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地网》 第1页 《天罗地网》作者：南风歌【完结】 文案 痴情人妻受掰弯笔笔直的直男攻的故事~~ 他们曾是优等生和后进生的两极，他们从兄弟变成了情人。他们一起闯荡过了无血战场的风风雨雨，却都陷入了对方织就的天罗地网，甘愿沉沦，不愿逃脱。 内容标籤：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谈凌越，秦蓝嘉┃ 其它：人妻受，直男攻 【 第1章 从离去开始 秦蓝嘉将辞程递交给公司的人事部，连带将车钥匙一併封到信封里。他知道人事部的员工会帮他都交给那个人。 办公桌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寥寥几件私人物品也都是那个人心血来cháo时送给他的，甚至还有大学时他买给女朋友，结果人家女孩子不要，他又甩手扔给他的拳头大的绒毛小熊。小熊安静地靠在电脑屏幕旁边，黑黑的眼珠子滴熘熘的盯着秦蓝嘉，那模样十分可爱。 再见。秦蓝嘉默默地向它告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向外走去。 他和那个人合住的公寓离公司不近，如今车钥匙已经交了，秦蓝嘉看了看钱包里，还有这个月公司刚给充过钱的公交卡，分文未动。微微地笑了笑，秦蓝嘉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这好歹是自己工作所得的报酬，就再用一次吧。 车子到了那片高档公寓区的大门外，秦蓝嘉刷了卡，下车后随手将卡片折了一下扔到路旁的垃圾桶里，被计程车司机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了他半晌。 “还有好多钱呢，有钱人真作孽。”年轻小司机嘟囔着开车走了。 秦蓝嘉苦笑了一下。有钱人？从今天起他就不再是了。 诺大的一间公寓，住了三年的地方，秦蓝嘉只收拾出一小箱行李。他将公寓门卡和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到门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到处都是那个人的气息，自己却什么也不曾留下。 秦蓝嘉嘆了一口气，转身开门。门扇却突然勐地从外面被推开，秦蓝嘉向里退了两步才站稳，便看到领带松开气喘吁吁的高大男人一脸气急败坏的向他走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把手里攥成一团的东西向秦蓝嘉扔过来，砸到他的肩膀上。 秦蓝嘉低头看去，是自己的辞职信，没有想到人事部门这一次居然有这么高的效率。 “辞职信。”秦蓝嘉淡淡地道，却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这个男人。视线里面只有他手臂上被随意挽起的袖衫袖口，袖下的手臂精干结实，青筋隐现。雪白的衬衫挺然有型，这好像还是自己亲手熨烫的…… “我知道是辞职信！”男人一拳头砸到墙上，怒急地斥责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什么，啊？！你想干什么？！一走了之吗？你他妈的！”他一脚将秦蓝嘉拉着的行李箱踢飞。 秦蓝嘉感到手被行李箱的拉杆扯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谈凌越，你别这样。”秦蓝嘉终于敢抬起头来去看他。震怒中的谈凌越向来很有威慑力，凌厉的面部线条让他如同带煞的修罗，“我离开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你该知道。” “狗屁！”谈凌越暴躁地骂了句粗口，这是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的粗鲁模样，秦蓝嘉却并不少见。而且他知道，与温和有礼的伪装比起来，这才是他的本性。只是他愿意为之改变本性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你是不是听了外面的什么风言风语了？！蓝嘉，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冲动？！有多少编造那些龌龊流言的人不过是为了离间你我，谁都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你这种时候说走就走，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不只是仇者快吧。”秦蓝嘉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怒火，纤秀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谈凌越，外面传的可不只是什么流言。我坦白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谈凌越身体勐地一震，面上的震怒去了许多，只是眉宇间深锁的川字却更深了。 谈凌越，我已经在你身边死赖着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我怎么可能主动离你而去…… 秦蓝嘉此时分外佩服自己，明明心痛如刀割，面上居然还能微笑得出来：“谈凌越，我知道你只喜欢女人，我不会要求什么的，可是别人说的是事实，我不能否认。再说，你就快要跟徐馨结婚了吧，我早晚也是要搬走的。总不能你结婚了，还跟我住一套房子吧。徐大小姐看我已经很不顺眼了，小心她跟你闹离婚。况且你妈妈也不想看到我……”秦蓝嘉的声音小了下去，没有再说。 谈凌越这时已经平静下来，沉默地看着重新低下头的秦蓝嘉。秦蓝嘉干净略长的黑髮显得很是柔软，如同他的人一般。 “我妈又怎么了？她对你是有些偏见。没事，我会让她消除误会的。” 秦蓝嘉苦笑了一下。谈凌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是偏见误会那么简单。不过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他并没有资格指责，秦蓝嘉不准备和谈凌越多说什么。反正走都要走了，临走前又编排谈凌越最爱的母亲一通，让他以后想起自己的时候怎么想呢？还不若给他留下一个最铁最值得信任的朋友的印象，就算以后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也让他偶尔能念起自己的那一点好处。 “好吧，蓝嘉，你如果非要从这里搬出去，我也不拦你。”谈凌越看秦蓝嘉半天不开口，抬手抹了把脸又说道，“可是你不能辞职，公司根本离不开你。你不要这么任性，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置工作于不顾。” 秦蓝嘉勉强地挑了挑眉笑了笑，道：“公司业务早就上了轨道，又有你父亲家的资金注入，现在除了你，根本没有谁是公司离不了的……” “够了！”谈凌越不耐地打断他，“我说不准辞职就不准辞！辞了职你想去哪儿？现在哪里不知道你是我谈凌越的多年心腹，有谁还敢用你？！再说这套房子也是以你的名义买的，房产证上都是你的名字。你要实在受不了别人乱说，你不要搬，我搬出去总行了吧！你说得对，我和徐馨结婚以后也总要搬走的，不如我现在就走，你自己一个人住，够清静了吧！” 秦蓝嘉失笑，却被谈凌越狠狠地瞪了一眼。 谈凌越啊谈凌越，你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秦蓝嘉嘴边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用一双黑湛湛的眼睛看着谈凌越，淡笑着说道：“你让我不辞职，我就要不辞。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就要住在这里。你要我不能离开你，我就要不离开。谈凌越，那如果……我要让你不结婚的话，你能不结吗？你不结婚的话，我就一辈子都不走。” 谈凌越微微瞪起了双眼，似惊诧一般地看着谈凌越，转瞬间却又带上了些微无奈：“蓝嘉，你别老说那些，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那样……没意思……” 秦蓝嘉笑得弯起了温润的双眼，红润的双唇间也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像他平常那样开怀的笑，却让谈凌越又是一怔。 “你别紧张，我开个玩笑而已。”秦蓝嘉笑着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别人的流言就离开公司。” 谈凌越勐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捶了他一下，又勐地搂住他纤瘦的肩膀：“你终于想通啦！臭小子，把你那辞职信给我处理了，这小箱子也放回去！” 秦蓝嘉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从来都不属于他的温和的体温，嘴角边微微笑着道：“辞职信我会处理，但是我还是要搬出去住。不然那些流言也会对你和徐馨造成影响吧。虽然流言不足为惧，但是能避嫌的话，还是避一避的好。” 谈凌越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得给我老老实实来公司报到，到时候还跑得了你么？！你住到非洲去我都不管。”谈凌越狞笑着抬手颳了秦蓝嘉的鼻子一下，像从小以来一直会做的那样，“不过这房子就是你的，你别跟我矫情这个了。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就是个半路辍学的失足青年，哪还有我谈凌越的今天。不管别人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蓝嘉。” 秦蓝嘉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尖，抬脸看进他深遂的双眼中。 总是如此，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狡猾……明明对自己没有爱恋，却非要做些暧昧的小动作，说那些暧昧的话。秦蓝嘉知道谈凌越不会对自己说谎，可是这样毫不避嫌的坦诚对于一直暗恋着他的自己来说，根本就是蜜糖包裹的毒药，有一丝天真的残忍。就是这些幼稚得如同初中生的行为，居然就把自己在这颗直得不能再直的大树上吊了十二年啊…… 但是，谈凌越，原谅我，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总是注视着遥不可及的你，爱恋着从不给我一丝希望的你，我也是会累的…… 第2章 青涩时光 约会的方式有很多种，秦蓝嘉的约会却从来不属于任何一种。 “谈凌越，老师让你放学以后留下来。”课间时，秦蓝嘉走到最后一排，满脸严肃地履行着身为班长的义务。 身高腿长的男孩将宽大的校服穿得歪七扭八，颧骨上有一块淡淡的青紫，额头上还贴着一条创可贴，歪歪斜斜地倚靠在背后的墙上，不屑地撇了面前一身严谨的班长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将耳机塞好，闭起眼睛不理会。 秦蓝嘉也不多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下节课的课本开始温习。他将话传到了，谈凌越会不会听，他就管不了了。 后面的女同学碰了碰他的肩膀，一脸八卦地悄声问道：“怎么啦大班长，谈凌越又做什么坏事啦？” 秦蓝嘉对那幸灾乐祸的口气略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回道：“他跟校外的人打架。” “哦，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女同学没有挖到什么大的八卦，失望地坐回位子上。 “我听说他们把人打进医院了，对方要赔偿呢。班主任快头疼死了，他今年的奖金八成又泡汤了。”隔着一个过道也无法阻挡同学们八卦的热情，又一个女生手脚利落地把椅子拖过来，兴致盎然地加入讨论。秦蓝嘉却继续沉入书本，不再参与。 大家都知道这个班长的脾性，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担着个班长的名字也不过是年级里需要开会的时候过去跑跑腿，回来传个话，其他时间全部都用在学习上面。高傲又冷漠，这是大家对他的评价。 第2页 除了学习成绩变态地好，秦蓝嘉没有一点符合班干部的要求。不过在这不大不小的县城高中里，成绩好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再加上人家家里又有点小小的背景，秦爸爸在当地也算个家底殷实的生意人，似乎整个小县城里的大官小官，从银行的主任到学校的校长，他都能攀上点交情。秦蓝嘉从高一到高二下学期就这么担着班长的名头，坚定不可动摇。 大家不再管他，热情高涨地投入到自己的八卦大业当中去，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各自意犹未尽地散去，秦蓝嘉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一直竖着耳朵听人讲话也是很费力的，虽然讲话的人就在他后面离得很近，但是很多人一起讲的时候，不凝神去听很难把每句话都听清楚。 下课时热情八卦的女同学们走回座位，趁着老师到来之前还时不时地看向坐在最后面的冷漠男孩，偶尔窃窃私语几句，笑红了一张青春的脸庞。 秦嘉知道，她们并不讨厌谈凌越，反而是因为在意才会借着这样的机会谈论他吧。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抛开矜持，大胆地把目光投向那个男孩子，不会被人看穿心底那点青涩的好感。 放学时秦蓝嘉特意放慢了动作，等到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向后看了一眼，谈凌越仍旧塞着耳机坐在角落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秦蓝嘉稍微放下了心。虽然谈凌越总是隔三差五地惹是生非，但是每次都还算听老师的话。让留校就留校，让写检查就写检查，认错态度虽然算不了上佳却也还过得去。这也是班主任想尽办法想踢走这个拖全班后腿的傢伙，却总是找不到正当理由的一大原因。 不多时班主任那个地中海的脑袋就出现在教室门口，看到教室里仅剩的两个学生，班主任摸了摸中间海域，严厉地说道：“谈凌越，跟我去办公室。”又看向秦蓝嘉，缓和了口气：“班长也在，那你也来吧。”说着转身要走。 秦蓝嘉拎起书包跟上，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谈凌越塞着耳机闭着眼睛还在神游，压根没听到班主任的话。班主任显然也发现了，怒气沖沖地对秦蓝嘉道：“去把他给我揪过来，年纪轻轻的整天耳朵里塞个塞子，光听些群魔乱舞不听人话，要成仙吗？！”说完便背着手快步向办公室走去了。 秦蓝嘉走到谈凌越面前，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谈凌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表情欠奉的小白脸俯视着他。这是一向惹他厌烦的秦大班长，谈凌越英挺的眉毛一皱，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去班主任办公室。”秦蓝嘉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嫌弃，又伸手扯掉他一个耳机，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小的耳塞里蓦然传出来的音乐声震得空气都起了波动，秦蓝嘉看着谈凌越还能神色自若地把那个小小的东西塞回到耳朵里，把那些群魔乱舞的声音都包裹在耳道里，想想都觉得耳膜生疼。 谈凌越抓起书包甩到背上，一摇三晃地走向门外。 秦蓝嘉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起刚才推了谈凌越肩膀的手看了几秒。上面似乎还留有那坚韧体格的触感。秦蓝嘉把手捂到脸颊上，脸上泛起一丝薄薄的热度。 宽敞明亮的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那几近歇斯底里地吼声几乎能够穿破窗户的玻璃。秦蓝嘉坐在另一个老师的坐位上，离班主任足有三米远，脸上还能感到一丝丝口水喷来的感觉，站在班主任面前接受训斥的谈凌越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可想而知。 “你说说你，啊？！你爹妈供你来上学，是让你来天天打架的吗？打架打得人家进了医院，感觉自己挺厉害，挺光荣的是吧？！你以为你是活在野人社会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四肢发达，不长脑子没有羞耻心吗？人家都是受过教育的，有教养的人，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怎么看你？知不知道同学们在背地里都怎么笑话你？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东西！”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训起人来却比斯文的语文老师有技巧得多。人家不骂脏字，单是损你，狠狠地损，把你损得比垃圾还不如。班里的学生一致认同，经过这位老伯的口水洗礼还没有崩溃没有产生心理阴影的同学，首先就具备了一个成功人士必备的条件——坚定强大的心理素质。 班主任教训了半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补充一下损失过多的口水，接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光荣不？什么叫真正的有本事不？你看看人家秦蓝嘉！” 秦蓝嘉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谈凌越，果然对上他投过来的不屑又嫌恶的目光。 秦蓝嘉移开视线，面无表情。他耳中听到谈凌越小声的唾弃：“呸，冷血动物，自私自利。” 秦蓝嘉暗暗地咬住了嘴唇。 班主任一拍桌面，手指狠狠点着谈凌越的额头：“你说什么？你敢大声再说一次！” 谈凌越扭过脸去不说话，直把班主任气了个七窍生烟，唾沫乱喷地训斥了又半个小时。 秦蓝嘉其实可以走的，这个时候那两个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但是他没有走，仍旧坐在那里，看着老师说得太苛刻时谈凌越年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和忿懑，他也很难受。然而他只是捨不得走。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将目光定在他的身上，而不用假装毫不在意，却不能自己地一次次将视线从他的脸上身上一掠而过。 第3章 暗恋 直到班主任喷累了，他终于沙哑着嗓子作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谈凌越，你给我写个五千字的检查上来！秦蓝嘉，你看着他写！” 说完便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结果谁也没有吭声。 “听到没有？！”班主任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引起一阵干咳。 “哦，知道了。”秦蓝嘉从沉思中回神，应了一声。 谈凌越却依旧一言不吭，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你——”班主任气得手抖着指向他，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老师，谈凌越就交给我吧。您不用担心。”秦蓝嘉说完，也跟着跑了出去。 秦蓝嘉追出办公室，正看到谈凌越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追了过去。 他现在不用像以前一样只能看着，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追逐他，和他说话。 秦蓝嘉追到了楼梯口，手里抓紧了书包的带子，喊了声：“谈凌越，你等等。” 谈凌越站在楼梯上看了他一眼，听而不闻地继续下楼去了。 “谈凌越，老师让你写检查。”秦蓝嘉又叫道。 “你少管闲事，关你鸟事。”谈凌越凶着脸沖道。 “老师让我负责看着你。”秦蓝嘉抿了抿嘴，几步赶上去，“你跟我回教室。” 谈凌越甩开他，一脸厌恶地说道：“你烦不烦啊，我自己会写，不用你管。” “我是班长，这是我的责任！”秦蓝嘉坚持道。 谈凌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责任？秦大班长，你要说责任，你的责任可不是看着我这种混混学生写检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假公济私！” 秦蓝嘉心里一紧，来不及细想便断然否定道：“我没有！” “你就是有！”谈凌越瞪大眼睛指责着：“你坐在那里看了两个小时热闹还不够吗？听那死老头把你夸上天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你大班长的虚荣心是不是特满足呀？！现在你还想怎么样？！看着我写检查能显得你秦大班长更伟大吗？别他妈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吃那一套。整天就知道盯着我揪我错处，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再跟过来我揍你啊！”说着一甩书包顺着楼梯跳了下去。 秦蓝嘉听他说完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他以为的那一回事。 他还不知道。他，不能让他知道。那种事，只能永远埋在自己心里，慢慢地腐烂在阳光永远照不到的角落。 可是……看着谈凌越跑远的背影，秦蓝嘉站在原地，咬着下唇想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跟了过去。 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接近他的机会，只要能得他一眼注视，哪怕是嫌恶厌弃的，都足以让他珍惜地收藏起来，小心地保存在心底的秘密角落。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慢慢回味，可以刻意忽略他眼中的厌恶，只记得那一眼的注视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一刻，连心也会变得甜蜜起来。 谈凌越最终没能扭得过决心坚定的秦蓝嘉，他走到哪里，秦蓝嘉就跟到哪里。只要他看一眼秦蓝嘉，那张小白脸上就憋出一丝红晕，两手紧抓着书包带子，提醒他：“写检查。” “烦死了啊！”谈凌越在大马路边上暴发了，抓了抓头髮大吼出来。早已过了下班高峰期，傍晚行走的路人已经很少了。几个过路的行人好奇地看向路边的两个高中生，谈凌越兇恶地瞪过去：“看什么看！快滚！” 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在校生，过路行人把头一低，装作没看见，急匆匆地继续赶路。 谈凌越一脸兇恶地看着秦蓝嘉，秦蓝嘉丝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看得久了，反倒是谈凌越先败下阵来。 互相看进对方的眼睛里这种事情，谈凌越打架的时候尽可以发挥用眼神杀死你的本领。可对上这个虽然一看就弱得不堪一击的傢伙，他看得狠了看得久了，对方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长长密密的眼睫毛一下一下扇得像蝴蝶轻快挥舞的翅膀，却还不错眼地紧盯着他。谈凌越觉得威胁他没什么意思，何况对于这个成绩好家世好前途光明什么都好的大班长，印着坏学生标籤的谈凌越不是没有一丝自卑的。 谈凌越烦躁地又抓了抓头髮，把头髮抓得像个鸟窝一样。 “怕了你了，我回家就写行吧，你别再跟着我了！” 秦蓝嘉坚定地回绝道：“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谈凌越没好气地说道，“你难不成还要跟我回家看着我啊！” 也可以啊。秦蓝嘉差一点脱口而出，光是那一点点的想像就让他脸上的热气蒸腾到耳根脖后。然而他的理智及时地阻止了他。 最后的地点还是谈凌越选的，很没创意的肯x基。 谈凌越也是饿了，先点了一堆东西大吃起来。秦蓝嘉一向不爱这些垃圾食品，只点了一杯橙汁，放在桌子上划来划去。 谈凌越看了欲言又止的秦蓝嘉几眼，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他，继续胡吃海塞。屈服在这弱不禁风的傢伙的坚持之下已经很没面子了，他才没有那么自觉马上开始写检查。不是不能一拳揍翻他，可是这傢伙明显不禁打，要是真把人怎么样了，那死老头抓到把柄，他就真的在班里呆不下去了。 第3页 想看我写检查？！可以，你就等着吧。 秦蓝嘉几次想要说什么又没出声，手里的杯子被他捏得边边角角都是摺痕，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小声道：“这些东西吃太多不好。” 居然不是催他赶紧写检查。谈凌越挑了挑眉毛：“关你p事，闭嘴。” 秦蓝嘉习惯性地咬住下唇，皱着眉头看向谈凌越。 谈凌越以为他是藉口催促，更加悠哉游哉的了。吃完手边的，又去买了一大堆鸡翅沙拉署条，慢慢地往嘴里塞。 他这么拖时间，秦蓝嘉自然是喜欢的。好不容易有和他独处的机会，他当然希望时间越漫长越好。 可是……看着他明明一副已经吃不下了的模样，还要将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往嘴里划拉，秦蓝嘉……心疼了。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 秦蓝嘉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他脸前的托盘，又把他手上啃了一半的鸡翅夺下来，掏出自己的本子往谈凌越面前一摆：“写检查！” 秦蓝嘉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谈凌越张着油光发亮的嘴傻了片刻，刚要发作，手里又塞进来一桿笔。 “快写。”秦蓝嘉抿紧了薄薄的唇，与他对视。 “不想等你就回去啦，我又没让你等。催什么催。”谈凌越一把扔开笔，十万分地不耐烦。 “我一点都不着急，我是怕你撑坏自己。”秦蓝嘉话一出口，两人一瞬间都愣了一下。 秦蓝嘉没想到自己会把这种话说出来，这种带着关心的话语，这种沾染了一丝丝他那深深隐藏的感情的话语。 秦蓝嘉看着谈凌越惊诧的脸色，心里有一霎那的紧张。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吗？不是他一直以为的敌对，不是蔑视，只是关心，只是好意。 秦蓝嘉一直不知道如何与谈凌越相处。他们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履行班长的“职责”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和谈凌越有任何交集。可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却让谈凌越对他充满了敌意。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却不知道如何告诉谈凌越他的好意，又不让谈凌越看到他那不可见人的秘密。秦蓝嘉想不出到底要如何与谈凌越相处。 这一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关心吗？秦蓝嘉有着隐隐的期待。 谈凌越张了张嘴，哼了一声：“班长架子真大，算老几呀。” 秦蓝嘉低下眼睛，内心有点微微的难过。因为他讨厌自己，所以自己的一切好意都会被往最大恶意的方向误解吗？太不公平了。 秦蓝嘉咬了咬唇，捡起笔塞到谈凌越手里：“写检查。” 谈凌越抓狂地挠了挠头髮，把一头有型的头髮挠成乱鸡窝一般。随性的模样看在秦蓝嘉眼里，依然帅得让人迷醉。 “烦死人了，我写还不行吗？真讨厌，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谈凌越咕哝着，攥着笔的下半部，歪着头在纸上画起来。 谈凌越拿笔的方式意外地幼稚，像个小学生似的，抓的位置很低，捏得很用力，歪着头写字，一缕头髮垂在额头一侧，他还鼓着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秦蓝嘉看着，不知不觉又入迷了。 总之他早已明白，谈凌越的任何表情，任何动作，在他眼里都是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的。他讨厌一切忍是生非的坏学生，在他眼里那只不过是挥霍着父母的钱财和爱，赚来一丝丝无谓的自我满足，实际上却在浪费自己的青春。