还兑现不兑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嘿嘿……”小浪子干笑两声,忽然压低嗓音道:“莲花兄弟,你难道没有落难时。好好好,哥哥可记着了。” 连小虎听秋水说两人赌的是做东请客,忙插嘴道:“这个东定是我来做,浪子兄弟,你抢也抢不去。” 小浪子马上笑道:“怎么样,我说吗,这个赌说来说去我是百分之一百赢。你们看,若是府上不是连大哥,莲花输,自然他请客;若果真是连大哥,咱家虽输了,自会有连大老爷来顶缸,对不对?” 众人都给他说笑了。 落莲花尖声道:“好吗,怪不得你起劲地跟我赌,原来弄个套让我钻,真是好哥哥。” 小浪子得意地嘿嘿奸笑。 雪儿冷冷地瞪他一眼,道:“就这些小聪明行。” 小浪子马上肃容,不再嬉笑,落莲花起劲地大笑。 连小虎怕雪儿恼,插嘴道:“行师兄,你们怎么也到京中了?” “不光我们,过几日师傅和俞道长他们也到,锄倭盟在京中聚会。” 连小虎颇为惊异。 行远将倭寇下战书挑战,锄倭盟京中聚会商讨应战的事情约略说了。 连小虎激动道:“此战我得参加。” 秋水插话道:“连兄,你怎么在京中做起了大官?”他这一问,众少年都万分好奇,支着耳朵等他说。 连小虎苦笑道:“说来一言难尽,大伙都还没吃,走,这个东我得替浪子兄弟圆了,咱们边吃边聊。” 大伙起身,雪儿环顾一周道:“大哥,小玉姐呢?请她一齐去呀。” 连小虎心里一痛,站起的身子顿时僵住。 小浪子笑道:“小玉师妹是连师兄的人了,金屋藏娇,不能再让我们看了。” 红红也打趣道:“小玉师妹现在是诰命夫人,那能随便出来,是不是?” 雪儿笑道:“怎么会呢,大哥,小玉姐姐不在?” 连小虎眼光扫过众人,半晌道:“小玉……小玉不在人世了。” 众人惊呆住。 “这怎么可能?”雪儿唇角牵强的笑意在连小虎沉重的脸色中凝固。 “你们来和她道声别吧。”连小虎低声道。 风云堂众少年面面相觑,跟了过来。 穿过花园,一座小院坐在杏林中,雪儿一进院门,眼泪止不住地滚落。黑色的挽联,白色的素幔,惨白的烛光晃映,灵台正中“连门苏氏小玉”的牌位刺目,雪儿痛哭出声。风云堂众少年黯然,洒泪祭灵。 雪儿哽咽道:“到底怎么了,连大哥,小玉姐姐到底怎么了?” 连小虎苦涩道:“都是我害的。” 雪儿紧盯着他,颤声道:“大哥,你……你不是答应我好好待她吗?” “我……”连小虎无言以对。 雪儿恨恨瞪他一眼,掩面疾走。 小浪子怒道:“你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唤着雪儿追出去。 行远等面呈作难神色,只好告辞。 连小虎呆立阶前,眼见众兄弟离去,心中如锥刺一般,痛苦不堪。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朝堂 “请圣上明断,拘拿燕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兵部尚书齐泰奏道。 朱允文眉头紧锁,眼望丹陛下班列的朝臣,道:“众位卿家,如何看待此事?” 左都御史出列奏道:“此信真伪令人怀疑,以此为证,恐招致冤情,还请皇上明查。” “此信笔迹已经鉴定,确是临川侯所书。”太常卿黄子澄出列奏道。 “纵是陈宣礼所书,信中王爷也不能断定就是燕王。” 齐泰道:“陈远山当年在燕王帐下听令,陈家历来跟燕王有往来。据杭州锦衣卫都指挥使报告,多次发现燕王府僧人道珩出入听月山庄,这些都证明陈宣礼暗中与燕王有勾结。” 黄子澄道:“挖掘黑宫宝藏,历时数年,前后劳力近千人,如此浩大工程,没有燕王暗中指使,以陈宣礼区区一个侯爷身份,能俏无声息地办到吗?” “但单凭一封书信就拘拿顾命亲王,恐难服天下。” 齐泰怒道:“若有真凭实据,一个‘反’可定夺身家性命,何况白纸黑字!燕王叵测之心,昭然若揭,如何不能拘拿?” 左都御使不敢再争,缄口退回朝列。 黄子澄奏道:“下臣首肯齐尚书所言,燕王多行不法情事,其顾命郡内,朝令不行,为官为民只知有燕王而不知朝廷天威,今有此明证,请皇上下令拘拿燕王,交宗人府处置,以肃朝纲。” 朱允文叹口气,道:“李卿家,有否进言?” 曹国公李景隆面上犹豫一下,出列道:“滋事体大,燕王拥兵百万,坐镇北疆,遽然拘拿,恐天下大乱,以微臣之见,可以着锦衣卫先行拘拿陈宣礼,查证此事,然后定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朱允文默然半晌,道:“朕本欣赏临川侯才干,统领民众抗御倭寇,替朝廷分忧,没想为此大逆之事。就以李卿家所言,缉拿陈宣礼,交大理寺查办。” 黄子澄奏道:“皇上,陈宣礼罗织麾下的山林草莽,多为帮派徒众,历来目无法纪,好勇斗狠,今行此大逆反事,正合一并肃清。” 文渊阁学士方孝儒出列奏道:“现今江浙百姓街谈巷议,传诵的俱是这般草莽英雄抗倭的事迹。以兹案的体大,陈宣礼行此大逆反事,怎敢容手下人知悉。以卑臣所见,此案尚未明了,钩连牵缠,搅的天下汹汹,与朝政有碍。所以待大理寺查清此案,再行定夺不迟。” 朱允文点头道:“方师傅所言合朕意。江湖中人虽卤莽,很多人还是有血性的,不能一概而论。” 黄子澄欲言又止,齐泰大声道:“皇上,为首作乱的燕王应该马上拘拿。” 朱允文眼望着丹陛下喃喃道:“我看还是不要拘拿吧……方师傅,你看如何处置?”他这句话问向方孝儒。 方孝儒沉吟道:“陛下若是一时难定,以卑臣之见不若暂罢黜燕王兵权,使其无能为乱,待此案查明,再行处置。” 朱允文点点头,长舒口气,半晌道:“燕王……劳碌征战多年,伤病困扰,不宜担当军务,诏削其兵权,以北平布政使张丙,都指挥使谢贵、张信分掌。诸位卿家,如此可否?” 齐泰尚要进言,黄子澄拉了拉他朝服,使个眼色。 齐泰见朱允文以手支额,面上颇有疲倦神色,只好忍下。 “皇上,臣有本启奏。” 户部侍郎出列道:“太祖开国以来,海疆驻兵防倭,江浙赋独重,支撑军国大事,今匆匆三十余载,亩田纳租已过两斗,民不堪其重,臣恐常此以往,尽毁江浙膏腴良田,驱民外逃,坏我海疆,请圣上定夺减赋事宜。” “亩田全国均数几何?” “回皇上,鱼鳞图册所载,田分五等,然者全国均数,亩田纳租不愈一斗。” “那就……诏悉与减免,亩毋愈一斗。众位卿家,尚有无本奏?” 满殿文武默然,一声“散朝!”众大臣高呼“万岁”中退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宫女 秦淮河畔,楼台朱阁夹岸,灯火明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宫中已雇下一条大游船,一干船夫杂役撵个干净,换上便装的宫中侍卫服侍。 连小虎和冷凤儿亭中闲聊等待,月上柳梢,一阵骚乱,数十个青衣大汉开道,驱散游人玩客,一辆香车过来,下来八个侍女,提着宫灯,捧着琴、筝和兽金炉,走上船,熏香洒水,调架琴筝。 冷凤儿低声道:“来了。” 一顶青呢小轿,四个随从。轿停下,朱允文一身酱紫长衫,头顶文士巾,脚着厚底长靴,轻摇折扇,迈步出轿,老远就笑道:“风儿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冷风儿面上微红,万福施礼道:“民女见过皇……” 朱允文摇手打断她的话,小声道:“咱们今天是好朋友聚会,来。”拉着两人上船。 三人进舱坐定,随从解缆开船。其中一人连小虎认得是旗手卫指挥姚壮,南宫豪的徒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点头向连小虎示意,连小虎招手要他进来,他笑笑摇摇头,指指舱后,自是警卫任务在身。 船动景移,岸上歌声袅袅飘来,透着粉色烛光,别有旖旎风韵。朱允文是满腹烦心事,难得有时光不再看到那些讨厌的奏折,他喜好音律,一来二去,话题就在他和冷凤儿唇间传递。两人谈起唐诗宋词、宫商角徵、音韵节律,连小虎半点插不上嘴,反听的满头雾水。 冷凤儿道:“我最喜欢李后主的词。” 朱允文马上应道:“我也是。” 冷凤儿琴声一起,朱允文先哼唱起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他歌喉虽然不敢恭维,但韵色情调古雅,冷凤儿也鼓起掌。 朱允文笑道:“我这是抛砖引玉,还是我来弹,你来唱。”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滚轻尘,忙杀看花人。闲梦远,南国正轻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两人一弹一唱,词好、曲妙、歌美,游兴更浓。 连小虎见他们弹唱的忘我,悄悄出来,生恐饶了这对知音的兴致。 舱外月色朦胧,灯光星辉映在水中,倒也清净。他轻步走向后舱。姚壮和一干侍卫正警惕地注视着湖面零星船只。见他过来,姚壮忙迎上,低声道:“连大人好。” 连小虎笑道:“大伙辛苦。” 一干侍卫忙道:“谢谢连大人关问。” 随从中的一个瘦高汉子道:“保证皇上和连大人玩的开心,才是属下等份内职责。” “这位大哥……”瘦高汉子躬腰道:“连大人万万不敢这样称呼,属下丘一平,旗手卫副指挥。” 姚壮将另两位随从:金吾左卫指挥方正、金吾右卫指挥章声向他介绍。 连小虎晓得这些人官职虽不高,却都是武艺精湛之辈,加上身份特殊,宫中出入随驾,素日里十分傲慢。 “没有什么大人、属下区分,大家都是朋友。” 方正、章声听他如此说话,脸上露出些笑意。 姚壮低声笑道:“这位小姐歌喉可真美。”他若非和连小虎熟烙,这话也不会说,只是他们几人在舱外隔着距离,湖面微风送来冷凤儿细若柔丝,飘飘渺渺的歌喉,心里说不出的熨贴和神往,所以才犯忌的夸一句。心里当然十分想知道冷凤儿名讳,但这话是绝对不能问的。连小虎见他们神色,笑道:“这位小姐姓冷,歌喉原是最为动听的。” 方正人如其名,从来厌恶声色曲艺,在宫中统领中是出名的怪胎,这时也道:“唱的是好。”姚壮几人见他居然也夸口,都诧异。方正忙又道:“好是好,就怕皇上沉溺声色,耽误朝政。”众侍卫嘿嘿直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词义缠绵,歌喉婉转,众人在舱外听的如痴如醉。 一串轻轻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从后舱过来。 姚壮道:“干什么去?” 侍女头低垂着,轻声道:“上茶。”她茶托上三个官窑的青花瓷茶碗飘出缕缕茶香。 姚壮挥挥手让她过去。 连小虎对侍女小声道:“别扰了他们的雅兴。” 那侍女已走出几步,蓦然回首,冲他嫣然一笑,道:“我知道。” 连小虎给她笑愣住。 姚壮低声笑道:“小兄弟,当真是少年人爱少年人,这小宫女对你有好感。” 连小虎紧皱双眉,道:“她是宫女?” 姚壮见他神色奇道:“怎么了,她们是宫中派来的,怎么不是宫女?” 连小虎虽有些不敢信,但回味侍女眼神,一个寒噤透遍全身,大喝一声道:“小心。”身子箭一般窜出,撞碎舱窗,一掌拍向那宫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刺客 舱内朱允文面色苍白,那侍女薄薄的指甲刺已从冷凤儿胸膛抽出来,一滴滴正滴着鲜血。冷凤儿哼都没哼一声地软瘫倒下。就是这一霎那,侍女指甲刺又抵到朱允文胸前,只是连小虎的暴雷掌也打在她肩头。 侍女轻呼一声,身子飘开去,唇角流出血来,她睨了连小虎一眼,娇嗔道:“好狠心的人儿。”身子突然向外冲。 连小虎大叫道:“拦住她。” 舱外“咕咚”“咕咚”两声,连小虎跟后追出。舱前两名侍卫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冒出,摇晃着瘫倒。 月色迷离,侍女身形如大鸟一般飞起。 连小虎大叫一声,纵身追去,他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此女可不是什么侍女、宫女,而是武功高绝,狠毒天下的一剑门门主――大蜂王! 连小虎若非对她水汪汪地杏花眼有极深地影象,及时反应过来,朱允文定然中刺。此女两次在他面前行凶杀人,指甲刺从冷凤儿胸膛拔出时,连小虎心都凉了,难道凤儿姐姐也要离他而去?心中愤怒和恐惧搀杂,只想抓住大蜂王报仇。 大蜂王身形飘忽,一跃上岸,速度箭一般,径向城东遁去,连小虎紧跟不舍。 黑沉沉中前面好大一片宅院,大蜂王身形一晃,消失在院墙后。连小虎心里焦急,等他赶上院墙,黑洞洞的屋宇重重,不见人影。 连小虎恨的跺脚,不甘心如此,纵身跃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脚尖尚未沾地,黑暗里一股腥风扑来。连小虎腰间扭转,一掌拍过去。那物呃咛一声,抽搐着四肢翻在地下。就着月光一看,竟是一头牛犊一般的藏獒。看样子这就是大蜂王的巢**,不然寻常人家何以驯养此物。将藏獒尸身丢在墙角暗影中,连小虎一间间屋子搜索。到了一处院落,闻听动静,连小虎忙纵身过去。窗隔开光处垂着拖地的黑底红绒,难怪外面一片漆黑,而屋内烛火通明。 流苏轻垂的锦绣榻上,大蜂王面色憔悴,盘腿而坐,身上一袭轻薄黑纱,**若隐若显,竟是没着内衣。屋内五个黑衫英俊少年,一人正给大蜂王按摩双肩,连小虎看面目是栖霞寺显身的那英俊少年,他柔声道:“姐姐,还有谁能将你打伤?我可不信。” 大蜂王“哼”了声,面罩一片寒霜,冷声道:“道珩和陈宣礼还没到?”她话声落,说曹操,曹操到。脚步声响,陈宣礼和道珩面色凝重地出现在室内。 大蜂王面上马上露出妩媚笑意,道:“快快拿来。” 道珩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却不递过去。陈宣礼道:“事情怎么样?” 大蜂王面色一冷,道:“有人搅局,没办成。” 道珩、陈宣礼二人对望了眼,脸上露出紧张神情。 大蜂王冷声道:“还不拿过来。” 道珩迟疑一下,将盒子递给一少年,少年捧给大蜂王。大蜂王这才露出笑意,将盒子揭开,里面一个黑色药丸。大蜂王面上兴奋神色更浓,用指甲挑出一些,抹在一张金箔上,就着烛火一燎,凑近鼻端嗅闻,等她抬起头来,憔悴的面色不见了,眉眼靓丽,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面上浮现极端沉醉神色,悠悠道:“给老爷讲,放心,我大蜂王承诺的事从不食言。两位稍待,本娘子去去就来。”她说着话,人却如魅影般一飘出去。 陈宣礼和道珩对视一眼,两人转身匆匆而去。连小虎忙蹑踪跟上。搏杀大蜂王虽然可以泄愤,但不知为什么,连小虎看到陈宣礼的出现,马上想到阴谋。所以他略一踌躇,还是跟踪上陈宣礼,探得究竟后再找大蜂王报仇不迟。 第一百七十四章 、累卵 陈宣礼和道珩两人行的匆忙,曲折过了几个院落,上了一处僻静的小楼。开启门扉,闪出一道耀目的白光,照亮四周,随即归于黑暗。 连小虎纵上楼顶,透过气窗,探头下视。 屋中###人,左边阎王刀元霸和一剑飞血白羽,屋中间的白面大汉,广眉阔目,一袭黑衫,看起来面熟,却想不起来何处见过。 陈宣礼躬身低声向白面大汉道:“老爷,大蜂王失手了。” 连小虎闻听呼唤,猛然想起白面大汉是木府木老爷,只是他颌下无了胡须。 木老爷背着手,盯着堂中“猛虎下山”图,眉宇紧锁。其他人垂手肃立,室内气氛凝重。 右手头顶光秃秃高个老者道:“她终日神神兮兮,哪里能办成这样的大事。” 道珩道:“一击不中,打草惊蛇,京中必然展开大搜捕,老爷…” 木老爷转过身子,盯了陈宣礼,道:“你那边怎么样?” 陈宣礼躬身道:“集合齐了。” “有几分把握?” 陈宣礼面上犹豫一下,道:“这些江湖门派本难以驾驱,但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利益攸关,属下想他们不会不识时务。” 木老爷点点头,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信到了宫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现在是摊牌的时候,你带着他们杀进宫里,一举定夺天下大势。” “是!老爷。”陈宣礼诺然应声。 连小虎听声入耳,几乎跌下瓦面。 “带人杀进皇宫?难道陈宣礼他们真要造反?可皇宫侍卫众多,戒备森严,他们何来胆子硬闯?难道就凭着一剑门、金顶门这些乌合之众?当真是胆大妄为。” 连小虎目光盯着木老爷,不知此人何许人也,敢行此翻天勾当,他又有何德何能带着这些人跟他造反。连小虎想到这些人,心里忽然一激灵:“难道……难道陈宣礼召集锄倭盟精锐集合京城……就是为此事?” 连小虎心头凛然,皇宫侍卫再多,也挡不住锄倭盟精锐的突袭,但……锄倭盟众人会造反吗?连小虎想到一空、俞青莲、啸云天,他想象不到这些武林前辈会跟着人造反,可陈宣礼适才话语是什么意思?“‘这些武林门派本难以驾驱,但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利益攸关,属下想他们不会不识时务。’陈宣礼要拖着大家下水!” 连小虎这样一想,冷汗淋淋,陈宣礼好毒!他背地里行大逆不道的造反勾当,罪名要由锄倭盟众人顶缸,如此以来,众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怨情,不造反是死,挺而走险反可以争得生机,锄倭盟众人会怎么办? 连小虎焦心如焚,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自己拼了性命就在此刻搏杀这个主谋木老爷!让阴谋就此终止!连小虎打定主意,翻身站起,正要行动,可身前身后,一竹篙样汉子和一长袖书生立在瓦面上,眼光冷冷地盯着他。 楼下院落霎时间火把通明,百余名大汉将小楼团团围住。 书生大袖中伸出一把玉色折扇,在手心拍着,声音柔和道:“听够了?” 木老爷等一干人从楼内出来。 陈宣礼惊道:“连小虎?” 道珩道:“既然连小虎在此显身,此地恐已经暴露,老爷……” 木老爷面色一变,道:“这里交给你们,不要留活口。”领着一帮随从匆匆而去。 楼顶上,竹篙汉子已向连小虎出手。他臂长爪厉,攻势犀利。连小虎见木老爷走脱,不愿恋战,可越想甩开对手,竹篙汉子愈粘上他。竹篙汉子身手不在元霸之下,招数怪异绝伦,连小虎心存二想,竟处了下风。一个疏忽,肘间天井、小海二**被拿住,幸亏他借势一个肘捶,变招迅速,才脱开身,可左膀也一阵麻木。 竹篙汉子攻的更急,连小虎心头凛然,不敢再焦躁,意守元神,吐气开声,加重掌力,一掌掌逼迫,十多招后,竹篙汉子渐渐抵挡不住。连小虎一掌加劲,陡然使出五龙三绝爪,一把扣住竹篙汉子锁骨,腰间使劲,手臂翻转,“呼”一声,将他长瘦身子掷下去。他刚缓口气,腰还没挺起,脑后嘶嘶风响,书生柔声道:“好厉害的小子。”他话声柔和,出招阴狠。 连小虎躬腰曲身在楼檐边,无法应招,只有前窜跃下。书生大喝一声,居高临下,两双大袖一罩,一蓬十六柄扇骨齐飞,箭一般罩向连小虎。连小虎心中所想,不及身体本能反应来的快,千斤坠身法使出,陡然改变下降路线,扇骨差着半尺,从头顶飞过,他心中暗叫侥幸,脚底板刚一沾地,察觉不对,身形尚未纵起,地面腾起数股绳索,前后一错,套住他脚踝。连小虎双脚一盘,拉扯绳索的大汉们被拽的东倒西歪,松了绳索。 连小虎脚袢脱开,待要纵出,头顶乌云一般一张大网已经罩落。数十名大汉扯着网边环扣,四下一旋,顿时将连小虎缠粽子般捆的结结实实。 书生跃下来,哈哈大笑。 竹篙汉子**道解开,大骂声中,抓过一把大刀,向连小虎砍过去。 陈宣礼道:“慢着。” 竹篙汉子怒道:“怎么?” 陈宣礼道:“此子尚有利用价值。” 竹篙汉子怒容满面,道:“王爷言道不能留有活口,陈侯爷难道不遵旨。” 陈宣礼面色阴沉,但没有再说话。 竹篙汉子怒瞪他一眼,一刀劈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癫 话说上回大刀砍下,眼看连小虎命丧黄泉,数丈外大树冠里陡地飞出一道白绢,银蛇一般吞吐一旋,扯着网环的数十名大汉只觉面如刀割,不得不撒开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白绢顺势一盘,缠住连小虎身子。竹篙汉子刀虽快,刀刃砍到时,连小虎连人带影子都消失在大树浓密的树冠里。这一下变起突兀,众人傻住。 竹篙汉子大骂声中纵过去,枝头叶间已无人,数十丈外一道影子飞逸。竹篙汉子和书生忙领着数十名大汉追赶。 陈宣礼看着他们追去,冷笑一声。 元霸道:“侯爷,咱们追不追?” 陈宣礼摇摇头,道:“咱们有自己的事。” 道珩道:“你心里可有底?”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每个门派许它万两黄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宣礼点点头,沉声道:“我只是担心他们要出海迎战倭寇。” “出海迎战倭寇?哼,真若如此,也休怪咱们心狠。” “但愿他们识时务。走吧,咱们得连夜出城,这里恐怕大兵一时就杀到。”一众人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连小虎此刻却是郁闷万分,被人倒提着,眼耳口鼻呼呼风生,挟他之人功力超绝,奔行快如天马,倒让他想起当年被张真人挟着跳崖之事,当然,此人可不是张真人,因为她浑身散发着香气,女人的脂粉香气――正是那大蜂王。 不一时出了城,后面呼啸追赶的人早已不见影踪。天光渐亮时,大蜂王在山坳一座庙外停了脚步。庙宇陈旧,只有一楹大殿,数间耳房。她踹开山门,直奔大殿。进了殿,将连小虎轻轻放在佛龛上。 连小虎无法言语,双目怒瞪。但见大蜂王面上神色怪异,顺着她眼光,竟是盯着大殿神像呆呆出神,而神像赫然是二郎星君。 连小虎心头没来由冒出她问过的话:“‘你是二郎神弟子?’” 好半晌,大蜂王才收回目光,冲连小虎微微一笑,当真是粉面生春,眉眼含俏,柔声道:“这里还是这样。” 连小虎怒目相视。 “忘了给你解哑**,别生气。”她手指拂过,连小虎只觉喉头可以开声,怒道:“妖女,你到底想怎样?” 大蜂王愣了愣,流下泪来,道:“你当年就是这样骂我,现在还骂我?” 连小虎不禁气苦,喝道:“大蜂王,你作什么怪,有本事你解开小爷**道。” 大蜂王神色一暗,幽怨道:“你全都忘了。当年你还是少年,就有无畏胆气行刺皇上,只是你功夫虽然厉害,大内高手毕竟人多,你负了重伤,是奴家把你背了出来,就在这里,就在这殿里,你……你却骂我是妖女。” 连小虎见她眼光中全是幽怨缠绵神情,心道:“此女难道相思情苦?”他同情心念刚起,进来一个和尚,道:“施主何故闯……啊……”和尚惨叫一声,胸口鲜血泉喷,仰面朝天跌倒,抽搐几下,亡登极乐世界去了。 连小虎一时竟给气呆住,此女毒如蛇蝎,当真不可理喻。 大蜂王面灿桃花,道:“你生气了?还有让你更生气的。” 连小虎一听,浑身肉紧,此女神神癫癫,不知还有什么阴邪招数施之于身。何况陈宣礼的阴谋正在展开,无论是锄倭盟遭到打击或是允文受到伤害,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此刻惟有自己出面,或许可以解开危局,可现在…… 连小虎大吼道:“妖女,有种放开我。” 大蜂王看到他横眉怒目,火焰万丈地面色,娇声道:“干吗生那么大气。放你?你又跑去找那姓连的贱人了。今天,咱们总得有了名分,奴家才能放心。” 连小虎一听,毛骨悚然:“名分?什么名分?难道……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寒声道:“大蜂王,你醒醒,我是连小虎,可不是你的……” 大蜂王手一拂,又封住他哑**。将他抱起,放在佛龛下,抚着他脸颊,柔声道:“乖,在这里躺好,我去去就来。”放下垂幔,脚步声响动,转瞬垂幔又被揭开,大蜂王探身进来,将他头抬起,塞了一个蒲团在他颈下,微微一笑,飘身而去。 这一笑,和枕下柔软的蒲团,连小虎突感到一阵迷茫,妖女难道也有温柔纯情?但转瞬想到冷凤儿、明燕影,连小虎心头怒火腾升,只盼运气解开**道,诛杀此女。他细细一查,探出大蜂王封闭的丹田、环跳、神道三**的手法劲力,虽然奇绝怪异,但凭着天人合一气血运行图的功法可以自解。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夫君 连小虎摒去杂念,专心解**。刚解开神道**,殿外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和惊呼:“这里有个死和尚。”脚步涌进殿里。片刻,一人沉声道:“正是她下的手。” 连小虎心中一惊:是那书生声音。另一人道:“这个臭娘们想做什么?难道想反叛王爷?”是竹篙汉子嗓门。 书生阴声道:“不管她什么目的,都不能容人逃脱,见到那娘们一律格杀。大伙四处搜搜。” 小庙能有多大地方,不一刻,一个胖胖圆脸汉子掀起佛龛帏布,圆脸笑成一个饼,道:“在这里在这里。”拽着连小虎脚踝拉了出来。 竹篙汉子大喜,揪着连小虎衣襟将他提溜起来,奇道:“这个臭娘们将他点了**道丢在这里做什么?” 书生冷笑道:“管她呢,废了这小子再说。” 一个娇媚的声音接腔道:“长条,放开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竹篙汉子和书生猛地转身,大蜂王笑盈盈地立在殿门处,身后阶下跟着一班吹啦弹唱,青衣短打的伙计们。 书生盯着她袖口滴落的鲜血,惊道:“你杀了陈标他们?” 大蜂王展颜一笑,道:“不是你下令格杀无论吗?怎么怨我?” 书生一时语塞,竹篙汉子怒道:“大蜂王,你敢反叛王爷?” 大蜂王妩媚道:“谁说我反叛王爷?” 书生阴声道:“此人乃必杀之人,你为何将他抢走?” “是吗?怎么没人告诉我?” 竹篙汉子满面怒容,道:“你休要狡辩,咱们到王爷面前对质。” 大蜂王娇声道:“可以啊,不过这个人你得给我留下。” 竹篙汉子勃然作色,厉声道:“你这不是造反吗?他是你什么人,你敢违抗王爷旨意。” “他……是我什么人?”大蜂王手指绕着鬓边卷曲的发梢,眉眼一翘道:“他是奴家夫君,你不知道吗?” 竹篙汉子和书生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她历来如此,不过是戏弄他们。书生使个眼色,竹篙汉子抬手抓向连小虎面门,他这一抓,凝聚功力,要取连小虎性命。书生双掌一挥,阻挡大蜂王援救。两人算计的好,只是书生没料想大蜂王不顾自身,竟生接了他一掌,左手指甲刺穿透竹篙汉子肩胛,右手长袖一拢,将连小虎搂在怀中。书生下手自也不容情,一掌拍在她背上,打的她吐了口血。一时三人立在殿中怒目相视。竹篙汉子肩胛穿透,疼的半个膀子不停哆嗦,咬牙直骂。 大蜂王冷冷一笑,道:“阳秀才,阴条鬼,你俩加害老娘的心早就有了,怎么样,今天一齐算吧?” 书生心里明白,真要翻脸,他和阴条鬼联手也不是大蜂王对手,何况阴条鬼负伤,所以他冷哼一声,道:“大蜂王,反叛王爷是什么下场,你记着,走!” 大蜂王冷哼一声,目送他们远去,盘腿坐在殿中,取出那黑色药丸,用指甲挑出一些,抹在金箔上,就着香火一燎,凑近鼻端嗅闻,霎时间苍白的面色又恢复明艳的春意,盯着连小虎,柔声道:“二郎君,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 连小虎心惊肉跳,这个大蜂王竟非要认他为夫,荒唐中透着诡异。 大蜂王咯咯娇笑,手一扬,竟从包裹里抖出一套新郎服,冠戴披扎,在连小虎面上涂上粉底,扑了胭脂,一抹唇膏,额间点一笔猩红。她取过一面镜子,晃在连小虎眼前。连小虎一看,镜中人银盘脸面,剑眉斜飞,额间一抹猩红上插,成了戏台上的二郎星君。 大蜂王盯着他又抬头望望殿上的塑像,喃喃道:“你今日终跑不了了。”探手包裹,一抖,数条大红长绢迎风飘展。她身子纵起,扯落殿梁垂悬的经幔,将长绢穿梁垂挂,一时满殿飘飘舞舞的全是红绸,一派喜气。 大蜂王娇笑连连,翩跹起舞。 连小虎几乎气黄了眼珠子,从地底出来,自忖武功,豪气万丈,今后当可睥睨天下,没成想被一个疯女人摆布,全无反抗之力,境遇之惨,惨不忍睹。 连小虎心中正苦,耳听见一阵马蹄声过来。不一刻,马嘶人喧中来人在庙外下马。就听有人道:“在这里避雨吧。”原来外面淋淋嗒嗒落起了雨。 连小虎听到声音心头狂跳,直想大喊:“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他徒自圆目赤睛也无法阻止来人涌进殿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庙喜 连小虎痛苦地闭上眼,大蜂王之毒,青竹蛇儿一般,众人不是进入虎口吗! “咦……”来人都有些诧异,天下庙宇千千万,独有此家最生色:宝殿上没有经幔,却悬红挂绿,张灯结彩,一派花烛夜的洞房景象;佛龛下没有和尚,却坐着一位唇红齿白的新郎倌,冠戴扎束宛如戏台上的二郎神。 一浓眉上下喧动的少年跌足笑道:“有趣有趣……” “思思姐,你看这……”浑身白衣,素手都用白绢裹缠的少女小声道。 蓝衣少女摇摇头,小声道:“咱们也别扰了人家喜事。” 浓眉少年本要大声玩笑,给蓝衣少女一说,颇有些悻悻然,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对翩跹起舞的大蜂王高声道:“这位娘子,你在这里作法事?” 大蜂王巧笑嫣然,道:“这位小哥,难道不会看吗?奴家在准备办喜事。” 众少年都笑出来。 浓眉少年道:“这位娘子你好神气,在这里办喜事?果然高招,这叫做念天地之悠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蜂王杏花眼瞄了众少年一眼,道:“谢谢小哥夸奖。看你们郎才女貌,青春年少,好似二郎君派来给奴家的喜事做伴郎伴娘的。” 众少年愈听愈奇,渐渐也看出大蜂王神色的怪异,瞧着她夫君的打扮,心道:“此人怕是有些失常。” 浓眉少年青年是不管不顾,大笑道:“小浪子恭逢其盛,乐意助兴。” 白衣少女拉了拉蓝衣姑娘衣襟,小声道:“思思姐,你看她那夫君怎么……怎么像个人?” 蓝衣少女凝目看去,芳心大跳,但此事太过诡异,何况大殿中红绸飘飘,影的光线时明时暗,也不敢确认,小声道:“雪儿,你叫小浪子去看看。”她俩个少女总不能盯着别人夫君细瞧。 闯进殿来的这帮人自然是风云堂众少年,白衣少女是雪儿,蓝衣少女是陶思思。雪儿见小浪子去套近乎,忙道:“斗云……”悄悄指着呆坐如木雕泥塑的新郎倌,小声道:“你去看看他是谁?” 小浪子一愣,扫了一眼,立时就要大叫出来。 雪儿嗔道:“别声张,看看到底是不是?” 小浪子点点头,迈步过去,笑嘻嘻道:“这位新郎生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潘安美貌,咱家小浪子能做伴郎,三生有幸,四季发财。”他嘴里胡说着,走到连小虎面前,两人一对眼,小浪子指着连小虎,道:“连师兄,你做什么把戏,想逗兄弟们吗?哈哈哈……”捧腹大笑不止。 连小虎却是叫苦不迭,大蜂王喜怒无常,风云堂众人在这里等于坐在了火山口上。 行远等人一听小浪子直呼新郎倌:“连小虎”,都惊疑万分,一窝蜂地过来。可他们脚步才挪动,眼前一花,胸口檀中**一痛,登时不能动弹。 大蜂王娇笑道:“用不了这么多人,各位小哥小姐权做贺客吧。”她这一露峥嵘身手,风云堂众少年大惊。 陶思思、雪儿立时抽出佩剑,雪儿怒道:“你是什么人?” 连小虎心提到嗓子眼。 小浪子见他脸红脖子粗,有口难言状,猛然醒悟,伸手解开连小虎哑**。 连小虎脱口大声道:“雪儿,小心,别和她顶撞。” 雪儿一愣,道:“连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连小虎心知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惟盼众人速离此地,所以开言道:“她……她是朋友,万万不可动武。” 陶思思、雪儿都是一愣,收回了长剑。 大蜂王娇笑道:“郎君,这都是你的伙伴吗?奴家可有些失礼了。”她微微一福,长袖拂出,行远等身子一震,**道解开。此刻风云堂众少年才知道此女武功高深莫测。 大蜂王笑道:“众位小哥、小姐请坐。”她撮唇一啸,躲在耳房里的伙计们,抬着香案酒坛,拎着火烛炮仗,走进殿来,安放摆设,斟酒点香,忙得不亦乐乎,只是一个个面容惊惶,神色愁苦。 连小虎忽然道:“陶堂主,你们走吧,我和这位……这位有私事处理。” 风云堂众人耳听此言,极端诧异,眼前情形还能有什么私事?思及从众人显身,连小虎装聋做哑,这一刻撵众人走,自是要办他的好事。 雪儿脸庞气的雪白,道:“你……小玉姐姐才过世……你竟然又要……”气的说不出话来。 陶思思也是面色遽变,贝齿紧咬着红唇。苏小玉之事,风云堂众人听了陶思思的解释,不再怪罪连小虎,雪儿对那日冲连小虎发脾气更是感到抱歉,想找机会道歉,但没想这还没几日,连小虎竟然又披红挂彩地做起了新人!众人心头怒火再也无法遏止,雪儿当先疾步出殿,一众人竟然没一个再搭理他,全都愤愤而去。把可怜的小虎兄弟丢在了喜堂之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春意 殿外依然淋淋嗒嗒地落着雨,众少年奔出十数里,落莲花咕哝道:“我觉的连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行远道:“小僧也是这般想。”他两人说着,众人不自觉勒缓马缰。 小魔女红红皱眉道:“那女人妖里妖气,总让人不舒服,别是有什么古怪吧。”她这样一说,众少年都勒住了马。连小虎话语行动纵是恼人,但那女子正如红红所说,一团春意中透出难言的妖气,难道有古怪? 段小云道:“陶姐姐,怎么办?” 陶思思柳眉紧锁,低头默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浪子拍着大腿忽然“哎哟”一声,小魔女红红给他吓一跳,气道:“斗云,你少一惊一诈的。” 小浪子拍着手叫道:“连小虎是着了那娘们的道。” 雪儿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刚才咱们进去连小虎一直一声不吭,那是他被点住哑**,是我解了他哑**他才说的话。” 雪儿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浪子看着她讪讪一笑,道:“我也是被他那打扮气糊涂了,又……又看你生那么大气,所以……” 雪儿“哼”了声,道:“咱们快回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秋水道:“那女子十分厉害,连小虎可能为此才支走咱们,要这般贸然闯回去……” 众人回想大蜂王举手投足间就制住众人**道,此番明摆着去叫阵,说不定救不了连小虎还搭上众人性命。 落莲花道:“不如咱们先到紫金山,找师傅他们……” “不行。”雪儿既然讲不行,小浪子自然大声道:“莲花,你还是吃奶的孩子,走哪都离不开师傅。哼,本少爷不信斗不过那个妖娘们!” 落莲花给浪子说的脸一红,气道:“谁怕那娘们!” “不怕?走,回去宰了她。” 陶思思也苦无良策,少不得道:“咱们相机行事。” 众人忙圈马回来,未到庙门,天色已黑。只听得南无阿弥陀佛山门后,西方极乐大殿里,吹吹打打,琴瑟合奏,一曲洞房花烛小夜曲,婉婉转转,飘飘摇摇出来。 陶思思一听,飞身下马,抢入殿去,那还顾得什么相机行事。 满殿烛光喜色摇曳中,大蜂王将金箔凑到连小虎鼻下,腻声道:“郎君,此是天下极乐。” 一股淡淡有些异样的气味钻入鼻腔,连小虎屏住呼吸,但片刻,那气味仿佛久旱逢到的甘霖,饥饿撞上了大餐,一阵难以言述的畅快弥漫心间。 大蜂王媚眼瞧着他神色,娇声道:“郎君,如何?” 连小虎耳中娇媚语声,眼前仿佛一美丽少女捻花俏立,不禁颤声道:“妹子,我好想你。”勾起了心底凄楚的缠绵,说着,眼泪簌簌滚落。 大蜂王偎在他怀中,柔声道:“我也好想你。”就唇去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选择 一声清亮断喝:“妖女,看剑。” 连小虎猛然惊醒,眼前幻影消失。陶思思雪亮剑影飞快刺来,惊道:“思思,小心。” 大蜂王指甲刺毒蛇蛇信一般遽然一弹,陶思思勉力一侧,只感觉上臂一痛,剑招无法递出。行远、小浪子几人纷纷出招搭救。大蜂王衣袖一拂,众人攻招落空,身子趔趄摔出。 大蜂王轻盈的腰身飘在丈外,娇声道:“有这般无礼贺客吗?” 雪儿将陶思思搀住,急道:“思思姐,没事吧?” 陶思思银牙暗咬,摇摇头。雪儿忙抽出一块丝绢将她伤口扎住。大蜂王咯咯娇笑。连小虎双目如欲喷火,但知道此刻不能强硬,低声道:“今夜是大喜之夜,见血伤人可是大煞风情。” 大蜂王拍手笑道:“郎君责备的是,奴家太卤莽了。”迈步陶思思身前,万福一礼道:“奴家多有得罪。” 雪儿抽出飞雪剑,指着她怒道:“休要猫哭耗子,你究竟是何人?” 连小虎忙道:“雪儿……” 雪儿瞪了他一眼,道:“连大哥,无非就是死在这妖女手下,干吗作践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一愣,惭愧道:“雪儿,我错了。”不禁大声道:“大蜂王,小爷连小虎,你睁开你的贼眼看清楚。妖里妖气,想嫁你的二郎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谁会要你这个妖女。”连小虎一番大吼,心头终于畅快,他被这个神兮兮的妖女折磨,委曲求全,窝着一肚子火,此番发泄,心道妖女必然发作,但正如雪儿所说,无非一死,何必作践自己,何况众少年都是几历生死过来,何惧于此。 小浪子破口大骂道:“死婆娘,想汉子是不是想疯了,他***,这么下贱。” 大蜂王巧笑嫣然的面色渐渐发白,目光不停地闪烁。 连小虎高声道:“小心,此妖女指甲刺奇快无比。” 陶思思低声道:“布七星剑阵。” 七人穿梭走动,抢站方位,将大蜂王围在中间。 大蜂王冷笑一声,倏然出招,她指甲刺委实是鬼魅一般的速度,一指弹出,七人若不齐力解救,必有一人中招。只是她先前被连小虎和阳秀才各打一掌,内伤在身,功力衰减,七人才能将她困在阵中。但堪堪数十招过去,大蜂王洞悉阵法虚实,长袖陡地一拂,红红功力最弱,侧步稍慢,拂在腰上,“哎哟”一声,飞跌出去。大蜂王娇笑一声,双手勃张,指尖全力弹出,段小云长剑、小浪子血刀、落莲花打狗棒俱被她指甲刺弹中,脱手飞出,三人为余劲波及,浑身僵麻,摔跌出去。 雪儿娇叱一声,飞雪剑“西泠望雪”剑挑大蜂王眉心,行远罗汉拳“黑虎掏心”捣向大蜂王背心,陶思思剑式盘旋,斩落大蜂王下盘,三人全力一击。大蜂王冷笑声,长袖一搭悬垂的红绸,身轻似燕,极其诡异的绕殿盘舞,三人眼前只见飞舞的红绸,不见其身形,陡然大蜂王柔腻的声音道:“好坏的小和尚。” 行远和陶思思、雪儿三人俱被红绸拂中,翻跌倒地。一时之间七人全不能动弹了。而余下的众少年俱被她拂中**道。 大蜂王落地,目中寒芒吞吐。 连小虎道:“妖女,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二郎神弟子,你想找二郎神,冲我来。” 大蜂王转目看着他,道:“你是二郎神弟子?谁是二郎神呀?郎君……”她话未落音,“咔嚓”,陡然一声响雷,震的殿中钟钵嗡嗡作鸣,一股猛风裹挟着豪雨泼进殿来,烛火陡地熄灭,殿中黑黢黢一片。 连小虎双眼瞪着大蜂王,只道她要行凶,但见她呆呆地立在那里,低头默想,半晌,忽听一声长叹,这声叹息大有悲楚气息,她面上流露出黯然凄怆神色,全无了先前的妖气。 连小虎联想适才嗅黑药丸气息产生的幻觉,心道:“难道此女把我当作二朗神是在幻觉中?此刻她清醒了?”但此女清醒恐怕比不清醒更糟糕,以她毒蝎的心肠,众人只怕转眼就要丧命。 大蜂王呆呆地仰面长嘘一时,挪步将每一只喜烛点燃。 殿中恢复光明,众鼓乐手吓的瑟瑟作抖,没有了喜乐声,惟有雨点“啪啪啪啪”密如洒豆地敲打着殿宇瓦面。大蜂王燃着最后一只蜡烛,转身走向陶思思几人。 连小虎喝道:“要杀要剐,冲我来。” 大蜂王根本不听他言语,将陶思思、雪儿、红红、段小云四女提起,丢坐在蒲团上,冷声道:“你选一个吧。” 连小虎怒道:“你要怎地?” “不要罗嗦。” 连小虎见她目中杀气腾腾,他虽然不惧,却不愿众女牵连送命,沉声道:“选什么?” “选新娘子。” 连小虎吃一惊。 四女给封住哑**,无法开声,但从她们陡然睁大的秀目里可以看出她们内心的错愕。 “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想做你师傅该做没做的事。快选出来,奴家没有多少耐性。数到三,选不出来,我就杀一个,直到剩下一个就是你的新娘。” 连小虎见她目中似笑非笑,寒芒隐约,比杀气更可怖,不知她心中又在转什么阴邪点子。只听她娇滴滴的声音已经开始数道:“一” 连小虎扫眼四女,段小云脸上微染红云,早别过脸去;红红似是强忍着笑意,不时瞥一眼其他三女。“二……”雪儿是气鼓鼓的秀目怒瞪着大蜂王;惟有陶思思紧闭双目,睫毛忽闪不定。 “三……” 大蜂王话刚一落音,连小虎忙喝道:“我选好了。”对这妖女,任何狡辩、拖延,任何口头伎俩,根本无用,她说要杀人,绝非戏言。 第一百八十章 、拜堂 连小虎的答话,雪儿秀目转瞪向他,自是恼他的怯让。 大蜂王微微一笑,道:“哪一位?她?她?她?……”她指甲点着段小云、红红、雪儿,最后落在陶思思额上,连小虎点了点头。 陶思思身子微微作抖,面色更加白了。 连小虎心头忐忑,大蜂王让他选一人,真若是假凤虚凰地拜堂,他只能选思思。雪儿和他亲如兄妹,况是小浪子爱慕的佳人,他不能让雪儿受委屈;段小云、红红毕竟和他没情分,她们女孩家的名声不能败坏;而思思虽是杨琢玉的未婚妻,他却要抢过来,不能让思思跟着那样的无耻之徒受累;他现在不是担心他选择思思后大蜂王如何加害他俩,毕竟两人同生共死过。他是害怕选出思思后,雪儿等人会不会遭毒手,若是那样,反而是害了她们,可不选择,大蜂王举手要杀人,他也只有一博。 连小虎盯着大蜂王,大蜂王仰视着二郎星君的塑像,半晌道:“奏乐。” 鼓乐手哆哆嗦嗦鸣奏起来。 大蜂王从包裹里取出一套殷红的丽人新服,迎风一抖,与陶思思穿戴上;将脂粉、眉墨、油彩细细勾勒在陶思思雪白面上、眉尖梢,片刻,陶思思清丽雅致的眉目竟显出几分妖艳靥光。大蜂王盯着,呆呆出神,突然伸手将陶思思发髻打散,竟然温宛耐心犹如姐妹盘头一般,与陶思思重新束盘起来,顶角扎出两个丫髻,垂两缕青丝在颊旁,此刻若非细看,已难辨陶思思本来面目,好似一个娇俏艳丽略带丝妖气的小丫鬟。 连小虎心道:“难道她要将思思打扮成自己过去的模样?” 装束停当,大蜂王长袖一拂,连、陶两人膝弯的环跳**解开。大蜂王冷冷道:“开始吧。” 乐手班中一个青衣老者颤声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连小虎忙使眼色,陶思思蓁首微垂,根本不望他。连小虎干急无法,他丹田大**即将冲开,忍耐一时半刻,恢复功力,鄹然出手,必重创大蜂王,可陶思思不动作,大蜂王岂是善人,出手加害,岂非功亏一篑。 连小虎不禁低声道:“思思,咱们拜堂。” 陶思思依然没反应。 连小虎额上急出汗,猛然间一激灵:思思是女儿家,况为他人未婚妻,虽说情非得以,但岂能随随便便和人拜堂!连小虎叹口气,事过境迁,物事人非,思思再也不是那个划开万顷碧波的战船上吐露心声的少女了,纵便是她不喜欢的未婚夫,可一个名分,与礼有悖,她一个女儿家的清白名声怎容如此荒唐地糟蹋!连小虎想透这些,颇有些后悔自己的忍让,难怪雪儿要气自己,这般委曲求全,将清白和名声丢去,难道一死就这般看重吗!连小虎抬起头,准备大蜂王出手时自己冲上去挡住。可心里也清楚,大蜂王真下手,他别说冲上去,就是反应也反应不过来。 连小虎思想到无奈处,陶思思忽然轻掀裙摆,缓缓、缓缓地屈膝跪下。连小虎呆住,陶思思敛眉垂目,面上平静,侧脸如雪一般白,她慢慢叩下头去,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 连小虎心中一片痴茫,反倒跟着她一一行礼。 众少年知道两人间情事,眼前情形,使她们心头不期然地冒出一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老话。 大蜂王呆呆地注视着,等两人行罢礼站起,她盯着陶思思,半晌颤声道:“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痴人,你……还喜欢他?他的心早被姓连的贱人夺去了,你还巴巴地想,为什么不死!”说着,泪流满面,长袖一卷,竟勒住陶思思脖颈,赤目暴睛地叫道:“我勒死你,勒死你这个痴心瞎眼人。” 陶思思给她勒的头面赤紫,无力挣扎。 连小虎大惊,抬手并指插向大蜂王双目,只盼能迫她松手。但他浑身无力,也不知动作能否收到效果。可大蜂王“啊”地一声,双眼触痛,竟给连小虎刺上眼睛。她长袖一舞,连小虎、陶思思俱被甩飞出去,撞倒佛龛,咣当声一片。 陶思思揉着脖颈,剧烈咳嗽。 大蜂王双手捂眼喃喃道:“一个都不要活。”猛地纵身向陶思思扑去,面上神色狰狞,好似真疯了一般。她双手指甲刺一弹,眼看戳入陶思思胸膛,猛然一股厉风扑至,“砰”地一声,大蜂王身形陡地飘出,大喝道:“何人?” “赵姝,住手。” 大蜂王全身如被焦雷击中,僵在那里,喃喃道:“你是谁?如何……知道姑奶奶名姓?”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赵姝 连小虎一见来人,喜出望外,叫道:“姑姑,明月大师……” “小虎?” “姑姑!” 来人一袭紫裙,眉目清丽,正是连滢娇。她身旁男子一袭布衫,头顶短短的毛发,面上一道深深地疤痕,却是###寺的明月大师。盘龙岛一战,两年多时光,姑侄俩没再见一面,此番重逢,不禁拥抱在一处。 连滢娇秀目微红,道:“小虎……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蜂王尖锐的声音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老娘名姓?” 明月看着她道:“赵姝……” 大蜂王嘴角抽搐,狐媚的神情转为暴戾和惊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明月舒口气,道:“你……还好吗?” 大蜂王退后一步,颤声道:“你……你是二郎神?” 连小虎大吃一惊,猛然想起大蜂王嘴里诅咒的“姓连的贱人”,难道是骂姑姑? 大蜂王突然放声大笑,指着明月道:“丑八怪,你是二郎神?哈哈哈,他玉面朱唇,风度翩翩少年!你个丑八怪老男人,竟敢冒充二郎神,老娘杀了你。”一纵身,指甲刺弹向明月胸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月袍袖一拂,身子倏地退后,右掌一探,宛如云龙探手,罩住大蜂王身形。连小虎颇为惊诧,大蜂王指甲刺之快,已达到无以伦比地步,没想到明月大师一招之间即反守为攻。眼看明月一招抓实,立刻就毁去她右臂,大蜂王并不闪避,嘴中喃喃道:“龙形八手……”明月手掌拂到大蜂王臂上,只是一推,自己闪在一旁。 大蜂王目光从明月脸上转落在连滢娇面上,道:“你……你就是连滢娇?” 连滢娇点点头。 大蜂王目光呆呆注视,仰天长嘘口气,道:“你果然很美丽,是不是?”她这话是问向明月。 “可是我也不逊于她,为什么……你选择了她?” “赵小姐……六郎当年蒙你援手施救,感激不尽,但你我无缘,望你见谅。” “见谅?无缘?哈哈……”大蜂王冷笑两声,竖眉横目道:“张六郎,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想做神仙眷侣的美梦吗!你不照照镜子,一头撞死算了。” 明月却只是淡淡的表情。 连小虎恍然大悟,心道:“明月大师竟然是张六郎,姑姑思想挂念的人!难怪两人结伴而来。” 张六郎和连滢娇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大蜂王瞧着两人淡然神色,面色灰败,低头喃喃道:“情之为物……很好很好……让你们死在心中吧。”她这一扑拼尽浑身功力,指甲刺直取连滢娇心口。 张六郎早有戒备,口中喝道:“小心。”身子挡在连滢娇身前。 大蜂王指甲刺来的好快,只是一闪,就插进他胸口。张六郎还击的一掌,掌缘沾及大蜂王的瞬间,收回了劲道。连滢娇惊声中,连小虎一掌拍中大蜂王背心,打的她口喷鲜血,摔跌出去。他此刻功力恢复,这一掌沉重的力道尽数打中大蜂王要害。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阻止 大蜂王连番遭受重创,终于无能站起,瘫在殿上,呼呼喘气。 连滢娇扶住张六郎,急道:“六郎,没事吧?” 张六郎低声道:“没事。”他及时闪开要害,但指甲刺也**数寸深,鲜血汩汩冒出。连滢娇忙给他包扎。 连小虎解开雪儿等人**道,小浪子拣起血刀,道:“妖婆娘,小爷剁了你的爪子,看你还伤人。” 张六郎道:“这位小英雄,请勿动手。” 大蜂王尖声道:“张六郎,少虚情假意,老娘不吃这一套。没种的,拿着一把破刀,不敢砍了吧,没种的小子。”她颜面苍白,头发披散,眼中全是疯狂地火焰。 小浪子心头一恼,道:“当小爷不敢杀你。” 连小虎忙拉住他膀子。 大蜂王鄙夷道:“没种的小子!哈哈……”她咳嗽着,嘴角冒出大股的血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浪子吐了口吐沫,恨恨道:“小爷不杀无能还手之辈,” 大蜂王冷笑道:“无能还手?哼哼,老娘一个小指头就可以要你的小命。”她喘息更加剧烈,探手怀中,颤抖着取出那黑色药丸,挣扎着爬向烛火。 众人看着她动作,都没做声。 大蜂王吸入金箔上药膏气息,萎靡神色立刻大见振奋,扶着佛龛站了起来,瞪着张六郎道:“你那一掌为什么不打呀,难道想老娘承你的情。” 张六郎看着她道:“当年你救了我,六郎有负,这一掌原是该还的。” “哼哼,不错,赵姝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自要报答救命恩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好好好,但是你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阴冷的目光狠狠盯了连滢娇一眼,又喷了一口血,身子踉跄一晃才站定。 连小虎大声道:“大蜂王,你虽然救过在下性命,但若是继续为非作歹,连小虎拼了性命也要搏杀你。” 大蜂王冷笑连连,扫了众人一眼,蹒跚脚步行去。 连滢娇见张六郎目光注视着那滩鲜血出神,低声道:“若是担心,咱们跟着。” 张六郎叹口气,道:“没想到她变成这样。” 连小虎道:“姑姑,大蜂王她毒如蛇蝎,你要小心。” 连滢娇低声道:“我知道,你也小心。” 姑侄两人乍逢又别,都有些感伤。 两人走了,连小虎才想起明燕影让自己转交明月大师的《天龙谱》还在怀里。他这一想,又想起今夜要做的正事,忙将陈宣礼造反,拉锄倭盟众人下水的事情说出来。 众少年面面相觑,小浪子喃喃道:“杀进皇宫……刺杀皇上?他***,陈宣礼胆大包天。” 段小云道:“思思姐,这怎么办?” 雪儿急道:“咱们快去紫金山,拦住师傅他们。” 陶思思道:“只怕……锄倭盟众人不去闯皇宫,也脱不开干系。” 众人明白陶思思言下之意,心头沉重。 行远道:“清白自在心,我看还是照雪儿姑娘所说,咱们赶快去阻止。” 陶思思道:“好吧。”她说着,眼光扫向连小虎。连小虎道:“那咱们分作两路,凤儿姐被大蜂王刺伤,我要回去看看她情况,另外我进宫去,向允文告知真相。”陶思思点点头。众人分头行事,此刻夜雨渐大,雪儿将马让出,她和小云同乘一骑。众人上马,衣衫一时就给湿透。 连小虎见陶思思苍白面色,道:“你小心点伤势。” 陶思思蓁首微点,抬起头看着远处,轻声道:“你也小心,万一朝廷认定锄倭盟众人造反,你要及时脱身。” 连小虎道:“我知道。若是事情不济,咱们在神仙帮京中堂口会合。” 陶思思点点头,圈马之际,终于转过脸来,深深地盯了他一眼,鹿皮鞋尖一磕马刺,道:“走!”众少年打马奔去。 连小虎目送众人冲入夜雨,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回味思思的眼神,心道:“思思,今夜咱们是跪拜了天地,不管你有没有婚约,连小虎都要把你抢过来。”可此刻不是柔情缠绵地时刻,抖缰催马,一人一骑向黑黢黢地京城奔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关心 太医院堂上灯火通明,连小虎急匆匆过来。听见室内笑声中一人道:“冷小姐是托皇上龙体的圣福,才迈过阴阳这道门槛。” “黄大人明见,正是皇上在这里侯了一夜,诸邪远避,老朽这点医术才有点效用。” “张太医,今夜你立了大功,说过有赏的,不会食言。” “封赏老臣不敢讨,只求皇上放外面太医们回家歇着吧,他们也站了一日一夜。” “放他们回去。” 连小虎悬着的心放进肚里。大蜂王指甲刺刺进冷凤儿胸膛的那一刻,他心都冰凉了,以为凤儿姐姐会死去,过后想允文定会全力救治,心头产生希望,现在证实了,怎不令他宽心喜悦,待要推门而入,手掌触到门扉的一霎那,心头突然闪过一念,呆呆僵住,喃喃道:“凤儿姐姐能被救活,樱花呢?樱花能被救活吗?樱花难道不能被救活吗?宫伯母医术世家也是完全有能力的呀!”他心神摇撼,一颗心宛如被线系着在风中忽上忽下地飘荡,既憧憬又害怕,恨不得立刻肋下生翅飞回杭州梅林,找寻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毕竟不是当日少年了,心神激荡后,渐渐平复,当年他也这样想过,但在荷花湖没见到樱花,他的心就死去,何况这两年来,樱花没有丝毫音讯,樱花若在世上又怎会不来寻他。 樱花是他少年恋情永远的情人活在心底,偶尔的触动荡漾出最缠绵的回忆。 连小虎眼角湿润,长吸口气,镇镇心神,他所负之事牵涉到万千人性命,不容儿女情长。 张一针满面喜气地出来,见到连小虎,一愣,施礼道:“连大人。” 连小虎忙道:“张太医,凤儿姐姐伤势如何?” “冷姑娘命大,刺伤处不在心口,现在伤势已经稳住。皇上在里面等着大人呢,快请吧。” 朱允文听到动静,道:“连将军回来了?” 连小虎抢步过来,室内兵部尚书齐泰和太常卿黄子澄也在。 朱允文忙拉起他,一脸喜色,小声道:“哥哥,你来看看凤儿姐姐,她终于没事了。” 冷凤儿平卧榻上,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睡态安详。 连小虎舒口气道:“谢天谢地。” 朱允文双目含泪道:“一不谢天,二不谢地,若不是凤儿姐姐挡在我身前,哥哥你及时赶跑刺客,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黄子澄道:“是皇上隆福邀得天眷,上天派下冷姑娘和连将军来度劫,那女刺客才不得手,不过那女刺客当真凶悍。连将军,抓到没有?” 连小虎摇头道:“被她跑了,但是我已摸清她底细。” “噢,是不是燕王派来的?”齐泰和黄子澄齐声问道。 朱允文嘘了声,小声道:“出来再说,别扰了凤儿姐姐的歇息。”他将帐幔放下,掖好被角,拉着连小虎轻轻出来。 齐、黄二人眼见他动作,对望一眼,摇头苦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双雕 “那刺客是谁啊,竟然勾结到宫里的太监?”朱允文气愤道。 连小虎将追踪所见择紧要讲出,讲到木老爷、陈宣礼等阴谋主使锄倭盟众人杀进皇宫,三人都不禁变色。 朱允文面色微变,喃喃道:“杀进皇宫?” 齐泰神情激昂道:“皇上,陈宣礼何来狗胆行此狂妄举动,定是燕王在背后主使,请速下诏就地处斩燕王。” 黄子澄也道:“皇上,该下明断了。” 朱允文退步跌坐在椅上,道:“已经下诏削夺去他兵权,他……他想为乱,也不能了吧。” 齐泰悲声道:“皇上,燕王世子在燕境暗地里囤积粮草,招兵买马,着手造反的准备,再不速下决心,坐失良机,天下大势必乱矣!” 朱允文面显痛苦神色,缓缓道:“燕王一身,关系北境安稳,待朕再想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黄子澄道:“陈宣礼手下的锄倭盟,是江湖帮派的乌合徒众,历来强悍野蛮,无法无天。为消除隐患,请连将军率羽林军围剿,一网打尽。” 连小虎忙道:“现在是应增派人手防卫皇宫,以备不测。但黄大人对锄倭盟下的判语是误会了。锄倭盟乃当今武林正派的集合,成立以来,剿灭了海龙帮,又屡次抗击倭寇,大大小小和倭寇拼杀数十场,前后杀死杀伤倭寇数百人,虽没有平息倭患,但江浙一带已少有倭寇骚扰,百姓安居,交口传诵锄倭盟英雄事迹。说锄倭盟是江湖帮派的乌合徒众,强悍野蛮,无法无天,是谣言、诬蔑。连某原为锄倭盟一员,当年的许多好友,或是战死或是残疾,他们图的什么,没有封赏,没有晋官,只有一腔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奋死血战,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大明的百姓。陈宣礼假意抗倭,暗地里行造反勾当,但锄倭盟众人是受蒙蔽的,他们只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连小虎激昂道,眼眶湿润。“锄倭盟这次###京城地面,本为商讨出海应战倭寇的事情,却又被陈宣礼利用。但锄倭盟众人为国为民的衷心,连小虎敢以颈上头颅担保,他们绝不会跟着陈宣礼造反,做危害百姓的勾当。” 朱允文眼含热泪,道:“大哥,锄倭盟众人事迹我清楚。我也相信天下百姓是大明忠诚的子民,不会跟着阴谋者作乱。” 齐泰、黄子澄闻听朱允文如此说,面面相觑。 朱允文激奋道:“历来邪不压正。燕王没了兵权,无能作乱,遽然捉拿,反而搅的北疆不宁。待事件平息下来,朕再把燕王调回来交宗人府处置。至于他指使人行刺的事情,暂且不要再说,你们商量着加强警戒即可。而锄倭盟众人一定要和陈宣礼这些作乱者区分开来,不要冤枉了好人。” 黄、齐二人还待言说,朱允文摆手道:“好了,你俩人就照朕这个意思去办吧!” 黄、齐二人见他不耐烦神色,只得点头称是,躬身退出。 齐泰长叹一声,道:“皇上恋眷情谊,这如何是为君者的抱负。” 黄子澄道:“哎,朱棣是他嫡亲四叔,削夺去兵权已经不易,何能指望一蹴而就,现在咱们只有暗地里准备了。” “怎么准备,黄大人有何高见?” 黄子澄在齐泰耳边低声说了,齐泰脸色阴晴不定,道:“计是好计,只是选张信……” “张信为燕王旧部,素为其信任,可以接近朱棣。张信这次向咱们效忠,正可以利用其出身。” 齐泰看看黄子澄,点点头道:“好,为皇上,为大明江山,咱们不能不定此计策。” “燕王那边,张丙、谢贵和张信赴任时,咱们交代好,不是太急。现在迫在眉睫的是陈宣礼和锄倭盟带来的威胁,他们乃亡命匪徒,什么干不出来,真要是突袭皇宫,有个闪失,如何得了。” 齐泰道:“派兵清剿,一切无事。这样一来,反留个乱子,那些亡命匪徒能有什么报国忠心,纯粹是骨鲠之刺。” “骨鲠之刺……”黄子澄一拍手,道:“有了。咱们重兵防备,锄倭盟要是来犯,自然可以一网打尽;若是他们出海迎战倭寇,咱们以剿灭倭寇的名义发兵,顺势围剿,将这个毒刺拔去,怎样?” 齐泰抚掌赞道:“好,一箭双雕。” 两人身为顾命大臣,受皇上宠幸,把持着朝中军政大权,此刻议定诸事应对方略,忙去布置。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亲情 齐、黄二人去了,朱允文却站在屋里发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小虎关切道:“兄弟,我不知道燕王之事。但齐、黄两位大人所言,很让人担心。你想陈宣礼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背后说不定有人。” “大哥,那个……木老爷长什么样?他……有没有长胡子?” “那木老爷身材高大,长脸无须,身份地位很高,在陈宣礼之上。噢,对了,在杭州比武那会头一次见他,他是有一脸长胡子的。” 朱允文面上忽然闪过极端厌倦颓然的神色,坐在椅上伏头半天不声。 “兄弟,你没什么吧?” 朱允文抬起头,眼圈通红,看看连小虎,既象是自语又象是解释,喃喃道:“大哥,你不知道,四叔……和爹爹是一母同胞,爹爹生前和四叔最好,四叔也最疼我。记得小时侯,爹爹薨逝,四叔将我接到他府里,他每日军帐事物繁多,可总会抽出时间陪我,带我去老营子狩猎,射獐子、射马鹿。