但是对谈凌越，他就像是被下了咒语一样，而他还沉浸在里面，永远不愿意醒来。 第4章 缘起 眼前的景物仿佛恍忽了起来，只有谈凌越的脸是清晰的，那张稚嫩俊秀的脸庞带着不满的表情，充满秦蓝嘉的视野。 他又想起了那遥远的一天。每次想起时都觉得那似乎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从前，大概是因为已经在清醒时和梦中回忆过太多次，时间也被自己的思绪拉长了。其实那也不过是两年以前，他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 那时秦蓝嘉以优异的成绩被省重点高中录取，秦爸爸很高兴，一连十几天，天天大晏宾客，请完自家亲友，又请学校老师，又要请市里面平常关系不错的大小领导。 太过招摇的下场就是被枪打出头鸟。秦蓝嘉也因此经歷了人生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的绑架。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时的详细情况了。似乎一直被蒙着头，还用破布塞着嘴，鼻端萦绕着奇怪的臭味，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身处何地，他还被人用拳头揍了一顿，只觉得很冷，浑身很疼，很害怕，好像明天就会死了一般。 他年纪不大，但是平常心思就细腻得不像男孩，这种时候更加无法克制自己的思绪向着那些曾经看过的稀奇古怪的案件滑去。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会不会被杀死？爸爸妈妈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很着急？ 越想越怕，越怕却越忍不住去想。这种在黑暗和寂静中独处的感觉，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般。秦蓝嘉死死地咬着口中的破布，眼泪鼻涕胡了满脸，却不敢发出声音。 最先找到他的，不是他以为的警察，不是他的父母，却是几个出来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秦蓝嘉不知道当时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他有些昏昏欲睡地迷煳了很久，突然被外面的一阵打斗声惊醒。 是有人来救他了吗？是爸爸妈妈吗？秦蓝嘉有些激动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被口水呛到自己，嘴巴又被破布堵着，秦蓝嘉难受得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睛突然见到了光明。蒙着头的破袋子被人扯了下来，嘴巴里的布也拿了下来，秦蓝嘉的眼睛还一时不能适应光线，眯着双眼看向来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哎呀呀怎么脏不拉唧的。傻了吗？”那个人嫌弃地啧了一声，伸手从他脑袋上毫不留情地招唿了一下。 秦蓝嘉身体一抖，口里叫着：“不要杀我！我不认识你，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个声音嘿嘿地笑了几声，一边解着他手脚上的绳子一边道：“还杀你，电影看多了吧你。好吧……老子就是你的天神，神来救你的！白痴，可以放心了吧。” 秦蓝嘉听了，稍微安心了点，也分辨出来那是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子的声音。他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逆着洞开的门外的阳光，他眼前的少年全身都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显得那么圣洁美好。他的动作虽然粗鲁，却并不粗暴，就算他动作间带给他的小小磨伤和疼痛，秦蓝嘉也觉得是那样舒适和欢喜。 安全感。这是秦蓝嘉在很久之后，才能够明确地用一个词语形容他那时候的心情。 少年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一边咕哝着“你自己能不能走”，一边半拥半抱地把他拖出门外。 外面阳光正炽，世界都充满了光明和温暖。 几个面上挂了些青紫的男生围了过来，向拖着自己的男生叫了一声：“凌越，那帮混蛋都已经收拾了。” 秦蓝嘉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少年，他叫凌越啊……他的脸上也有新鲜的伤痕，肩膀上甚至还有一道血痕。 该有多痛啊。秦蓝嘉眼睛望着那些伤口，心里默默想着。可是男生似乎完全无感一样，向那一群跟他差不多大的招了招手：“小七去报警了，咱们也要赶紧走，不然恐怕又得跟着进派出所。我可不想再给他们弄进去。” 秦蓝嘉倚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说话时从身体里传来的震颤。那是让人安心的温度，让人安心的频率，好像有了这个肩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再也伤害不到他…… “那这小子怎么办？”一个小个子男生指了指挂在谈凌越身上晕晕乎乎的秦蓝嘉。 谈凌越用肩膀推了推他：“喂，你怎么样啊，还活着吧。警察马上就来，你好好呆这里就行了。”说着就要放手。 秦蓝嘉转头看了看破烂又荒凉的四周，不远处有一个垃圾堆，边上还有些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尸体。他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悽惨惨地看着他：“不要，不要。” “真麻烦，早知道不救你。”谈凌越烦燥地扒了扒头髮，看了眼秦蓝嘉，秦蓝嘉虚弱地请求他：“不要走……” 谈凌越看向同伴们，大家都还在看着他。他想了想，一挥手道：“你们先回学校，我留下来陪他等警察来。” “谈凌越，你别多管闲事了。本来我们只是教训一下那帮混蛋，救了这个人就已经很多余了。你还留下来陪他，生怕警察抓不着你是吧，留了案底就惨了。” 秦蓝嘉细长的十指紧抓着谈凌越的衣袖：“不会的！你们救了我，警察不会为难你的！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你知道个屁啊。”一个人兇狠地叫嚷道，“不想挨揍就闭嘴。” 谈凌越却道：“他说得也对。这次我们好歹也是救了人的，警察没有理由为难我的。你们快回学校，放学到校门口的避风塘等我。” 谈凌越的同伴们不情不愿地走了。谈凌越把秦蓝嘉放到地上，甩了甩胳膊，对秦蓝嘉摆出一副兇狠的嘴脸：“你听着，不准把我们打群架的事告诉警察！不然杀了你哦！” 秦蓝嘉看着那张受了伤却依然光茫四she的少年的脸庞。就算他努力作出一副兇狠模样，秦蓝嘉看在眼里也只觉得安心，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乖巧地恩了一声，对他点了点头。 “还笑，笑什么笑。关傻了吧……”谈凌越嘀咕着走到一边去，从口袋里拿出几条创可贴，开始处理伤口。 秦蓝嘉一眼也不敢离开地看着他，怕他走掉，怕只剩他一个人在这片可怕的地方……虽然最后从警察口里得知那里不过是城郊的一片垃圾场。 从此时起，少年的身影深深地印进了他的心里。 那是谈凌越第一次走进秦蓝嘉的生命。原本一个是小县城里人人认可的天之骄子，一个只是徘徊在被学校除名边缘的不良学生，如果没有那次相遇，他们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将走上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然而那一天，一个尚不足够宽广有力甚至还带着青涩少年气息的怀抱却为秦蓝嘉撑起了一整片令他安心的天空。就是这个怀抱，让秦蓝嘉迷恋一生，再也无法逃开。 那件事后来的真相却很简单，小城里根本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黑暗势力。不过就是几个小混混缺钱了，便瞄上了那段时间特别招摇的秦蓝嘉老爸，才想出这么一招绑架的招数。结果正碰上一向跟他们有仇的另一个小团伙来寻仇，谈凌越他们就这么阴错阳差地救下了秦蓝嘉。 第4页 派出所民警们早就把谈凌越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他向来顽劣不堪惹是生非，实在让大家对他的印象糟糕透顶。这次虽然他救了人，聚众斗欧的罪名也跑不了。秦蓝嘉拖着疲惫的身体竭力为谈凌越开脱，总算没让谈凌越留下黑案底。 只是这一切谈凌越都不知道。他在警察来了之后就和秦蓝嘉分开，后来被软硬夹杂地教训了几句，就放回了学校。秦蓝嘉报着要好好感谢他的念头回头来找他时，他早已没了人影。 那一刻秦蓝嘉的失落难以言表。他从警察那里知道他是一中的学生，正在读高二，还很惊讶了一下，之后便是无尽的开心。一中是这个县城里最好的高中，他的确没想到谈凌越能上这个学校。而这也是他今年刚刚考取的学校。 秦蓝嘉偷偷地去找过谈凌越几次，不过谈凌越却早已经不记得他。面对着完全无视他甚至莫名其妙觉得他是不是有毛病的谈凌越，秦蓝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没几天高中也放暑假了，学生都离了校，秦蓝嘉更加找不到谈凌越了。 那个本该最轻松最可以好好放肆一番的暑假，秦蓝嘉却前所未有的期盼着开学。 他本来以为最多还能和谈凌越共处一年，等谈凌越高三毕业之后，恐怕又是天涯永隔了。秦蓝嘉那时并不明白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只以为是对恩人的感激。 没想到在这一点上谈凌越倒是十分地配合。秦蓝嘉上初三的时候，他上高二。秦蓝嘉上高一的时候，他还在上高二。秦蓝嘉升上了高二，他依然在念高二。 高二升学那一晚，秦蓝嘉偷偷在被子里笑了好久。 秦蓝嘉往校主任那里跑了两趟，便轻松地调往了谈凌越所在的高二二班。他原本三班的班主任气得要跳脚，二班的秃头班主任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他照顾非常。 这些秦蓝嘉都不在乎，他只知道，终于能够和谈凌越同坐在一个班级里了。 而那时，他也已经明白，自己和一般男孩子的不同，自己对谈凌越的心思，是绝对不能让任何正常的人知道的隐秘…… “喂，你一直看看看，看什么呢。”两根修长的指头举到自己脸前搓出啪啪地两声，谈凌越不悦的声音响在耳边。 秦蓝嘉勐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对方神游了半天，慌忙坐直了身体，有些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呃……你的检查……” 呯的一声，两人眼睁睁地看着秦蓝嘉面前几乎没喝过的橙汁杯子冲着谈凌越倒过去，被秦蓝嘉拨弄得松了开来的杯盖斜在一边，橙色的液体缓慢地流过谈凌越脸前摊开的纸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字渐渐在液体中扭曲晕开。 谈凌越低着脸看了片刻，再抬头看向秦蓝嘉时，英挺的五官也扭曲了起来：“我靠，我写了半天的啊！！！” 最终的结果，秦大班长一声不发地在谈凌越口水乱喷的喝斥声中又拿出一桿笔——这次不是钢笔却是原子笔，自己又摸出两张纸，默默地写了起来。 最终的最终的结果，这篇扬扬洒洒的自我检讨书，居然让提着一口气准备继续找茬的班主任抬手摸了摸锃亮的脑门，头一次以一张慈爱的脸孔看了谈凌越半晌，最终无奈地嘆一声：“唉，你想明白了就好，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以后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就摆摆手叫他走了。 谈凌越出了办公室的时候，正迎头碰上身兼数学委员的秦蓝嘉来送作业本。秦蓝嘉乍一下和他近到脚尖对脚尖的地步，一时有些愣怔，抬头去看那张脸，却被狠狠地瞪了一下。 “写检查都能写出个花来，能耐。”谈凌越粗鲁地向他比了根中指，便昂头挺胸地撞开秦蓝嘉，走了。 秦蓝嘉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身影在楼道拐角消失，才抬手准备敲办公室的门。 想到刚刚谈凌越那个下流手式所代表的意思，秦蓝嘉居然又不可思议地觉得害羞了。他用一只手捂住自己泛起热度的脸颊，心下哀嘆自己果真已经无可救药了。 第5章 占有欲 从那件事过后，秦嘉再一次和谈凌越没有了交集。他看着谈凌越每天翘课，就算来上课也是蒙头睡觉，偶尔脸上带些青紫的痕迹，还总有些打扮得妖里妖气不三不四的女生来班里找他。 秦蓝嘉心里着急，对谈凌越老是不上进的模样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虽然就是因为他不上进，自己才能赶上他，跟他在一个班级里，但是如果谈凌越再这样混下去，等到自己升高三了，他岂不是还得在高二混着？难道他打算上一辈子高二么？！再说照他这样下去，老是跟社会上的一些坏人混在一起做些坏事，被学校开除也是早晚的事。 没过多久，秦蓝嘉的担忧就被证实了。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居然被民警直接从班级里带走了，第二天大家都在说是校长连夜将他从派出所里带出来。 当秦蓝嘉看着谈凌越被老校长带着，站在班级讲台上向全班学生检讨，听着他一脸无所谓地念着“我是害群之马，请大家以我为戒”的检讨书，看到谈凌越贴着创可贴的脸上一片漠然，却在听到校长对讲台下的同学们痛陈他的恶行时双眼中闪着愤恨不甘的光芒。秦蓝嘉感到自己的心蓦得疼得像刀割一样，疼得他忍不住要落泪。 他这时只想冲上去挡在他的面前，向所有人解释，谈凌越不是那么低劣的人，在他的心中谈凌越比所有人都更真诚，更高大！然而老校长字字所言却不是子虚乌有的事，谈凌越的确不是一个好学生，他总是跟街上那些混混打架，他好勇斗狠，闯过许多祸事。 秦蓝嘉看着台上那正在受着几十道视线凌迟的高大男孩，课桌下的拳头越握越紧。即便他早已熟知谈凌越的缺点，这个他暗恋了两年的男孩并不如他曾经想像的那么完美，尽管他已经明了谈凌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心智不甚成熟的孩子，然而他始终无法醒悟，不愿醒悟。 那一天那一个少年如同从天而降，狂妄地自称为他的神明，将他从黑暗恐惧中拯救出来，用光芒四she的热度温暖了他。从此以后那道身影便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年过六十的老校长脸色难看又憔悴，在讲台上数落完谈凌越之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态，在一旁待命的班主任急忙叫几个男生把校长送去校医那里。谈凌越顿了顿，也沉默地跟了过去。 秦蓝嘉默默地把脸埋在手臂上，他感到心有些微微颤抖，那感觉真实得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得到胸前那颗跳动不稳的心脏。 他再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爱情，再也不愿意看低自己的爱情了。他只是单纯地爱慕着这个救过他的男孩，他只是纯粹地崇拜他，仰慕他，尽管那个天神的童话被打破，也依然改变不了他的爱情。面对狼狈的谈凌越，他只是觉得心疼，连那心疼也干净得毫无瑕疵。他为什么还要为着害怕别人的目光而阻止自己靠近他，为什么要自卑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敢关心他？ 秦蓝嘉紧紧地咬住嘴唇。他不要眼睁睁看着谈凌越一直这样下去，最后辍学，最后成为小县城街边无所事事的混混，随便娶个妖里妖气的女人，了此一生。 秦蓝嘉对自己的未来从未迷茫，他知道自己是要努力高飞的。他从来都不甘于平凡，他想离开这个平静安宁的小县城，去到远远的繁华都市闯出一片天地。不管未来结果如何，到老的时候至少可以告诉自己此生不虚。 还有谈凌越……谈凌越他也想要。秦蓝嘉咬住细白的手指，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脸上浮上一抹嫣红。 就算谈凌越不愿意努力，他就是硬扯硬拉也要把他带上去！他要两个人一起去到他所憧憬的未来。 一整个晚自习，秦蓝嘉在桌子上趴了整整两节课没有抬头，弄得班主任以为他生病了。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的班主任走过来正想要看看他时，却见秦蓝嘉勐地抬起头来，小脸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长唿了一口气，动作飞快地打开习题册开始学习。 班主任被他神清气慡的样子吓了一跳，走过去关心道：“秦蓝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老师批准你请假。” 一席和风细雨慈详无比的话，听得周围其他同学鸡皮疙瘩起立敬礼。 秦蓝嘉摇了摇头。他此时只是忽然想通了很久以来一直让他郁闷的心事，像是武林人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感到这么神清气慡、天地广阔。 第二天秦蓝嘉便要求班主任给他调换座位，要与谈凌越坐在一起。趁着课间把这个要求提出来的时候，不只是班主任十分惊讶，连周围的同学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秦蓝嘉，你想要跟谈凌越坐在一起的话，必须是你搬到最后一排去。谈凌越太高了，坐前面会挡别的同学的视线。你真的想好了？”他们这个班主任虽然嘴巴爱损人，可是排座位的时候倒是实实在在按着个头高低来。但即便如此，后三排也基本是管不了的不学习地带，秦蓝嘉这么个好苗子他是真不忍心往那块地里插。 秦蓝嘉点了点头，十分正直地回道：“我们班都在派出所里出名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班长我应该以身作则，帮助后进同学。” 一直事不关已昏昏欲睡的“后进同学”此时清醒了过来，视线“火热”地瞪向他。 秦蓝嘉回头沖他一笑，不等班主任开口，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文具书本，一堆一堆地运到谈凌越身边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班主任便也不拦着，背着手走到讲台上翻着备课笔记，准备下一节课的内容。 女孩子们又凑到一起小声说笑起来。秦蓝嘉抱着书走过时听到她们三句不离谈凌越，似乎正在讲导致他被民警叔叔请去喝茶的起因那件事，是因为和当地横行县里的团伙硬碰上了。因为那伙人名声极差，在班里向来很沉默显得冷酷的谈同学便成了那正直主角的一方。秦蓝嘉看到几道羞涩粉红的目光偶尔撇向他，不禁鼓了鼓面颊。 从今天起，谈凌越是我的！14岁的少年鼓足勇气坐在暗恋已久的少年的身边，在心里双手握拳地给自己打气。 在秦大班长吭哧吭哧搬东西的时候一直没出声的谈凌越这时候忽然用力往他这边挤了挤，双手一趴占了大半个桌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边去，这里不欢迎你。” 秦蓝嘉感到额头划过一滴冷汗。这——好幼稚的行为。 “你……你给我留点地方。”秦蓝嘉完全无视他赶人的宣言，憋红了脸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委委屈屈地侧着身子，把笔记本摊开在课桌上仅剩的一角空间。 第5页 “你没听懂吗，你爱坐哪坐哪，别坐我旁边，小心我揍你。”谈凌越继续凑近，几乎近到脸贴着脸的距离，一脸兇狠地恐吓这个小白脸班长，却疑惑地发现他不但没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抿着一张嘴跟自己对视着，脸却越来越红起来。 “那个谈凌越，你给我坐好！”上课铃刚响，班主任就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 谈凌越一头雾水地坐正身体。 感到那一阵阵的热气离自己远了些，秦蓝嘉才偷偷地唿了一口气，拿出课本，掩饰自己胸口那颗小鹿乱撞的心。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放在桌子上的手肘却被碰了碰，一转头就看到谈凌越挑高眉毛不慡地看着他：“小班长，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放着你那个风水宝地不呆要来坐最后一排。反正咱俩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这条线你不准超过，不然我揍你。”又是这么毫无新意的威胁，秦蓝嘉低头无语地看他指着的那条“三八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钻笔在桌子上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秦蓝嘉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谈凌越也一脸莫名地眨了眨眼。 “谈凌越，你忘带课本了吧，看我的吧。”秦蓝嘉瞬间决定不跟他在那么幼稚的事件上纠结，免得自己也被拉到他那一档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一脸笑意地把课本往桌子中间一摊。 “你少管闲事！”谈凌越叫道。秦蓝嘉刚想提醒他小声一点，眼角余光却见一个白色的物体咻地飞了过来，正中谈凌越的脑门。 “谈凌越，你给我闭嘴好好听课！” 第6章 亲近的契机 虽然刚刚坐在谈凌越身边的时候他一直吹鬍子瞪眼地又是威胁又要赶人，不过秦蓝嘉一律无视他，他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秦蓝嘉暗笑，他就知道谈凌越不会欺负他。 谈凌越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滑头坏学生，相反的，他在班里很沉默，每一次闹出什么事的对手却都不是善茬。 秦蓝嘉一方面觉得他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正义准则的傢伙，并且为此很是欣慰，至少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一方面却担心他夜路走多了总要吃亏的，这是一个法制社会，侠以武犯禁的江湖道义在社会上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自己这不像是“恋爱”，却像是养儿子呢？这种陈辞烂调的烦恼该是家长们最爱考虑的吧，秦蓝嘉苦恼地咬着笔头嘆气。 预备铃已经响起，身边这个傢伙还没有来。秦蓝嘉看了看旁旁空荡荡的桌子和凳子，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谈凌越基本上不会无故逃课，就算不听课他也总会来坐着，神游或者睡觉，偶尔瞪秦蓝嘉一眼，搞一些幼稚的小动作。可是一旦他不来上课的时候就基本上是闹出些什么事故了。所以他不出现的时候秦蓝嘉就有些提心弔胆。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谈凌越这个傢伙却一点紧迫感都没有，难道他想一辈子在高二“二”下去么。他原先还只是问题学生，再呆下去就要变成大龄问题学生了，总要想个办法激励他一下……可是他对自己老是有敌意，每次要他一起听课都被他瞪。 秦蓝嘉有些苦恼地思考着，教室里却突然哄闹起来，中间有人议论着：“谈凌越又在学校门口闹事啦。” 秦蓝嘉一听，勐地站起身来，连凳子倒了都顾不上去扶，急忙奔出教室去了。 坐在班里的同学们一下子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班长大人转性啦？” 秦蓝嘉一路小跑地出了学校大门，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路边上有一小堆人围在一起。 秦蓝嘉跑过去，便看到谈凌越书包扔在一边，正一脸不耐地跟一对年轻夫妻推推搡搡。 这对夫妻看着倒很像正经人，旁边还停着一辆纤尘不染的车，谈凌越怎么会跟他们闹上矛盾的？秦蓝嘉一头雾水，看看两边都没有人管，壮了壮胆子上前两步道：“咳，你们先别吵，我是他班上的班长……”可惜几乎毫无存在感地被众人的吵闹声盖了过去，谈凌越瞅了他一眼，根本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地无视了他。 秦蓝嘉憋红了一张白净的脸，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身旁有围观的买菜主妇看到他，便推了推他道：“这学生你认识啊，快把他拉走吧，什么大事啊，就跟人家当街吵架，受处分多不值呀。” “阿姨，您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啊？”秦蓝嘉看她一脸知情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这对小夫妻开车来扔小狗，那小狗好像生病了，颤崴崴的都站不稳。那男人看狗还跟着就踢了几脚，看着是挺缺德的，当时街上也有人劝。你那小同学也走这边路过，脾气特沖，说话也不好听，就跟那男人吵上了。看这架式还想打架啊，你快点把他拉开吧，别让你们校领导看见。” 秦蓝嘉谢过这位热心阿姨，转回头去，果然看见那两个人都推胳膊扯领子了，旁边那个年轻妻子就在一边破口大骂。这几人架式看着吓人，围在一边的几个人就是些起早买菜锻鍊身体的主妇们和老头老太，都只敢站在外面说，谁也不敢过去拉人。 秦蓝嘉鼓了把气，一个箭步冲过去，用一只手横在谈凌越的肩膀前面往外扯：“谈凌越，别再打架了啊，你都被记过了，再背处分就要退学了……” 话还没说完，耳中突然听到啪地一声闷响，背上随之传来一阵巨痛，从来没挨过打的秦蓝嘉差点没背过气去。 原来是背后那个男人见有人拦着对方，本来就有点急赤白眼的躁怒，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章法，冲着身前的人就手脚并用地招唿上了，最重的一下反倒落在夹在中间的秦蓝嘉身上。 谈凌越看到秦蓝嘉小小声地哼唧了一声，一张小脸就红了，连眼眶都湿了，气急败坏地后退了几步，把他往怀里一扯：“秦蓝嘉，你来捣什么乱？！”一只手便绕过秦蓝嘉的身体在他背上挨了一拳一巴掌的地方用力地抚摩了几下。 原本的巨痛过去之后，便是火辣辣的麻木，谈凌越用手抚了几下，也没有那么麻了。 谈凌越见秦蓝嘉脸红红地看着他，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给你摸几下，以后不会肿。” “哦……”秦蓝嘉吶吶地回了一声，乖乖地被谈凌越半抱着。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有点色迷心窍，有点想不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场的事该怎么处理呢？反正不能等老师知道，不然谈凌越就倒大霉了。 不过那对小夫妻似乎看到伤到无辜的人，原本激热的脑子也冷却下来。这样的事情闹大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他们本来又不是惹是生非来的。看看路人的眼神也知道自己两人不受人待见，便色厉内荏地嘀咕了两句，上车走了。 “哼，人渣。”谈凌越也不再说什么，看着绝尘而去的小汽车冷哼了一声。 众人也都唿啦啦地散去了，大清早冷清的街边就只剩下两个高中生，还有路边一只纸箱，盖子掩住，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东西。 谈凌越放开还有点呆愣愣的秦蓝嘉，从地上捡起书包，看了看那纸箱，皱眉犹豫了片刻。 “你快点滚回去上课吧，铃都响过了。”谈凌越转向秦蓝嘉叫道。 “那你呢？一起走啊。”秦蓝嘉不舒服地动了动还有点难受的背，开口道。 谈凌越一脸嫌弃：“白痴，我不跟你一起走，被我朋友们看到要笑死了。” 秦蓝嘉不开心地鼓了鼓嘴，可是看谈凌越一副你不动我就不动的样子，只能嘆了口气，转过身去，又叮嘱道：“那我先走，你跟后面，一定要来上课哦。” “啰嗦，快走快走。”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秦蓝嘉只能无奈地向前走去。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秦蓝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傢伙到底跟没跟来。 身后果然空空如也，秦蓝嘉往回跑了几步，才看到谈凌越朝相反方向走去的身影。 “这个傢伙！”秦蓝嘉有些生气，也不管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好几分钟，一路狂奔地追了过去，扯住谈凌越的书包。 “谈凌越！你不上课，你又干嘛去？！” 谈凌越面上带些惊诧地回过头来，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小班长居然真有这么执着，专门跑来追他。 秦蓝嘉这才看清，谈凌越的手上抱着刚才那个小纸箱，箱子里居然蜷卧着一只毛茸茸但是有点脏的小狗。 