有一次,我非要自己骑一匹马,谁知林子里撵出条大虫,马吓瘫了,四叔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上马,那一刻,我……我伏在他怀里哭了,他……他就象我爹爹。哥哥,你……你说我怎么办?”朱允文泪珠线一般的滚落。 连小虎难过道:“兄弟……” 朱允文哽咽道:“大哥,你父母去世的早,我也是一样。娘在我四岁时去了,爹爹疼我哄我,可他自己身子单薄,那年一病竟然不起,在他灵前,我第一次体会到孤独。有一段时间,四叔……我就当他是爹爹。” 朱允文抬袖极快地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爷爷定我为皇太孙后,渐渐我感到四叔和我疏远了,后来……我也明白了。爷爷仙去,传位于我,诸位叔父内心里不说,可都看不起我,我偏要做出个样给他们看看。改革弊政、肃清朝纲,这些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谣言、阴谋四起,我废了为非作歹地周王、齐王、代王和岷王。湘王因伪造钞擅杀人,我派人拘拿他,他内心恐惧,阖宫###了,他们……他们虽跟爹爹不是一母同胞,可……毕竟是我的长辈,我以后如何向爷爷交代,世人又把我当作怎样的暴君!湘王柏叔死讯传到京中,我哭了,我为什么啊?可……爷爷交我手中的大明江山,我能看着她毁在我手上吗?我能任这些藩王在封地上无法无天地肆虐百姓吗?” 朱允文眼角通红,神色激奋站起,手臂不停挥动,即象问连小虎,又象问自己。 “四叔雄才大略,坐镇北方,拥兵百万,爷爷在时就顾忌。我一登基,四叔四处活动,我又怎能不知,可是……可是我能让柏叔那样的事再发生吗?我不能!他……他是爹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他是这个世上我唯一最亲的亲人,我的亲四叔啊……”朱允文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滴落。 连小虎拍着他肩道:“兄弟,放宽些心。” 亲情、苦情压抑在心里终于得到发泄,朱允文放声大哭起来。 连小虎这一刻才体味出他这个兄弟心中的孤独、寂寞和重压。好半晌,朱允文才收敛住情绪,擦着泪水,抽泣道:“大哥,你怎么也哭了。” 连小虎苦笑道:“我帮不上你,只好陪着掉两滴眼泪。” “大哥,你在这里就是帮我,帮我治理好大明江山,别让人家笑话咱们。” “上阵撕杀你大哥还可以,政治经纬是一窍不通。” “上阵撕杀同样是军国大事。”朱允文说着,神色又有些黯然,哽咽道:“但愿兵灾战乱不起,让大哥你这个将军永远无用武之地。” 连小虎知他又想起燕王的事,转移话题道:“兄弟,这次锄倭盟接到倭寇的战书,我要去参战了。” 朱允文愣了愣,道:“要不要带兵去?” “不用,倭寇是武士集团,下战书挑战中原武林,带兵去不合规矩。” “大哥要小心。可惜我不能去,若能去,和你一齐傲啸江湖,抛开这些尘事该是多快活。” 内间传来咳嗽声。朱允文转悲为喜,道:“凤儿姐醒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内室。 连小虎看着他喜上眉梢的神态,不禁感觉到他这个兄弟虽贵为大明帝,率真质朴的少年心性还是没变。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奈 大蜂王虽是张扬着离去,实是虚张声势。她接而连三遭到重手,若非内功精深,早已没命。此刻强挣扎着行出数里,一头扎在草丛中,心道:“这荒村野地难道就是我赵姝的归宿?”一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泪眼中仿佛看见年轻的王子、娇媚的丫鬟,笑意盈盈,双眸春水,大红的绸幔,无边的柔情,却似长风吹散了连绵的白云,满目阴霾,不禁大叫“公子、公子,救救姝儿……”猛然间惊醒,眼前却是一双美目,关切道:“你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公子呢?” 连滢娇柔声道:“我们在路边发现你,你内伤重,躺好。” 赵姝打量连滢娇一阵子,脑子才回想起前面的事,眼光渐渐转为狞厉,尖声道:“姓连的,你是什么东西,我大蜂王弹一个指头就要你的命,哼哼,老娘要你同情,我杀了你……”她挣扎着,却一口血喷出,气血反涌,别说伤人,自己已是只见出气,浑身痉挛起来。 连滢娇忙推宫过**施救,好半晌,赵姝才安稳下来。连滢娇却是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津津。 赵姝冷眼盯了连滢娇,讥讽道:“你没必要装模作样的,你最好趁这个时候下手,不然的话,等老娘伤好了,你就没命了。” 连滢娇将汤剂端过来,淡淡道:“等你好了再说吧。”说着她伸手要扶她起来。赵姝尖叫一声:“别沾我,我不要你救。” 连滢娇被她吓一跳,见她神情,不由笑道:“还怕我吗?”说着扶她坐了起来,将药碗端到她嘴边。 赵姝却是闭了眼,紧抿着嘴。 “你想杀我,估计不喝这药是完不成心愿的。” 赵姝依然不理。 “实话说,这药是毒药,你要是怕……” “哼,老娘还能怕你们。”赵姝就着碗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连滢娇笑了笑,摇摇头,起身将汤碗收了去。 赵姝愣了愣,怒道:“哼,老娘知道你是激将法,但老娘既然承了你的情,你放心,老娘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那还要谢谢赵小姐大人大量了。” 赵姝哑了口,她盯着连滢娇身影,半晌忽然涩声道:“你和……张六郎是怎么认识的?” 连滢娇停顿了下,转过身来,看了看赵姝,道:“六郎承过你的恩情,我们会记得的。” “哼哼,‘我们’?难道你俩成就好事了?一个丑八怪的和尚、一个贱人,这就是你俩的好事?哈哈哈……”赵姝笑的嘴里又流出血来。 连滢娇面上有些泛红,但她依然平静地看着赵姝,待她笑够了才缓缓道:“六郎救过我,他面上的伤是我之过,可是我们在一齐,我们很快乐。” “哼哼,假得假得……”赵姝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闭上了嘴。 “砰砰”敲门声。 “六郎……咦……你面色……这颈上伤?” “没事,采药时划的。药齐了,她怎么样?” 连滢娇见赵姝闭眼假寐,道:“还好吧。” 张六郎将采的药材分好,加汤煎煮,道:“滢娇,你忙了一夜,去休息吧。” “不累……六郎,你……不想对我说?” 张六郎苦笑了下,道:“别担心,没什么,和人过了几招。” “和人过招?你说的好轻描淡写,可当世能有几人伤的了你?” “一个朋友,一点误会。” 连滢娇晶晶双目盯着张六郎,半晌道:“是冷飞吗?” 张六郎淡淡道:“冷施主瞧贫僧不耐见,我说你一刀砍了,一了百了。他一刀过来,我也不动,他却收了手,弹着刀锋,大笑着走了。” 张六郎说的平静,连滢娇却知道那是何等凶险,心里蓬蓬直跳,半晌道:“六郎,你为什么不防备,难道不担心冷飞不收手?” 张六郎默然片刻,道:“不知道为什么,防什么呢?” 两人都没再说话,连滢娇去准备些吃的。室内沉寂下来,惟有火炉上的瓦罐扑扑冒着白气。张六郎看着赵姝惨白的面目心中蓦然疼痛,当年宫中城破,赵家为掩护主上脱难几近阂家覆亡,师傅带着自己和姝儿相依为命,十八岁那年,自己自恃暴雷功练成,贸然进宫行刺,若非姝儿舍命相救,早已命丧黄泉,那时的师长虽然没有明说,何曾不把姝儿当成自己未来迎娶的姑娘,可世事造化,在姑苏遇见滢娇,难道是前生的魔咒,注定了入劫?春水的双眸,相知的恋情,却在雨夜的暴雷,夺命的毒鸩中化为十年的死寂,一切一切,沧海桑田,如今的赵姝,成草菅人命的大蜂王,当年闻风丧胆的二郎神,今天却只是面残平庸的和尚了。张六郎不禁长叹一声,难以抑止怅然的心境。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裂 “诸位心中对陈某有芥蒂,宣礼清楚,只是今日想推心置腹地和诸位谈一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透过凋敝林子的阳光,洒在灰暗地墙壁上。空气里悬浮着微小的颗粒,在光柱中飘舞。一个暮秋晴爽地早晨,原本轻明薄透地空气,却因为凝重地脸色压抑的人近乎窒息。殿中静寂的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成立锄倭盟,宣礼是替我家主公办事,锄倭盟真正地盟主……”陈宣礼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帛,展开来,上书:“喻示宣礼暨锄倭盟诸位高贤,棣千里之遥贡贺锄倭盟成立,望吾辈谋百姓福址,共成天下之大事。”手帛字数寥寥,落款鲜红印章却是名震天下的“燕王朱棣”。 陈宣礼将手帛在烛火上烧起,待它化为灰烬丢在地上,道:“诸位知道。太祖驾崩后,当今朝廷重用齐泰、黄子澄一班小人,摧残各地封王。天下恐惧,朝纲紊乱,政纪废弛,动摇了太祖奠定的大明基石。身为先王遗诏钦定的顾命大丞,燕王无能进言朝政,反遭朝廷嫉恨,阴加陷害。实乃天妒忠臣,令人扼腕。”陈宣礼停顿一下,眼光扫视一眼众人,接道:“锄倭盟所以成立,是燕王他老人家愤于倭寇肆虐,残害百姓,出于爱国护民的仁慈胸怀,诏示在下和天下好汉共商义举,才有锄倭盟的诞生。从武林大会成立到如今,锄倭盟的一切开消费用,都是燕王支付,天下百姓不知不觉中承蒙着他老人家莫大地恩惠,朝廷却有人以此来陷害,认定燕王谋反。宣礼虽身为朝廷命官,感于燕王他老人家的大义和胸怀!宣礼纵无能,但在燕王他老人家危难之际,愿意站出来,为他老人家赴汤蹈火,不知诸位如何?” 唐大大声道:“陈盟主慷慨陈言,唐某甚为感动,陈盟主希望我等如何呢?” 陈宣礼头颅微昂,沉声道:“我等杀进皇宫,清君侧!” 一空、俞青莲、啸云天等纵是久历风浪地江湖高人,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震惊。 陈宣礼环视众人,肃容道:“诸位心里难免骇异,可大家反过来想想,朝廷现在认定咱们锄倭盟是反贼,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挺而走险。燕王拥兵百万,在外奥援,我等一旦成事,诸位不啻建国功臣;真若不济,大伙抽身北上,也比等着任朝廷宰割来的强。何况燕王允诺,冲进皇宫,无论成于不成,每个门派万两黄金酬谢,诸位封官加禄,在此一役,怎样?” 苏灵冷笑道:“过去听说糊哩糊涂上了贼船的事,现在倒好,大伙撞大运,竟跟着燕王成就伟业了。” 陈宣礼清了下嗓子,道:“非是宣礼有意隐瞒诸位,大明律亲王是不能干预辖外之事的,燕王有心抗倭,才由宣礼代为出面组织锄倭盟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么说江南失踪的百姓,和那个尸骨坑定然是陈盟主你等的杰作了?”啸云天厉声道。 “成大事何拘小节。锄倭盟庞大组织,运作征战,没有财力支持可能吗。而挖掘宝藏,所需劳力众多,又无法明招。宣礼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死亡,但咱们锄倭盟的弟兄们上阵撕杀,拼的也是性命,流的也是鲜血,这般百姓老死在乡里也不过是一席覆身,而今他们为了杀倭锄寇的大业献身,死得其所,苍天会记着他们。” 啸云天冷笑道:“如此一说,陈盟主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陈宣礼正色道:“诸位要是追究此事,宣礼一力承担,要杀要刮,即请随便,但宣礼之心于天于地无愧。” 俞青莲沉声道:“陈盟主话说的慷慨,但正义之事,却用非正义手段实现,难道说保护一人就用杀一人的手段吗,岂不有愧。” 陈宣礼神情陡显激奋,大声道:“宣礼是昂昂七尺躯的男儿,今日所为之事是为国靖难的大事,宣礼原以为诸位是识时务的英雄好汉,才坦言相告,没想到诸位虽是纵横江湖的豪杰,却是纠缠于琐事的庸俗之辈,令人汗颜。” 一空垂敛的双目张开,缓缓道:“陈盟主,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我等身为武林中人,历来不涉足政治纷争。燕王与朝廷争雄天下,我辈不与置评,也无意置入。” 陈宣礼沉声道:“大师以为置身事外就可以脱身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大师禅经念多了吧,难道等着朝廷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才反吗!唐门可不愿意坐以待毙。玉清子教主,你的看法呢?”唐大道。 玉清子捻须沉吟不语,俞青莲站起道:“陈盟主,朝野政事,我辈不懂,但也不愿意被人利用。何况自古以来忠奸自有明辩,朝廷也不会妄自征伐的。可是西湖岳王爷墓前的盟誓贫道言尤在耳,赤桑镇流的鲜血,更是历历在目。如今倭寇下了战书,陈盟主觉得在此时此地,在锄倭盟计议争谋夺天下是应当的吗?” “俞护法,锄倭盟是立了杀倭锄寇的血誓,可眼前事态紧迫,咱们杀进皇宫,清君侧,免除大伙的后顾之忧,为的也是天下太平。燕王主政,兴兵剿寇,抗倭的大旗才能长久的打下去,这才是锄倭盟追求的最终目标。” “陈盟主口才出众,说的听起来果然有理。可陈侯爷,你难道以为跟着燕王兴乱作上,就一定能得天下?据杨某所知,燕王兵权已不在掌握,何来拥兵百万。况且各地封王,多行不法,民怨载道,朝廷削藩,实乃造福百姓。而兵乱战起,生死流离的还是百姓。我辈乃江湖中人,从来散漫惯了,既不希罕一官半职,也不短缺银两,所以陈盟主和燕王爷的抱负,我辈无缘欣赏,杨某只知道喝了血酒,应了誓,海上一战一定赴约的。”杨南海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宣礼道。 陈宣礼扫了杨南海一眼,冷笑道:“很好,很好,居然杨掌门也赞同出海抗倭,说起造福百姓来了。” 啸云天一拍桌案,怒道:“杀倭锄寇不是造福百姓,难道造反是造福百姓!” “老叫花子,你在侯爷面前敢拍桌子。”元霸喝道。 “哼哼,侯爷?老叫花子眼里没有什么侯爷。” “你想怎样?”元霸说着站了起来。 众人言辞中充满火药味,此刻锄倭盟高层已明显分为两派,一空、啸云天、杨南海、俞青莲和苏灵,力主迎战倭寇;唐大、元霸和桂彤站在陈宣礼一方,主张突袭皇宫,唯一没有表态的就是玉清子。 玉清子拦着元霸,道:“大伙开会,莫要争吵。”他心里明白众人等他表态,缓声道:“锄倭盟成立以来,尚未出现各行其道的局面,大伙既然铭记岳庙盟誓,依贫道所见还是遵行杀倭锄寇的宗旨。然则陈盟主的顾虑,确也是吾辈不得不考虑的后果,因此,以贫道意思,锄倭盟北上出海,待和倭寇大决战后再论天下大事,这样可否?”他这一番话等于没说,只是暂时缓和了殿中对峙的气氛。 众人纷纷表态。锄倭盟这次高层峰会,标志着锄倭盟的分裂。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选择 陈宣礼心中纵有万千不甘却也无奈,无法鼓动锄倭盟众人突袭皇宫,一举定夺天下大势的计划就此流产。他心中的不痛快发泄到仆从身上,一众仆从噤若寒蝉,道珩安慰道:“事已至此,老爷那里我们一齐分说。” “一条富贵路摆在脸面前不选,偏要走绝路,一群十足的疯子。”陈宣礼挥舞双臂大声叱道,在他看来,利害十分明显的事情,有很大把握的事情,演变成这样,好生不甘。 道珩道:“咱们仍照过去的方案行动,将宝藏运抵北平是正事。只是不知唐大联络的事情进行到那一步?足利幕府有没有回应?” 陈宣礼叫人去请唐大,门外传来声音道:“唐掌门求见。” 道珩道:“说曹操,曹操到。” 唐大进来,向两人见过礼,三人落座,道珩低声道:“唐掌门,足利幕府有回话吗?” 唐大老脸上浮现一丝得意,道:“道珩大师,在日本威胁足利幕府的势力是西部六国守护大内义弘。大内义弘用妙香云这帮倭寇劫掠的财富扩充军备,和足利义满抗衡,图霸日本。铲去妙香云这股势力,就等于斩断大内义弘的一条财路,所以咱们的计划正中足利义满的下怀,他愿意跟咱们联手。” “阿弥陀佛,妙。贫僧一直担心足利义满不配合,现在放心了。” “是的,大师,现在足利义满的信使等着咱们的回话,陈盟主,你看咱们的计划……” 陈宣礼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象是自语,又象是回答:“陈某人已是仁至义至,非是宣礼不给你们生路,是你们自掘坟墓!”他话声不响,却决定了数千人的命运。 唐大脸皮下浮现一丝得意地阴笑,他想到了杨南海。他怎知道自己的冤家对头此刻也在刻骨铭心地想着他?! 紫金山密林中火把闪烁,人影憧憧,各门派选派好手准备出海,一片忙碌。 “唐大老奸巨滑,又怎容自己抓到他的把柄。难道就这般放过他去?自己出海迎战,是死是生不知。难道血仇就这样石沉大海!”杨南海郁闷难平,思及灭门之恨,辱子之仇,浑身颤抖,不知不觉来到唐门落脚的营地外。 杨南海手掌握着剑把,指关节捏的磕巴磕巴作响,恨不得杀进屋中和唐大来个生死了断,可他毕竟是一派掌门,自己或许可以杀了唐大,但今非昔比的门派势力,自己的门人呢?琢玉孩儿呢? 杨南海紧咬牙关,压下心头的仇恨,恨恨瞪两眼映着烛光的的窗纸,待转身回去,忽听室内低微地人语声。杨南海将身子贴进窗侧犄角暗影,只听唐大的声音道:“陈盟主已经决定了,这是信函,速速送交你家将军,不得有误。” 一个生硬声音道:“唐先生放心,我即飞鸽传书告知我家将军。咱们联手,这次定会比赤桑镇更加成功。” 杨南海一听赤桑镇三字,心里一惊。 唐大声音道:“别说了,你速离此地。” “是。” 门吱呀声,出来两人。 唐大道:“你速速离去。”他话未落音,墙侧暗影里杨南海一指点出。唐大纵是五大门派掌门之一,武功了得,背心陶道大**依然被点住,身子僵在那里。另一人见状,撒腿就跑。杨南海探手一抓,揪住衣领,那人一挣,衣衫撕脱,怀里掉出一封信来,那人抓住信待要再跑,杨南海一掌压到,那人回身接了一掌,脚步一踉跄。杨南海紧跟上去,一掌拍中背心,将他打昏过去。 杨南海先不看唐大,抓过信来,撕开就着隐约灯光一看,吓出身冷汗,转而大喜,眼光盯着唐大连声冷笑,道:“人赃俱获,唐先生认为阁下和贵门派有何下场?”杨南海本以为唐大纵非吓的魂不附体,也必然是面色如土,自甘认命。谁知唐大反冷笑道:“我说天下有何人一击能点住唐某**道,原来是五大门派掌门之一的杨兄,背后偷袭果然高明。” “杨某素来看不起你,今日倒也佩服你胆量。你以为你勾结倭寇,赤桑镇残害武夷剑派灭门的事杨某不知,只是没拿到证据,而今证据在手,唐先生不仅身败名裂,贵门派也将被江湖除名,这样的下场,唐先生也能笑的出来,佩服佩服。” “杨南海,少得意忘形。告诉你,你不用费心去找证据。不错,赤桑镇是唐某放信给妙香云,杀的你武夷剑派哭爹叫娘,一夜间土崩瓦解,是唐某杰作,又怎样?” 杨南海目光中怒火大炽,转瞬隐去,笑道:“想激怒我,下手杀你?哈哈哈……可惜,杨某不会。” “哈哈哈,杨南海,一个人断子绝孙也可以笑的这样痛快?”唐大阴笑着。 杨南海切齿道:“琢玉……是你下的手?” “不错,老夫顾念旧情,留了他一条小命,但不好意思,剑太快,一个收不住,阉了他,实在抱歉。” 杨南海一霎间颜面铁青,手掌紧握剑把,恨不得一剑削去唐大头颅。他紧紧瞪着唐大,怒火万丈地目光终于收回,冷笑道:“杨某一剑杀了你,正合你意,今日你再百般羞辱杨某,杨南海也不会杀你,定将你交武林公论处置。” 杨南海伸手抓住唐大前襟,要将他揪走,一个声音喝道:“姓杨的,放开我爹爹。”唐亮面色苍白地站在窗下,他腿旁有个一两岁的孩童,孩童黑黑的眼珠左转右转,十分精神。 杨南海冷笑道:“蠢货,我会放你父亲吗?我放他要在天下群雄面前放,你放心,我不会伤他性命的。” “你不放他,我就杀了这狗崽子。” 杨南海哈哈大笑,见唐亮左手卡在孩童脖颈上,觉得十分有趣,道:“你拿这小孩威胁我,是不是当杨某是大善人!蠢货,杨某会因为这孩子放过你父子吗……” 杨南海话声由先时的嘲笑转为游移,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顺嘴说出来,他眼光盯在孩童颜面上,道:“这……这孩子是谁?” 唐大冷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我……”杨南海语不成句,片刻,长吸一口气,道:“这小小孩童和杨某何干系?” “哼哼”唐大阴笑道:“可以,既然如此,亮子,将这孩子宰了。” 唐亮看看父亲,扬起手掌作势要劈,杨南海不禁道:“慢着。平白无故地杀生,你父子当真无人性了。” “无人性?你杨南海既然不认自己的孙子,唐某何必再养他。” 杨南海大惊失色,抓住唐大的手掌顿时垂了下来,半晌道:“此……此话怎讲?” “哼,老夫为何阉了令郎?他始乱终弃,害犬女养下这个孽种,你说该不该阉?” 所谓血脉相通,杨南海第一眼看到这孩童就感觉怪异,生似杨琢玉小时光景,此番一听唐大言语,一时不知是喜是悲,脑中惟有一个念头:“杨氏不绝,杨门有后。”霎时间热泪盈眶,迈步过去。 唐亮一把将孩童抱起,道:“你放了我父亲。” 杨南海顿时清醒,眼光落在孩童身上,道:“你……松开他。” 唐大冷笑道:“你我本是亲家,却如仇人相见。” 杨南海低头沉吟半晌,道:“如何能证明此子系杨家后代?” “问问令郎既知。” 杨南海看看孩童,又盯着苍穹,一时难以定夺。信中已明白无误地揭示一场阴谋、一个陷阱正等着锄倭盟众人。中原武林上千豪杰的性命正一步步迈向险境,可……可自己揭露他们的阴谋,这孩童定然丧生,他若是杨门之后,岂非自绝了后代? 怎么办? ………………………………………………………………………… 在本卷中已经有一章“选择”了,细心想来,在前面不少章节我都想用这个“选择”,也许以后的章节还会再用,技穷了?只是想人生何曾不是一个个“选择”构成:升学、就业、交友、婚姻、事业……种种,也许您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自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告别这个有苦有难有喜有悲烦恼无穷难以解脱的世界! 只是朋友您如果有了选择的话,一定要记得,不要后悔。 第一百八十九章 、酒醉 杨琢玉身遭荼毒,是杨南海一生最大的悲哀,他杨门数代单传,到了他手里竟然要绝后?赤桑镇断臂的残疾,门派的衰亡,使这个昔日自视极高,一代才俊的男人终于在人伦亲情面前精神瓦解,喃喃道:“如何能证明呢?如何能证明呢?……”手松开了唐大,那封信也掉在了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唐亮见势,忙给父亲解开**道。 唐大**道一解,袍袖一卷,将信抓在手里,心里盘算要不要趁机下手废了杨南海,又怕一招不得手,后患无穷。 杨南海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孩童,一幅失魂落魄地模样。 唐大心道:“姓杨的,早知这是你的软肋,老夫也不用处心积虑了,现在你再想跑出老夫的掌心,嘿嘿……” 锄倭盟出征,风云堂少年受师长之命多回返门派。但陶思思、雪儿、小浪子等人自是不愿意错过此番大战,却也不好明里和师长纠缠。他们折返京城,会和连小虎商量,连小虎讨好道:“陶堂主聪明,定会有妙计。” 段小云笑道:“是的,姐姐,你是女诸葛,快想想办法,咱们怎么能出海?” 陶思思白了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妙计,咱们在后面悄悄跟去就是了,到了地头再说。” “这怎么不是妙计,当然是绝佳的妙计了。”连小虎拍手赞道。 陶思思哼了声。 红红哈哈笑道:“你俩好象演双簧。” 众少年都笑起来,经合计,众人连夜动身赶赴扬州。 扬州是座衣香飘摇,鬟鬓生春的脂粉城市,连小虎领着众少年投宿神仙帮开设的平山戏楼。用罢晚饭,说起明日行程,连小虎道:“陶堂主,明早几时动身?” 陶思思道:“听你安排。” 连小虎道:“你是堂主,你吩咐。” 陶思思道:“客随主便。” 连小虎还待要说,红红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两个都是一家人了,还推来搡去的,又演双簧,烦不烦。依我说,听思思姐的。” 陶思思面红过耳,嗔道:“红红,你作死,谁和他一……” 红红哈哈笑道:“你两个不是已经拜堂……” 雪儿端起茶杯,堵住她嘴巴,道:“还不喝你的茶。” 连小虎担心思思着恼,听见前面戏楼隐约传来嘈杂声响,有人大叫道:“放倒这醉汉……放倒这醉汉……”紧接着乒乓桌椅翻倒声。 连小虎忙道:“怎么了,我去看看。”一溜烟跑了。 行远合十道:“小僧也去瞧瞧。”小浪子、落莲花自然高兴道:“别是打架,咱们去帮个太平拳。”秋水无奈地望着冉平道:“咱俩也去吧。”他俩一出门,只听见身后屋内红红哀求道:“好姐姐好姐姐,饶了我……” 楼内戏台已经停演,几个歌姬吓得躲在角落里。 一个白衣汉子踉跄脚步,右手攥着酒葫芦,仰头一口,嘴里含糊骂道:“你们……你们这般混帐……”一仰头,又是一口。 王掌柜嘴里喝道:“这醉鬼,自家那里不能去挺尸,跑这里搅场子。大伙将他轰出去。” 几个看场子的汉子围上去,白衣汉子虽是醉态百出,但举手投足就放倒几人,所以王掌柜虽吆喝,余下的人倒也不敢去拿了。 白衣汉子哈哈笑两声,腿给台子绊住,身子一晃,扑通一**坐在台上,紧接着朝后一仰,手里的酒葫芦甩出老远,嘴里喃喃道:“我醉欲眠君且去……”话未完,竟然呼呼睡去。 王掌柜大喜道:“快找绳子绑上。” 众汉子忙拿绳子绑,连小虎道:“慢着,把他抬过来。” 王掌柜见他说话,忙道:“是是,帮主。” 众人架着白衣汉子膀子到后院。 陶思思一见他面目,吃惊道:“这……这不是听月山庄前斗败元霸的冷月追魂冷飞吗?” “正是冷前辈。” “他怎么醉成这样?” 连小虎却没有答应。 王掌柜道:“连帮主,小的着人给这位大爷洗漱洗漱,在前面厢房安歇。” 连小虎架起冷飞道:“走。” 王掌柜道:“帮主,哪劳您,让我来。” “走吧。” 王掌柜忙在前引路,到前面厢房,给冷飞洗漱好,放倒在床上,冷飞嘴里兀自喃喃着:“好酒好酒……”他这时醒了些,瞪着连小虎哈哈笑道:“好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连小虎忙摆手道:“前辈,晚辈是连小虎。” “我当然知道你是小虎兄弟了。”敢情他还认识。 “我是您晚辈,你……” “什么晚辈,四海之内皆兄弟,快拿酒来!”冷飞一叠声地拍桌子打板凳。 连小虎只得吩咐人上了些兑水酒,陪他吃着。 冷飞却是兴高采烈,一叠声地赞着好兄弟,说着自己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旧事,但却是再也不提连滢娇一个字。他终是醉酒,因此又吃了一坛兑水酒,终于晃晃悠悠倒头睡倒。 连小虎将他搬上床,嘱咐人伺候好,这才出来。却见陶思思俏生生身影站在月下台阶上正等着他。 连小虎诧异道:“思思,你怎么没休息?” 陶思思冷冷道:“我等着人答我话呢。” 连小虎这才想起前由,只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心里想着当年冷飞将姑姑手绢细折好放入怀里的神情,可现在姑姑和张六郎在一齐,唉…… 第一百九十章 、情愫 陶思思半晌道:“世间情为何物,痴情人又有几多。” “是啊,世间情为何物?” “冷大哥是凤儿姐姐兄长吗?” “是的。哎,我称呼冷前辈你怎么喊大哥?” 陶思思宛尔一笑道:“怎么,你从你姑姑称呼起,我从凤儿姐姐就不能算起?” 连小虎苦笑道:“好好,能算。” “冷大哥这般厉害,凤儿姐姐倒是不会武功。” “凤儿姐姐幼时家里遭难,父母为强盗所害,只逃出她和哥哥,她自己被卖到神仙帮做歌姬,她哥哥出道江湖后找寻她多年,兄妹俩才重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陶思思叹了声,呆呆出神半晌,道:“你决没决定出海?” “我当然是要出海。” “你现在当然,除了皇上,没人能管住你。” 连小虎瞧瞧陶思思侧脸,看不出她表情,不知道她这话是不是讥讽。自从两人庙中拜堂后,陶思思好象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他自己也觉得两人中间有些奇妙的东西隔着,只是既说不出来也不想说破。 连小虎道:“你担心一空大师他们不让你们出海?” “你觉的呢?” “我看……” “别说了,都三更了,咱们回去吧。” 陶思思忽然打断他的话。 连小虎道:“你问我,却不让我说,我看你比皇帝还厉害。” 陶思思抿嘴一笑,不理他,径回后院。 街上梆梆梆地三更声传来,连小虎叹了口气,前后脚地跟进院子,见陶思思站在廊下没进去。 院中丹桂飘香,静谧温馨。五间厢房,四间阖门闭户,熄灯安歇。只余东头一间,门儿轻掩,一烛孑然。 连小虎心里一动,就听陶思思恨恨道:“这些促狭鬼。” 连小虎小声道:“我去喊喊,这屋你休息。”他走到西头窗下,小声道:“小浪子……落莲花……”没回声,来到第二间:“秋兄长……”没反应,来到第三间:“行师兄……”没动静,第四间:“冉兄弟……”没人理。 连小虎傻眼了,哪几间是雪儿、红红她们住的,这可不能乱闯,不禁回头望向陶思思。 陶思思站在那里也不吭声。 连小虎过来搭讪道:“他们……他们都睡了,怎么办?” 陶思思气鼓鼓道:“你问我,我问谁。这些死丫头,我点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看她们还装睡。” 连小虎从没见过陶思思说这样的气话,不禁暗笑。 陶思思气道:“你当我不敢点?” 连小虎忙道:“我这有火石。” 陶思思噗嗤笑出声,连小虎也笑起来,道:“别理他们,我去找王掌柜,你就在这屋歇着吧。”他转身走出两步,忽听陶思思道:“你就这么怕和我独处?” 连小虎忙笑道:“不是,只是……只是……” “哼,只是什么?”陶思思哼了他一声,走进屋去。 连小虎呆愣一下,一拍脑袋,心道:“我干吗要走!思思和我拜过堂,谁怕谁。”大步跟进屋里。 陶思思见他昂首阔步进来,脸倒红了,走过去将门打开,道:“咱们开着门说话。” 连小虎道:“干吗开门,深更半夜的。”过去将门关上。 陶思思又将门开开。连小虎又把门推上。陶思思再要去开门时,连小虎按住她手,道:“难道你真要嫁给杨琢玉?” 陶思思脸色渐渐苍白,侧过脸去。 “思思,杨琢玉那般待你,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你……你是我什么人这样说?” “我……” “杨琢玉若待我好,你是不是就高兴地看到我嫁了?” “我……” 陶思思叹口气,抽出手,走到床前坐下,冷冷道:“我知道你同情我,可是我不需要。” 连小虎大步过去,激动道:“思思,你还记得在盘龙岛吗,你抱着我向崖下跳,那一刻我就知道咱们俩人分不开。别说杨琢玉他对你不好,就是他对你好,只要你心中还有我,我就要把你抢过来。” 陶思思雪白面孔通红,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抢不抢的,谁和你有……哼……” 连小虎笑道:“我不这样说,你都不知我的心。” 陶思思捂着耳朵,道:“别说了。” 连小虎道:“好,我不说了。” 陶思思嗔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不知羞,那样……那样没脸皮的话也能说出口。” “什么话,我只不过说心里话。” “哼,心里话?你心里能忘了樱花?” 连小虎顿时呆住,半晌道:“我……” 陶思思幽幽道:“就知道你哄我。” “思思,那……那不是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樱花……” 陶思思忽然抬手堵住了他嘴,秀目望着他,眼眶中渐渐充溢泪水,柔声道:“哥,别说了,我不想听。” 两人相识以来,纵有**相呈景况,也未有这一刻来得的如此亲昵,思思的美貌和智慧,使她光彩照人,多少遮掩去她女性的柔媚,但此刻烛光下,眼波流动,颤动的樱唇吐气如兰,连小虎只感到头脑发晕,丹田一股热气涌上来,一霎间**大动,搂住思思纤腰,就唇去吻。陶思思那经过如此阵仗,给他一搂腰,顿时软了,秀目圆睁,眼看着连小虎就唇吻上来,不知如何是好,双唇一接,气血上涌,登时晕厥过去。 连小虎觉察不对,忙松开手,抬手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见思思眼帘紧阖,忙掐她人中。片刻,陶思思嘤嘤醒转,连小虎道:“思思,对……对不起。” 陶思思粉面含羞,别过脸去,不敢看他,可不一时,又悄悄侧过来,睨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你嘴怎么了?”她刚才心血汹涌,记不清打没打连小虎,好象是没动手,可他嘴角怎么流血了? 连小虎颞颥道:“没……没什么……我……我上外面去好了。”说着,蹬蹬地跑出去。 陶思思手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盯着绣帐顶,心乱如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情恸 小浪子难得起了个大早,一开门,忽然发现宝贝似的忙招呼其他人醒来,大家一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雪儿嗔道:“就是你们出的鬼点子,现在好,连大哥一夜露宿。” 连小虎身上盖着毡子,缩在花坛石椅上呼呼大睡。 小浪子、落莲花、红红三人捂嘴笑个不停。 雪儿气道:“我去喊醒他。” 小浪子拦着作揖道:“现在可别去,就当没看见,不然他俩恼起来,嘿嘿,两个堂主加一齐,还不把我小浪子剁剁切切,弄成杂碎。” 红红拍手道:“谁叫你出的溲主意。” “呵呵,红红,别过河拆桥,昨晚上你不也是一力撺掇吗,是谁说的要**之美!这会全推我头上了。” “我说**之美了吗,我只说思思姐一朵鲜花插在杨琢玉那牛粪上,让人不平。” 段小云笑道:“好了,你俩别闹了,先叫醒他们,咱们还得赶路呢。” 小浪子忙从怀里摸出个飞蝗石,推开窗户,一扔,“梆”,正砸在连小虎头上,他自己缩进屋来,和一屋人捂着嘴憋笑,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就听连小虎的小声嘀咕,一时,他小心翼翼地声音:“思思、思思,醒了,天亮了。” 东厢房门响。连小虎声音道:“谢谢你的毡子。”再过一时,就听见连小虎在外面大声道:“哎,还是在前面楼里睡的好。起来了起来了……” 小浪子和落莲花使个眼色,忙将面孔板着,推开门,招手道:“连大哥,起的好早。嚯,看你容光焕发,这一夜你老人家回到自己帮里定然有特殊待遇,为什么不喊着兄弟们。” 连小虎支吾道:“那有什么特殊待遇。快,前面备好了饭菜,咱们吃过就走。”他话题变的倒快。 陶思思从屋里出来,红红捂着嘴笑个不停。 小浪子道:“红红小姐,何事如此欢喜?” 红红道:“别贫了。姐姐,睡的还好吧?” 陶思思瞪她一眼,恨恨道:“好,怎么不好。” 一句话,雪儿、段小云也都笑起来,众人大笑。陶思思面上通红,知道昨夜必是被她们捉弄,见她们个个装做无事人一般,恨的牙痒痒,却不好说破。 连小虎一味道:“大伙快吃饭、快吃饭。”好似他饿了多少天。席上,冷飞闻听锄倭盟出海迎战倭寇,道:“岂能少了冷某。”和众少年同行,但他一路上寡言少语,连小虎冷前辈长冷前辈短的想和他聊两句,他只道:“会不会喝酒?来,喝。”每饮必醉,众人只得另雇了辆大车载着他赶路。 锄倭盟出海迎战倭寇的事在江湖上传开,武林男儿闻讯而动。一路上三山五岳的朋友,浩浩荡荡,齐往连岛港进发。 连小虎他们在路上竟然碰上了连滢娇和张六郎。连滢娇上来还担心冷飞和张六郎之间生事,没想冷飞一脸平静,只是每餐必邀张六郎饮酒,必至大醉。连滢娇见他酗酒样子,想劝他。冷飞大笑道:“连姑娘,喝。”反而喝的更凶了。 天界初冬,路上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众人赶上锄倭盟大队也到了地头连岛港。一空、俞青莲等本不允许众少年出海,但禁不住他们软磨硬缠,只好同意。 连岛港只是一个小地方,容不下三山五岳的豪杰,因此漫山遍野都是各路人马搭起的帐篷,雪下看来,一簇簇,一团团,很是壮观。入夜,点点篝火明耀,众豪杰开怀畅饮。迎接即将到来的比武大战。 连小虎从啸帮主手里讨到一坛好酒,抱着去送冷飞,让他开开心。冷飞却不在帐篷内,而林中传来话语,连小虎过去,望见姑姑的紫衫身影,他心里一动,缩身在树后。 “酗酒伤人,冷兄……” “谢谢姑娘关心。” 连滢娇望了望天空中的飘雪,轻声道:“苏州有个乡俗,谁家姑娘呱呱坠地的一刻,都要在桂花树下埋上一坛好酒,等到姑娘出嫁,再启出开封,欢宴宾友。风俗相传,渐渐,这酒有了个极好听的名字――女儿红。” 连小虎不知道姑姑此刻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事,难道是给冷飞介绍好酒? “十多年前苏州一户人家,有个女儿,那女儿……喜欢上了一位青年,青年也喜欢她。”连滢娇清秀的面上浮现幽然神色,眼光在盘旋的雪花上逗留,半晌,接着道:“那青年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上门求亲。晚宴和谐的气氛,热烈的言辞,青年心醉了,因为女儿的父亲答应了他的求婚。女儿捧着盛满自己满腔情意的女儿红相敬,青年双手接盏,一饮而尽。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刻啊,有情人鸳谱铭定的一刻,可是……那女儿红却是断肠的毒酒。” 连小虎大吃一惊,不知道姑姑讲述的那女儿是不是她自己?那青年又是谁呢?是张六郎? 连滢娇眼望雪花,神思仿佛又飞回那个情恸的夜晚,面上显出难以言说的惘然,低声道:“那女儿十年后才知道过去的一切,才知道她给恋人带来的伤害。总算上天有眼,十年后两人终于重逢。” 冷飞嗓音嘶哑道:“破镜重圆?” “镜子没破,何谓重圆。” 冷飞长舒口气,缓声道:“谢谢……姑娘告诉。” “可以答应吗,不再酗酒,好吗?” 冷飞默然半晌,道:“多谢姑娘关心,冷飞知道。” 连滢娇眼光默默看看他,道:“那……我回去了。” 连小虎觉的此刻不好显身,见姑姑走远。冷飞孤单的身形伫立风雪中,半晌喃喃道:“镜子没破,何需重圆……镜子没破,何需重圆……”语声愈来愈暗哑,终至于不可闻。 连小虎心头一片茫然。姑姑当年隐居天目山下,案边卷头,不自觉写下了无数个张六郎的名字,一笔一画中全是情意,而今两人重逢,心意得谐,该是多么幸福,可是…… “喂,大哥,发什么愣呢?” 连小虎回头,小浪子、行远、雪儿等过来,落莲花笑嘻嘻道。 小浪子到跟前,仰头看看天,低头瞅瞅地。 红红奇怪道:“你找什么?” 小浪子道:“我看看天上会不会掉馅饼,地上有没有落钱袋。” “哧……你做梦吧。” “不是我做梦,你没看连兄孑然独立,仰头望天,低头视地,一副长嘘短叹的愁苦模样,不是等着捡银子是什么。” 众人说笑,小浪子将连小虎怀中酒坛夺过去,道:“弟兄们,吃酒去。”众少年欢声叫好。 连小虎眼光搜寻到陶思思目光,心中想:“思思对我有情意,却不得不拘束于杨琢玉未婚妻的身份,她心中该有多么痛苦。” 陶思思清减的丽容,眉梢眼角淡淡地愁绪,这一路上对他若即若离地眼神,一霎时间连小虎心中柔情涌动,若非众人在眼前,只怕他要拥抱上去。 陶思思给他看的霞生双厣,别过脸去,眼角余光自能感觉到连小虎怪异的眼神,心头又气又想笑,一时也不解连小虎心中在转什么念头。见小浪子等人簇拥着走开,连小虎兀自傻愣愣地盯着她,陶思思一摇树枝,落下的纷纷积雪盖住连小虎眼眉。 陶思思道:“哪里来的一头呆雁。”忽听连小虎道:“思思,你嫁给我吧。” 陶思思一愣,半晌才回过来话意,她面上的羞色渐渐褪去,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一百九十二章 、醉歌 锄倭盟出征的船只月前就准备妥当,但闻讯赶来的上千江湖豪杰是一无准备,吵嚷着要参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锄倭盟再三劝说,他们也不听,最后不得不腾出三艘供他们使用,但这三艘也是远远不够,好在连岛港周边的百姓听说众人是去和倭寇决战,不用数天的工夫,又提供了十多艘渔船,这才载下了大半的豪杰。 余下的只有在岸边送行道:“老少爷们,替咱家多砍几个小鬼子,咱家这里打酒烹肉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出海的群豪自是豪气冲天的道:“就等着听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船队在万众欢送,鼓乐喧阗中乘风破浪,扬帆出征。 锄倭盟众人和倭寇几年的厮杀,深知倭性诡诈凶残,但此番决战,倭寇依着武林规矩大模大样地摆下擂台,反叫人多少心里不塌实,为应付意外,一空等锄倭盟高层船舱密室里商讨应战事宜。 风云堂参战少年自是没有这些忧虑,海天寥廓,长云漫卷,众少年心情舒畅,嬉笑斗嘴。连小虎也和众人闹着,但心里不免想起盘龙岛海战后和思思乘船返京的光景。那时虽是散功折磨,心境却是畅快的,现在地底脱身,重见天日,一切如旧了,应该更加高兴啊,可为什么心思反而不如往昔轻松愉悦了呢?难道是年岁见长,烦恼也不断了吗?还是经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心思麻木了?他突然想起了小太岁、楚莲子、苏小玉……不禁黯然。 “你想什么呢?”陶思思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连小虎看着思思精致的面容,荷花镇上那个女扮男装的翩翩少年公子浮现在眼前,不禁道:“荷花湖那一剑你为什么收手?” 陶思思一愣,双颊不由飞起一抹酥红,恨道:“你想让我再扎你一剑吗?” 连小虎哈哈一笑,俏声道:“思思,咱俩出去走走。” “哼,谁跟你出去走!” 连小虎摇摇头,出来前舱,夜幕降垂,星斗漫天。“不知,小玉她们在天上是哪颗?”随步走上露台,却见一个长白身影依坐在栏旁。 连小虎奇道:“冷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你小子能上来,我就不能坐坐。过来,喝两口。” 连小虎盘腿坐下,冷飞将酒倒进葫芦盖里,连小虎忙接过来一咕嘟喝下去。冷飞又倒了两杯,见连小虎喝了,哈哈笑道:“这才是爽快。” 连小虎不擅酒力,三杯下肚只觉头大了,身上热乎乎,摇头笑道:“难怪前辈天天饮酒,这喝醉了真是怪怪地感觉。好象什么事情都想,又好象什么事情都不想。” “哈哈,这叫喝醉?!”冷飞自斟自饮起来。 连小虎却是傻笑道:“这般坐这里看海景……哦……不对,看海上星空真是多了。前辈,晚辈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连小虎看着冷飞直射过来的眼神,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嗫嚅道:“前辈……你……你生不生我姑姑的气?” “呵呵,我为什么要生连姑娘的气?” “姑姑……姑姑她……” 冷飞看看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打断他道:“小虎,凤儿在京中怎么样?” “她被大……她没事,她很好。”连小虎毕竟没喝多,心道:“我若是将凤儿姐姐被大蜂王所伤之事说了,必定让冷前辈担心,他也定会去找大蜂王。咦,是冷前辈的刀快还是大蜂王的指甲刺快?”连小虎心里比了下,觉的难分彼此。“大蜂王可能快在一个阴毒上,冷前辈快在一个霹雳手段上。”他正琢磨这个事情,又想着姑姑的事,耳边听见船舱中飘来小浪子、落莲花等哼唱的曲调:“一唱落莲花,江湖是一家。藕蔓丝相连,手足义无价;二唱落莲花,花开在我家,行道风云路,难事我帮架……” “要是凤儿姐姐在就好了,她唱什么都好听。” 突然,一个高亢的歌声在连小虎耳边回荡,盖过众少年嘻哈的声调。 “梅梢腊尽春归了,毕竟春寒少。乱山残烛雪和风,犹胜玉山海上波涛中。年光渐去人尤在,唯有容颜改。醉中幸自不曾愁,谁唱春花秋叶妄空留。 情知是梦无凭了,好梦依然少。单于吹尽五更风,谁见梅花如水不言中。汝今问我人何在,痴梦无颜改。烟雨江山古今愁,身与孤月何处水自流。” 歌声绵绵,味醇意浓,飘荡在夜空里。 众少年情不自禁赞道:“好!” “这是哪个唱的?” “唱的太绝了!就是歌词可不是这样的。” “再来一个!” 连小虎目瞪口呆,惊叹道:“冷前辈,你……也……会……唱?” 冷飞起身将酒葫芦远远丢进黑沉沉地海浪里,大笑道:“什么叫我也会唱?哈哈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剖腹 船行数日,抵达隐堡礁海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海天中,星罗棋布着一个个小岛,在一片方圆数里,涨潮时淹没,退潮时显露的礁石上,木桩丛立,碧海鲸波中横亘出一块百丈方圆的平台。海风摇曳台边飘舞的大旗,浊浪拍打礁石激起雪沫碎浪,奏响了大战的俾鼓。 众寇数十条海船,在平台东端一字排开。 妙香云宽袍长袖,立在船头,高声道:“旷古绝伦的比武大战即将开始,参与此战的日本武士必将载入史册,为后人传诵,人生如此,何其快哉!” 众寇齐声欢呼。 “妙香云,尔等不过是烧杀淫掠的暴徒,根本不配言比武。我中原武林所以应战,目的只有一条,斩恶锄暴。”俞青莲大声道。 “很好,你等要斩杀,我等也要屠戮,此番大战正对胃口。” 妙香云一挥手,一寇捧着一架古琴置于船头,另一寇将一幅数丈长宽的白布铺在平台正中,躬腰退后。 妙香云走至船首案前盘腿坐下,双手在空中舞动,缓缓覆在古琴上,眼睛盯着锄倭盟众人,大声道:“让尔等见识东瀛武士恢弘天地间的无畏精神。”抚琴而奏。 琴声奏起,众寇齐唰唰跪坐甲板上,颔首垂目,状甚恭敬。 一个满脸横肉身形壮硕的倭寇从船上下来,昂首阔步,他身着红衣大袖,边走边脱去外衫,**上身,一幅白绢裹缠在他腰腹中。他右手执倭刀,行到平台正中白布上,面朝东方,双膝跪下,低头喃喃自语。 锄倭盟众人眼见众寇行止怪异,不知何意,猜想是祭拜之类的仪式。 妙香云大声道:“举火。” 一蓬大火腾地从平台巨大火盆里冲天直上。 “大明尔等,这是我东瀛武士的第一场挑战,敢不敢应?”妙香云高声厉喝。 旭日的光辉被篝火明晃的火焰遮掩去,白布正中跪坐的倭寇高高举起右臂,刀光一闪,深深刺入自己左侧肋下。 锄倭盟众豪杰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片惊声。 那寇继续着动作,将**左侧肋下的刀刃稍微上翻,一字状横拉到右侧腹。倭刀上裹缠的白绢,被鲜血濡湿,渗血大滴大滴地滴落白布上,异常醒目。 “鲜血、琴声、火焰,天地间再美妙不过的事物。这就是武士之道,这就是大和民族不灭的精神,尔等见识了吧。”妙香云放声大笑,琴声从寂灭的喑哑,陡然转为高亢。 众寇齐声歌道:“樱花,樱花,灿若云霞;武士之心,醉卧树下;花艳色灿,生命短暂;武士之魂,天地烂漫……” 琴声、歌声、剖腹倭寇扭曲的脸庞和嘴里压抑的痛苦声,搅混成一片怪异声浪。众寇人人眼中冒出狂热癫痴的火焰,嗬嗬大叫。 剖腹倭寇为歌声激励,将倭刀抽回到靠近脐部处,再向脐下豁开,欲克成武士精神之辉煌,可倭刀插深了,肠子寸断,斗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下,右手发颤,再也无气力将倭刀从脐下向咽喉方向上划。身子一哆嗦,一头抢在台板上,渐渐无能挣扎。暗红凝稠的血液从他身下汩汩流出,在白布上蜿蜒流淌,生似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众寇放声大叫:“天地至妙,武士之道,噢……” 锄倭盟众人虽有必胜的万丈雄心,此刻也不免暗自惊心,倭寇根本就是群疯狂的野兽!俞青莲为灭敌人气焰,提丹田气,沉声道:“妙香云,此等灭绝人性的自残行径,居然标榜为精神的笃定,彼辈心性何以如此凶残,贫道终于明白,这实在是彼辈暴戾残忍心性的根源。” 妙香云高声道:“此乃比武大战,我东瀛武士出招,尔等无能迎战,却口出此番怯懦言语,哈哈哈,令人笑掉大牙,认输吧!” 锄倭盟众人气结,众寇放声大笑。 “***,老叫花子跑了一辈子江湖,没见过这样比武的,这他***是比武吗?有本事放马过来,和你叫花子爷爷真刀真枪地杀两招。”啸云天大骂道。 “天地之间,武士之魂,至尊至荣!尔等鼠辈有我东瀛武士的胆魄和这般勇气吗。没有就认输吧,懦弱的鼠辈们。”妙香云冷笑道。 锄倭盟众人没料想倭寇用此种极端手段开局挑战,如果不回应,就被敌人压住气势,可用何种方式回应。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如何化解。 第一百九十四章 、热血 倭寇摆下道来,锄倭盟众人面面相觑,武士道精神有所谓剖腹殉道的谬举,中华武术里可没有自裁赴死的壮行。 俞青莲和众人看看,啸云天道:“理这些小鬼子邪招做什么,老叫花子先出场和他们斗!” 众寇却在歇斯底里反复地嚎唱:“花艳色灿,生命短暂;武士之魂,天地烂漫,武士之道,万世颂传!日本、日本……”手舞足蹈地鼓噪。 众寇狼嚎般的狂哮中,一条白衣汉子从锄倭盟队伍中走向场中,口中朗声高歌:“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歌声清亮高亢,刺破众寇穷嚎,一廓天宇。锄倭盟众豪杰无不跟着吟唱,声浪汇聚,荡涤云霄。众寇嚣张气焰顿时被压下去,干瘪的嗓子嚎了两下,再也没有了声息。 众人看时,白衣汉子不是他人,正是冷月追魂冷飞。 冷飞环视一眼,道:“东瀛倭儿,你家爷爷冷飞是也!” 一寇离他近了,耐不住狂性,突然从背后冲过来,一刀猛地偷袭砍下。 连小虎不禁高呼:“冷前辈,小心!” 冷飞却似不觉,待那寇哇哇叫声中刀到,众人只见劈空一道亮光闪过,却没见冷飞出刀,那寇被一剖两半,生似两扇死猪肉般嘟嘟囔囔,冲成两堆肉坨,摊在台板上。 这一幕即恐怖又血腥,风云堂几个少女忍不住作呕。 众寇却是大惊大怖,未见出手,自己人竟成了腐肉,还比什么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啸云天一叠声道:“冷飞好兄弟,好刀法,绝对天下第一快刀!吓的小鬼子都尿裆了,哈哈哈……” 锄倭盟众人大乐鼓噪。 “不守信的大明武林,我东瀛武士以至崇的武士道殉国殉道,尔等呢,敢殉国殉道吗?哈哈,一窝鼠辈,胆小如鼠就自认罢了,还敢张牙舞爪地杀伤吾武士,兀那贼,你还有脸立在台上吗?”妙香云厉声喝道。 众寇转而嘲讽大叫道:“没胆的贼,只会耍刀,不敢了吧!” 冷飞冷冷一笑,道:“东瀛倭儿,尔等信奉武士道,殉国殉道,你大爷冷飞什么都不信,也不会殉国殉道……” “正是,冷兄弟,不要理会这些倭寇的挑衅,这一仗咱们不理他们。”俞青莲高声道。倭寇明显是下套,没有必要随他们起舞。何况冷飞这一刀的风度气势,完全压倒众寇。众寇是骇到了心里,锄倭盟众豪杰却是乐到了肚里。倭寇上来的把戏自然不用再理会。 啸云天大笑道:“冷兄弟,你回来,待老花子露两手,和小鬼子玩玩,什么狗屁殉国殉道,什么玩意!” 妙香云冷哼一声,心中暗叫可惜,他鼓动武士殉道,一来可以激励自己这方士气,另外也料到大明人不会效法,那时可以尽情嘲讽了,占的先机。但此刻见了冷飞鬼神莫测的快刀,心中凛冽,此人不除必是劲敌,所以他虽知道俞青莲等看穿了此计谋,以退为进,但依然激将道:“冷贼,看你样子,也只是胆小鬼一个,殉国殉道你怎敢呢?快夹着尾巴回去吧,哈哈……” “东瀛倭儿,你的激将法本爷懒得理会,本爷适才已经言道不知道什么叫殉国殉道,也不会殉国殉道,只是……”他一声“只是”眼光却望向了海天辽阔处,凝神道:“本爷既然出场,就没想到回去……”他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妙香云身上,忽然间以霹雳一般声调大喝道:“鼠寇,你家爷爷的热血雄心在这里……”声音在海天辽阔处回荡,如轰然巨雷,翻滚波涌。 妙香云趔趄后退,脸色一青。 满场众人眼睁睁目明明中,冷飞冷月刀雪亮刀锋回转,直入自己胸膛,一片血光崩溅,胸腹大开,他一把捧出自己跳动的心脏,放声大笑:“我华夏儿男岂输给东瀛倭儿,哈哈哈……” 长风呼啸,海###卷。一腔热血直冲云霄,却已化为磅礴泪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决绝 锄倭盟众人大惊,纷纷跳下船奔过去将他抬回船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俞清莲双手飞点他胸腹诸**,希望能止住血,可冷月刀直剖胸腹,鲜血泉涌,已无能止住。 啸云天老泪纵横,抱着冷飞颤声道:“冷飞兄弟,这是何苦……” 冷飞撇嘴笑了笑,咳嗽起来,嘴角的血直往下流。 一空合十道:“冷施主舍生取义,至勇至善。” “大和尚……别戴高帽。” 连滢娇分开众人,跪在他身旁颤声道:“你……你为何如此?” 冷飞嘴角牵动,笑了下,低声道:“咱们……岂能输给他们。” 连滢娇泪眼盯着他双目,慢慢道:“你……是我害了你。” 冷飞枯凝着连滢娇面庞,摇摇头,颤抖的手从袖中抽出一幅丝帕,道:“我是为了我的心……包着……带回大明。” 连滢娇手捧丝帕,泪落如雨。那丝帕正是当年她为冷飞包扎伤口的,他一直珍藏着。 连小虎双目流泪,紧紧抓着冷飞手掌,这个在他心中顶天立地,冷傲无双却又痴情无限的汉子难道就这样离开吗?让他心中充满恐惧,不由叠声唤道:“前辈、前辈……” 冷飞转眼看着他,清亮的双目渐渐失去光彩,声音低微道:“小虎,照顾凤儿……哥……不能照顾她了。”说着,一阵抽搐,停了呼吸。 连小虎抓着他手放声大哭,众人泪落如雨。 俞青莲悲声道:“冷飞兄慷慨赴死,是为国捐躯,为民族大义捐躯。是华夏儿男的,让咱们为他三叩首,送冷飞君上路。” 海风呼啸中,众豪杰杂沓声中齐唰唰跪在甲板上,俞青莲高声道:“一叩首,冷飞君,一路好走;二叩首,冷飞君,单有任何未了心愿,我等为你了愿;三叩首,冷飞君,今日之战吾等杀倭不死不休。” 众人轰然应声:“不死不休。” 啸云天大声道:“老叫花子打头阵。”他要跳出,一人却按住他肩膀,道:“我来。” 啸云天急道:“明月大师,让老叫花子来。” “啸帮主坐镇,让六郎会会他们。”张六郎语气异常坚定。 锄倭盟众人在赤桑镇见识过张六郎的身手,知道他武功高强,因此啸云天便道:“那好吧,只是大师不能手软,这帮畜生今天要好生收拾收拾。” 海风呼啸,阴云如墨色山丘堆在天边,金色的阳光被吞噬,潮腥的气息充溢海天。 张六郎走到场中,抱拳道:“在下张六郎,何寇下场?” 一寇奔马般过来,张六郎猛地一喝,一掌拍出,奔雷的炸响,那寇周身衣衫瞬间化为灰烬,躯干弹丸一般直飞出去,砰”地撞在台脚,翻落下来,已是焦黑一团。 众寇一阵骚动,没想到去了一个冷飞,又来了个狠人。 一瘦高倭寇叫啸着挥刀冲来,他身形刚进场圈,张六郎猛地跃起,奔雷掌式击出,那寇不及反应,被轰在胸口,身子撞碎围拦,毙命坠海。 锄倭盟众人都握了握拳头,啸云天大笑道:“好!好!好!” 众人虽知张六郎的厉害,没想到如此厉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陶思思低声道:“明月大师这掌法象是你用的暴雷掌?”见连小虎双眉紧锁,陶思思猛然想起连小虎因暴雷掌散功的事,忙低声道:“明月大师会不会散功?” 连小虎摇摇头,但他面上的神色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 妙香云盯着张六郎,微一示意,一个长袍宽袖的中年人迈入场中,冷冷道:“大内纪风会会你。”他身形气质凝重,神色颇有威仪。 妙香云大声道:“师弟,努力。” 众寇大呼助威。大内纪风身形陡然疾若旋风般飞起,飘忽一闪,贴近张六郎,双掌成圈,一掌从中穿出,直奔张六郎面门。连小虎一见此寇掌式,顿时想起听月山庄年轻倭寇使的万劫飞灰掌,不由惊声道:“六郎叔,小心。” 张六郎站在场中不动,直待掌势临头,一掌挟风雷之威推出,“砰”,大内纪风长袖化为飞灰,身形噔噔噔地后退,撞在旗杆上才立定,一霎时间颜面由青转紫,要滴出血来,喘息如牛,双目暴突,狰狞强硬地眼神渐渐无光,喉头咕咚声,双膝软塌跪下,头一耷拉,身形弓如虾米般抵在台板上,不再动弹。 张六郎面色异常惨白,额间流动的殷红和面上深深的剑创愈法刺目,但他的身形一如标枪般插在甲板上,纹丝不动,海风拂动衣袂,丝毫没有罢手歇战的意味。 连小虎大声道:“六郎叔,你下来吧。” 啸云天道:“明月大师,且请歇歇,让老叫花子活动活动。” 连小虎急道:“姑姑,你劝六郎叔回来,暴雷掌如此连番出手,会危及性命的。” 连滢娇轻声道:“六郎……” 张六郎眼光转向她,两人视线一对,张六郎嘴角笑了笑。连滢娇眼角垂下泪来,无须言语,两人心意相通。连小虎却从两人眼光中看出决绝的意味,不禁大声道:“六郎叔,我来换你。”纵身要跳下,俞青莲一把拉住他,沉声道:“咱们岂能坏了规矩!” 双方比武约战,踏入场圈,只许一人,除非倒下,任何己方人员助阵,踏入场中半步也算告负。一霎间,锄倭盟众人都明白了张六郎的心思。 众寇因张六郎的神勇露出胆怯。妙香云嘴里忽然哼出怪异腔调,众寇随调大声吟颂。片刻,一寇撕脱上衣,裸出胸脯,拖刀哇呀呀叫着冲上来,张六郎一掌将他打翻,紧接着又是一寇冲锋,众寇绝不等张六郎缓一口气,一个接一个,紧随而至,要用车轮战击倒张六郎。张六郎身前一寇接一寇倒下,到第十九寇冲到,他一掌劈中那寇,那寇倭刀也**他心口。 那寇本以为挨上一掌必死,没料到重创张六郎,拍手哈哈大笑道:“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啊……” 张六郎复一掌打在他面门上,那寇狂笑声戛然而止,滚翻倒地。 张六郎身子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平台上,倭刀前后贯穿胸膛,令人不寒而栗。但他的身子复又站了起来,又是一寇大叫着冲过去。 连小虎再也忍不住,纵身跃下,飞奔场中,一掌将那寇打翻,抱着张六郎哭道:“六郎叔……” 妙香云大叫道:“一空,尔等不受规矩,自承落败……”他话未落音,小浪子破口大骂道:“臭狗屁倭贼,跟你们这般龟孙子讲什么规矩,老子就是来砍你们头的。”拎着血刀跳下船,秋水、落莲花、雪儿等纷纷跳下场,向众寇冲去。 锄倭盟众人压抑心头的悲愤顿时爆发,群雄一声呐喊,跳下座船,冲上平台。妙香云大叫一声,双手一挥,众寇也蚁聚一般涌上场。霎时间双方在平台上展开肉搏战。 …………………………………………………………………………………………………………………………………… 非常感谢朋友的留言,无论是批评还是表扬都是对原创者最大的精神鼓励! 冷飞这个人物会不会激奋下自戕? 有的朋友们可能认为不会。只是创作冷飞这个人物是很费兄弟的心思,原来是想写一个俊朗无情的刀客这一类的人物,但是写着写着觉的那样写过于无聊。 我想把他写成或他自己愿意做一个最“真”的人吧,他的身上没有世俗、没有道义,只有自己心中的“真”! 兄弟这里将冷飞写死,但我想他心中不是为了民族的大义、不是为了正义。 他心中的“真”――对单相思恋人的真心、真情已经消散而去,他可能第一动念是杀掉情敌,但他最终收了刀,不是别的,他是个真英雄! 这本书兄弟为什么起名为《情人偶》?偶:即有结成连理的美好,也有人偶、木偶般受命运摆布的无奈。 很想说的是人生如芥,真情无价! 第五卷即将结素,第六卷、归国,希望朋友们继续关注! 苦斋居士 2009年4月30日正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伏敌 连小虎抱着张六郎身子退到船上,眼见他胸口上穿透的倭刀颤动,不敢去拔,哭道:“六郎叔……” 连滢娇握着张六郎手掌,眼中没有丝毫眼泪,全是爱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六郎嘴角牵动,道:“娇妹,带着冷兄回去。” “我陪着你。” “一定要活着回去。” 