小狗听到人声，有些讨好地摇着尾巴抬起头，伸了伸舌头。秦蓝嘉才看清楚小狗的眼睛有点睁不开，被一堆眼屎煳住，似乎是生病了的样子。 第7章 小狗 秦蓝嘉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抬头看向谈凌越。 “这就是刚才那两个人扔掉的小狗吗？” 谈凌越向来毫无表情扮酷的脸却一下子红了，一把将箱子抢回来叫道：“你少啰嗦，我看这只狗很值钱的样子才抱走的。” 秦蓝嘉看着嘴硬的谈凌越，抿着唇笑了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它好像生病满严重的。” 谈凌越低头看看了那只小狗，小狗也抬着头看着他，浑身都散发着依赖的气息。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的液体泛出它的眼眶，好像它知道这是他的救命靠山。 “能怎么办，先养着吧。”谈凌越嘆了口气，抱着小箱子继续往前走，“我把它带回家。” 秦蓝嘉跟着走了几步，却见谈凌越回头怒瞪道：“不许跟过来，不然揍你啊。” 秦蓝嘉停下脚步，一脸乖巧地道：“可是你不能这样把它带回家啊，它还病着，带它去宠物医院吧。” “这小破地方哪有什么宠物医院啊。”谈凌越皱眉嘀咕道。 “我知道有给牛看病的兽医站，跟我来吧。”秦蓝嘉拉住谈凌越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等等，你这个大班长不回去上课吗。”谈凌越叫道。 “我漏两节课不听也不会落后的。”优等生的口吻十分骄傲。 谈凌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口气酸不拉唧地嘀咕了一声：“德性。” 兽医院的大叔很尽心地给小狗治了病，秦蓝嘉要付钱，医生却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嘉嘉，我跟你爸什么交情，治这只小狗崽子哪还能收钱啊。你们两个过两天再带它来一趟。” 小狗眼睛上的脏东西被清理干净，虽然还是有点张不开，却能看到黑润润的眼珠子，满含信任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第6页 秦蓝嘉小心地把它抱回箱子里，让谈凌越抱着，又跟医生告了别，往带着小狗出了兽医站。 秦蓝嘉走在谈凌越身边，低头逗弄箱里的小狗，却听到头顶的谈凌越怪模怪样地开口道：“嘉嘉——哟！” 秦蓝嘉听出他取笑的口气，抬头争辩道：“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长得一副像女人的脸，连名字都像女人。”谈凌越没心没肺地哈哈笑道，样子十分恶劣。 十几岁的少年本来就讨厌别人说自己长得像女人，为这种口角打上一架的都有，何况秦蓝嘉又的确对谈凌越喜欢了好几年。这时候被谈凌越这样取笑，免不了就有几分生气委屈。 “你干嘛总是这样对我，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秦蓝嘉停下脚步，抿了抿唇角皱着眉头大声道。 谈凌越抱着箱子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秦蓝嘉，似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敢再像平常那样取笑打击别人。 “你……你别哭呀，我又没说什么……”谈凌越吶吶地凑过去。这小班长还真难缠，平常难缠就算了，还像女孩子一样爱哭。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哭了。 秦蓝嘉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抹了一把红红的双眼，不理会谈凌越，绕过他向前走去。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跟着，还有小狗被颠到的细细叫声，看样子谈凌越这会儿倒是一直乖乖地跟在后面。 秦蓝嘉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时候生谈凌越的气，自然就不想理他。到了一个路口的地方，谈凌越主动向他招唿着要走另一条路把小狗送回家去，秦蓝嘉也冷淡淡地不搭理他。 “秦蓝嘉，那我走了，下午我会回去上课的。”谈凌越在他身后自动地通报自己的行程，口气竟然带着几分示好。 秦蓝嘉负气地紧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看向谈凌越走向另外一边的有些落寞的背影。 这个傢伙大概心里知道自己是对他好的人，强迫他听课，强迫他写作业，就算他表现得再不耐烦，其实心里还是会感激有这样的自己在他身边的吧。 所以——其实他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吗？害怕我生气呢。秦蓝嘉心里想着，不由得又开心起来，哼着歌蹦跳着往学校走去。 下午的时候谈凌越果然出现在班级里，因为秦蓝嘉上午的时候找藉口替他请了假，所以班主任也没来找他麻烦。 谈凌越在座位上坐下，扭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低头用功的秦蓝嘉，居然破天荒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几本崭新的课本出来。 动作挺大的摊开来摆在桌上，甚至故事压到秦蓝嘉的书，秦蓝嘉也只是把课本拽了拽，自己缩到角上继续用功，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过多久，手臂上又传来轻轻的戳刺感，秦蓝嘉才无奈地抬起头看，看向身旁这个不让人安生的同桌。 “你干嘛？！” 谈凌越收回戳在别人手臂上的指头，才道：“你上午挨打的地方还疼吗？” “不关你的事吧。”秦蓝嘉冷嗖嗖地回了一句，又转头继续用功。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谈凌越也不高兴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把课本收回包里，往桌子上一趴准备梦周公。 啪得一声头上挨了很重的一下，谈凌越怒气沖沖地一抬头，就看到秦蓝嘉举着课本挑高了眉头道：“课本拿出来，好好听课！” 虽然被秦蓝嘉这样“无礼”地对待，但是谈凌越似乎对他这样的管教约束很受用似的，面上不服气地哼哼唧唧，却还是老实听话地拿出课本来，又拿出一支笔，用他那幼稚的握笔方式捏着，皱紧眉头如临大敌地看着课本上的汉字。 第8章 一起打过架 似乎从那一次开始，两人就变得亲密起来。谈凌越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相反的，秦蓝嘉总觉得，他喜欢被自己管着，喜欢被自己约束着的感觉。在这件事他可不认为是他自作多情，因为每一次自己教育他好好读书，自作主张检查他的课程的时候，谈凌越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作不了假。 这个傢伙，似乎心态幼稚，又害怕寂寞。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两岁多，熟悉之后不再装酷，就好像变得很依赖自己。 “嘉嘉，放学以后一起吃饭吧。”最后一节课还剩半小时的时候，谈凌越就忍不住戳着秦蓝嘉的手臂约道。 秦蓝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低声道：“凌越，你家里没有人做饭吗？你怎么天天都要在外面吃。” 谈凌越按了按手中自动笔的键帽，一脸不在乎地道：“在外面吃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家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你不用担心钱啦，我有的是钱，天天请你都没问题。” 秦蓝嘉皱起眉头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放学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夜市，逐个摊子光顾过去，买了一堆烧烤，就着浓香的羊肉汤，开怀大吃起来。 被夜摊的老闆临时拉起来的日光灯照亮的小桌子突然压上来几道阴影。秦蓝嘉抬起头去，却看见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人正站在桌子前面，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谈凌越，怎么好久没见你来游戏厅了啊。听说你最近跟一个乖乖好学生打得火热，就是他吗？”为首的那个男人朝着秦蓝嘉吐出一口烟，秦蓝嘉厌恶地皱起眉头，上身向后撤了撤，用手挥开那劣质的烟气。 “关你屁事。来子，我今天懒得理你，你别自己找不自在。”谈凌越沉着脸色冷冷地说道。 秦蓝嘉转脸看着他。跟谈凌越关系亲近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谈凌越这种模样，冰冷又吓人，跟那个费劲地捏着钢笔做题做得满头大汗的傢伙完全判若两人。这样的表情放到别人身上，他大概会觉得是装腔作势，可是谈凌越现在的模样，却显得很危险。 这个打起架来就不要命的傢伙，秦蓝嘉虽然不贊成他那样的鲁莽和义气用事，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谈凌越真是超迷人的。 那个叫来子的男人却放肆地大笑起来，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跟着大声取笑，秦蓝嘉忍不住皱起眉头。 “谈凌越，你就别装模作样了。听说你案底太多，再打架就要被退学了？你可真是个好学生呀，就为这就不敢出来混了？老子今天还就要找你的不自在了。没种的孙子。” 谈凌越放在桌子上的手勐地一握，秦蓝嘉连忙按住他：“凌越，你别冲动。他就是要招你打架呢，你再记过就真的要被退学了。跟这帮人不值得，我们走吧。”说着就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食物，从包里拿出饭盒都打包装好。 那来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向谈凌越道：“哟，你这小媳妇哪找的，挺贤惠的嘛，不给哥几个介绍介绍，改天一起出去玩玩。小弟弟看过‘录像’没呀？” 谈凌越用要杀人的目光剜了眼前的几个混混一眼，他们却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嘉嘉，我们走。”谈凌越一手拉起秦蓝嘉，越过那几个故意起闹惹事的男人往外走去。 那些人的哄闹声却更大起来，不依不饶地跟在两人后面，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叫道：“哎呦，嘉嘉啊——嘉嘉，别跟那个没种的傢伙走，哥几个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玩好不好……” 其中一个男人的手刚刚拽住秦蓝嘉的手臂，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右边脸颊就被狠狠地打了，一瞬间变得又烫又麻，眼睛都睁不开来。 “哥几个，揍他！”那来子阴笑一声，大声招唿着道。 原本拥挤不堪的小夜市中间硬是空出一块场地来，一群不良青年不良少年在其中大展拳脚。秦蓝嘉站在场外焦急地看着。看那个来子的样子，根本就是故意惹事，就是想让谈凌越被退学。真是坏透了。 秦蓝嘉看着那个人被谈凌越揍得满脸伤，还一脸得逞jian笑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向胆边生，随手拎起身旁的凳子就沖了过去。 从来都不会打架的人拿着武器乱沖战场的后果就是武器被别人夺走，自己身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连额头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了，火辣辣地疼。 谈凌越见他受伤，一张小白脸上直接红肿了一大块，顿时急红了双眼，拳脚下更是不留一丝余地。 真要打起架来，这些人根本不是谈凌越的对手。他们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就是要让谈凌越受处分退学。不为别的，凭什么街上混的大傢伙都被退学了，这个比谁都牛气哄天的谈凌越还能好好地在学校里上课呢。 明明自己根本不稀罕学校，却也看不得别人在里面好好呆着，尤其那个人还被认定跟自己是一丘之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也许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谈凌越最后连踢带踹地把人都给赶走，又赶忙回到秦蓝嘉身边，拿来他捂着脸的手，急道：“嘉嘉，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眼睛？！” 秦蓝嘉手被他抓住，只能抬起头来，一脸悽惨眼泪汪汪地道：“凌越，好疼呀，呜——” 谈凌越凑近过去细细看了一下，似乎只是些皮外伤，额头被什么东西蹭到了，有点渗血，眼睛有点肿，还好没事，才放心地唿了一口气。 看到秦蓝嘉这个样子，谈凌越忍不住笑了，在他头上摸了摸哄道：“乖哦不哭哦。你刚才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哭成这熊样。” “还不是为了你！”秦蓝嘉顶着一张泪脸怒道。 谈凌越抿了抿唇，突然把他的手捂在自己嘴上，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表情，眼睛闪亮亮地低声道：“嘉嘉，你的嘴巴真是甜死人了。今天去我家吧，你这样子回家，你爸爸妈妈也会担心吧。” 秦蓝嘉乖顺地点了点头，被谈凌越搀着往自己家里走去。 第9章 一起上过床 秦蓝嘉从来没有去过谈凌越的家，谈凌越平常就一副零花钱很多的样子，秦蓝嘉觉得他家应该家底殷实。但是看到眼前精緻典雅的三层小别墅的时候，秦蓝嘉还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你家好大呀。”秦蓝嘉被谈凌越搀着，穿过一个种着花和菜的小园子走向后面的房子，秦蓝嘉忍不住赞嘆道。 谈凌越却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进了门之后，里面古雅素净的装潢也很显品位。秦蓝嘉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品味庸俗的老爹，把家里到处都搞得金光灿灿，不中不洋，什么看起来富贵喜庆就把什么往家里装，忍不住深深羡慕起谈凌越。 “你家真漂亮，真该让我爸来参观参观，什么叫品位，什么叫气质。”秦蓝嘉啧啧地称赞道。 第7页 谈凌越让他坐在沙发上，抱出一个小医药箱，熟练地拿出药和棉棒，替他擦伤口。 凉凉的液体刚一沾上额头，秦蓝嘉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往后一退。 “别动。”谈凌越一手抱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拿着棉棒轻轻地替他擦药，“忍着点，我帮你好好清理一下伤口，别留疤了。” 秦蓝嘉抬着眼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谈凌越见他不动了，一边细细地抹药，一边闲聊道：“我家有什么好的，我倒是喜欢你家，每天都那么热闹。” “你家其他人呢？”秦蓝嘉打量了一下冷清的房间，好奇地问道。 话还没说完，一名妇人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凌越，你回来了。”妇人一脸喜悦地走了过来，“快，快点，现在还没到8点呢，快点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再晚了就不能打了。” “妈，我同学在呢。”谈凌越忍不住皱眉道。 妇人这才看了秦蓝嘉一眼，秦蓝嘉急忙站起来叫道：“阿姨好……” 话音未范，妇人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催促谈凌越：“凌越，妈求求你了，快去打电话。问你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谈凌越无奈地嘆了口气，把棉棒放下，对秦蓝嘉小声道：“等我一下。” 秦蓝嘉看着他走进另一个房间，谈妈妈也十分心急地跟了过去，全然不管眼前还有一个“客人”在。 大概是把自己当成跟谈凌越一起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了吧，秦蓝嘉微微地嘆了一口气。 房间里传来谈凌越隐约的声音，电话似乎只打了一会儿，谈妈妈急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样，你爸爸怎么说？” “妈，你别心急，他工作忙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又这样啊……”谈妈妈的声音一下子满是失望。 “妈，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还要帮他擦药。”谈凌越从房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秦蓝嘉。 谈妈妈似乎对谈凌越带了什么人回来完全不管，只是唉声嘆气地又上楼去了。 秦蓝嘉明显地感到谈凌越心情变得不好，又感到气氛有点压抑，虽然心里好奇，却还是没有开口打听他的私事。 谈凌越替他抹完药，秦蓝嘉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今晚要外宿的事。好不容易等喋喋不休的父母在电话里轮番叮嘱完了，秦蓝嘉才如释重负地放下电话，唿了一口气。 在一边看着的谈凌越笑了笑道：“你去洗漱吧，注意别让伤口沾了水。” “啊……不能洗澡吗？”秦蓝嘉有点小小的洁癖，必须每天洗澡才舒服。 谈凌越在他完好光洁的另一边额头上弹了一下：“洗什么洗，你想当哈利波特吗？伤口好了再洗，不然留疤多难看。”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留疤。”秦蓝嘉接过谈凌越扔给他的新毛巾，嘴里咕哝道。 “我自己才不怕，因为是你我才担心的好吧。你这张漂亮的小脸留了疤痕多遗憾。”谈凌越一边把他往洗手间里推一边轻笑道。 秦蓝嘉脸一红，从浴室的镜子里看着谈凌越：“你……你觉得我漂亮？” 谈凌越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似乎不觉得自己称赞一个男生漂亮有什么不妥，一边叫秦蓝嘉小心伤口，一边施施然地出去给他找睡衣。 夜晚两人就一床睡了。秦蓝嘉侧着身子，感到身后那火热的另一具躯体，只觉得脸庞热得快要燃烧起来。 谈凌越突然翻了个身，从后面拥住他，轻声问道：“嘉嘉，你睡着了吗。” 秦蓝嘉只觉得心跳更加勐烈起来，忍不住屏住唿吸，胡乱地摇了摇头。 谈凌越完全没感觉到秦蓝嘉的异样，反面把他往自己怀里扯了扯，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前抓住秦蓝嘉的手指把玩着，慢慢地道：“嘉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家很奇怪。” 秦蓝嘉没有出声，谈凌越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可是我想告诉你。” 我也想听，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秦蓝嘉感到心脏的鼓动，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你……你讲吧，我听着。” 谈凌越像是被禁锢压抑了很久，突然找到一个出口一般，有些不顾顺序地将心里积压了许久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直到他自己讲累了，慢慢睡了过去。 秦蓝嘉抿着薄唇，看着还横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慢慢地用两只手把它握了起来。 他刚刚知道，谈凌越有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父亲，人在遥远的外国。谈凌越的母亲并不是情妇一样的存在，反面是当初明媒正娶的正妻。谈凌越还没出生的时候，谈父便只身一个人出去做生意。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的谈父却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娶妻生子，立业成家，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反面从来没有註册登记的谈母和他在法律上没有一丝关系。 “这小楼就是谈永昌买给我的，每年还会给我好多钱，虽然他从来没来见过我，但是他其实也挺有良心的对吧。”谈凌越带着落寞笑意的声音还在耳边，秦蓝嘉忍不住深深地心疼着。 “我妈一见到我就只知道叫我打电话打电话，因为她打的电话那个男人从来不接。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天天还想着老公什么时候回家，唉。不过她不爱管我，我可乐得逍遥自在了。” 秦蓝嘉知道这些话都不是真心的。他觉得谈凌越故作恶劣的表象之下那颗温柔的心是很明显的，故意扮酷的外表之下却很寂寞很孤单，像一个渴望关注的孩子，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看得到呢？！因为他们都是自私的人，他们从来没有用心看过。 “没关系，他们不愿意看，我能看得到就够了。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喜欢你的，谈凌越。”秦蓝嘉轻轻地勾起谈凌越的小手指，像约定一样晃了晃，低声说道。 这一次打架的事情被秦蓝嘉一个人扛了下来，谈凌越总算有惊无险地没有被三震出局。 从那天之后秦蓝嘉便成了谈家小别墅的常客，从那一次打架之后秦蓝嘉也开始跟谈凌越约法三章，严禁逃课严禁打架严禁课堂睡觉。像他心里曾经下定决心的那样，就是拉也要把谈凌越拉到正轨上。 并不是说不上学就一定一无是处，但那必定是一条很苦的道路。只有十几岁的小小少年，只能想得到这样保守又稳妥的方法。 一起升上高三，一起复习迎考。高考之后报志愿的时候，秦蓝嘉帮谈凌越一起估分选学校。能到一所学校里去更好，不能的话至少也要在同一个城市里。 两人晕头晕脑地研究了好些天，最后谈凌越拿着两人的志愿表比来比去，又拿起自己估分的结果仔细欣赏了一番，忍不住一把将秦蓝嘉拉到自己身边揽着笑道：“嘉嘉，你真是我的大福星啊。我的嘉嘉果然又能干又贤惠，我真是离不开你啊。” 秦蓝嘉乖乖地任他搂着，不想去提醒他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个男生来说有多暧昧。 到底是你离不开我呢，还是我离不开你呢？秦蓝嘉默默地想着，最好是……谁也离不开谁，那就最好了。 第10章 高招的结果出来，秦蓝嘉被j大录取，谈凌越收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没能和他录上同一所大学，却好在两人仍在同一所城市，秦蓝喜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c大虽然不如j大有名，却同样是很好的学校，谈凌越被c大录取的消息一出来，竟然比全市第一的秦蓝嘉还要轰动全校。 地中海的班主任在送别毕业生的饭桌上喝到酩酊大醉，谈凌越拉着秦蓝嘉继续起闹给他敬酒。 班主任一把揽住谈凌越，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唾沫横飞地道：“谈凌越，好！争气！你是老师的骄傲！老师这一辈子能把一个小混混带成大学生，老师高兴！” 谈凌越坏心地趁机使劲劝酒，终于把满脑袋通红的班主任给彻底放倒。 秦蓝嘉坐在谈凌越身边，一直笑着仰头看他，微醺的小脸白里透红，看着像只可人的小苹果。 谈凌越走过来，也带着一丝醉意，顺从着自己的心意抬手握住秦蓝嘉的脸庞，使劲地揉了揉。 “笑什么呢，就知道笑，小傻瓜。” “你喝醉了，吃点东西吧。”秦蓝嘉把筷子递给他，因为脸还被人捧在手里，微嘟着红润的嘴唇说话有些模煳。 谈凌越看着他在自己手中任揉任捏的顺从乖巧的模样，心底突然感到一丝渴望着什么的焦燥，又像有一只小猫爪子，在心底轻轻地抓挠着，心痒痒地难受。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这样的心情，谈凌越忍不住把脸凑下去，越凑越近。 秦蓝嘉睁大着双眼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他自己带着些醉意和疑惑的表情。 一道人影突然勐地扑向二人，刚才那一丝奇异的气氛瞬间被驱散。 谈凌越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天天粘在一起还不够啊，我们从今以后就要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了，你们倒是关注一下我们这些好同学行不行！”班级里向来最活跃的体育委员一手揽着一个，粗着嗓子道。 秦蓝嘉撇了他一眼道：“高正宁，你喝多了吧。什么天南海北，你的学校不是也在s市？说起来你离我们学校比凌越还近一些呢，谁稀罕关注你啊。” 哼，打扰别人姻缘的傢伙会被驴踢！秦蓝嘉想着刚才谈凌越一脸着迷地看着自己的表情，心脏还忍不住砰砰直跳。多好的气氛啊，全被这个猪头给破坏了！ 心里这样怨恨着，秦蓝嘉看向高正宁的眼神就更加凶煞煞起来。 高正宁大叫道：“蓝嘉，你这个班长也太偏心了吧！既然咱们都在t市，那过来跟其他同学打个招唿告告别呀，别老跟这傢伙混在一起。” 谈凌越笑着打了高正宁一拳，高正宁半拥半拽地把秦蓝嘉拉到其他桌上去。 秦蓝嘉不是故作清高，只是他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而已，总是会觉得害羞侷促，不太自在。他无法像谈凌越或者高正宁那样，能够主导着众人的视线，在大家的注视之下高谈阔论一些鼓舞人心或者圆滑应酬的话。 高正宁煽动着大家给秦蓝嘉灌酒，几杯啤酒下肚，秦蓝嘉也不再那么拘束。相处几年的同学分离在即，有些还是从幼儿园就开始同班的人，一直以来丝丝缕缕的离愁别怨也借着酒劲翻腾上来。秦蓝嘉作为班长被撺掇着说几句话，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起来。 第8页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将自己的肩膀揽住，谈凌越的声音响在耳边：“班长喝醉了，大家别闹他了。下面的我来作陪吧，大家给个面子啦！” 谈凌越和高正宁两个人一起又将气氛炒热起来，大家喝酒的喝酒，合影的合影。秦蓝嘉坐在椅子上，一脸傻笑地看着谈凌越，乖乖地当大家争相合影的模特。 十一点的时候饭局才散了，谈凌越牵着醉晕晕的秦蓝嘉，慢慢走在小县城平静的街道上。 “嘉嘉啊，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嘛，那么多女同学争着跟你合影。”谈凌越打趣着道。 秦蓝嘉瞪圆了被酒意醺红的双眼，不服气地道：“还有很多男同学！” 谈凌越笑道：“好吧，还有男同学，你还真是魅力无穷啊，都快赶上我了。等上了大学，看咱俩谁先找到女朋友。”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秦蓝嘉脸上心头的热度褪了个干净，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沷下，把他面前的梦幻泡泡都洗净，露出冷冰冰的现实。 “找……找什么女朋友，上大学当然是要好好学习。”秦蓝嘉强辩道。 谈凌越哈地笑了一声，甩着秦蓝嘉的手：“我可不是你那种乖乖牌学生，上大学没有美女相伴怎么可以。听说c大美女如云，嘉嘉，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秦蓝嘉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一年多的相处以来，谈凌越对他毫不避讳的种种亲密，都差点让他忘记了，他是个男的，而谈凌越是个喜欢女生的正常人。 谈凌越还在说着什么，秦蓝嘉突然勐地甩开他的手，向前小跑了几步，头也不回地道：“凌越，我今天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 谈凌越错愕了片刻，连忙追上去拉住秦蓝嘉：“嘉嘉，你怎么了？都走到这儿了，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大半夜的你自己怎么回家啊。” “我又不是女人，大半夜的怎么不能自己回家！”秦蓝嘉忍不住呛声道。 谈凌越还是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像是完全不明白秦蓝嘉为什么突然生气。 “嘉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交女朋友的事？那我不说好了，别生气了啊。”虽然不清楚根本原因，但是直觉就是这个话题惹了秦蓝嘉不高兴，谈凌越拉紧秦蓝嘉不让他再跑，向他走近一步，摇了摇秦蓝嘉的手讨好地道。 “我……我没生气……”秦蓝嘉嗫嚅地道。 “撒谎，明明生气了。”谈凌越转到秦蓝嘉面前，一只手抬起他的脸，秦蓝嘉却低着眼睫不愿意看他。 谈凌越歪着头低下身子，非要对上他的视线。 “嘉嘉，你生气就尽管说，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一定改。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上个屁的大学，早就跟来子他们变成一伙人了。我永远都不会惹你生气的，你就算跟我无理取闹都无所谓，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别不理我，好吗？” 秦蓝嘉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真诚的谈凌越。 原本冰凉的心又慢慢回暖了似的，在胸膛里急切地鼓动着。 这种话……这种话简直就像动听的情话，这个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气了？！走吧嘉嘉，去我家啦，我想抱着你睡觉。”谈凌越促狭地笑着，拉起秦蓝嘉的手继续往前走。 秦蓝嘉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身前少年高大的背影，和那只紧紧牵着自己的温暖的手。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你不准找女朋友，不准跟别人结婚。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听我的吗？！ 很想问出口，秦蓝嘉却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敢问出口。 第11章 高正宁 高考后的暑假可以算是人生之中最放松最无顾忌的一段时光了，刚刚脱离了高考的煎熬，前面还有闪亮自由的梦想和期待静静地等在那里，中间这两个月的时间简直就像天堂一样美好。 秦蓝嘉天天都和谈凌越腻在一起。他想着谈凌越高考虽然考得还不错，一部分是因为整个高三填鸭子一样的应式复习，一部分也是因为谈凌越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超常发挥，他的基础还是不好，只怕上了大学会跟不上，便想给他再补补课。 只是谈凌越终究玩心大，好不容易高考完了，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本来正想要好好地疯玩两个月，再让他继续埋头苦学，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好热呀，我要去洗个澡，你快点做完这几道题，不准偷懒，等一下我要检查。”秦蓝嘉拉了拉衣领，嘴里喊着热，便从衣柜里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伸着懒腰进了卧室里面附带的浴室。 秦蓝嘉现在经常跟谈凌越住，谈凌越的衣柜里有一半是他的衣服，卧室里也摆满了他的东西。 秦蓝嘉有时候也会觉得，两个男生天天睡一张床总是有点奇怪。反倒是谈凌越一脸的坦然，还特喜欢把他当成玩具熊，两手两脚地扒在他身上睡。 这到底是太坦荡了还是缺心眼儿啊，秦蓝嘉无奈地想。 谈凌越坐在桌子后面，咬着笔桿发呆。课本上的书本被风扇吹得唿啦唿啦作响，他懒得动手把它按住，上面的字更是一个都看不进去。 “凌越，你朋友来找你。”谈母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谈凌越几步跳到卧室外面，从楼梯口探头往下看。 “凌越——”几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生挤眉弄眼地笑着沖他招手，浓妆艷抹之下的眉眼还透着一丝青涩，却都被厚厚一层化妆品遮住。 虽然这几个人打扮成这副模样，谈母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不过问，手里捧着给几十年没有回过“家”的丈夫织的毛衣，慢慢走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凌越快下来吧。涂哥他们都在院子外面等着呢，让我们来叫你。”其中一个女生开口道。 谈凌越走了下来，还没说话，便看到院门外有几个高大的男生也走了进来。 “凌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这高材生是不是把我们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快跑了几步到了谈凌越面前，伸手捶了他一下。 “什么高材生，别寒碜我了。”谈凌越一把挥开他的手。 几个人中最高的那人也进了房间，两个女生迎了过去：“涂哥，你不是说不进来嘛，还不相信我们姐们能把凌越请出去啊。” “涂光，好久不见，这一年多你跑哪去了。”谈凌越笑道。 被称作涂光的高大男生抽了一口手中的烟，弹掉菸灰摇了摇头道：“我哪也没去，只是你小子跟你那高材生好朋友打得火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我这种小混混哪敢再来打扰您呀。” “说这种话，算不算朋友啊你。”谈凌越往沙发上一坐，挑了挑眉头道。 “谈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涂哥不拿你当朋友的话怎么可能来找你嘛。我们听说你考上c大了，专门来帮你庆祝呢。白云饭店已经定了包厢了，谈哥给不给这个面子啊。”衣着暴露的女生侧身坐在谈凌越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暧昧地低下头靠近谈凌越。 谈凌越看向涂光笑道这：“涂哥帮我庆祝，我哪敢不给面子呢。”说着站起身来，往楼梯上走去：“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脚步刚刚踏上台阶，上面突然传来秦蓝嘉的声音，还伴着隐约的淋浴的水声，似乎秦蓝嘉把浴室的门也打开了：“凌越——咦，人呢？” 涂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谈凌越，开口嘲讽道：“呵——咱们的高材生这都金屋藏娇起来了。要不是这一嗓子，我还真以为你那个好朋友是什么绝色美女呢，看你那听话的劲儿。再说你上去要拿什么东西啊，这一顿我来请，又不要你花钱。我看拿东西是假的，跟你那小朋友汇报行踪是真的吧。那一男的，你被他管成这样，我说你丢不丢人啊。” 谈凌越被涂光一通恶损，脸上不由得红一阵青一阵，尤其以前都是在一起无法无天的损友，现在在他面前怎能失了气势，像个妻管严的没用男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说我要跟他汇报了。既然你要当个冤大头，我还乐得一分钱不带呢，兄弟们走，不把涂光吃穷今天谁都不准回家。”谈凌越一把揽住涂光向外走去，另一只手臂被一个女生抢先挽了起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谈家。 秦蓝嘉沖了凉出来，卧室里却空荡荡的，只有电风扇还在吹着书页，谈凌越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刚才在浴室里听到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秦蓝嘉猜想谈凌越大概被朋友叫走了。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小声地抱怨着，秦蓝嘉快速地弄干头髮，便拿了书包朝外走去。 谈凌越不在家，就只有谈妈妈在。秦蓝嘉从来不会在谈凌越不在的时候呆在他家，他向来是个懂分寸的孩子，所以对谈凌越一言不发就跑出去只留他一个人在谈家有点不慡。 虽然他让谈凌越暑假还要补习功课是有点太严格了，可是自己也没有限制他不准玩吧。干嘛偷偷摸摸的，我有那么可怕么。 秦蓝嘉一边走着一边唉声嘆气地想着，冷不丁被人从后面勐拍了一下，吓得急忙转过头去。 “蓝嘉！我就看背影像你嘛，果然！”高正宁一脸阳光灿烂地大笑着。 秦蓝嘉唿了口气，才笑了笑开口道：“你好啊。” “我不好。”高正宁突然垮下脸来，一脸苦色地道，“蓝嘉，你有没有时间啊，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啊？我有时间啊，你有什么事？”秦蓝嘉一脸好奇地道。 “我报名参加了一个程序设计大赛，可是我发现我太高估自己了，我都快愁死了。蓝嘉你帮我一起完成吧。”高正宁合起双掌恳求道，“有你跟我一起的话，我肯定事半功倍！” “编程？！那东西我又没怎么学过，就是看过几本书而已，我怕帮不上你啊……”秦蓝嘉为难地道。 “没事啊，本来就是我们这里一个大学暑假回家的学长搞起的，说是发掘人才什么的。我对他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没兴趣，可是奖金很不少呢。参加的大多数都是半桶水。嘉嘉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帮上忙的。不要拒绝我这个可怜人的请求嘛！” 秦蓝嘉被他的模样逗笑了，点头道：“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帮不上忙的话你可别怪我啊。” 第9页 “我就知道蓝嘉最好说话了！”高正宁夸张地叫道，伸长手臂揽住秦蓝嘉的肩膀，“走，我请你吃午饭，下午去我家吧。” 第12章 高正宁带着秦蓝嘉到了街上一家新开的小餐馆，找了一个靠窗的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 高正宁点完了菜就从包里掏出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一脸严肃地打开。 秦蓝嘉喝着饮料笑道：“你也太用功了吧，吃饭的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人争一口气呀，比赛的说明我居然有一半看不懂，太打击人了。”高正宁向来自视甚高，秦蓝嘉知道他先前说得轻松，心里肯定还是很在意结果的。 “你现在到哪一步了？”秦蓝嘉好奇地探头看。 “你过来，坐我这边来。”高正宁往里坐，大手拍拍身边的座位，“我买了本书在研究呢，正好有个算法一直调式不出来，你帮我看看。” 秦蓝嘉起身坐了过去，把饮料捧在手里，斜着身子探头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唔……这不是书上的例子吗？代码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啊。”秦蓝嘉伸出手横过高正宁的身前，滚着滑鼠一行行地往下看。 “是呀，跟书上思路不一样，调不出来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你旁观者清啦，看出来没啊。” “你别催呀……”秦蓝嘉撇了撇嘴，微皱着眉头仔细看那一行行的代码。 因为想得太入神，座位旁临街的玻璃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几个人影，两人都全然没有发觉。直到窗户被砸得咚咚作响，秦蓝嘉才吓得勐一抬头，就看到谈凌越的脸正在窗户外面，此时却眉头紧锁，一脸的狐疑和不慡。 “！￥￥%……&”谈凌越张口叫了声什么，可是被厚厚的玻璃窗隔着，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秦蓝嘉和高正宁不明所以地互相看了一眼，高正宁转头对谈凌越招了招手，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好巧啊，凌越。” 谈凌越抿紧了唇，突然转身，跟在他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也跟着走了，有人还似笑非笑地扭头打量着秦蓝嘉。秦蓝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谈凌越到底干嘛来了。 “凌越还跟他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啊。蓝嘉，你天天跟他形影不离的，小心别被他带坏了。”高正宁笑着似真似假地道。 “别胡说了。你还要不要我帮你的忙了。”秦蓝嘉哼了一声，眼神却又回到高正宁的代码上。 比起天天给谈凌越那傢伙补习高一高二的基础课还要被他嫌弃，显然是跟高正宁在一起研究一些超出自身水准的东西比较有趣。 “当然要！”高正宁见秦蓝嘉的饮料杯空了，他还在那边咬着吸管吸熘得滋滋作响，忙狗腿地把自己还没喝过的饮料双手奉上，“蓝嘉，喝我的吧。” “哦，谢谢……”秦蓝嘉伸手去接，饮料杯却被另外一只手从半空中截走了。 秦蓝嘉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谈凌越正站在自己身边，眉间紧皱地看了看他，又看向高正宁。 “嘉嘉，你不是在家呢，保姆十点半就去我家做饭了，你干嘛还跑出来吃啊，多不卫生。”谈凌越说着，把高正宁的那杯饮料随手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秦蓝嘉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所以。谈凌越身后还跟着那一群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浑身散发着“道上混”的气息，一进门就有几双紧张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这边。 秦蓝嘉还没来得及说话，高正宁却惊讶地道：“在家？你家？什么意思啊，蓝嘉，你在谈凌越家里住啊？” 秦蓝嘉慌忙撇清：“不是不是，我没有在凌越家里住，只是帮他补习功课而已。”毕竟谈凌越家里除了谈凌越就只有谈母在，这样的“嫌”还是能避则避。 “哦，我就觉得不可能嘛。”高正宁笑道。 “谈哥，我们定的包间是十一点的，再不走就超过时间了。”一个女生看了看表催道，“白云饭店人挺多的，最好按时到。” 谈凌越却脸色冷淡，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蓝嘉从谈凌越的面无表情中读出了些许不高兴，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不高兴，只能道：“凌越，你是来打招唿的么。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别误了你们约的时间。” “恩，我马上走。”谈凌越敷衍地应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个……嘉嘉，我朋友来找我吃饭，你那时候在洗澡，我就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高正宁在听到洗澡两个字的时候勐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蓝嘉，仿佛十分不敢置信。站在谈凌越身后的涂光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嗤笑。 秦蓝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他虽然抱怨了几句，但也并不是真的介意这种事，完全不需要谈凌越专门跑过来解释啊。 谈凌越恩了一声，站起身来，抿了抿唇又忍不住问道：“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呢？” “正宁要参加一个程序设计比赛，我帮他一起参考一下。”秦蓝嘉老老实实地回道。 “哦，那好吧。”谈凌越说着向外走去，还没走两步又回头道，“那个……嘉嘉，你教我的那几章我还有很多不懂，今天回家以后你再给我讲一下吧。” 一直都对学习很不耐烦的谈凌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一帮“道上混”的朋友跑来找他专门说这种话，秦蓝嘉一时之产只能呆呆地点头。 再也找不着话说的谈凌越只能扭头往外走去，对于贴到身边的几个女人也都冷淡地甩开了手臂。 高正宁在秦蓝嘉身后看着一帮人出了餐馆大门，才出声道：“凌越是怎么回事啊，我哪里招惹他了，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你的错觉啦。”秦蓝嘉抬手推了高正宁的肩膀一下，起身把谈凌越拿到另一张桌子上的饮料拿回来插上吸管，继续一边吸熘一边看代码。 回头看着小餐馆窗户的谈凌越扭过头去，咬了咬唇，一脸的阴沉不慡。 涂光凑到他身边，吐了口烟取笑道：“你还真专门跑过来跟他汇报行踪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爸呢。你怂不怂啊你。” “滚，你懂个屁。”谈凌越一脸暴躁地推开涂光，原本在他身边嘻嘻哈哈笑闹的几个女生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这一顿饭就在谈凌越黑沉的脸色和心不在焉的态度当中无趣地随便结束了，原本安排要去k歌的行程也泡汤了，作为东道主的涂光气了一肚子火，最后差点不欢而散。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虽然通宵安排的节目都被他给推了，但也少不了向兄弟们解释一番，省得大家误会他狗眼看人低不拿兄弟当朋友。 “嘉嘉？！”谈凌越上了楼，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卧室，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 “凌越，你回来了。”谈母从自己的卧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正在织的毛衣。 “恩，妈，你看到嘉嘉了吗？” “那个孩子上午你走的时候就回去了，没有再过来。”谈母说着便往屋里走去，“你疯玩一天了，洗洗早点睡吧。” 谈凌越听说秦蓝嘉一天都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回到卧室里开了灯，一切还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风扇关上了，静静地站在桌子上，做了一半的习题书还摊在上面，秦蓝嘉那只洗得发白的蓝色书包却不见了。 谈凌越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餵？秦伯伯啊，我凌越。那个，嘉嘉在吗，我有事找他。” 【哦，凌越啊。嘉嘉现在不在家，你明天打吧。】话筒里传来秦父开朗的大嗓门。 谈凌越不由得握紧了话筒：“那嘉嘉去哪儿了？现在挺晚的……” 【没事没事，他去同学家里了。】 “高正宁？”谈凌越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名字。 【对对，他去正宁家了。】 听着秦父那一股子无所谓的腔调，谈凌越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伯父，您怎么能这样呢？随随便便就让嘉嘉跑别人家过夜啊？！” 突然被指责了的秦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话筒，才又贴上去道：“不要紧呀，正宁是个好孩子，他俩学习呢。嘉嘉跑你家过那么久我不也没说什么。” 谈凌越瞬间被秦父无心的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 话筒那边的秦父等了片刻没听到回音，便又笑道：【呵呵，凌越你不用担心嘉嘉。你有事的话明天再打电话吧。】电话挂断了，谈凌越却更加坐立不安。从抽屉里翻出同学录来，找到高正宁的那一页，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刚响了一下，谈凌越就勐地挂断了。带着一肚子莫名的怨怒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谈凌越终于忍不住奔下楼去，往门外跑去。 第13章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后悔，有点愤怒，更多的却是担忧。 后悔自己玩心太大，明明知道蓝嘉一切都是为自己好，却不好好地听他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让蓝嘉失望。好像从出生起就没有人对自己抱有什么希望，谈凌越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惟有他的嘉嘉，他不想让他失望。 一直以来蓝嘉与他的亲密无间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蓝嘉就像是他的私人所有物，暖暖地贴着他，感觉那么舒适和惬意。谈凌越这时才勐地醒悟过来，秦蓝嘉的身上并没有打上他的私人标籤，甚至在一年多以前他们都只是互相认识的陌生人，高正宁才是和秦蓝嘉熟识已久的那个。说不清这样的事实对他意味着什么，谈凌越只是觉得愤怒，好像自己最珍惜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虽然他似乎没有立场说蓝嘉是他的，谈凌越却不想管那些。只要一想到高正宁会像他一样抱着蓝嘉睡觉，他就觉得无法忍受，一刻也无法忍受。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拳头砸在铁门上的声音本来就很响，稍微急一点听起来就觉得十分不耐和躁怒。小县城里人们还没有装门铃的习惯，住在后面屋子里的人有时候很难听清前院的敲门声。高母从嘈杂的电视机声音中隐约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也不知道外面那个人已经敲了多久。 “来了来了，唉呦，有什么大事啊，这敲得震天响的……”被打发出来开门的高父嘀咕着跑去前院开门，铁门的门栓刚一打开，一张年轻的脸就在黑暗中显露出来：“伯父好，我是来接嘉嘉的。” 第10页 高父把人让进门去，上楼把儿子叫下来，又继续看电视去了。 谈凌越看到秦蓝嘉跟在高正宁身后，一脸疑惑地走了下来。一身短袖七分裤的白色运动服是他一直当居家的衣服穿的，看样子他在高正宁家里也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个傢伙，到底在多少人家里睡过？！ 谈凌越恨恨地瞪了高正宁一眼，心底又怨恨着秦父这么养儿子真是不负责任的父亲。他越过高正宁，伸手去拉秦蓝嘉道：“嘉嘉，我来接你回家，都这么晚了，正宁也该休息了，别打扰人家了。” 秦蓝嘉还没开口，高正宁就插到两人中间来，一脸莫名其妙地道：“餵凌越，你说什么呢，蓝嘉今天不回家了，我都跟秦伯父说好了。蓝嘉帮我做东西呢，可能好些天都不回家住了。这些伯父知道的呀。” 秦蓝嘉也跟着点点头。 “那种煳涂老头子知道什么！”谈凌越忍不住叫道，看到面前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讲道理地拉着秦蓝嘉往外走。 “嘉嘉，跟我回家！” 高正宁抢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也有些动怒了：“凌越，你别不讲道理好不好。蓝嘉又不是你家的，不带你这么霸着不放手的。我和蓝嘉有正事要做，你别跟着捣乱。” 寥寥几句话都正戳在谈凌越的痛脚上，谈凌越也怒瞪着高正宁。的确，他没有道理，没有立场，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可是他只知道一件事，今天不把秦蓝嘉带走，他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秦蓝嘉觉得气氛有点不对，高父高母听到争吵声也有些担心地看了过来。秦蓝嘉觉得谈凌越从白天的时候就有点生气的样子，可是他想不通他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调解。 “你们别吵。正宁，我看我跟凌越回去一趟吧，反正晚上也做不了什么，明天白天我再找你，这样好吧。”秦蓝嘉小心地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法。 “你干嘛顺他的意啊他就是来无理取闹的！” “你跟他商量什么啊他算老几！”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沖他发难，秦蓝嘉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勐地瞪大双眼，好像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的模样。 谈凌越一吼完就后悔了，赶在高正宁之前一把拉住秦蓝嘉低头道：“那嘉嘉，我们走吧，我……我其实有事要找你商量，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非要把人拉你家里偷偷摸摸地说？！”秦蓝嘉已经上楼收拾背包了，高正宁也不好再阻拦，只能黑着脸沖谈凌越发作。 谈凌越一反在秦蓝嘉面前装可怜的样子，跟高正宁两个人互不示弱地瞪着。高父高母听着两人的争吵，互相对视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像小朋友一样争玩具争朋友。 秦蓝嘉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跟高父高母告了别，又与送到院门外的高正宁约好了下次再见，秦蓝嘉就被满心不悦的谈凌越拖走了。 一路上谈凌越都很沉默，惟有拉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很用力。秦蓝嘉挣了挣，却只换来更用力的紧握。 “凌越，你到底怎么了？”秦蓝嘉疑惑地问道。 谈凌越仍旧一言不发，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只是觉得非做不可，好像不这样做秦蓝嘉就会变成别人的，而他无法忍受那样的可能。 他不想了解这执着的独占欲是从何而来，他只是一个遵从欲望行事的人。 回到家里随便地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再一次躺在床上亲密地拥着怀中纤瘦柔韧的身体的时候，谈凌越满足地深深嘆了口气。 “嘉嘉，你的身体抱着好舒服，你的味道好好闻。”谈凌越把脸凑到秦蓝嘉脖颈上，一边闻着他身上清慡的气息一边低声嘆息道。 秦蓝嘉对这样的“骚扰”早就习以为常了，也学会了不再脸红心跳多想些有的没的。 “凌越，你今天一天都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秦蓝嘉还是有点担心。 说不出口自己只是不愿意秦蓝嘉被别人“抢走”这样幼稚的心思，谈凌越一边苦恼着秦蓝嘉干嘛非要他说个原因出来，一边暗喜着秦蓝嘉对他的担心和关切。 “唔……是那个……对了，谈永昌要回来了。”谈凌越蓦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藉口，忙抛了出来。 “谈……啊，你爸爸？”秦蓝嘉小声地道。 谈凌越把一条腿横到秦蓝嘉身上，又将他抱紧了些，声音里带些惘然和迷茫地道：“是啊，他要带着他老婆和孩子过来……嘉嘉，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才怪，他已经想好利用儿子的身份从那个男人那里多捞点好处，反正他钱多得没处花，自己好歹是他的种，跟他讨钱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只是这简直是个绝佳的机会，把秦蓝嘉留在自己身边，让他没有时间去找那个讨厌的高正宁。 秦蓝嘉听着他虚弱可怜的声音，果然握紧了他的手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的！我会陪在你身边。” “恩。”谈凌越用力地将秦蓝嘉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怀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第14章 自从抛出了从没见过的父亲要带着他的家人到来的藉口之后，秦蓝嘉果然对这件事十分上心。除了白天去找高正宁帮他做东西之外，其他时间都呆在谈凌越家里，好像谈凌越是什么玻璃心的可怜小孩一样细心呵护。 撒了谎的傢伙毫无一丝罪恶感地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样的待遇。 谈凌越也不再像先前那样不耐烦学习，反而主动起来，完全不需要别人鞭策了。秦蓝嘉以为他是在怕在父亲面前丢脸所以如此用功，所以每一次谈凌越拿着课本跑到高正宁家里找他的时候，他都只能满怀歉意地丢下脸色不悦的高正宁，跟谈凌越回去。 夏天太热，谈母又不喜欢开空调，两人为了避暑经常跑到街上的冷饮店里用功。