张六郎眼光紧紧盯着连滢娇。连滢娇秀目中终于流下泪来,点点头。张六郎笑了笑,两人双目相对,久久凝视,但张六郎眼神渐渐黯淡,心光终至于湮灭。连滢娇将面颊贴在他冰冷的面上,轻轻道:“我带你们回去……”她鬓角的青丝慢慢变白,仿佛暮秋的寒霜浸染。 连小虎哭道:“姑姑……” 连滢娇慢慢道:“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我……”连小虎抬起头看到姑姑地眼神,抹去眼泪,纵身冲向敌人,血债要用血来偿还。 众少年虽几经磨练,武艺长进,但在这种凶悍见血的殊死拼杀中还是显的手软,何况在平台上,海波阵阵,脚底起伏摇晃,倭寇先天占了地利,所以一上手,众少年陷于被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陶思思道:“咱们组成剑阵。”众少年将阵脚稳住,迎击众寇。 连小虎满腔怒火爆发,为死去的父母、为小玉、为风云堂的兄弟姐妹、为大明的百姓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众少年在他带领下,扭转被动,拼死冲杀,如陷阵的猛虎,所向披靡。众豪杰士气被众少年的万丈豪情点燃,奋勇上前,众寇渐渐抵挡不住,步步后退。 “大哥,你看那边。” 撕杀中的连小虎忽听身边陶思思提醒道。众少年已杀到平台东边,向东一望,海天阴霾,一处环行的岛屿后,隐约显出百十条帆影。 “是不是敌人的援兵?”陶思思心思灵敏,眼见敌人的后方出现庞大船队不禁要问。 帆影愈来愈近,混战中的众豪杰也都看到了这种况。敌人后方来船,俞青莲心中震惊,双方约战事宜,由他主持,也互派有信使,眼看此次大战胜利在望,尽歼众寇。敌寇背信弃义,竟然埋伏大队的援兵,难道要重蹈赤桑镇覆辙?撤和不撤的念头在他心中闪电般交锋。撤,冷飞、张六郎舍身取义开创的胜局丢弃,放走众寇,锄倭盟斩倭锄寇的目标何日能实现!不撤呢?眼见敌寇来援数十倍与己,锄倭盟众豪杰挟大战后的伤亡和疲惫迎敌,结局不言自明。 身周众人都望着他,有的愤声道:“出海就把性命丢在大明了,敌人来的越多,大爷杀的越快活,死的越值。” 众豪杰齐声应是。 苏灵也道:“俞护法,战,大伙不过就死在这里;退,有何面目见大明父老!对得起冷飞君、六郎君两位英灵吗!” 一霎时间,俞青莲只想就此战至死罢了,他双目充血,正要开言。一空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俞护法,下令撤军。” 俞青莲浑身一个激灵,自己担当此次大战的指挥,不能意气用事,眼看着敌人的陷阱往里跳,让中原武林群雄尽数丧命于此! 俞青莲断然喝道:“各堂主听令,除断后人外,一律撤退。”号令如山,众豪杰虽激愤在心,只得奉命行动。 一空和妙香云战在一处,两人掌风强盛,斗的分外激烈。俞青莲、啸云天、苏灵等率断后人马分两侧抵住众寇攻势,替一空掠阵。 众豪杰纷纷撤回各自船上,依次松缆回航。 透过海面蒸腾的阴霾,敌来船船首飘摇的旗帜渐渐看清――“足利氏”。来船似乎也引动众寇阵形的骚动,但众寇不仅没趁势冲锋,反似乱了窝的蜂群,没了组织。 敌人若趁势冲锋,锄倭盟众人难以顺利撤出战局。俞青莲心中暗叫侥幸,耳边忽听“轰……”的霹雳声炸响,山墙一般的海浪扑来,撞在平台上碎成万千银屑。 “足利氏”船队雁翅排开,船头火光明闪,炮丸星雨般飞来。敌人增援竟然不顾自己同伙的死活,开炮攻击。 平台上众寇更乱做一团,四散奔窜,有的回撤、有的跳海,有的竟混进锄倭盟队伍中逃窜。而张皇撤回座船的,“足利氏”船队掉转炮口,一阵炮火,众寇座船纷纷中炮起火、倾覆沉没。众寇坠海,“足利氏”船队又是一阵阵箭雨泼过去,海面顿成血海汪洋。 俞青莲等人不暇思考其中的变故,急令众人趁着敌船掉转炮口之际,速速撤离平台。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回复网友的留言没有显示。 希望朋友们喜欢这部书,也希望向你的朋友们推荐! 可能在网络时代说传统的爱是不是很涩……但是我想说也想写! 我鄙视速食的“爱”,因为它披着“爱”的羊皮,其实毋宁直接表达就是为了“性”,何必装呢?! “性”后是什么呢?满足、发泄、占有、索取、欺凌、颓废、虚无……没人知道,正如鞋合不合脚,除了尊贵的你自己知道,就是你可怜的脚y巴子了! 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苦斋 5.1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死别 俞青莲见风云堂还有少年恋战,不由怒道:“小虎,你们撤!” 连小虎大叫道:“大伙撤!”但众少年心怀赤桑镇血仇,一个个杀红眼,谁也不撤,小浪子反而大呼小叫地追逐敌人砍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思思,下令大伙撤退,没有时间了。” 陶思思心中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只是小浪子等人杀的性起,难以规劝,只得道:“小浪子,保护雪儿;行远,保护红红;秋水,保护小云;落莲花,你架着冉平,大伙撤。” 雪儿生气道:“谁用他保护。” 小浪子也道:“此刻不杀贼,杀贼待何时。小太岁,兄弟替你报仇了,看刀。”他血刀一划,将一张皇失措的倭寇砍翻,他一脚踏上去,哈哈大笑道:“这是第十一个。” 连小虎用狮子吼劲喝道:“小浪子,雪儿要是有三长两短,惟你是问。” 小浪子心头猛地一凛,自己死了是小,要是雪儿再受一点罪,自己万死不赎,忙道:“雪儿,咱们撤。(.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雪儿气道:“要撤你撤。”但几个少女杀的委实手软气乏,有心无力了,红红和小云身上更是挂了彩。 连小虎这一声断喝,终于激出小浪子等人护花心肠,几个少年拉起众少女,互相掩护着撤退。 连小虎押后,阻挡一些绝望倭寇的反击。这些倭寇狗急跳墙,眼见后无退路,舍命相拼,连小虎连着打翻几人,突然两寇临死一前一后抱着他,其他几寇疯狂地砍上来。连小虎一甩腰挣飞一个,一拳打倒一个,另一寇的倭刀也临到头前。连小虎心一惊,电光火石间,当啷一声,一剑飞来架开倭刀。耳边听闻痛“哼”一声,连小虎反过手来,一拳将那寇打死,回身一看,陶思思肩上深深创口,鲜血湿了半边身子。一寇握着刀柄狰狞地笑着。连小虎大叫一声,将那寇踹飞海里,扶住陶思思惊道:“思思,你……怎么又回来了?” 陶思思道:“你在那,我在那。”嘴角溢出血来。 连小虎心中又痛又悔,忙点她**道止血,抱起她向船上撤退。 足利氏船队完成对妙香云船队的围剿,掉转船头,一步步向平台压来,炮弹已如飞蝗般先期扑至。 连小虎抱着陶思思,在雨点般落下的炮火中东躲西闪,忽听俞青莲喝令道:“小虎,斩断缆绳,船。” 连小虎愣了愣,刚要说什么,就听啸云天吼道:“快去,这是命令。” 连小虎心头顿时明白。平台海域腥风血浪,如雨的弹丸落下,掀起阵阵惊涛,锁链相连的海船倾覆下沉,平台木板四崩五裂,惟有平台的中心,一空和妙香云的决战仍在继续。俞青莲、啸云天和苏灵帅着少林十八罗汉和陷入绝望境地的倭寇撕杀。再耽搁迟延开船,这一船人走不脱。 连小虎抱着陶思思飞快奔向座船。众少年急声呼唤,雪儿等跳下船迎上,连小虎大声道:“你们都回船。”他低头看了眼陶思思,眼见她肩头深深的刀创,不知生死如何。 陶思思读懂他的眼光,低声道:“我……没……事。” 连小虎握了握她的手,将陶思思交给雪儿,又深深地凝望一眼,道:“你们快上船,救治思思。”此刻足利氏船队越逼越近,炮弹已在船边掀起翻天巨浪。 众人上了船,雪儿急道:“大哥,你快上来。” 连小虎抓起一把腰刀,向众少年挥了挥手,一刀向粗大的缆绳砍下,缆绳应刀而断。众少年惊呼声中船身忽悠下冲了出去,远离平台。 众少年惊的说不出话来,雪儿喃喃道:“思思姐,大哥他……” 陶思思扶着船帮望去,连小虎正飞快地奔向炮火连天地平台中心,泪水不由夺眶而出,心底大痛,知道这一刻真正是生离死别了。 ……………………………………………………………………………………………………………………………………在短短两章数千字中两位主要人物就此逝去,仓促? 其实写到此时我想他们是不是该就此告别人生舞台呢? 我无法想象或者不愿想象两人从海战再活着回来会怎样。 但当他们要走了时,我才发觉正如朋友指出的人物变化的心理过程是不是缺少? 所以写完此章后我又掉过头来从《金龙》那章大雨下连、张二人相认开始,明里暗里去补充情节。例如:第一百八十六章《无奈》全章都是后来加进去的,《醉歌》章中高歌情节也是如此。 也许两位英雄的性格和伤痛在我心中是十分明确的,到了他们该走时,我想让他们在海战的**章节舍弃生命可能是最好的归宿了,但情节铺展的够不够充分,却限于兄弟的才智,只能这样让他们告别了,但愿他们的在天之灵对此不再抱憾! 苦斋 5.2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追剿 肆虐的东北海风,猛烈地撕扯着船帆,墨绿的排浪山一般扑上甲板,撞成了万千碎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船只象无根的浮萍,被风浪驱逐着。众人衣衫尽湿,肃立甲板上,哑无声息,海天辽阔,隐堡礁海域早已消失在水色天光中。 船上呜咽声渐起。陶思思凝望海面,泪落如雨。雪儿安慰道:“思思姐,连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们过去不是海上漂流过吗?这次他……他们一定能脱险。”可她说到后来,也变成了哭腔。落莲花蹲在甲板上抱头大哭,众人悲不自胜。小浪子恨的抽出血刀在船帮上咔嚓乱劈。忽见远处海面上似有船影,再一细看,波浪峰涌中,一只残破的小船漂过来。 小浪子跳起,几乎坠下海去,手舞足蹈地大叫:“快看!快看!他们回来了!”这一声将满船人惊醒,都涌到船帮上观望。此时暮色降临,难以看清。众人呼叫大喊,离的近了,有人道:“是俞护法和苏堂主他们。”不多时,小船靠过来,船上九人,倒有七人卧在船舱中,俞、苏两人尚无大碍,小天王阿氏多尊者智行、棍王揭陀尊者智远等师兄弟七人血染僧袍,伤势不轻,众人急忙救治。 雪儿见师傅生还,喜极而泣,道:“师傅,连大哥、一空大师他们呢?” 落莲花哭腔道:“我师傅呢?” 苏灵悲声道:“平台被敌人炮火轰塌,我们抢了搭平台的这小船也出来。一空大师,啸帮主,小虎和智能他们……下落不明。” 众人都呆住,下落不明,无非就是没见尸体,在那种炮火连天情况下还有什么侥幸。 “我宰了这几个倭贼给师傅报仇。”落莲花夺过小浪子血刀,直奔桅杆下绑缚的十多个倭寇。这些倭寇为逃命,混上船来,此刻做了阶下囚,见落莲花手拎血刀杀气腾腾地冲来,都骇的面无颜色。 落莲花大叫:“纳命来。” 俞青莲一把握住落莲花执刀的手腕,落莲花愣了愣,丢下血刀,放声大哭。俞青莲抚着他肩膀,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船队二十二艘船,没携带弓箭、火铳等远程武器,漂泊海上极易遭敌人打击。俞青莲几人商议留下一艘小快船,待风浪稍平息后,返回隐堡礁海域,继续寻找一空大师他们,其他船一律返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众人计议去留人选,忽听舱外一片喊声:“有船!有船!” 俞青莲等忙出来,担心是足利氏船队追上。却见大明方向西边海面上冒出黑压压船队。透过暮色,船头火光映照下飘摇的大旗,红底黑字,斗大的“明”字迎风招展。 众人大喜过望,欢声雷动:“皇上万岁!” “大明官兵万岁!” 众人喜笑颜开地高声道:“当兵的阿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帮东瀛鬼子追的咱家好狼狈,咱们掉转头,一齐杀那帮孙子去。” 俞青莲修书一封,将书信射去领头战船桅杆上。头船上红袍将军取信展阅。片刻后,他手中令旗一指,暮色中一片光亮闪过,耳边震耳的炮响,众人只感脚下一颤,炮弹掀起的排浪铺天盖地砸下来。三船燃起大火,锄倭盟众人大惊失色。红袍将军令旗一挥,立刻又是一阵排炮,又是数船中弹。 俞青莲提足真气,放声大喝道:“尔等明军,我等乃锄倭杀寇的中原武林人士,为何炮击?” 红袍将军仰天做大笑状,忽听上千大明官兵齐声大喊:“锄倭盟造反,大明卫所王大进将军奉皇上旨令追剿,一律格杀。” 锄倭盟众人面面相觑。炮火不留情,第三层排炮射来,两艘渔船燃烧着慢慢沉没,船上群豪落水。 众人义愤填膺,和倭寇撕杀,死在战阵上,死得其所,如今被同胞摧残,是可忍孰不可忍!心头血恨的群豪将手中兵器远远投掷过去,跳脚大骂。 大明军战船渐形成包围状,将锄倭盟船队围在方圆不过百丈的海域放炮猛轰。海风凄厉,炮声震耳,海面为熊熊大火照亮,落水群雄浮萍般在惊涛骇浪中挣扎。 俞青莲双手抓着船帮,木板为他手掌抓握成粉屑,徒自气红了双眼,也无能扭转命运。眼看锄倭盟船队毁灭在大明军战船炮火下,密云间幽蓝的电光飞窜,一声霹雳,披天盖地的大雨倾盆倒下。燃烧船只的火焰顿被浇灭,明军战船上的炮药为雨水打湿,无法引捻发炮。墨云笼罩天宇,海面渐渐一无丝毫光亮,俞青莲、苏灵等指挥船队趁机突围,在暗夜中摆脱了明军。 天,终于亮了,风收雨停,灿烂的朝阳从海面跃出,照亮每一个人的面庞,一切充满生机,但锄倭盟众人脸上没有阳光,有的是深深地悲怆,连岛港出发的二十二条船,只余了九艘千创百孔的破船。厄运仍要考验他们,过了午后,阳光为乌云遮去,风浪涌起,船体时而推上浪尖,时而跌入谷底。一艘船禁不住,散了架,俞青莲指挥众人抛下绳索搭救落水群雄,可是风大浪高,多半人一落水就没有了影踪。 墨蓝的海浪撞碎在甲板上,众豪杰或站或卧,任凭风吹浪打,心头只在滴血。脾气暴躁的群雄将老天的十八代祖宗骂个遍,发泄心头的愤恨。 一人的尖声划破沉寂:“船!又有船了!” 阴霾的天空下,黛色的海波中,百十艘大船排成一线,迤俪行驶。难道……难道再次遭遇敌船? ……………………………………………………………………………………………………………………………… 朋友们的留言兄弟都仔细看了,谢谢! 希望继续支持! (另网是经我授权的。) 苦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营救 “这不是摆明决裂了吗?”陈宣武道。 “陈某仁至义至,他们既然选择死路,就随他们去吧。还让陈某陪着吗。”陈宣礼盯着大风鼓起的船帆,嘴角露出嘲讽。 “三年来花在锄倭盟上的心思和财力,不免可惜。” “这般自诩侠义道的江湖中人,鼠目寸光,王爷指明的大道不走,自取灭亡,那也是无法的事情。”陈宣礼边进舱边道:“军师,那边安排好没有?听说谢贵、张信受皇上密诏,对王爷监视的很严。” 道珩点头道:“王爷现在称病府中,但事情已安排妥当。二王子在牛头营接船,宝藏卸下后先囤在碣石山。永平都指挥郭亮是咱们的人,只要不走漏宝藏风声,放心行动。倒是你听月山庄那边人撤了没有?” “人去楼空。朝廷一把火把那里烧成一片白地了。” 道珩笑道:“还愁没有更好宅第吗。黑宫宝藏运抵燕境,你陈侯爷就是王爷的大功臣,他日王爷得登大宝,登堂拜相,还愁没有十个听月山庄封赏你。” 陈宣礼哈哈笑道:“登堂拜相是军师的事,宣礼没那福分。能替王爷将这桩事办成,宣礼心愿已足,何在乎一个区区山庄。”两人说笑着,传令官进来禀报道:“侯爷,船队东边发现船只。” 陈宣礼眉头皱一下,道:“几艘?” “八艘。” 陈宣礼和道珩出来船头站定。天方破晓,东边海面上八艘船影在风浪中时隐时显。 “不会是倭寇船队吧?”道珩问道。 陈宣礼盯着船影,道:“倭寇去了隐堡礁比武,应该不会是他们。”但他顿了顿,还是道:“传令各船戒备。” 海上风大浪高,船起伏不定。陈宣礼观察一阵子,发现八艘船没有迎过来,心里松了口气。这片海域是倭寇猖獗区,虽说隐堡礁比武大战把他们吸引过去,但也不敢保证没有小股倭寇出没,而倭寇行动就象沙漠中出现的豺狗,先是一两只骚扰,接着就是成群的围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自己船队庞大,碰上小股倭寇骚扰不怕,怕就怕出现后面的情况,那时船队要脱身就麻烦了。 陈宣礼仔细观察一阵子,确定不是倭寇后,心情轻松下来,暗赞比武计策奏效,正得意时,陈宣武忽然道:“二哥,那是锄倭盟的船。” “锄倭盟?”陈宣礼大惊。双方距离又近了些,船上有人向这边招手。桅杆上飘摇的旗帜象是锄倭盟旗号,只是风大浪高,瞧不甚清。 “锄倭盟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去隐堡礁了吗?”道珩问道。他这个问题也是陈宣礼的疑问。 “会不会是锄倭盟人逃了出来?这八艘船折桅断桨,象是经过炮火的。”陈宣武道。 陈宣礼拍了下手,道:“定是如此。定是比武大战中他们遭到足利氏船队的伏击,才会狼狈逃命,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逃了出来,哈哈哈……”陈宣礼一阵大笑。 “看这情形,他们这几艘破船在风浪里也撑不了多久。”陈宣武笑道。 道珩沉吟道:“夜长梦多,准备炮轰沉他们。” 陈宣武忙吩咐手下人准备土炮,待射程一到,发炮轰击。船队调整航向,顶风破浪迎上去。穿透风浪,迎面飘来喊话声:“来人是谁?是大明人士吗?我们是锄倭盟,遭遇风浪,望施以援手。” 陈宣武估量距离,手中令旗举起,道:“预备……”众炮手待点燃引火索。 “慢着!”陈宣礼突然大声喝止。 陈宣武停了手势,道:“二哥?” 道珩道:“怎么了?” 陈宣礼目光炯炯盯着两人,道:“江湖中人最看重什么?” 道珩皱眉道:“这会问这做什么?” 陈宣武见陈宣礼目光转向他,道:“义气。” “不错。江湖中人重的就是义气。咱们现在开炮杀了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咱们现在救他们呢?” 道珩眉头皱的更紧,道:“你……要救他们?” 陈宣武也道:“已经决裂还要救他们?” “不错。这帮侠义道的江湖豪杰最重‘义’字,咱们就施舍一个最大的“义”给他们――拯救他们的性命。哈哈,这帮人会怎样待咱们?那就是俯首帖耳!誓死忠心!咱们就真正将他们收归麾下了,这比杀了他们来的值得,三年来花在锄倭盟上的心思和财力也就没白费。” 道珩沉吟道:“江湖中人行事你可能比我了解,但……一空、俞青莲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军师过虑。一空、俞青莲他们何等身份,岂是小人。受了陈某的救命恩情,根本不用考虑,即便陈某一字不提,嘿嘿,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报答陈某恩情的。”陈宣礼陡然提高嗓音,大声道:“迎过去,拯救抗倭杀寇地锄倭盟英雄们。” 道珩没再吭声,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些人感激你陈宣礼呀。” 第二百章 、鸟岛 “这是哪里?”他踉跄地站了起来,茫然四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海水拍打着礁石,激起雪沫般的浪花。光秃秃的海岸,潮水一线扑向沙滩,几只鱼鸥嘎嘎地飞过。远处是一脉青山,独望不见人迹。左颊上一阵彻骨的疼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水。对着水洼一照,半边脸上开了好大的口子,血肉外翻,渗着海水的盐粒,钻心的疼痛。他抽出脚,朝岸边过去。 林木矮小稀疏,灌木丛中结了不知名的果子。摘下裹腹,虽说入口青涩,也能压住饥火。身上有些气力,折了一根树干,握在手里,沿着林子向东而行。 一个渔村坐落海边,稀稀拉拉一些破旧的尖顶木屋,约有百十间。岸边搭架着十多条小船,三五个渔夫在船旁清理着渔网。渔夫们衣衫褴褛,小褂肥裤,顶着斗笠,赤着脚,见他过来,都停了手望着他。 他冲一老者作揖道:“老丈,打扰了,这时哪里?” 几个渔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老者站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 “老丈,你说什么?” 老者又是叽里咕噜几句,几个渔夫看着他,嘴里不知在说什么,嘿嘿笑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见这些人言语奇怪,不觉疑惑:“遮莫是蛮荒夷民,说的鸟语。”只是面上伤处疼痛厉害,不觉指指面颊,道:“老丈,这里有没有郎中?”他话音未落,那些渔夫反而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他心生恼怒,待要发作,却寻不到由头,忽见一群人簇拥着一少年过来。少年十五六岁,赤脚一双草履,袈裟好似布袋罩在瘦瘦地身上,若非他的光头和左腕的一串佛珠,真还看不出是个和尚,而且是个小和尚。 小和尚背个竹篓,大步在前。身后那群人面黄肌瘦,捧星追月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和尚蹦蹦跳跳走过近前,几个渔夫满脸堆笑地上前招呼。小和尚打着哈哈,黑眼珠一转一转地,看到他,眼光一亮,跑过来,上上下下盯着他打量,倒似看到奇怪物事。 他心里正焦躁,不由瞪眼道:“瞧什么瞧!” 小和尚吓一跳,道:“你……你是大明人?”这话清晰明白,他不由道:“小和尚,你能听懂我的话?” 小和尚面皮挂上笑眯眯地表情,眨着眼道:“我能听懂。”说着话,伸手拉起他的衣袖、前襟,左看看,右瞧瞧,倒似裁缝量体裁衣。 “小和尚,你看什么?” “果然象画里画的,就是少顶乌纱帽。咦,你脸上好大的伤口。”这小和尚黑眼珠大大的,倒似不好使,这半天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口,不过他马上拉起他手道:“你来,我给你上药。” 他心里虽有些不信小和尚能治伤,但面上伤处实是一跳一跳地剧痛,那怕他是江湖庸医,只要能止痛,治死了也由他。不过看看小和尚背篓里装的是草草花花,倒也似个药童。 第二百零一章 、一休 小和尚拉着他,穿过一片林子,进了一座庙宇,庙里塑的不知是何方神圣,油塑剥落,露出胎泥,甚为破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院落当中支着一口大锅,一个壮汉不停地在锅下添柴火,半锅水咕嘟咕嘟地翻着白泡。小和尚将背篓里的花花草草一股脑倒进锅里,向那壮汉吩咐几句。壮汉连连点头,跟来的那群人老实地围坐在锅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翻腾的汤水,生怕被人抢了去。 小和尚领他进殿,从神龛下取出个包裹,由包裹里摸出个小葫芦,道:“你怕不怕痛,这很痛的。” “没事,来吧。”他这会心里倒信这个小和尚八成有些道行。 小和尚拔开葫芦塞,从葫芦嘴里倒出黄黄地药膏抹在伤口上。药膏一沾伤口,真似抓把盐在伤口里揉搓,又如万千根针猛插在指甲缝里。不由道:“好厉害!”脚下一蹬,竟将青石板蹬裂。 小和尚看着他的表情,眼中露出敬佩,不过马上也笑嘻嘻道:“这叫霸王行医,不怕死的尽管来。” “好一番霸王行医!小师傅,你怎么称呼?” “小僧京都建仁寺一休宗纯,叫我一休就行了。施主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我……”他“我”了半天,竟然答不出来。 一休笑道:“难道受伤吓忘了?” “你且让我想想……你……称我是大明人,‘大明”是什么意思?” “你是大明人,还不知道大明是什么意思!玩笑吧。大明是你的国家,离我们这里好远好远。”一休双手向外挥,表达着很远很远的意思。“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哦……今生若能有一时半暇处身江南诗情画卷中,真是不枉此一生了。”小和尚说的痴情向往状,他却不解小和尚缘何这般兴奋。 一休盯着他表情,歪歪头道:“过去的事记不起来?” “过去?什么是过去?” 一休露出奇怪地表情,道:“过去就是过去呀。比如你昨天干什么了,吃什么了?” 他一脸茫然。 “那……看看你身上带没带什么东西,帮助你回忆?” 他翻了翻身上,惟有脖中挂了一个小偶人,取下来,是一个小姑娘,眉目生动,栩栩如生。裙上刻了一个淡淡地“樱”字。 一休凑过脑袋来看,又看看他,道:“能不能想起什么?” 他摇摇头。 一休歪着头道:“那……那总的称呼你……樱……樱花……那是女孩子名字,对了,就叫英华,又帅气又好听。” 他嘴里喃喃道:“樱花……樱花……” “想起什么了吗?” “不知道。” 一休拍手道:“英华大哥,别担心,慢慢想。我帮你伤口包扎上。” 一休年纪虽小,医道不浅,这海边渔村正有瘟疫,他抓了草药熬汤救人,众渔民感激不尽。英华伤处经他调治,也好起来。而一休对大明似乎更感兴趣,问这问那,秦风汉月,盛唐宋元,说者兴高采烈,闻者闻所未闻。 英华这才知道这里是日本玄界滩,距大明隔山跨海,十分遥远。而自己按一休所说竟然莫名其妙地失忆,好生郁闷。 第二百零二章 、东瀛 渔村瘟疫过去,一休周游东瀛列国,英华是无所事事,两人结伴上路。一路行来,丘山寂寂,四野荒芜,偶尔的村寨,残垣断壁,间杂一些衣饰褴褛的农夫,景象凄凉。 一休叹道:“东瀛大名割据,兵戈四起,百姓水深火热,不知何时能平弥纷争,如大明一般富庶太平。” 英华见他小小年纪,突然做出悲天悯人状,不由笑他。一休倒有些生气,道:“懒得跟你说,失忆的年轻人。” 这日两人来到一处隘口,一休忽然嬉笑道:“英兄,你可知东瀛最美的美女?” “不知。” “帮你长个见识,东瀛美人是大内家的少夫人,现居纪伊城的纪伊夫人。” “怎么了?” “嗨嗨,什么叫怎么了。前面就是纪伊城,如得见美女,英大哥,那是你前世修得的眼福,你不心动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嘿嘿,前世我也没福分,倒是兄弟你,人入空门,心想美人,福分修行两不误啊。” 一休裂嘴笑道:“我修的是自在佛,佛祖自在心头,可不是假道学。英华大哥,你别笑,你要有那眼福,保证你知道什么叫美人。” 两人行进隘口,山后是大片荒原。天界正午,日头当空,荒原上突然响起沉郁的雷声。 “咚……咚……咚……”雷声贴地滚动,草丛中禽鸟惊飞,麋鹿横走。荒原尽头两端冒出手执长矛铁戈的万人队,矛尖晃映着寒光,战鼓如雷,大地在对垒两军的步伐声中震颤。两人竟然误入两军对垒的战场。 一休急道:“咱们得躲避。”话未落,雨点般的箭簇已在身旁插下。 英华四处一打量,撤出战场已来不及,身前百十步外有一高岗,岗上岩石嶙峋,或许可以藏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拉起一休,撒腿向高岗奔去。 一休嘴里喊道:“小心飞箭……”一股气流堵住嘴巴,说不下去。只觉脚不沾地,身子飞起来,“呼……”一阵风地卷走。唬的他不知如何了,侧脸一看,却是被英华挟着飞奔。 英华奔上岗子,在一块巨岩后躲藏。 一休拍着胸口,瞪着两个黑眼珠道:“好哥哥,你这叫一个‘快!’” “逃命不快,还什么快。” “你这一个‘快’字怎生了得,飞箭也追不上。” “好兄弟别吹,咱们还没脱离战场。你看看,这些是何方军队?” 岗下两方军阵逼近,排头军士的面目已然可辨。鼓声急骤,杀声震天,血雨腥风在荒原上掀起。 “这是大内家军队,那边是足利家军队,两家死对头,已征战多年。”一休说着,手不自觉地翻英华肋下衣衫。 “你做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翅膀,怎生飞的。” “哪有……小心。”英华一把拉过他,一排羽箭插在两人身前。心中暗叫:“苦也!”原来两军俱看中高岗地形,蜂拥着冲过来争夺。 足利军一个士兵看见他们躲在岩后,反身过来挺长矛就刺。英华倏前一步,伸手攥住枪杆,膀子一较劲,反将枪底扎入那士兵肚腹,那士兵大叫一声倒下。其余士兵吃了惊,围了上来。英华一跃纵出,长矛舞动,不一时,七八人被打翻,但足利军军士也如潮水般涌至。好在大内军士兵冲锋上来,围攻的足利军散开,英华去了顾忌,长矛出击,杀的足利军哭爹喊娘般逃散,大内军乘机占了高岗。 一个身着黑甲的大内将军,指挥弩兵射击,足利军失去高岗地形,箭雨泼下,阵行松动。黑甲将军见机,擂鼓催战,大内军士气高涨,排山倒海般冲锋,足利军抵敌不住,四散奔逃,大内军乘胜追击。 围兵退去,一休松口气,道:“好哥哥,没想到你身怀绝世武艺,太厉害了。” 英华摇摇头。 黑甲将军大步向这边过来,走到近前,抱住一休,一番亲热,原来两人相识。一休呱呱地把他介绍一番,黑甲将军双手合在腹前,冲他深深一躬,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英华这些天也学些日本话,只是黑甲将军鼻音重,语速快,一句没明白,但看他神情是在感激。果然,一休解说道:“这位是大内家臣相良武仁将军,他钦佩您盖世武功,向您表示敬意和感谢,邀您去纪伊城做客。” 英华略示寒暄,突然想到一休说的美人,看一休,果然小脸笑开了花,有人请客去看美人,何乐不为。 第二百零三章 、美人 相良武仁布置了军务,领着百十军陪两人到纪伊。行了有个把时辰的山路,进了纪伊城。城内街衢纵横,有些热闹景象。 两人走马在前,一个衣袍是大明样式,长衫长裤,扎的英雄顶巾;一个是古怪袈裟,光顶秃秃的小和尚,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相良武仁引两人行到一处高台,台下一个大校场。一群人从校场中出来,当先一人大红长袍,肩宽体壮,唇上微髭,冲着相良武仁大声招呼。相良武仁下马和他见礼,替两人引见,那人是侍卫统领青景隆盛。 青景隆盛设宴款待,宴罢回到宾舍歇宿。一休因为和光照寺海缘法师厮熟,乘着酒兴,去庙里拜访去了。 英华苦于酒力,心头滚热,照照镜子,满面通红,此刻面上伤处已结疤,一个深深地印记。望着自己的面庞,自己却不认识,想想不可思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说没有过去,但偶尔的不经意间,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似拨动了隐着的琴弦,脑中弹出一些模糊的影象,仿佛梦景重现,也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幻,令他颇为恍惚。 第二日一早,相良武仁来寻他,领着他来到校场。场地中央黑衣紧束打扮的武士们正在操练。青景隆盛站在高台上,挥舞着小旗指挥。 众武士招招风响,刀刀充满狠劲,喊声震耳,练的十分卖力。没多时,人人身上大汗淋漓,但个个神情依然十分专注,没有懈怠的。英华观看一时,青景隆盛忽然大喝一声,众武士收刀,紧缩队形,默然肃立。青景隆盛走下高台,手一挥,一个身材壮硕的武士出列,大步过来,到英华身前一躬腰,叽里咕噜几句。英华不解何意,见青景隆盛眼光冷冷地盯着他。相良武仁拍拍他肩,抽出腰刀递给他。 那武士霍地向后退一步,“唰”地拔出刀,做了个虚劈的动作,眼睛直瞪过来。 英华这才晓得这武士要和自己拼斗。不等他拉开架式,那武士大喝声,劈头就是一刀,刀风呼啸,疾风一般。英华见刀势凶猛,顺手一架,“嚓”地声,手中刀竟被劈断。那武士鼻中冷叱一声,上前一步,又是一刀,英华一跳闪过。 “唰唰唰……”那武士不停手地连劈十数刀,刀刀凶狠,根本不似较技,生要取他性命。 青景隆盛见英华连连躲闪,不由冷笑。众武士呼喝着替同伙助威。英华退到栅栏前,那武士挽个刀花,“呼”地劈下,这一刀将左右去路封死,他惟有后纵能避过,可身后栅栏挡住退路,眼看中刀,但忽然间那武士身子象出膛的弹丸,嗖地飞了出去,直摔出数丈外,在地上连翻了十几个滚,趴在地下一动不动了,而英华气定神闲地站在栅栏旁,生似什么都没发生。 数个武士跑过去将那武士翻过来,胸口一片血污,脸色如土,双眼紧闭,竟然不知死活了。 众武士面面相觑,青景隆盛眼光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惊讶,相良武仁却是面带笑意,也不言语。静默间,突然啪啪啪地响起掌声。一个黑袍人面上覆着青面獠牙面具,双手拍着巴掌,走下高台。 众武士纷纷退后跪俯于地,青景隆盛和相良武仁恭身肃迎。 黑袍人走过来,道:“英华君武功果然不俗,这一掌快若电闪,高明。” 英华微微一愣,见他装束透着诡异,如此做派,地位显然很高,没想到他也会说大明话,心里自然感到亲近,道:“为了救命,将这位英雄打伤,十分抱歉。” “战阵之上,赌的就是生死,不用抱歉。”黑袍人说着话,眼光环视了眼众武士,挥了挥手。青景隆盛带着众武士匆匆退去。他们这一散,英华才看见高台门洞外停着一辆马车,车窗垂着绿纱,四角插着鲜花,车旁簇拥着一群使女。 “英华君,请借步山庄说话。” 相良武仁示意,英华跟着黑袍人过来这边。 门洞里一阵环佩声响,十数个使女提着花篮,撒着花瓣,香花铺径。一个浅粉上衫,身姿窈窕,淡色衣裙女子莲花步步出来,她乌黑发髻高高盘起,发髻前垂下一圈圈细米珍珠串,熠熠生辉,恰遮住她秀目,而下半截面颊如新生的美玉,一点红唇,肤凝如脂。晨风拂动她衣裙,仙姿绰约,灿烂阳光顿时为她神采所夺,暗淡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纪伊 黑袍人撩开车帘,道:“夫人,请上车。” 英华眼见此女如此惊艳,虽未睹真容,心里猛地里想起一休的话,心道:“黑袍人如此大做派,很有可能就是大内纪伊,这女子怕就是纪伊夫人。虽不见她容颜,但如此雅致气韵,难怪称为东瀛美女。” 女子缓步登车,黑袍人放下车帘,喝了声。马车在前,众人在后,一行奔出城。行了十多里,来到一座庄园。 庄园依山而建,横匾上“寂照”二字。 庄内清寂异常,少见人影。马车一拐弯消失在后庄,黑袍人引着英华向高处走来,曲折向里十数楹,登上一块巨岩,巨岩向外探出,下临深谷,俯视庄园尽收眼底。而岩上矗立九根石柱,支撑起一个穹顶圆形石环,石环正下方岩面上,黑白玉石铺成幅阴阳鱼图案。 黑袍人招呼他,在图案上盘腿坐下。 山风挟着云雾呼啸穿过柱间,寒气逼人。 黑袍人道:“鄙人大内纪伊。” 英华心中已有思量,倒也不奇,道:“阁下邀我至此,有何吩咐?” 大内纪伊目光灼灼地盯了他一时,抬手揭下面具。 英华吃一惊,面具后很难说是一副人的面孔:皮肤焦黑,眼眶深陷,鼻子干皱,而牙床外突,灰黑的齿根清晰可见。这面孔委实不如青面獠牙面具来得好看。 英华心里一阵同情,这人毁容至此,想必是遭受过一番惨痛的经历。 大内纪伊见他神色,嘿嘿地干笑两声,复将面具带上,道:“害怕了?” “英某不知阁下身受如此伤痛,实令人同情。” “同情?本人这伤痛就是承贵国人所赐。” “噢,凶手是大明人?此人……如此行凶,真是心狠手毒。英某……能帮你么?” 大内纪伊眼光盯着他,道:“你愿意帮我?” “当然。” “君子一言?” “君子一言。” “很好,只要你尽心帮我,这就是酬谢。”大内纪伊拍拍手,两个婢女捧着个托盘过来,盘上堆满了灿灿地金条。“这是五百两黄金,只要你帮我治好伤,这就是你的。” “英某帮你是自愿的,不用酬劳。只是我不懂医术,如何能替你治伤?” “我这伤实是大明武术中的一种掌伤。” “掌伤?不是火焚的?” “是掌伤。这两年遍访名医,用药调治,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惟有丹田大**用药无效,气脉枯滞,气息无法周天运转,功力难以复原。而这掌伤必需由一名大明气功高手施展功力,推宫过血,打通枯竭的经脉,激活丹田气机,才能彻底根治。” “我怎么帮你?” “嘿嘿……”大内纪伊干笑两声,道:“本人见你武功,是一个内家气功好手。” “英某或许有几分蛮力,但确实不记得自己会什么气功,只怕……” “你伸出手来。”大内纪伊手掌自长袍中伸出,焦黑枯柴一般。英华手掌一伸,两人双掌一对,大内纪伊坐着的身子似在冰上滑出去,嘶溜溜飞退,“砰”地声撞在石柱上。也亏石柱阻挡,否则不等治伤,他就坠崖丧命了。 大内纪伊惊魂未定,嘴里笑声出口,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你气功如此厉害,正是上天赐予本人的最佳良药,本人掌伤有望痊愈了!哈哈哈……” 大内纪伊仰面大笑,英华为他情绪感染,也笑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仙子 大内纪伊乃日本六国守护大内一弘的长子。大内家族势力庞大,统领着兼长门、石见、丰前、和泉、纪伊和周防六国。大内纪伊身为长子,驻守纪伊要地。但因身上伤,甚少外出。山庄的巨岩石室是他日常练功养伤的地方。英华的到来,他恨不得伤势立刻痊愈,即日便和英华参研导气寻脉方法,只是他伤既是旧创,英华对控气方法也是新试,上来几日尚有效,但旬日后运功强行冲脉,大内纪伊腹痛加剧,四肢麻痹,竟然不能动弹了。探脉一试,气机过盛,大内纪伊自然明白欲速不达之理,道:“两年都熬过去了,何急在这一时。”便放下焦躁心思,用些化血行气的草药,先调气再疗伤。 英华一时倒闲了,这一日想起岩上望见东边一望无际的花海,粉色云霞一般,何不去一赏。见大内纪伊药后沉沉睡眠,他寻路行去。 水洗的卵石山径,绿意森森。一道爬满藤蔓的山墙,墙后飘来若有若无的花香,他推开虚掩的木门,入目陶醉:樱树簇拥,樱花怒放,云蒸霞蔚,美景不胜。曲径蜿蜒在花海中,清风徐过,落花拂身。一条丈余宽的小溪窜出径旁,溪水潺潺,丁冬鸣去,偶尔几尾金色的鱼苗漂在蝇蝇摇曳的水草间,水清见底。 “要在这里结庐而居,真如神仙了。”英华望望对岸,花树丛中隐约掩映出几座木屋,竟然真的有人居住。 信步过去,溪上露出一角木桥。英华整整衣衫,放轻脚步,到了桥畔,拾阶上桥,竟是一处断桥:柚木桥桩,中间没有桥板。而断桥那边依栏处,竟然颌首玉立一少女,少女雪色轻衫,裙边袖角缀有粉色碎花,粉颈雪白,青丝如墨,长发如云飘洒在胸前,溪上徐风微动衣裙,少女身材宛如流云烟霞,美不可端。她盯着桥下的游鱼在观赏,听闻动静,转首看过来。英华只感头脑一晕,几乎撞下溪去。如果说惊艳不曾发挥过威力的话,今天他知道了什么是惊艳的威力;如果说美丽不曾在他脑中有过影象的话,他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做美丽。胸中陡感窘迫惭愧,急转身走避,再无踏青的心思。匆忙回到庄内,心跳依然咚咚咚,好半晌才寻思道:“莫不真是撞见了仙子?” 大内纪伊吃了数日汤药,腿脚麻痹渐去。他不敢再冒进,每日由英华依着行功方法,循序渐进施治。又过了旬日,丹田气机萌动,血脉运行,肤色渐渐好起来,原先焦黑干皱的皮肤逐渐有了血色,容貌也恢复些人的模样,他现在每日必做的事就是对镜自照,然后大笑一番,乐此不疲。 英华也感到了轻松,毕竟无功不受禄。大内纪伊脾气虽阴阳古怪,难以捉摸,但待他却是礼遇有加,竟日宴请,叫来艺妓为他助兴侍寝。英华以练功为由拒绝,但醉酒还是不免,这日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鼻端嗅到丝丝雨后的花香气息,精神为之一爽。眼前烛光晃动,口渴难耐,想坐起来,身子却软瘫如泥。“难道醉酒如此?”要知他身负绝世内功,这点酒水不至于如此,但望眼出去,天旋地转,不能自制。 正不知如何,一个女子轻柔声音响在头边。 第二百零六章 、坠崖 “爹爹,你们用了千日香?” “这个大明人武功厉害,只有这样。” “你们想怎么样?” “把他杀了。” “为什么呀?” “还不是为你好。你还想被那残废折磨到几时?你这两年落得什么?就是变相囚禁!等他伤一好,他的豺狼心性谁能制住,只会变本加厉地害你。惟有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他,咱们暗中培养势力,用不了几年,大内家基业就是你的了。” “爹爹,你想的太多了。他……的伤因我而起,我不愿欠他的。” “不愿欠他的?这是不愿欠他的事吗!你下半生的幸福全押在这上面了。” “爹爹,他的伤一好,女儿……就离开这里。” “你能离开吗?去哪里?去大明找那个小子?” “爹爹……” “你……你真是死心眼的丫头,你自己想想吧。” “砰”地门声,说话之人似出去了。半晌,一声轻轻的叹息,一只纤纤素手伸过来,将一药丸塞入他口中,药力强劲直冲脑门,又令他晕了过去。而这次醒来,明月在窗,清冷如昔,依然在卧室内。英华抬手摸摸身周,无丝毫异样,一时竟不知孰梦孰真了。迷惘一时,脑子不觉忆起花林景象,情动不已,也倍增烦恼,此番情怀又无法言说,忽然想到一休,他要是在身边倒是可以畅谈一番,这月来没见,不知他近况如何,只是自己无法出庄,想来也无用。 英华次日晨起,兀自觉的头晕晕涨涨。见庄上出现许多行色匆匆地武人。大内纪伊这次召见他脸上也没有了往日地笑容,神色阴沉,道:“英华君,过两日我们要去周防,今日能否打通丹田气**,彻底恢复武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循序渐进地来,总会好,骤然攻**,怕伤了经脉。” “已经没时间慢慢来了。英华君,你若帮助我过了此关,荣华富贵随你选。” “大内君,英某帮你疗伤是出于承诺,仅此而已。” “嘿嘿,你们大明人常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好,那咱们现在开始,今天必须打通丹田气**。” “你若想这样,那就开始。” 大内纪伊闭上眼,吐纳气息。英华运气于掌,拍打按压他周身**位。这种外力逼迫气血流动的推宫过血手法极耗功力,英华又施展重手法,所以不一时,周身大汗淋漓,大内纪伊也发出痛苦地呻吟声。好在有前段时间治疗的铺垫,他经脉已呈露生机,英华手法也练的精纯熟练,所以随着最后一掌发力的推出,大内纪伊大叫一声,丹田大**豁然冲开,竟然痊愈了。 大内纪伊试试周身气血运行,双手向天,哈哈大笑,声竭力嘶道:“好了!好了!一切好了!一切重新开始!”他叫嚣一阵子,收了精神头,望着英华笑了笑。 英华见他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令人极端不舒服。然后他拍拍手,进来四个彪形武士。 “英华君,非是本殿下不讲信用,实乃你行功的手法是本殿武功的精髓技法,不能容你学去;何况你又是大明人,大明人是大内家族的仇人。你、我既为异族,更不能容你。只是念你于本殿有些恩情,容你留个全身,阎王路上休要抱怨。” 英华一时倒给气乐了,笑道:“你想怎地?” 大内纪伊脸色一沉,挥了挥手,道:“绑了,丢下练功台。” 英华每番行功后总得有个把时辰才能恢复气力,今日更是使力过度,手足筋软。四个武士上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按住,牛筋五花大绑了。 英华此时才反应过来,怒道:“大内纪伊,你个卑鄙小人,你想把爷爷怎样?” 大内纪伊连声冷笑。四个武士将他提出屋来,抬到练功台上,一句话不说,望下一丢。英华此刻倒没了想法,眼耳口鼻呼呼风生,身形穿云破雾坠下。眼瞅着崖下怪石飞速放大,扑面过来,他俩眼一闭,大叫道:“当真死的不怨!” 第二百零七章 、真子 英华以为“轰”然一声万事皆休,却闻一声惊呼和“扑通”一响,眼耳口鼻激射进冰冷的水箭,身子直向下沉去,居然落在了水里。心中由惊转喜,忙挣扎,但被缚成粽子样,哪里动弹了。闷在水里活活憋死,倒不如一头摔死算了,正觉挣扎无望,颈上绳索一紧,身子急速上浮,“呼啦”一下冲出水面。他不由大吸一口气,扭头一看,身后一玉体韵白,柳腰纤细地少女浑身不着丝褛地将他拎出水来。 那少女一转目,双睛点漆如珠,面颊出水芙蓉般艳美无方,不是花林仙子是谁! 英华顿时眩晕,只觉身在云端,无可无不可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少女岸边取了衣衫披上,袖中抽出一把短剑,轻轻一划,指粗的牛筋风裁残云般断去,她檀口惊道:“你的手臂断了。” 四个武士捆绑他时,将他左臂扭断,此刻手臂软塌塌地耷拉在身侧,肩胛处冒出血来。英华此刻哪里还感觉到疼痛,听到少女柔美声音,满心里只是狂乱的心跳。好半晌才稳稳心神支吾道:“没事,多……谢仙子搭救。” 少女奇怪地看他一眼,指着悬崖道:“你是从这上面摔下来的?” 英华不禁向上望了一眼。练功台崖高百十丈,崖下乱石嶙峋,惟有一汪珠眼泉紧挨崖畔,自己当真是命大。而若非仙子恰在此沐浴,自己即便落入潭中也一样是淹死,当真是老天垂青,诸神保佑,忙点头道:“是的。” 少女柳眉微微一蹙,道:“你跟我来。”沿溪走去。 少女裙衫濡湿,纤细腰肢隐约可见,风舞花枝一般。 英华低了头不敢亵渎。 少女脚步轻快,穿林渡水来到一间木屋。 英华此时感到周身骨节的剧烈疼痛,虽说是跌入水中,但如此高度坠下,也撞成了内伤,屋内热气一扑,不由吐出口血来。 少女忙让他躺下,帮他伤臂固定止血,又从壁上木柜里取出药丸来,喂服他吃下。 英华心知自己面貌粗陋,本就自惭形秽,又是满身血污,而少女仙子般人物,如此不避污秽地亲手照料,令他感激的无法言语。 少女道:“你静心将养两日吧。” “在下不识……仙子姑娘,仙子姑娘这般救治在下,在下……。” “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叫英华,是大明人。”少女眼光闪了闪。 “仙子姑娘怎知?”英华惊道。 少女淡淡道:“你真是命大,不过有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静心将养吧,等伤好了再说。”她临走到门口,回眸道:“我不是仙子姑娘,我叫小林真子,大明苏州人。” “大明苏州人?难怪仙子姑娘说的是大明话。我和仙子竟然是乡亲。”英华脑中不知何为苏州,但能和仙子同为大明人,令他好生欢欣。只是伤后神乏,药力行开,渐渐睡去。等醒来已不知时辰几何。 室内静悄悄,惟有一烛插在烛盘上轻爆着灯花,鼻端嗅到空气中隐约有雨后的花香气息,猛然想起醉酒后情形也似这般,而少女轻柔声音不正是仙子姑娘吗,只是那些对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仙子被人囚禁? 第二百零八章 、强者 英华打量室内,是一间禅房。一壁是个佛龛,香炉渺渺的檀烟,轻黄的帐幔,白草的蒲团,甚为雅静。 英华拉开室门,繁星满天,近旁数间木屋,此时已熄了灯火。“不知仙子姑娘安歇没有?” 仰望夜空,发愣出神。一阵嘿嘿的笑声传来,静夜听来十分诡异。 英华急向笑声这边过来,他听出似是大内纪伊地鬼笑。 透过树影,断桥上立着两人。一个果然是大内纪伊,另一个却是他那神秘的夫人,面上依然是珠链遮面,月光下银色的光映,显得异常清冷。 “你没想到我的伤会好吧,好叫你们失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英华一听这话透着古怪,心头蓬蓬直跳。正是在此断桥,让他遇见惊为天人的仙子,而此刻竟是大内纪伊夫人。 “哼哼,告诉你,你的可怜我是不需要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恩赐,但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嘿嘿……你是大内家的媳妇。” 大内纪伊长袖一卷,栏杆旁的一块桥板飞起,搭在断桥中间。 “我的伤复原了,是一个完完整整真正的男人了,是你的男人。”大内纪伊说着,跨步迈向桥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呛啷”一声,一道水汪汪的清光起自纪伊夫人手中,她将清光指向自己胸口,竟是一把短剑,声音冰冷道:“你的誓言忘了吗?你再跨一步,你得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大内纪伊似被人扇了下,身子晃了晃。 溪水潺潺流动,溪上微风拂动纪伊夫人衣裙,竟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英华听到纪伊夫人声音,心都要跳出:“难道……难道是仙子姑娘?”他实不情愿圣洁的仙子和卑鄙的大内纪伊联系在一齐,只是听两人如此对话,十分惊心。 大内纪伊鼻息粗重,半晌,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告诉你,这两年来我日思夜想的事情,就是在你面前一对一将他杀死,让你知道谁是真正的强者,谁是真正的男人!可惜,只可惜他死了,死在数月前,却不是死在我手里,我好恨。但你记着,你进了大内家门,永远就是大内家的人,这个山庄你是走不出去的。” “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我不信。”纪伊夫人的声音异常颤抖。 “你不信?那就让我再费些口舌跟你说说。三个月前,我大内家族率着东瀛的武士集团和大明武林来了个比武大战,那小子和锄倭盟的头头脑脑都被足利家派出的炮船轰到海里喂鱼去了,当然,我们也中了埋伏,但这笔帐是记在足利义满头上的。所以那小子是死了,我这仇也报不上了。” “你……胡说。” “哈哈哈,我胡说?……你死了心吧,告诉你,我大内纪伊终有一日会统一东瀛,做东瀛执政大将军的,到那时你会乖乖的跟着我的。” 大内纪伊仰天哈哈大笑,震的四周花枝簌簌乱颤。他长袖猛地一拂,搭在断桥中间的桥板碎成木屑,散入溪中,转身大步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心愿 英华耳闻目睹,难以置信眼前景象。突然,纪伊夫人身子晃晃向下倒去,他身子箭一般射出,飞身扑下断桥,入水刹那抱住她腰身,脚尖勾住栏杆一折身,复立定在桥上。怀里纪伊夫人已昏晕过去。此刻离的近了,透过珠链看她颜面,不是小林真子是谁。 英华定定神,抱起她奔回木屋。拉开屋门,感觉她身子动了动,微弱声音道:“放下我。” 英华忙将她放下,见她呼吸急促,身子颤抖,十分担心。 小林真子跪坐地板上,胸脯起伏不定,目光久久盯着香烟,神情发痴。 “仙……真子姑娘……”英华不知该如何去宽慰,瞥见珠链后她面上挂满泪滴,一滴滴,顺着珠链滴落裙琚,濡湿一片。 英华眼见她单薄的身子,美丽的容颜,心中似有无尽的悲愁,再也忍不住道:“真子姑娘,那大内纪伊他……他不值得你如此悲伤……他……他……” “大内纪伊的伤……是你治好的吧?”小林真子忽然问道。 “是的。” “也是他把你丢下山崖的吧?” 英华愣了愣,点头道:“是。” 室内恢复沉默,英华可以听到自己蓬蓬的心跳。好半晌,小林真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神情恢复平静,喃喃道:“他已经没有人性,都是一派胡言。” “真子姑娘,他不值得你伤心。真子姑娘,你注意自己身体。” “我不是为他伤心,我……”小林真子停顿一下,道:“注意身体的应该是你,你有伤,却要你来救我,你伤臂的绷带开了。”她双手伸过来固定绷带。素指洁白纤细,指甲上涂了淡淡地粉色,衬着雪白的绷带,分外明丽。 “英华兄尽快将伤养好,离了纪伊,寻船回大明。东瀛战乱纷争,不是久留之地。” “真子姑娘,你呢?我看大内纪伊……” “英兄不要说了,我自会处置。大后天大内纪伊要去周防,你躲在我车里出纪伊。周防西北方向上有个码头,那里有商船来往大明和日本之间,只要上了船,英兄就可以回返大明了。” “可是……” “你好好休息吧,其他事不要说了。” 英华不觉住口,人家毕竟是夫妻,可一想到这个事实,又禁不住忿忿难平,而今夜目睹的情形和想起醉酒后听到的对话,无疑小林真子是被大内纪伊软禁,这更令他怒火填膺,心道:“大内纪伊,你害大爷怎样,大爷都好说,你居然如此对待仙子姑娘,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败类,大爷伤好之日,就是你送命之时。”他胸中怒火万丈,却不是莽撞之人。此刻大内纪伊经脉诸**打通,功夫完全恢复了,而自己不只有内伤,臂上断骨更要将养才能好清,这一反一正,是斗不过大内纪伊的。可火烧眉毛处是过两日大内纪伊就要动身,自己这样又如何保护真子呢,左思右想,只有见机行事了,大内纪伊若加害真子,自己拼了命也要斗他。 第二百一十章 、忍者 大军走到日落西山,安扎营寨,埋锅造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夜色降临,小林真子将一个包裹递给他,道:“这里有些盘缠,英兄,咱们就此作别。你穿过那片林子,有条上北的路,徒步走的话,两日就可以到码头,找到船,就可以回返大明。只是这一路过去,一切你自己小心。” “真子姑娘,你呢?大内纪伊会不会害你?” “我的心愿也了了,我会离开的。” “真子姑娘,我留下来帮你。” “谢谢英兄,我……和大内纪伊是过去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真子姑娘……” “英兄,别说了,咱们各自保重吧。”小林真子已掀帘要出去,可她掀帘的手迟迟没放下。 英华忙道:“真子姑娘,你还有什么话?” 小林真子脸色有些犹豫,半晌转过身来,既象自言又象对他说:“我……不知他还在不在……”话未说完,眼泪已夺眶而出。 英华忙道:“真子姑娘,你尽管吩咐。” 小林真子用手绢拭去泪珠,出会神,道:“算了,大明地广人稠,你们又不相识,如何去打听。” “真子姑娘,你要打听人吗?我一定帮你办到。” 小林真子笑了笑,道:“谢谢英兄,不用了,路上珍重。” 英华见她脸色苍白,笑容中隐隐含着落寞,不禁道:“真子姑娘,不若你也去大明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林真子愣了愣,摇摇头,道:“英兄,我去不了大明。”她揭开车帘下车去了。 英华愣了一时,心道:“我答应了真子姑娘,难道真就这样离开?可是看她神情……还有大内纪伊,他终究要害真子的,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这车里是不能待了,可要跟着大军又不被真子发现,这怎么办?哎,有了。”他揭开车帘悄悄向外看,此时夜幕已上,军中正在开饭。英华见时辰不对,便缩身车内,打坐调息。等气血运行数个周天后,神清气爽,再看营寨中只有些气死风灯晃晃地飘在杆头,除了巡逻兵偶尔走动外,已没有了人影。 英华跳下车,向谷仓外西南角上的一处营帐摸去。猫身帐外,侧耳听里面静悄悄。掀开帐帘,一闪身进去,却吃一惊,帐中榻上劈叉横卧那人,他前身俯在右腿上,嘴巴几乎咬到脚指尖,奇形怪状。英华无暇去想他原何弄出这般怪样,怕惊动外面,上去就是一抓。手才伸出,那人忽然不见踪影。英华就势前冲再反身,身后也无人。正惊疑间,背后冷气袭来,英华听风辨形,身子倏地横移半尺,右手反腕拿出。那人“哦”了声,脖颈被抓,两只眼球几乎瞪出来盯着他,只是咽喉受制,无法呼吸,眼睁睁地昏过去。 英华长嘘口气,虽是一击擒敌,却是非常手段,左臂绷带和夹板全被削去,只差分毫大好手臂就不是他的了。“不知这厮什么功夫,难道会遁形?说不见就不见。” 英华心里琢磨,手上将那人黑衣脱个精光,穿在自己身上,将露两眼的头套套上,心道:“换了这身打扮,即便对面相象,真子也认不出来了。” 原来路上他发现这个黑衣人形容古怪,骑在马上,行军中也带着头套,神神秘秘。他身份英华没什么兴趣,这身装扮恰好可以利用。所以他换好黑衣人装束,向帐中取了根绳索,挟起黑衣人奔入营外的老林,跳上一棵大树,选了个枝杈,将黑衣人捆个结实。自己跳下树来,返回营帐。为了验证效果,他有意显露身形,那些巡逻士兵躬身行礼,果真无人盘问。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诡计 天明行军,英华尚有些担心途中被罗嗦,谁知一路上只有个老军照顾他鞍马起居,再无人和他言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而老军除了点头哈腰干活外,硬是一声不出。弄的英华心里嘀咕莫非黑衣人是哑巴?不过这正遂了他意。如此挨了数日,这夜已是夜半,一人突然掀帘进了帐篷,英华本在打坐调息,猛地一醒,正要行动,那人摘了蓬,却是大内纪伊。 英华不知他来意,难道被他看穿,只有瞪着他不做声。 大内纪伊跪坐在他面前,直盯着他,道:“大内宏二号称东瀛第一力士,膂力超强,但这也正是他的短处,狂傲自大,在宫中甚少戒备。依你伊贺派忍者的忍术,只要贴近他,就可以一击取他性命。” 英华怕露馅,俩眼仍瞪着他不答。 “你藏身夫人车中,进宫后伺机行动。伊贺君,明白吗,行动!” 英华直楞楞坐着,听这话,估摸该表态了,点点头。 大内纪伊道:“你随我来。” 英华倒想看看他弄什么名堂,随他出来。军帐暗影里停着一辆马车,比真子的那辆宽大许多。大内纪伊将车后箱子盖打开,在箱子底板上抠了抠,箱子底板啪地一斜,下面竟然还有一层,只是空间狭小,很难想象能藏一个大男人。 “伊贺君,你的忍者柔功第一。这般小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怀疑藏人,只有辛苦你了!” 英华耳听此言,要藏身这里。黑衣人有什么忍者柔功,自己要不行,立马露馅。他心里生出不服气,一边跨腿迈进去,一边运气收缩筋骨,说来也怪,看似无法柔韧弯曲的关节筋骨,一运气收缩,竟然蜷了进去。 大内纪伊道声:“辛苦”将箱板推下合上。 英华眼前一黑,想想自己扮的这个黑衣人真是有趣,也不知大内纪伊看没看出破绽,不然自己是自投罗网。 大内纪伊走后,过不了多时,箱子又被人打开,侍女唧唧喳喳声中,一些包裹之类的东西丢进箱中。透过板缝尽是衣香的气息,英华初没在意,但在黑寂寂狭小无比的空间里,鼻端嗅着衣香,沉沉遐思中,眼前忽然闪烁出许多景象:有大雪纷飞中的妩媚笑颜;有一剑穿胸喷涌的鲜血;有清风明月下娓娓琴弦中婉转的歌喉,也有死寂黑暗里无边的绝望……有太多太多…… 景象似真似幻,风云波涌,竟让他感到无端的恐惧,它们是什么? 夜去晨至,英华思绪回到眼前,定定神。“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保护真子才是自己的任务。”因为他听到真子上了车,黑衣人要去行刺的地点定是龙潭虎**,大内纪伊的阴谋很可能将真子连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宏二 车外人声喧嚷,行进一时,停了下来。车外盘查,侍从应答:“纪伊夫人奉主母宣召进宫拜谒。” 有人敲敲打打检查车子,一时,车子启动。不多时,马车再次停下,一阵莺歌燕语,一群女子迎了真子下车,马车被拉开。 过了好一会,英华听听外面无了动静,一抠翻板,探身起来,推开盖子,悄悄张望。花车停在湖边一处敞棚马厩里。绿树花团中掩隐着一些楼阁,湖面微风荡漾,绿树拂水,满目不见一个人影。 英华跳出箱子,马厩里吃草的十来匹马一惊,唏哩哩声响。厩旁木屋门拉开,一个精瘦的男子嘟囔着出来,一眼看到英华,愣了下。英华抢步过去,一拳将他打昏,拖进屋内,用马缰捆上。 那人醒来,英华将刀子压在他脖颈上,用日本话低声道:“嚷一嚷,割了你的头。说,小林真子去了哪里?” 那人面露惊恐,好半晌道:“谁?” “纪伊夫人。” “上……界院。” “在哪里?” “南边……高楼。” 英华将他嘴巴堵上,丢在屋内。借着树木花丛遮掩,向南边过来。远远瞧见一处高大木楼建筑,六角形的屋宇下一方匾额:上界天院。他悄悄摸过去,楼前卫兵不少,转到楼后。楼后滨临湖水,时近黄昏,湖面空空荡荡,正是好时机。英华攀上二楼栏杆处,刚翻身跳进楼道,就听得一阵咣咣声响,震的楼板发颤,倒象过来一头大牯牛。他纵身一跳,抓住过道上悬梁,一翻身贴上去。