游手好闲的涂光偶遇他们许多次。 涂光似乎对秦蓝嘉很好奇，经常把其他人都打发走，硬挤在一张桌子上看着谈凌越在秦蓝嘉的教导之下用功学习。 “这个不对，不是这样的。”秦蓝嘉正帮谈凌越检查，拿着红笔在纸上写写划划，给谈凌越细心地讲解着。 对面的涂光用力地吸光最后一口饮料，忍不住嘆气道：“唉，真好啊。” 谈凌越早就对这个跟屁虫十分不耐，抬头瞪他：“什么好不好的，吃完赶紧滚吧。” “凌越你遇到这个小朋友真好呀。”涂光眯起眼睛看秦蓝嘉，染成黄色的头髮和闪闪发光的耳钉显得有些廉价，“听说是你把凌越这个无可救药的傢伙教成好学生的？还帮他顶过罪？所以来子那缺德的傢伙想把凌越拉下水才没得逞。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秦蓝嘉一阵慌乱，好像心事被人猜中了一般，脸上涌上一层红cháo，强辩道：“我……我是凌越的班长，当然要帮他……” 涂光不以为然地笑了几声，带些讥讽地道：“班长？我怎么没碰上这么好的班长呢。” 谈凌越看不下去他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哼了一声道：“那是你运气不好。你到底有没有事啦，你又不学习，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我现在觉得学习也不错啊，要是有个好朋友这样教我的话，我也能变成大学生呢。”涂光半真半假地笑道。 “歇菜吧，你晚啦，你这大龄失足男青年。”谈凌越毫不客气地阴损道。 “别这样说啊，哪里晚了。”秦蓝嘉看到涂光那一瞬间仿若被刺痛的落寞神情，慌忙打圆场道，“又不是只有考大学才有出息，好多大老闆的都不是大学生呢。你还这么年轻，从现在开始努力，也许就成功了呢。好不好的还不是你自己一念之间，根本没有晚不晚的事情。” 涂光听了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 谈凌越捏了捏秦蓝嘉呆愣愣的脸蛋，无奈道：“你可怜这个傢伙干什么呀，他嘴里没一句能信的。”说完又转向涂光，一脸兇狠地赶人：“你笑屁笑啊，赶紧滚，别让我动手啊。” 涂光不理他，一手拍了拍桌子继续笑道这：“他居然当真了，还这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哈哈笑死我了。” “笑死你算了。”谈凌越哼了一声。看到被人戏弄了的秦蓝嘉一脸绯红的尴尬模样，谈凌越干脆收拾起东西拉着秦蓝嘉往门外走：“嘉嘉我们走，别跟这个神经病在一起。” “喂，你结帐了没呀。”涂光在后面喊道，谈凌越理也不理地拉着秦蓝嘉快步离开了。 “这个小子，整天一副炫耀的样子，真让人不慡。怪不得来子那种人这么嫉恨呢。”涂光掏出一枝烟，点上刚抽了一口，对着玻琉窗摸了摸一头稻糙似的黄色头髮，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忍不住摁灭了菸头，双手插在裤袋里，也慢慢地离开了。 谈凌越的父亲要过来的头一天，谈母高兴地买了很多菜。从来没见过谈母下厨的秦蓝嘉忍不住惊讶道：“你妈会做菜啊。” 谈凌越搔了搔头皮：“谁知道她会不会，反正她没给我做过。” 第二天秦蓝嘉就见识到了，谈母的手艺比饭店的大厨都好。早上七点钟起来开始忙活，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已经做满了一桌子菜，色香俱全，让人看着就很眼馋。 秦蓝嘉却想着谈凌越说的，谈母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儿子下过厨，记得高考那两天，谈凌越还是在自己家吃的，谈母也是丝毫不在意不过问的态度，不由得就觉得很过分。 谈凌越从早晨起床开始就没什么精神，秦蓝嘉今天没有去找高正宁，准备一整天都陪着他。 “凌越，要不要把你的入学通知书找出来呀，你爸爸也许会想看呢。”秦蓝嘉陪着谈凌越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换台，想了想开口道。 “不用了，我跟他说过了。”谈凌越懒懒地应着，实际上有没有说他不记得了，他现在就是在想怎么管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多要点钱。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不少呢。 秦蓝嘉哦了一声，也不在作声，只在一边安静地坐着。 第11页 谈凌越转过头，就看到秦蓝嘉面上的些许紧张和担心。 厨房里的谈母精心打扮了自己，开心地做着菜，一心想着她的丈夫。 那素昧谋面的男人也不知道到底为何而来，反正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这个从没见过的儿子。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一心一意地想着他，替他担心，替他紧张。 谈凌越心中一暖，忍不住伸手拉过秦蓝嘉，紧紧地揽着他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 “嘉嘉，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谈凌越低声说着。 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这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谁也无法比拟，谁都不能取代。 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明确。谈凌越忍不住在低头在秦蓝嘉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嘉嘉，你要是一只猫多好，我就可以天天抱着你，亲你。”秦蓝嘉还没来得及脸红心跳，耳中却传进来谈凌越的感慨，“或者是一个女孩子也行，我就娶了你，哈哈。” 秦蓝嘉只能跟着苦笑，谈凌越用手指蹭着他的脸庞，一边低声咕哝着“真滑呀”一边忍不住又去亲，秦蓝嘉只能摒着唿吸往后退，却也没有真的推开他。 这个没心没肺的傢伙，到底把别人当成什么。秦蓝嘉撇了撇嘴，有种想哭的感觉，却也不全然是伤心。 谈凌越正亲得上瘾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好像有车停在了院门外。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带着奇异口音的男声：“请问，这里是许琴慧女士家么。” 许琴慧是谈母的名字，谈母手忙脚乱地从厨房里飞奔出去，在院门处又慌乱地整了整头髮，才打开院门。 “永……永昌，你回来了。”谈母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 谈凌越好奇地向外看去，秦蓝嘉趁机一把将他推开，又俯身把他拉了起来：“你还坐着干什么，你爸爸来了，出去迎接一下呀。” 谈凌越被秦蓝嘉半拖半推地推出门外，正看到谈母打开的院门外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一身贵气的年轻妇人，还有两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孩子。 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那年轻妇人却四处望了望，毫不遮掩面上的嫌恶表情，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谈凌越斜靠在屋前的柱子上，冷眼看着，唇边挑起一抹不善的笑意。 第15章 秦蓝嘉看着面前这个奇异的家庭，不由得感到一丝尴尬。他不知道谈母知不知道谈父这一次回家来竟然带着现任的妻子，只是从她的脸上能看到明显的难堪，用手抹了抹鬓角，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谈母在院门前愣了片刻，直到谈永昌看向她，才勐地醒觉过来，快步走到谈凌越身边，推了推他道：“凌越，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呀。” 空气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嗤笑，打扮得体入时的贵妇用手轻轻掩住了双唇，仪态上并不显得失礼。秦蓝嘉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谈凌越。 谈凌越却笑了笑道：“爸爸，您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快进去休息吧。” 谈凌越态度自然，谈母似乎从儿子身上得到了一丝力量，笑着向谈永昌走近了两步：“是啊永昌，你们先进去坐会儿。我做了些家常菜，都是你爱吃的，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谢谢，不必操劳。”谈永昌微微低首淡然有礼地道。谈母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秦蓝嘉的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向谈凌越更靠近了些。这个男人就算是挑剔或者生气也好，都好过这样礼貌地对他的结髮妻子说话。他根本就没把这里当家，没把谈凌越和谈母当成家人，并且他丝毫不掩饰这样的想法。 “许女士，我们已经在酒店定了房间，今天过来只是永昌找您的儿子有些事，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跟在谈永昌身后的妇人一脸和煦的笑容，言谈之间彬彬有礼。 谈母不自在地握着双手，勉强地笑着沖她点了点头。 谈永昌看着谈母尴尬的模样，似乎觉得于心不忍，向前走到谈母身边：“有事进去说吧。” 谈母急忙点了点头，从鞋柜里拿出一直放在那里的男用的拖鞋放在地上。 谈永昌一只脚刚刚踏进门里，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突然跑过来抱住他，撒娇地道：“daddy,不要进去啦，你不是说早一点说完事情陪我们玩的吗，daddy说话不算话！” 秦蓝嘉听到身前的谈凌越一声冷笑，自己的手也被他抓住了。 “凌越……”秦蓝嘉低声道。 谈凌越却打断他，向谈永昌道：“爸爸，我和同学有事要出去，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话，就在家等我回来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你们可以边吃边等。” 谈永昌皱起眉头：“你能有什么急事？我要说的事很简单，几分钟就好……” “我的事急不急我说了算，你的事简不简单你说了可不算。就这样了，我走了。”谈凌越说着，不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拉着秦蓝嘉跑了出去。 两人一起跑到了公园的河堤旁才停了下来，秦蓝嘉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就这样跑出来，你妈妈怎么办啊。那个女的……那个女的……” “没事，我妈想这一天想了十几年了，我只是给他们相处的机会。”谈凌越平静地说道。 “可是你爸爸的妻子……”秦蓝嘉有些别扭地找了个句子形容那个一身贵气的妇人，“她会不会欺负你妈妈？” “她也是时候认清现实了啊。”谈凌越笑了笑看向秦蓝嘉。 秦蓝嘉皱起了眉头，想反驳又找不出理由，谈凌越却推了推他道：“好了嘉嘉，你别操心了。你先回家吧，等这件事完了，我再去找你。” “哎？你不用我陪你了？”秦蓝嘉不解地看着谈凌越。先前显得那么无助呢，还总是粘着自己，怎么人来了他反而这么平静。 谈凌越踢开脚下的石子，笑了笑道：“我没事，嘉嘉，你不用担心我。这两天你都不用来找我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这是谈凌越的家事，谈凌越自己都这样说，秦蓝嘉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立场。 两人一走从河堤慢慢地走回了街上，一路上谈凌越都安静地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谈凌越向秦蓝嘉挥了挥手：“就到这里吧，你快回家吧，我也走了。” 本来以为他会陪自己走到家的秦蓝嘉微微一愣，谈凌越却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看着那抹干脆利落的身影渐渐走远，秦蓝嘉抿着唇看了片刻，也只能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16章 秦蓝嘉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告别之后竟然是那么久的一段分离。 在家里等了几天，谈凌越一直没有出现。秦蓝嘉想着那一天的情形，越来越担心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去谈凌越家里，想亲眼看一看他，才能放心。 只是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两扇紧锁的大门。从门fèng里往里外看去，似乎连里面的房子都锁了起来，窗帘也拉了起来，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子落寞的味道。 秦蓝嘉一时间还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邻居的一个老人牵着狗路过，看到在门前疑惑踯躅的秦蓝嘉，便停了下来开口道：“小伙子，这家人前两天被人接走啦，大包小包的行李都装上车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热心肠的老人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去，秦蓝嘉站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觉得连心都凉透了。 被接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离开这里了？再也不回来了吗？ 眼前孤零零的铁门上，红漆已经斑驳，露出寂寞的铁锈的颜色，静静地伫立在自己面前，仿佛被遗弃的东西，再也不被需要了。 “骗子……”秦蓝嘉喃喃地低声道，“骗子……” 明明说了过两天会来找自己的，却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听说他的父亲住在国外，谈凌越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却连跟自己告别一声都没有。 前两天还粘自己粘得那么紧，转眼间却可以一言不发地离去，自己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秦蓝嘉低头快步地离开这显得没有人气的院落，一路疾走。 如果谈凌越不再回来了，大概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吧……叭嗒叭嗒的热泪滴到鞋面上，秦蓝嘉恨自己动不动就哭的软弱，抬手狠狠地擦着眼睛。 完全不抬头看人的结果，就是一下子撞到了无辜的路人。秦蓝嘉感到头顶被狠狠地碰了一下，面前传来夸张的哎哟一声，秦蓝嘉忍不住抬头去看。 “小班长，你怎么走路不看人呀。”那人大声地抱怨着，看清楚秦蓝嘉悽惨的一张脸又像吓了一跳，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这张脸十分熟悉，秦蓝嘉忍不住微微皱眉，那人又笑着拍了他一下：“小班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们前两天才见过的啊。” 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根烟来点着，秦蓝嘉才勐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谈凌越的那个好朋友，叫涂光的那个人。只是此时的他把一头黄毛染回了黑色，耳钉也摘了下来，清清慡慡的样子跟以前的小混混形象天差地别。 涂光点着了烟放在手指间夹着，看着秦蓝嘉笑道：“你叫秦蓝嘉是吧。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在大街上哭成这样。凌越这么宝贝你，他看了可要心疼死了。” 口无遮拦的一句玩笑话却戳中了秦蓝嘉的痛处。连告别都懒得跟自己说的人，还说什么宝贝他？ “我没事。我还有事，再见。”秦蓝嘉低声地道，迈步绕过涂光。 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又被涂光拦住：“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看，凌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跟我见外。走，我带你吃东西去。” 涂光自来熟的态度让秦蓝嘉无法适应，被强拉着走了几步，忍不住硬是停下脚步，咬了咬唇道：“我……我不去。谈凌越被他爸爸接走了，你知道的吧！” 涂光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就是为这种事哭啊。凌越这个傢伙，也太……” 他果然知道。秦蓝嘉瞬间觉得自己可悲极了，他不想再听涂光说什么，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第12页 涂光的手劲却大得超出他的想像，还很可恶地继续笑道：“小班长，你别生气呀。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啦，凌越这个傢伙就是个没神经。他谁都没告诉，我也是找他找不到，才打听到这件事的。” 秦蓝嘉微微一怔，忘记了挣扎，涂光继续道：“不过，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呢，你也别想着他啦，那傢伙超级没心没肺的，他谁都不在乎，你为他哭死他也看不见，别浪费眼泪了。” 没心没肺？ 秦蓝嘉脑海中浮现出那被日光映照下的少年的身影和脸庞，还有那环绕着他的肩膀，因为他哭着恳求所以无奈地留下来陪他等警察的小混混。 这样的谈凌越怎么会是没心没肺，谁也不在乎的人呢。 *** 大学开学已经三个多月了，新生一个月之内不报名就会当作自动放弃，谈凌越依旧没有出现，杳无音讯。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秦蓝嘉终于连最后的期待也落空了。 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 第17章 大学的生活并没有中学时想得那么惊心动魄，瑰丽多彩，不同之处大概只在于每一堂课总是在不同的教室，坐在周围的也不再是熟悉的同学。 秦蓝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倒是高正宁在他的学校里分外活跃。高中暑假的时候参加的那个比赛没能让他拿到奖金，却让那个主办的学长对他另眼相看，两人从大二起就开始捣鼓什么创业大赛。高正宁一天一个电话地邀请秦蓝嘉加入他们。秦蓝嘉不太会拒绝别人，更何况高正宁的热情根本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便跟着一起报了名。为了方便一起做事情，高正宁的学长在外面租了房子，也不让高正宁和秦蓝嘉分担房租，直接让他们两人都住了进去。 大三的时候，涂光也到了s市来。本来跟他并没有多少来往的秦蓝嘉在学校门口被叫住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原本只比他稍微高了一点的轻佻少年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直接比他窜高了一头多，一头浓黑的短髮配着那纯黑的眼眸，浑身的气势竟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怎么小班长，你不认识我了？”涂光咧开嘴笑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好伤心呀。要是那个傢伙的话，你肯定就哭着扑上去了吧。” 秦蓝嘉忍不住握紧了背包的带子，他自然知道涂光口中的“那个傢伙”是谁。那个人干脆利落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三年了都没有任何消息。秦蓝嘉怕他想找自己的时候找不到，叮嘱父亲不准更换家里的电话号码。刚上大一就买了手机，抱着一丝希望等着也许哪一天会有一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可是三年了，他什么都没有等到。即便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些藉口安慰自己——也许他被父亲管着，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一丝希望也早被绝望淹没，心凉如水。 也许自己对于他，真是什么都不是……就算有再大的难处，只要他想联繫自己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一直念念不忘的就只有自己，被抛在原地，还傻傻地等着，到现在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心跳加速，秦蓝嘉忍不住替自己感到悲哀。 “哎小班长，我说什么了，怎么惹到你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秦蓝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只看到涂光有点疑惑又无奈地抓了抓头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走，我请你吃东西。” 秦蓝嘉不太自在地抽回手。他跟涂光远不到熟悉的地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因为谈凌越的关系，这两三年更是没有什么联繫，除了每年他生日的时候涂光会打一次电话。 秦蓝嘉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这么自来熟地亲近自己。 “那个，我晚上还有课……”秦蓝嘉想找藉口推掉。他不习惯和陌生人单独相处，尤其是涂光这一类型的人，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人让他感到紧张和尴尬。 涂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摸着下巴打断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傢伙的消息么。” 秦蓝嘉勐地顿住了，第一次抬头直视着涂光的视线。眼镜突然被人拿下来，涂光举着他的眼镜转过身道：“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吧。” 秦蓝嘉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看着涂光越走越远的身影，终于忍不住跟了上去。 想知道，非常地想知道谈凌越的消息。他现在怎么样，他过的好不好不管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睡着之前多少次地在心里骂他大骗子，可就是止不住地为他担心。 谈凌越孤单地长大，没有人关爱他，没有人在乎他，如果连自己都不管他，不担心他了，还有谁会替他着想呢？秦蓝嘉捨不得。 涂光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秦蓝嘉，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两人到了学校外面的小餐厅，涂光十分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一点也不像第一次来的样子。 秦蓝嘉捧着水喝了几口，见涂光一直不开口，忍不住出声道：“喂，你不是说有凌越的消息……” “餵什么餵啊，我有名字的。”涂光大声地嘆气，“小班长，你该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吧。” “怎么可能，我记得啊。”被人这么直白不客气地指责自己的态度敷衍，秦蓝嘉感到有些难堪，红着脸分辨道。 “那你叫我的名字啊，我又不叫餵。”涂光继续笑着道，不像生气，倒像故意调侃。 秦蓝嘉抿了抿唇不说话，感觉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会中了他的圈套一样，秦蓝嘉不喜欢这样的处境。 涂光摇了摇头低嘆一声：“凌越凌越叫得亲热，我可比他更早……” “你说什么？”秦蓝嘉疑惑地问道。 涂光摆了摆手，又道：“你不是问我凌越的消息吗，我只知道他和他妈妈这几年都在美国。凌越爸爸的生意做得挺大的，他肯定比窝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过得舒服多了，根本用不着担心他。” “那你跟他联繫过吗？”秦蓝嘉忍不住问道。 看到涂光摇了摇头，意料之中的秦蓝嘉还是有些失望。 “凌越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如胶似膝，可是忘性也大，算命先生都说他面相刻薄寡情薄义了，跟他交朋友可不能玻璃心。好了别说那傢伙了，小班长，我今年刚考上s市的警校，以后可就是一名伟大的人民警察了。我们学校在效区，离你这里交通还挺方便的，以后就可以常常见面了。”涂光笑着道，似乎非常开心。 “啊……那恭喜你了。”秦蓝嘉并不相信他对谈凌越的评价，又听到他说考上了警校，倒着实十分惊讶。以前他跟谈凌越两个人就是县城里最让老师家长们头疼的混世魔王，倒没想到现在一个要当警察，一个变成富家大少了。 好像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往前走了很远，连高正宁都像模像样地印了个名片写着某某副总的称唿，就只剩他，还停留在那个品学兼优却毫无特色毫不起眼的老实好学生的原处。 “小班长，你这也太敷衍了吧。”涂光不满地道。 秦蓝嘉忍不住纠正道：“你别叫我小班长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涂光眼睛一亮，笑着凑近道：“好啊，你不喜欢的话我换个称唿，我就叫你嘉嘉好了。” 没有那么熟吧……秦蓝嘉心底忍不住默默道，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一个称唿而已，跟他又不会太常见面。 这一点秦蓝嘉却想错了。他听说过涂光考上的那所警校，那个学校向来以管教严格出名，基本是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学生根本没有太多出校门的机会。 也不知道涂光用了什么法子，经常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就跑过来了，美其名曰j大的图书馆是知识的宝库力量的源泉。秦蓝嘉就算心里不相信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面对那双闪动着“求知若渴”的光芒的眼睛，也只能无奈地用自己的图书卡带他混进图书馆的门禁。 见天地被强迫带着一个跟屁虫在图书馆用功，再陌生的人也熟悉了，更何况涂光这种超会自来熟的类型。等到了秦蓝嘉大四的时候，涂光已然跟图书馆门前守门的管理员都混熟了。就算不用秦蓝嘉带他，他要混进向来门禁森严的图书馆圣地也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走。 “我忘带图书卡的时候都不让进呢，你面子怎么就这么大。”晚上九点多从图书馆出来，秦蓝嘉看着涂光走出大门的时候笑着跟看门的管理员打招唿，不禁有些郁闷地道。 “这你就不懂了。”涂光一只手揽住秦蓝嘉的肩膀，坏心眼地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到秦蓝嘉身上，一边笑道：“你以为我警校白上的吗？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当然要知道怎么拢络人心，调查案件的时候要让当事人和证人愿意信任愿意开口说实话，这可是一门大学问。” “真的假的啊，你就会蒙人。”秦蓝嘉不相信地低声道。 “嘉嘉你真让我伤心，我这么努力的一个人，你都不表扬一下，还不相信我，还要打击我。”涂光手捂着胸口夸张地表演道。 路过的几个女生看到这副情景，肆无忌惮地笑了几声，毫不避讳地看向涂光，互相谈论着。 涂光也大大方方地任她们看，拍了拍秦蓝嘉的背道：“哎嘉嘉，你们学校美女挺多的嘛，你到现在还守身如玉，真是太不容易了。” “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什么追求知识统统是藉口，追求美女来的还差不多。”秦蓝嘉也笑着调侃他道，“你们学校是僧多粥少吧，怪不得老爱往我们学校跑。” “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让你看看未来人民警察的手段！”两人一路走到偏僻无人的树荫小径，涂光还在没轻没重地跟秦蓝嘉胡乱打闹。秦蓝嘉和涂光完全不是一个段数，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手臂一边躲一边求饶。 “等等，等等，涂光别闹了。”秦蓝嘉有一瞬间蓦地感到如芒刺在背，连忙喊停。 涂光见他神情严肃，也停止了打闹，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嘉嘉，怎么了？” 秦蓝嘉下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去，路灯的后面，那里只有几棵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静静地立在阴影之中，少有人走的小径四周一片寂静。 “没事，我好像眼花了。”秦蓝嘉皱着眉头慢慢道。 第13页 “这小路也静得有点瘆人了。走吧嘉嘉，我送你回去，以后你一个人的话可千万不要超这种近路。”涂光拉起秦蓝嘉的手臂往前走去。 “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女的……”秦蓝嘉带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路灯下有几只小虫围着灯罩转悠，时而撞到上面发出微弱的咝啦声。 涂光将秦蓝嘉送回了住处。这里还是当初和高正宁他们一起合租的房子。创业赛早就结束了，他们的小组拿了个不错的名次。后面的事情秦蓝嘉没有再参加，原本想要搬回宿舍去住，只是在高正宁和那个学长的劝阻下，房子还是一起住着，反正秦蓝嘉也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不同的是秦蓝嘉主动分担了自己的房租，还有整个房子的清洁打扫，以及在三人都在家的时候，负责解决吃的问题。被“伺候”得舒服至极的另外两个人更加不愿意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学术上还能帮上忙的好室友搬出去了，合租生活更加其乐融融。 这两天高正宁和学长二人正为着他们的创业成果四处奔忙，房子里只剩下秦蓝嘉一个人。涂光看着秦蓝嘉打开门，又扭头请他进去，看了看手錶无奈道：“不能进去坐了，末班车快没了，我得赶回去了。唉，好不容易那两个烦人的傢伙不在，真想住下来，和嘉嘉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那你住呀，又没人咬你。”秦蓝嘉笑着道。 “一夜不归，我们辅导员会咬我啊。为了我们美好的前途，我要忍住。”涂光一脸郑重地道，肩上却被捶了一拳。 “好了你，别耍宝了。快走吧，再晚真赶不上车了。等下次你放假再过来好了，我请你吃饭。”秦蓝嘉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里露出一抹倦意。 “好，说定了，你可要亲自下厨做给我吃啊。”涂光笑着摆手，“那我走了，嘉嘉，你早点休息。” 送走了涂光，秦蓝嘉掩上门，把书包放在鞋柜上面，低下腰换拖鞋。 身后的门突然轻响了一下，秦蓝嘉有些迟疑地回头去看。耳边却听到一阵风声，一道黑影勐地扑了过来。 “涂……涂光，是你吗？你别乱闹了。”秦蓝嘉鞋子还绊在脚上，促不及防地被那道黑影扑倒在地，忍不住有些惊慌地低叫道。 “闭嘴！不准说他！”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贴在耳边传入耳中，明显不是涂光的声音。那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听上去却又有一点熟悉。 “你……你是谁？”秦蓝嘉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直到半晌之后，就在秦蓝嘉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寻思着怎么脱身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低低地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第18章 “你……你到底是谁？！”秦蓝嘉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那熟悉至极的霸道的口吻，贴在耳边的温热气息——一个名字就在舌尖下跳动，他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四年了都没有一丝音讯的傢伙，突然用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简直像不可思议的魔法一般。他怕那个名字就是魔法的禁咒，一旦他唤出声来，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他又会再一次失去他的消息。 “嘉嘉，是我，我回来了。”身后的人低嘆一声，喃喃地道，“我好想你，嘉嘉，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凌越，真的是你吗？”秦蓝嘉听着他口口声声的想念，一瞬间却只觉得有无限的委屈和怨念。 他喜欢谈凌越，他想将自己一切最美最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可是在他自认为自己最美好的四年时光里，这个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连报一声平安都欠奉，现在居然还敢说想他？！ “我学习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想你。”秦蓝嘉把脸埋在双手中，闷闷地道。 他不是谈凌越的什么人，没有立场指责谈凌越的离开，对于他“抛弃”自己这么多年的惩罚，他就只能逞这样小小的口舌之快。秦蓝嘉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谈凌越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想不想他吧。 没想到谈凌越听完他的话却突然愤恨地粗喘了几声，勐地将他掀翻过来，居高临下地压在他的身上。 “你没有时间想我，就有时间陪那个傢伙散步，就有时间给那个傢伙下厨做饭！”谈凌越的双眼在黑暗中晶亮逼人，一眨不眨地瞪着秦蓝嘉恨恨地道。 秦蓝嘉被他压得很不舒服，挣了挣手腕，却只惹来更重的压制，谈凌越不准他脱身。 “凌越，你别闹了。你到底跟了我们多久啊。”秦蓝嘉无奈地道，“快点放开我。” “不放。”谈凌越却不知道为什么倔了起来，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整个人压了下来，张开手臂将秦蓝嘉紧紧地揽在怀里。 秦蓝嘉在黑暗的屋子里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伏了下来，然后就被紧紧地抱住了。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他包得严严实实，那力气大得让他连唿吸都困难起来。 这个傢伙现在到底有多高啊？秦蓝嘉从鼻子里发出几声不舒服的轻哼声，却也没有真的用力推开他。 “嘉嘉，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谈凌越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倦意，秦蓝嘉感到他的脑袋伏在了自己胸前，不一会儿竟然吐息绵长起来，好像睡了过去。 谈凌越好像的确累极了，秦蓝嘉喊了好几声也没把人喊醒。虽然现在是夏天，也不能让谈凌越这样睡在门口，秦蓝嘉费了几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搬到了床上。 谈凌越迷煳之中一直拉着秦蓝嘉的手不放，一甩开他他就强忍着睡意拖着疲惫的身躯粘在秦蓝嘉身后。秦蓝嘉没有办法，只能脱了外套陪他一起在床上躺着。 灯光之下看着谈凌越，秦蓝嘉竟然有些陌生的感觉。他们分离的这四年大概是各自的一生之中变化最大的时期了。青涩少年的模样尽数褪去，脸上开始有了成熟男人的影子，原本还有些柔和的五官也变得深刻起来，一笔一划犹如刀削斧刻。还有那窜高的身材，宽阔起来的肩膀，手臂上的青筋都透露着成熟的气息。如果走在大街上看到这样的背影，秦蓝嘉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认得出他来。 谈凌越睡着的脸庞很安静，只是秦蓝嘉一离开他时，他就开始睡不安稳，修挺的眉毛都揪在一起。 眼睛下面的青黑色很重，下巴上也冒着青黑色的胡茬，秦蓝嘉不禁疑惑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谈凌越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衣衫单薄两手空空，连支手机也没有，怎么看着不像荣归故里，反而像逃亡了三千里一样。 秦蓝嘉只是因惑了片刻，并不放在心上。那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谈凌越又在他的眼前了。不管他是逃亡也好穷困潦倒也好，秦蓝嘉都不在乎。就像谈凌越还是小混混的时候那样，他永远不会在他迷茫无助的时候放开他的手。 秦蓝嘉趴在谈凌越身边，眨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直到自己也累了，便闭上眼睛朝谈凌越偎近了些，慢慢地睡去了。 秦蓝嘉是被脸上痒痒的东西闹醒的，无论怎么挥手都赶不去，秦蓝嘉皱着眉头，睫毛动了动，不情愿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眼睛刚一睁开，一张俊挺帅气的脸就在眼前勐地放大，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早啊，嘉嘉。” “早。”秦蓝嘉微笑地应着，有些慵懒地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谈凌越注视着他，忍不住伸手过来轻轻抚着他的耳根。 “别碰，痒。”秦蓝嘉闭着眼睛笑着，挥开他作乱的手，迷迷煳煳地坐了起来。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早饭。洗手间在那边，你去洗脸吧。”秦蓝嘉揉着眼睛下了床，谈凌越跟在他的后面。 “这里是新的牙刷，你先刷牙，我帮你拿新毛巾出来。”秦蓝嘉说着一回头，显些撞到身后紧跟着的人。 秦蓝嘉微微抬头仰视着谈凌越的眼睛，皱眉嘀咕道：“不公平啊，你们怎么都长这么高……” “本来就该比你长得高吧。”谈凌越眯着眼睛笑，理所当然地说道，突然又像反应过来什么，眉毛一横道：“我们？还有谁？！” “涂光和高正宁都比我高啊。”秦蓝嘉郁闷地说着，绕过谈凌越去给他找毛巾。 谈凌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咬牙切齿一般：“嘉嘉你不要找了，我用你的毛巾就好。” “哦。”秦蓝嘉应着，还是去柜子里找了找，翻出来一个没拆过的剔须刀，放在谈凌越身边。 秦蓝嘉打着呵欠在厨房里忙活，烧了一锅粥，从冰箱里拿出来几个包子热着，想了想又煎了两个蛋，温上牛奶。谈凌越这几年在美国呆着，秦蓝嘉怕他不爱吃包子稀饭。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小锅里煮的半锅米粥，还有秦蓝嘉闲时自己蒸出来的包子，除了他给自己盛出来的半碗粥和拿在手里的一个包子之外，其他全都进了谈凌越的肚子，煎蛋也被他吃了个干净，好像几十天没吃过饭一样，倒是牛奶他没有碰。 “女人才喝那玩意儿。”谈凌越对着秦蓝嘉推过来的一杯牛奶皱眉道。 秦蓝嘉无奈地收了回来，在他的目光之下把这“女人才喝的玩意儿”喝了个干净。 吃完早饭，秦蓝嘉起身收拾餐具，谈凌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嘉嘉，你今天不上课吗？” “大四了，基本没有课。我今天不出去了，在家里陪陪你。”秦蓝嘉一边手脚麻利地洗着碗筷一边道。 谈凌越走过来，伸出手道：“嘉嘉，我帮你洗。” 秦蓝嘉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那个一看就价值不匪的机械錶，不禁对他做家事的能力深感怀疑，一把推开他道：“不用你，一边呆着，我马上就好。” 谈凌越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却不离开秦蓝嘉身边，磨蹭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嘉嘉，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想说的话，我不问也无所谓。”秦蓝嘉把洗净的碗筷沥干水摆到厨柜里，一边回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兄弟谈凌越。” 谈凌越从后面一把抱住秦蓝嘉，嘴巴在他脖子上蹭着，一边叫道：“嘉嘉，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你就永远做我的好兄弟，永远不要改变！” 秦蓝嘉因为他突然的亲近紧张地摒住了唿吸，这种犹如情人亲吻般的动作太过暧昧，秦蓝嘉觉得胸膛里的心脏都跳乱了几下。偏偏这个毫无顾忌亲近他的男人还口口声声地要做好兄弟，他见过谁家兄弟会像他这样抱着亲？！ 第14页 秦蓝嘉早就学会不对谈凌越出格的行为多猜测些不该有的想法，只能尽量地平復下乱跳的心脏，却控制不住脸上的微热。 谈凌越却像上瘾了一般，抱着就不撒手，直到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锐耳的铃音响了两道，门外的人便按捺不住地拍起门来：“蓝嘉，快来开门，我回来了！” 第19章 秦蓝嘉一听到声音，立刻擦了擦手，往门外走去。 “正宁，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晚几天才能回来呢。”秦蓝嘉打开门，笑着道，伸手将高正宁的行李接了过来。 “仲雨还在那边。后面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熘了。好累啊！”高正宁一边换着拖鞋一边叫道。 仲雨就是高正宁的那个学长，他带着高正宁和秦蓝嘉两个人奋战了两年多，编写了一款工程上使用的设计优化软体。申请专利成功之后，他又跟高正宁两个人组建了公司，现在天天忙着联繫业务。 秦蓝嘉因为已经得到了学校的保研名额，开始跟着导师做研究，就算仲雨和高正宁力邀他加入公司，秦蓝嘉总觉得自己又没有办法像他们两个那样投入那么多的时间，不好意思当一个挂名掌柜，因此只能拒绝了。 高正宁怨念秦蓝嘉跟他这么客气，就凭秦蓝嘉之前出的力做的那么多工作，他就算挂名当个甩手掌柜也不过分。 “蓝嘉简直就像个毛绒娃娃。”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已经多年的仲雨却给过这样莫名其妙的评价，“这么安静柔软的小傢伙，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干活的时候又格外卖力有干劲。怪不得正宁做什么都要拉上你，蓝嘉有安神醒脑的作用啊。” 弯腰把鞋子摆到鞋柜里的高正宁继续道：“我就是个搞技术的，喝酒应酬什么的还是交给仲雨吧，那些大老爷们太难伺候了。” “那你就把学长一个人扔在那里啊。”秦蓝嘉无奈地道。 “唉呀他搞得来的，你不用担心他。”高正宁哈哈地笑着直起身，突然看着秦蓝嘉身后道：“家里来客人了呀。” “他怎么会在这里？”一道不悦的声音几乎同时从身后传了过来。 秦蓝嘉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互相看着的高正宁和谈凌越之间的氛围绝对说不上友好。他忙把高正宁的行李包放在墙角，拉过谈凌越道：“正宁，凌越，几年不见你们都不认识了吗。” “我知道他是高正宁，他为什么会住你家。”谈凌越的唇角抿出一道不悦的直线。 自从高三暑假的时候谈凌越天天把秦蓝嘉当成自己的东西一样看得死紧，高正宁就跟他不对付了，原本还称得上好同学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没想到这几年过去谈凌越还是死性不改，赤裸裸的敌意毫不掩饰，高正宁大声哼了一声，迈步走向客厅：“这本来就是我和蓝嘉一起租的房子啊，我们都一起住好几年了。你远来是客不了解情况，我不跟你计较。蓝嘉，我坐了一夜的火车，好饿。” 高正宁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皱着眉头叫饿。本来没想到高正宁会这么早回来的秦蓝嘉连早饭都没做他的份，只能跑回厨房又忙活起来。 谈凌越抱着手臂站在厨房门外，一会儿看向秦蓝嘉，一会儿又皱着眉头看向高正宁。高正宁已经自顾自地打开电视，捧着饼干盒子先吃开了。 秦蓝嘉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对了正宁，热水器还有热水，你先去洗澡吧。” “好勒，谢谢蓝嘉。”高正宁也大声回道，趿拉着拖鞋跑去浴室。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秦蓝嘉便想着连午饭一起做了，正在锅灶边忙来忙去的时候，一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厨房这里地方小，你别在这里呆着了，去客厅看会电视吧，玩电脑也行。”秦蓝嘉擦了擦汗道。 谈凌越却抿着唇不开口，也不动。秦蓝嘉正想绕过他去冰箱里拿些菜出来，手腕却被谈凌越一把抓住了。 秦蓝嘉疑惑地转向他：“有什么事吗？” 谈凌越正想开口，高正宁的声音却从浴室里传了过来：“蓝嘉，我的毛巾你放哪了啊。” “柜子左边第二格里，你的东西我都放那里的，你找找。”秦蓝嘉回道。 手腕上的力道勐一下子重了起来，秦蓝嘉疼得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向谈凌越。 “嘉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谈凌越十分不慡地道。 “什么？”秦蓝嘉一怔，更加疑惑了，“没有啊，正宁对我挺好的……” “那你替他做饭给他收拾东西干什么？！”一句话好像把谈凌越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秦蓝嘉被他吓了一跳。 “都……都是随手的事而已啊。”秦蓝嘉只能辩解道。他不明白谈凌越发怒的原因，当初照顾他不也是这样的么。照顾高正宁和仲雨，他自己并不觉得吃亏啊被欺负啊什么的，都是朋友，当然要尽心相待。 如果不是他很明白谈凌越的头脑里完全没有喜欢男人的那根筋，秦蓝嘉都要认为他是吃醋了。 谈凌越还要再说什么，高正宁已经洗完了澡出来了。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跑到厨房来，一把拉开秦蓝嘉，瞪着谈凌越道：“谈凌越，最能欺负蓝嘉的人是你吧，怎么走了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蓝嘉，你别理他发疯，我帮你做饭吧。” 秦蓝嘉点了点头，高正宁就转头打开冰箱，探头往里看，一边道：“要做什么菜啊。” “我来吧。”秦蓝嘉无奈地道，把高正宁挤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高正宁接过几把蔬菜拿去洗，谈凌越也黑着脸色把另外的食材捧到流理台上。虽然那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厨房里诡异的氛围却让秦蓝嘉感到有些担心。 在谈凌越把所有经过他手下的食材都折腾得惨不忍睹之后，秦蓝嘉虽然看在他一脸认真的份上，照顾着他的面子没有把他赶出去，却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嘆气。看起来涂光说他这几年都在国外过着大少爷的生活是没说错，真的吃过苦头的话，是不可能生活白痴到他这样的程度的。 在多了两个人一起不遗余力地拖后腿的情况下，这顿午饭终于在一点之前做好了。饭桌上三个人都默默地捧着碗，秦蓝嘉有心活跃一下气氛，想挑起话题，却因为另外两个人的不配合而只能放弃努力。 第20章 自从高正宁回来之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微妙，夹在中间的秦蓝嘉感到十分难做。 秦蓝嘉私下去问高正宁，到底他和谈凌越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怎么会这么见外。 高正宁烦躁地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了叼在嘴边，抓了抓头髮道：“我怎么知道谈凌越他发什么疯，高三暑假那年他就不对劲。对了，你难道不记得了，你那时候本来要帮我做东西，他还专门跑我家把你接走。那傢伙把你当成什么了，他的洋娃娃么，太变态了。” 秦蓝嘉无奈地道：“你别这样说他，凌越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他面已。” “你倒是替他着想。”蓝正宁吐出一口烟来，手指间夹着香菸，突然伸出手把秦蓝嘉坐着的活动椅子拉到自己面前，两手撑在扶手上，低下身十分严肃地道：“蓝嘉，听我的话，离他远一点，谈凌越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秦蓝嘉有些愕然，两只手握着，抿了抿唇皱起眉头，“你对凌越有偏见吧……” “我在社会上都混多少年了，就算没有仲雨那个老油条那么精明，也比你这个小白兔明白多了。”高正宁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什么偏见都没有，这小子我看得清楚着呢。他本来跟你多要好呀，他走这几年联繫过你么。好，现在又突然回来了，一回来就来找你，你以为他是念旧情吗？我看他是走投无路，没地方好去了，才又想起你来了。他利用你呢，小傻瓜，听哥的话，离他远点。” “不可能，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秦蓝嘉努力地替谈凌越申辩道。 “那他告诉你他为什么回来了么？” 高正宁一句话就把秦蓝嘉所有未出口的辩解都噎了回去。秦蓝嘉张了张口：“没有……” “真正在乎你的好兄弟好朋友会把这种事情都瞒着不说么？”高正宁捏了捏秦蓝嘉的手，“蓝嘉，你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谈凌越的家庭状况本来就很复杂，你别把他想得像平常人一样。你老是这么对人不设防，我真是担心啊。” “……”秦蓝嘉低头沉默着。虽然私心里并不相信谈凌越是高正宁说的那种人，可是高正宁句句在理，他找不出什么好反驳的。 “怎么不说话，心里可不服气呢吧。”高正宁从下面看着他的脸，打趣道，：“说话呀嘉嘉，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说出来听听，我肯定让你服服气气的。” “嘉嘉。”高正宁的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谈凌越的声音。 秦蓝嘉忙回头看去，谈凌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高正宁的卧室门外。 “嘉嘉，都十一点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校吗？快点来睡觉吧。”谈凌越笑了笑道。 秦蓝嘉本来还担心他听到高正宁的那些“诽谤”会不开心，两个人再闹什么矛盾就不好了，现在看起来他应该没听到什么，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好吧，我就来了。”秦蓝嘉从椅子上起身，高正宁挡住他，回头看了一眼谈凌越，又向秦蓝嘉道：“你们准备怎么睡啊。” “凌越睡我那里就好。”秦蓝嘉揉了揉眼睛道，“反正是夏天，挤一下就好了。” 高正宁按灭菸头，也起身道：“何必这么挤着，不热么，再说你那屋也是最小的。反正仲雨不在，让凌越睡他那屋好了。” “可以吗，也没跟学长说。”秦蓝嘉不好意思地道。 高正宁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髮：“你就是瞎见外，仲雨没意见的，等会儿给他发个简讯就好。” 秦蓝嘉也觉得让谈凌越和自己挤在那张不大的床上也休息不好，便看向谈凌越道：“凌越，那就这样好不好？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拿干净的床单给你铺。” 谈凌越抿紧了唇，还没开口时，高正宁又笑着道：“凌越怎么会觉得不好啊。蓝嘉你又不是女孩子，他能有多想跟你睡一张床，明明有空床还要跟你挤，不是有病吗。” 第15页 秦蓝嘉有些尴尬地看向谈凌越，却见谈凌越恨恨地看了高正宁一眼，什么都不再说，转身就走。 “正宁，你别老是欺负他。”秦蓝嘉忍不住抱怨道，追了出去。 秦蓝嘉拿着自己的床单和枕头毯子到仲雨的房间里，把床单铺上。谈凌越坐在一边看着他，突然开口道：“嘉嘉，我就是想跟你挤在一张床上，我就是喜欢抱着你睡觉。” 秦蓝嘉心头一跳，谈凌越突然说这种话，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是什么意思？告白吗？ “可是我绝对不是有病。”谈凌越挠了挠头髮有些烦躁地接着道，“我又不是像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你，那才是真有病。” 一句话就让秦蓝嘉品尝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狼狈滋味。前一秒钟那自作多情的想法，即便只是在心底一掠而过，也足以让秦蓝嘉感到分外难堪。 有病啊……原来他认为喜欢就是有病。秦蓝嘉低着头咬紧了嘴唇，手不由得继续在已经铺平了的床单上拉拽着，“都是正宁喜欢胡说，你别当真。”秦蓝嘉低着头，背对着谈凌越道。 谈凌越恩了一声，又咕哝着道：“那傢伙真烦人。” 秦蓝嘉直身起来，想要告辞回房去。这样的时刻他不敢继续面对着谈凌越，他怕自己的心痛被谈凌越发觉，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抱怨他，然后他就会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些“有病”的感情……秦蓝嘉心底发寒，他绝对不能让谈凌越发觉。 “凌越，你早点睡吧，我……”秦蓝嘉努力保持着笑意开口道，却促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面扑抱住，一下子趴在床上。 “嘉嘉，真想抱着你啊，你抱起来太舒服了。”谈凌越的脸在他的后背上磨蹭着，贴着身体传过来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回声。 秦蓝嘉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笑了笑道：“凌越，你别闹了，昨天跟我挤在一起你就没睡好吧，今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说你不是怕别人说有病吗……” “什么叫怕啊，我怕个屁，我本来就没有那种噁心的毛病。”谈凌越皱了皱眉头道。 秦蓝嘉此时十分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够笑得出来，这个时候还能够应对得体。胸口处感觉麻麻的，居然也不觉得心痛了。 “那不就对了。都十二点了，你快点睡吧，我也回去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秦蓝嘉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面上僵硬的微笑还没有完全褪去。 窗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影像，模煳的影像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秦蓝嘉想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谈凌越就不见人影了，秦蓝嘉做好早餐去叫他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谈凌越是两手空空地回来的，连个手机也没有，秦蓝嘉就是想联繫他也没有办法。 高正宁还在睡，秦蓝嘉只能自己吃了饭，拿起书包去学校。他已经一天多没去学校了，也没有请假，再不去就不合适了。 回头关门的时候，看着和往常无异的宽敞客厅，秦蓝嘉勐然发觉，偌大的房子里，住了两天的谈凌越根栖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如果他又一次就这样消失了，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找到他。 