过来人只要一抬眼即能发现他,但事急从权,也顾不了许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转来两人,前面侍者半俯身在前引路,后面那人宽袍峨带,身材高大,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头高昂着,好在顶个圆纱乌帽在头顶,看不见梁上动静。宽袍人落脚生猛,脚下木履踩得楼板直颤。 英华见他霸道气象,自是个大官,心想不若随他身后探探光景。梁上跃下,悄悄跟上去。才跟过转角,那两人上了楼。而梯首的侍卫自是不会让他过去。英华从木柱上扣下一木块,向对面过道掷过去。木块嗒嗒地滚动,象人跑过。俩侍卫先是一愣,向那边过道跑去。等他们没发现什么再回来时,英华已经蹿上了楼。 英华听着木履声跟去,恰见宽袍人衣角消失在一间屋内。轻纵过去,从窗缝张眼一看。室内席地跪坐两排人物,宽袍峨带人居中言道:“诸位,准备的如何?”他声音洪亮,振的人耳膜发颤。 左首当先甲胄披身的将军道:“回主公,城中军马已各就各位,只待主公号令。” 宽袍者又将眼光看向右首,右首老者道:“主公,尼子、浦上家已经知会了,吉川家有些作梗。” 宽袍人啪地一拍桌案,道:“哼,吉川老狐狸,待咱们定了明日之事再收拾他。明日大内纪伊进宫,一切照计划行事。城井长房、小村信路,你俩人坐镇城外军寨,监视住他带来的兵马。” “是。”左首两个将军点头应声。 “诸位还有话说?” “主公,大内纪伊夫人正在宫内,怎么处置?” “她一个小女子能成什么事,放她来去,免得打草惊蛇。” “主公,明日宗主会,要不要衣甲预备?” “哈哈哈,我大内宏二身经百战,上马杀敌,下马斩凶,要什么衣甲!大内纪伊黄毛小辈,残疾废人,大内家族上百年的基业若被他执掌,不出三五年,定被足利义满占去。明日宗主会上必须废除大内纪伊,重振大内家雄风,一统东瀛江山。” 两列众人齐声应是。 英华心道:“原来此人就是大内宏二,不知他和大内纪伊因何结仇,难道为了争权?看样子此人甚有武力,难怪大内纪伊要派人行刺,可惜大内纪伊运气不佳,物色的刺杀高人在树上喝西北风,自己这个冒牌货又不替他出力,他的阴谋没戏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波谲 英华退出楼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此时华灯初上,他沿着原路回到马厩处。既然大内宏二无意以真子为质,自己再藏在马车中出去,至于大内纪伊和大内宏二的夺位之争,他乐观其斗,只要保护好真子,遂了心,自己才可以回返大明。藏在箱中的英华,心里隐隐还有种想法,就是大内纪伊事败身亡,真子或许就可以和自己同归大明了,当然,他不敢面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但控制不住地要这样想。正出神时,忽听一阵轻疾的脚步声,有人来到车前。 英华从箱缝向外看,朦胧月色下,一蒙面人轻手轻脚地在车旁转悠,晃眼间那人又不见了,车下“哒”地一响。英华正惊疑,外面又是一阵脚步,是真子的侍女们来驾车。马车启动,英华疑心那人藏在了车底,凝神侧耳细听,车底果然有细微的呼吸声。“这厮想做什么?难道要加害真子?”英华暗暗戒备。不一时,真子上车,马车启动。英华专心留意车底动静,那厮藏下后,似兔子寻到了窝,不再动作。 马车经过卫兵的盘查出了宫,又行了一时,英华听车底一响,生恐那人伤害真子,一推箱盖,跳出车外,目光所及,见一黑影正向暗巷窜去。英华不暇思索,纵身追了去。车旁的侍卫察觉动静,喧嚷起来,但等他们反应过来,英华和那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那人跑出一阵子,并不知晓身后有人,在暗影里将蒙面巾摘下,缓步踱了出来。英华瞧的清楚,竟是给大内宏二引路的侍者。 道旁酒馆招幌灯火时明时暗,街上三三两两醉酒的浪人,晕三癫四地乱晃着。那侍者东拐西转,钻进一家客栈,径行来到东头,推门而入。 屋里二十多人,行旅打扮,但一个个眼神狠厉,身材粗壮,分明是武士。侍者向一中年人道:“将军,大内宏二明日要在宗主会上废除大内纪伊。”当然,他们此刻用的是东瀛语,但对于英华来讲已经基本可以听的明白。 中年人面庞消瘦,颇为英挺,道:“通知主公,夜鹰开始行动。”立时一人匆匆走出屋去。屋内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中年人沉声道:“大家按计划分头行动。”屋内人鱼贯出屋。 侍者道:“将军,我……” “你不用回去了,只是今天一夜,明日周防就不是大内家的了,哼哼……”中年人一阵冷笑。 英华听这口吻,既不是大内纪伊的人也不是大内宏二的人,似是另一股势力,只是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他此刻觉出周防城内波谲云诡,陷阱重重,眼见形势如此险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必须找到真子,告诉她真相,带她脱离险境。英华打定主意,要去找真子,忽然想起真子现在哪里?自己闷在箱子里进的周防,此刻上何处去找真子!一急,汗几乎下来,这一刻他才发现真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定定神,寻思不妨抓个人来问,第一想到那侍者,低头一看,人去屋空。急忙跳下屋来,脚才一沾地,屋角暗影里猛地杀出一刀,他上身“啪”地后仰,一个铁板桥躲过。定睛一看,暗影里中年人和三个武士正瞪着他,出刀的矮胖武士凶狠狠地道:“什么人?” 英华见侍者在其中,松了口气,不想跟他们罗嗦,身子纵起向左跳,但空中腰一扭,却落到右边。侍者没想英华是冲他来的,被一把抓住檀中**拿个正着。英华就势一带,将他挟在臂下,身子转到柱后。矮胖武士的腰刀“喀嚓”跟着砍在柱上。他好大的气力,碗口粗的柱子一刀削断,屋梁、木板哗啦啦塌下来。中年人和另一武士忙跳开。英华趁乱挟着侍者,穿堂过屋地疾纵去。那三人不防他此招,慢一慢间,就追不上了,气的矮胖武士跺脚大骂。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社 英华将侍者挟到隐蔽处,抽出刀子比画道:“老老实实回答,否则就象这树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唰唰几刀,将树杈削的只余光突突枝干。 侍者忙道:“主人请问,臣下句句实言。”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们……我们是足利家家臣,足利大军准备……攻打周防。” “足利家?”英华顿觉闷葫芦被挑开:鹬蚌相争,鱼翁得利。足利家利用大内宏二叔侄争权时机,突袭周防。 “小林……大内纪伊他们现在哪里?” “大内纪伊……他们……他们……在官驿。” “带我去。” 侍者诺声连连,在前引路。转过两条街道,侍者向前指道:“那里就是官驿。” 一带木屋,几盏灯火稀疏,外围一圈篱笆,高挑的纸灯上影着个“驿”字。 “小林……大内纪伊夫人在不在里面?”英华不闻答声,扭头一看,身后竟没了人。道旁松林枝叶颤动不已。这一下可把他气坏,“噌”一下冲进林去。林中阴暗,余光扫即,似有黑影蹿出。英华怒喝声一掌拍下去,掌风扫倒一大片灌木丛,却没打中。林间灌木茂密,英华听着噼里啪啦枝叶响,追了一阵子,竟然连声响都不闻了。英华心中焦躁,四处搜寻,林中横亘出一堵石墙,他一纵身跳过石墙。墙后是个大院落,一座三层歇顶的殿堂坐在院中高台上。台下两厢回廊和一些低矮屋舍。院落中冷冷清清月光,不见灯火和人影。 英华向殿堂这边过来,仔细去看,匾额上书:“宗主神社。”正琢磨,忽然许多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纵起抓住檐梁,翻身躲进匾后。匾额处在暗影里,不担心被人发现,探头张眼一望,却有些吃惊。一会儿间,清冷的院落里黑压压奔进来四五百名甲士。 一人跑上高台,也不声张,手臂在头上舞动。四五百甲士分做两队,齐唰唰跑进两厢屋舍去,整个过程不过眨眼工夫,满院的人又都不见了。 英华躲在匾后,被围个结实,进退两难,正心焦时,“当当当……”地钟声震耳,天边吐露一丝鱼肚白,纷纷乱乱中一夜竟然过去。 东方鱼肚显白,曙光万道射向天际。院门开启,鱼贯进入两列沙弥。打旗的,捧器皿的,端着香花的,一个个小心翼翼,神情肃穆。殿堂的落地门窗打开,挂上轻纱,桌案拂拭地光洁照人,神主牌位贡上高香、香花,一切停当,旭日升起,沙弥们一个个又鱼贯而出,走的干干净净。 殿堂里恢复了宁静,只有晨风吹起纱幔影地满堂时明时暗。 英华心头忽然一动:“此地是宗主神社,莫非宗主会在这里召开?误打误撞,倒给找对地方。只是堂下厢房里埋伏了人,看样子是场鸿门宴,不知真子会不会来这里。”他心里有些忐忑。 院外响起奏乐声,社门再次开启,走进两队甲士,执着节杖、招幡,散在行道两侧肃立。又过了柱香工夫,前面礼官引路,陆陆续续进来百余人,有老有少,但没有女眷身影。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夺位 大内宏二高大孔武的身躯阔步在前,大内纪伊面上依然罩着青面獠牙面具,看不见表情,他行在路侧,一副小心翼翼形状。 大内家臣、武将俱停身在堂外檐下,大内家族成员在大内纪伊带领下,行了两拜两拍又一拜之礼,祭拜先祖神位,乱哄哄一阵子过后,各人依年齿位序跪坐堂上,这才安静下来。 大内纪伊身为长子嗣君,位居正中,左首上位是大内宏二,右首上位是个老者,七老八十模样,他颤巍巍走到神主前,清清昏哑的嗓子,叽叽歪歪地说了一阵子。他口音重,英华听起来费力,大意是讲大内家族内忧外患,大内一弘伤重神昏,无法理政,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朝政总要有人把持,才好抵御外辱,如此种种,要大家商议定夺。他话声才落,右首列中一个青年声音道:“纪伊大哥是嗣君,父亲不能理政,自然是大哥继位,这要商议什么。”他话音才落,“砰”地声大响,大内宏二一掌拍塌面前桌案,站起来喝道:“混帐小子,不懂军国政事,口出妄言,此时不定摄政王,非要等足利军打上门来才定吗!” 青年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想是心中害怕,又别不过被当面训斥的羞辱,结舌道:“你……虽是叔辈,可……天下是父亲打下来的,也……只有纪伊大哥有资格继承,你……凭什么想篡位。”说到后面,青年满面通红。 大内宏二大喝一声,似晴空打了个霹雳,青年吓的一哆嗦,跌坐地上。大内宏二大步过来,伸手揪住青年胸襟,一把举过头顶,厉声道:“我和兄长征战天下,冒兵戈,陷血阵,亲历生死,岂有你这小儿。”他单臂举着青年在空中舞动,大喝一声,居然将青年掼了出去。青年头颅撞上石柱,骨骼碎裂的闷响中,血流满面地滚下台阶,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再动弹,竟然被掼死。 满堂人惊竦色变,一个个都低了头,不敢言语。 大内纪伊面上罩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只见他衣袖哆嗦个不停。 大内宏二哈哈大笑,道:“我家兄长一世英雄,生出的儿子呢?看看,一个个纨绔小儿,如何抵挡豺狼虎豹的足利军!纪伊,你这小子受伤残疾,没有了武功,已是废人一个。终日带着面具遮丑,人不人鬼不鬼的,怎能继承大内家基业,何况你这小子的伤病已不再是男人,无法传宗接代,难道能让你这小子断了大内家的子嗣香火!哈哈哈……”大内宏二一阵大笑。 “嗣君不是育有一子吗?”一中年人脱口问道。 大内宏二牛眼瞪过去,那中年人忙低了头。 “哼,他受伤后男根经脉已绝,怎么可能生育子女!” “宏二殿下,此话当真?”老者道。 “哼,大内纪伊忌讳伤情,凡是他看过病的大夫,都被他杀掉,只是有一个凑巧躲到我营中,保了性命,我才知道这中间的原故。大家若是不信,我掀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鬼模样大家就知道了。” 大内宏二大步过去,一把抓住大内纪伊胸襟,笑道:“好侄儿,别害怕,让大家看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得手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全身扒光,让大家看看你还有没有男根,不然还当是我这个叔叔欺负你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大内宏二阴笑道。 “别这样别这样……”大内纪伊嘴里哀求着,浑身似软瘫了,被大内宏二拎在手里无力似割了喉的小鸡在挣扎。 “好侄儿,来给大家看看。”大内宏二笑着,一把将大内纪伊面具抓下,可他笑声戛然而止,瞪大眼惊道:“你……你……” 大内纪伊面皮红润,眉眼如常。他微微一笑,道:“叔叔,好叫你失望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嘴角笑着,手上却不轻松,口里吐气开声,堂上空气仿佛都被压缩,人人感到呼吸困难,紧接着一声沉郁地闷响,大内宏二高大魁梧的身躯被他万劫飞灰掌甩飞出去,象丢弃的稻草人一般,直飞到堂外,口里咕嘟咕嘟地大口喷出鲜血,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堂外家臣中窜出两人,一人一把短剑直没入他胸膛,大内宏二大吼一声,宛如牢笼里绝望的狮吼,行刺两人心惊胆颤,待要跳开,被他抓住脖颈,猛地一撞,竟将两人对面撞的脑浆迸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内宏二丢开两人,双眼流血,怒瞪着大内纪伊,道:“好好好……”又是一声大吼,身子前后踉跄数下,轰然倒地,两腿抽搐着,渐渐无了气息。 众人惊恐莫明,宗主会本要废去残疾的大内纪伊,竟演变成如此形势!不禁一个个面面相觑。 满堂惟有英华不奇怪,大内宏二既然号称东瀛第一力士,大内纪伊不用诡计示弱,岂能偷袭毙敌。所谓擒贼当擒王,见事已成,大内纪伊从怀中取出一柄弯刀,断喝一声道:“玉刀兵符在此,大内纪伊执掌周防六地军马,敢有违令者,斩!” 人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眼见情势急转直下,大内宏二的人一个个无了主张。 “大内宏二矫诏篡改我父令旨,谋反作乱,理应处死。其余诸将今日只要归顺我者,大内纪伊在先主神祠面前立誓,既往不咎。” 周防诸将眼见大势已去,此刻不表忠更待何时,跟着众人纷纷叩头效忠。负责埋伏甲士的将领也约束两厢房埋伏的甲士出来归顺。 大内纪伊见大内宏二如此部署,也惊出身冷汗,感到必须先离开危地,回到军营中再肃清大内宏二嫡系势力。所以他一边大声褒奖归顺将领,吩咐原地驻守,一边裹胁着宗族成员撤离。但城中不知为何乱了起来,逃乱的百姓,趁火打劫的匪徒,满大街乱窜,叫声、哭声、厮杀声,响成一片。 大内纪伊由亲随护卫,杀出南城,奔入军中,先行安抚宗族人等,宗族众人多惧怕大内宏二的淫威,此刻他一死,众人一致拥戴大内纪伊继位六国守护。 大内纪伊谦让一番,顺势继位。下令入城###叛军残部,派出谋士持诏招安城井长房、小村信路两路军马,这边出榜安民,控制局面。忙乱乱时辰过去,到了黄昏,城内乱象渐平,城外也传来城井长房和小村信路愿意归顺的消息。 宗族成员、家臣武将纷纷庆贺,大内纪伊大乐,下令摆酒庆功,好一番饮宴。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偶人 宴罢,醉醺醺的大内纪伊一头闯进女眷行宫,大声叫嚷道:“小林真子,我大内纪伊如何,比起那臭小子如何?哈哈哈……” 小林真子见他丑陋醉态,并不理他。 “哈哈,他有什么,一身穷愁,我呢,哈哈,奇谋定天下!咯……”大内纪伊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裂嘴道:“叔叔号称东瀛第一力士,又怎样?不照样被我一掌打死。周防六国守护从此就是我大内纪伊的了,生杀予夺我大内纪伊来定!哈哈,谁是第一强者,是大明那臭小子还是我大内纪伊?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小林真子鄙夷道:“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叔叔的人,还有人伦吗,是什么强者。” “人伦?哈哈,妇人之见,讲什么人伦,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胜者才是强者。你们大明不是有一句话吗,胜者王,败者寇。” 小林真子别过头去,她的冷漠轻蔑使大内纪伊的酒劲一下上来。 “哼哼,你到现在还瞧不起我。” 大内纪伊醉酒通红的脸上显出愤怒。 “你凭什么瞧不起我,我现在要想捏死你们一家人,就象捏死一窝臭虫一样简单。你瞧不起我……” 大内纪伊抓起桌案,“砰”地声摔的粉碎,怒不可遏道:“你这个臭婊子,你欺我太甚。我身体毁了的时候,你看不起我,还有理由。***,我身体好了,你还看不起我,心里还想着大明那个王八蛋,你这个臭婊子,我今天就掐死你。” 大内纪伊猛扑过去,一把掐住小林真子纤细的脖颈。 小林真子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挣扎。 “你……你还敢看我!我……我让你看!”大内纪伊双手加劲。“你死吧死吧,我大内纪伊一统天下,三宫六院的妃嫔有的是,多的是美女,你死吧!” 小林真子颜面渐渐发青,双眼上插。 众侍女惊慌拥上来道:“殿下殿下……”跪倒一片哭求。大内纪伊一抬腿将两人踢出去,怒道:“找死的贱婢们,杀了她你们也陪葬!”眼看真子无救,室外旋风般刮进一人,一掌拍在大内纪伊背上。大内纪伊趔趄着撞出去,来人一把抱住小林真子惊呼道:“真子真子……你醒醒醒醒……” 大内纪伊醉酒的狂燥给这一掌打醒,望望真子青紫的面目,望望自己双手,喃喃道:“我……干了什么……真子……死了?” 那人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大内纪伊,偿命来!” 大内纪伊惊道:“英华?!你没死?” “砰……”两人对了一掌。 “今天死的是你!”英华悲愤至极,等他潜出神社,失了大内纪伊踪影,而城中乱军劫匪肆虐,费经周折才寻到这里,没想到看见的是真子身亡。心头滴出血来,挟恨出手,掌力奇大,室内器具什物,全给掌风扫个稀烂。大内纪伊狼狈招架,连连后退,但英华左臂断骨,单掌出招,身法不便,狂愤的势头过去,大内纪伊架住他右掌,横臂一扫,撞在他左肩上。本已扭断的骨骼再次断开,鲜血喷出,英华踉跄着跌出去,但仇恨染红了他双眼,一把撕下伤臂的绷带,大吼声又冲上来。 大内纪伊施展万劫飞灰掌,腾挪应架,他掌劲怪异,专攻英华伤臂,渐渐英华出掌难以为继,不数招,被大内纪伊一重掌拍在胸口,震的上衣尽碎,一个身子摔出去,大口大口喷出血来。 大内纪伊收手嘲笑道:“这就是你们大明的武功?哈哈哈,不堪一击。” “卑鄙小人,不是大明武功救你,你只是个废物。” “废物?哼,那你起来看看,我这个废物怎么杀这条大明狗的。” 英华挣扎着站起来,待要拼命,身后一细弱声音道:“英华兄……”英华转目,喜的几乎跳起,奔过去道:“真子,你活着!” 大内纪伊怒道:“真子是你这个大明狗叫的吗。” “英华兄,你……怎么没走?” “我怕大内纪伊害你,他还是对你下毒手了。” 大内纪伊重重地哼了声,他十分奇怪两人竟然相识。 “英华兄……”小林真子眼光忽然停在他胸口处,道:“这……这是什么?” 英华低头道:“这是个小偶人。” “你……你……我看看好吗?”小林真子急急道。 ……………………………………………………………………………………………………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逢 英华将偶人解下,递过去。他心里不免奇怪这般紧张时候,真子还有这闲心关注这个。 小林真子却不只是关注,她将偶人捧在手心,只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眼泪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掉下来,弯弯的双目抬起,盯着英华仔细打量,纤手不由抚着他面上的疤痕,颤声道:“小哥哥……你不认识我了?”说着,身体一晃,竟然晕倒在英华怀里。 英华急道:“真子真子……你怎么了?” 大内纪伊愣了一时,忽然大吼一声:“连小虎?!” 英华怒目道:“你叫唤什么!” “连小虎!果然是你。我看你怎么有些面熟,哈哈,你居然送上门来。今天真是上天眷顾,得了天下,再杀仇人,我大内纪伊最快乐的一天!”大内纪伊纵声狂笑,呼地一掌劈过去。 连小虎抱着真子跳开,大内纪伊跟着又是一掌,连小虎只有放开真子,接了他一掌,这一掌几乎将他击倒,踉跄站定,浑身失了气力。 大内纪伊连声冷笑道:“连小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认命吧。”猛地一掌,连小虎无能躲闪,一道寒光划过,大内纪伊急忙缩手。小林真子手执雪亮短剑挡在连小虎身前。 连小虎急道:“真子,你退开。” “小林真子,你忘了誓言?今天我杀了连小虎,看看我和他到底谁是强者?”大内纪伊吼道。 “你是强者吗?强者会恩将仇报,会趁人之危吗?” 大内纪伊顿时语塞,面色转为铁青,道:“小林真子,不要把我的容忍当作软弱。现在,要么你亲手杀死连小虎,我还当你是大内家的人,要么……” 连小虎向前跨出道:“真子,你快走。” “我走开,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走。” 小林真子盯着他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们俩个都去死吧。”大内纪伊怒不可遏,挟愤出手,他这一掌使出十二分气力,掌风波及,连小虎被扫昏过去,小林真子出剑迎击,但两人功力悬殊,她又护着连小虎,掌风鼓荡,竟然也负了内伤,踉跄摔倒。 大内纪伊双手簸张,面目狰狞道:“小林真子,我大内纪伊待你不薄,你却连番如此辱我,你说,我到底不如这小子哪点?” 小林真子嘴角流出血来,她看了一眼连小虎,道:“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小哥哥,你要杀我们现在就下手吧。” 大内纪伊一股妒火直冲脑门,大叫道:“好,我成全你们。”双掌发力推出。 小林真子抱起连小虎,脸颊贴在他面上,轻声道:“小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 ………………………………………………………………………………………………………………………………… 爱情,一个永远的主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失忆 上回说道大内纪伊挟愤挥掌击来,小林真子抱起连小虎,脸颊贴在他面上,轻声道:“小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眼看两人中掌丧命,“轰……”地声震天响起自大内纪伊身后,气浪将他掀的翻倒。 屋子塌落,木屑、尘土四溅,众侍女惊声乱窜。 大内纪伊晃晃发晕的脑袋,不知发生何事故,耳边只听“轰轰……”地连珠炮声,震的地皮发颤。 大内纪伊瞥眼扫及,怒道:“给我抓住他们俩。” 院内尘土飞扬,众侍卫乱做一团,哪有人去拦截小林真子和连小虎两人。而外面人声纷嚷:“足利军杀来了!足利军杀来了……” 大内纪伊闻听,惊的目瞪口呆,无法动弹。 英华醒来,小林真子坐在火堆旁,双手抱着膝盖,目光盯着柴火出神。火舌舔着烤鱼,吱吱声响,发出阵阵香味。黄亮的火光均匀地洒在她面上身上,勾勒出秀美异常地轮廓。 英华瞧的发痴。忽然听真子轻声道:“我还好看吗?” 英华一阵尴尬,忙掩饰着咳嗽几声,再抬头看时,真子目光柔和地盯着他。 “你还喜欢我吗?” “我……真子……”英华只觉脸上**辣地蒸腾起来,心头咚咚直跳。 “你还叫我真子,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英华诧异地抬起头,小林真子双目含泪,映着火光一闪一闪地。她解开领口,从雪白的脖颈中取下一个小偶人,托在手心:那是个笑容可掬的小子,上有个“虎”字;英华不禁将自己的偶人摘下,这是个清越婉丽的小姑娘,有个“樱”字。 两个并放在一齐,天造地设的一对。 英华迷惑地抬起头,小林真子看着他双目,泪珠扑簌簌滚落,喃喃道:“小哥哥,你难道忘了……这情人偶?” “情人偶?我……我不知道,我从海滩醒来时它就挂在脖子上了。” “海滩醒来?” “是的。从海滩醒来时,我脸上有伤,浑身疼痛,自己也不知怎么了。碰到一休,一休说我是大明人,他帮我起个名字叫英华,又说这里是日本,可这一切真不知是怎么回事。”英华急急说道。 小林真子弯弯的双目越瞪越大,睫毛上尤自挂着泪滴,颤声惊异道:“大明的事……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我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从海滩醒来的那一刻才开始。过去我叫什么,干什么,都不知道了。”英华无奈道。 “连小虎……这个名字还记得吗?你叫连小虎。” “连小虎?”连小虎摇摇头。 “我呢?” 连小虎又摇摇头。 真子贝齿咬着红唇一时不知该如何,眼前的人个子高了,人健壮了,脸上也多了疤痕,但眉梢眼角的刻骨记忆怎能忘记,正是睽别三年的情郎,只是自己认出他来,他却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伤失去记忆? 这又怎么办呢? 但情郎毕竟从遥远的思念梦中来到眼前,真子柳眉轻蹙一会,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扑哧”笑出来,这一笑,如晨花绽放,清香妩媚。 连小虎一头雾水,跟着傻笑。 “小哥哥失忆,但他现在也不应该喜欢上我,喜欢上我就是背叛过去,那算不算负心人!哼,不过……小哥哥又喜欢上我了,那是不是上天注定让他前生后世都喜欢我呢?” 真子眼盯着连小虎,托腮凝想,一时喜一时愁,颇有苦恼。苦恼如何开始,是开始过去的情感还是和忘事的情郎从头再来? 连小虎见她古怪神情,小心道:“真子,你没事吧?” 真子板起脸道:“我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你。快躺好,我给你上药。”她听到连小虎喊她“真子”,没来由的又生了气,有些伤感,心道:“花心大萝卜,全忘了,好可恨。” 第二百二十章 、往事 城中纷乱,四处都是兵丁,两人难以安心调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挨了四五天,连小虎内伤稳住,真子决定晚上趁夜色出城。 两人摸到北门,守门卫兵来往逡巡,警戒森严。真子正犯难,暗处忽然掷出无数油瓶火把,将北门烧个通亮。守兵慌乱际,涌出百十个武士,呐喊着杀过去,与众守军战作一团。窄巷中奔出一辆马车,驾车人手执大斧,大声吆喝,奋力劈杀,直冲向城门。真子一见,不暇思索,一拉连小虎趁势跳上马车。 马车眨眼间冲进城门洞中,城门已给火势点燃,驾车人跳下车来,几大斧将燃烧的城门劈开,他大斧在马股上一砍,那马负痛,拽着大车一下飞出城去。英华、真子几乎给颠下来,回头一看,驾车人舞动大斧和一些武士阻挡着守兵追赶。 真子暗叫侥幸,竟然以这种方式轻松出城,意想不到,但驾辕马似乎发了惊,狂奔横冲,车子咣咣当当,上下颠簸,几乎翻车。真子跳到驾辕处,勒紧缰绳,好一阵子才将惊马稳住,累出一身香汗来。她担心连小虎,道:“怎么样,还好吧?” 连小虎皱眉道:“几乎被颠散架了。” “我看看。”真子见他断骨处未见渗血,心里才放心,道:“没想到咱们这样出了城,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些人了,不知是什么人?” 连小虎道:“看样子他们是护送什么人的……”他话未说完,两人相视对笑了起来,都猜到车厢里应该有被护送的人,自己两人不过是搭便车。 真子小声道:“咱们谢谢人家。” 连小虎点点头,掀开车帘。车内躺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人,他两眼怒视,目光中充满熊熊火焰。两人吃一惊,连小虎惊诧道:“大内纪伊?”大内纪伊怒瞪着两人呼呼喘气。连小虎放下车帘和真子对视一眼,真子点点头道:“那些人是大内纪伊的侍卫。” “怎么办?” 真子皱眉想了下道:“咱们现在也不能回去,只有带着他。” “那好吧。我看他受了重伤,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车厢内传出呻吟声,此刻山路颠簸,车行虽缓,但晃的更很。两人揭开帘子,见大内纪伊身子在车厢里撞来撞去。 “把他固定住。”真子撕下车蓬布,两人将他绑缚在车厢帮上。 大内纪伊怒道:“你们……滚开。”口气凶狠,好似两人在害他。真子见他脖子伤处不停流血,道:“小哥哥,你看一下他,我去寻些草药。” “好。”连小虎回头看看大内纪伊表情,讥笑道:“大内殿下,口气挺凶,只是这会想害人也害不了了,真是遗憾。” 大内纪伊怒“哼”了声。 连小虎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里一动,道:“大内纪伊,我问你个事……”他犹豫一下接道:“我听你喊我连小虎,你过去认识我?” “你变成灰我也认得。” “你……在哪里认识我的?” “哪里?大明杭州听月山庄,你暗算爷爷,爷爷忘不掉的,你个卑鄙小人!” 连小虎被他骂的一愣一愣,心道:“大明杭州?真子是大明苏州人,难道大内纪伊这个家伙也是大明人?”不由道:“真子是大明人,你也是大明人?” “混帐,爷爷怎么可能是你们大明卑鄙小人,真子她也不是你们大明人,她是日本人。” 连小虎被他的神态激怒,一巴掌打过去,道:“好好的说话,再骂一句看看。” 大内纪伊给扇的直翻眼,狠狠地瞪了瞪,却不敢再骂了。 连小虎皱眉想了想,道:“你怎么认识真子的?” “我怎么认识?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说我怎么认识的。” 连小虎一句话似乎又勾起大内纪伊无穷的恨意,嘴里唧唧咕咕看样子又在诅咒。 “在我和真子认识之前?” “哼,你装什么傻,你***,我认识真子时,你个兔崽子不知道还生没生出来。” 连小虎给他骂的笑了,道:“你***,你不骂人是不是不会说话。你怎么这么恨我?” “我恨你?哼,恨你只是便宜你。你***卑鄙小人,勾引真子,让她怀了孩子,你***,这会倒装蒜,老子杀了你!”大内纪伊愈说愈怒,胸中戾气再也忍不住,张牙舞爪地向他抓去,可还没扑过来,扑通声滚翻在车内,呼呼喘气。 连小虎却被他的话震呆了,小孩?难道饿和仙子还有小孩?天啊,爷啊,我怎么不知道?但看看大内纪伊气急败坏地模样,那不会是假话,装不出来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前世的自己竟然和真子有如此缠绵的情缘,可自己脑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影象,怎么会这样,又怎么能这样!难道自己不是连小虎,真子认错人了? 连小虎呆呆发愣,回想真子的一言一颦,回想大内纪伊淫威下护卫自己的情形,蓦然体会出真子对过去情郎的情深意重,而自己若是连小虎,却将她忘的一干二净,怎么对得起她,又怎配爱慕她!最可怕别是真子认错了人。先时两情相悦地喜乐顿成了罪责,只觉自己亵渎了真子的情感,愈想愈惶恐。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进堡 大内纪伊却在车厢里叽里咕噜地咒骂。 连小虎见他的惨状,生出些同情,撕了布条包扎他伤口,迟疑道:“真子……有孩子吗?” “你以为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被我掐死了,那是我的孩子,是大内家的后代。”大内纪伊蜡黄地脸涨成紫酱色,歇斯底里地吼着。 连小虎转开头,他觉的此刻他无言以对这个将他丢下悬崖恩将仇报的人!好在真子这时采了止血的草药回来,替大内纪伊敷上,道:“咱们快走,周防被足利军占领,他们侦骑四处,正搜寻大内纪伊呢。” “咱们去哪里,回纪伊城吗?” “不是,咱们去玉泉堡。” 两人驾着马车,在夜色中行进了大半夜,进了个山谷,四边黑黝黝山峰围峙。 夜色黑沉中,前面隐约一座城堡坐在高岗上。马车停在护城河前,箭楼上火把一亮,有人向下观察,城上城下吆喝,不一时,吊桥放下,城堡门打开,迎出个老者和数个仆人。 连小虎道:“真子,这是……” 真子笑了笑道:“这是妈妈住的玉泉堡,咱们进去吧。” “你……妈妈住里面?” 真子笑笑,和老者说了几句,老者叫仆人将马车赶进别院,安顿大内纪伊。真子领着连小虎行向后面。城堡内石室建筑高矮交错,显得颇为凌乱,愈往后走地势愈高,转过一道山墙后,几乎是同攀登天梯一般上了一处平台,平台上是内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入门洞,和前边光景截然不同,一座高大箭塔下,绿竹修菊中散落着些木屋,此际天界黎明,屋檐上朦胧蓝光笼罩,中间一扇窗上透出一层明色,分外宁静。 真子领着他进来,屋内依壁一座龛台,莲花宝座上丈高的观音菩萨,慈眉祥目。兽金炉飘着淡淡地檀香气息,正壁悬着一幅“空谷幽兰”的泼墨山水,一个素衣女子背向盘腿而坐。 真子喊了声:“妈……” 素衣女子转过身来,连小虎一愣,女子容貌竟然和真子十分相象。 女子看到他们,面上微微惊讶,随即笑起来。真子跑过去,搂着她肩摇道:“妈妈,我好想你。” 女子笑道:“还小,有外人。” 真子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道:“小哥哥,这是我妈妈宫兰兰。” 连小虎长揖道:“宫伯母好。” 宫兰兰奇道:“你是大明人?” 连小虎点点头。 真子笑道:“妈妈,你看看他是谁?” 宫兰兰看看连小虎,又看看激动的女儿,半晌迟疑道:“连小虎?” “是的,妈妈,连哥哥隔千山万水来到日本,我们重逢了,妈妈……”真子说着,哭了起来。 宫兰兰眼圈也有些红,抚着真子背道:“傻孩子,哭什么,给小虎沏茶。” 真子擦擦眼泪笑了,跑进隔间端出茶具,生起小火炉。 连小虎不知自己该如何,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宫兰兰一直盯着他,微微笑道:“小虎,别那么拘束,你认不出我了?” “伯母……” 真子接话道:“妈妈,小虎哥似乎受伤失忆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宫兰兰“哦”了声,仔细打量连小虎面上伤痕,道:“伤痕象是钝器撞击所至。小虎,你记不记起自己怎么受的伤?” 连小虎摇摇头。 “现在会不会头晕、头痛?” 连小虎又摇摇头。宫兰兰伸出手替他把脉,半晌放下手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蜜苦 真子急道:“妈妈,怎么样?” 宫兰兰道:“小虎,你运气至百会**,有什么感觉?” 连小虎依言施法,道:“有些涨痛。” 宫兰兰点点头道:“你头上气脉行血确有些滞碍,但尚不严重。” 真子摇着她手喜道:“妈妈,那是不是可以恢复记忆?” 宫兰兰笑道:“头上被撞击有了血肿,血肿化去,记忆或许能恢复。我开些行血化淤的药物,吃吃看。” 真子拍手道:“妈妈,你是女华佗,巾帼扁鹊,天下第一神医,谁都比不过。” 宫兰兰笑道:“少给我戴高帽。小虎,咱们先吃吃看。” “谢谢伯母。” “还叫我伯母吗?” “妈……”真子俏脸上涂了层胭脂。 连小虎正不解她母女话中含意,一串叽叽喳喳童音飞来:“妈妈妈妈……”就见一个小小身子一头扎进真子怀里,搂着她脖子又蹦又跳地直叫妈妈。 真子在他小脸上亲了又亲道:“好宝贝好宝贝东东……” 连小虎心跳的咚咚的,不闭口可能就从嘴里蹦出来。莫非这……这个小顽童是自己的孩子?惊疑不定时,真子搂着小家伙,指着他道:“宝贝,你看看他是谁?” 小家伙睁着提溜圆的小眼珠瞪着他。连小虎被看的“毛骨悚然”,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想讨好。 小家伙嘟着嘴道:“他好脏,他不洗脸。他跟人打架了。” 真子柳眉蹙起,掉下泪来。 宫兰兰搂过孩子,道:“他是孩子,哪里能知道。今天是你们一家团圆的日子,高兴才是。” 连小虎傻了一般,仙子在他心中是多么地崇高无尘,典雅神韵,却不成想跟他这个衣衫蓝缕、貌像粗鲁的无名俗人有粘连,自己还追求什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象被人捉住往嘴里一个劲地灌糖水,灌到后来只觉的苦涩麻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家团圆,真子十分高兴,叫东东喊“爹爹”。小家伙初时不愿意,但连小虎使出隔山打牛,平地风雷的手段,小家伙立刻跟在他**后头“爹爹爹爹……”地直叫,也许是父子天性,连小虎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心头自然而然涌出父爱,只觉的为了他,牺牲自己性命也值得。但心中的尴尬丝毫未去,纵然真子只是和他亲热地牵个手,也让他悚然心惊,恨不能一头撞个明白,却又不敢得罪仙子,好生难耐。 宫兰兰家传岐黄技艺精深,经她调治,连小虎的伤好的很快,但是失忆症状如故,真子柔声安慰道:“小哥哥,我相信你能记起咱们在一齐的过去”。 连小虎苦恼道:“真子,可是这样……我……觉的我这样不是你们口中的连小虎,你和这一切事,我都忘记了,我……我们还有了孩子,可是我……你带着孩子生活在这里,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一切我没有付出一丝一毫,还将你们全忘记了,我这算什么?我能是你口中的连小虎吗!”知道自己是“连小虎”后,他每时每刻都想找回过去的记忆,可没有用,没有丝毫的影象,有的只是“自己”和真子愈来愈多的故事,这种故事无不是最亲密的情人之间才有的,可“自己”呢,自己完全是局外人。 真子盯着他眼神,拉起他的手,道:“小哥哥,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你不能!”连小虎痛苦道。 “小哥哥……” “真子,我觉的我即便是连小虎,我也对不起你,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真子咬咬嘴唇,眼眶有些发红。 连小虎面孔涨红道:“真子,花林遇见你的那一天,我……心里就把你当成仙子,忘不掉了。可是……可是你却告诉我……我是连小虎,我们过去是恋人,并且还有了孩子,这一切我全没影象,我这算什么!你……愈对我好,我愈感到愧疚,愈法不知道自己是做连小虎好,还是做那个没有记忆,只一心喜欢你的英华好?” 真子听他嘟嘟囔囔地嚷了一大通,终于明白了一些意思,道:“我不管你是英华还是连小虎,只要我们能在一齐就好。”她见连小虎发傻地神情,不由扑哧一笑,贴着他耳朵小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很贱皮,人家对你好,你还受不住,非要自己巴巴地去追人家是不是?” 连小虎被说的“啊”了声,苦笑不得。 真子媚眼一抛,摇着他手柔声道:“小哥哥,咱们出去打猎散散心好不好?省得你胡思乱想。”甜甜的笑容,腻腻的口脂,撒娇的语态,连小虎几乎晕倒,想来气都来不了,他这才发现跟美女在一块也不一定就是美好,也会好生郁闷。 第二百二十三章 、火狐 火狐狸毛茸茸地大尾巴火球样在雪地里跳跃。 真子大呼小叫:“小哥哥小哥哥,快快,抛网兜快抛网兜,哎呀,它又拐弯了。” 火狐狸东拐西转,弄的两人满头大汗,几此要罩住,就差毫厘,仍被它逃脱。眼看奔进乱石岗,一缕红光夹着锐啸扑过来,“棒”地声,击在火狐脑门上,火狐身子一顿,喝醉酒一般,晃晃地仆在雪窝里不动了。 真子跳下马,一把提起,叫道:“逮住了。” 荒原上卷起一阵雪雾,数十骑马奔来,当先一人四十来岁,面容消瘦,眼光鹰隼般锐利。连小虎望见,心里一惊,来人竟是周防客栈中足利家臣的中年人,只是不知红光暗器是不是他发出的,不由暗中戒备。 真子忽然喊了声:“爹爹。” 连小虎更是一惊。 中年人奔马过来,勒住缰绳,扫了眼连小虎,道:“你怎么和这个大明人在一齐?” “爹爹,他是……连小虎。” “连小虎?”中年人似乎吃了一惊,眯缝眼盯着连小虎上上下下打量。真子雪白的面颊上飞起了羞红,神情有些不安。中年人面色一沉,满面怒容道:“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的?” 连小虎一愣,真子道:“爹爹……” 一个武士远远弛马奔来,高声叫道:“小林清源将军,大内纪伊在城堡里。” “哼,他真的躲到我堡中了。”小林清源冷笑一声,道:“真子,你快回庄,走。”他一圈马,大喝了声。众骑士追随其后向庄园奔去。 马队扬起的雪雾散去,真子撇撇嘴,小声道:“小哥哥,别生气,我爹爹过去就不喜欢我们在一齐。” 连小虎道:“没事,他是你爹爹?” “是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 小林清源按说是大内纪伊岳父,但在周防城中所见所闻,又是怎么会事。连小虎忽然想起那次醉酒后听到的对话,难道说小林清源对自己的“女婿”早有打算? “小哥哥,你想什么呢?” “我……” “这火狐好可爱,咱们俩一齐养它吧。” “我……我不会养。” “我教你。小哥哥,咱们赶快回庄上,将火狐放到笼子里,喂它些果子,它一定喜欢的。” 两人策马回庄,将到城堡门前,见数十名骑士押着一辆囚车过来,车上人骂声不断。 两人对视一眼,听出是大内纪伊的骂声。大内纪伊原本有伤,飞石又砸坏了腰,性命虽被宫兰兰保下来,武功全废了,国破身残,性情大变,此刻被捉住,歇斯底里地大骂:“小林清源,你们父女卑鄙无耻,暗算我大内纪伊,我真是瞎了眼,引狼入室。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终有一日会得到报应,我大内纪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骑士嫌他聒噪,抓了把草,连泥带雪地塞在他嘴里。大内纪伊呜呜咽咽地说不出来,众骑士哈哈大笑,尽情地嘲弄。 真子上前拦住马队,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瘦瘦地家臣施礼道:“小姐,他们要将大内纪伊押去周防。” “周防?周防不是被足利军占领了吗,你们怎么能把他押到那里去?” 众骑士中发出刺耳的嘿嘿笑声,一个冠上插着翎翅的将官喝道:“小姑娘,不要罗嗦,闪开。”他手中马鞭甩向真子马头。 真子俏脸变色,一带马闪过。 那将官嘿嘿直笑,连小虎拍马上前,怒道:“做什么?” 将官横眉怒目道:“小子,滚开。”手中矛一抖,就连小虎当胸猛地扎过去。矛尖枪快,连小虎一侧身,枪头扎空,翻腕抓住他枪杆。那将官变化也快,双手顺势一挑,向后撤枪。 连小虎反手一压,那将官较不过劲,身子反被从鞍上挑起,连小虎一把抓住他甲胄束腰,举他在空中。 这一交错间,竟有这般景况,众人惊呆住。 第二百二十四章 、痴念 那将官两腿乱蹬,嘴里兀自恐吓道:“小子,放下本大人,不然治你的罪。” 连小虎冷笑,正要将他掼出,一道红光夹着锐啸扑面过来,他侧身一让,左手一把将红光攫在掌心,但余光波及,红光下竟掩藏一丝黑线,直取眉中,已到面前,暗器来势凶猛,这一下着上可不会象火狐那样无损皮毛。电光火石之间,连小虎没思想躲闪,眼前却突然闪出一幕:月白风清的西湖夜,心中无限牵挂的美丽姑娘:一个十四、五岁美丽少女,一身白衣,纤纤素指,指甲淡淡点红,掩口失笑,弯弯的双目满是笑意地正望着他。 真子见他傻愣,吓了一跳,忙挥鞭击落暗器,道:“小心……” 连小虎望了眼真子,她弯弯的眉,盈盈的美目,那洁白如玉的素指上,一抹雨后山茶花的点红指甲,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不自觉丢下手中抓着的将官,颤声道:“樱花……” 真子顿时呆住,眼光看过来,道:“你……叫我什么?” “樱花,真的是你吗?” “小哥哥,你……记起来了?” “樱花,我好想你!”连小虎身子一晃,从马上滚了下来。 樱花跳下马,扶起他。两人泪眼相对,痴痴凝望,连小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小林清源怒声责骂女儿,喝令家臣将两人赶开。两人无丝毫反抗地走到一旁,牵着手在山石背后坐下,只是谁也说不出话,默默凝视。樱花慢慢偎进连小虎怀中,连小虎搂着她,风雪四散飞舞,笼罩住两人。被捉住的火狐几经挣扎脱开了网兜,瞥了两人一眼,一溜小跑地逃开,心中快乐万分,只是它不知这“冻僵”两人心中的快乐比它的快乐大上千万倍,快乐使他们不愿意言语,只愿意天荒地老地长此下去。 天光落下夜幕,四野惟有簌簌雪声吟唱相思。樱花轻轻动了动,仰脸道:“小哥哥,你冷吗?” “啊,我……不冷。樱花,你冷吗?” “我不冷。” “哦……”连小虎拉起樱花道:“咱们回去。”两人站起身来,堆在衣上的雪簌簌掉落。两人都笑了。连小虎道:“我真是混蛋,让你在这里坐这么久,要是冻着你怎么办,真是罪该万死。” “不会冻着,就这样天荒地老我也愿意。” 两人手拉着手回来,才进庄,仆役传话说夫人正找小姐。 樱花笑道:“小哥哥,我一时就回来,你等着我。” 连小虎恋恋不舍,虽才分开手,尤如已过万年,几番想跑去看看樱花是不是还在,终于还是忍住,心想:“樱花让我等着,我等着,她会回来的。”他这时脑子并不是很清醒,有些恍惚,愈想回忆两人过去的时光,脑中愈是一片空白,心中宛如倒了油盐酱醋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就是一个词:难耐。在屋中踱来踱去,患得患失。 门吱呀声响,连小虎急忙回身,一个箭步冲过来,道:“樱花……” “怎么了?” “我……这一切不是梦吧,你不会又飞走吧?” “那你摸摸我,看是不是梦?”樱花俏目闪出笑意,见连小虎真伸出手来抚摩她脸颊,这一刻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温柔亲密地肌肤接触,暌别恋人的气息宛如夏花绽放,浓郁而热烈,两人都听到对方蓬蓬大跳的心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乱世 樱花春情萌动,不由涌出极大地羞意,满面绯红,推开连小虎的拥抱,跪坐榻上,道:“咱们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动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也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道:“樱花,我……你……真是我媳妇?” 樱花扑哧一笑,连小虎也跟着傻笑。两人这一笑,才恢复自然。樱花道:“小哥哥,你记忆全恢复了?” 连小虎搓着手愁眉苦脸道:“我愈回想,脑子愈乱成一团,这会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刚才怎么让你想起的,想起什么了?” 连小虎摸出那枚赤红暗器,道:“刚才这暗器红光闪烁,临近脸面前时脑子不知怎么就跳出一些景象:西湖月夜的情形,记得你向我说过这暗器叫情人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樱花痴痴地听着,道:“小哥哥,有了今天的记忆就会有明天的记忆。你可知道,你喊出我的名字,我开心死了。” “我何曾不是。” “这真是美妙的感觉。小哥哥,你每天记起一点,就向我说一点,咱们就这样直到头发都白了,好不好?” “好是好,可我还是想把咱们的过去快点全记起来,我心里急。” “小哥哥,你别急,你即便全记忆起来了,每天也只许告诉我一件事。”樱花说着,解开领襟,从雪白的脖颈上取下情人偶。连小虎忙将自己的也取下来。樱花将两个偶人捧在掌心,道:“小哥哥,咱们这对偶人就是情人石雕刻的,靛蓝紫色的是紫晶,红的是赤晶,只有我家后山能采到这两种石材,爹爹就用他们作为独门暗器,赤晶暗器闪烁的红光眩人眼目,掩藏紫晶暗器的影踪,很容易让人着道,所以你今天差点被它打中。” “不是妹妹你挥鞭击落,我就被打中了。” “爹爹他就是这样,小哥哥你别放心上。要不是这情人偶,咱们还不能相认呢。”樱花复将情人偶挂他脖颈中,道:“它们是咱们的定情物,永远在心里。” “那当然,对了,樱花,宫伯母找你有事吗?” 樱花点了点头,拿珠簪拨了拨烛火。连小虎见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道:“有什么事,犯难吗?” “是大内纪伊的事。” “怎么样?” “爹爹家和大内家过去都是周防的领主,我尚在腹中两家大人就指腹为婚。”樱花托着香腮缓缓道。 连小虎“哦”了声心道怪不得大内纪伊对我恨之入骨,原来他和樱花是娃娃亲。 “两家结姻本是为了在乱世互有奥援,但大内家势力渐渐扩张后,难免有欺凌的事,占了爹爹家的许多土地。这些年,足利家在京都执政后,想要统一日本,足利义满派出使者劝说我爹爹,爹爹对大内家本已有不满,大内纪伊又软禁折磨我,爹爹就暗里归顺了足利义满,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大内纪伊不就是落到敌人手里了?” “是的。小哥哥,你说……大内纪伊的事怎么办?” “怎么办?樱花,你还想救他?”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救人 樱花看了看他道:“小哥哥,我……我不想亏欠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亏欠?” “当初咱们分开后,我回到日本,爹爹说你已死了,我那时就想随你一死,可腹中胎儿已成形。”樱花说到这里,面上红了红,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那时我的身份是大内家未过门的长媳,大内纪伊怕坏了他储君的身份和面子,便说是他的孩子,举办了婚礼。我虽有一死之心,为了咱们的孩子也要活下来。但我不让大内纪伊沾我,大内纪伊那时也骄傲的很,说要在我面前亲手杀了你来证明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我的丈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那时以为小哥哥你早不在人世了,便答应他,心想等孩子一大,我带着孩子远走。但谁知没过多久,大内纪伊突然一身伤残地被人抬回来,他身边的随从说是在盘龙岛被小哥哥你打伤的,我听到那个消息真是惊呆了,不敢置信,但也感到愧疚,大内纪伊那时待我倒彬彬有礼,却被小哥哥你打成了残废。” 连小虎“啊”了声道:“我把大内纪伊打伤的,我怎么不知道?” 樱花见他吃惊神情,抿嘴笑起来道:“小哥哥,你可能想不起来了。但我当时是既同情又愧疚,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内纪伊,帮他寻医问药,希望治好伤残给他带来的伤害,但大内纪伊性子已变,他将我软禁起来,帮他看病的大夫也被他杀害。他每日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还想害咱们的孩子,又怕我跑去大明找你,我那时心里也确实这样想,心想小哥哥你既然活在世上,我们总会有相聚的一天,所以大内纪伊怎么折磨我,我都不在意,我坚信有这一天。”樱花说着,眼眶中充溢了泪水。 连小虎不禁执起她双手,道:“樱花,这中间原来有这么多曲折,这两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咱们能在一齐就好,那些苦算什么。只是……大内纪伊现在从爹爹手上被交出去,我和他总算有夫妻名分,我想把他救出来。” 连小虎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能亏欠他,咱们快动身,足利家一刀砍了他,想救也救不过来了。” 两人急忙装束纵马直奔周防。赶到周防,夜色已深。两人摸进行营。营中军帐屋宇交错,难辨东西。 两人处在一军帐外,帐内灯火隐约,片刻,快步出来一个军校。连小虎紧跟上去,刚到暗影处,樱花尚未看清他如何动作,连小虎已挟着那人冲她招招手。两人闪入帐内,樱花小声笑道:“你捉大活人比老鹰捉小鸡还快。” “还好,不知这小子知不知道大内纪伊下落?” 樱花打量他的装扮,道:“这人是个百人长,问问看。”她将灭血抵住他喉咙,柳眉倒竖道:“不许声张。” 那人忙点头。 连小虎解开他**道,樱花道:“大内纪伊关在哪里?” “你……你不是真子小姐吗?” 樱花一愣。 连小虎怒道:“是叫你说的,问什么,快说。” “是是是,我就是押大内纪伊来的,我……我带你们去。” 两人一听,竟如此凑巧。 第二百二十七章 、幕府 樱花见那人眼看来看去,低声道:“你是谁?” “回小姐,我……我是跟着老爷的家臣,小林藏。” “哦,那就好,给我们带路。” 小林藏领着两人出来,他眼光不时觑一下樱花,神情既紧张又有些激动,一路上止不住话匣:“真子小姐,你认不出我,可是你小时侯,你喊过我呀,想来真快,一转眼十多年了。” 樱花恩了声。 “老爷替足利大将军攻下周防,又将大内纪伊献出来,六国平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六国守护应该由老爷来担当。小姐就可以不再受罪,搬回周防住了。” 连小虎看他这个架势还想再絮叨,低声道:“你嘴巴能不能歇歇,是不是想让人听见?” 小林藏显然有些怕他神出鬼没擒人的手段,不敢再吭声,但嘴里兀自小声的嘀咕不休。将到大牢外,迎面撞见一群侍卫押着囚车过来。 连小虎示意小林藏上前询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林藏低声道:“来不及了。他们是足利大将军贴身侍卫,我不能问。他们这是去中军,足利大将军要提审,那里我们进不去。” 樱花和连小虎对望一眼,连小虎道:“小林藏,你回去吧,但不要声张这里的事。” “真子小姐,你们呢?” “你回去吧,不要问。” 小林藏走出两步,又回头小声道:“真子小姐,主公那里要不要禀报?” “不用,你回去吧。” 小林藏不情愿地嘟哝着走开。 樱花道:“现在动手?” “现在动手惊动这许多人,带着大内纪伊没办法脱身,跟过去看看。” 中军帐设在大内一弘的居所四条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备森严。好在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朔风,黑沉沉的夜里飘起了鹅毛雪片。籍着风雪和树丛遮掩,两人摸到假山处隐身。望过去,门外漫天的雪花,堂内灯火通明。 宽袍长服的将领们分两列跪坐堂上,正中一人橘红色的外衫,雪白的衬里,两手搭在膝头,盘坐那里看不出高矮,他唇上一撮小胡,神色沉静安稳,很有气度。而大内纪伊横躺在堂中,周遭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只听一人道:“大内纪伊,招降你的部下,献出兼长门和和泉,我家主公留下你的性命。” “放屁,我大内家几十万兵马,杀你个片甲不留,哈哈,你们将京都献出来,我饶你们性命。” “你还在做梦,六国只剩下兼长门和和泉了。给你留条活路你不走,留你这个废人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刀杀了。”另一个尖亮一些的嗓子喊道,其他人嘴里发出“杀”的喝威声。 大内纪伊忽然双手乱舞地拍打着地板,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满堂众人给他泼妇似的一闹,哈哈大笑。 连小虎心头不禁生出怒气,道:“这些人欺负一个残废挺有本事,我去把他抢出来。” 樱花拉住他道:“不行,这里更危险。” 堂外廊檐下百十名带刀侍卫警戒着。正中那橘衫人站起来走到大内纪伊身旁,俯下身道:“你大内家就余下你这枝,你的夫人和你的孩子呢?听说贵夫人年轻美貌,时人誉为六国西施,本将军倒想见见。” 大内纪伊翻着白眼道:“足利义满,我夫人是你见的吗!”他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喊道:“混蛋王八,你抢走真子,我大内纪伊做鬼都饶不了你。” 足利义满鄙夷地看他一眼,直起身来挥挥手道:“看样子是废物一个了,先押下去。” 两个侍卫架着大内纪伊下去。一个身材粗壮的人站起来恭身道:“大将军,大内纪伊的夫人和孩子都在玉泉城堡里,斩草除根起见,不如将她们统统擒来。” “小林清源怎么处理?”另一人道。 “大将军,将小林清源稳在这里,咱们去他城堡里看看,听说大内纪伊的夫人和他那岳母大人都是美人胚子,果真如此也可一乐。” 一众人嘿嘿嬉笑,另一人声音道:“小林清源素有野心,这次他帮咱们的目的就是想取代大内家,成为六国守护。攻下周防后,大将军没许他守护的名位,已心生不满。我看就照横野将军的办法,咱们派一只军队去,伪装成乱军,洗劫城堡,男女老幼统统杀光,这样一来绝了大内家血脉,二来也将小林家基业摧毁,免得他成为另一个乱源。” 足利义满手抚着小胡子道:“很好,就这样办。” 一众人诺声应是。堂上随即响起丝竹管弦声,几个浓妆艳抹的歌舞姬扭扭捏捏地从屏风后出来,咿咿呀呀地低唱着些不知名的曲调。堂上众人喝着清酒,脱去衣衫,做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姿态自娱自乐。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东郭 院中连、樱两人却是气炸了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帮畜生……”樱花气的花容失色。“爹爹肯定不知道足利义满的阴谋。” “不如趁此机会冲进去,一并把他杀了。” “这有许多人警戒,咱们动手不一定成,况且惊动人,爹爹在城中受连累,我看先告诉爹爹再做商量。” 两人急忙退了出来,恰见风雪中只有两个侍卫套着囚车押着大内纪伊回大牢,其他侍卫定是寻酒作乐去了,正是下手劫人的好机会。两人紧跟上去,利用一座颓废的谷仓遮挡,囚车过来,连小虎纵身而出,一拳打倒一人。另一人正要惊喊,樱花暗器出手,将他打晕过去。 连小虎将两人拖到旮旯里用稻草掩盖。樱花道:“咱们换上他们的衣裳。” 连小虎忙把两人衣衫扒下来和樱花换上,虽然大小不合身,但冬装用腰带扎束也看不出来。樱花将头盔的风带遮住自己和连小虎半个脸,小声道:“我不想大内纪伊知道是咱们救的他。”连小虎点点头。 大内纪伊正在车上发呆,望见两人惊疑不定。连小虎怕他惊叫,道:“不要吭声,我们是来救你的。” 大内纪伊眼中狐疑未去,嘶哑声音道:“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连小虎粗声道:“你别管我们是谁,我们将你救出去就是了。” 