秦蓝嘉曾经以为自己对于谈凌越来说是特别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从不敢奢求谈凌越能够回应他的感情，他甚至不敢让他知道。他只需要谈凌越心底对于他的那一点点的“特别”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也许涂光说的没错，谈凌越能够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他的重视，其实他……谁都不在乎。 秦蓝嘉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接连出了许多错，最后连导师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劝他好好休息一下。 秦蓝嘉看了无数次手机，心底里还期待着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或者简讯，然面他一直没有等到。 完全没有办法安心做实验，秦蓝嘉只能跟导师告了假，早退回家了，心底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谈凌越已经回去了。 打开门的时候秦蓝嘉吓了一跳，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他差点以为遭了贼，直到高正宁一脸怒气地穿过客厅。 “谈凌越，你不要太过分！”高正宁怒道，“蓝嘉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让他搬出去？！” “你又凭什么不让蓝嘉走。”谈凌越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冷哼着道，“蓝嘉不是我的，更加不是你的，他要不要搬出去，他会自己决定。” “你们在吵什么啊。”秦蓝嘉无奈地走进去。虽然两个人的争吵令他为难，却无法否认听到谈凌越的声音的时候从心底升起的那一丝窃喜。秦蓝嘉为自己爱得这么卑微感到悲哀。 一道人影飞快地向他扑过来，谈凌越赶在高正宁之前拉住他道：“蓝嘉，我租了一套房子，你搬过来跟我住吧。” “你租了房子？！”秦蓝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今天一大早出去就是为这个啊。你……你哪来的钱？”他记得谈凌越明明身无分文，连饭都没得吃，怎么会有钱租房子。 “反正不是偷的抢的，蓝嘉，我已经把行李给你收拾好了，我们走吧。”谈凌越拉着秦蓝嘉的手讨好地道，那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蓝嘉，这小子疯了，你别跟着他胡闹。”高正宁一把将秦蓝嘉拽回来，将他推向卧房，“你回去把东西放好。既然谈少爷都有钱自己租房子，看来也不用跟我们挤在一起将就了。” 高正宁向秦蓝嘉说着，却毫不示弱地瞪着面色不善的谈凌越。 “你们别吵。”秦蓝嘉有些无措地道。 “嘉嘉，我有话跟你说。”谈凌越瞪了高正宁一眼，突然绕过高正宁走向秦蓝嘉，拉着他走进卧室里把门锁住，完全不给秦蓝嘉和高正宁抗拒的机会。 “嘉嘉，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谈凌越拦住欲开口的秦蓝嘉，抓了抓头髮有些烦躁地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秦蓝嘉老实地摇了摇头。 谈凌越却似乎并不在乎秦蓝嘉的回应，眼睛望向窗外道：“高三那年暑假，谈永昌来找我，想接我去美国住一段时间，因为爷爷奶奶想见我。可笑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爹娘从乡下接到美国，对我们连告知一声都欠奉。” 秦蓝嘉知道父母的关系是谈凌越心底的一根刺，尽管他从不表现出来，那种刺刺的痛一定从未停止。他爱着谈凌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了解他，比他自己更甚。 秦蓝嘉伸手握住谈凌越的手，仰头看着他。秦蓝嘉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神里有什么，竟然让谈凌越看得一愣，转面微笑着用食指划了他的鼻樑一下。暧昧的动作让秦蓝嘉睫毛一颤，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又不觉得有什么。”谈凌越继续道，“可是你知道，身为谈永昌血缘上的长子，有些人敌视我是理所当然的。尤其，那时候有个小傢伙把我从一个没出息的小混混变成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她们被威胁的危机感更严重了。” “我才不是小傢伙……”秦蓝嘉抿唇抱怨道，却被自己撒娇一样的语调吓得勐地闭紧嘴唇。 谈凌越面上笑着，抬手用食指的指腹摩挲着秦蓝嘉的唇角：“我本来并不想去美国，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我妈想去。我知道谈永昌不想带她，他的那个假洋鬼子老婆更不愿意，我不知道我妈看不看得出来，也许她心里明白，只是已经等了十几年的‘新婚妻子’再也等不了了。所以我跟谈永昌达成了一个交易，我答应他一件事，他带我妈回美国。” 谈凌越说着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能自己回国。嘉嘉，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抛弃了我，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谈凌越并没有说发生过什么事，秦蓝嘉也不在乎那些。不管发生过什么事，谈凌越永远是那个背负阳光冲破黑暗向他伸出手的男孩，永远是他一手从迷茫无助中拉扯回来的迷途少年。并且他深爱着这个人。 他们抛弃谈凌越，他们不在乎他，都不要紧，他会用自己的生命爱着他，永远不会让他孤独一人。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秦蓝嘉低声道，“除非你厌恶我，讨厌我的时候……” “小傻瓜，我怎么可能厌恶你，一辈子都不会的。我只会喜欢你。”谈凌越笑着将秦蓝嘉拥入怀中。 秦蓝嘉在他怀里闭起了双眼。这个人永远能够如此轻易地将甜言蜜语说出口，如此轻易地对他做一些出格的行为。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温柔更残忍了，他却甘之如饴。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高正宁还在客厅里坐着，嘴角刁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秦蓝嘉抿了抿唇走向他，谈凌越就跟在身后。 “正宁，凌越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又是刚刚回国，无依无靠，我想陪着他……” 高正宁看了他一眼，烦闷地道：“随便你。”说着便拿着钥匙出门了。 “嘉嘉，我们走吧。”谈凌越拉着他的行李站在门边，一脸微笑地道。 秦蓝嘉向四下里看了看，无奈地点了点头，向谈凌越走去。 第22章 搬过家之后，秦蓝嘉就很少能再见到高正宁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学校，以前高正宁做什么都要带上他，两人才会常常见面。后来不再一起做事，好歹还是住在一起的。现在连这一点联繫也被切断了，谈凌越连高正宁打电话过来都不喜欢，没几天高正宁这个人就像从生活里完全消失了一样。秦蓝嘉对这一点很无奈，谈凌越却很得意。 秦蓝嘉知道对他这样的顺从宠溺在别人眼里肯定很没骨气，所以连高正宁都生他的气了。可是没有办法，他就是完全无法拒绝谈凌越的任何要求，不想看他落寞，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孤单。 涂光最近开始实习了，被派到了乡下的小派出所磨练。秦蓝嘉在他打电话来通知的时候把谈凌越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涂光。 “你们也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吧，等你实习回来，我们一起聚一聚吧。”秦蓝嘉捏着耳线的绳线笑道。 那边正说得起劲的涂光却沉默了片刻，秦蓝嘉疑惑地看了看手机，涂光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凌越回来多久了？” 第16页 “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月。” “他没有回家看看啊，直接就跑s市了，也不跟我联繫，这傢伙。” 秦蓝嘉嘆了口气：“他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吧，他还回去干什么。凌越直接就来找我了，他大概不知道你也来s市了。”因为自己一直只关心着谈凌越，也忘记跟他说起涂光的事情，秦蓝嘉想到就有些愧疚。 “出国好几年，突然跑回来，是有什么事吧。凌越没跟你说么。” 秦蓝嘉低下头嘆了口气：“没有。凌越两手空空地一个人跑回来，我也很担心。” “他一个人回来的？那他现在住哪儿？”涂光的声音突然大了些。 “他自己租了房子。” “你也跟他住了吧。”涂光紧接着道。 秦蓝嘉有些愕然地呆住了，不知道涂光怎么知道的。 涂光嘆了口气：“果然。你让我说什么好。” 和涂光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同一个导师手下的几个学长学姐来叫他一起吃饭。 秦蓝嘉看了看表，居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略带歉意地道：“我不去食堂了。家里还有人，我要回去做饭。” “咦，到底是什么人啊，你都一个多星期没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了。”一个学姐不满意地叫道。 “是高中的同学。”秦蓝嘉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回去的话他是饿着也不会自己吃饭的，所以不能跟大家一起了。” “蓝嘉你也太贤慧了吧，真的只是高中同学吗？”肩膀被一个学长搂住。 秦蓝嘉还没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嘉嘉。” 秦蓝嘉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门外，他没有想到谈凌越会跑到这里来找他。 “嘉嘉，我好饿啊，我们快点回去吧。”谈凌越走过来拉着秦蓝嘉，眼睛却看向他的身后。 秦蓝嘉忙把东西往书包里胡乱塞了塞，向几个学长学姐道了别，被谈凌越拉着向外走去。 “这人是什么人啊？眼神真吓人……”后面传来几声窃窃私语，秦蓝嘉无可奈何地嘆着气。拉着自己手腕的谈凌越浑身散发着霸道自负的气息，对别人都不屑一顾，偏偏对自己粘得紧。 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办法放下他。就算他恶劣得让自己离朋友圈子越来越疏远，也生不出怨忿的心。 “今天想吃什么？”秦蓝嘉推着超市的手推车走在蔬菜区，一边看着货架上一排排的新鲜蔬菜，一边向身后的人问道。 “随便什么都可以啦，你的手艺简直就是大厨水准，做什么都好吃。”谈凌越一手插在裤袋里，一边笑道，想了想却又皱起眉头：“就是这样才会被高正宁那傢伙占了好几年的便宜，可恶的傢伙。” 秦蓝嘉一边挑选着蔬菜一边无奈地笑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才没有什么便宜好让人家占的。” 谈凌越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秦蓝嘉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租了房子之后，谈凌越就买了一支手机，因为在国内已经没有什么认识的熟人，所以一开始只存了秦蓝嘉的号码。 谈凌越曾经在晚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把信箱调出来，洋洋得意地展示那一排“嘉嘉”的名字。他的收件箱和通话纪录里只有自己，这虽然不代表什么，秦蓝嘉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面红耳热起来，好像那是只属于二人的私秘空间一样。 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给谈凌越呢。虽然有一点好奇，秦蓝嘉却并不在意，他还没有妄想到分不清美梦和现实，而且那只是一个电话而已。 谈凌越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一点困惑的样子。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话筒里便传出来非常大声的声音，对方似乎很激动，一直在大叫着什么。 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看着货架等谈凌越接完电话的秦蓝嘉突然顿了片刻，那个声音很明显的是个女孩子。 谈凌越看了他一眼，用手捂住话筒笑了笑道：“嘉嘉，你先逛逛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秦蓝嘉点了点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去。走到货架尽头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谈凌越仍旧微微低着头，低声说着什么。好像很敏锐地感觉到了秦蓝嘉的视线，他抬头笑着向秦蓝嘉招了招手，便转过身去，往另外一边慢慢走去。 秦蓝嘉推着车转过转角，眼睛看着两边的货架，却根本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并不是想听别人的电话内容那么无聊，只是谈凌越的态度让他有点伤心。 秦蓝嘉已经把超市的食品区都逛了一遍，买了一车东西，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要买的了，便走去结帐。 排队等候的时候，秦蓝嘉一边寻找谈凌越的身影一边拨了谈凌越的电话，里面传出的忙音只响了一声，秦蓝嘉连忙挂断，好像怕会打扰到谈凌越一样。 一直到结完帐，谈凌越都没有出现。秦蓝嘉无奈地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谈凌越跑出来的身影。 “对不起，电话打太久了。”谈凌越笑着道，“我接到你的电话了，你干嘛那么快挂掉，我还想转进你的电话跟你说一声，也省的你等这么久。” “没等多久啊。”秦蓝嘉站起身笑了笑道，“东西都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好啊，我快饿惨了！”谈凌越夸张地叫道，走过来拎起买的东西，把秦蓝嘉手里的也接过来，跟着秦蓝嘉朝外走去。 秦蓝嘉看了谈凌越的侧脸一眼，就算从来不敢作无谓的幻想，心里却仍旧忍不住微微的酸涩。 第23章 从那一天之后，谈凌越就经常接到不知名的电话，每一次他都要刻意避着秦蓝嘉。原本以为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之类的人，秦蓝嘉都知趣地自动走开。可是时间长了，他却有点疑惑起来。 谈凌越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就算他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女朋友这种事情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就算有很多私密的话不想别人听到，也用不着看到他在近前时就如临大敌一样。况且他不觉得谈凌越这种张扬嚣张的男人会这么害怕别人听到他跟情人讲的甜言蜜语。 这一天从学校里回到住处，秦蓝嘉一开门就被眼前拥挤繁忙的情景惊得住了脚。 “小心一点，新空调装在卧室吧，冰箱抬到厨房里去，电视先别拆箱，最后再放。”谈凌越正指挥着工人们忙里忙外，秦蓝嘉穿过一地的大小箱子走到他身边，疑惑地皱起眉头：“凌越，你这是干什么呢？” “嘉嘉，你回来啦。”谈凌越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指着客厅里的东西道：“这房子里的电器太旧了，都不好用了，那破空调都不制冷了，大夏天的太难受了。我本来只想换个空调的，就干脆顺便把这些全换了。” “这是顺便的事吗？！”秦蓝嘉责怪道，箱子上印的品牌全都是名牌，这一屋子的电器肯定需要不少钱。 “你不是身无分文吗，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啊。”秦蓝嘉不由得严肃起来。 “你这个小管家婆。”谈凌越颳了他的鼻尖一下，不在乎地笑道，“你不用担心啦，反正我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想我们要在这里住满长时间的，布置得舒适一点也是应该的嘛。改天我还要把厨房改装一下，给你量身打造一个——”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秦蓝嘉微怒道 谈凌越似乎有点意外秦蓝嘉真的对他生气了，挠了挠头，又看向在房里各处忙活的工人，捏了捏秦蓝嘉的手心道：“嘉嘉，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好。不过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秦蓝嘉也没打算在陌生人面前跟谈凌越吵架，只是转头看了看一地的包装箱，瞪着谈凌越道：“钱已经交了吗？可以退货吗？” 谈凌越苦着脸道：“当然交了，货都已经拆开了，不能退了。” 秦蓝嘉甩开他的手，气哼哼地走向惟一没有人在的副卧。谈凌越想跟上去，却被甩上的门板挡在了外面。 “老闆，你们是想退货？”一个扛着爬梯的工人经过谈凌越，好奇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和一脸丧气的谈凌越，好心开口道，“趁现在都还没有安装，要退货的话请早点决定，损失还不会太大。” 谈凌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要退货？！好好干活，再多话我投诉你！” 好心被驴踢的工人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不敢再多说，扛着梯子继续忙活去了。 乱嘈嘈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才消停下来，秦蓝嘉打开房门探头向外面看了看，谈凌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冲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笑道：“没有人啦，出来吧。过来我这儿。” 秦蓝嘉正准备跟他好好谈一谈，便微微沉着脸色走了过去。 谈凌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儿。” 秦蓝嘉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被他粗神经的亲密暧昧扰乱思路，便坐在了远离他的一头。 谈凌越却自己靠了过去，一脸不严肃的笑容，攀着秦蓝嘉的肩膀笑道：“嘉嘉，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小家舒适一点，你难道不喜欢吗。” “喜不喜欢另说，凌越，你到底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秦蓝嘉嘆了口气道，“你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这些天也没见你去找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赚这么多钱，除非你是干了什么不法的勾当。你老实交待，你的钱到底哪来的。” 谈凌越没有立刻回答，却只是看着秦蓝嘉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却似乎比平常都多了些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秦蓝嘉被他看得心底发毛，瞪着他道：“你说话呀，别企图矇混过关。” “嘉嘉你跟小时候一点都没有变，真好。”谈凌越却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什么呀，不应该干违法乱纪的事，是个正常人就知道吧。你给我老实交待，不要顾左右言他。” “谁在说那种事了。我说你一直对我管头管脚，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谈凌越伸出手指，秦蓝嘉早一步地抬手护住鼻子。 “你不要茬开话题。我问你，你的钱到底怎么来的。”秦蓝嘉一步不让地逼问着。他并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人，只是面对谈凌越，似乎就会变成这么令人讨厌的性格。对谈凌越的担忧和关切始终占着上风，他没有办法做一个“大度宽容”的好朋友好兄弟。如果有一天谈凌越因为这样的原因厌倦了他，他都可以预见自己的可悲了。 第17页 “你真的不用担心啦。”谈凌越张开手臂仰头靠在沙发上，“我老爸那么有钱，他牙fèng里漏一点出来给我当零花钱，都够我买一卡车这些东西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明明跟我说过，你家里发生了事，你只能自己回国来。你连手机信用卡都不敢带，你要我相信你父亲现在还在给你零用钱？”秦蓝嘉有些伤心地道，“凌越，你跟我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你对我说真话。” 谈凌越沉默了下来，手也从沙发上收了回来，交握在脸前。 秦蓝嘉等了片刻，却等不到他的回覆，连对于自己那些负气的话，他都没有否定。 “你不想跟我说的话，我也没有资格问。”秦蓝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算了，你当我没有说过吧，我以后不会再管了。” 刚刚站起身来，手却被勐地拉住了，那力道让他都有点疼痛起来。 “你当然有资格问我，有资格管我，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谈凌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蓝嘉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去，一只手臂紧紧地横在他的胸前，耳中听到的声音竟然有一丝惶恐和委屈，“嘉嘉，你不要说什么再也不管我的话。” 秦蓝嘉有些惊讶自己失望之下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让谈凌越这么在意。可是谎话连篇的是他，什么都瞒着自己的也是他，擅自消失好几年的人居然会害怕自己不管他么。不知道谈凌越心底到底怎么想的，秦蓝嘉只能选择沉默。 谈凌越强硬地将秦蓝嘉的脸转身自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第24章 秦蓝嘉专心地看着谈凌越，等着他开口坦白。谈凌越面上现出些为难神色，抓了抓头髮，仰靠在沙发上哼哼了两声：“不行，嘉嘉，你肯定会生气的。” “你怕我生气才不敢告诉我？我才不相信你。” 谈凌越拉住秦蓝嘉的手摇了摇，皱眉道：“本来就是啊。我可从来没怕过谁，可我就是怕你生气。你说你一个小傢伙，打又打不过我，我怕你什么啊。” “好吧，我不生气，你给我坦白从宽。”秦蓝嘉不由得轻笑道，想了想又摇头道，“你暑假就失踪，大学也不上，我都没生气，现在也没什么好气的。” “谁说我没上大学。”谈凌越叫道，“我在美国也是上了的，说出来吓死你。” “免了，你下次再吓死我吧，现在先谈一谈你的不正之财。”秦蓝嘉挑眉道。 谈凌越见实在躲不过去，只能嘆了口气，一脸认命地低头道：“实际上，我到美国之后，虽然一直住在谈永昌家里，但是他的确没有给过我一分钱。我妈只要能看到他就万事不管，爷爷奶奶也是被人养着的，衣食无忧，可是什么都不用自己买。谈永昌那个假洋鬼子老婆管得很紧，绝对不许二老手里有现钱，她是想逼我妈自己走人。” 秦蓝嘉听着又有些心软起来，他分不出来面前这个傢伙到底是不是在装可怜博他同情，可他的确是心疼了。 虽然谈凌越从来不说，可是秦蓝嘉知道他对自己的母亲又爱又同情。虽然那个母亲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一心只为了丈夫而活，完全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谈凌越并不恨她，反而一直默默地照顾他。 高三那一年他去美国，秦蓝嘉始终相信，谈凌越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的母亲着想。谈母想跟随丈夫，可是她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去美国，寄人篱下，举目无亲，有多悲惨可想而知。她寄予深厚希望的男人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根本不可能为她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圆满母亲的梦想，保护她免受别人的欺负，谈凌越未必会跟去。 秦蓝嘉暗自嘲笑自己真是无可救药，本来是想要逼迫谈凌越坦白有没有做坏事，他还没有说什么，自己却已经替他找了一千个应该被原谅的理由。 谈凌越说怕他生气，可是也许他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对这个男人生气。 谈凌越看了秦蓝嘉一眼，继续道：“我本来存了一些钱，可以供我妈日常开销。说了别人都不相信，住在那么豪华的地方，连吃穿都要精打细算。我跟谈永昌说要上大学，还算他有良心，没有阻止我，学费是他垫负的，他的秘书直接打给学校的，他老婆管不到，才没办法从里面做手脚。” “凌越，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繫，我可以帮你的。”秦蓝嘉轻轻拉住谈凌越的手，低声道。 谈凌越笑了笑，继续道：“我在学校就花谈永昌给的钱，我存下来的钱每个月打给我妈。我不敢一下子给她，难保不会被别人骗走。”谈凌越说着无奈地嘆了口气，“总之我在美国过得不算艰难啦，你不用担心。” 秦蓝嘉点了点头，靠到谈凌越身边，心疼地搂住那高大的身体。 谈凌越顺势依到秦蓝嘉的肩膀上，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乱拱。秦蓝嘉被那热热的气息弄得发痒，拍了他一下：“别闹。” 谈凌越不动了，秦蓝嘉搂着他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扯起来，正色道：“差点被你煳弄过去。你别跟我装傻，说，你租房子买东西的钱哪来的。” 谈凌越苦着脸道：“你还记得哪，嘉嘉，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花钱了还不行吗。” “坦白从宽。”秦蓝嘉推开他没正经地靠过来的脸，“撒娇没用。” 谈凌越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才放弃似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u盘。 “这是什么？”秦蓝嘉疑惑地道。 “谈永昌公司的一部分技术资料……”谈凌越忐忑地看着秦蓝嘉的脸色。 秦蓝嘉一头雾水，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怒上心头，瞪着谈凌越气道：“你偷别人的商业机密？！你……你这不是犯法吗？！” “还好啦，我也没干嘛。”谈凌越小心翼翼地瞅着秦蓝嘉，“嘉嘉，你不要生气，又没有被人发现。” “没人发现也是犯罪啊！”秦蓝嘉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要被人发现了你还能在这里坐着，早牢里呆着去了！” “我才没那么蠢，我手脚很利落的，他们查个底儿掉也查不到我头上，最多只能查到几个身份造假不存在的人。”谈凌越得意地笑了笑，“保证安全百分百。” 秦蓝嘉面对他的不知轻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这不是知道了。” “那是我自己告诉你的啊。” 居然得到他这样的信任，秦蓝嘉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悦还是该悲哀了。 “嘉嘉，我不瞒你，我恨谈永昌，恨他那一家子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的假洋鬼子。”