大内纪伊面上掠过怒色,横声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连小虎一愣,嘿嘿直乐。 大内纪伊挣扎一下,道:“你们到底是何意图?”见两人不理睬,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何意图,你们若真救我出去,我有的是金银财宝赏赐你们。” 樱花俏脸变色,将连小虎和自己的风带拉下,道:“你准备赏赐我们多少?” 大内纪伊顿时惊道:“怎么是你们?” 连小虎讥讽道:“你的小命值钱,救你可得要很大的报酬,我看……你把周防六国的守护职位让给我们,我们救你命如何?” 大内纪伊面色一变,转瞬道:“可以……可以……只要你们护送我去纪伊,我马上让位。” 樱花冷笑道:“让位不需要,只是你别忘了再恩将仇报。” 大内纪伊不敢看樱花眼睛,低头连声道:“不会的,我大内纪伊……一定记住两位的恩情。” 连小虎将囚车挽好赶路。兴许是足利义满贴身侍卫的装束,巡逻的士兵望见也不盘问。 连小虎笑道:“这身皮挺能唬人。” 樱花却是柳眉微蹙,心事重重。 连小虎低声道:“你担心你爹爹?” 樱花点点头,道:“足利义满势力庞大,要和爹爹为难,玉泉堡有麻烦,妈妈怎么办?”连小虎正要安慰,大内纪伊忽然粗声粗气地打断两人:“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想把我怎么样?是不是想加倍地害我?” “害你?就你这样还怎么害你?” “哼,我大内家富可敌国,兵多将广,你们有什么企图先说出来。没有我满足不了的条件,但是你们要想折磨我,哼哼……” “大内殿下,你也醒醒,你在这里只会被人一刀砍了头。我们就是折磨你,也比这里好。”连小虎气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安好心,趁早下手,我大内纪伊也是一条汉子。” 连小虎给他气乐了,索性懒得理他。 “大内纪伊,你大内家还剩有兼长门和和泉,我们把你救过去,你好自为之吧。”樱花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劫营 大内纪伊听了樱花言语,怔了怔,眼睛直勾勾地瞪了两人一时,不再言语。此刻已经可以望见营门,风雪一阵紧似一阵子,把守的卫兵缩在帐篷里取暖,门旁无人职守。 连小虎低声道:“天公作美。” 囚车轧在雪地上虽有吱吱的车毂声,但不至于惊动卫兵,两人暗叫侥幸,以为囚车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出营,忽然一声尖锐地撕喊响起:“快来人,有人劫营了!有人劫营!” 两人唬的心里一颤,转目看过去,大内纪伊躺在囚车上扯着脖子在撕喊。 连小虎怒道:“大内纪伊,你疯了,惊动人你出的了这军营吗?” 大内纪伊阴笑道:“是的,我疯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将我弄出去,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即便你们真是要救我出去,你们也是为了自己心安理得的私奔,我大内纪伊岂能受这般侮辱。姓连的,我大内纪伊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大内纪伊眼里发出疯狂的火焰,手舞足蹈地竭声喊叫。 死寂的雪夜里狼嚎一般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去,四周的营帐中有了骚动,卫兵们从帐篷内奔出,愣愣傻傻地看过来。 连小虎拿铁锥猛地一刺马臀,马一声嘶叫,撒开腿拽着囚车狂奔。连小虎跳下车来,叫道:“樱花,你带着他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囚车前已经有卫兵执着长枪倭刀围堵。樱花顾不及回答,挥鞭击开冲上来的卫兵。好在驾马狂劲发作,虽有卫兵的枪矛刺上,依然昂头纵蹄冲开拦堵,陷围而去。卫兵们惊喊着要拉马追赶,连小虎夺了一杆大枪舞动,挡在营门口。他意在拖延时间,不让众军出来。 卫兵们有些脑子不大灵光的,见他一身贴身侍卫的装束兀自傻傻地问道:“这位大哥,咱们是自家人,你打杀错了。” 连小虎笑道:“既然打杀错了,那你们还不停手。”他这一说,还果然有几人停下手来,没停手的更是不济,被连小虎大枪一顺,掀翻好几个。停手的不打了,没停手的被放倒了,自然没人再冲上来。 连小虎道:“你们这些卫兵好生糊涂,我们替足利大将军办事,你们在此阻拦,耽误军务,杀头之罪。”唬的一干卫兵唯唯诺诺不敢应声,其中一个胆大的听连小虎声音吐字不清,希奇古怪,不免道:“大哥既然是军务,令牌给我们看看。” 连小虎怒道:“紧急军务,何来灵牌。” 那卫兵被他眼光一逼,不敢再应声,众卫兵正无头脑时,营内数十匹马狂奔而来,马上人大喊道:“抓住劫营的!抓住他们!”来者是足利义满的正牌贴身侍卫。 连小虎见不是事,好在樱花驾囚车已经走远,自己无须再耽搁,枪尖一抖,一声大喝,吓退众卫兵,夺路而走。那些卫兵也奈何不了他,连小虎急走之间,身后忽然呼呼金刃风响,连小虎一个箭步掩在树后,只听簌簌风动,身前树上,十数杆标枪颤忽忽地插上去。这一耽搁,众侍卫们马队涌到,团团将他围住。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交叉着冲过来,手中倭刀当头劈下。连小虎不退反进,枪尖一点地,猛地纵起,竟比那马头还高,两侍卫大惊之下已被连小虎飞腿踢下马来。连小虎趁势落在马上,舞枪冲上去。但这些侍卫不似卫兵们的稀松平常,一枪一式的招架颇有功力。连小虎跨下马不听使唤,一时之间竟陷在众侍卫包围中,只是众侍卫也忌惮他力大枪快,不敢过分逼近,连小虎向那里冲,他们就紧跟上那里。连小虎被他们纠缠的性急,拨马冲进一条窄巷中,众侍卫吆喝着跟上,突然头顶一阵嗄然风声,数十块瓦片扑过去,众侍卫纷纷落马。 檐上飞身跳下一个曼妙身影,落在他鞍前,道:“快走。” 连小虎喜道:“樱花。” “咱们快赶去城堡。” “你爹爹那里……” “我已叫人通知了……”两人纵马飞驰而去。 第二百三十章 、相偎 两人纵马奔出城,野外朔风愈发紧了,雪片密如扬絮,数步外不能见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不得不控辔慢下来,连小虎道:“这雪好大,樱花,你坐后边。” 樱花摇摇头:“不用。” “樱花,大内纪伊……” “我叫家臣送他去和泉了。” “不是他这个疯子乱喊乱叫,也不用这么慌张。” 山野白雪笼罩,天光见亮,风因为转过山脊,小了许多,雪片还是簌簌望下掉,但身遭添了些许暖意。两人忙乱的心情得到平复,樱花长舒口气,抬头望望天空,道:“小哥哥,这样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连小虎道:“什么情形?” “那是一个夏日夜空,天上繁星点点,也是在一个山谷中,我们两人也是共乘一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噢?” “那时的你是一个有些……忧郁的少年。” “忧郁少年?”连小虎奇怪道。 “那时的你可比现在招人怜爱。” “招人怜爱?那时的我就那么可怜吗?” “哼,反正比现在可爱!” “真的?” 樱花抿嘴一笑,想起少年恋情的纯真甜蜜,眼眶湿润,不禁向连小虎怀里靠了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夏日夜空、山谷、同乘一骑……” “哼,想不起来就算了。”樱花独自回味更觉情意地缠绵和私己。 连小虎呆呆一时,又道:“忧郁少年?” 樱花看了看他,将他双手合在自己掌心,道:“小哥哥,别想了好不好?” “樱花,你这样一说,我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说不上来,樱花,你能告诉我,那时我为什么那样?” 樱花认真看了看他,道:“小哥哥,虽然我知道一些原因,但我不想你再重复痛苦的记忆,对你自己也是伤害,谁都不应该活在痛苦的记忆里,是不是?小哥哥,别再想了,好吗?” 连小虎笑道:“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让我问?憋死我。” 樱花扬起俏脸,道:“是我不对,让你打一下补偿,好不好?” “我舍不得。” “哼,肉麻!” 两人紧紧相偎,只愿长路漫漫无尽头。 夹道两侧丛生的枫林,长枝曼舞,密拥成甬道。漫天飘雪零星透过枝叶缓缓飘下,小道上依然落叶金黄,只是山风起处,枫叶满树,雪片飘飘中愈发艳红如炙,如荒白天幕燃起了一丛火云,沙沙风响,如波如浪。两人控辔枫海甬道,马踏香径,樱花俏脸仰起,彤色的天幕,搓玉撕絮般纷纷扬扬落下席大的雪花,她两只素手捧起,枫红叶灿,雪白风轻,美人如花,情人如玉。 连小虎痴痴迷迷道:“好美。” 樱花长袖卷起飞雪,撒了他一头一脸,咯咯笑道:“呆头雁。”一纵跳下马来,道:“来追我啊,呆头雁。” 连小虎“啊”了声,道:“你骂我,别跑。”纵下马来追着樱花。 樱花咯咯直笑,:“快追我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爱泉 甬道绵绵,赫然一堵峭壁当路,峭壁上白雪皑皑,枫树怪石耸立。峭壁下向外突出一块平地,平地崖边独有一株歪脖子苍枫,探临深渊,枫叶如火燃烧,枫下雾气翻腾,漫天飞雪随之起舞。 连小虎大奇道:“冰天雪地里如何这种景象?” 樱花嫣然一笑,道:“这里是苍枫玉泉。”拉着他跑过去。 苍枫下,一池泉水荡漾。水气笼罩,云雾缭绕,热气扑面。周遭岩面积雪盈尺,泉上雪花漫天飞舞。泉水碧绿,枫叶血红,异常清美。 连小虎惊叹道:“好一池泉水,我要跳下去了。” “这泉水可以驱邪扶正,治病疗伤,快下去吧。”樱花笑眯眯道。 “真的,还有这功效?” “当然了,我来帮你脱衣。” “还……还要脱衣吗?” “真是奇怪,沐浴更衣沐浴更衣,难道你是穿衣洗浴吗?真是少见。”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在这……我……” 樱花故意睁大秀目吃惊道:“原来你怕我看你。” “不是……而是……只是……我不下了,省的糟蹋了泉水。” 樱花笑的花枝乱颤,道:“你当你光着身子就那么好看,人人都想看。”她走到枫下,背转身子,道:“好,我转过身子不看你了,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我还是不下了吧?”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下就下。” 连小虎脸上热烘烘地,终究觉着羞愧,留了条底裤不敢再脱,丢石头一般扑通跳进水里。 泉水牛乳一般温润,热气四肢百骸浸入,每个关节都能感到气流丝丝股股游动,胸口气闷化散开,浑身舒泰。 连小虎不禁叫道:“樱花,这泉水好奇妙啊,你也下来试试。”他话出口,才想起孟浪。好在樱花坐在枫下似乎没听见,眺望着远山飘雪出神。连小虎吐吐舌头,但见樱花背影,风雪吹衣,苗条腰肢,楚楚动人,心里好生羡慕,正胡思乱想着,樱花忽然站了起来,缓缓地解下外衫衣裙,动作轻盈舒缓。 浮云、雪花、枫叶从她青丝上慢慢滑下,滑过纤润光洁的肩、坟起柔白的乳,青春温柔的腰肢和那荫幽生命的泉,曳落碧水。 樱花轻轻转过身来,窈窕纤细身段立在飞雪枫叶中,似要随风飘去。 连小虎目瞪口呆,心快跳出胸腔。 樱花贝齿咬着红唇,脸上似笑非笑,有几分害羞又有几分矜持,如水秀目望着他,道:“可是你让我下来的。” 连小虎口干舌燥,根本无法应声,只觉丹田一股热气,浑身发燥,立刻坚硬无比,不由窘的弯下腰。 樱花慢慢走入水中,碧水荡漾,玉肤轻柔,轻声道:“还记得吗?” “我……我……” 樱花眼光渐渐迷离,缓缓道:“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我们在一齐的每时每刻,我都记得。”她轻轻靠在他胸口,柔声道:“小哥哥,你想我吗?” 连小虎揽紧她柔弱无骨的腰肢,温暖滑腻。**霎如巨浪狂涌,淹没一切,什么自惭、惶恐,爱也好不爱也罢,青春无限,**无边。漫天飞雪飘叶里,碧水柔情爱意中,一个纵马挺枪驰骋,豪情万丈,一个婉转缠绵相迎,千娇百媚。不知日月星辰颠倒,不知云来雾去斗转星移,只晓混沌初开,万物萌生,连小虎畅快舒意,纵声长啸,如雷啸声远远传开,四山轰应,霎时间山谷中轰隆隆隐隐雷声振作。 连小虎奇道:“冬雪如何有雷?” 雷声却愈来愈大。 樱花**未去俏颜变色道:“小哥哥……” “怎么了?” 樱花未答,只见山动树摇,飞石滚雪。一线雪潮,万马奔腾势从天际冲下,樱花抱住连小虎埋进水里,眨眼间狂风雪浪掠过,将一切吞没。 ………………………………………………………………………………………………………………………………… 哎,雪山**也要小声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 、雪崩 好一阵子,声响消去,山谷归于平静。空旷死寂中,厚厚的雪层底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给埋到雪里了?” “怎么回事,谁叫你大叫的!你大叫引来了雪崩,要不是温泉,咱俩都没命了。” “真的吗?” “还什么真的吗!”“ “啊,这温泉太美妙了,咱们好象住在雪屋洞房中,太浪漫了,好妹子,咱们再亲热亲热……” “……别不知羞,快出来,雪水化多了,救命泉也会将我们冻僵,洞房变成冻房。” 两人从雪窝里爬出来,四顾一看,不由乍舌。山谷填平,丛林消失,天地白茫茫一片 “这……能是我大叫引起的?有这么大威力?啊,这当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最伟大最恢弘的**!”连小虎咂嘴砸舌意犹未尽地赞道。 “哼,好了,你还说。”樱花抿嘴直笑,羞意涌上来,粉颈通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一脸激奋,兀自喃喃自叹。 雪地松软,一动陷进去半个身子。歪脖子苍枫尚探出个树冠,樱花砍下两根枝干来,用短剑削平,撕下裙摆,将它们绑在脚上,站起身来,脚一蹬,雪上飞燕一般轻盈地滑了一圈。 连小虎鼓掌道:“好好好。” 樱花再砍下两根树枝,摇着笑道:“过来,我帮你绑上。” 连小虎苦笑道:“好妹子,你离这么远,我怎么过去。” 樱花咯咯娇笑,滑了过来,用短剑同样削平枝干,绑在他脚上。 “这短剑好锋利,不听声木片就飞了下来。” 樱花弯弯的双目盯着他,将短剑递在他手里,道:“你看看。” 连小虎接在手上,看似短剑,长不过盈尺,材质非金非石,似一汪寒水包裹在刃里,肃杀气息扑面,影的人眉眼皆绿,不禁道:“好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不知这剑?” “不知道。” “你……记不起来了?” 连小虎听樱花声音有些异样,抬眼一看,她双目含泪,泫然欲滴。 “樱花……” 樱花别过头去,不再说了,但樱唇嘟起,俏脸明显挂上一层轻霜。 连小虎赔笑道:“好妹子,怎么了?” “怎么了?不想理你。”樱花一蹬脚轻飘飘滑走。 “喂,好妹子,你别走,我……我可不会滑。”连小虎见樱花不理他,只好学她一蹬。樱花是滑出去的,他倒好,一咕噜、两咕噜,连着咕噜的翻下山去。 樱花笑弯了腰,一把拉住他翻滚的身子,道:“好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小虎一头一脸的雪,道:“我在滑雪。” “有你这样滑雪的吗?” “这是独步天下的连式滑雪法。” “好,你还真敢吹,我让你这独步天下的连式滑雪法……”樱花捧起大捧的雪往他头上撒。 连小虎叫道:“你想使坏。”撒开腿就跑。绑在脚上的板子不两下就掉了,这倒好,他施展轻身功夫左蹿右跳的,樱花还真抓不着,气的柳眉倒竖:“我让你装,这会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不多时已望见玉泉堡的箭楼。樱花气道:“你还跑,我没劲追了。” 连小虎嘿嘿乐道:“好妹子,真累了吗,我还有劲。”气的樱花捏雪团丢他。连小虎转身跑道:“砸不到砸不到……” “我懒的理你。” 连小虎手舞足蹈地逗她,正欢腾间,忽然仰面摔倒在雪地里。 樱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坏人遭难。” “幸灾乐祸。”连小虎悻悻道。 “谁叫你坏的!”樱花咯咯直笑。 “这是什么东西绊的我。”连小虎踢了踢脚旁的圆疙瘩。 “这是青天大老爷送给你的小小礼物。”樱花拍手笑着,她正一跳一跳的欢庆,脚下一滑,“哎呦”一声,也向下倒去。 连小虎一把拉住她笑道:“好妹子,你怎么也想要礼物?” 樱花吐吐舌头,道:“这地下怪怪的。” 两人向四下打量,城堡前开阔的平原,下了厚厚的雪,原本应平整如毯,但此刻疙疙瘩瘩起伏不定。 樱花奇道:“这地下是什么?” 连小虎望见疙疙瘩瘩地雪面在一点一点地向城堡移动,一把将樱花拉近,道:“小心。” 樱花道:“怎么了?” 连小虎弯腰扣住突起物边缘,猛地一掀。樱花“啊”地声躲在连小虎身后。地上竟是一人,那人背上罩着个大盖子,仰面朝天,象掀翻过来的乌龟,四肢乱动,两眼骨碌骨碌地瞪着两人。两人顿时明白,这片看似平静的雪面却隐藏着无穷杀机:敌人利用大雪伪装偷袭城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内堡 一通鼓响,雪原上隐藏的士兵,一个个从雪地里钻出来,执枪擒矛,呐喊着向城堡冲去。 大雪冰封,护城河结了厚厚的冰冻,失去功效,成百上千的士兵,蚁聚一样拥过去,都想夺城立功,恣意劫掠。小林清源家职守的卫兵,一边吹响警报,一边从箭楼里射箭抵挡。 樱花不解敌人行动为什么来的这样快,她却不知足利军中早有人贪婪小林清源的家财,想籍着此次用兵洗劫玉泉堡,已在城堡周围安下营寨,得到足利义满的首肯,连夜发兵,所以两人尚未出周防时,这班人已经悄悄进入埋伏圈,预备籍着大雪摸到城下,夜间再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城堡,但被连小虎两人撞破,只好强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饶是如此,也发挥了奇效,上千兵士黑压压奔到城墙下,小林清源家臣不过数百人,未做防备,滚木擂石不足,面对大军,抵御中几段城墙相继不保,众家臣撕杀抵挡中退往内城。 足利军一鼓作气进攻,但内城坐落在高崖上,只有一线盘曲小道相通,人多挤不上去,抢功的士兵冒险从悬崖攀登,风雪冰冻,全从峭壁坠了下去。如此以来,足利军囤积在崖下无法进占,惟有摇旗鼓噪呐喊。 连、樱二人也随着乱军蜂拥进城,身旁的足利军士兵一心想搜刮财物,很少人来对付他们,有几个不开眼的,见樱花美貌,心生歹意,被樱花灭血刺个透心凉,做了剑下鬼。 樱花拉着连小虎到了外堡西北拐,靠山崖下孤零零着一个马厩,樱花道:“这里有个机关山洞。”她搬动槽边的拴马桩。“小哥哥,你来试试。” 连小虎双膀较劲,难怪樱花搬不动,只觉推动一个巨大碾子样沉重,吱呀声中,厩槽槽底向一端滑开,闪出一洞。 两人跳进洞中,连小虎复搬动机关,阖了槽盖。樱花在前引路,火折子照亮洞壁,壁上莹光闪烁,晃的连小虎眼花缭乱。 樱花道:“这就是情人偶产洞,天下唯此一处。” 连小虎见晶莹可爱,不由也敲下两块。 樱花笑道:“你要了也没用,情人偶打制方法只有爹爹掌握,天下可只有我们父女俩会使。不过你要是想学,拜我为师,我倒可以教你。” 连小虎上前搂住道:“妹子师傅,现在教吧。”他虽是玩笑,但年轻的身体沾在一处,不禁情动。 樱花“哼”了声,挣脱开道:“别闹,不知堡内情况怎样?” 连小虎嘿嘿笑两声。 樱花皱粉鼻冲他做个怪样,急忙在前头跑开。 两人顺着台阶愈走愈高,约莫总有三五百台阶,樱花搬动机关,道:“上面就是妈妈的居室。” 机关门开启,出口竟是那幅“空谷幽兰”画。两人从画后走出来,屋中木鱼声叮叮,宫兰兰阖眉闭目正在诵经。 樱花急忙道:“妈……” 宫兰兰启眼看看他俩,也不奇怪,点点头。 “妈,足利义满要害爹爹,他的手下攻陷了外城,正攻内城呢。” 宫兰兰轻声道:“别担心,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了。你们俩看看孩子吧,咚咚地别吓着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解救 他们正说着,廊上隔着帘子跪了一人,道:“主母,一切安排就绪。” “好吧。吩咐他们值夜时不要冻着,风雪大,小心。” “主母放心,属下已安排了火盆。” 樱花和连小虎出来,廊下站着的竹下三十来岁,个头不高,一脸的精悍,他望见樱花,喜上眉梢道:“真子小姐,你已回来了,属下正担心呢。” “竹下叔叔,外面情况怎么样?” “小姐放心,咱们陪着足利大军耗上一两年没问题,哈哈……” 连小虎见院中侍女纺布的纺布,做活的做活,还有几个小侍女围着棋秤敲子,唧唧喳喳地争着子弱子强,惟有院外巨大箭塔飕飕飞箭声和山下铮铮的金鼓响,提醒着还在进行的战斗。 樱花急忙进了寝室,小家伙在奶娘的拍哄下睡的正甜。 连小虎道:“樱花,你也休息吧,奔了一夜。” “不知爹爹能不能脱身?”樱花心里虽是担心,但熬不过身体几日没休息的倦意,倒头搂着孩子就睡着了。 连小虎盘腿调息一时,见母子两人睡的依然香甜,起身出来。走进箭塔,箭塔底层就着山洞建造,洞中堆着一袋袋如山的谷物和兵械,不可胜数。登上塔顶,可以俯瞰内城山门。敌军偃旗息鼓,山道上丢下残损的枪支和盔甲,如此居高临下的地势和充足的粮草准备,难怪说可以和敌人耗上一两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山下敌人帐角相连,兵马屯扎,城里人要想出去也难。 山下敌人组织了几次攻城,都未得逞,不免倦怠。匆匆半月过去,这日一早,安静些时日的敌人营寨咚咚的鼓声大作,敌军列阵,簇拥出一面大旗。 大旗下一人跨下高头大马,金盔金甲,异常耀目,不似前些日指挥的将军。只是离得远了,也瞧不甚清。 敌阵中跑出一人,沿着山道奔上来,到了近前,张弓搭箭,“嗖”地声将羽箭射上门楼,箭头上丁着一封书信。信中言道:限一个时辰之内交出大内纪伊子嗣,换取小林清源性命,两家罢战和好,否则小林清源人头落地,足利军将不惜时日攻下城堡。落款是足利义满。 樱花惊道:“爹爹在他们手里?”她的疑问众人无从回答。但崖下推过来一辆囚车,车上人五花大绑地缚在一根十字柱上,柱顶细绳悬着一柄利斧,车动绳摇,利斧生似即将坠落,令人心惊胆战。而被缚之人蓬头垢面,身架服饰正似小林清源,山风吹过来他隐约嘶哑的喊声:“吾儿救我……” 樱花眼泪哗地掉下来,扑在墙垛上哭道:“爹爹……” 连小虎忙拉住她,竹下等家臣群情激愤,纷纷要冲下去解救主公。但山上山下,莫等到近前,小林清源性命已然不保。 樱花芳心大乱,只道:“小哥哥,怎么办?” 连小虎沉吟道:“咱们佯装送孩子过去,接近足利义满时,动手解救。”虽说此计不亚于虎口拔牙,凶险万端,但众人苦无良策,眼看敌人行凶,不得不强行为之。 连小虎着上软甲,在背上围成个兜子,将孩子放进去,怕孩子惊吓,点了睡**。 “其他人不要去了,人去多了反令足利义满产生戒心,靠不近身。樱花,你在城里等我。” “小哥哥,我们一齐去,我们再也不分开。”樱花怎容他一人犯险。连小虎握了握恋人的手,两人心意相通,此行全不由身,凶险万分,与其分开不若一家人同生共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如花 两人装束停当,走向敌营。两人一出山道,百十匹战马从两侧冲上来,截住他们身后。见敌人包围情势,樱花反而笑脸如花。她一身轻粉上衫,翠色长裙,款款行在万军阵前,映着身后千山万峰地雪色,面上桃红嫣然,美目盼兮,俏笑怜兮。杀气腾腾的军汉只觉她点漆双眸瞧了自己,无限风韵,立刻魂不守舍,万分艳羡起来。 前哨官忘了职责,任由两人施施然过去,才恍然大悟追上道:“两位……留步……”只是两人不听他的,行的反而愈发快了。樱花一边微笑,一边低声道:“小哥哥,你小心孩子。”她右手袖着灭血剑,左手扣着情人偶,只待靠近足利义满寻机动手。但数十柄雪亮倭刀一叉,十数个黑衣面罩人挡住去路。 连小虎见黑衣人打扮,恐怕是足利军中的忍者高手。黑衣人们见两人停了步,也便收了刀。 前哨官慌里慌张跑来道:“你两位何人?将孩子交过来。” 樱花浅浅一笑道:“小女子小林真子,久仰足利大将军威名,缘吝一面。今日机缘,军校大人可否通禀?” 前哨官给她秀目一飘,头晕脑涨,结舌道:“这……这……有什么不可以?” “真子小姐想见足利大将军吗?” 黑衣忍者们身后忽然转出一位金盔金甲的将军。连小虎和樱花一见,心中暗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盯着樱花,叹道:“时人称誉六国西施,本将军只当草民愚夫的妄谈,今日一见,始知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所指,诚不虚言,小姐真美貌。” 樱花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将军夸奖。”她面上浮现温柔笑意,款款上前。 足利义满容颜大悦,笑道:“小姐之美貌,佛祖也动心。” 连小虎跟在樱花身后,被黑衣忍者抽刀拦住。 樱花瞥一眼道:“他是我的随从,大将军,您不是要大内家子嗣吗?小女子亲自献上。” 足利义满摇头道:“大内家子嗣何足道。今日得见小姐尊容,吾愿已足,不枉兴师动众一番了。” 樱花咯咯娇笑道:“将军既是英雄人物,何不将家父释放?” 足利义满愣了愣,道:“何曾……噢,好说好说。” 樱花见他眼光游移不定,神色闪烁,何况黑衣忍者围着连小虎不放,恐夜长梦多,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而足利义满惑于她的美貌,移步过来,两人之间只有丈余了。樱花假装一趔趄,足利义满急上前搀扶,怜香惜玉道:“真子小姐小心。营地泥泞不堪,咱们帐中……啊……” 樱花一闪,抢到他身后,手中利刃就势压在足利义满颈上,足利义满惊“啊”一声。四周众将领惊吓之下,抽刀围住樱花。 樱花灭血锋刃向外一飘,足利义满颌下胡须风剪残云般吹去,这一下众人才知道她手中灭血剑的威力。 足利义满更是慌张道:“真子小姐,你……这是何意?” 第二百三十六章 、掉包 樱花高声道:“小哥哥,快将爹爹救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环视一眼身周黑衣忍者,足利义满忙道:“你们退下。小姐只要吩咐即可,何需如此,快快放了小林清源。” 连小虎急向中军大旗下的囚车奔过去,小林清源满脸血污,缕缕散乱的长发垂在面上,神情甚是委靡。 连小虎拽断绳索,小林清源瘫了般倒下,连小虎忙架起他,向这边过来。 樱花用刀压了压足利义满颈项,道:“下令撤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灭血何等锋利,足利义满只觉脖颈似被切开,惊道:“真子小姐,你收了剑,我这就下令撤军。” 樱花怒道:“你是不是觉的我不敢杀了你?” 一个身材壮硕的将军道:“我们撤了军,大将军在你手上不是任你摆布吗。你放了大将军,我们放你们回去。” 樱花“哼”了声,连小虎已架着小林清源过来,道:“樱花,好了,咱们走。” 樱花挥了挥手中剑道:“都闪开!”她目光扫过父亲面上忽然愣了下,虽是一愣神,但寻找等待机会的足利义满右手一抬,将樱花执剑手腕荡开,矮身就地一滚,旁边的众将领急忙冲上来将他抢过去,众卫士执刀将樱花包围住。 樱花大声道:“小哥哥,他不是爹爹。”可惜她话迟了半步,连小虎被“小林清源”右臂锁住喉头,左手五指拿住背心命门大**。 樱花心中火急,手中灭血一挥,众卫士兵器枯枝一般断去,缩手慢的手掌也被削落,痛的大叫。 足利义满生恐伤及樱花,喝道:“活捉活捉,不能伤了她。” 众卫士闻令更加狼狈,也不敢退后,又被樱花伤了几人,才有黑衣忍者冲过来动手,他们武功厉害,身手诡异,只是忌惮灭血的锋利才不敢放手施为,但樱花要想伤他们也不易。她愈急着冲到连小虎身旁,反被黑衣忍者围个结实。 连小虎被假“小林清源”拿住也是心里一惊,但除非敌人一刀砍了他,他没得机会,只要给他一丝缓机,他拼着受伤,摆脱敌人的束缚还是能做到。但樱花不知情,一心冲过来要救他。连小虎大声道:“樱花,我能摆脱敌人,你向外冲,别顾我。”他怕敌人听懂用的是大明话。话才落音,忽听身后一人用大明话低沉问道:“你是大明人?” 连小虎不知何人所问,只觉被敌人拿住地命门要**上手劲一颤,电光火石瞬间,连小虎胸腹一吸,脊背一躬,就势一个肘锤向后撞去。只听“砰”地声大响和裂帛的声音,连小虎挣脱开,跟着转身一掌拍上去,假“小林清源”抬手接了一掌,退了两步,连小虎上步再要进掌,假“小林清源”将手中孩子一举,连小虎不得不收手。 假“小林清源”在他身后将软甲撕开,孩子落在他手里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吉川 樱花冲了过来。夫妇两人见孩子被敌人掌握,心中又惊又急,不敢再强行争夺。假“小林清源”目光炯炯,灯笼一般不停地在两人脸上扫视,不知在想些什么。 足利义满大声道:“小林真子,你投降吧,若不投降,吉川将军,杀掉孩子。”他后面话是向假“小林清源”喊的。那被称做吉川将军的假小林清源并没应声,目光仍在连、樱两人身上转。 “吉川莲子,你在做什么?将孩子交过来。” 足利义满使个眼色,几个黑衣忍者立刻跑过去。一个黑衣忍者伸手去夺孩子,樱花心紧的提到嗓子眼,连小虎也是无奈,孩子太小,动一动都会受伤,那时打死敌人又有何用。夫妇两人手心攥出汗,只能看着事态发展。但谁也没想到吉川莲子身子一侧,“砰”地一掌将那忍者打飞出去。 足利军众人大惊,黑衣忍者们抽出刀指着他。 足利义满喝道:“吉川莲子,你想造反?” 吉川莲子并不作答,右手从腰中抽出五虎刀,身子一旋,“啪啪”几声脆响,围在他身边的黑衣忍者俱被砍的趔趄倒退,乱做一团。眼前情形连小虎虽不明白,但孩子在吉川莲子手里,不容敌人围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收敛丹田之气,一声大啸,骤发狮子吼功,四周敌人震的脚步踉跄倒去。 吉川莲子赞了声,道:“跟我来。”向营内冲去,连小虎不待他招呼,拉着樱花跟上。吉川莲子一柄五虎刀舞的灿银一般,直杀开一条血路。冲进马厩,削去缰绳,几百匹战马受惊炸了出来,人马乱作一团。 连小虎抢过匹马来,和樱花纵身上去,紧追吉川莲子。三人冲出营地,但吉川莲子没有驻足的意思,一味纵马狂奔。连、樱两人紧紧跟上,心中焦虑,不知此人抢去儿子到底意欲何为。就这般驰出多半个时辰,前面海涛阵阵,竟来到了海边。 吉川莲子勒缓马缰,坐下马慢了下来,他直直遥望着海天,似浑忘了身后虎视耽耽的夫妇两人。连、樱两人唬不透吉川莲子是敌是友,他武功如此高强,要挟他们原不用如此费事。 吉川莲子圈马回过身来,夫妇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双眼通红,污秽的脸上满是泪水流过的道道印痕,好似急弛之间大哭过一场。见他从马上跳下来,走上一片礁岩,落日余辉将海天映得通红,他站在岩上眺望着西天出神。 连、樱二人对望一眼,此人虽未对孩子有任何敌意举动,但如此行止,两人难以预料,不知接下来他会怎么样。总有柱香功夫,吉川莲子忽然弯腰掬岩窝潮水洗了洗头、脸,等他再直起腰来,连、樱两人又是一惊,看面庞吉川莲子不过二十来岁,但鬓角额间发丝灰白,眼神沧桑,判若两人。 他看着樱花道:“这孩子足利义满是不会放过的,他要绝了大内家的骨血。你二人最好的去处就是带着孩子远走大明,日本没有你夫妇的存身之地。”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约武 连、樱二人对望一眼,樱花道:“吉川将军,你为何告诉我们这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想告诉你,这孩子并非大内家骨血。” 吉川莲子看了看两人,道:“你这话旁人不信,但我知道,是他的。” 樱花脸红了红,道:“你怎知?是又怎样?” 吉川莲子嘴角抽了下,也不知是笑还是什么。 连、樱二人都感到一丝尴尬。 “我怎知?”吉川莲子长舒口气,神色忽然暗淡下去,露出烦躁,挥手道:“是他的也是不能留的,在日本没人能逃脱足利义满的手掌。” “那将军你……为什么帮我们?” “我为什么帮你们?”吉川莲子面上掠过一丝痛苦表情,但他并没再回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樱花停了停,道:“吉川将军,若无其他吩咐,可否将孩子赐还?” 吉川莲子看看她,半晌道:“想要回孩子可以,明日傍晚在前面街町等候,只要他战胜我,孩子平安无事地奉上,否则,这孩子就由我处置。” 樱花心里一急,道:“你带走孩子……” 吉川莲子举手拦住她话头,道:“若不允许……嘿嘿……”他阴笑两声,樱花忙住口。吉川莲子抱着孩子走下岩去,走出数十步,忽然回头道:“你两人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哈哈哈”地长笑三声,夜色下听来十分怪异。 夫妇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小虎叹道:“都是我大意,孩子因此受难。”“也许咱们孩子命中注定有此劫,吉川没将孩子交足利义满,想来不会加害孩子,只是他为何非要和你比武呢?”夫妇两人心怀疑问和不安,在渔港找到客栈歇下来。樱花既担心孩子,又担心父亲,她和店老板打听,却得到好消息,小林清源并没被俘,而是投奔了尼子家,这让她松了口气,母亲在城堡里,只要竹下他们不自乱阵脚,足利军是攻不破的。她虽然稍宽了心,但真要睡还是合不上眼,两人相偎坐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客栈很小,进来的人说话声在房内也听的清楚。 “你这小和尚乱敲什么?” “这店里住没住一对年轻男女啊?” “没有没有,哎……哎……别上里进。” 连小虎闻听声音,心里一动,忙出来。闯进院里来的果然是一休,他一望见连小虎,打个响指,眉飞色舞地跳过来,道:“哈哈,好哥哥,是你。” 连小虎喜道:“一休,你怎么在这里?” 店老板见两人相识,嘟哝几句自走开了。 一休笑道:“山人自会掐算,所以寻到哥哥。” 连小虎拍着他肩笑道:“你寻我做甚,屋里说吧。” “哥哥,你进了大内家山庄,我找不到你,四处漫游,在这里已住了好些日子。” 樱花正对窗发愁呢,她转脸看过来。一休给吓的跳了起来。樱花见他惊吓神色不由笑出声。 连小虎道:“这是内人樱花。” 樱花笑道:“小师傅,请坐。”她记起连小虎说碰见一休的事,只是没想到是个十四五的小和尚。 一休满脸通红,大见局促,挤眉弄眼的,不知是什么表情。 樱花道:“我去买些吃的,你们谈。”她一出屋,一休拍着榻激动道:“好哥哥,你吓煞我也。东瀛美人怎么成了你老婆?你……你……太厉害了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性情 连小虎这才想起一休说带他去见美人的旧话。这才几日,真是沧海桑田,不敢想象,自己都如在梦中。他将这些日的事择紧要说了。 一休叹道:“哥哥,你人生际遇之奇,非上苍安排不可得。” 连小虎笑笑转移话题道:“一休,你如何寻到这里?” 樱花端了饭食进来,摆在案上三人用餐。一休又是好一阵子手足无措,才道:“吉川莲子是我朋友,他特意找我,让我帮他两个朋友回大明,我没想到是哥哥你们。” 樱花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一休小师傅……” 一休脸红红的摆手道:“樱花姐姐,你就叫我一休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樱花道:“一休兄弟,吉川莲子你熟悉吗?” “他……是吉川家最厉害的武士,只是人……有些孤僻,但也没什么。噢,对了,他也会说大明话。” 樱花重复道:“他会说大明话?” 一休点头道:“只是不大说。” 连小虎忽然拍了下大腿道:“樱花,在营中我向你喊话时,就听身后有人用大明话问我是不是大明人,只是当时情势紧急没去想,现在想来,一定是吉川问的。” 樱花喃喃道:“他问你是大明人了?难道他是大明人?”夫妇两人双目一对,都想到了这上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樱花道:“小哥哥,别是因为他见你是大明人,所以才决定不将孩子交给足利义满,他是帮咱们。” 连小虎点头道:“兴许是这样,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何反了足利义满。只是……他和咱们无亲无故,要说只因同为大明人就造反,是不是……”连小虎想说“是不是不太可能”,樱花截断他话道:“小哥哥,别费神想了,现在有一休,咱们孩子不就好要了吗。” 一休笑道:“好哥哥、好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天书,我听不明白。” 樱花忙道:“兄弟,这就要麻烦你了,吉川莲子将我们的孩子抱去了,非要跟你哥哥比个高下才还孩子,真让人急死。” 一休瞪大眼道:“有这样的事?” 樱花将昨日情势细说了一遍,一休挠头道:“吉川性子虽有些孤僻,倒也是性情中人,不至于做这样的事啊。但你们放心,他不会害孩子的。他武功很高,定是不服哥哥的身手,生出比武的念头。这样吧,哥哥,我现在就去找吉川莲子要回孩子。” 夫妇两人忙谢他,一休笑嘻嘻道着不用,跑去找吉川了。夫妇两人稍稍宽心,但眼看日头过午,一休不见回来,夫妇两人又心焦起来。时刻当真难熬,太阳渐渐又要落山,夫妇两人正焦急无奈时,大街上人乱了起来,有人喊道:“足利军来了。” 躲的躲、藏的藏,片刻街上空空荡荡再无人影。 连、樱两人急忙奔出来,远远就见一线大军旌旗招摇,铁蹄狂奔,铺天盖地压来。而大军前一箭地,一骑孤孤独独地在先奔驰,马上人血染战袍,却挺直着腰杆,夕阳余辉洒在他身上,通体金黄。 樱花惊道:“是吉川。”但她没看见孩子,不由揪心道:“小哥哥,怎么办?” 夫妇两人催马迎上去,吉川驻马在两人身前数丈处。 樱花急道:“吉川,孩子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章 、比斗 督军而来的足利义满见三人困身在一片孤零零的礁岩海滩上,身后是无垠的大海,无路可逃,不由高兴道:“真子小姐,你归顺了吧,我放过你们小林家,让你享不尽荣华富贵。” 樱花充耳不闻,只向吉川道:“吉川莲子,孩子在哪里?” 吉川莲子勒马立定,望望两人,又望望身后的足利军,道:“胜了我,我交出孩子。” 连小虎道:“阁下是大明人吗?大明人从不落井下石。阁下已经历了一场血战,你我若是比武,可另挑日子。” 足利义满听见樱花要孩子,忙道:“吉川,将孩子交给真子小姐,我饶你不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吉川莲子仰天大笑几声,道:“饶我不死?哼哼……大明人?我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可你要想胜我却也不易,你胜不了我,也别指望要回孩子。”他这一句话仍是冲着连小虎说的。 连小虎道:“我敬重你是一条汉子,何必以孩子做赌。你我面临共同敌人,何不以敌人首级为赌注,谁先割了五个将官的首级谁获胜。” 吉川莲子一听,目中大放光芒,道:“好,一言为定。”他话一落音,圈马冲向足利军。连小虎也大喝声:“杀!”纵马冲向敌阵。 足利义满色心大动,匹马在前,见两人冲来,生恐再被劫为人质,拨转马头就跑。足利军见主帅慌张撤退,军心顿时动摇,被两人挟虎狼之勇冲杀,乱做一团,将官们担心自己大好头颅成了赌具,随着足利义满纷纷走避。这一乱愈发不可收拾,大军足溃出数十里地才收住脚。 连小虎先一步将五个将官首级掷在地上。吉川慢了一步,里面尚有一个只是小队长,被他割错了拎了回来。 连小虎道:“阁下,怎么说?” 吉川莲子瞧了瞧一地的头颅,道:“你胜了。”“那孩子呢?”樱花急道。 “孩子吗?”吉川莲子望着西天彤紫的晚霞又不答了,而足利军重整阵形这时复冲了回来。 连小虎道:“阁下既然认输,请将孩子交出来吧。” “认输?谁讲我认输了。我只是说你胜了,我却没认输,要想要回孩子,只有胜了我。”吉川两眼瞪着他道。 连小虎大怒,道:“好,既然你非要比试,连某奉陪。”他跳下马,大枪一丢,“扑”地贯穿岩旁树身钉在树上,拍拍双手道:“来吧!” 吉川仰天哈哈大笑两声,道:“这不就好了吗,我倒要看看这两年你长进没有。”他跳下马,手中五虎刀虚空劈了两下,道:“你拳我刀,这也是原来的套路,看刀!”一刀划破万道霞光直取连小虎面门,这一刀当真又快又狠。连小虎大喝一声侧步进掌,一招之间连消带打,化守为攻,端得高明。吉川嘴里喝了声,手中刀攻的更急。礁岩上刀光霞光上下飞舞、你来我往,左右盘旋。连小虎身形在光圈中相形见拙,但他每发一掌,光团就为之一暗,复再腾跃闪烁。两人斗的分外激烈。 第二百四十一章 、魂归 足利军逼到近前,足利义满挥手止住众军,他不明白两人怎会对杀起来,但敌人内讧岂非省了兵戈战起,误伤美人,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樱花暗暗心惊,夫君天赋神力,武功冠盖大明少年英豪,吉川年岁相仿,不应当在话下,但此刻战起,不想有如此能耐。心系爱郎,芳心忐忑,生恐有个闪失,何况敌军近在咫尺,又不知孩子情形,心中七上八下。 撕杀中的两人浑不顾及身周,斗的天混地暗。但过了百十招后,连小虎思忖两人之间一无深仇大恨,吉川更有援手之德,在众敌环视之下,实无再战的必要,而应该联手对外,何况这番针尖麦芒地争斗,他心里也该过了比武瘾。所以连小虎一掌推出,压个缓手,施出相让的客气招数,若无血仇大恨,双方即可就此罢手。 连小虎觉的应该如此,吉川也应当明白,他撤步后跳,吉川闪他一掌,但并没收手,反进步上刀,一招封死他退路。 连小虎大惊,以吉川五虎刀的迅疾,此刻让了缓手,非死既伤,连小虎心中暗悔,双掌十二分劲力尽数拍出,不得不来个两败俱伤。 樱花看出场上情形的危急,惊呼中疾冲上去,灭血直刺吉川,冀望威胁他收手。但未等她剑刺扑上去,连小虎双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吉川胸膛上,打的他身子纸鹞般飞了出去。 连小虎惊愣住,吉川最后一刀竟然是虚张声势,砍在他腰上并未发力,而自己为保命,双掌的力道全数出击,连小虎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奔过去抱起吉川的身子,惊道:“你……你……为什么这样?” 吉川面白如纸,嘴角汩汩冒着血,却笑了笑,道:“你功夫长进了。” 连小虎摇着他道:“你……为什么这样?” 樱花也难过的道:“你怎么样啊?” 吉川看着樱花,道:“一休驾船等在崖下,孩子在那里,你们……带孩子走吧。” 连小虎声音哽咽道:“你……为什么这样?” 吉川嘴角抽了抽,道:“我……早该如此了。” “可为什么这样啊,你能告诉我们吗?”樱花流泪道。 吉川眼光亮了亮,甩开两人搀扶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崖边,望着西天将坠的残阳,眼中突然流下一行血泪,喃喃道:“我对不起众兄弟,对不起妹子!妹子,哥对不起你!”口中喷出鲜血,向下倒去。 连小虎大惊,忙抱住,吉川双目瞪着他,嘴角抽搐道:“兄弟,把……我带回大明兄弟身旁……”双手抓住连小虎膀子摇了一下,突然失力滑落,停了呼吸。 连小虎大叫道:“吉川吉川……” 樱花流泪不止,却看见足利军行动,忙拉起连小虎。“小哥哥,快走!”足利军蜂拥冲过来,两人跑到崖顶,樱花道:“跳……” 足利义满大惊,道:“真子小姐,不要跳……”等他跑到崖边,残阳坠海,崖下黑咕隆咚,唯闻涛声阵阵,不见人影。 足利义满跌足直叹,不识趣的将官上来劝慰,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也找不回他心仪的美人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归国 几叶白云,被长风拉出丝絮的绵状,海天一色澄碧。数只海鸟扑棱棱扇动翅膀从桅杆冲上天空,嘎嘎作鸣。 樱花眼望着鸟儿在海天盘旋,轻轻叹了口气,海平面摇曳出阳光蒸腾的水气,朦朦胧胧望见陆地轮廓,心里五味杂陈。两年来,多少次梦里和小哥哥在大明重逢,今天如愿一偿了,可是为什么担心呢? 担心爹爹、妈妈他们吗? 樱花不觉想到连小虎焚化吉川尸骨时的眼神,那种痛苦和迷茫,触动了她的心思,又叹了口气。 真是近乡情更怯,愁煞归乡人。 “妹子,想什么呢?”连小虎走到她身后。 樱花手指了指,道:“大明……” “大明?”连小虎眺望大陆轮廓出神半晌,道:“樱花,我的记忆永远回不来了吗?” 樱花喃喃道:“记忆会回来的,我相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可是……” “小哥哥,我知道吉川的事让你难过,但记忆的恢复不是急的,慢慢来会好的。” “他喊我兄弟,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唉……”连小虎长叹一声。 樱花心里自然明白,也有些伤感。 那日两人跳下礁崖,一休驾着小船在下面接着,孩子也在船上,只是一休也没想到吉川会选择这般方式自杀,万分震惊。他们驾船到渡岛,烧殓了吉川的尸骨。连小虎感伤自责,一休好生劝解。足利义满追兵四处搜捕他们,夫妇两人只有听一休的劝,带着孩子回返大明。 樱花心里担心父母,但自己留在日本反连累他们,惟有一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休答应帮助照顾,连、樱两人这时才知道一休是日本小松天皇的后裔,人虽小却颇有名望,他要从中说和,应该可以缓和双方的关系。 樱花才稍稍放心,修了封信托一休带给父母,便和连小虎带着孩子登上商船回返大明。 上了船后,连小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樱花劝慰无多大效果,自己心理也颇有难言之隐,不想夫君全然知悉,所以也颇为烦恼。 商船靠岸燕境牛头营。大明虽封禁海疆,但在此地日本、高丽商船时有往来,并无禁绝。两人下船时天色已黑,一休送的盘缠全被船主找各种借口盘剥了去,竟然无法投店。 樱花笑道:“原来没有了银两如此作难。”她从发髻上拔下一只翠簪,道:“不知这能否换些银两?” 连小虎苦笑道:“妹子,让你跟我回大明,却要你变卖首饰过活了。”精致的翠簪两口子和朝奉一谈,只典了五两纹银,夫妇俩尤称谢不已,寻了家客栈安歇下来。 舟船劳顿,一家三口睡的香甜甘美,天擦蒙蒙亮,连小虎被码头的嘈杂扰醒,牛、马车装卸商货、讨价还价的买卖人,喧哗声响。连小虎信步出店,看了一时,有些自叹,也有些烦闷,大明梦兹在兹,到了眼前一文大钱愁煞英雄。他悻悻然踱回客栈,母子俩已醒来,樱花正给东东梳脑后的小辫。 连小虎坐在桌旁看着,樱花笑道:“我给你也梳一个。” 连小虎笑了笑,走过来道:“我帮娘子梳。” 东东跑下地,满屋摇着风车玩,小手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樱花打开发髻,连小虎用角梳慢慢梳着她的发丝,樱花从镜中看了看他,道:“小哥哥,还不高兴啊。人常说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慢慢来吗。” “慢慢来,我现在要靠娘子典卖首饰度日了。” 樱花咯咯笑道:“怎么,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呢?等你首饰卖完了,我就把你典了,兴许能典上二两纹银呢。” “好啊,我就只值二两纹银。” 樱花气的拿拳捶他,夫妇俩正说笑,东东跑过来仰脸道:“妈妈,我饿了。” “乖乖,饿了,好,咱们买好吃的。” 连小虎抱着东东,一家三人出门寻吃的。 ………………………………………………………………………… 第六卷、归国到此结束。 希望朋友们继续支持! 第二百四十三章 、消受 牛头营码头外连高丽、日本,内接关内关外,是北方热闹的商埠,商贾云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全不希奇,但三口人一进茶楼,除了眼珠不大好使的,没有不注目的,谁见过这般俊俏美丽的少年娘子。 三个喝太平茶的街霸撩着话头凑到桌上,其中一个象是老大,笑嘻嘻道:“小娘子,喝茶啊?” 樱花俏眼一瞥,娇滴滴道:“是啊,喝茶。” 那老大没想到樱花回应他,半边身子都酥了,结舌道:“好啊……好啊……” 樱花叹了口气,道:“好什么好啊,我心里可不快活。” “啊,心里不快活,小娘子……” “我家相公这些日愁眉不展,奴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高兴,心里所以不快活。” “啊……”那老大似乎大吃一惊,道:“你家相公?那……那……叫五爷如何帮你?” 连小虎抱着东东坐在旁边只管吃茶,东东倒是好奇地看着那老大,觉着他满脸横肉,生猛海鲜,十分有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真是好人。我家相公这些日在船上闷的久了,他一闷久了只有练练拳头才爽快,看大哥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身强力壮,一定是富贵强人,可否借贵体一用,让我家相公开开心。” 满堂茶客原在侧目瞧乐,闻听此言不禁哄堂大笑。那老大闹了半天才醒悟樱花在消遣他,恼羞成怒,蒲扇似地巴掌猛往桌子上拍,待要大骂,手掌一痛,被连小虎攥住他巴掌,一圈一带,向外一送,那老大和他两个兄弟满地滚葫芦一般咕噜噜跌翻在大街上,挣扎好半天才站起身来。 那老大站起来,瞧了瞧乌紫的手掌,恶狠狠地瞪了连小虎一眼道:“相好的,有功夫,等着瞧。”带着两个兄弟蹬蹬蹬地跑开。 满堂茶客这时一个个溜出茶楼,一个好心的临走了道:“这位相公和娘子,还不快走,五虎兄弟招人去了。” 连小虎笑了笑,道:“多谢。” 樱花笑道:“小哥哥,开心了吧。” “哼,开心,马上要被你气疯了。” 樱花咯咯笑起来,给东东喂粥吃。 店里清净下来,惟有东头靠街的一桌人未动,正位上是个胖乎乎地公子,二十七八岁光景,一笑两眼眯条缝。和同伴喝着茶,小声谈论着,偶尔看过来一眼,似对夫妇两人很感兴趣。 溜出去的茶客们也没走散,堵在街对面向这边张望着,等着看热闹。 樱花给东东喂着粥道:“兴许那个街霸去招厉害人物了。” 连小虎喝了两口茶,伸伸腰道:“知夫莫若妇,给你一说,我倒手痒痒了,只是那五爷别让我失望。” 樱花瞥了他一眼,道:“你真是憋的慌了才愁闷。” 连小虎伸腰道:“可不是吗,这回不闷了。” 大街上黑压压奔过来一群人,怕不有一两百口子,一个个手执刀枪棍棒嘴里叫喊着:“不要走了那厮。” 樱花看了看道:“都是我惹起的。” “好娘子,你能惹的起,相公就能消受的起,看你夫君的手段。”连小虎左手一抓,执起一把条凳,右手提起另一条来,往街上一跳,横马立刀钉在当街。 众打手见他张狂举动,一窝蜂涌上来要砍个痛快。连小虎多日压抑的心情无处宣泄,正寻个出路。大喝一声,冲进人堆抡起条凳横扫硬砸,来人只是些看庄护院的后生,打个群架尚有些能耐。如何禁得起他神力的扫荡,腰被打折,头被砸肿,一个个比来时快百倍地一轰而散。 连小虎乘兴撵了一阵子,直撵的那些人哭爹喊娘地讨饶,他才收手回来。 樱花娇娇笑道:“现在高兴了吧。” 连小虎道:“高兴了。”他丹田提气,猛然大喝一声,一拳捣出,“砰”地一声大响,店门前石敢当被他砸的粉碎。 连小虎仰天长啸,胸中的云翳一扫而空,道:“娘子,走。” “夫君,咱们去哪里?” “去哪里,天下之大,那里都去得!”连小虎抱起东东大步出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通县 “这位壮士,这位壮士请留步……” 夫妻二人听的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那胖公子紧赶着过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一身肉颤颤的直扇,过来站定,呼呼着气道:“壮士……若是不介意,本公子……想向壮士推荐……一去处。” 连小虎放下东东,抱拳道:“在下英华,公子怎么称呼?”两人回返大明,连小虎本意恢复自己原名,樱花却道:“小哥哥,你现在失忆,还是暂时用英华为好,免得麻烦。”连小虎一想却也是的,自己伤后容颜变化,一般人很难再认出,若是用原名,别人认出了自己,自己反倒没意识,若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恐怕还要陷害自己。所以,仍然,用一休称呼他的“英华”,这名字倒也响亮。 “在下……高炽,壮士一身惊人武艺,正有一去处,可以大展身手。”高炽笑眯眯道。 “哦,此话怎讲。” “通县燕王世子招募武林高手,求贤若渴,壮士应聘,必能折桂。” “有此事?” “怎敢欺妄。本公子素好结交江湖朋友,所见武人多矣,从未见如壮士这般惊人技艺的,若是埋没于山野荒漠,与国与民诚为憾事。”高炽满脸严肃道。只是他的严肃在那胖硕的脸蛋上无非是眼睛努力睁大,依然似笑非笑地模样。 连小虎看了看樱花,樱花道:“夫唱妇随,你到哪我去哪。” 连小虎抱拳道:“英某草莽之民,没想到为国为民的大抱负,只是妻儿温饱尚无着落,英某愿意谋一职养家糊口。” 高炽闻听连小虎应允之言,大喜过望,道:“小兄弟,依你之能何止于养家糊口,荣华富贵全包在哥哥身上了,请。” 这一干人似商贩,从昌黎出来,赶了十几辆沉重地棕棚马车,一路向通县过来。高炽甚服连小虎的神勇,对夫妇两人优待有加。但也把两人来历问的仔细。樱花只说两人原是大明人,在日本两年,现在回到家乡,一切物事人非了。 高炽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也不知好在那里。不数日进了通县,城内一派军营气象,走动多为甲士。樱花照顾幼子,先在客栈歇下来。管事周鹤领着连小虎直奔县府,县府前摆了个大擂台。这时无人比武,台下依然热闹喧腾,象是逢集。擂台之战不用细说,连小虎功夫过五关那是轻松异常,世子府高手霹雳剑房起虹和螳螂手罗湖不过数十招即被打倒,他一路胜下来,脸不红心不跳,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奉为神人。 擂台司仪拖长声音高唱道:“神拳英少侠打擂过关!” “蓬蓬蓬……”炮仗鼓乐齐鸣,披红挂彩,赞语如潮。 连小虎有些发呆,拳脚之间他突然回想起自己身负的天龙门、武当和少林的几大武功绝学,而往昔打擂的情形如过隙之驹,一霎间来到脑海,又被炮仗炸飞去,这会凝想,不得其旨,好生难耐。 众人簇拥他进府衙拜见世子,连小虎见了不禁失笑,原来引他一路来打擂的高炽就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换了身蟒袍,愈发显出身材的肥硕,抱着连小虎哈哈大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设筵,为英统领洗尘。”席上连小虎才了解,朱高炽以锄倭盟名义在通县年来招募勇士二万余人,百里挑一选出八百精锐组建龙骧营,统领之职邀江湖才俊出任,但数月来,打擂者众,过通关者无,这也并非压阵关主厉害无比,而是这统领职位不大不小,江湖高人不屑来争,来争的武功能耐又不行,所以一直空缺着,好似专等着他来上任。 夫妇两人就此在通县安下身来,连小虎玩笑道:“好妹子,这会还怕我把你典出去换钱吗?” 樱花笑笑,忽然道:“小哥哥,世子待你如此信任,你也不能负人家。” “那是自然,人敬咱一尺,咱敬人一丈,这点道理你夫君还是懂的。对了,樱花,咱们出去逛逛吧,这通县不知是何光景。” 樱花摇头道:“英大人,小女子以后在家相夫教子,做你的好娘子就行了,不想抛头露面。” “哦,娘子如此贤惠,相公我不知该怎生感激!” 樱花推着他出门道:“你身为统领,别再儿女私情绵绵,好生替人家出力吧。” 连小虎道:“那好,有贤妻如此体贴,本相公处理军务去了,娘子在家好生歇着。” 樱花见连小虎大步而去,咬了咬嘴唇,心道:“锄倭盟……终还是躲不开。我即便不说,小哥哥的记忆恢复了又会怎样啊?”心中一团乱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疯汉 话接上章,军务琐碎,不可细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时间也过的飞快,眨眼两月过去,天时渐热。这日朱高炽忽然召连小虎道:“北平近日盗匪猖獗,父王府内兵卒老迈难堪职守重任,调龙骧营去王府加强防卫。”连小虎领命,着副统领房起虹带着八百壮士当夜进北平。他交接清通县这边事务,携校尉罗湖等人第二日动身。 西天晚霞中望见北平,高大城墙颀立,绵绵不绝,一派苍茫景象。元大帝定都数十年,虽经历战火,宫殿巍然,帝都气象隆盛。 众人从朝阳门进城直奔王府,临近东大街见一群人围在十字路口堵住道路。 众人驱马缓行,见人群中央一个高大皂袍汉子满身污秽,披头散发,手舞足蹈,似是个疯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身旁却围了十数个身份官阶不低地带刀锦衣卫,逗弄嬉耍着他。疯大汉“啊啊”地叫唤,一个面皮紫褐地锦衣卫揪着他前襟,指着地上一摊马粪道:“这是什么?” 疯大汉看了看,脸上露出傻嘻嘻地笑。 “这是你天天吃的,吃一口。” 紫脸锦衣卫手一带,疯大汉摔趴在马粪上。那锦衣卫阴笑道:“我看你是真疯还是假疯,给我吃。” 众看客起哄道:“快吃快吃……” 疯大汉双手抓着马粪“啊啊”地不知在说什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紫脸锦衣卫恶恨恨道:“给我吃下去!” 疯大汉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紫脸锦衣卫一手揪着他头发将嘴巴摁向马粪。疯大汉挣扎着,却拗不过他腕劲,眼看疯大汉受辱,这一幕却恼了一位少年英雄,连小虎飞身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抓住那锦衣卫手腕,阻止住他的恶行。 紫脸锦衣卫愣了愣,松开执着疯大汉的手掌,直起腰阴声道:“你想找死。” 连小虎瞧着他的嘴脸,登时怒起,一翻腕拿住他后颈,向下一压,那锦衣卫顿时弓成个虾米,手脚乱抓地挣扎,大骂道:“***放手放手!啊……来人来人……”他的伙伴抽刀奔上来,叫道:“松手!”可没等他们靠近身来,连小虎飞腿一旋,将众锦衣卫全踢翻,冷笑道:“锦衣卫大人,看样子你对马粪很感兴趣,你先尝尝吧。” 紫脸锦衣卫大叫着也无济于事,被连小虎一把将整个脸盘全摁入马粪里。 一众看客都大惊,锦衣卫何等身份,那是天上的人物!竟被这个少年作弄如此! 连小虎哈哈一笑,丢了手。那锦衣卫腾地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抽刀一边大骂道:“王八蛋,砍死你!”他转了一圈子才找见连小虎。 连小虎笑嘻嘻道:“锦衣卫大人,看你的尊容果然是王八样,哈哈……”指着他哈哈大笑。 那锦衣卫一头一脸绿油油地马粪,只有两个眼珠子在转,十分好笑又十分恶心。众看客却没人敢笑,憋不住的也忙用手捂住,但聪明的已看出苗头不对,悄悄地散去。那疯汉也趁乱开溜,只是他眼光盯了盯连小虎,感激的眼神倒看不出疯癫来。 那锦衣卫肺几乎气炸,一刀冲连小虎搂头剁下。连小虎不待他出招,一腿又将他重重踢趴下,还待再教训这帮人,罗湖拉了拉他衣襟,他们此行秘密进城,不便暴露身份。因此连小虎冷笑一声,跳上马和众人离开。 一众锦衣卫见他走了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破口大骂,眼见还有不开眼的看客在瞧热闹,顿时恼羞成怒,冲过去挥刀乱砍,道:“***,定是和强人一伙的。”跑的慢的看客被削的头破血流,腿断胳膊折,更有两人当场削去了脑袋,充做强人。也不枉了他们这般爱做看客的命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朱棣 连小虎等人经这一耽搁,进了燕王府已是天黑,安顿下来。第二日王府护卫指挥张玉、朱能召见,众人见礼,一番寒暄后,张、朱二人打眼一扫,道:“请问哪位是英统领?” 连小虎上前道:“下官正是。” 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他,笑道:“王爷宣召,请跟我们来。” 众人面露错愕,燕王年来抱恙称疾,卧病府中,外人难得一见。没成想连小虎前脚进王府,后脚就蒙王爷召见,房起虹几人暗自猜测,也不敢妄议。 张、朱两人引着连小虎来到寝殿,殿内空空荡荡,惟有一张大床突兀地置放殿中。金色纱幔悬张,影影绰绰,帐内似有一人半卧着。 连小虎见过礼,侍者撩开纱幔,燕王朱棣四十来岁,眼阔眉张,颌下长髯飘飘,很有风度,只是昏黄地烛光下,面皮憔悴苍白,颇显病态。 连小虎眼光扫过,心里一愣,这容貌好生面熟。他正琢磨,燕王咳嗽了声。 连小虎感觉到他转目注视着自己,好半晌,燕王缓缓道:“炽儿竭力推荐你。” “世子爷知遇之恩,下官铭感于内。” “哦,很好。本王有些事和你谈谈。”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你坐下。” 殿内又是好大一会的沉默,连小虎担心燕王是不是睡去了,抬眼一瞟,燕王面上扭曲,双目瞪着黑咕隆咚地暗处不知在想什么。 连小虎猛然一凛,燕王扭曲地面容使他认出了:竟是那疯大汉! 连小虎心中万分震惊,大明亲王,当今皇上的嫡亲四叔,怎会被锦衣卫如此欺侮! 连小虎顿起同情之心,不禁道:“王爷,您……您没事吧?” 燕王回过神来,看看他,站起身来,在殿里踱了两步道:“你也看到了,当今朝廷就是这般对待本王的。哼,周王、湘王已遭杀戮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王爷,这般奸佞小人如此残害,皇上为什么不管?”连小虎激愤道。 “哼,当今皇上年少无知,又有齐泰、黄子澄一流奸佞小人谗言陷害,宗室皇亲惨遭荼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般奸佞小人把持朝纲,培植势力,羽翼丰满定然反上作乱,大明的基业就要毁在这般奸佞手里了。” “王爷,那咱们就坐以待毙吗?” “好,不愧吾儿推荐你。你今日使本王免于受辱,本王好生感激,只是本王现今无权无势,如何赏你?” “下官不要任何赏赐。” “本王有个想法,不知你应允否?”朱棣眼光灼灼地望着他。 “王爷尽管吩咐。” “本王想认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连小虎一愣,道:“下官一介草民,如何能攀王爷亲缘?” “那你是拒绝了?难怪,现在和本王沾亲带故是要受牵连的,本王不怪你。” “不是……只是……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连小虎年纪轻轻,就怕人激。所以朱棣三言两语就将他收归帐下。 朱棣笑道:“好,这才是我朱棣的孩儿,敢做敢当,本王赐你姓朱,你我情同父子。”走过来将他搀起。 连小虎愣了愣,没想到一认义父,姓也赐了,只得道:“多谢义父赐姓,义父您注意身子。” 朱棣道:“我病已好。” 连小虎见他面上果然容光焕发,不仅奇道:“义父,你气色果然好多了。” “等事情办成了,我的病就会彻底好的。” “义父,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正如孩儿你所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朱棣双目闪过一丝寒光。 “啪啪……”地拍掌声,殿外走进一个貌象奇古地中年和尚,道:“王爷,你终于下决心了。” “我朱棣岂能坐以待毙。” “正是,王爷,您征战天下,纵横东西,经历几多战阵,惧过谁来!想当年金山一战何等惨烈,元大帝主力纳克楚部二十万大军进攻,王爷您亲冒锋矢,振臂高呼,我燕军将士士气大振,无不以一敌百,一夜之间杀的敌军归降,那是何等豪迈。现今受小人凌辱,朝廷非难,王爷再忍耐消沉下去,只会让普天下翘首期盼王爷振臂高呼的人们失望!” 朱棣双掌一拍,道:“前有孩儿帮我下决心,后有军师振聋发聩之言警醒。本王决策已定,所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贫僧恭祝王爷大事裁定,也恭祝王爷得收义子。” 朱棣笑道:“朱华,见过道珩大师。” 连小虎忙施礼道:“晚辈拜见大师。” 道珩双目打量他道:“听说通县擂台你连过五阵,难怪世子爷极力推荐你。依贫僧观相,你和王爷有天定的缘分,是吾佛派下来为王爷度劫的。” 朱棣大喜道:“大师果然好眼力,昨日若非孩儿度劫援手,本王就被谢贵羞辱至死,如今想来好恨。” “王爷休恼,既然决心已下,咱们照计划行动。” 朱棣在案上一拍,沉声道:“为大明的基业,为天下的百姓,咱们起兵清君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告发 北平布政使张丙府上热热闹闹地开宴唱戏,主宾是锦衣卫都司谢贵,作陪的是北平都指挥使张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谢贵前日受到羞辱,张丙知道他喜欢听戏,点了望月楼的头牌,在后院戏楼咿咿呀呀唱几段替他遮羞解恼。 谢贵喜欢的几个粉头陪他喝着、嘻谑着,他才有些开脸。张信听着小曲,随着戏拍哼着。全城搜捕的卫兵不时带来人犯,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强人。 谢贵有些烦躁,卫兵又带来一人,谢贵一看,不由大骂道:“瞎眼的东西,这老迈蠢物是强人吗?你们五城都卫是一帮猪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原来卫兵带来个白发苍苍的老苍头。只是他这话却恼了一人,张信沉脸道:“谢大人这话怎么讲,五城都卫的人忙了一夜原来是招人骂的。” “你五城都卫的人是厉害,把强人放进城来,难道还让我给你记功?” “记功不必,只是那强人连锦衣卫高手都奈何不得,我五城都卫寻常兵汉如何去禁止!” 谢贵“砰”地声一拍桌案,怒道:“你嘲笑我?” “你朝谁拍桌子?” 张丙忙站起来打圆场道:“两位大人何必为一个老苍头红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转向那卫兵道:“还不将这老物带下去。” 卫兵嗫嚅道:“他……他要见……要见……” 谢贵勃然大怒,道:“让你们搜索的是强人,一个老蠢物要见天王老子。” 张信瞪了一眼卫兵,道:“混帐,还不带他下去,在这里丢人显眼。” 卫兵忙拖着老苍头出去了。 张丙笑了笑,道:“两位大人,现在好了,雨过天晴。小郎,唱几曲。” 望月楼头牌模样俊俏,少年儿郎般,所以起个小郎的诨名。她咿咿呀呀调弦清唱一番,满屋生色,只是席间少了轻松气氛。 张丙琢磨不如就此散场,管家匆匆跑来道:“大人,燕王府长史求见。” 张丙一愣,道:“快请葛兄过来。”一时,管家领来一瘦高中年人,他一见亭中情形忙上前几步施礼道:“三位大人好。” 张丙道:“葛兄,夤夜造访,有事?” 葛诚神色紧张道:“请大人摒退左右,诚有要是禀报。” 张丙挥挥手,一众歌姬侍女退下。 “三位大人,燕王要造反。”葛诚重重道。 三人面色都是一变,谢贵一拍桌子道:“朱棣真要反?” “是的。”葛诚颤声道。 张丙沉声道:“你将事情详细道来。” 葛诚激动道:“朱棣对外装疯卖癫,称病卧床,但其亲信手下道珩、张玉、朱能等一干人在北平军中四处活动,笼络人心,世子高炽这数月来在通县以抗倭名义招募兵马,这一切明显是预谋好的,就等着时机。从前日起,王府内不明不白增添了数百来历不明的护卫,气氛诡秘,诚直觉朱棣要有异动,所以禀报三位大人,立刻拘拿朱棣,以防事态巨变。” 谢贵恨恨道:“朱棣早有反心,咱们派兵杀进王府,将他擒住,送交京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借刀 张丙掂量着,转头道:“张信大人,你看呢?” “信全依大人裁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北平诸路军马俱在大人掌握中,没有大人的令旨,无人能调动哪怕一只百人队。燕王府中站满人又能藏了几个,窃以为燕王无能反,也不敢反。” 葛诚厉声道:“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大意猜想,那朱棣久历沙场,权变机谋无双,什么干不出来!” 张丙背着手来回踱步,半晌道:“是的,总不能不防。但皇上素来优待他这位嫡亲四叔父,皇上不下旨拘拿,咱们不能明里行事。丙连夜写份奏折,六百里加急送呈齐、黄大人,奏禀皇上,促皇上下明断。为防异常,调飞熊营三千人马包围王府,禁止一切人员进出。” 张信道:“大人处置周详,如此以来,割断王府内外联系,不虞有变。” 谢贵“哼”了声道:“只怕夜长梦多,最好是冲进去拿了人,什么都不惧了。” 张丙道:“谢大人,此刻不能意气用事,你锦衣卫盯紧各处军营,只要查实和王府有来往的,一律先夺了军权,缉拿审问。” “这是锦衣卫拿手的,大人放心,谢某这就去安排,告辞。”他说走就走。 张信也道:“信也告辞,回营安排。” 张丙拉住他道:“张大人,请随我来,有一事相商。” 两人来到书房,张丙取出一封尚未开启的信笺,道:“张信大人,丙离京接掌布政使时,齐尚书封了这封信笺给丙,并言道:‘事急从权际,全赖张信大人义举’” 张信见信笺上笔迹,果然是兵部尚书齐泰手迹,打开来,信中客套话后,直指朱棣异动时,要他利用旧为朱棣所信任之机,一举格杀朱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张丙见他看完,沉声道:“当今皇上年轻,遇事亲情俗情牵缠,优柔寡断。齐尚书、黄大人乃国家股肱大臣,朝廷安危,社稷太平,全赖两位大人力撑。而今朱棣屡有异动,为朝廷安危着想,为社稷太平着想,也为天下百姓着想,齐、黄两位大人将义举重托张大人,那是含有深意的,惟有这般霹雳手段才能弥乱局于危萌。” “张大人意思……不必禀报皇上?”张信沉吟道。 “皇上的奏折是要上的,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大人的意思……” “朱棣行造反之事确凿,罪当至死,一刀砍了,为国为民除害。只是丙素为朱棣嫌恶,难以诱杀他,这重任惟有信兄担当了,不知敢不敢为?” 张信挺挺胸膛,道:“信一介武夫,蒙兵部尚书齐大人重用,才有今日,齐大人点将,原是信求之不得的报答机遇。” 张丙抚掌道:“如此甚好。”他从案上盒子中取了一个指肚大的瓷瓶,道:“这是大内梦魂草粉,食之无味无色,中人是长眠不醒。” 张信接过道:“在此君国大事之际,大人放心,信谨遵齐大人令旨,相机行事。” 张丙长施一礼,道:“信兄高义,事成之日,丙为君请功。” 张信还礼道:“大人言重,此乃信当为之事,告辞。” 张丙一直送出大门外,再回书房书写奏折。这一刻他早就想到会到来,临阵了也不免紧张,他不是怕燕王反了,而是如何既照齐、黄意思除去朱棣,又不让皇上想起是自己杀的他嫡亲四叔父而落下后患,张信是代替自己的最好选择,甚至日后的大功都可以全让张信去独占,这份功不要找自己。 张丙这样想着,奏折写好,又发下调兵令牌,诸事妥当,才长舒口气。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选择 张信从张丙府中出来,长舒口气,夏日夜风拂在脸上竟让他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寒意,急忙带着随从打马回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朝阳门的十字坊,坊口紧挨着大街,一溜七进大房的院落,正是北平都指挥使的宅地。已是夜半更深,深深庭院一角的斋院里明纸上烛光如旧。 张信进的屋里,他的结拜兄弟邱平和那个被卫兵捉住的老苍头已等在室内。张信坐定,老苍头压低声音道:“大人,老奴是偷着从燕王府出来的,燕王府这两日从通县调来龙骧营八百精壮武士,那个将谢贵打了一顿的是统领朱小虎,现在就藏身府里。” “人是从通县调过来的?”张信皱眉问道。 “是的,那日拉马料时,我看到了朱小虎救燕王的一幕,老奴瞧的分明,他随后就进了王府。” “哼,谢贵这厮吃了一嘴屎,难怪恨透此人。” “大人,依老奴看,王府说不定要有事。” “此话怎讲?” “老奴说不上来,但王府的气氛和往日绝不一样,何况谢贵这等欺侮到头上,说不定……王爷会反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老苍头小眼睛打量两人,见两人并没有露出吃惊神色,他倒有些惊讶。 张信缓步坐在太师椅上,望望两人,道:“假若……燕王反了,依二位之见该如何?” 老苍头见他眼光望向自己,挠挠头,道:“这等大事老奴……也分不清,按说咱们是燕王旧部,可是……皇上是太祖指定的,名正言顺,燕王要反了自己的侄儿岂非笑话,不过……朝廷逼迫的也有些狠了,一个亲王……” 张信道:“二弟,你怎么看?” 邱平黑脸膛被油灯照的堂亮,他正了正身子,道:“大哥既然要听,小弟就放肆了。小弟只怕燕王不反,他若反,咱们就跟着他反了。” “哼,你好大胆。” “大哥,齐尚书重用你,不过是看中大哥在燕军中的威望,拉拢人心,稳住北平形势,但也派来谢贵监视咱们。锦衣卫惯于罗织陷害,一直找咱们的茬。哼,燕王若反了,咱们跟了他,那是开国功臣。跟在这些人后头,落得什么!这一反一正,我看不出坏处。” 老苍头不服气道:“照你说,不问青红皂白地跟着反,兵败了那是夷灭九族的罪。” “哼,依你说咱们就等着任人宰割吧,兴许谢贵看你一头老白毛会饶了你。” “什么,你说我老?”老苍头大声道。 张信摆摆手,道:“两位勿争吵。” 邱平道:“大哥……” “且容我想想。”张信眉峰紧簇,瞪着摇闪的珠帘陷入沉思。 第二百五十章 、围府 建文元年七月初五日,王府琉璃瓦上的晨曦尚未退去,昏昏地暑热已象无头地苍蝇四下落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白杨也懒得伸腰,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惟有它枝头的蝉儿,和着叫卖冰块的小贩,一齐兴高采烈地吆喝。 怯暑地人们光着膀子一个个过来,买了冰块,好菝些绿豆杨梅汤,解暑败火,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正热闹处,狂肆地马蹄声鄹起,无数军汉执刀明杖飞步奔来,指挥使大声呵斥,吓的众人四散逃去。 众军蜂拥过来,震的地皮发颤,扬起满地干燥浮尘,呛人鼻息,好一阵嘈杂纷乱才渐渐归于安静。众军里三层外三层,将诺大王府围个水泄不通。 王府却象厌暑地动物,无精打采地蹲在巢里,没有任何声息回应。但穿过幽深厅堂,穿过回廊,穿过一道道朱漆铜门,在大殿深处,吹过丝丝空旷地阴寒,朱棣面色凝重地坐在磐龙榻上,朱高煦、道珩、连小虎、张玉、朱能站在案前,个个神色严肃。 朱高煦道:“他们会不会破门冲进来?” “要冲进来早该趁不备突袭进来了,他们将王府围而不攻,必是另有图谋。”道珩道。 朱能厉声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张丙、谢贵这两鸟贼敢进来,叫他有进无回。” “正是,他们要攻击,咱们就硬干了。朱统领,你带人护卫王爷、王子出城,敌人由朱指挥和我拖着,只要王爷出了城,世子爷带的人马一到,咱们再夺回北平。”张玉沉声道。 连小虎点点头。 朱高煦道:“是的,爹爹,咱们出城,会合哥哥,哥哥那里大军在手,谁都不怕。” 朱棣面色沉郁地敲着扶手,道:“就这样撤出北平?” 道珩沉吟道:“集中龙骧营八百精锐全力突击,咱们或可以冲出北平,可是……出城容易,再要进城恐怕不是说夺就能夺回来的,咱们失了北平这唯一的根基,就成了浮萍!” “但咱们困在府里,内外失了联系,哥哥一攻城,岂非自投罗网?” 连小虎道:“义父,我冲出去,将口信带给世子兄。” “军师,你看呢?” “张丙企图不明,但他们围住王府,打乱了咱们内外合力夺城的计划,当务之急只有先阻止世子贸然进军,再谋对策。” 朱棣沉吟着,侍卫郎匆匆进来禀报道:“王爷,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求见。” “他……何事?” “他只说求见王爷。” “带人没有?”道珩道。 “只有几个随从。” “他这时来做什么?” 道珩道:“他依礼求见,恐怕是受张丙指派查探咱们的反应,不见倒显出异常了。不过他来探察,说明张丙他们短时间内不准备动手。” “让他进来。”朱棣复躺在龙榻上。 张玉道:“这厮素受王爷恩义,这次不知揣着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不过是忘恩负义,趋炎附势地小人。他今日要敢在这里放肆,朱能手里的刀不饶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献计 鞋声囔囔中,张信进殿,扫了眼殿上光景,趋前至阶下,施礼道:“信参见王爷。王爷,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朱棣躺在榻上并不作答。 张玉道:“王爷贵体欠恙已非一日,张大人如何不知道?” 张信看看众人,道:“王爷之病恐非身体欠恙,而是龙心不悦吧?” 朱能冷笑道:“信大人,此话是何意?” 张信笑笑,道:“有人举报王爷谋反,布政使大人派兵围了王府,王爷心里怎会不烦。” 燕王府众人俱是色变。 朱能厉声道:“是何等小人诬陷造谣?” “并非小人,乃贵府长史葛诚大人,其言难道还有假?” “葛诚素对王爷怀恨在心,其言又怎能当真?”张玉道。 “哦,其言当不得真,那是说王府行事合规合矩了?” “自然。” “那他……是怎么回事?”张信面上笑意收敛,满面寒霜地一指连小虎,道:“通县调来的龙骧营统领英华,殴打羞辱朝廷四品大员,却在王府里藏身,这是怎么回事?” 燕王府众人都愣住,连小虎怒道:“你想怎样?” 道珩道:“张信大人,只有锦衣卫侮辱我家王爷,我等怎敢去殴打谢大人?” “那王府地下私设武库,内府打造兵器,私自募兵,这一切又意欲何为?难道不是葛诚大人所举报的谋反?” 朱能唰地抽刀架在张信脖子上,道:“你休得血口喷人!” 张信只是冷笑。 朱能道:“王爷,杀了他?” 朱棣从榻上坐起,瞪着张信,道:“本王昔日待你不薄,奈何听信小人谗言,陷本王于不义。” 张信忽然哈哈大笑,伏地跪下,道:“信见王爷龙体康泰,知事已成矣。”他从怀中掏出齐泰手书和小瓷瓶,道:“请王爷一阅。” 连小虎将信取下递给朱棣。朱棣展信一阅,不由动容,下来将张信搀起,道:“本王误会了你,快快请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信满面流涕道:“信十八岁跟着王爷杀鞑子,出生入死,几历二十余年,早视王爷如父如母。朝廷荼毒残害王爷,信心如刀割,又不能不强做欢颜。齐泰小儿要信利用王爷的信任,加害王爷,更让信看透这等祸害朝廷,祸害社稷,奸佞小人的嘴脸,今日信在此指天明誓,终信有生之日,永远追随王爷。”张信通通通地磕了九个响头。 朱棣扶起他道:“朱棣有你等忠心辅佐,天下事何愁不遂。” 朱棣将信递给众人,众人看了,无不大骂。 张玉道:“齐泰、黄子澄恶胆包天,竟敢欺瞒君上暗杀王爷。” 张信道:“齐泰、黄子澄欺皇上年少,独断朝纲,王爷遭受的磨难全是两人陷害。张丙发兵围困王府,上奏折诬陷王爷造反,在现今情势下,皇上定被两人蒙蔽,必然下诏定王爷罪责。与其束手待毙,不若起兵清君侧,还大明朝纲清明。” 朱棣赞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现今情势计将安出,信有教与我?” 张信道:“北平各路驻军全在张丙掌控下,葛诚告密后,各路驻军指挥使也被锦衣卫监控,信手中只有五城督卫的数千亲信可以调动,唯今之计只有趁夜从朝阳门冲出城去,另做计议。” 朱棣道:“丢了北平基业,如何举起清君侧的大旗?” 张信皱眉道:“这……” “张大人,你进府张丙是不是派你刺杀王爷?”道珩问道。 “确是如此,瓷瓶毒药就是他吩咐下官找机会下手的。” 道珩沉吟道:“张丙他们这么想置王爷于死地,贫僧倒有一计了。”见众人望着他,道:“张丙派大兵围住王府,既然不动手,就是一个目的,困死、病死王爷。他们这么盼着王爷出事,咱们反其道行之,让张大人带信出去,说王爷病体痊愈,一切如常了,摆酒设宴邀他和谢贵进府祝贺,然后咱们……”道珩做了个割喉地动作。 张玉赞道:“杀了张丙、谢贵,北平驻军群龙无首,咱们趁乱夺下北平。” 众人点头纷纷称是。 朱棣沉吟道:“计是好计,只是张丙素来谨慎,谢贵阴险狡诈,他们会赴宴吗?” 众人面面相觑,道珩道:“王爷所虑正是贫僧所忧,依张、谢两人的狡诈,此种情况下很难诱他们进府,惟有……”道珩眼光转向张信。 张信道:“张丙、谢贵巴望着王爷出事,如果听说王爷病体痊愈,他们定要弄个明白。信在旁再劝说,定然诱他们赴宴,此计可行。” 朱棣长揖道:“如此有赖将军仗义,朱棣身家性命全托付将军了。” 张信忙单膝跪地道:“能为王爷效劳,信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朱棣搀起他道:“好,咱们议定细节。”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进府 谢贵接到邀柬,心中十二分狐疑。他当年冲撞朱棣大驾,被扒了裤子一顿庭杖,由此怀恨在心。朱棣倒势后,他时刻想置其于死地,只是既然做了锦衣卫高官,宫中情形何曾不清楚。皇上嫡亲四叔父真要是在谁手上出了事,皇上岂能饶过。他几次鼓动张丙下手,张丙推脱再三,恐怕是一样地思想。自己原想趁朱棣病时多加羞辱,令他自裁是最好地办法,没成想朱棣这时发出邀柬。他心里担心朱棣病好后会有变故,所以命侍从备马,急匆匆赶到布政司衙。一进门,见张信已在堂上和张丙议着。 张丙道:“谢大人,来的正好,正要派人请你。” 谢贵急道:“张大人,是不是朱棣帖子的事?” 张丙点头道:“张信大人上午进王府,朱棣人没见着,却得到这个消息,府中正准备盛大晚宴请我等三人共祝朱棣病体康泰。” 张丙将帖子丢在案上。 “我也是接到帖子才赶过来,朱棣前些日尚疯疯癫癫,如何说好就好了?” 张信见谢贵望着他,道:“信无法得见,但看府中情形,虽被大兵围困,一个个面露喜色,令人好生奇怪。” 谢贵望着张丙道:“张大人,你看这事?” 张丙捻须沉吟。 张信道:“既然朱棣宴邀,席上信定然有机会亲近他,倒是可以……”他没说下去,拿眼望着张丙。 张丙抚掌道:“不入虎**,焉得虎子。朱棣的病情直接关系咱们下一步的安排,必须去看看。李力……”张丙大唤了声,躬腰跑过来个瘦瘦地校尉。“吩咐亲兵营,随我进王府。”那校尉诺声应是,忙去传令。 谢贵恨恨道:“好吧,倒要看看朱棣演哪一出。”他喝令锦衣卫高手随他进王府。 张信笑道:“两位大人这般兴师动众,是不是小题大做。王府被大兵围着,他敢作乱!” “总是小心为上。”张丙道。 布政司亲卫营三百甲士盔甲耀目地集合出动。三人领了亲军,浩浩荡荡奔王府这边过来。 傍晚的暑热愈发粘稠,空气中混夹着一天来酷日的怨气,无处发泄,一切都是浑浊难耐的。白云定格在西天,被残阳涂的血样红,露出些狰狞地面目。 众军汗流浃背,止不住地低声诅咒,突然,一丝凉风好比清泉穿心,垂耷地白杨叶极快地一飘,众军不禁翘首,西天霎时涌起浓黑如墨地云头,一层层一叠叠,紧接着如号令发出一般整齐迅猛,天地间陡然卷起一股猛恶风头,干呛地灰尘立刻弥漫了全城,有人止不住地跳起来道:“来风了!” 来风了,狂风大作!尘土、纸屑、枯枝烂叶和一切难耐的怨气全卷上半空。天空暗沉,墨色的云头奔马般铺天盖地而来。 张丙望望残阳余辉下地王府,打了个冷战,道:“本官倒有些不祥地感觉。” 张信笑道:“朱棣不过是笼中鸟,生杀予夺全在大人手心,大人过虑了。” 谢贵也叫道:“他敢怎样?!走,咱们进去。”领着众锦衣卫当先进府。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设伏 张丙见谢贵进府,略停顿了下,一领坐骑,在亲兵营三百甲士簇拥下涌进王府。 王府侍从引带,一路无耽无搁地来到端礼门。张玉、朱能一身大红礼服地迎候在门下。 众人下马,张玉道:“三位大人,王爷在东大殿设宴,请!” 张丙点点头,谢贵皮笑肉不笑地道:“燕王爷这病去的真快啊,倒象这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他话才落,天色一霎明亮,紧接着“喀嚓”一声雷抛落,众人色变。 张玉笑道:“可见王爷乃真龙天命,天时皆有感应!哈哈,请。” 张、谢两人愕然,却不好发作,只得随着上殿拜谒。众锦衣卫和亲兵营人手只能殿外阶下待命。 东大殿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张丙、谢贵上殿,远远望见朱棣一身黄袍加身端坐蟠龙椅上,容光焕发,何曾有往昔的一丝一毫病态。两人一愣,此刻也不得不上前行礼。 朱棣一阵长笑,道:“两位没成想我朱棣会是这般吧,好叫两位失望。” 两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殿外恰又传来一声炸雷,影的满殿灯烛光影飘摇。两人心头蓬蓬直跳。 张丙心中大悔,他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物,眼前如此光景,惊雷的威吓也不及殿上每人脸上浮现的浓浓杀意令人恐惧,一切明了,什么寿宴,就是鸿门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惟有冀望软语脱身了,所以堆出一脸笑容道:“王爷身体康复,是朝廷、是百姓的福音,丙心中无比喜悦,今日特备薄礼来祝贺,王爷千岁千千岁!” “是吗?只是千岁有些短,做千岁还是要被人拿刀子来杀的,怎么办呢?”朱棣微笑道。 张丙顿时语噎。 谢贵阴沉沉道:“王爷不想做千岁想做什么?” 朱棣看着他嘿嘿笑两声,道:“是别人本王就不答了,是你这厮倒不妨告诉你,本王嫌千岁活的太短了,想做万岁!” 张、谢二人面色大变。 谢贵怒跳起来,道:“朱棣,你果然要造反!” 朱棣冷冷一笑,道:“你等小人们不是等着本王造反吗,本王今日就反了!”他手一挥,殿上众侍卫围上两人。 谢贵大叫道:“来人啊!”殿外阶下两人带来的亲随闻声而动。而张玉、朱能也带着龙骧营八百武士从隐身廊下冲上去,两方人马在殿外顿时杀做一团。 殿内众侍卫执戢刺向张、谢二人,不想两人衣下重甲覆身,不能将两人刺倒。谢贵腕下暗藏机簧毒针,一抬手射倒数人。两人冲开包围,张丙执剑向外闯,一边大叫:“###赵猛……”他喊到第三声,殿外闯进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大汉,疯虎一般冲过来。两人身后又跟上十多个锦衣卫好手。 道珩眼见乱做一团,大叫道:“不能让两贼走脱,拦住他们。”众侍卫拼死阻挡。谢贵眼见有可趁之机,射倒眼前侍卫,一转身冲向朱棣,大叫道:“反贼,休跑!” 朱棣大惊,抽剑架开谢贵一刀,急忙后退。谢贵一刀削断他手中剑,紧跟着一刀劈向朱棣。朱棣手中无兵器,只有走避,嘴里叫道:“吾儿救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这个反贼。”谢贵紧追上去。朱棣一个趔趄绊倒在殿柱旁。谢贵大叫道:“为吾皇斩贼!”一刀猛劈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兵起 道珩见此情形,大惊失色,叫道:“住手!”可谢贵怎会听他的,道珩心里一凉,跺脚叠声道:“完了完了完了……” 连小虎从后殿抢步过来,抓起一只花瓶猛地掷出。谢贵一刀虽砍在先,刀进中途却被花瓶撞上,劈个稀烂。这一耽搁,连小虎抢进,一掌拍出。谢贵是拼了命,左手一按机簧,一蓬毒针迎面打向朱棣,右手刀砍向冲来的连小虎。 连小虎功力激发,谢贵机簧抬起,他出掌,两人尚有数丈之遥;谢贵按动机簧,毒针将喷出针筒一霎那,他身子已赶到,一掌拍上谢贵胸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谢贵满口喷血跌出去,针筒毒针似出巢的群蜂,喷上大殿穹顶,右手刀也飞插上殿梁。 紧跟过来的数名侍卫执长戢就势搠入他胸腔,谢贵挣扎两下大叫着丧命。 连小虎急忙搀起朱棣。 道珩跌跌撞撞过来,道:“王爷……” “若非吾儿,本王几乎送命!”朱棣执刀,一刀剁下谢贵头颅,骂道:“腌杂奴才!终去了本王心头恶气。” “贫僧指挥有误,让贼子惊撞了王爷,哪怕王爷一个指头伤损,贫僧也是万死不赦。”道珩满面泪流地自责。 朱棣摆摆手道:“不是军师过错,是本王大意了。快杀,不要走脱张丙。” 连小虎为怕谢贵认出,藏身殿后,没想张、谢两人带了许多亲兵跟随,造成乱局。好在龙骧营人数众多,武功又高强,一番厮杀,柱香工夫,张、谢亲随俱被砍翻,张丙也被张玉削下脑袋。 乱局平定,乌云压头的苍天,也在这刻一声惊天劈地的巨雷中,倾下滂沱大雨。朱棣手执张、谢头颅,立在殿外豪雨中,激奋厉声道:“朱棣为大明,为天下百姓驱逐鞑虏,征战三十年,闯下北疆万世太平局面,朝廷不思褒奖,任奸佞小人齐泰、黄子澄一流把持朝政,横加陷害忠臣,宗室王亲惨遭荼毒,朱棣实愤于心。这等小人把持朝纲一日,就祸害天下一日,祸害万民一日!朱棣身为太祖遗诏顾命大臣,不能坐视大明江山蒙羞,为我大明,为我百姓,棣立誓今日起兵清君侧,铲除小人,还大明清白朝纲,尔等愿不愿随朱棣起事?” 众军轰然应是,声浪巨响盖过满天的惊雷,响彻寰宇。 “张丙、谢贵小儿的首级在此,但是数倍于咱们的敌人大军在外,他们包围着王府,占据着北平,汝等有没有勇气击破他们,夺下北平?”朱棣厉声道。 众人齐喝道:“击溃敌军,夺下北平!击溃敌军,夺下北平!……” 连小虎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朱棣身上的王者霸气,要知王府外、北平城内大明守军数十倍于己,敌我悬殊形势无法比拟,但短短的数句话,朱棣强悍的眼神,身上暴涨地王者无敌之气,使这八百勇士成了甘愿舍生陷阵地死士,士兵不惧死,还有攻不下的战阵吗! 大雨瓢泼,夜如浓墨,靖难兵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夺城 张丙、谢贵身死,撼动北平守军军心。众人冲出去,外围敌军惊惶应战,支撑片刻就如雪崩般溃散,众人分路夺门。城中嘶杀喊声渐如沸腾的蒸锅,布政司衙门和武库街燃起大火,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小雨不能阻止大火地蔓延,火势熏烤着潮湿地房屋,冒出浓浓地黑烟,笼罩了大半个北平。 连小虎带人杀奔朝阳门,指挥使孙虎,洪武年间武举出身,韬略武功上乘,虽逢乱局,镇定自若,派出侦骑探查敌情,营帐中警戒待敌,一派大将风度。他万般皆好,惟有一桩自负的毛病改不掉,自恃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挺枪上阵直取连小虎,却被连小虎一掌打下马来生擒,城门守军大乱,连小虎趁势夺下朝阳门。 不过一个时辰,朱高炽帅着大军也赶到,从朝阳门涌入城中,向九门各处发起攻击,及至黎明,北平九门俱被燕军攻陷。不出三日,北平尽在燕军掌握中了。 朱棣趁势上诏痛叱齐泰、黄子澄劣迹,颁布檄文“清君侧”,军曰“靖难”。封赏功臣,诛杀逆乖将领,一切飞快地进展。而连小虎救驾夺门有功,赏黄金千两,其他诸将俱有不等奖赏。 连小虎领赏时甚为感慨,孙虎自被俘至临死,不绝口大骂朱棣乱臣贼子,不屈不挠。朱棣大怒,夷灭其九族。 连小虎眼见孙虎六岁幼子和七十老母同赴斩,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回到住处,樱花见他脸色,下厨烧了他爱吃的菜肴,道:“小哥哥,北平形势已定,缘何闷闷不乐?” “哎,这军阵生涯……” “燕王有所责难?” 连小虎摇摇头。 “有时……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 樱花疑惑不解,道:“小哥哥,你……是不是想起过去的事?” 连小虎使劲摇摇头,长长舒口气:“徒增烦恼,想它做甚。”他转脸看着樱花,笑笑道:“我想想起,却记不起,好妹子,怎么办?” 樱花托着腮,仔细盯着他,点头道:“小哥哥,若真是不适应这里,咱们就走。四海之内,何处不能容身!” 连小虎抬目细看樱花,见她抿了鬓角,原来青丝如墨地长发盘在头上,珠簪玉坠垂在耳边一晃一晃,细细弯弯地黛眉,明亮地双眸,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而一袭粉翠长裙,无限柔媚曲线,一副俊俏小媳妇模样。 连小虎不由拿手指去弹那玉坠。 “讨厌!” “哈哈哈……” 连小虎抓住樱花柔荑,见纤纤指甲上上淡淡地点红,顿时**大动,悄声道:“好娘子,咱们去后堂吧。” 樱花晕生双颊,啐道:“去什么后堂,我和你说正经事。” “这难道不是正经事吗?!好妹妹,这些日我想死你了。” 连小虎又哄又抱地将樱花抱进了内室,室门一关,自有天地,他的烦心事也不用去想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道珩 燕王兵起,满朝震惊。不过月余,通州、遵化、密云降燕,蓟州、怀来和居庸关陷落,指挥马宣、宋忠、彭聚等战死,燕军进占永平。 朝廷急令长兴侯耿柄文为征虏大将军、驸马都尉李坚、都督宁忠为左、右副将军,率师三十万征讨,却于滹沱河被燕军大败,李坚、宁忠俱被俘虏,一时之间朝野震动。所谓国难思良将,建文帝连声磋叹。齐泰荐开国功臣李文成子曹国公李景隆挂帅,方孝儒等指其优柔寡断,难当大任,齐泰一力保荐,建文帝下旨令其取代耿柄文,统领五十万大军再度进剿。但在出征前,建文帝召见,一语未出,双泪直流道:“李爱卿,勿使朕落下杀叔父罪名。” 李景隆只得应是,挂帅出征。 消息传到北平,朱棣笑道:“李景隆膏粱纨绔子弟,今带兵出征,又见古之赵括行事,吾等事成矣。”他笑虽笑,替众军鼓气,心里却清楚敌我悬殊的兵力,召道珩等商量退敌之策。此刻北平形势已见危急,南向上,李景隆帅军进至河间;北向上,江阴侯吴高督辽东军威逼永平,形成南北夹击之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军事会上,众将有主张出击迎敌的,有主张坚城固守的。 “军师之见?” 道珩道:“贫僧之见当出击退敌,击退吴高的辽东军。永平乃我后方门户,若被吴高占去,必成北南合围之势,于我军大不利;何况我军大宗军资在昌黎,被敌夺去,断了财力,无以为继。” “玉赞同分兵先退永平之敌,回头再击李景隆。”张玉道。 邱福道:“敌势强大,分兵出击,北平如何守?况且分兵击永平,若是不能克敌,岂非两面都不得保。” 众将争执不下,朱棣沉吟道:“李景隆乃纨绔子弟,色厉内荏,本王驻守北平,闻本王在,其必然牵缠盘葛,不敢遽前,那时永平丢失,我军后防洞开,李、吴军合击,北平必失;不若本王往援永平,引诱李景隆攻城,而吴高心性胆怯,不善战,本王大军一至,其必然走避,那时永平得保,本王再杀回马枪,李景隆屯兵坚城之下,本王大军在后,内外夹击,必破李景隆大军。”说罢,眼光扫过众将,道:“张玉、朱能、小虎,随本王退永平之敌,高炽,你等和军师固守北平,静待本王佳音。” 众将诺然应声,接令下帐。 朱棣待众将散去,道:“军师,此番北平就托负于你了。” “王爷放心,贫僧竭力助世子固守北平,静候王爷凯旋。” 朱棣手指敲着案面,道:“本王此番援救永平,尚有另一个打算,军师可知?” “王爷……是不是惦记着宁王朱权?” 朱棣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军师也。” 道珩深陷地眼窝也露出点笑意,道:“宁王据守大宁,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朵颜三卫之士骁勇善战,精于骑射,实乃当世最具战力的部队。这块肥肉王爷怎会不想?” “本王何止是想,得了三卫之士,天下可争矣!只是如何赚得朱权,军师有否教我?” “王爷过谦。朝廷宣宁王进京,就是怕他也反了。宁王拒不奉诏,仍逗留大宁,已是对抗朝廷,此刻他定是满腹疑虑,瞻前顾后。所谓同病相连,王爷退去永平之敌,依贫僧所见,当于宁王一晤,痛陈朝廷削蕃之害,说服他加入,如此一来,天下大势可定矣。” 朱棣重重地拍了一掌,道:“军师所想,正是棣所思想。不若军师随本王同赴永平,共谋此策。” 道珩道:“王爷放心得了北平?” 朱棣扼腕道:“哎,真是愁煞本王。” “贫僧举荐一人,可为王爷临阵谋划。” “何人?” “临川侯。” “陈宣礼?” “正是,此人计谋才略不在贫僧之下。” “此人很有野心。” “王爷现在是用人之时,何不人尽其才。” “这倒是。” “锄倭盟人员个个桀骜不驯,在南京和咱们闹不和,出海迎战倭寇,但朝廷派兵剿灭他们,而王爷不记前嫌地搭救,两厢对照,那帮自命清高的武林中人,如今已俯首帖耳地帮咱们办事了。” 朱棣笑道:“临川侯救下他们很有远见,倒要重重赏他,他黑宫宝藏的事办的好,还未赏呢,他人在哪里?” “现和二王子在永平的昌黎,督办宝藏进京之,锄倭盟的人也在那里休整。王爷此番去可以召他们侯用。” 朱棣点点头,道:“宝藏尚有多少未进京?” “世子爷清楚,通县招兵时花去一些,贫僧估摸仍有一多半未运来。” “***,张士诚这个臭贼真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朱棣笑着骂了个粗口。 “如今他捐给了王爷,也算财尽其用了。” “哈哈,本王倒要谢谢这个江南王了。” 两人大笑起来,侍立一侧的连小虎原不解这位非文非武地僧人何以高据军师要位,现在看看他那有些畸形地大脑袋,只觉的他的计策如天马行空,不拘泥困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难怪燕王重用他。 这数月来,他屡经战阵,渐渐明白临阵撕杀,勇气武艺固然重要,但是高屋建瓴的视野,运筹帷幄地指挥,知己知彼,谋定而动,才是制胜的法宝。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北上 永平在北平东四百里,东临大海,下辖昌黎、迁安几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江阴侯吴高、指挥使刘真、陈亨帅数万人进围。吴高算计中,朱棣应付南军不暇,自己正可以夺下永平,截断燕军退路,先李景隆立上一功。没想朱棣舍南军不顾,带兵杀过来。在燕境朱棣威名是和元大军撕杀二十年打出来的,可说是声名赫赫,震慑八方。辽东军闻听燕王亲带兵杀来,已是军心震动。吴高更是见风使舵人物,见偷鸡不成,不愿先蚀把米,未及接战,便退守山海关。 燕军轻松解去永平之围,朱棣嘱郭亮加强永平防务,调陈宣礼和锄倭盟至军,当夜挥军北上。张玉、朱能等大惑不解:“现北平被围,为何舍去不顾而北上?” 连小虎道:“王爷要劝朱权归顺。” 两人面面相觑。 朱能道:“宁王性傲而骄,不容易降服。不若就此杀回北平,破了李景隆大军,另行计议才妥当。” 连小虎将道珩计策讲了。 张玉道:“这是一招险棋啊,不知王爷如何劝降宁王?” 三人正计议着,令官道:“王爷相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三人忙来至中军大帐,连小虎见帐内有一位三十来岁锦衣男子,面皮白净,唇上微髭,双目奕奕有神,正和燕王说着话。 张、朱两人笑着招呼道:“陈侯爷,许久不见了。” 连小虎这才知道此人是陈宣礼。 陈宣礼笑着和两人见礼,两人将连小虎介绍,陈宣礼抱拳道:“宣礼已闻王爷说了,朱将军神勇威武,宣礼好生佩服。” 连小虎忙还礼道久仰。几人坐定,陈宣礼将行动计划说了,道:“吴高退去山海关,刘真、陈亨军在遵化一线,空出刘家口,吾等从此地夺关秘密北上,赚得宁王。” 朱棣点头称是。 刘家口,长城一处险关,驻军不多,约莫三个百人队,只是关口险峻,易守难攻,更难处是不容一个关卒走脱,以防走露北上风声。所以不能正面大举攻关,这就显出调来锄倭盟的用意,陈宣礼建议由风云堂夺关,朱棣着连小虎统带风云堂众人三更开始攀城夺关,着郑亨率领龙骧营三百人,卸去甲衣重装,即行翻山越岭,黎明时分潜出关后,阻断逃散关卒的归路。两下合击,静悄悄地拿下刘家口。 郑亨率龙骧营先行出发。陈宣礼领连小虎见风云堂众人,连小虎听说锄倭盟都是武林高手,心中景仰,一见面,一个宝蓝衣裙,鬓角月白珠卡抿的异常净洁,面庞极其标致地年轻姑娘,竟是风云堂大堂主,姓陶名思思,成员中也多有少女。 陈宣礼介绍了他。连小虎见众人和自己年岁相当,只是一个个眼神颇为冷漠,或坐或站,冷冷地看着他,没人把他这个将军当回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纠葛 陶思思根据关图,将众人分了组。擒人的擒人,夺关的夺关,警戒组防关卒走脱,部署安排,简练明确,她声音不高,众人不住点头,很有威信。 连小虎心中暗服,只是众人多不搭理他,也不免尴尬。 三更时分,众人出发。上马时,一个叫雪儿的姑娘轻声道:“姐姐,还好吧。”扶了陶思思一下。 连小虎不禁道:“陶堂主有伤?” 陶思思看了他一眼,连小虎见她眼神清冷,似雪莲般寂寒。 “没什么。” 连小虎咳嗽了下,道:“若是有伤,可以留在营中。” 陶思思摇摇头。一个叫红红地胖姑娘道:“你这位小将军有意思,不象其他人,不怎么跋扈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姑娘怎么认为将军都跋扈,陈侯爷不是挺和善的吗?” 红红鼻中叱了声,道:“他是什么将军,他……” “红红……”叫雪儿的姑娘拦住她话头,红红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了。但连小虎好奇心动,好不容易有人接话,岂能错过,所以找话道:“红红小姐,贵盟名号锄倭盟,这个锄倭是何意思?” 红红眼翻翻地看他,道:“锄倭你都不知?你是不是少……真是少见,锄倭就是铲除倭寇的意思,知道了吧。”红红几乎骂出来。 连小虎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倭寇是些什么人?” “哎,你还真是不一般地麻烦。告诉你,倭寇在沿海作乱,烧杀劫掠大明百姓,净干坏事。至于他们是什么人吗?据本姑娘所知,他们是来自海上一个叫日……日……什么的鸟岛。” “是日本?” “是是,哎,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知吗?” 连小虎道:“我就是从日本回来的。”他话才落,就见众人目光利箭一般一个个刺过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青年怒道:“你是日本人?” 连小虎见一圈敌视地眼光,不解道:“是日本人怎么讲?” “是日本人,小爷斗云就不饶你。”他倏地拔出腰中血刀,“呼”地声砍过来。 连小虎见他说打就打,拨马一让,闪过刀锋。 斗云从马上跳下来,道:“有种下来,小爷砍了你个日本臭贼。” 连小虎从马上飘身下来,他虽然一身甲胄,但身轻如絮,这一亮身段。风云堂众人吃一惊,没想到燕军中一个青年军官竟有如此好身手。 斗云喝一声,血刀一舞,狂风骤雨般卷过去。 连小虎武功记忆恢复,斗云血刀招数虽是精妙不凡,但被连小虎短打手法压制,有劲无处施。斗云火气大盛,血刀一刀砍在一棵老杨树干上,他竟然舍了刀,双手成拳,身子“嗖”一下蹿起,直捣连小虎胸口。连小虎不防他出此怪招,前臂一叉,封开双拳的撞击,退了一步。 斗云得理不饶人,黑虎掏心,又是一拳。 连小虎缓过手来,迎上就是一掌。他功力尽复,掌劲大的惊人,斗云硬撞上定然负伤。谁知斗云是死磕的臭脾气,纵是受伤也不会让一步,大开大阖地扑上去。 旁边的一个青年僧人道:“小心。”阻拦已不及,围魏救赵,罗汉拳的一招黑虎掏心,攻向连小虎。他拳锋一展,扑面杀气,连小虎赞声:“好。”双掌分迎上去,“砰”地声大响,气浪卷起一圈尘土,三人跳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夺关 斗云和僧人都退了一步,反观连小虎气定神闲。这一下顿见高下。斗云知道拳脚非己所长,眼见连小虎掌劲大的异乎寻常,复拔出树干上的血刀,跳过来道:“你这厮倒是一身蛮劲,且和小爷再杀一番。” 连小虎抖抖手道:“奉陪。” 斗云挥刀要上,僧人拦住他,合十为礼道:“朱将军,小僧行远,不知适才一掌是何功法?” 连小虎道:“怎么,还要查个老底?” 行远看了看他,道:“小僧觉着熟悉……” 斗云还要再斗,陶思思道:“已是三更,你们打到天亮,也不用夺关了?” 雪儿也道:“你们斗半天,他是不是日本人也不问清?” 斗云哼了哼,收了血刀。 连小虎被说的脸一热,自己按说是正儿八经地指挥,却在这里意气用事,忙深施一礼道:“两位姑娘责备的是。斗云兄弟和行远师傅,在下乃大明人,最近从日本过来,这厢赔礼了。” 行远和斗云对看一眼,斗云哼了声,道:“原来不是日本贼子。不过打日本来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哼哼,罢了,小爷懒得理你。”他一纵跳上马去,自赶上前。 众人忙催马,抓紧行程。 连小虎颇为自责,本意想结交众人,没想弄成这般敌意的情状,南辕北辙,也不好再说。 众人赶路,到了隘口,巍巍雄关,一牙残月,半盏孤灯伴着无精打采地哨兵,一切显得平淡安静。众人趁着云遮月,攀上城墙,缚住哨兵。四下里扑向关卒的歇宿处。众人身手敏捷干练,行动迅速有力,不出一个时辰,守关的三个百人队竟未走脱一人,尽数被擒,极其利落地完成夺关任务。开启关门,大军当夜过关。 朱棣大加赞赏,督令众军掩去旗号,人衔枚,马去铃,急行奔大宁。数日后,人不知鬼不觉地兵临大宁城下。 朱棣手书一封,尽述穷蹙失势情状,特来投奔十七弟,着人送进宁王府。朱棣本计划由连小虎带着龙骧营在明里,锄倭盟众人在暗里进大宁,其他人马由张玉、朱能带领伏在城外,但第二日朱权回书只准朱棣单骑进城。 张玉、朱能等都觉过于冒险,张玉道:“万一宁王变卦,吾等在城外鞭长莫及,王爷如何得脱?” 朱棣也颇为踌躇,可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请来锄倭盟首领俞青莲、苏灵和智行相商。朱棣亲自迎出大帐,赐坐相待。 俞青莲道:“吾等江湖中人,本不应介入政治纷争,只是蒙王爷的救命恩情,无以为报。王爷此番有难事,吾等敢不竭诚效力,以报王爷。” 朱棣道罢感激之言,将眼前情势说了。众人商定,由俞青莲、苏灵和智行带着锄倭盟众人先行潜入大宁,散在王府四周,预作准备;连小虎以养子身份陪同,陶思思、雪儿等扮作落难宫女,贴身随侍进王府;外围由陈宣礼带上珠宝收买朵颜三卫部落长,以做照应;张玉、朱能依然带兵伏在南门外林中接应,以备万全。诸事安排妥当,朱棣慨然长叹道:“棣异日肃清朝纲,得保大明江山,全仰仗诸君矣!” 众人忙道不敢,各行准备。 第二百六十章 、宁王 大宁行都司下辖兴州、营州二十余卫,皆北疆精锐,其中朵颜、泰宁、福余三卫,属宁王卫队,由元降将统率的番骑组成,尤其骁勇。宁王数邀戍边诸亲王观兵塞外,朱棣目睹三卫番骑的膘悍,甚为心动。此番起事,北平夹在朝廷和宁王之间,只有争取得宁王,否则进退无据,难以自保,所以冒险来说宁王。此刻孤身赴营,虽有万全准备,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朱棣心中惟有默祷苍天保佑顺遂了。 大宁守将刘真、卜万和陈亨,已率兵南下,进占沙河,夹击北平。城中指挥只剩下朱鉴。朱棣人马虽是秘密抵达,但终是被城中的侦骑探的,朱鉴得到消息,大为震惊,一方面急令刘真等急速回援,一方面加强警戒,做好应战准备。城门把守自然较往日严密了,来往具要盘查,好在朱棣执有宁王府通行令牌,把门守兵验看一眼即放行,反倒比分散改扮的锄倭盟众人进城来的容易。 进了王府,到了正殿,宁王朱权面容优雅,高冠轻裘立在阶上,风舞鹤氅,一派儒雅风范;反观朱棣面容憔悴,敝氅短服,仓皇愁苦情状,老远见了,快步奔上去,执着朱权手哭道:“十七弟,为兄几乎见不到你了!” 朱权安慰道:“四哥,如何这般,有话慢慢说。” 朱棣涕泗交流地搂着他哇哇大哭。连小虎和几个少女面面相觑,不成想美髯抚胸,一派威仪的燕王哭的如此凄惨,心中想笑又不敢,好生憋闷。 朱权给他哭的凄惶道:“四哥,兄弟知道你的委屈,咱们屋里说话。”拉着朱棣进殿坐下。侍从奉上手巾,两人揩了颜面。朱权道:“接到四哥手书,兄弟吓了一跳。听说四哥在北平拉起清君侧大旗,朝廷下旨###,如何弄成这种乱局?” 朱棣掩面长叹道:“十七弟,愚兄受的迫害你没有听闻吗!想我朱棣跟着太祖东奔西走打天下,为大明基业抛了一腔热血,可是到头来怎样!太祖仙逝,身为人子,朱棣血衣征袍未解,星夜兼程赴京,想送送他老人家一程,可是朝廷呢?不让吾等进京,怕吾等在京中作乱!哼,可倒好,父皇尸骨未寒,朝廷又要削藩,齐泰、黄子澄这等奸佞把持朝政,残害吾等,五弟、七弟,被阴招进京,下在大狱中,至今不知生死;十二弟柏更惨,被诬谋反,阖宫烧死。而愚兄呢,在北平饱受折磨,不得不装疯卖癫,苟延度日,尤是如此,这等奸佞小人也不放过。张丙、谢贵受齐、黄两人指使,非要治愚兄于死地,诬称本王谋反,重兵围了王府,要困死愚兄,想吾等兄弟昔日统领百万大军,开疆拓土,驰骋天下,何曾受过这等腌杂小吏的气,愚兄一怒之下杀了张丙、谢贵两个小贼,估量朝廷不容,所以反了。这中间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啊!”朱棣说到激愤处唏嘘落泪。 “兄弟也有些耳闻,只是没想四哥受此多委屈。”朱权安慰道。 “十七弟,朝廷今宣你和十五弟进京,你不去京城那是太对了。现今朝纲紊乱,奸佞当道,去了京,难保不是老五、老七地下场。” 朱权眼望着殿外远处,神情很是平静,没有接话。 季节转秋,大殿上已生起火盘,碳火通亮。朱棣寒意从心底渐渐萌生,他原以为朱权对朝廷应是一肚子怨气、火气,只差自己来点燃,不想一番话说下来,连个火星也不崩!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权衡 朱棣心中发紧,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得声情并茂地继续鼓动道:“权弟,非是愚兄要争天下。天下本是咱们朱家的,只是朝廷年幼无知,被权臣奸佞蒙蔽,吾等亲王理应奉太祖遗诏,举兵清君侧,否则不出三五年,吾等俱被小人害死,那时大明朱家的天下,真要被外人夺去。权弟,你若是举兵共襄盛举,你我兄弟联手,举关内关外重兵,定能清肃朝纲,救我大明。” 朱棣只得停下言语,盼着动静。朱权却是低头把玩冒着热气地紫砂壶,好半晌,看了眼朱棣,笑了笑道:“四哥,你远行疲顿,先行歇宿下来,有话咱们兄弟改日再叙,如何?”他说的客气,侍从已上来送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朱棣只得道:“权弟,你多思量愚兄的话,全是为咱们弟兄好。” 朱权笑笑,目送朱棣出殿。 长史许雍疾步从屏风后出来,急急道:“王爷,万万不可听信朱棣胡言乱语,将他拿了,绑缚朝廷治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都听到了?” “王爷,朱棣现在北平造反,李景隆统御五十万大军数路进剿,他抵挡不住,行将覆灭,所以跑来大宁,无非是借重王爷兵马去对抗朝廷正义之师,拉王爷下水。王爷,朱棣早有不臣之心,千万不要被他伪装迷惑,缚了他,送交朝廷是大功一件。” 朱权默想了好一阵子,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此事不许外传。” “王爷……” 朱权挥挥手,许雍只得退下。 朱权在殿中来来回回踱起步,心中踌躇难定。他是个自视很高的人,颇瞧不起其他封王,只是庶出的身份无法改变,心中不免嫉妒朱棣哥五个。但眼见朱棣穷途末路地投奔,使他有些心软。从本心上说,建文帝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子侄辈,他根本看不起,而朝廷强行削藩,拿他们这些打天下的父辈开刀,他心中更是愤怒,张丙、谢贵落到他手上,一样会砍了,只是理智告诉他,建文帝名正言顺地继位,而各封王在封地多有不法情状,削藩是得民心的,象朱棣般反了,很难得到各地响应,如此仅靠燕、宁两地之力,难抗天下大势,所以他不敢应了朱棣。但朝廷宣诏他进京,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大宁,就是任朝廷摆布的棋子了,也拒不奉诏。 现在进退两难,反了朝廷,他不敢做;擒了朱棣,他心不甘。心中反复掂量,实难抉择。 如何处置朱棣,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吩咐加强王府警戒守卫,严禁走露风声,又叫来护卫指挥,督促北平方向的侦察。他想知道北平方面朱棣能不能守住,看看形势再说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风云 不说朱权这般费思量,朱棣回到寝处,自感形势不是多么美妙,吩咐连小虎急速出宫,通知俞道长他们早做准备。 连小虎趁着夜色出了王府,到了约会地点见到俞青莲等人,说了燕王的顾虑,必要时可能不得不来硬的了。俞青莲嘱连小虎让陶思思几人将王府地图绘出来,这边安排人盯住城中卫所动静,动手时,以烟花为号,大家在城中四处放火,趁乱抢进王府救人。约好信号,连小虎不敢久留,急忙折回府中。 进了院子,见陶思思、雪儿等和朱棣在花园老藤架下站着。段小云几人在四下警戒张望。 连小虎过来道:“义父,夜浓霜重,为何在这里站着。” “陶姑娘侦察到跨院住着元朝国师大喇嘛,一帮喇嘛功夫很邪,不便说话。外面他们准备的如何?” 连小虎看了陶思思一眼,将俞青莲的部署讲了,道:“陶堂主,雪儿姑娘,明日咱们留心,画一幅王府地图,交给俞道长。” 雪儿道:“思思姐没进府就想到了。白天一路进来,记了地名,除了王府后宫,这前面都已标好。”她将一幅绢图递给朱棣。 朱棣就着月光看了,大为赞赏,道:“陶姑娘,难怪陈宣礼向本王推荐你,说你心思细密,遇事可以商量,想人所未想,女诸葛也!” 陶思思道:“王爷过誉,小女子不过是瞎想。” “怎是瞎想,先人一步就是高招。朱将军,你可要跟陶姑娘学学。” 连小虎忙抱拳道:“在下以后要请陶堂主多指教。” 陶思思给闹个红脸道:“我指点你什么。” 红红笑道:“你这个小将军,和思思姐学做针线了,那也是思思姐的拿手绝技。” 陶思思啐了她一口,几个姑娘抿嘴笑起来,花园中紧张地气氛给青春地笑声驱散。 朱棣抚着长髯叹道:“本王本是愁绪满腹,和你们在一齐,真是去了烦忧,轻松许多。” 红红笑道:“大王爷,你是朝廷的大官,我们是山野的百姓,你不嫌我们的粗鄙?” 朱棣叹道:“象你们这年岁时,本王跟着太祖东奔西走,四处跟鞑子打仗,那也是粗鄙的很。记得有一回,大雨天跟鞑子一个千人队遭遇,太祖身边只有我和几十个亲兵,被冲散在山野里,几天找不到吃的,连树皮都啃。还是一个老农救了我们,烤了几个红薯,吃起来真是天下美味。”朱棣咂嘴回想起当年征战岁月,慨然长叹。 风云堂众少年本对他有些芥蒂,但接触后,看不出燕王爷阴谋百端、为非作歹地恶人迹象,现在听他亲口说着驱逐鞑子地事迹,那是和锄倭盟一样同为汉人抵抗外辱,颇有些共鸣,所以当朱棣接道:“现今本王若被朝廷逮到,就是想为山野百姓也不能了。” 陶思思和雪儿几乎同时道:“王爷不必忧虑,锄倭盟既然许了你,就保你安全出大宁。” 红红拍着胸脯道:“大王爷,咱们锄倭盟虽是江湖中人,大大咧咧惯了,不喜约束,但既然答应了帮你脱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不说一个字地完成任务。” 朱棣感动道:“你们都是少年英雄,本王若能成事,一定好好记上你们一功。” 红红手大方地一挥,道:“记功不必,吾等侠义中人,救人岂图回报。”好一派侠女风范。众人都笑了。 连小虎笑着,眼光忽然落在雪儿左袖里,她抬手间,袖内竟是空荡荡,似残了一肢,不禁道:“雪儿姑娘,你这是……”他忙住口,雪儿形容娇俏,不过是少女,难怪他怜惜动问。只是问人残疾,岂非不识趣,所以住了口。 雪儿倒不在意,淡淡地笑了下,也没答他。 连小虎有些后悔,他表情没躲过红红,红红笑道:“小将军,你看雪儿小姐是不是心疼啊?这可是和倭寇血战留下的伤。” 连小虎被她说的一愣,脸上通红。 雪儿嗔道:“作死啊,红红。” 红红一脸严肃道:“他虽是大明人,却连倭寇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给他讲讲咱们抗倭的事吗?咱们为了抗倭,死了多少兄弟姐妹,小太岁、小玉、还有连大哥,可如今,朝廷说咱们是盗匪,围剿咱们,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承认咱们流过的血了,我……”她一阵难过,鼻头一酸,说不下去。 雪儿咬着嘴唇,晶莹秀目中也起了层水雾。陶思思已背转过身去,不愿众人看到她的悲伤。连小虎愕然,本是欢笑的气氛瞬间为悲情笼罩,难道自己不知道倭寇,就引起这么大罪过,不禁道:“陶姑娘,在下因为失忆,对大明事……”他话未说完,朱棣道:“锄倭盟杀倭锄寇的事本王不会忘的,本王成了事,不会象当今朝廷这般忘恩负义,定会派大兵清剿倭寇,替你们报仇。” 陶思思黯然道:“锄倭盟杀倭锄寇,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只是百姓,朝廷不认可也罢,只是不愿被人污蔑。王爷一日得登大宝,望记得今日所言,清除倭患,造福百姓,我代锄倭盟死难的兄弟姐妹谢谢王爷了。”她说着,轻掀裙摆,跪了下去。雪儿、红红等也都跪了下来。 朱棣忙上前搀起众少女,道:“本王许你们,莫说清剿小小倭寇,本王执政,定会扬威海域,震慑万方,教日本、吕宋这等小国八方来贺,万邦来朝,扬大明万世之荣。” 连小虎心中震惊,震惊众少女悲怆的情怀,和她们执着地意志,是怎样的经历使她们这样呢?他也有些担心义父今日慨然应诺,他日无法兑现,岂非愧对陶思思她们。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送神 朱棣连续几日求见,王府侍从不是说王爷外出,就是军务繁忙,一概挡驾,竟是不得一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宁王豢养元喇嘛教众多高手环顾监视,竟无一时之暇。 每日被好酒好菜地服侍,朱棣却心焦如铁锅上蚂蚁,又不敢流露,故做清闲地和陶思思、雪儿等赏鱼、游园,状甚闲雅。堪堪十数日过去,朱棣实在忍耐不住,北平形势迫在眉睫,自己要被朱权困在这里,全盘皆输。这日再求见,若是不得晤,定好晚上动手。谁知令官道:“王爷请燕王爷在书房等候。” 朱棣赶到书房,心中揣测朱权的意思,颇为忐忑。不说他等的心焦,朱权在丹枫亭上和甘丹寺宗喀巴喇嘛品茗手语正闲,朱棣求见的口信传上来,宗喀巴道:“王爷还未想好?” 朱权打了一子,道:“大师以为如何?” 宗喀巴粘了一子,道:“不能给你吃去。” “大师要救回一子?” “一子牵发身,失此子失外势矣。” “本王也不想失外势。” “王爷想……” “燕王就是本王的外势,李景隆夺了北平,本王这个角就成了大雪崩势,无可挽救。” 许雍道:“王爷要遂了燕王心愿?” 朱权忽然在斜上角三三处点了一子。 宗喀巴道:“贫僧不解王爷此子意味?” 朱权一拂棋盘,站起身来,道:“本王且看天下乱云飞渡。” 宗喀巴看看棋面,道:“王爷要搅乱大局呀。” 朱权微微一笑。 许雍急道:“王爷要放燕王?” “不放他,难道让本王独对朝廷大军?” “王爷……” “李景隆破了北平,本王就一钱不值了。” “可是王爷放了燕王,燕军依然无法抵挡朝廷大军,不若此时缚了燕王,为朝廷立功为好。” 朱权双目瞪着许雍,知道这等燕雀无法理解鸿鹄之志,他虽然不愿明里反,却想鼓动燕军和朝廷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再趁势夺天下,所以他拂袖道:“休在多言,本王送王兄出城。” 朱权吩咐宗喀巴带众喇嘛高手随行,王府卫队在前开路,他亲自送朱棣出城。朱棣大喜,他担心的是朱权将自己当俘虏献上去邀功,没想朱权要利用他打前阵,和朝廷拼个鱼死网破。所以朱权道:“四哥,你放心,你的冤屈兄弟一定替你向朝廷辨白,只是本王的奏折一路上去,现时也不能阻挡李景隆的大军进犯北平。” 朱棣满面堆欢道:“兄弟,哥哥求的就是你这句话。北平是哥哥的家业,哥哥一定守住。只是朝廷若不饶恕哥哥,那时兄弟还应该明白朝廷只有害咱们兄弟的心思,千万不要有幻想。” 朱权连连点头。兄弟俩在侍卫开道,众喇嘛簇拥下沿街行去。 将近南门,忽听一声哨炮,四下里涌出无数军汉,将队伍截断,摇旗呐喊道:“不要走了叛贼朱棣!不要走了叛贼朱棣!……” 第二百六十四章 、脱困 朱棣大惊失色,不知是不是朱权下的圈套,但见朱权也是面色发白,颇有张皇神色。 城中指挥朱鉴一马跃出,喝道:“宁王爷,您身边之人是不是叛贼朱棣?” 朱权不能让朝廷知道他与朱棣来往,没想到严防之下依然走露消息,不知是何人泄密,忽见长史许雍跨马出来道:“王爷,迷途知返,朱棣是朝廷通缉罪犯,王爷将他交出,大功一件。” 朱权怒道:“是你告的密?” 许雍道:“臣是为王爷着想。” 朱权大怒,可是城中守军紧迫上来,卫队被隔开,身旁只有众喇嘛拼力抵挡,正慌张处,城墙上一声断喝,霹雳一般,众人皆惊,只见一个道人手托一顶大钟,飞步奔上城门楼,他轻轻瘦瘦地身子尚不及铜钟大小,那钟怕不有数百斤沉,但道人断喝一声,猛地将大钟掷下,如此庞然大物从天遽然飞落,声势迫人。朱鉴未及反应,被大钟挟狂风巨势撞上,当场连人带马殒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朱棣大喜,道:“俞道长,救本王。” 俞青莲道袍一揭,从城头跃落,道袍鼓荡起来,凤舞鹤翔,轻飘飘落在朱棣马前,袍袖一挥,扫倒一圈士兵,大声道:“跟着我。” 连小虎夺过一柄扑刀,护住朱棣身后,两人护卫着他向外冲。只是守军众多,蚁聚一般堵在街上,杀开一条血路着实不易。恰此时埋伏的锄倭盟众好汉从小巷窜出,出栏猛虎般冲向众军。 众人锐不可挡,撕开条血道,簇拥着朱棣冲进瓮城。风云堂众少年按部署也抢下瓮城城楼,开启断城闸,众人浴血杀出,将出城,朱棣忽然急急对俞青莲道:“俞道长,不能走了宁王,把他**来!”而此时朱权和他的王府喇嘛高手们还被围在街中。 “王爷,你先走。” “不行,走了宁王大宁咱们就白来了。” 俞青莲见朱棣如此固执,颇为感动,一个王爷为了兄弟的情分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当真是难得!他怎知朱棣实有他想,来大宁目的实为朵颜三卫,此刻命能得脱,战略目的就必须达到,走了宁王,自己如何收归朵颜三卫人马。这也是朱棣有此气魄胆略,换个人这种情势下早顾着逃命去了,那还想这许多。朱棣心中这样的想法却让锄倭盟众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对他的成见一下改观,一个危难之际想着自己兄弟的人,一定是个亲情、重义、高尚地人。所以众人和俞青莲舍命杀回街上解救朱权。朱权心中正惶急,见俞青莲等解围而来自是大喜,和众喇嘛随在锄倭盟众人身后一窝蜂地向城门过来。两拨人手会合一处,城门守军已无能阻挡,众人开闸洪水般一泻而出。 众人催马疾走,驰出十数里,朱权忽然有些醒悟,道:“四哥,这是往何处,不若向朵颜三卫去。” 朱棣笑道:“十七弟,愚兄来宝宅承蒙细心照料十数日,感激于怀,十七弟何不去寒舍一遭,也让愚兄略尽地主之谊。” 朱权惊道:“去北平?那倒不必。” 朱棣道:“既然已出城,索性去了吧。”一使眼色,两个侍卫已经一左一右地挟着朱权马头。 朱权面色大变,众喇嘛看出苗头不对要动手,却怎是俞青莲、连小虎等人对手,被锄倭盟众人拿个结实。 朱权颤声道:“四哥,你……这是……” 朱棣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就此联手,逐鹿中原,平分天下,如何?” 朱权面色如土,心中大悔,一着失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敢再言。 城外张玉、朱能引着大军来接应。朱棣松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细点众人,独不见陶思思、雪儿和风云堂众少年。 “快快……派人找回他们。”朱棣大声道。 俞青莲道:“王爷放心。风云堂众人虽年轻,却是久历战阵的,他们从瓮城下来,走西门走,不会有事的。” “本王这条命是这些少年换来的,不能让他们出了事。”朱棣大声道。 锄倭盟众人见朱棣如此体恤下属,不觉感动。连小虎上前道:“义父,我带人接他们回来。” “好,你带上人去接,一定接回来。” “义父放心。” 张玉道:“朱将军,接到陶堂主,你们就直接去松亭关,刘真、陈亨已带兵回援大宁。我们在那里扼守关口,等待你们。” 连小虎称是,点了人马,返回大宁。他心中焦急,乱军中护卫义父出大宁,而陶思思、雪儿等在后面的车里,被众军隔开,无法照应,隐约中似乎见她们反向城里奔去了。他和众少女虽是初次接触,却为她们的美丽、坚毅和勇敢深深打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寒 溯风凛冽,沉沉天幕中零零散散飘下了雪片,前面隐约传来杀伐声。连小虎催马冲上山冈,风雪扑面,冈下一条蜿蜒大江东流,河南岸一处荒废的寨落外,风雪迷漫,团团人马在撕杀。 连小虎打马冲下,大宁军由一个副指挥统带,令旗一指,众军撤退,放连小虎等进入寨子。再一挥旗,复将口子围上。对数千的大宁军来说,增援人不过是抱薪救火,不值一提。 连小虎和陶思思等风云堂众人会合。原来众人从城里杀到城外,始终摆脱不开追骑,逼到荒寨上只好依险固守。此刻天色渐黑,加上紧迫的风雪,迷了视线,大宁军暂时停了攻势,在寨外三面扎下鹿角营帐,将寨子围住,只余下背江的一面也不虞众人能从江上飞走。 众人得到喘息,忙救治伤者。 红红乱军中被射了一箭在腰上,雪儿正给她包扎。她还嬉笑道:“雪儿,本姑娘……是山野村姑,命硬,死不了。”陶思思安排众人职守。连小虎道:“你们撕杀了一天,趁这会养养气力,职守我来安排人。”陶思思看看他,没推辞,点头道:“如此有劳将军的人了。”连小虎摇头道:“不用客气。”出来安排龙骧营人巡查守夜。 夜色浓重,风雪呼啸,地上已覆了寸后的积雪。众人身上尚是秋衣,凛冽的风一过,沦肌浸髓,倍增寒意。 连小虎四处巡看,风雪弥漫,敌营戒备森严。“这倒是个行军布阵的好将领。”连小虎心里嘀咕,巡到江边,眼看暗夜里的江水,心想若是能寻到船就可以俏无声息地渡河突围,只是荒废寨落,别说船,就是门窗桌椅也已经朽烂,想扎筏子都不成。 连小虎叹口气,瞥眼忽见风雪中远处似有一人立在岸边。连小虎走过去道:“这位兄台……”猛地收了口,那人衣裙飘摇,腰肢纤细,显然是一名女子。她转过脸来,风雪迷漫,额前的几缕青丝拂在凄白无暇地面上,却也难掩她精致绝世的容颜,竟是陶思思。 连小虎有些尴尬和局促,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怯这位美丽的堂主。陶思思眉梢眼角在风雪里看来更增清冷寂寞意韵。 连小虎咳嗽声道:“陶堂主,没……休息。” 陶思思素手拂拂额前青丝,嘴角笑了笑,道:“朱将军不也是一样吗。”她转过脸去,又望着黑沉沉的大江出神。 连小虎不知再说些什么,心里踌躇,陶思思忽然问道:“朱将军有无退敌之策?” 连小虎愣了愣,道:“明日天明敌人进攻,必然有场血战。陶堂主,你的人大都挂了彩,明日敌人进攻时,我们龙骧营掩护你们突围。” 陶思思秀目盯着他,道:“朱将军确和大明军有些将领不同。谢谢你的关照,但我们风云堂能照顾了自己,何况明日不一定有战斗。” “不一定有战斗?” 陶思思看看夜空,道:“只盼天时更寒一些。” “天时再寒一些?”连小虎有些怀疑这位美丽堂主是不是冻过了头。 陶思思指指大江,道:“一夜降温,这江或许能封冻,你看。”陶思思蹲身将岸边已结冻的江冰掰了块递给他。 连小虎喜道:“若封了冻,咱们可以安步当车地涉江而过,甩开追兵。” “正是。”陶思思双手合十道:“祈愿天降大寒,佑我风云堂兄弟姐妹安然度险。”或许苍天感应到这位美丽堂主的祈愿,她话才过去,只听江风尖啸,雪片愈加密集地倒下来,一霎间周遭空气似乎又冷了许多。 连小虎叹道:“老天果然识相,陶堂主一祈愿……”忽见陶思思身子抖了下,面色煞白如纸,身子摇摇竟要向下倒。 连小虎忙上前搀扶住,惊道:“陶堂主陶堂主……” 第二百六十六章 、风韵 陶思思双目紧闭,一个身子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没有应声。 连小虎大惊,忙抱起她急奔这边过来。雪儿几人照顾红红尚未歇下,听见唤声忙出来,一见惊慌道:“姐姐怎么了?”四人忙将陶思思放到炕上。段小云端一碗热水一点点喂服。 连小虎轻声道:“怎么样,不碍事吧。” 雪儿摇摇头,道:“谢谢朱将军。” 连小虎低声道:“陶堂主身上有伤?” 众女眼圈有些发红。雪儿哽咽道:“姐姐是心里苦,连大哥殉难后,她就没笑过。” 连小虎将长袍脱下来,盖在陶思思身上。 雪儿拦阻道:“朱将军……” 连小虎道:“没关系,我带的尚有。” “那……多谢朱将军了。” “谢什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说起来我自觉惭愧。红红小姐责备我身为大明人不知道倭寇,实在责备的是。这些日我听龙骧营的弟兄讲起你们的事迹,可歌可泣,大伙都是非常感动,我想大明的朝廷不记你们的功,但大明的百姓心里记得,老百姓记得你们流过的血。”连小虎一番肺腑之言,众女感慨万千。 “朱将军,谢谢你。百姓能记着我们,我们心愿已足矣。”陶思思低声道。雪儿、段小云见她醒来,忙让她躺好。 连小虎高兴道:“陶堂主,还好吧?” 陶思思点点头,道:“适才失态,麻烦将军了。” “陶堂主太客气了,没事就好。” 雪儿、段小云忙给陶思思熬药。连小虎见众女忙的忙,伤的伤,自己在这里她们也可能不方便,便道:“陶堂主,红红姑娘,你们歇着吧,在下告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雪儿、段小云坚持送他出来,见他走远两人才进屋。 段小云道:“这位小将军和咱们挺投缘。” 红红哑着嗓子道:“你看看这屋里,有没有丑的。那个不是美人儿,就本姑娘丑一些,那也是风韵尤存,迷倒一大片,那个男人不巴巴地套近乎。” 雪儿叱了她一声,道:“你当真敢乱用词,风韵尤存能是你用的。”说着和段小云笑做一团。 陶思思也忍不住地笑了。 红红咧嘴道:“怎么,风韵尤存可是你家相公夸我的。” 雪儿横目道:“谁家相公!” “就是你家相公小浪子呀。哎呀,你就是这样的好姐妹,那可是箭伤。” “哼,箭伤,我还以为你是铁姑娘,伤还堵不住你嘴。” 红红求饶道:“好姐妹,真是小浪子这么夸我的。” 段小云噗嗤笑道:“你道斗云真夸你,他天天眼里除了雪儿姐,还有谁。会夸你?” 红红愣道:“真的么,风韵尤存这词我听着挺好听,雪儿,你告诉我到底是好是坏?” 雪儿冷冷道:“词当然是好词,她夸你象老娘们一样美丽。” “什么?老娘们?这个……这个小浪子也太……太过分了吧!本姑娘总还是黄花大闺女!”红红气吼吼道。 段小云早抱着肚子笑的哎呦呦了。 雪儿冷冷道:“好了,你也别气那么很,等你伤好了再找他算帐吧。” 红红攥着雪儿手道:“好雪儿,够朋友,不是重色轻友地小女子。不象有些人,现在笑的开心死了,那日指不定有了情郎,不知道能作什么怪。” “好啊,红姐,你见谁都咬,懒的理你。”段小云起来将给陶思思煎的药端下来,倒出一碗。 “不理本姑娘,认输就好。”红红咯咯笑道。 段小云端药过来,雪儿扶陶思思坐起。 陶思思道:“没事,我自己来,还没有这么娇贵。”她坐起来,撩撩额前发丝,正要喝,见身上盖的长袍,不禁道:“这是谁的?” 雪儿道:“那个朱将军的。” 陶思思忙将衣服拿开道:“不用了,还给人家吧,我真是太失态了。” “见他再还吧,反正他也歇了。”雪儿自然明白陶思思意思,不愿意粘陌生男子的衣衫。她将衣服搁在一旁,衣内啪嗒掉下一封信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家书 红红顺手将信拣起,念道:“‘夫君敬上’,太妙了,咱们看看这位小将军家书有什么亲热话。” 陶思思三人觉着不妥,尚未阻拦。红红已抽出信念起来。好在那是已开封的信,信上言语也不多,家中情形,孩子情况和夫婿保重等话,词句朴素,情真意切,一封平常的家书,红红叹道:“年少夫妻,也没有肉麻的话,哎……” 段小云笑道:“你想看什么肉麻的话?” “当然是你情我爱……” “你知不知羞,一个黄花大闺女。” “怎么……” “红红,你刚才读落款是谁?”陶思思颤声问道,她有些血色的脸庞又发白了。 “落款是……‘爱妻樱花’” “是谁?”陶思思又问了一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樱花……啊!”红红尖叫声,一把将信丢开。 信纸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四人面面相觑,连小虎和樱花的爱情故事,四人当然清楚,樱花死在连小虎怀里凄美决绝地画面四人也是亲眼目睹。可这一刻,在北国寒江的异地,在风雪寒夜的荒宅里,“樱花”竟似透过门缝飘进来的灵气,幽幽出现,红红打了个寒战,道:“这……这……这不会吧。” 雪儿喃喃道:“樱花是倭女,这朱将军说他是从日本过来,这中间……” 陶思思定定神道:“我看看。” 雪儿将信拣起来,递给陶思思,三人凑在一齐看,信上仍是那些话语,但落款“樱花”清秀地笔迹刺人眼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段小云道:“听说朱将军大名叫英华,是燕王爷的义子,即便樱花活着,两人也不会有联系,不然事也太巧,我看八成是重名人。” “可是……巧就巧在这个朱将军他才从日本回来。如果说樱花活着,两人碰巧又碰到了,他们结合了,有没有这种可能?”雪儿道。 “那未免太巧了吧!”红红叫道。三人左思右想地猜测各种可能。 陶思思默不做声地走到门口,望着漫天的风雪,静静地站着。 “思思姐,你没事吧?”段小云道。 陶思思摇摇头,雪儿走到她身后,道:“姐姐,你怎么想?” 陶思思看看她,慢慢道:“雪儿,你说樱花活着的话会不会嫁给其他人?” “其他人?姐姐是指除连大哥以外的人?” 陶思思点点头。 “应该不会吧……”雪儿看着陶思思眼神心里一激灵,颤声道:“姐姐是说……朱将军是连大哥?”但想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自己也不敢信了。 红红马上道:“朱将军怎么可能是连大哥呢?他要是连大哥的话,怎么会不认识咱们!” 段小云道:“他当然不认识咱们,那天斗云和他打架时他不是说自己因伤失忆了吗。” “噢,这话他倒是说过。但假如此樱花是重名的话,就根本联系不上连大哥了,朱将军还是朱将军。”红红争辩道。 “当然,重名也可能。只是红红姐,你告诉我,假如一个大明女子恰好和倭女重名,嫁给的人恰好和连大哥年岁相当,又恰好和连大哥一般有一身武艺。有这么多恰好吗!而连大哥出战倭寇时会不会恰好负伤漂流到日本呢?”段小云一连串恰好把自己都说愣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连小虎会不会负伤恰好漂流到日本? 雪儿喃喃道:“难道会有这么巧,姐姐,你说呢?” 红红抢话道:“咱们别在这里打哑谜了,直接去问问英华,你看他叫英华、樱花,除了姓不对,这一说两说的,真保不准他就是连小虎。” 雪儿和段小云都给说动了心,道:“姐姐,咱们去问问?” 陶思思却转身坐回炕上,喝了药,躺了下来。三人看看,忽然都明白了陶思思的心思,朱小虎不是连小虎还好,若真是,少年恋人已经结合了,思思情何以堪,再提再说再想,对思思都是伤害。 第二百六十八章 、坠江 北风一夜呼啸不止,连小虎一夜没睡,盯着大江封冻情况的哨兵及至天将明回报道:“大江已封上。” 连小虎令腾出数十匹马来,载着风云堂伤者,众人从江上撤退。江面初封,只有探子探出来的一条道可以走人,因此众人排成一字长蛇向江北岸撤退。 大宁守军的西门副指挥着实是个厉害人物,他竟也想到江面封冻状况,派出侦骑查看,恰发现众人行动,侦骑发出响箭,大宁军得到警报,立刻发动攻击。 敌人蜂拥到来,无边无涯,蝗群一般铺天盖地涌进寨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连小虎带人断后,督促着众人速撤,道:“行师兄、斗师兄,你们保护陶堂主她们撤退,若有闪失,惟你们试问。”小浪子这会不再争辩,和行远、秋水等将陶思思和红红扶上马背,掩护众少女撤退。 雪儿突然高声道:“朱将军,你是不是连小虎?” 连小虎一愣,没想到雪儿竟然喊出他名字,正奇怪时,陶思思忽然道:“连大哥,你小心!”两人四目相对,连小虎只觉她点漆双眸不见一丝冰寒,反而温暖如春,深情似海,心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位宝蓝衣衫“公子哥”轻摇折扇身形,她俏笑嫣然道:“兄台在陌生人面前还需要这般装扮吗?”一时间心绪缥缈,无可无不可了,只是兵危战险的阵前,怎容他遐想翩跹,一杆长矛不容躲闪地扎入腹间。 连小虎大喝一声,一掌拍飞那将官。但敌兵已经蜂拥冲上冰面,断开众人。 江上只有十余丈宽的结实封冻冰面。随着风停雪止,艳阳高照,脚下冰面咯吱吱作响,众军士不管不顾,密如蚂蚁般堆上来。 陶思思、雪儿等刚退到江北岸,未及喘口气,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冰面崩溃塌陷,江上数百人全落入江中,包括殿后压阵的连小虎和龙骧营的兄弟。 陶思思、雪儿、小浪子等目瞪口呆,湍急的江水裹胁着碎冰快急速下泻,落入江中的人眨眼间全沉了水。众少年忙延江岸寻找,寻出十多里地也没见一个人上来。而江水在牛头渚一岔,分做两支,众人有心寻找也没办法了。 雪儿喃喃道:“咱们为朱将军、或是连大哥祈祷吧,他一定能生还。” 连小虎几番出生入死,使她们相信他是天大命大,死不了的福将,只是朱将军到底是不是连小虎,没有人能回答她们。 连小虎落入江中,心中也是一惊,若是常时,这点江水也困不住他。只是腹部上扎的那一枪,捅了个血洞,他在水里用勒腰扎束好伤口,不敢乱动,随着江水下泻,晕头转向地足足漂出三四十里路,江水一转弯,水流缓了下来,连小虎藉着水劲,游到岸边。 寒风凛冽,吹过湿衣,彻骨冰寒。饶是他内功精深,但在冰水里漂了许久,也是抵抗不住,加之创口剧痛,眼看着江边一座道观,一头扎进去,摔趴在石板上。浑身筋缩,四肢僵麻难以动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道 道观蛛网悬张,残破不堪,想是荒废已久,自己小命无人搭救可就送在这了。正无奈时,忽觉脸右侧一股热风飘过去,紧跟着左边脸一股阴寒气过来,耳鼻一阵窒息压力,头顶方向啪啪啪地连珠豆响,连小虎大惊,只是他匍匐地上,眼前巴掌大石板,头颈僵硬,无法扭转,不知身周发生何种状况,只觉身子处于压力无比地一冷一热气流煎熬中,比之单纯寒冷更加难耐。 连小虎心中凛然,他自己是内功高手,自然觉出左右两人功力已是绝世惊人,没想头顶那人尚能抗衡两人的合力。过不一时,手足渐能动弹,忙抬首四顾:左手边是一瘦高老者,一张马脸,双目瞎了,一翻一翻地全是白眼球;右手老者粗眉阔目,手掌蒲扇般大小,盘踞石板,衣下不见双腿,也是残疾;惟有头顶处老者是健全人,圆脸大耳,一头雪白银发甚为精神,只是一身布衣油腻哒哒,竟然邋遢地看不出衣色,倒也奇特。三人年岁加起来怕不有三百岁,此刻须眉横张地比拼掌力,力场中连小虎身形一动,打破了平衡。一股异常巨大力道逼来,无法抗衡,连小虎惟有真气运转,将强大无比力道转移开,只听咔吧咔吧声响,身下青石板全部碎裂。 瞎眼老者抢出一步,一把将无腿老者抱在头顶,道:“我当腿,你当眼,斗这老道。” 无腿老者道:“好,攻击。” 瞎眼老者依言出手,无腿老者同时发掌。邋遢老者喝了声挥掌迎上,砰砰对掌声接连不绝。 连小虎万分震惊,无腿老者、瞎眼老者何许人他不知道,但两人掌力绝对是顶尖盖世,联手之下,邋遢老者居然能应付,岂非仙道中人。他心中惊诧,但邋遢老者数十掌对下来,也占不到便宜,哈哈大笑一声,双掌在胸前抱团盘旋,对方两人威猛无双掌力逼到,邋遢老者双掌向外一圈一带,两人如山掌力陷入旋涡,漂移开去,轰然一声大响,道观半扇山墙竟然给打塌,屋顶木梁瓦片落了一地。 三人跳出道观,邋遢老者哈哈笑道:“一空老秃子,我这太极掌力如何?” 无腿老者一空阔眉轩动,道:“张邋遢,太极神功果然给你研究出门道了。” 张邋遢得意大笑。瞎眼老者道:“张邋遢,你身为大明武界泰斗,斗我们一个瞎子,一个无腿的,占了上风去吗!” 张邋遢点点头道:“一个瞎了眼的倭寇头子,一个无了腿地少林掌门,单个都不是老道对手,只是你们这般一个出腿,一个出眼,合力起来,老道也讨不到好。哈哈,不过老道太极神功能博得一空老秃子一声赞叹,老道心血也没白费,哈哈……”他大笑一声,袍袖挥舞,余音尚绕梁,人已远在数十丈外,眨眼不见踪影。 一空叹道:“张邋遢怕是成了仙。” “哼,他成了仙,不也是怕我们联手吗。” 一空看看门旁的连小虎道:“这小伙子怎么闯进来的,气劲伤及,只怕没了性命。” “管他做甚,猪狗一样的贱命。” “妙香云,你放我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妙香 瞎眼老者妙香云将一空一抛,一空大袖一挥,落在连小虎身旁,见连小虎圆睁着双眼,一空奇怪道:“小伙子还有命?”见连小虎腰间衣衫全给鲜血浸透,道:“你受了伤?” 连小虎点点头。一空解开他扎束的勒带,看了看伤口,道:“幸亏是新创,肠子未断,不然小伙子你的小命保不住了。”他从香炉里取出一根柴火,吹息了火,看看闷了柴灰,道:“小伙子,忍住。”柴火头一下按在连小虎创口上。 连小虎牙一咬,硬是没吭出一声。 一空拍拍他肩道:“好小子,躺几天,伤口结了疤才能动。”他复把柴火堆点上,腾腾火苗,殿里有了暖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连小虎身子渐渐回暖,乏劲也涌上来,不知不觉中睡去。接下来几日,躺在殿中无事。一空多在念经,那妙香云虽然眼瞎,却在殿里转来转去,晃的人眼晕,甚少安宁。 一空奇怪连小虎年岁不大,在三人合力气场中能活下命来,抓住他脉门试探内功。连小虎洗髓经的护体神功自然而然地出来抗衡。 一空微微一愣,盯住连小虎面庞,道:“你叫朱华?” 连小虎点点头,那日他已然告诉他名字。 “你不姓连?” 连小虎惊道:“大师怎知我过去姓连?” 一空仔细端详他脸面,道:“连小虎,你不认识老衲了?” 连小虎更是一惊,转瞬想到定是自己的故人,忙道:“一空大师,我因受伤,过去的事和人记不住了。” “噢,原来是这么会事。不过海战后能留下一条性命已是难得,因伤失忆没什么。”一空看看他面上的伤疤,道:“你头上八成是被桅杆撞的,老衲的这双腿也是那次给炸断的,成了这个样子。” 连小虎激动道:“海战?前辈,能不能告诉我那次海战的情况?” 一空笑了笑,指了指妙香云道:“那次海战就是和倭寇的一场血拼,这家伙就是那帮倭寇的头子。” 连小虎颇为诧异,细问缘由。一空将武林组建锄倭盟,和倭寇约战的事讲了。连小虎大为震惊,没想到自己曾经是锄倭盟风云堂堂主,想起陶思思等人,难怪雪儿会问自己是不是连小虎,她们一定是认出了自己。 连小虎将自己漂流到日本的事也说了,默想心事的妙香云听他讲到日本,转过脸来,白眼珠子一翻一翻,耳朵直竖。连小虎讲到大内家族覆灭,足利氏称霸日本,妙香云猛地冲过来,颤声道:“你说什么,大内家族灭了?” 连小虎道:“不错,大内家覆灭了,周防六国已经被足利义满并吞。” 妙香云呆了一时,忽然间号啕大哭,冲着东方“棒棒棒”地磕起响头,涕泗交流道:“主公,妙香云不能为家国死,生不如死啊。”他脸上挂满泪水,兀自恶狠狠道:“你说,周防六国是怎么覆灭的?我家主公怎么样?”他大吼着,一双白眼珠突出来,甚为恐怖。 连小虎道:“大内家家族内讧,逼反了小林清源,他帮助足利义满攻占下了周防,大内一弘和他的家族都完了。” 妙香云表情僵住,半晌道:“难怪小林清源一力促成海战,自己不参加,是借足利义满的手剿灭我们。妙香云啊妙香云,此仇不报你对得起主公吗?”但他似乎想起自己的残疾,拍打着脑袋大哭道:“眼盲身残,此仇如何能报!”他忽然间高高跳起,一头撞向柱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负 一空左掌点地,身子窜出,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道:“要死早该死了,何必在这一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妙香云神情委靡,低声喃喃,不知在说什么。 连小虎对自己的岳父更感兴趣,道:“小林清源你认识?” 妙香云咬牙切齿道:“他是老夫的弟子,竟敢背叛主公!”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再问,他一句都不吭了,坐在石阶上,翻着白眼,不知在想什么。 连小虎又向一空问过去的事。只是一空身为少林掌门,锄倭盟的高层,对他的遭遇和儿女情事并不多了解。只说锄倭盟抗倭血战的事迹,听的连小虎心潮澎湃,激动流泪,恨不得立刻恢复记忆,也好知道自己为抗倭做过什么事、立了什么功,他这样想着,突然间想到妻子:“樱花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锄倭盟的事?她不知道?还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 连小虎心潮起伏,难以自己,只想插翅飞回北平。他伤一好,急着动身。而一空惦记少林情况,妙香云忍耐不住道观的荒寂。两人乐得连小虎找了辆大车,载着南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路上妙香云骂天骂地,怨言恶语不止。一空打坐念经,自是不理。连小虎念他年老目盲,也不和他计较。 三人一路无话,这日望见北平城,连小虎担心的景象并没出现,仍是燕军把守,但一空、妙香云不愿留下,继续行程,连小虎只好和他们告别。 连小虎进城见过世子、道珩,才知近日战况:这月来,李景隆攻不下北平,屯兵坚城之下,朱棣从大宁驱兵回杀,大破李景隆军,此刻正挥兵长驱南下。 连小虎转回家中,却不成想樱花带着东东去寻他去了。 连小虎大急道:“她带着孩子上哪里去寻我?她怎知我在哪里?” 管家见他暴怒的神色惊慌道:“奴才也是这般劝主母,可是那日来了一帮自称风云堂的少年后,主母留下这封信说去找你,就……就走了。” “信?”连小虎接过信来,撕去信封,展信阅读: 夫君:我想我要出去寻你。雪儿讲你掉进了大江中,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找见你。若是我们走岔了,你回到家看到这封信时,你不要问我去了哪里。因为我想说的话我写在了这里:只是该怎么说呢?小哥哥,你有些事记不得了,可是我们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在我心头,从哪里说起呢? 还是……从我们相识说起吧……” 连小虎挥挥手让下人们散去,坐在案旁细细读来。 “小哥哥,你还记得那白菊,记得那花园吗?记得被老赵头追着打吗?我们相识了。你为了救我受了伤,我那时就想小哥哥你是真心的人,我喜欢和你在一齐。我们一齐游戏、一齐说话、一齐玩乐,那段时光,也许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不知你还记得吗? 可是……西湖上你说公公、婆婆被倭寇杀害,你问我是哪里人时,我没说。” 连小虎执信的手不禁抖颤起来,自己的父母竟然是倭寇杀害!不禁很很地打了下头,暗恨自己伤为什么还不好,这一切都没有记忆! “我心里第一次有了担心。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大明人嘴里所说的‘倭寇’,我也成了‘倭寇’。我去听月山庄,是在卧底。而小哥哥你武林大会上夺了擂主,成为锄倭盟风云堂的第一任堂主,那时的你是多么渴望和倭寇战斗,为被害的公公、婆婆报仇啊!可是我……就是要害你们的‘倭寇’。多少次都从噩梦中惊醒,梦见小哥哥你用剑对着我!我多想向你说,可怎么说啊?我不再帮爹爹做卧底,我不再做倭寇?可是这能抹去小哥哥你失去父母的痛苦吗? 卧虎岗战斗、听月山庄突袭,我害了多少大明人!只是到了那一刻我才知道真正死在小哥哥你怀里我是多么高兴! 只是……万里遥遥的日本,小哥哥,你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能重逢,我以为上天注定安排好我们的姻缘,我们注定在一齐,我真高兴。可是老天开了个玩笑,吉川的自戕,我感到了阴霾,难道我们的爱恋就躲不开的要承受民族仇恨的重负吗? 踏上回返大明路途的一刻,我就在问,过去的一切可以烟消云散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会原谅我吗?公公、婆婆在天之灵能接纳我吗? 我不知道,我跟你踏上了回大明的归途。 我期盼小哥哥你的记忆恢复,让我们再回到那花园,再回到你爱我的那个连小虎,我爱你的那个樱花。可是我又担心什么呢? 小哥哥,即便风云堂少年们不来,我想我还会对你说的,你是我的夫君,我不会隐瞒着你。只是……小哥哥,我去寻你,你却不要寻我,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妻:樱花!” 连小虎呆呆地坐在桌边,难以自抑。没有记忆,他念兹在兹地要找回,当记忆摆在他面前,却又是那么令他摇撼:他不成想自己是抗倭英雄的风云堂堂主,更不成想樱花正是自己要驱逐的‘倭寇’! 樱花为什么离开呢?她不再做倭寇,一切过去不就是过去了吗?难道民族仇恨的重负必须由少年爱人的爱恋来承担?我爱樱花,樱花爱我,又关“倭寇”何事?可……樱花为什么还要走呢?是不是又正如她所说:可是这能抹去小哥哥你失去父母的痛苦吗? 连小虎不成想自己的父母也是被倭寇杀害,无论基于民族大义还是个人恩怨,他连小虎和倭寇是血海深仇,势不两立! 可……可……可这真和樱花有关吗? 连小虎喃喃自语,心头一片迷茫。 他实在想不到和恋人之间的爱情要承载这多的不堪重负! 第二百七十二章 、弃城 连小虎带人沿来路寻找,无论怎样他都不容樱花母子两人孤身在外。但一路行来,多方打听,行旅客栈,都没见这样母子两人,全无消息。连小虎心中焦虑,却不得要领,每日以酒浇愁。正是抽刀断水水更流,酒入愁肠愁更愁。这日道珩突然遣飞骑来知会他,前线战事吃紧,燕王急令他赶赴前线。连小虎只得吩咐众军继续寻找,自己孤身南下,但他心中隐隐担忧:樱花难道回日本了? 这日到了沧州,天晚投宿客栈,要了老酒,借酒浇愁。 隔间一桌人弹着琵琶,一女唱着乱世悲情的曲词,音喉婉转动听,只是词意悲凉纷扰,哀叹世间黎民的煎熬:“孤身远游,望断京城,不堪离别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风雨骤,残萍逝水,落叶归尘,寂寥荒丘,多少人骨!凝眸旧物,凄然四顾,秋窗默对天涯路,野茫茫,故人知何处?魂心无许,乡梓独自徘徊,有泪簌簌如雨……” 连小虎心中正自苦涩和烦闷,听着听着,酒上心头,一掌拍开门,怒气冲冲地闯过去,喝道:“唱的什么哀歌?” 屋内三女,一女怀抱琵琶,半遮颜面,甚为年轻,一女月白道服,一头雪白长发,用丝巾挽扎,垂在身前,灯光映照下,透出凄凉奇异的绝美,另一女是个中年女尼,三人神情淡然,气质高雅,并非世俗的红尘卖唱。 连小虎愣了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三人见他贸然闯进来,有些惊讶,年轻姑娘放下琵琶。 白发道姑淡淡道:“壮士破门而入,所为何事?” 连小虎被她脱俗气质逼迫,无言以对,怒气无处发泄,跺了脚,扭身就走。 中年女尼怒斥道:“哪来的酒疯子,真是莫名其妙。” 连小虎也感到自己的莫名其妙,回房间倒头就睡。天明,及早赶路,但心中装着妻儿情事,心绪不宁,一时想母子两人不知在哪,会不会碰上事?一时又想到父母为倭寇所害,樱花倭人的身份,难道真成了他和妻子无法横越的心灵障碍? 出了沧州,一路行来,满目创痍,村寨荒芜。连小虎蓦然想起那女子所唱,若有所思。到了德州,原指挥文刀已降燕,燕军兵不血刃地进占,而德州人口稠密,物产丰富,粮草充足,燕军得之气势大盛,朱棣挥兵直逼济南,仍用文刀留守德州。 连小虎进府衙,递了令牌,文刀忙接了出来,道:“末将文刀,字卫民,恭迎朱将军。”连小虎忙还礼,询问济南战况。文刀笑道:“王爷兵围济南,济南撑不了几日,将军不必急赶,下官备了薄酒给将军接风洗尘。” 宴罢归眠,半夜忽醒,听闻外面人声喧哗,道:“大明铁将军杀来!”惊的酒醒,急忙奔府衙过来,衙门内静悄悄地,文刀一人独坐大堂,见他进来,只是点点头。 连小虎急道:“文指挥,敌军将至,城池防卫安排好没有?” 文刀笑笑,道:“朱将军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好了。” 连小虎道:“我去城上看看。” 文刀拉住他道:“城头之事将军勿操心,下官另有要事需与将军一同办理。” 连小虎只得坐下。文刀进进出出几趟,道:“将军,咱们走吧。” “去哪里?” “将军无须多问,跟着下官即可。” 连小虎随着他出来,衙门外十数骑。文刀请他上了马,众人向东门驰去。出了城,奔了十多里。此刻天光见亮,漫天的早霞,迎来一个灿烂的寒冬旭日。 连小虎感觉不对,勒住马道:“文指挥,敌人从南面攻来,这是往何处去?” 文刀笑笑,道:“将军,你回身看看既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文刀 连小虎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德州城头上旌旗飘摇,斗大的“铁”字迎风招展,恍然大悟,怒道:“临阵弃城,当我不敢杀你吗!”一把将他抓过马来。 文刀只是连声冷笑,他的亲随冲过来,不敢动手。 连小虎怒道:“身为一城长官,不战而逃,难道死的还不服气?!” 文刀傲然道:“文某曾为燕王旧部,跟着燕王战元军,杀鞑子,积功至指挥,惧过谁来。可要文某指挥弟兄,自相残杀,文某宁愿不当官,也不做此勾当。” “朝廷被奸佞小人把持,朝纲紊乱,百姓遭罪,燕王举兵靖难,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 “哼哼,以天下为己任?朱将军请看,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些烧焦荒废地村落,是谁在遭罪!哼哼,大明本就是朱家的,他叔侄要争,关上门拼个你死我活,没人说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干吗让天下的百姓为朱家的私事家破人忘,干吗让为国难拼死沙场的弟兄们再为他朱家之私拼命!”文刀凛然道。 连小虎结舌,无法辩驳。天下总要人来执鼎,只是为这个鼎……难免战争!但望望逃难的人们,蹒跚的老人、无助的妇孺,他们愁苦的面容,绝望地眼神,贫寒疾迫中颠仆于路,不由松开了手。 文刀整整衣襟道:“文某既是王爷旧部也是朝廷命官,燕王打来,我把城池献给燕王;朝廷攻来,我把城池交还朝廷。免得百姓和弟兄们受这场无妄之灾。这官,文某是不做了,但不能让燕王的义子落入朝廷手里,也算是文某对燕王爷的回报吧。”他看看连小虎,一抖马缰,道:“朱将军,异日有闲,可去安徽相山脚下寻文某,文某必定杀猪宰羊相迎,告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着,一抱拳,领着一班亲随径直去了。 连小虎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头惘然。想想自己衷心煎熬,最亲密地爱情受到父母血仇,民族大义的挑战,夫妻隔阂;而为之拼杀的国事,解百姓于悬壶的抱负,又如文刀所言,不过是朱家叔侄的权利之争。在生灵涂炭,家破人亡地鲜血面前,所谓的为国为民显得多么苍白!儿女情、民族义、国家事纠缠盘葛,所为何来? “连小虎……” 一清脆地喊声惊醒他,转身一看,竟是那日在沧州遇见的三女。 连小虎错愕道:“三位……有事?” 年轻姑娘上上下下看他,脸上终于露出掩饰不住地喜悦,道:“姑姑,他就是小虎兄弟。” 白发道姑双目含泪,看着他道:“小虎,你不认识姑姑了?” 连小虎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还有姑姑,跳下马来尴尬道:“我是连小虎,可是我失去记忆了,你……你是我姑姑?” 白发道姑仔细打量了他,哽咽道:“小虎,我是你姑姑连滢娇。”不禁拉起他手,抚摩他面颊地伤痕,泪水簌簌直落。 年轻姑娘也哭道:“小虎弟,我是你冷风儿姐姐。” 连小虎既尴尬又痛苦,道:“我……我过去的事记不起来了……” 冷凤儿点点头,道:“前些时我们在北平碰见雪儿姑娘跟我们讲了你的事,刚才那指挥喊你燕王义子,我才试试叫你的。真是你,太好了。” 连小虎用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苦恼道:“过去的事全不记得了。” 连滢娇抓住他手安慰道:“小虎,没事的。” 冷凤儿破涕为笑道:“小虎弟,你放心,你的事我保证给你讲三天三夜。” 连小虎长叹一声,道:“那有劳凤儿姐姐了。” 冷凤儿介绍了峨眉派的静月师太,连小虎看她神态平静,心道:“这师太八成和自己没什么纠葛。”他怎知静月看到他,想着自己死去的徒儿,黯然神伤。 连小虎本想和姑姑她们盘桓几日,没想逃难的难民越来越多,一打听,才知战局突变。大明平燕将军盛庸诈降,诱朱棣进济南。朱棣进城门时,落闸的士兵发动的早,断闸铁板砸到马头上,朱棣若非俞青莲等拼死救护,几乎被生擒。盛庸大军随即发起攻击,燕军大溃。从溃退的燕军士卒口里得到这个消息,连小虎只得和姑姑告别,道了珍重。迎着溃军方向赶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横枪 奔出大半日,赶到郑家坝时,远远见数股人流洪水般溃退而来,连小虎催马迎上,截住几个校尉询问,都说未见王爷,反而听闻断后的大将张玉已战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连小虎心中焦急,引马直奔。荒原上乱军过后,兵器、盔甲、辎重丢了一地,一片浪籍。残阳夕照下,映出凄惨的清光,荒原上人流过后异常静寂,只闻马蹄声深邃地回荡。 连小虎领马冲上坝子,齐河水由东向西奔腾逝去,坝下一排船只由铁链横贯,搭成一座浮桥。对岸陌野上旌旗无数,浮尘遮天,一线人马黑压压过来。 奔涌的大军阵前,百十人不停打马疾奔。近了,疾奔众人中白马黄袍者正是朱棣,他身旁俞清莲、苏灵等人无不是血透战袍,神情疲惫。 众人一个个冲上浮桥,朱棣叫道:“吾儿,挡住敌军。” 连小虎高声道:“义父放心,孩儿断后。” 众人快马飞驰过身畔。 连小虎待众人过去,引马横枪立在桥头。 船下,河水哗哗流逝。漠野,奔雷的蹄声,压地滚滚而来。河水荡起一圈圈地涟漪,浮桥也在颤动,大军冲抵岸边。一杆鱼白大旗斗大的“盛”字残阳下猩红刺目。 旗下大将紫脸鹰目,盔甲分明,正是大明新任平燕大将军盛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一举手,如雷的蹄声渐渐消失,万千大军踞马河边。 残阳如血,余辉透过冬日的薄薄水气冷寂地洒在众将士头盔上、兵器上,晃映着寒光,马鼻喷出的热气消散在寒风里。 跨下马暴突的肌腱,不耐寂寞,一只前蹄刨着桥板,嗒嗒地声响回荡在河谷中。连小虎匹马独身,横枪漠立。 河水穿过船身,荡起一个个漩涡,又慢慢扩散,随波流去。 一马从大明军阵中冲出,马蹄铁踏上桥板发出异常清脆地急促声响,前锋将须眉俱张,挥舞大刀赫赫发威。 连小虎挽了挽缰绳,脚跟轻磕马腹,跨下马箭一般窜出。马蹄声交集,疾风狂扫。两马一错,前锋将大叫一声,身子在半空中一挺,“扑通”撞入河中,溅起丈高的水花。清澈的河面,一缕缕殷红的血水咕咕翻出。 战马希呖呖人立而起,连小虎一领缰绳,战马甩首扬尾地踏着步,喷着马鼻,来回转着圈。 大明军阵中一阵骚动。 “来将何人?”盛庸喝道。 “连小虎!” “谁与我取这无名之辈首级?”盛庸环视道。 “末将讨令。”大将平安跃马冲出,手中百斤长槊舞动生风,呼呼两下,平安大叫一声,明军震天响地齐声呼啸,鼓喝助威。声波啸浪中,平安打马冲下。 连小虎冷冷一笑。 平安冲马近前,举槊就刺。 连小虎丹田发力,暴目赤睛,喉间陡地喝一声,虎啸狮吼。平安跨下马前蹄一软,长槊丢出,身子撞过来。连小虎探手抓住他腰间束带,一把将他举在空中。不及照面,时下最负盛名的战将竟被生擒,大明军一片惊呼。 连小虎大喝一声,将平安掷出十数丈外落入齐河。连小虎纵声长啸,啸声激荡风雷,怒目道:“谁来战我这无名之辈!谁来……”他双目怒瞪,拍马冲上,马蹄声打在甲板上疾风鄹雨。 明军股栗,恐惧象瘟疫样蔓延,不知谁带的头,霎时间雪崩,军阵轰然溃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功宴 连小虎眼见明军溃去,自是不能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自己单枪匹马,明军主将若是不怕死,那是万万不敌的,恐怕他们醒了神,片刻即会杀回。所以他下马破坏去锁链,浮桥散船转眼就被冲的没了影。明军即便回转,架设浮桥没一时半刻是不行的。 处理好这一切,他这才折回郑家坝,一进营帐,朱棣疾步过来,一把抱住他道:“吾儿,你真乃上天赐下替为父度劫的!” 连小虎道:“义父安好?” 朱棣虽然满面血污,身上龙袍凌乱不堪,神情依然豪放地大笑道:“盛庸小儿岂能奈何本王。来人,摆下酒宴,本王今日跟诸位畅饮求醉。”他这般镇定豁然情绪,无疑一扫败阵的阴霾,众人沮丧尽去,欢然就席。 朱棣举樽走到俞青莲跟前,道:“第一杯,今日一战,若非俞道长,本王已被盛庸小儿所害。而武当远处鄂北,道长和诸位武当剑客,为国为民奔波征战,朱棣不敢言谢,异日本王肃清朝纲,定然免了武当租赋,重修三清宫,打造紫金顶,让武当名扬天下,以报答诸位为国为民之心。” 俞青莲忙道不敢,和众剑手代武当百姓谢过朱棣赐愿。 朱棣端起第二杯道:“第二杯酒敬过锄倭盟诸位大侠,从辽东到济南,千里迢迢,和本王出生入死,本王感激不尽,这一杯由苏大侠代了。” 苏灵站起道:“吾等海上遇险,蒙王爷搭救,有缘结识王爷。王爷行事豪迈大气,敢做敢为,正是我辈中人脾气。这一路撕杀过来,略尽点力,原也是应当的。” “朝廷权臣奸佞当道,昏庸透顶。锄倭盟众位大侠舍生忘死,与倭寇殊死搏斗,换来的是朝廷的追剿,这等黑白颠倒的世界,吾等难道不应当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拯社稷于危难吗!”朱棣一句话道尽锄倭盟众儿男心中的委屈,慷慨激昂地语句点燃起众人心头的热血,苏灵激奋道:“我锄倭盟男儿能跟随王爷为国为民奔波,已是万分荣幸。锄倭盟儿男,吾等共敬王爷一杯!” 锄倭盟众人原是江湖血性中人,与倭寇的性命相搏,本不求功,不求赏,只为一腔热血,死得其所。燕王与朝廷的政治纷争,于他们本无所谓正邪,但朝廷的剿灭行动,燕王的礼贤优待,使这般热血男儿端起了大碗,齐声道:“吾等祝王爷早日成事,一统大明。”众人说话直接,不用清君侧,肃朝纲的假旗号了。 朱棣哈哈大笑,一饮而尽。但他脸色又转为凝重,注满酒樽,端起来,沉声道:“济南之役,败阵虽不足惜,但失了张玉,好比去了本王的臂膀,剜了本王的肉。济南本王可以不要,张玉不能失去啊!”唏嘘泪下。帐下众将齐跪下道:“大王节哀,张将军之仇吾等誓死报还。” 朱能见燕王酒意上脸,劝道:“王爷,今日杀了一天,劳神费心,不宜再饮。” 陈宣礼也道:“王爷,明日尚要鞍马劳顿,大家早些歇息。” 朱棣点点头,和众人洒酒祭奠,散了宴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南下 朱棣虽然有些酒意,但心里想着事,便示意陈宣礼留下来,道:“宣礼,今日败战,吾军下一步如何行动?” “王爷,德州被铁炫占去,前有济南阻路,后有德州觊觎,下官之见,吾军暂撤回北平,蓄养势力,以备再战。” 朱棣叹了声,道:“咱们征战年余,仍是北平、保定、永平三郡,撤回北平,等于原地画了个圈。” “王爷,胜败兵家常事。高祖和霸王争天下,负多胜少,但屡败屡战,终以一曲四面楚歌,逼得霸王乌江自刎,胜在高祖放眼天下,不以一城一池,一战一事的得失论胜负。试想当年霸王若有高祖的恢弘气概,忍得心性,重回江东,重整旗鼓,再战江湖,天下姓刘姓项,就不一定了。现今吾军形势虽窘迫,仍保有燕赵之地,三卫精锐之卒,更有王爷宏图大略和天下人的景仰期盼,此乃吾军异日得天下的保证。” “一战之失,本王不在乎。只是……世人评议,本王也清楚,理不在吾等,乡坊里议,耻笑我这个当叔叔的跟侄子争天下,占据的城池,这边一走,那边就归降允文,这番人心的向背,本王甚为忧虑。” “王爷所忧,宣礼另有所见,乡坊里议,反可以为吾等利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王爷身为皇叔,和朝廷纷争,天下认为是叔侄一家人之争,就无所谓正邪区分,王爷向天下广为宣示朝廷荼毒之苦,奸臣弄权之害,高举清君侧大旗,博得天下人同情,于情上占先;朱允文年轻识浅,优柔寡断,大军出征前,亲下谕旨不得伤王爷性命,导致朝廷军斗志不强。而吾军蓄养实力,鼓舞士气,斗志百倍,这又是我军占先;朝廷兵力虽广大,但据守全国各地,局部薄弱。我军握指成拳,集合优势兵力,抓住时机,出其不意地攻击,挫朝廷士气和决心,这又是我们占先;咱们一破耿柄文,二破李景隆,朝廷慌张下不是撤了齐泰、黄子澄,要我们罢兵吗。朝廷意志的薄弱和动摇,还是我们占先。” 朱棣连连点头,道:“所言极是,你着全军传令,明早鸡鸣起军,撤回北平,咱们和军师计议定夺下一步的战略。” “是,王爷。”陈宣礼下去传令。 朱棣一时反无了睡意,默想一时,道:“把小虎找来。” 侍从忙去传,不一时,连小虎进帐见礼。 朱棣穿着睡袍坐在榻上,道:“这次济南败战,咱们只能撤回北平,但我想派你带人潜入南京,打探军情,以利于北平备战。” “是,义父。” “风云堂众少年本是江湖中人,机智灵敏,况为少年,利于掩饰。你带他们去,在南京布开消息网,打探军情、散布恐慌、策反敌人。明早大军撤回北平,你既南下。” “是。” 连小虎领了令,出来到风云堂营地,才知道风云堂众少年现陷在济南城中。原来进攻济南前,俞青莲、苏灵已安排陶思思带人先期潜入,以做内应,没想盛庸、铁炫用诈降计,几乎将燕王擒了,众人舍命救下燕王,一路被大军追杀,反将风云堂众少年陷在城中,连小虎只得赶往济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帮会 济南府虽不及北平高天长风地大气,但中原腹地,泉城灵韵,自有一番世俗热闹景象。只是备战的慌乱气氛尚未散去,街面上不免萧条。 连小虎不知风云堂众少年落脚处,若漫无目标地寻找,别说自己,就是派个百人队来,在诺大的城区找人,也是漏网打鱼,难有所获。何况风云堂众人在这种情势下定是掩藏行踪的。 连小虎坐在茶馆中,一壶茶下肚,思起牛头营打架之事,被他想出一计来,买了数匹红布,裁成条幅,写好字,找来十多个小花子,每人一个铜板,然后济南府满大街跑的小花子一个个叫喊道:“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条幅上飘着:“陶思思,春来客栈等你!” 连小虎泡了一壶碧螺春,安安心心地等在茶馆中。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果然,老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寻上门来。连小虎大喜,三步并做两步地出来,竟是一个酸不溜求地文人,说是闻香识人,特来拜会陶思思姑娘。连小虎一听奇怪,忙把条幅拿来看,断句一变,味也变了,成了陶思思等在客栈中。徒呼无奈,条幅已经打出去了,只能坐守空闺,等“狼”上门。一下午,竟然来了二三拨,搞的连小虎肝火大旺,一个老秀才居然颤巍巍地也来风流凑趣,被他好一阵臭骂。闹腾到夜里也没的消息,只得休息。睡意朦胧间,就听有人敲窗棂。 连小虎估计八成这是真的,还是问道:“谁?” “你要找的人,跟我来。” 连小虎出来,见一个瘦小之人在墙头冲他招手,急急在前带路。这一行行了大半个城区,只觉清风拂面,生生水气,竟来到一处宽阔的湖泊。那人沿堤疾走,不一时,树木掩映中,显出一座庙宇――北极庙。 从偏门进去,曲曲折折行抵一座院落,院内两廊下黑压压竟然坐了不少人。而殿堂上火烛明耀,四个香炉里插了十六杆大香,八个女子立在案前只见背影。案上一个紫檀木底座,镶了一枝玉雕的花枝,花团锦簇,十分艳丽。玉罄唱声中八女伏身跪拜,一个黑衣司礼女郎,在每人头上戴了花冠,八女转过身来,挨次坐下,她们面庞下半部俱遮了鲜花织巾,灯影下晃漾,愈发神秘。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只闻衣声、罄声和杂沓的脚步声。连小虎心头生出些疑问,陶思思约见自己怎会弄出这般帮会的复杂情事,眼前这些人是谁?心里正琢磨着,忽听黑衣女郎高声道:“神仙帮恭迎连帮主。” 罄声大起,八女自坐上下来,走到他身旁,齐躬身道:“神仙八钗恭迎连帮主。” 连小虎左看看、右看看,指着自己鼻子道:“你们在说我?开玩笑吧!” 八女不答,两廊下黑压压的众人齐声道:“神仙帮济南大明堂恭迎连帮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帮主 连小虎尴尬万分,自己失忆,闹出这些事来,不尴不尬地,怎么又成了一个帮派的帮主。 过去的“连小虎”人不大,兼职倒不少。 八钗中一个面覆雪莲丝巾的少女,秀目直冲他使眼色。 连小虎看了心动,却不知如何回应,过来两个黑衣女郎,做出延请的手势引着他上来。 连小虎不得不往殿中一站,道:“诸位……” 司礼黑衣女高声道:“神仙帮恭贺新帮主就任和四钗加盟。” 连小虎一听大惊,这玩笑再开下去就没法收场,道:“诸位……”还待开口解释,八钗中宝蓝衣裙女子低声道:“你就不能先将就一下!” 连小虎一听,似乎是陶思思口音,看她眉目,远山含黛,标致模样,果然相象,只是覆着的蓝牡丹丝巾,不敢确认。 连小虎只好先闭了嘴,八钗向他福了福,其他帮众蓬蓬地叩首。一阵忙乱后,廊下帮众散去。 连小虎才有机会道:“在下连小虎,不知诸位女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他这样一说,众女咯咯笑中,解下花冠,露出真面目,蓝牡丹是五妹陶思思、红芍药是六妹红红,雪莲是七妹雪儿,玉芙蓉是八妹段小云,这四女他认识,另外四女是原神仙八钗的四钗,大姐玉水仙丁玲玲、二姐绿凤凰海蓉、、三姐黑玫瑰师红、四姐一枝梅柳眉。 连小虎记不起四女,四女却识的他。 黑玫瑰师红不避嫌地一把拉住他,道:“让姐姐看看兄弟有多少变化。这个疤可破了兄弟的相,但是放心,神仙帮有种秘制花膏,可帮你恢复容颜。说起来这花膏还是明大姐调制的,可惜她不在了,也见不到咱们今天结义的景象了。”她说到明燕影,眼圈有些红了。 连小虎一头雾水,陶思思心里清楚,拉了拉雪儿袖子。 雪儿知道陶思思心思,笑道:“连大哥,咱们大家坐下说。” 连小虎道:“咱家这副尊容除了对付糟糠之妻,在众位姐姐、妹妹面前实在是有辱观瞻,不堪入目。”他一番自嘲,本为逗趣,没想引来雪儿嗔道:“连大哥,你说这话可知多伤人心,你……”她还要说下去,陶思思咳嗽声,雪儿恨恨地翻了他一眼,将嘴边话咽了下去。连小虎愣了愣,不知自己话怎么伤到人的。 众人说话,连小虎才知道风云堂进城后经过。原来众人在城中探察时,撞上神仙帮和原浊水派改的神通帮的纷争,神通帮头领张四用、方大海勾结济南知府,踢了神仙帮济南的堂口。丁玲玲等过来和他们理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陶思思、雪儿等在南京就和丁玲玲四钗认识,出手襄助,解了丁玲玲她们的危局;而风云堂众人准备接应燕王进城时,形势突变下,丁玲玲等也冒死施以援手,风云堂众少年才得以脱险,没被明军捉去。双方人马经此生死轮回,感情莫逆,一来二去,八女年岁虽有差异,却性情相投,结为金兰姐妹,才有了适才的一幕。 连小虎重又给众女道过喜,说了燕王谕旨。风云堂众人这才知道燕军大败,已经北归。 红红等几个喜道:“这倒是个好差使,可以游山玩水,逛遍京城。” 连小虎本待想问雪儿自己过去的事,能否知道妻儿的下落。他直觉雪儿应该和自己亲近,只是人多嘴杂,插不上话。 众人议定南下路线,分头准备。 连小虎赶回客栈取行李,燕王信使却等在房里。连小虎接了信,撕去火漆,展开一看,微微一愣,信中只有两个浓墨重字“刺杀!”无头无尾。 连小虎一时不得其解,道:“义父没有其他吩咐?” 信使道:“没有。”他讨了连小虎画押后自去。 连小虎心思为此事占据,默想半夜。 众人第二日起程,西行至东平湖,改乘船只,沿运河南下。为掩人耳目,扮成跑江湖的戏班,这方面神仙帮是行家,不愁外人看破。 河水拍打着岸堤哗哗声响,两岸浓重地夜色,惟有来往船上桅杆挂着的一盏盏昏黄地气死风灯流荧一般飘飘悠悠在半空中,似昏睡人的眼,而远方旷野是漫天的星斗。数月来战场奔波,这一静下来倒无所适从了。 连小虎长舒口气,想到妻儿,雪儿她们会不会知道她们去处?想去问个明白,迈出一步,忽然犹豫起来,不知为何,风云堂众人知道他是连小虎后,上来极为亲热,但没几日看他的眼光就有些掩饰和躲闪,尤其是陶思思,神情十分淡漠,非常客气地言语,一层摸不清看不见的隔膜在他和风云堂众人之间横亘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失忆造成的情感生疏还是其他原因。扪心自问,即便可以了解自己的过去,但过去的感情呢?过去的感情能回来吗? 连小虎想到这些就想起自己父母为倭寇所害,妻子眼中无奈地眼神。心中一团乱麻。接触的人和事,都知道自己的过去,惟有自己不知道,真是笑话。心头烦闷升上来,携着酒壶,过来船头,邀清风挽明月,饮个烂醉。 前世孽缘,过去种种,法随心生,寂灭空明。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尘 连小虎一早醒来,吃一惊,身周坐满了风云堂的弟兄,一个个盯着希奇动物般看着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舱中,身上尚盖着一床薄被。 小浪子眼中那个笑意能注满运河,笑嘻嘻道:“连师兄,你可以,喝高了还没掉到河里,怎么不喊着兄弟!” 连小虎极为尴尬,道:“失态了……” 众人都笑了。 小浪子叫道:“你老兄喝的高兴,勾起兄弟们的酒瘾,行师兄,今晚咱们宿在沛县,那里的狗肉天下第一,众兄弟们烹狗煮酒,饮个醉。” 落莲花大声叫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施主,佛曰不杀生,莫亵渎我佛门弟子。”行远合十道。 小浪子嘻嘻笑道:“我就喜欢你嘴上一套,干的一套,杀起小鬼子来下手比谁都狠,这回倒念起慈悲。” 行远合十道:“阿弥陀佛。” 段小云道:“斗师兄,我发现你就喜欢开行师兄的玩笑。小鬼子倭寇又怎能算生灵,行师兄是锄暴安良。” “云云,是吗。哥哥发现你就喜欢保护小和尚,怎么开旁人的玩笑你不打抱不平呢?” 段小云年纪最小,旁人都照顾她,只有小浪子是不问大小,逮到机会谁都调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段小云气的别过头去不理他,这一招对付小浪子最灵,省得他无聊,跟你乱侃。段小云一不理,小浪子只有和落莲花嘀嘀咕咕商量怎么逮狗,怎么杀,怎么烹制。 连小虎插嘴道:“算上我一个。” 小浪子和落莲花看看他,哈哈大笑。连小虎给两人贼特嘻嘻笑的窘迫。但他心里已有想法,决定从脾气欢快地小浪子下手,了解自己的过去。 船队出发,一路北风,挂起帆来,船行奔马。说着一天过去,各处验关耽误,到了沛县,已过掌灯时间。 小浪子、落莲花果然上岸,连小虎急忙跟上。捉狗,小浪子是专家;杀狗,落莲花最拿手。连小虎只有干了下手活,支个灶,找些柴,烧了一锅水。 落莲花褡裢袋子里竟然还有调料,“扑扑”倒了一锅。 漫野荒滩上柴火烧的通亮,三人忙好,连小虎见是时机,蹲到两人身旁,道:“两位兄弟,哥哥想跟你们说说话。” 小浪子和落莲花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小浪子大马金刀地盘腿坐好,直直腰杆,道:“兄弟早已猜到你有企图,说吧。” 连小虎坐下来,张张嘴,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说起。 落莲花道:“连大哥,你真和樱花成婚了?” “是啊。” 落莲花看了看小浪子,做了个奇怪的表情。 连小虎道:“咱们三个怎么认识的?” 小浪子道:“咱俩么,是不打不相识,想当年,那该是四五年前,咱家少年有为,义气奋发,你老兄却扮猪吃老虎,耍奸使诈,致使咱家和小太岁……”他说的兴高采烈,突然停住了嘴。 连小虎道:“接着怎样?” 小浪子看看他,摇摇头道:“你是忘了,全不记得了。今天夜色,兄弟想起赤桑镇海边和小太岁在窝棚守侯倭寇的光景,可是他……”小浪子忽然哽咽起来。“他已经孤零零埋在地下几年了,我们还在这里说笑。”他说着,眼泪竟啪啪地掉下来。周围也一圈哽咽声。风云堂众少年闻肉香都来了,听到小浪子说起旧日战事,想起伤残死去的弟兄,不禁感慨伤怀。 第二百八十章 、旧事 连小虎在宁王王府就见到这一幕悲伤的景象。自己当日纵是他们的一员,又有什么用呢,感情上都没有共鸣了。 连小虎叹口气,手碰到腰间吉川的刀,想起什么,忙解下来道:“众家兄弟,我这有一把钢刀,樱花说是风云堂过去一位兄弟的,你们谁识的?” 行远接过刀来,刀把上五虎形状,惊道:“这不是雷小凡的五虎断魂刀吗?” 众人围过来看,小浪子蹭地站起,拨开众人,一把夺过刀,一看,刀脊上“刀在人在,人亡刀亡”八字火光下清晰在目。 小浪子叫道:“连兄,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刀的?雷小凡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连小虎吃一惊,没想到小浪子会愤怒,雷小凡不是风云堂弟兄吗!他怎知陈宣礼当年将赤桑镇惨败归罪于雷小凡的叛变,风云堂众人虽不信,但实情确是雷小凡投靠了倭寇吉川家族。众人的愤怒自然无可遏止,埋在心底,纵是数年过去,小浪子还是要报仇的。 连小虎看看众人眼神,取出吉川的骨灰皮囊,道:“他和他恋人在这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众人惊愕莫名。 雪儿道:“雷小凡死了?” 连小虎讲了吉川约战,却不加防护,诱使自己一掌打死他的经过,当说道吉川望着西天将坠的残阳,挥臂大叫道:‘我对不起众兄弟,对不起妹子!妹子,哥对不起你!’口喷鲜血死去,唯一的遗愿就是就是将自己和恋人骨灰归葬大明兄弟身旁时。众人唏嘘声渐起,一霎间明白了远在异域他乡的雷小凡心中如何的煎熬,楚莲子的逝去,朋友的敌对,家国的破灭、自我地迷失,种种熬煎下,死在自己兄弟手下或许是他渴求的解脱。 小浪子将煮好的黑狗插上香,祭了酒,大步折回船上,众人也都叹息声中回船。 连小虎看着众人转去的身影,再看看那星星点点的烛火香头,感到了无奈的孤独。 第二日开船后,落莲花到他舱里,将他怎么到庄,比武怎么赢了擂主,当上风云堂堂主,在卧虎岗、听月山庄怎么带领弟兄们和倭寇殊死战斗,后来又怎么参加海上比武大战,陷入足利义满陷阱,和众人失散的故事讲了,他隐去了樱花、陶思思的情事以及陈宣礼埋他在地底的经过,有些是他不知道的自然说不出来,有些是他不愿或不能讲的,尤是如此,也说了整整一上午。 连小虎听了,犹如天书,不时在问这些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吗?这许多不说是惊天动地,也是风云浩荡地英雄事迹难道都是自己参加过的吗? 他又怎么知道落莲花隐去的故事更是跌荡起伏,英雄气短,真要说出来,只怕三天三夜也道不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姻缘 连小虎将自己关在舱里,脑里反反复复尽是落莲花讲的故事,心里这才明白樱花所讲:“我害了多少大明人……”的涵义:卧虎冈、听月山庄的战斗,都是樱花提供的情报,尤其是听月山庄一战,锄倭盟遭沉重打击,风云堂众人死伤惨重,樱花能没责任吗! 落莲花问自己是不是和樱花成婚了?难怪风云堂的众弟兄和自己疏远! 连小虎不知道这些事前,樱花告诉他父母死在倭寇手下,她自己也是倭寇时,剧烈的情感冲荡,使他难以接受那样的事实,那样的亲情冲突!现在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也一个个遭受了樱花的伤害,难道当年的自己对此没有反应吗? 想到妻子,思念难割难舍,可维系着他们生死爱怜的红线上,压上这如山的重负,会断吗?! 连小虎终于明白无误地感受到妻子离去的心境,因为爱情至真至纯至深,除非自己象过去一样一无所知,樱花可以用万分的柔情回报丈夫的未来,而不用承担无法承担的自责和愧疚,可世事变迁轮回,谁又能绕开,该来的还要来。 樱花回来大明的那一刻,心里能没有担心吗? 即便自己真正地无所谓,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但两人的心底能平衡吗?何况自己又怎能做到无所谓。 父母、爱人、兄弟,一幕幕纠缠盘绕,连小虎枯枯干坐,心中怎一个苦字了得。妻子若在身边,尚不用牵肠挂肚地担心,可现今上不上、下不下地吊着,实在煎熬! 夜晚来临,也就是失眠的开始。 连小虎辗转反侧,叹口气,踱下船来。 船到骆马湖,连小虎沿湖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忽听闻人声,搁着凋零的灌木枝条,亭中有人在说话。 连小虎便想转往它处,他现在的心情实在黯淡,不想见任何人,但随风飘来一句话: “思思姐,连大哥和你的事,你就打算这样放弃?” 连小虎愣了愣,听出是雪儿的声音,竟在和陶思思说自己,不自觉停住脚。 “别说这事好不好?” “姐姐你何必自闭。你喜欢连大哥,连大哥也亲口向你求过婚,你俩在二郎庙连堂都拜了,我们可都是见证人,难道这一切都不算了?!” 陶思思低声道:“我能怎么办?”一句话道尽了芳心中无边的凄楚和万般的无奈。自己生死爱恋的情郎已成了她人的新郎,又能怎么办? 雪儿哭道:“姐姐,原本以为杨琢玉退了婚,你恢复了自由身,连大哥又回来了,你俩人可以琴瑟和谐,多好啊。谁成想樱花也活着,他俩人还成婚生了子,怎么会这样啊?!” 陶思思抬起头,执着雪儿双手,道:“你难道不觉的他们俩是上天安排的姻缘吗?樱花灭血剑插在心上,自决在他怀里。可是上天不许他们这样结束,纵便是隔着千山万水,远在异域的日本,两人能重逢,能重续鸳谱,不是上天安排的吗!我们为他们祝福吧。” 陶思思脸上微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哎,人生是不是都是如此无奈? 当我写写到此时,思想小虎、思思的心境,怎是一个无奈能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郁结 连小虎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船上的。 他没想到樱花自决过,难道是因为倭人的身份? 他没想到和这位冷冰冰却又高贵无比地美女堂主也有情缘,自己求过婚,两人拜过堂! 他没想到的太多……太多…… 失忆,已经无法作为借口搪塞! 连小虎啊连小虎,你这样失忆地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妻子的事尚有心结,陶思思的情债又如何偿还?! 连小虎头痛欲裂,数月来的战事奔波,伤痛劳累,这一刻急火攻心,竟发作起来,浑浑愕愕地茫然不识了。众人初时不知,几日下来,数番言语,才觉出蹊跷。连小虎两眼直勾勾地看人,整日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所答非所问,全无了神采。 丁玲玲看出症候,道:“可能是忧思焦虑,急火攻心,痰迷心窍。”知道症状,众人稍稍放心,只是苏北一带,所过村镇贫瘠荒芜,寻不到名医下药。几个江湖郎中的方子,吃的连小虎双目发赤,满船乱跑。嘴里樱花、思思的乱叫。众人都知道三人间的情事,暗暗好笑,却也有些担心。 陶思思颇为尴尬,也不能不出面,撵了庸医,自己开个方子,用些清热败火地莲子、甘草类药草,熬了汤,喂服下去,连小虎安稳许多,但神情委靡,缠绵床榻不愿走动。众人心急,只是三九寒冬,水枯冰封,时常塞船,辗转数日才赶到江南名埠扬州。神仙帮扬州堂口财大势大,自己帮主欠恙,那还了得,头两天就把江南一带的神医名家请到地头,连小虎一到,集体会诊,果然是名家出手,连小虎反复的病情立刻稳住,脸上渐渐有些气色。 众人放下心来,征战岁月过去,今日到得天下第一温柔乡,来到歌姬艺姬享名天下的神仙帮扬州分堂平山戏楼,受到热情尊贵的款待,男儿可都是少年男子,女儿可都是青春年少地姑娘,青春,热情,好象不需要现教,众少年尽兴玩乐。 雪儿拉陶思思去听戏,陶思思让她们去,自己嫌吵,红红道:“别拉她了,让她难得有单独的机会照看照看连大帮主……” 陶思思啐她,红红拉着雪儿和段小云咯咯笑着跑开。陶思思无奈,拿起本书,翻了几页,却也读不下去。走出厅子,廊下一株梅已经开始打朵,细弱微白地花瓣,似乎可以看透汁液的脉络,在春的寒意里萌动着生命的韵味,却只能在寂静深处等待呢喃。陶思思沿廊信步走来,不知不觉地到了飘香院,院中丹桂如旧,只是花期已过,空余花枝。 陶思思走到东头厢房前,轻轻推开门,室内一如那日,泪水荧光中似见一美丽少女和心上人相对:“咱们开着门说话。” “干吗开门,深更半夜的。”…… “思思,你还记得在盘龙岛吗,你抱着我向崖下跳,那一刻我就知道咱们俩人分不开……” …… “你在说什么,什么抢不抢的,谁和你有……” “我只不过说心里话。”…… 陶思思忆起那年扬州青春的话语,心襟摇荡,不禁叹口气,想了想,向花园里走来。 季节虽然迥异,草木却是葳葳蕤蕤地绽放着春意。 数年来的生离死别,感情的起伏跌宕,使少女的她成熟许多,樱花“死去”的日子,心上人已经和自己相爱,只是月老没时间将红线系在她和恋人的手腕上,而上天又非要照顾樱花在先的爱情,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樱花的活转和连小虎的婚配,这样不可能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使这位美丽智慧的少女不禁相信冥冥中有天命,颇思清灯止水的木鱼生活。所以她走向连小虎的病房,心情已经从旧情的激荡中恢复平静了。 …………………………………………………………………………………………………………………………………… 本书参加了首届网络文学艺术大赛,书友们若喜欢,希望您推荐给朋友,并为这本书投上支持票!!!拜托!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私好 屋内生着碳火盆,通红的火炭,十分温暖。连小虎只着中衣,盖着薄被睡着。婢女年岁小,熬了时间,头一点一点地瞌睡。 陶思思叫醒她嘱她去休息,自己脱下外裳挂起,将熬好的药倒出来喂服连小虎。 连小虎眼神不是多么清亮,依然有些混沌,但看着人已然会微笑了。 陶思思不知他可认出自己,道:“我喂你吃药。”将他扶起坐好,用汤匙喂服。 连小虎倒是很听话,汤匙一到就张嘴。 陶思思不禁玩笑起来,顺嘴道:“乖,妈喂你……”说过后咯咯笑起来,面上大热,好生羞愧,好在没人听见。 连小虎依然傻傻愣愣地双目直直地盯着她。 “你可认出我了?” 连小虎病后几乎认不出人来。 “我知道,咱们在山洞里……” 陶思思吃一惊,差点将药洒出来,放下药碗道:“你记起盘龙岛的事了?” 连小虎一把将她拉倒在怀里道:“你就这样哭……” 陶思思怎成想到他有企图,被他突然举动闹得脸红耳热,伸手使劲推开他,道:“你做什么?” 连小虎双目发赤,道:“思思,我好想你……”如果说正正经经地话,思思无备地心里或许会有些缓机,但一定会泛起涟漪,哪怕这涟漪是喜也好是厌也罢,总之她一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感情所在,只是没想到突兀之间这样一句:“思思,我好想你……”却让这个潇洒地少女堂主呆楞住,一颗芳心里只是道:“只有过去的连小虎才会这样喊吧……” 连小虎却是不管不顾,将她紧紧抱住,他脑中时明时暗,只有恋人的美好,药劲发作,恋人美丽身段激出的**淹没混沌的神智,搂住陶思思再不松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陶思思使力抗拒,推着他身子,连小虎中衣被撕开,裸露出胸膛。思思素手搡过那剑疤,忽然间停了手,再无气力,心知不对,柔情已如潮水漫堤,荷花湖那一剑的风情,璀灿绽放,使她情难自已,闭上了眼。 红绡帐中,鸳鸯锦里,春语呻吟,柔情绵绵,成就了一段爱意孽缘。 连小虎邪火败去,鼾鼾大睡。 陶思思美目盯着绡帐,想起盘龙岛归来船上,明燕影取笑自己的话,不禁羞了,今日才知道姑娘到妇人的转变。 她轻轻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下床穿衣,才感觉浑身乏痛,想想这番羞人情事,本已向佛的禅心,真不知日后如何面对? 连小虎得到这般鱼水滋养,春梦醒来,竟然大好,和众人厮见,哈哈一笑,见到陶思思也是笑哈哈,浑做无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陶思思气的银牙暗咬,无颜说破,连雪儿都没法告诉,芳心中一腔苦水,谁叫自己把持不定和人家有妇之夫私好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刺杀 神仙帮京城堂口经过重建,恢复了往日气象。连小虎名义上执掌神仙帮,帮中事务仍是丁玲玲、师红等四钗料理,只是四钗性子都急噪,对帮中事务缺乏全盘驾御之能,神通帮又不断骚扰,大肆收买各地堂主,各地堂口竟然相继生变,四钗闹的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尽是窟窿。要知神仙帮在风尘场上吃这碗饭,各地堂主当真都是一颗富贵心,两个势利眼,全盯在钱上。四钗生硬的举措,自然导致各地生变。陶思思和四钗既然结拜,也是神仙帮的一份子,眼见四钗行事不得法,不得不帮着出主意,定办法,先不惜血本地稳住江南各堂口阵脚,回过头来再去整肃。四钗大为折服,连小虎趁机提议让出帮主职位由思思担当。陶思思不愿意,怎奈几女连番央求,连小虎一力相邀,雪儿等鼎力支持,陶思思再坚持也架不住三方说劝,何况她心中也生出不服气,神通帮步步紧逼,当真是欺负八钗无能,她倒要斗斗张四用这帮人。 众人进了南京,陶思思接任神仙帮帮主,着手巩固江南京、扬、苏、杭四堂,这四堂财力占去神仙帮家财的多半,师红三人受命分赴三地坐镇,丁玲玲留在京中协助,筹划全盘布局。 连小虎辞去神仙帮代帮主职位后,和行远、小浪子几人专心合计京中部署眼线之事。行远是出家人,利用身份游走与王府和宫中;小浪子、落莲花等专署留意军营和街面上的事;至于连小虎他说自己有秘密任务,不便透露,气的小浪子道:“好哥哥,你支派兄弟们跑腿办事,你在家做老爷,佩服佩服!”玩笑归玩笑,众人分头行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小虎不是没给自己派活,实是因为他猜不透义父信中所写“刺杀”两字的含义?难道让自己杀掉齐泰、黄子澄?所以他要确定此事才好行动。必须找个人商量商量,不自觉想到陶思思。 众人落脚在中山王徐府斜对过的明珠楼,连小虎上到三层,沿曲廊过去,见陶思思一人依栏而立,望着王府方向出神。连小虎停了下脚,那日的春梦旖旎,以至于醒来时闹不清真假,此番美好的回味又兜翻出来,好半晌才暗骂自己的无聊,咳嗽声,陶思思侧脸看看他,道:“有事吗?” 连小虎不觉有些愧怍心怯了,又咳嗽了声,道:“陶帮主好雅兴。” “我这帮主是你封的,你挺会喊人。”陶思思淡淡地口气。 连小虎想起自己所来,转移话题道:“陶姑娘,我这里有义父的一封信,我无法把握他确切含义,想请你参谋参谋,是不是要杀齐泰、黄子澄?” 陶思思接过信看了一眼,俯瞰着徐府,半晌道:“传说中山王是被太祖毒死的,你听过这样的传说吗?” 连小虎愣了愣,摇摇头。 “徐将军背上生疽,不能上朝。太祖派人带着礼物去看望,徐将军打开礼物一看,竟是一只肥硕的蒸鹅。徐将军就明白了太祖的意思,含泪吃下蒸鹅。鹅肉发疽,当晚徐将军疽破人亡。” “原来是这样。” “太祖和中山王同生死、共患难,打下大明万里江山,结下的情谊比亲兄弟还亲,可再深的情谊哪怕是父子亲情又有什么用?皇帝位只有一个,这就是政治。” 连小虎心里一动,道:“陶姑娘意思……” 陶思思美目盯着他,嘴角有些浅笑,道:“你义父要你取……当今皇上性命!” 第二百八十五章 、皇宫 陶思思美目盯着他,嘴角有些浅笑,道:“你义父要你取……当今皇上性命!” 连小虎呆了呆,道:“不会吧,他们是亲叔侄,皇上下旨不能伤其叔父性命,王爷两军阵前常利用这一点脱身,王爷怎么会要我取皇上性命。何况咱们起兵目的是清君侧。” “那你为何不敢确认?” “我……”连小虎说不下去了,他心里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觉得义父为人慷慨大气,不会使这般阴谋手段。但现在的连小虎,毕竟不是**单纯的少年了。文刀的话,陶思思的寓意,战争的事实,他何尝不明白。朝廷革去齐、黄两人官职,燕军没罢战,因为交战双方都清楚,争来争去,只争一个,就是皇位,就是那只鼎。处于劣势的朱棣如何扭转不利局面,用这种非常手段是最简便有效的。自己一相情愿地认为叔侄间人伦亲情地想法在血淋淋地###面前只怕是幼稚。想明白了这种事实,连小虎长叹口气。 “你的病好清了?”陶思思问一句。 “我病中听说姑娘费了不少心,多谢。” “你的记忆恢复了?” 连小虎摇摇头,心里一动,何不趁此刻摊开来说,道:“陶……姑娘,有件事想麻烦你。”他将樱花出走的留书掏出递给她。“内人带孩子走的匆忙,我因为失忆,不知该去哪里找她?陶姑娘知道吗?” 陶思思看罢信,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连小虎给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难道因为樱花是倭人她们忌讳,但自己当真是不能不问。 “内人过去做过对不起风云堂的事,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如果有唐突的地方请包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陶思思仍是望着他。连小虎忽然不想再问下去,转身回来,心头郁郁不乐,何必低声下气去问。但是不问,妻儿在哪里?问谁都不好张口,张开嘴却碰个钉子。他坐在舱中生闷气,神仙帮一个婢女送来一封信,信是陶思思写的,说的是樱花在他怀里自尽的事,她猜想是樱花可能去了听月山庄。 连小虎拿着信笺,想起雪儿说的话,自己向陶思思求过婚,还拜过堂,现在虽然记不得了,也不该就妻子的事去问陶思思,陶思思心里会怎么想,一定想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有脸问我关于他老婆的事。 连小虎这样一想,感到万分羞惭,却也不好点破,不然两人如何见面,只有装做不知,让婢女转达了谢意。 北平来的信使又带来密旨,促连小虎行事。连小虎也不想再耽搁,这场叔侄纷争纠缠下去,诚如文刀所言,害的是百姓,害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士,白将性命送在内乱中。如果说两人中选择一人,自己自然效忠义父。此任务绝密,他只能一人去办。连小虎着手准备,联络宫中内线画出地图,仔细研究了地图,侍机动手。 大明建文四年二月的京城下了场大雪,平地积雪尺余。皇城内少了往年年关的热闹劲,只有高大地午门悬了一排排大红灯笼,在白茫茫雪景中晃晃地招摇一些喜气。 过了内五龙桥,是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文华、武英殿分列两侧。后宫是乾清宫、坤宁宫等宫殿。建文帝白日在谨身殿上朝,夜宿乾清宫。内线绘的地图很详尽,但宫墙巍峨高大,宫中保卫严密,初探皇宫,只看个大概,黑咕隆咚地宫殿无数,也分不清哪座是哪座,二探皇宫才基本上对照出来,却没撞见建文帝,不得不三探。 这夜下起了春雨,细密绵长,连小虎轻车熟路地直奔乾清宫,皇帝又不在。 连小虎有些心燥,今夜再找不到建文帝,已经很难向北平交代,从接到命令,将将两个月过去。大明平燕将军盛庸领数十万大军盘踞德州,大将平安、吴杰出真定,燕军不得不移军东出,形势危急。北平连下了两道密令,催促及早下手。 连小虎寻思此番夜深,不在寝宫,难道在御书房。飞檐走壁向这边过来,夜雨下,御书房果然明晃着烛光。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兄弟 连小虎从檐上跳下,这里是游廊犄角,垫脚翻进廊里,就听屋中有哭声,忙凑眼去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地上一人,长身背影,叩头悲声道:“三军阵前,叛贼朱棣每逢兵穷势蹙之际,匹马招摇断后,背上黄绫手书:‘皇叔在此’三军辟易,莫敢加刃。众将士皆应皇上谕旨不得伤其性命,裹足不前。每每被其得脱。兵连祸结,何日能清?皇上,当断则断,勿因亲情所陷,误军国大事啊!” 他身旁一矮胖文官也哀声道:“军纪不可不明,败军之将不杀不足以肃军纪。今皇上赦免李景隆,臣恐将士委过,丧失斗志。臣请诛杀李景隆,以昭示天下平燕之决心。” 书案后是一憔悴青年,靠在扶手椅上,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你们勿逼朕,朕心要碎了。” “皇上……” 建文帝大叫一声:“你们别再说了,速速募兵至京。” “那……齐泰、黄子澄辞别吾主,即行赴各地募勤王之兵。吾皇保重。”两人洒泪退去。 连小虎没想到这一高一矮之人就是兴削藩举措,搅天下汹汹于一身的齐泰、黄子澄。 两人辞去后,书房里只有建文帝,自己只要闯进去,一掌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建文帝面色苍白暗淡,忽然起身,注视着墙上悬挂的两幅画像,跪了下去,哀声道:“爷爷,爹爹,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说着呜咽难止,伏地大哭起来。 连小虎犹豫了,没想到今上是这样一位瘦弱地年轻人。 “他们让我杀叔父,他们逼我杀叔父,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他?”建文帝摇着头扪心自问。 “爷爷,四叔是你的儿子;爹爹,四叔是你的亲弟弟;朱允文啊,四叔是你的亲叔父,我们为什么要骨肉相残呢!” 建文帝泣不成声,伏在地上双肩不停**。他语声至诚至痛,显然这些心念已经折磨他很久了。 “爹爹你死了,妈妈也死了,四叔他带着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就是我的爹爹。爷爷,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四叔他要来,我……就让他,我们……是亲骨肉,我……不想自相残杀!” 好半晌,建文帝挺起腰杆,他神情平静许多,跪在地下盯着两幅画像发呆,一时眼角又淌下泪来,不知在想什么。 连小虎一咬牙,准备破门而入。这个年轻的皇帝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孱弱那么可怜,可不幸的是他坐的宝位,有人要争!牺牲他一个,或许能挽救大明无数的百姓和将士!谁叫他这么软弱又碰上我呢。 连小虎内心中不愿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但为了天下纷争平息的念想,让他起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杀心,正要行动一只柔软的素手却握住他手腕。 “你不能杀他!”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记忆 一个声音极低道,身后暗影里立着一人。连小虎一惊,那人又低声道:“跟我来。”此人不声张,恐非宫中护卫,难道另有隐情。这个失忆搞的连小虎已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产生了怀疑,所以略一思忖,连小虎跟着那人退了出来。 一路曲曲折折,那人竟来到明珠楼下。 天时已经蒙蒙亮,雨丝在晨风中飘飞,象织出的丝线,挂起的彩锦。 那人摘下蒙面巾,徐徐清风吹起她的长发。 “陶帮主?” 陶思思一双秀目亮晶晶地盯着他。 “你跟着我到皇宫?” 陶思思点点头,捋捋额前发丝,道:“你不能杀他,建文帝是你的结拜兄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什么?又来了!”连小虎不禁大叫起来。搞来搞去,怎么和当今皇帝也成了结拜兄弟。 “怎么会是这样?我到底还有多少过去,为什么你们说的,我一点记忆,或是哪怕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不是一切都弄错了,我不是连小虎!”连小虎挥舞着双手大喊。 陶思思见他如此激动,垂下眼帘,贝齿咬着樱唇,半晌道:“我领你到一个去处,不知能不能唤起你的一些记忆。” 两人乘马向城南过来,迤俪来到一座粉墙青瓦的府第。连小虎一看,门匾上是“连府”两字。他心里一动,此时十分敏感,张嘴道:“这……” 陶思思道:“别问,你感觉一下吧。” 一个老苍头开门,看到陶思思笑了,他接了两人的蓑衣。 连小虎只管往里进,陶思思跟在身后也不说话。看着连小虎背影,心头涌出万千柔情,多么希望他能恢复记忆,不管以后怎样,也可以铭记两人那段共同的过去。 连小虎漫无目的地走着,象在陌生人家做客。经过月门是后花园,天空依然绵绵细雨,两人去了雨具,寒雨湿衣。 连小虎在月门处停住脚,向杏林走去。穿过雨幕,飘来稚嫩的童声:“清明时节雨纷纷……” 杏花雨中娇艳地绽开。 “路上行人欲断魂……”童声从杏林中传出。 连小虎若有所思地走进林子,满目雪白的杏花,花瓣上挂着雨滴,犹如美人泪。雨丝细密,转眼间将两人衣衫打湿,但谁都没有躲雨的意思。 “借问酒家何处有?”一个头戴小斗笠地小姑娘从林中过来,身穿碎花红衫,不过四五岁,两只黑黑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白白粉粉地小脸,十分秀气可爱。“牧童遥指杏花村。”小姑娘背完诗句,看到他们,似吓了一跳,小手捂住嘴巴,黑黑眼珠惊奇地望着连小虎。 连小虎双目热泪盈眶,此情此景,触动了他心灵中无比心痛的伤痕,不禁将一枝杏花掐下,摘下一朵,插在小姑娘鬓边。 小姑娘愣着,连小虎蹲下身来,抚摩着她的小脸,喃喃道:“妮妮,你还好吧?” 妮妮有些害怕,跑到陶思思身前,拉着陶思思手道:“大妈,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陶思思泪流满面,将妮妮抱起。连小虎疾步向林中走去。 一座孤零零地院落,黑色的挽联,白色的素幔,惨白的烛光晃映,灵台正中“连门苏氏小玉”的牌位刺目。 连小虎呆呆注视,热泪滚落,不禁跪在灵前。一幕幕,一景景,走马灯般奔来眼底。他就那么跪着,眼望着灵牌,一动不动,神思游荡,从晨至暮,等他醒来,身周风云堂众兄弟姐妹一张张熟悉地面孔,一段段生死血战的兄弟情,连小虎和众兄弟姐妹深深拥抱。 第二百八十八章 、短痛 连小虎记忆恢复,众人自是欢喜,雪儿道:“大哥,我以为你永远记不得我们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小虎感慨道:“过去前世种种我记起来了,这中间傻子一样和众家兄弟相对不识的荒唐举动,众家兄弟、诸位姐妹,我跟你们道歉了。” 小浪子道:“道歉就行了吗?刘家口的时候你还冒充小鬼子跟咱家斗了一场,行师兄,是不是,咱们不能饶他。” 雪儿嗔道:“你别添乱。连大哥是因为和倭寇海战受伤才丧失记忆的,他不仅无过,而且有功。” 段小云也道:“就是的,就你喜欢惹事。” 小浪子气的瞪眼,段小云道:“你再瞪我,我告诉雪儿姐姐。” 小浪子立刻蔫了,段小云得意地点点头。众人都笑起来,雪儿闹的飞霞上脸。 连小虎忙道:“众家兄弟、诸位姐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说这话时,见陶思思独自走开,心底一愣,他和陶思思的情缘现在真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了。 众人宴罢散去,连小虎想一个人静静,留下来陪灵。 记忆恢复,反感到异常地迷茫,家国政事上,过去的自己反对燕王和陈宣礼这些阴谋家,他们至始至终在利用锄倭盟达到政治目的,高举抗倭大旗只是他们聚拢人心的手段,为民族大义只是他们冠冕堂皇地口号,最终是角逐天下地大利。 他鄙视他们,愿意帮助自己结拜兄弟建文帝朱允文;但现在呢,自己又认朱棣为义父,起誓全心竭力地帮他夺天下,这怎么办? 而情感上更是一塌糊涂,自己的父母虽然是被倭寇杀害,但怨有头,债有主,和樱花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樱花以自绝的方式向过去说了声对不起,自己和樱花的重逢就是生命的复燃,爱情的重生,已经不存在隔阂鸿沟了。 但是……思思怎么办,自己可是亲口向思思求过婚,拜过堂,这段情又怎么办? 连小虎烧着香纸,独对素烛,愁煞满怀。 曙色染红窗纸,自己只有对不起思思了,何况自己已有家室,也配不上思思清白女儿身。长痛不如短痛,和思思明白地分开,过一段时间之后,以思思的美貌和才学,定然能找到比自己强百倍地心上人。这样想着,连小虎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长舒口气,但弥漫出的却是造化弄人的感叹! 第二百八十九章 、裂帛 连小虎抛开愁怀,将神仙帮家当令牌叫仆人转交陶思思,自己进宫去见朱允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朱允文大喜过望,急急迎出来,抱住他唏嘘道:“大哥,你活着回来了。” 连小虎也是双目含泪,道:“兄弟,你瘦多了。”朱允文虽做了皇帝,心性是无法改变,简单、真性又有些柔弱,从他内心里来讲,连小虎就象一棵可以遮挡风雨的大树,可以依赖,压抑心头的烦心事找到倾诉对象,两人进来室内,朱允文絮絮叨叨又象宽慰自己又象解脱自我一个劲地说着。 连小虎听着,心底不由感到一丝心酸。这些年的历练,他看问题待事情已完全不同,朱允文优柔心慈、重情尚义地少年心性依然未改,怎会是行事果断,计谋百出的燕王和其智囊的对手。所以连小虎严肃道:“允文,咱们结拜为兄弟,今日我作为哥哥和你说一些话。”连小虎将自己失忆,以及后来认朱棣为义父,帮朱棣起事的事说了,朱允文大惊失色道:“哥哥……你……你竟然帮朱棣做事?” 连小虎忽然觉的这样直率坦白地讲述,此刻极端敏感极端脆弱的允文可能承受了,但话又不能不说:“允文,我不能以失忆为借口推卸我的责任,我这回进京,目的一是侦察京中情况,报知燕王,京城空虚的情报我早些日已经发出,估计燕王已经收到,你要做预防;目的二……是取你性命。” “好哥哥,你……你和四叔勾结要取我性命?”朱允文面上浮现惊惧、疏远、嫌恶的表情,转瞬面色灰败,挺挺胸脯道:“你来杀我吧,我这命也是你救的。咱们结拜时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杀了我,可以向四叔邀功,我也可以解脱了。” “兄弟……” “别喊我兄弟,动手吧。”朱允文满脸通红地激愤叫道。 “兄弟,你误会了哥哥的意思,我是担心燕王绕过盛庸大军,孤军深入直取京城,京中无兵可守,兄弟应当做好转移准备。” 朱允文连声冷笑,道:“这难道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情报是你发出的,你还这样说,我京城是没有没有一兵一卒,但我朱允文不会走,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地方,我是大明皇帝!”朱允文抽出墙上悬挂的宝剑,一声裂帛,道:“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大哥,我也不是你的兄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兄弟……” 朱允文怒冲冲摔袖而去,可没走出几步,竟在回廊上狂奔起来,可以想见少年的他心头的狂躁和悲愤。 如果说一切可以归责于记忆的丧失,还能找到借口,但又怎能去归责呢! 和兄弟同生共死的约定尚在耳边,誓死效忠义父的誓言又已出口,难道不是你连小虎一人在做这些事吗! 和樱花鸳谱谐定,难分难舍,又是谁向思思求婚和思思拜堂?难道不是你连小虎一人吗! 连小虎感觉自己快要分裂! 第二百九十章 、哀思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满目春光。众少年心头却是低落情伤,苏小玉、楚莲子和雷小凡生前心愿是和众兄弟葬在一处,所以众人动身,沿江直下,到镇江转入运河南下至太湖。 行程中连小虎本想和陶思思谈一次,但陶思思前呼后拥,神仙帮大帮主规格,他根本见不到人。连小虎没想到陶思思竟是这般,心中无奈,只有闷在心里。 此际战事汹汹状况也不时传来,燕王抛开真定之敌不顾,一路南下,取了徐州。平安等率军回撤堵截,与燕军战于淝河,斩了燕骁将王真,但所部也大损,退兵屯守宿州待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战局演变至此,连小虎默然慨叹:燕王果然孤军深入,丢开一城一池的得失,避实就虚,行直蹈黄龙之险,直取空虚的京城了。 连小虎已知那日话深深刺伤允文,自己再说什么只怕更起反作用。何况战局已如此,非一己之力可以扭转,允文也在采取措施,明着罢免去齐泰、黄子澄,答应燕王清君侧的政治口号,缓其进军,暗里令齐、黄两人赴各地招募勤王之兵,充京城之实。只要招来人马,即便燕军攻到南京,也叫他屯兵坚城之下,饮恨江东。所以连小虎离开南京,是最终考虑的结果,对允文的愧疚,使他打算永远离开这个是非场。 风云堂众人原本是江湖少年,素不惯约束,更不喜叔侄窝里斗的纷争,只是秉承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义气秉性,才助燕王起事夺天下,但经历大宁和济南两番被燕军丢弃孤城舍而不顾地情形,众人不免心淡了。连小虎若不来,风云堂众人多半不会再替燕王做事。他们自感该报答的恩情已经用鲜血和生命回报了,他们追求的是无拘无束地生活,重归江湖。所以借替小玉等圆梦,众人都撤出南京。 赤桑镇战后,风云堂死难兄弟葬在太湖西山陵,当地百姓砌起了一座英烈祠(敏敏按:据考证,该祠凇沪大战上海沦陷前尚存,后被小鬼子毁去,仅余一块墓碑被村民埋藏保护,现去太湖西山梅园,荒草丛中依稀可见。) 众人请工匠雕刻小玉三人墓碑,采办祭祀的三牲、果酒,陶思思起草祭文,四月四日上祭:维,大明建文四月初四,地当太湖,天时清明,阴霾细雨,湖山荡气。风云堂三十六人具三牲、果酒、鲜花、束帛,祭奠我死难十八至亲。 倭患衅起,风云堂临危担当,慨大义于国难,救万民于水火;锄倭杀贼,甘冒锋镝,洒血疆场,义同天地。凡历十二战,赴国难战芟十八人,伤残四十六人。抚今追昔,六载逝去。忆风华少年,西子湖畔,岳王墓前,情结同盟,誓同生死,言尤在耳,人已驾鹤。 青草蔓蔓,哀思绵绵,高冈烈风,慨我长啸,天地有情,还我兄弟。 呜呼,长风涕零,衷心痛哉。 愿天地同歌,神灵共佑。佑我兄弟与山同在,与水长存。 三牲有幸,可以尚饷,兄弟无缘,再难际会。 呜呼,哀哉! 伏维尚饷。 风云堂陶思思、连小虎……敬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宝刹 众人在祠中逗留数日,重整庙宇,再塑金身。连小虎要去探寻妻儿,陶思思等要去杭州处理帮务,众人同行。到了杭州,连小虎心中挂念妻儿,想独自去寻找,可落莲花、秋水拉着他不让走,行远也道:“办了事众兄弟帮你一齐去寻也不迟。” 连小虎不知要办何事,随着众人城外过来,一路上陶思思、雪儿两人一人一乘织锦小轿,悠悠晃晃十分自在,其他姐妹仍是骑马的骑马,做车的做车。 连小虎心中感叹,心道:“思思,你做了帮主摆摆谱就罢了,怎么雪儿妹子也跟着学坏。”但他别说发牢骚了,陶思思的面他也见不着。 一路行来,竟到了灵隐寺。禅山宝刹,明台仙境,十方丛林。 众人下马,接客僧引着众人到禅房歇脚,而陶思思、雪儿的轿子一路进去,僧人也不拦阻。 连小虎看着奇怪,又见众僧人衣帽光鲜,笑容满面,待人殷勤问候,十分和善。莫非风云堂要在这里办法事。连小虎这样想,看着也就象,只是众人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好生无趣。 秋水、落莲花等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他说着闲话,眼见近午时,进来两个僧人,托着衣帽盘过来,道:“连施主,小僧帮你换礼服。” 连小虎道:“要换礼服?” 落莲花笑道:“当然要换了。” 两个僧人在他身后给他脱下外衫,将大红衣袍穿在身上,扎上束腰,脸上敷了脂粉,带上顶冠。 连小虎叫道:“喂……喂……做法事怎么要如此麻烦。喂,莲花、秋水你们怎么不换?” 两人架住他胳膊道:“好哥哥,今天就是给你做的法事,我们换什么换。” 连小虎一愣,心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替自己父母做法事,怎么不先告诉自己?”心头疑疑惑惑,落莲花、秋水两人已架着他出来。 行远跟在后头直念:“阿弥陀佛”的佛号。 穿堂间立着大铜镜,连小虎瞥一眼,人就傻了:镜中人银盘脸面,剑眉斜飞,额间一抹猩红上插,不就是二郎星君吗!眼前顿时冒出那年那夜的情形:满殿烛光摇曳,大红喜绸飘舞,二郎星君前一对恋人,凤冠霞带,款款对拜,订约鸳谱,誓结连理。 连小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脚不沾地地被架到大殿前,十方威严,万方尊崇的大雄宝殿,挂上红灯、扎上红花、飘起红绸,一派喜气。 两厢列着的乐手,吹起了迎宾曲。 涌进殿来,满堂烛彩,喜烛耀目,还有一位春风得意,喜上眉梢的新郎斗云,另一边是两位披着盖头的新娘。 连小虎心头渐明白,斗云的新娘定是雪儿,可是自己的新娘呢? 是陶思思? 想想思思当了帮主后这数月来高高在上,不假颜色的帮主架势,连小虎摇摇头。 难道是樱花? 他们瞒着自己把樱花找来补办个婚事? 这一想倒十有###,难怪他们不让自己走,一切都替自己考虑了,真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连小虎感动着,却隐约觉着这么做可更有些对不起思思了。不管他心里左思右想地活动,仪式按着程序进行。香案台两边四张椅上,端坐上丐帮新任帮主路不平、雪山派掌门苏灵、姑姑连滢娇,和一位不认识的夫人,连小虎见姑姑竟也来到,风云堂众人定是早已策划好只是瞒着自己,只是何必瞒着呢,还能不愿意! 路不平显然代表斗云的家长,其他不用说了,只是樱花妹子有这位夫人家长?自己却不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喜事 司仪高声道:“今日是风云堂两对新人的婚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灵隐寺方丈绿叶大师和阖寺僧友久仰风云堂大名,特借贵刹万方宝地做喜堂,向抗倭英雄们表示众僧友的敬意,在佛祖面前、在菩萨像下,在亲人朋友身边,青山为证,绿水为盟,四位新人喜结连里,仪式开始。” “蓬蓬蓬”放起了礼炮,花好月圆奏起。 司仪道:“一拜天地佛祖、二拜家长亲友、三、夫妻对拜。” 众人欢呼,落莲花、红红等赶紧起哄,撒着香花、糖果、铜角,喜洋洋乱纷纷中众人来到半山腰。 山腰平地上,竟席天幕地地搭起硕大无朋地天棚,天棚下千军万马一般坐了数不清的贺客。亏了连小虎带兵打仗见过世面,不然光凭这阵仗,人也吓坏。尤是如此也是万分愕然,这可不是一般的策划,没有半年的准备,没有数不清的银子开销,当然最主要的是没有锄倭盟、风云堂赫赫地江湖名声,天下那有这么多的朋友来捧场。 锄倭盟首领俞青莲、智远等全班人马、神仙帮全体堂主和其他各门派头头脸脸人物全到场,而一位胖硕的公子带着大明最负盛名的书画家唐寅手书“竹丝雪云、鸳鸯情定。”的紫檀横匾祝贺。 连小虎看到他胖乎乎地身架,笑眯眯地眼睛惊道:“世子兄也来了?” 朱高炽一把抱住他道:“好兄弟,你大喜日子,做兄长的能不来吗!” 连小虎一霎间竟想到允文,触动心痛,几乎潸然泪下。此际燕军已绕开重兵设防地风阳、淮安,取道运河南下,京畿震动。燕王自是志得意满,可自己的兄弟呢?所以在众人百年好和、白头到老、早生贵子等等祝酒词中,他恍惚应景,竟至于大醉。 落莲花,秋水等抬着、架着才将他送进了洞房。 斗云可不敢多喝,一来雪儿吩咐了喝多了就不让进屋,二来浑身呼呼地热劲四窜,也根本喝不下去,或者是喝下去了也早给喜劲顶跑。所以他是自己急急地跑回洞房。反手将一众起哄的小子全关在门外,再用把椅子顶上,这才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但等转过身,望见床畔坐着的娘子,心头乓乓大跳,竟然挪不动步了。 好半晌雪儿听不到动静,她盖这牢什憋闷早就不耐,又不知小浪子在捣什么鬼,难道醉瘫了。本想娇叱一声,想想自己是新媳妇,所以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夫君……” 小浪子在攒劲掀她盖头,这千娇百媚地一声,吓的一哆嗦,浑身筋软,“哐……”地跪在地下。 雪儿不知怎么了,一把扯下盖头,道:“怎么了?” 小浪子脸通红道:“我……我……不小心绊……绊了一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新娘 雪儿嗔道:“瞧你出息的。”见他脸红的跟盖头似的,扭扭捏捏地比自己这个小媳妇还害羞,倒真是第一回见,不由娇笑道:“你平常的机灵劲哪去了?这会象个大面瓜,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荞麦皮。”说完后才想起自己这个小媳妇可有点不象话,第一夜就训斥相公,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道:“夫君,不好意思了……” 小浪子又有些发晕,憨憨道:“你……你还是骂我好。” “为什么?” “你……你亲热一声……我……浑身肉跳……耐受……不住。” 雪儿气的瞪了秀目道:“你……你还不是一般地贱。” 小浪子一看她秀目圆睁,柳眉倒竖,立刻来了点精神,傻笑道:“雪儿……娘子别生气,相公我就是有点贱。” 雪儿被他气笑了,小浪子马上殷勤道:“娘子这边坐好,有香茶一杯,解解渴,闷一天了。”小浪子将椅子抽出来摆好,侍侯雪儿坐下,颠颠地去端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雪儿点点头道:“看不出你还会疼人,平时那个横劲、痞赖劲改的挺快。” 小浪子堆出一脸地献媚道:“咱家只是待娘子这样,哼哼,其他人吗,让咱家这么贱,她还不配。” 雪儿一口茶喷了出来,道:“你少些夸张好不好。” 小浪子三步两步地又倒洗脚水,非要给雪儿洗脚。雪儿不愿意,却别不过他。小浪子吹着口哨,洗的快快活活,当真是春风得意,下手温柔,雪儿给他闹的脸通红。小浪子还要去铺床,雪儿终于忍不住地推开他道:“你还当真是贱的可以,咱们以后约法三章,第一:不准给我倒茶;第二、不准给我洗脚;第三、不准铺床。总之是不准干献媚犯贱的事。” “啊!那……那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雪儿怒瞪他一眼,道:“男儿汉志在千里,苦乐酸甜一肩挑。打落牙齿也要往肚里吞,不准蝎蝎蛰蛰地。” “啊!还有这些要求?” “自然,熄灯。” 小浪子一腔的**被“娘”子的义正言辞吹的干干净净,只好吹灯打佯。一番少儿不宜后,小浪子终还是忍不住贱劲起身打水洗浴,端盆到跟前,眼睛一直,咣堂声将一盆水洒在地上。 雪儿翻身惊道:“怎么了?” 小浪子直直地看着雪白床单上的落红缤纷,结舌道:“这……这……” 雪儿羞红脸道:“你看什么?不准看。” 小浪子睁大眼道:“雪儿,你还是处女?” 雪儿嗔道:“什么我还是处女!”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雪儿秀目瞪大了。 小浪子讪讪笑意下难掩得意道:“当年卧虎冈战后,小玉、你、还有连小虎,你们三人没回来,你那天又说什么脱衣穿衣,他们就以为你们三人……”小浪子挠着头笑嘻嘻了。 “以为我们三人怎样?” 小浪子渐渐感到事情不妙,雪儿冰冷地脸上可没有一丝笑意,柳眉倒竖:“他们以为,你呢?你是不是也以为?” “我……我……我……” 雪儿面色一寒,一脚将小浪子踹下床去。“咣当”声,小浪子摔个结结实实,龇龇牙没敢吭声。 “你这样想我,还和我结婚,你……你当我是什么人!” 小浪子嗫嚅道:“我……我……我……” “你别想再上床!”雪儿拉过被子盖着头呜呜地哭了。 小浪子这才感觉严重,跪到床边,道:“雪儿,雪儿,我错了……我该死……”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雪儿呜呜地哭的更狠。小浪子见劝不住,不由也掉下泪来,哽咽道:“当年小太岁开玩笑这样说你们,我和他不愿意,我不相信你们会,我心里是想……我心里是想,我这辈子能见到你,就是我斗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怕……哪怕你跟……你跟再多的男人,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会为你死。我从来……从来不敢想娶你,我……我不配你呀!……”小浪子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雪儿本在哭,这会停住了,转过头来,盯着他半晌,道:“你……你就这么可怜吗!” 小浪子哭上了劲,满脸流泪哇哇地。 雪儿拿过手巾,给他擦着泪,道:“好了,好了,咱们都别哭了。” 小浪子抽抽噎噎地擦去泪,两人目光相对,一对大花脸,又都忍不住笑出来。 雪儿裹着被,恨声道:“今天是你惹的事,不许再上床,跪到天明。” 小浪子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床前昂着头盼天明,只是他这般跪着,心里那个美啊,直想哼小曲,又怕扰了娘子香梦,只好扪着嘴嘿嘿偷乐,鬼知道他在乐什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新妇 且不说小浪子洞房这般春闺香梦旖旎无限情势,连小虎这边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红的喜烛扑扑地吐着火苗,一动不动静静坐着的新妇,连小虎酒醒过来,忙洗把脸,整整衣衫,到娘子面前深深一揖,道:“为夫好生失礼,让娘子苦侯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还不掀开盖头。”娘子莺声细语道。 “是,啊!”连小虎退开一步。 红盖头下,新人眉似新月,面如美玉,含羞带怯,标致风流,当真是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俏佳人。 “思思,怎……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呢?” “我……” 陶思思看了他一眼,轻轻道:“我和杨琢玉已经退婚,你又向我求婚,我也不好驳你。虽然咱们拜过一次堂,可是我总觉的贺客太少,亲朋好友不知道,也对不起风云堂兄弟姐妹想替咱们操办的心思,更对不起咱们的感情,所以大伙瞒着你办了这个事,我想你会满意的吧?”说罢,嫣然一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小虎愣了眼,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还能赖吗!可是想想不知下落孤单的妻儿,自己在这里另娶妻室,这算什么! “我身子最近不舒服,今天只好委屈夫君在外室将就了。”陶思思起来将一床被褥抱起,脚步踉跄一下。 连小虎见她面色惨白,忙扶她坐下,道:“我来,你怎么了?” 陶思思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身体有些虚。你心里要有事咱们过了这阵子再说,好吗?” 连小虎本来想问为什么要这样,话到嘴边只好咽下去。 陶思思神情似异常憔悴,合衣躺下。连小虎替她盖上被子,出来外间,坐在椅上发呆。他不是不喜欢思思,只是佳人应该由才子配才是佳话,自己一介武人,能娶到樱花已是福分,何敢奢望再娶一房如此绝代佳人。可白米作成了稀饭,这般如何是好? 连小虎回想白日经过,婚事的浩大和铺张,不应该是思思的性格啊,为什么这般张扬呢?难道是向樱花示威? 连小虎想到孤单无助的妻儿,何况妻子倭人的身份,真要是补办婚礼,恐怕没有几个人参加。自己虽说事先不知情,但已当着天下人的面娶了思思,对樱花公平吗?樱花该怎么想自己?她为了两人的初恋和爱情的真纯,用生命去证明,若非自己因缘际会地漂到日本,一辈子就会当自己的恋人死去,而让她带着孩子孤苦伶仃地生活。 连小虎思来想去,终还是觉着不对,写了信笺,压在案上。自己悄悄带上门出来。 夜色浓重,星光灿烂。连小虎牵了马,望望洞房窗上的烛光,狠狠心,打马向梅山方向过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爱情 青翠的山峰,熟悉的路径,当花圃恋人回眸一笑的妩媚回荡在心底时,听月山庄的断壁残垣也突兀呈现与眼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荒草、杂花、和狐鼠窜扰,晨辉中,连小虎跳下马来,踩着散布的瓦砾,摸着焦黑的墙垣,难掩心头的惘然。若非当年的阴差阳错,也遇不见樱花、遇不见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没有这般悲悲喜喜、聚聚散散地人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块留下他最深刻记忆的地方,空余一片废墟了! “樱花会不会再回这个地方?”在连小虎心中他想不出还有其他处所可以勾起两人如此缠绵的共同回忆,也只有此处是他恢复记忆后直觉可以找到恋人的地方,但眼前的苍凉荒僻,让他心惊和失落。 连小虎转过山脚,向梅林过来。 当年少年的恋人在这里和自决分手! 失忆时,樱花没有说自绝的事,而是带着委屈带着遗憾也带着女儿的赌气离开,若是自己不能恢复记忆,她不愿意面对夫君一辈子愧疚。所以她走开,要赌一赌爱情的力量能不能将夫君再带回她身边,让苍天证明爱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连小虎没想到还能望见一片花海,霞光中朵朵梅花幻化成了少女的笑脸: 少女微笑道:“终是不行,小哥哥!”双臂一拢,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大风扬起,卷起漫天地飞雪。雪花,梅花,落在如水的容颜上,弯弯的双目露出些俏皮的神情,唇角翘起,微微笑道:“小花匠,你搂着我呀,我好累。”她身子慢慢委顿下去。 那寒气逼人,天下无坚不摧的灭血,深深地插在她胸上,直没入柄。 连小虎扶着梅树,泪流满面。 “小哥哥……”身后一句轻轻的唤声。 连小虎转过身来,樱花一身白衣,笑颜绽放,比花还艳。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思念和焦虑,不禁紧紧拥抱在一处。 连小虎拥抱着妻子,才知道爱是什么。他可以为思思、为雪儿、为小玉、为自己的兄弟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也是爱,是骨肉兄弟的爱;樱花却是他生命中的源泉,象死去的母亲一样,是他心底无边地爱,为了樱花死,他不会愿意,他不会让妻子一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世上,他在泉下也不安心,他要和她永远在一齐! 第二百九十六章 、田居 连小虎没有和樱花说思思的事,既然不辞而别,不会再和众兄弟见面了,也没有必要让樱花知道而不高兴。只是他这样想着,却挡不住小浪子、行远等风云堂众儿郎的到访。 众人在樱花临时栖身的草庐畅饮一番,就摧着两人携子上路。 连小虎尴尬道:“众家兄弟,小虎实有难处,不能再出江湖。” “原来连大哥你真要金盆洗手退休了。”落莲花道。 “哎,一边是我磕头结拜的兄弟,一边是歃血盟誓的义父,都是我连小虎做的,我不能当无事。” “嗨,连大哥,你以为我们要你去帮忙,我们只是……”秋水的话被小浪子打断。“连师兄,我们是奉堂主之命有请你和嫂夫人。”小浪子严肃道。 “啊,是这样?”连小虎有些瞠目,心道难道我那堂主夫人不愿意放过我们俩? “大哥,小妹早就久仰陶堂主大名了,只是缘吝一面,如此正好拜见。”樱花笑道。 连小虎看着妻子,心道:“还是不见面好啊!”但他自己怎能拗过众人,只得随着上路。但众人却不是往杭州方向,而是一径东北行来。连小虎虽动问,但小浪子几个左右支吾,打起闷葫芦,所以一路行来,这日到了苏州地界,竟来到了他的家乡――太仓浏河镇。 清澈的河水,岸边垂柳依依,众人来到粉墙青瓦的庄前下马,连小虎打眼一看,果真是“连府”的字样,看来陶思思是和允文兄弟有样学样了,只是……只是……好在落座安定下来,他担心的事情并没出现,这处庄园仅仅是神仙帮替隐退的前帮主连小虎买下养老之用。 连小虎看看精致的庄园,思想这一切的安排,不禁感到愧疚,可还能说感谢吗?! 回到了故里,连小虎先去给父母上了坟,见杂草丛生,不禁感慨一番。回到庄上,开始了新生活,可真要做起种田翁,于他这年龄和心性,如何能够。樱花看他闲的无聊,便劝他出外走走。连小虎和乡邻街舍交往闲谈,问到一个马秀才,他才知道自己家族本姓马,祖上来自云南,在太仓尚有家族墓地。连小虎去看过后,便动念寻个黄道吉日将父母坟墓迁来,免得孤单。 村居恬淡,说着进了六月,这日,连小虎出去转了一圈后,早早回来闷在书房里。午后也没休息,却抓了根鱼杆到河边钓鱼。 香樟树浓荫匝地,偶尔的蜻蜓点水,漾起微微涟漪,只是树上的鸣蝉知了知了不停。 连小虎眼盯着浮漂,貌似平静悠闲,却忽然站了起来,将手中鱼杆“哧溜”掷进水中,来回踱步,怎能释怀!鸣蝉声大作,恼的他大啸一声,树上鸣蝉纷纷震落,耳根清净许多,却也减不去心头的烦扰。 下人匆匆跑来道:“庄主,苏州玉人楼来人求见。” 连小虎愣了愣,道:“何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问罪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 神仙帮玉人楼一桥渡水,半湖明月。 后园双桥画廊里陶思思素指洒着鱼食,桥下水波翻滚,挤攘攘色彩斑斓的金鱼唼喋不止,她咯咯笑着,神情很是愉快。 雪儿忍不住气道:“你真当没事人啊!”将她胳膊拽回来,按好,道:“咱们说说,到底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呵呵,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放过负心人!”红红叫道。 陶思思抬眼看看三人,道:“我本就没想留他。” “你……好好好,你不想留,我们来留。我们来留好不好!走,雪儿、小云,这事我们管定了。”红红拽着两人气乎乎地走去。 陶思思伏在栏杆上,看着游来游去仍在找食的鱼儿,摇头苦笑。 连小虎跨进玉人楼院门就觉出不对劲。廊下隔三差五站着个年轻的姑娘,模样俊俏动人,只是一个个挎刀佩剑,杏眼圆睁,让他行来如芒在背。 到了楼前,进深的厅堂,牌匾:戒情堂。 两侧柱上一副对子:上联是:遇人不淑妄动情意可怜痴心女;下联为:始乱终弃狠心薄命该死负心人。 匾下正中摆了三把椅子,端坐着三位年轻美貌的小姐,两厢里一字站开八位黑衣女郎,个个粉面含霜,俏目带煞。 连小虎一看这阵帐,不是大老爷过堂吗?终不能不进,咳嗽声,跨进堂来。只听“啪”地声清脆惊堂木,两厢女郎喝起了“威……严……肃……穆”。 连小虎抱拳苦笑道:“三位姑娘安好。” “啪”又是一声惊堂,中间胖姑娘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连小虎。” “你可知罪?” “这个……罪在何处,还请红红小姐明言。” “哼哼,真是负心人啊。小云,将罪状念来与他听。” “好,连……”段小云差点将“大哥”喊出来,被红红一瞪眼,忙改口道:“负心人听着:一、罔顾情意,擅自逃婚;二、始乱终弃,极不道德;三……三、抛妻弃子,罪不可恕。好了,就这三条。” 连小虎叹道:“三位姑娘说逃婚我承认,只是……连某是已有妻室幼子,不敢耽误思思小姐青春,才出此下策。我愿当面向思思赔罪,求得原谅。至于其他两条,连某未为,不敢承认,望三位小姐明察,体谅愚兄一片苦心。” “什么?”红红使劲一拍惊堂木,提高嗓门道:“竟然抵赖不承认,雪儿,小云,上证据。” 连小虎知道这番进了玉人楼,姑娘们岂能轻饶自己,他已有思想准备,被人骂也就骂吧,总比自己一个粗人耽误思思的大好青春要强。 所以他以为雪儿、小云定是请思思出来对他责难。谁知两女一转身,从屏风后一人抱出一个小娃娃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证据 连小虎看那两个娃娃,竟然生的一模一样,怕只有两三个月大,粉胳膊粉腿,都裹了大红的肚兜,想是龙凤胎,煞是可爱,不由讪笑道:“谁家孩子,好可爱!” 两女怀里抱了孩子,本来还班着的脸都有些笑意。 雪儿逗着孩子道:“小龙,快看看,爹爹来了。” 连小虎心里正奇怪,红红一拍惊堂木,道:“证据在此,还敢抵赖?” “证据?什么证据?”连小虎一头雾水。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神仙不磕头,你睁大眼看看,这两个小娃娃是谁的模子刻出来的?” 连小虎拿眼仔细来瞧,大吃一惊,一**坐在椅上。 两个小娃娃竟可头可模地象自己! 雪儿和小云一左一右将孩子塞在他怀里,道:“小龙小凤,看看你们狠心的爹!” 两个小娃娃果然似他的骨肉,四只小胳膊小腿乱蹬,眼睛瞪着他,嘴里哦哦地说话,小脸上笑眯眯。 雪儿忍不住掉下泪来,道:“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忍心!” 连小虎瞠目结舌,自己根本就没有和思思圆房,何况即便圆房,总要有个十月怀胎吧,这不过月把,怎么连孩子都有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若说不是自己的,血浓于水的直觉,如此可头可模的,这……这…… “红红、雪儿,你们将小龙、小凤抱哪去了?”陶思思边说边从屏风后出来,一眼看到连小虎抱着孩子,愣了愣,面上不禁飞起红霞。 连小虎站起来,道:“思思,这……这……孩子……” 陶思思上来抱过俩孩子,也不理他,转身走进屏风。 红红、雪儿推着他道:“还不快追。” 连小虎忙跟去,不管这小孩是怎么会事,他总要跟思思说说。 思思进了屋,他跟脚进来。陶思思将孩子放进摇篮,坐在凳上,轻轻摇晃,目光爱抚着孩子,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连小虎这一离近打量,思思发髻挽个缵盘在脑后,微微低下头,显出硕长洁白的后颈,侧脸丰润如脂,一副少妇的风姿。 连小虎忙移开眼,道:“思思……” 陶思思手指树起:“嘘……”好一会两个孩子睡去。她才起来,两人出来外间。 “思思,对不起。” “没什么。” “那夜我走的事……” “没什么,我知道你离不开樱花。是对的,你们俩人生生死死还能再一齐,是上天注定的,你要珍惜。” “我……”连小虎没想到思思如此淡然平静,他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道:“思思,这……这……孩子……” “小龙、小凤是不是很可爱?”陶思思说到孩子,秀目中马上流露出神采。 连小虎点点头,道:“非常可爱。” “哼,就这句话还算中听。” 连小虎见思思有了点笑容,小心翼翼地道:“这……这……是……你……的……孩……子?” 陶思思秀目抬起,看着他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