谈凌越把玩着手中小小的设备，垂下的眼睫看不到情绪，“如果能够搞垮谈永昌，不管什么事我都敢做。这些还都不算什么。” “凌越——”秦蓝嘉紧张地按住他的手臂，“你别做傻事，你——你不要做违法的事，那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很小心的。”谈凌越安慰地笑了笑，“这个东西——”他举了举手中的u盘，“真的查不到我的，你放心吧，嘉嘉。” “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我怎么放心？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才把你拉出来的！”秦蓝嘉仰起脸庞看着他，紧咬着薄薄的双唇，深黑的眼珠看着谈凌越的双眼。 不管原先的谈凌越是为了报復不负责任的父母也好，是为了引起冷漠的母亲的关心也好，他做过的傻事那都是他的过去。是他秦蓝嘉将他从堕落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他怎么允许他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姓谈的那一对男女不爱他，不管他，都无所谓，他绝对不会让谈凌越为了他们再毁了自己。 “是我把你拉出来的，我就会管你到底，我不允许你做这种事。报復谈永昌有很多种途径，你何必用会伤害到自己的最笨的方法——”秦蓝嘉话没说完，却勐地被人抱住，紧箍着后背的巨大的力量甚至都到了令他疼痛的地步。 “凌越？你……你怎么了？”秦蓝嘉被迫微仰着头，垂下的手臂抬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似的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地抚上了谈凌越的肩膀。 “嘉嘉，你是惟一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谈凌越低声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抱抱你。” 秦蓝嘉动了动，却又被谈凌越抱紧了一些：“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秦蓝嘉只能忍着难受的姿势，静静地不再动。 第25章 谈凌越吸了口气，不知道抱了多久，才将秦蓝嘉放开。 他看着秦蓝嘉，脸上竟然现出些许的不好意思：“嘉嘉，我都跟你坦白了，你不生气了吧。” 秦蓝嘉点了点头，看谈凌越一脸高兴地把u盘收回口袋，急忙道：“你把那个东西毁掉，不准再拿去卖了。” “嘉嘉，我绝对不再拿它换钱了，就让我留着吧。”谈凌越合着手掌恳求道，“好歹给我留个保身的东西吧。” “什么保身，这个会害了你才对。给我。”秦蓝嘉分毫不让地靠近过去，伸出手掌。 谈凌越一脸为难，却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了出来。 秦蓝嘉握着那小小的东西，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就对了。以后你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就叫涂光把你抓起来，帮他立个功算了。” “你跟他好还是跟我好？！”谈凌越抱起手臂不悦地道。 “什么好不好的，你当玩过家家呢。”秦蓝嘉好笑地道，站起身来转头看了看钟，“都这么晚了，你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菜。” “我要吃排骨！”谈凌越高兴地扑过去，挂在秦蓝嘉身上不下来。 秦蓝嘉拖着身后这个巨大的物体艰难地走回房拿钱包，无奈道：“你放开我啊，再拖下去超市里就只有剩菜了，你又要嫌弃了。” “不想放手，嘉嘉你抱起来真舒服。”谈凌越嘆着气陶醉地说道。 谈凌越从小时候起就喜欢抱着他不撒手，总是说他抱起来很舒服。秦蓝嘉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有异常人，会让他产生这种“错觉”。 不过涂光也很喜欢动不动就扑他身上就是了，全然不顾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还有他那一身操练出来的硬实肌肉有多重。这样说来这两个人倒真是天生一对好朋友，连坏习惯都一样。 第18页 秦蓝嘉一边腹诽着，一边无奈地带着粘着不放的大型动物出门买菜去了。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了，至少秦蓝嘉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家里养着一个爱玩奢侈品的“无业游民”，秦蓝嘉倒也不觉得日子太难过。他现在跟着保研过去的导师开始做项目，每个月能有一千多块钱的补贴。虽然钱不算多，但是供两个人吃喝还是没有问题的。房租本来算是最大的一项开销，不过谈凌越早就把一年份的房租全交了，至少这一年是不用发愁了。 违法乱纪的小u盘被秦蓝嘉没收以后，谈凌越就失去了金钱来源。虽然还有存款，可是每个月还要给谈母的帐户打钱，谈凌越轻易也不去动那些钱。 谈凌越在网上写了封简歷，热情高涨地企图抓住应届毕业生找工作浪cháo的尾巴，并且十分虚心地把自己的简歷拿去给秦蓝嘉过目求修改。 秦蓝嘉对着那密密麻麻的英文简歷晕晕乎乎地看了大半天，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傢伙的英语比自己好得多了。 因为两个人都不着急，都是本着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的心态骑驴找马，这一段时间竟然是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了。 谈凌越虽然爱玩又好动，总是趁着秦蓝嘉去学校的时候出去闲逛，可是只要秦蓝嘉回家，他必定已经在家里好好地呆着了。 每一次打开房门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缩在电脑桌前，一副等着他回家的居家好男人模样，秦蓝嘉就觉得，也许自己最想要的幸福也不过好此了。 有一个家，有一个和谈凌越在一起的家。他愿意像这样天天替他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被他笑着叫做小管家婆也无所谓。如果有可能，让他给谈凌越生个孩子他都愿意。 他什么都愿意，如果上天肯把这个并不完美的男人给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蓝嘉裹在轻柔的被子里偷偷地幻想着这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就能有一夜令他微笑的好梦。 偶尔，他也要允许自己做一做白日梦才好，何况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了。而且谈凌越从来就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不知道他是感染了美国人那些夸张的语言艺术，还是本来就缺根筋，有些话秦蓝嘉听在耳里都觉得简直就是情人之间才应该说的话，那个傢伙也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 什么“我好喜欢你”“我想要抱着你”之类的白痴话，秦蓝嘉已经从最初的面红耳热到处之泰然了，绝对不会再往什么不该想的方向去想。 人在太幸福的时候，总会放纵自己一直压抑着的那一丝妄想，以为美梦也许能够成真的妄想。 只是秦蓝嘉却没有想到，他的幸福的美梦会被戳破得那样快，而那戳破美梦的冷刃又是那样的尖锐锋利。“二人世界”的幻想毕竟只是一厢情愿的假相，谈凌越的生活里从来都不只他一个人。 周五晚上吃过饭，秦蓝嘉去厨房洗碗，谈凌越直接就坐在电脑前面查着什么。 “嘉嘉，咱附近有什么好点的酒店没啊。”谈凌越的声音从卧室里飘过来。 秦蓝嘉一边将碗冲着水，一边抬起眼睛想了想，大声回道：“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满不错的酒店，四星级的，挺干净的。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网上查酒店消息呢……”谈凌越似乎很专注，随便地回道，片刻后又大声问道，“嘉嘉，你说的那酒店名字叫什么啊。” “叫唐宋，你搜搜看。” “哦，好吧，那就这家了。”谈凌越点着头道。 秦蓝嘉已经收好了碗筷，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你干什么呢？” “有个朋友要来而已，我先替她定个房间。”谈凌越回过头来，笑嘻嘻地仰头看着秦蓝嘉。 “哦……”秦蓝嘉点了点头，便被谈凌越一把拉住往客厅拖去。 “你忙完了吧，我今天买了几部电影，快过来一起看吧！” 第26章 谈凌越定了酒店的第二天，秦蓝嘉回家的时候就碰上了那一位不速之客。 秦蓝嘉站在门边，正低头在书包里找钥匙，面前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活泼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凌，你动作快一点啦，我快饿死了——啊！” 打扮入时的女孩一边回头朝房里叫着，一边大咧咧地往外走，冷不丁地撞到了门外的秦蓝嘉。 “你是谁？站在这里干什么？！”化着精緻妆容的眼睛瞪着秦蓝嘉，大声地指责道。 “呃……我住这里……”秦蓝嘉站在自家门前被人质疑，一时有点愣怔，低声解释道。 “嘉嘉，你回来了啊。”谈凌越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从房里走了出来，笑着对秦蓝嘉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突然就说要来，害我手忙脚乱给她找住的地方，真是麻烦。” “喂，凌，你太过分了吧，我可是瞒着我爸爸跑来看你的，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女孩半真半假地指责谈凌越，面上仍旧带着直慡的笑容，“再说你不是有房子住了，干嘛还给我另外找地方，你这是自己打麻烦。” 谈凌越抱着手臂哼了两声：“男女授受不亲，避嫌你懂不懂啊。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你这假洋妞不懂。” 秦蓝嘉站在一边，看着自在谈笑的两人，那互相熟识又不容别人插入的微妙气氛令他有些尴尬，可是不说些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凌越，我刚才听说你们要出去吃饭？”秦蓝嘉唇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 那女孩似乎转眼间就把刚才自己还指责过对方的事给忘了，转向秦蓝嘉热情地笑道：“你是凌的室友啊。这个傢伙超没生活常识的，你肯定照顾他很多吧。真是谢谢你了。” “没有的事，凌越也……”秦蓝嘉慌忙摇头，话还未说完却又被人打断。 女孩似乎只是想礼貌地客套几句，并不在乎秦蓝嘉的回答，她回头拉住谈凌越的手臂：“好了，赶紧走了，凌。再不吃东西我就饿死了，到时候一尸两命，你就是罪大恶极。” 谈凌越失笑道：“什么一尸两命啊，你不懂成语不要乱用。啊，嘉嘉，晚饭你不用做我的份了，我先出去了，回头见。” “好，回头见。”秦蓝嘉笑着点头，目送着两人一路朝楼下走去。只是看那两道背影就觉得是很般配的男女，秦蓝嘉站在门边，有些失神地望着。没多久连那背影也看不到了，却还听到得那女孩直慡的笑声和偶尔撒娇的语调。 秦蓝嘉走进房里，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自己也坐在上面发呆了半晌。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谈凌越喜欢的那一类吧，光是看他的态度也知道。谈凌越向来对不喜欢的人就懒得搭理，对这个女孩却耐心十足，照顾有加。 会是他的女朋友吗？可是谈凌越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不过，似乎他也没有把所有私人关系都向自己坦白的必要…… 秦蓝嘉摇了摇头，抬手捂住眼睛躺倒下去。 自己在想什么那是凌越的朋友啊。就算是女朋友又怎么样，他早就知道会有那样的一天，也一直认为自己足够理性，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会因为内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感情影响和谈凌越之间的“正常”交往，现在才伤心嫉妒不是太晚了吗。 他不想有这么丑陋的情绪，如果凌越有一天结婚了，他不想自己连一句真心的祝福都说不出来。 秦蓝嘉打起精神，替自己简单地做了些吃了，把晚饭应付过去。 电视里的声音沙沙地响着，偶尔暴出一阵欢笑。秦蓝嘉半睡半醒地靠在沙发上，完全不知道电视里在放些什么节目。 天早就入秋了，光着的脚有点冷，秦蓝嘉把脚缩了缩，藏在抱着的枕头下面。 谈凌越并没有说今晚回不回来，秦蓝嘉觉得这样等门的自己有点傻，却仍旧阻止不了自己犯傻。 手机就放在身边，秦蓝嘉却没有勇气发个简讯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向来注重人际交往礼仪的秦蓝嘉就算知道作为室友的自己这样问一问并没有什么不妥，却仍旧不敢把打好的简讯发出去。 大概是……心怀不轨，所以才会心虚吧。秦蓝嘉自嘲地苦笑着，揉了揉眼睛看向墙上的钟。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再等十几分钟吧，等到一点半，自己就回房睡觉……心里这样想着，刚刚清醒一点的意识便又陷入昏睡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蓝嘉感到有人轻轻推着自己，还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吵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嘉嘉，嘉嘉，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你浑身都冰凉，别冻着了。” 秦蓝嘉睁开眼睛，看到谈凌越的脸在眼前晃着，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至少他没有夜不归宿……秦蓝嘉觉得自己放心一样的心情很可耻，却又突然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一丝委屈。 也许深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人是会很脆弱，也许这样静谧的时刻时本来就显得很亲密，秦蓝嘉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纵容自己向着谈凌越撒撒娇，也没有什么。 “凌越，你回来了。”秦蓝嘉小声地道。 谈凌越摸了摸他的头髮，又转而抚摸着他的脸颊。向来对他的亲密行为不太自在的秦蓝嘉此时却十分温顺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谈凌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也像怕惊动这安静的深夜一般低声地道：“恩，小东西，你是在等我吗。” 秦蓝嘉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咕哝着：“好睏……我要回房睡觉了。” 谈凌越双手抄过他的腋下将他抱起来，笑着道：“你这么乖地等我，我抱你回房吧。” 秦蓝嘉心头一跳，却忍住想要攀上去的双手，垂着眼睫不看谈凌越。 谈凌越当然没有真的把他抱起来，这样半真半假的亲密玩笑秦蓝嘉也早就习惯了。谈凌越只是扶着一脸迷煳的秦蓝嘉往卧房里走去，把他弄上床，替他盖好被子。 如果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些痴心妄想，谈凌越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朋友。 秦蓝嘉看着谈凌越走出他的房间，轻轻替他关好门，才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第27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蓝嘉还在做早饭时，门铃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秦蓝嘉应着声，快步走到门前，打开大门。 第19页 来人看到秦蓝嘉愣了一下，才笑着往里看了看道：“凌还没有起来吗？” 秦蓝嘉忙把人让进屋里，摇头道：“还没有。他向来起得晚……” “我们已经约好啦，凌真是的……”女孩踩着细高跟的鞋子直直地走向谈凌越的房间。 秦蓝嘉本来想要倒茶水招待客人，此时也只能无奈地放弃。 回到厨房里把粥盛出来，谈凌越大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你干什么啊，你这个疯女人！” “你这个大懒虫！说好今天陪我去逛街的啊。”女孩子也毫不示弱地回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来，你别再闹了。”开门的声音传来，秦蓝嘉回头看去，谈凌越正抓着一头乱髮，睡眼惺忪地往洗手间走去。 “你昨晚也很晚才睡吧，怎么这么精神啊，你打了鸡血了啊。”谈凌越不满地咕哝着。 女孩子一路跟着他去了洗手间，两人还在打闹着些什么，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秦蓝嘉希望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只是不大的房间里却没有他躲避的地方。 “因为见到你我很开心啊，一开心了当然就有精神了，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人逢喜事精神慡。你难道不是吗？！”女孩子的声音带上点娇憨，本来就称得上悦耳的声线更加动听起来。长得漂亮，性格慡朗，又懂得撒娇，所以凌越才会喜欢她吧…… “是才怪。”谈凌越丝毫不给面子。 秦蓝嘉默默地把早饭摆上桌子，谈凌越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走过来拿了个包子咬在嘴里，冲着秦蓝嘉笑道：“还是嘉嘉最贤惠了，好好吃。” “你还让别人给你做早饭啊，凌你真是的，老爱欺负人。”女孩子娇嗔道。 秦蓝嘉笑了笑道：“没有那回事。你们都坐下来吃吧，我得去学校了。” “啊，那多不好意思。”女孩也客气地甜甜笑道，拉住谈凌越的手臂，“凌，我想去吃你昨天说的那个店啦……” 谈凌越看了看秦蓝嘉，抓了抓头髮坐下来：“那种东西想吃什么时候不能吃啊，我要吃嘉嘉做的早饭。” 女孩子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却也跟着坐了下来。 秦蓝嘉看着二人，不知道心底是个什么滋味。谈凌越还是在乎着他的感受，他应该高兴的，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那你们吃吧，我先走了。”秦蓝嘉招唿道。 谈凌越抬头看着他：“嘉嘉你不吃吗？” 秦蓝嘉看了看手錶：“有几个实验数据必须要在七点半记录，我要赶紧走了。”说着拿起一个包子：“我路上吃就好。” “哦，那你路上小心。”谈凌越关心地道。 秦蓝嘉笑着向他点点头，走回房间拿起书包快步地离开了。 说有事也不是假的，只是却更加不想面对家里的气氛。说他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他不想感受到谈凌越和那个女孩子之间亲密的氛围。 平常总会在空闲的时候给谈凌越发几条简讯，没有什么内容的一来一回也能让秦蓝嘉开心好久。只要看着那小小的信封闪动和谈凌越的名字，秦蓝嘉就觉得很窝心。 这一天秦蓝嘉却连手机也没有开，他怕自己又忍不住给谈凌越发简讯，期望看到那闪动的来信提示，期望看到谈凌越发来的只言片语。他不想自己显得这么可怜可卑。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秦蓝嘉做完当天的实验，把器具都洗干净放好，脱了实验服，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打开了。 开机的音乐刚刚响完，手机便紧跟着震动起来，几条未读简讯接连跳了出来。 秦蓝嘉挨个打开看了看。任性之下一天没开手机，倒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把简讯一个个地回了，才舒了一口气，刚想把手机放回包里，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秦蓝嘉心底一动，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心头的那一点微热又冷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骗子电话，秦蓝嘉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蓝嘉，有没有想我啊。”听筒那边传来一道带笑的熟悉声音。 秦蓝嘉愣了一下，才欣喜地回道：“涂光？！是你啊，号码这么怪，我差点没有接。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打过电话啊。” “你也没有给我打啊。”涂光笑着回道。 秦蓝嘉这些天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谈凌越身上，还为此和高正宁有了嫌隙，对远在异地的涂光更是没有主动联繫过，这时候被别人指出来，不免有些羞愧。 “对不起，我那个……”想说太忙了，可这根本是谎话，秦蓝嘉说不出口。 “别紧张啊，我说笑呢，我又不会怪你。”涂光打断他的吞吞吐吐，“而且你给我打电话也打不通，电话欠费了，这边小店断货，居然买不到充值卡。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我简直与世隔绝了，真霉。” “啊，你早说啊，我等一下去买充值卡帮你充。”秦蓝嘉忙道。 “好啊，充多一点吧，这边不太用得到手机，充个三四百，大概能撑到我回去。”似乎旁边有人说什么，涂光回了几句，才又转回来道，“回去还你钱。” “不用了，这点钱……”秦蓝嘉话还没说完，涂光就立刻笑着接话道：“好啊，那我回去请你吃饭，你可不准推辞啊。” “恩，好。”秦蓝嘉听着涂光带笑的声音，也不由得抿唇笑了笑，点头道。 “行了，今天先不说了，我得办案子去了。这边老有人盗墓，真是头疼。” “都这么晚了，那你小心点，你快去吧，挂电话了。” “你先挂。”电话那边听着一片忙乱，涂光却没有马上挂断，继续笑道。 似乎是因为没听到秦蓝嘉回话，也没听到挂断的声音，涂光又道：“我不想让蓝嘉听到我先挂断的忙音啊，多可怜呀。” “你瞎说什么呢。”秦蓝嘉笑道，“那我挂了，你快点去吧。” 跟涂光打完电话，似乎一整天独自一人郁闷黑暗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了。秦蓝嘉收拾起书包，快步地跑出学院楼，去小卖部买充值卡。 第28章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向来在这个时间都呆在家里的谈凌越并不在。秦蓝嘉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发了简讯，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 谈凌越很快地回了消息，出乎秦蓝嘉的意料，他竟然要回来，还兴高彩烈地指定了菜色。 当然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个女孩子，这也是秦蓝嘉预料之内的事，还好多做了些菜。 秦蓝嘉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女孩，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怎样招唿。好像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谈凌越也无意介绍。 “都说好要去那个旋转餐厅吃晚饭了，干嘛又突然要回来……”女孩向谈凌越抱怨道。 “嘉嘉给我发简讯了。”谈凌越抓起桌上果盘里洗好的苹果啃了一口，笑着看向秦蓝嘉，“再说你以为我还是大款啊，那种地方我可请不起。” “我请你也行啊。”女孩不服气地叫道，“我又不是非要男生请的那种女人，你还不了解我吗，你根本就是藉口。” 女孩想了想又道：“再说，你想赚钱的话还不容易，你从谈伯伯的公司里弄到的那些文件多少人想买呢。我爸的客户里就有不少，我都帮你牵好线了，你怎么又不愿意再做了？” 谈凌越略微紧张地看了秦蓝嘉几眼，大声道：“那种事别再提了，我说过我不会再做了，嘉嘉不喜欢，对不对嘉嘉。” “嘉嘉这个嘉嘉那个，他是你妈还是你爸啊。”女孩瞪大眼睛忍不住地怒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这么听话的好孩子！” 秦蓝嘉见气氛不善，也顾不上谈凌越出卖那些商业机秘居然是通过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天真无邪的女孩的事，连忙插话道：“你们不要吵。我是觉得那些事是犯法的，才劝凌越不要做。凌越不是听我的话，他分得清其中的对错……” 两道毫不遮掩充满敌意的目光陡然看过来，秦蓝嘉不由得闭嘴噤声，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下去。 “这饭我是吃不下了，我走了！”女孩怒沖沖地甩了一句，拿起皮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amy，你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谈凌越烦躁地叫了几声，却并没有追出去的意思。 大门哐地甩上，高跟鞋踏着地板的清脆声音快速地远去，急切的脚步声可以听得出主人的怒意。 秦蓝喜往大门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谈凌越：“凌越，你不去追吗。” “不要管她。”谈凌越不悦地道，往桌边一坐，像平常一样冲着秦蓝嘉叫道，“嘉嘉，我们开饭吧，我快饿死了。” 秦蓝嘉将饭菜都盛出来，谈凌越看着满桌子色香俱全的菜色，开心地拍了拍手，让秦蓝嘉赶紧坐下，还先给秦蓝嘉拿了筷子，才狼吞虎咽地开吃了，似乎真是饿得不轻。 秦蓝嘉食不知味地挑了挑碗里的饭粒，看着谈凌越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受刚才那番争吵的影响，他却仍旧觉得有点担忧。 “凌越，你还是给那个……amy小姐打个电话吧。”秦蓝嘉道，“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她气就气好了，我又没让她来。都陪她一整天了，她还想怎么样。”谈凌越毫不在乎地道，“再说她气不过一夜的，明天准好了，不用管她。” “这样不好吧，让女孩子自己生闷气……”秦蓝嘉劝道。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心的劝解着谈凌越还是只是虚伪地表演，他只知道说着这样的话他并开心，却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扮演着“好朋友”的角色，“她很爱你吧……你也别太任性啊凌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你在说什么啊？！”谈凌越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什么爱不爱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秦蓝嘉愣了愣道。 “扯太远了吧，你听谁说的？”谈凌越叫道，“她是谈永昌一个对头的女儿，我们在一个商业酒会上认识的。那些文件都是靠她的路子出手的，所以才比较熟而已。哪来的女朋友，嘉嘉你想太多了。” 第20页 谈凌越轻飘飘的解释让秦蓝嘉愣怔了半晌，等到意识到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丝喜悦和庆幸的时候，秦蓝嘉才回过神来一般看了看谈凌越，又急忙低下脸去，扒了一口饭，低声道：“我还以为……” “恩？你以为什么？！”谈凌越一脸促狭地凑近过来。 “没什么。”秦蓝嘉连连摇头。 “没什么才怪，老实交待，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谈凌越嘿嘿地怪笑着扑过来，搂住秦蓝嘉的肩膀，“啊——怪不得，你今天一天都没有给我发简讯，难道是气我跟‘女朋友’约会啊！” “才不是！今天太忙了而已，手机没电了，我也忘了开机……”秦蓝嘉有一种心事被戳穿的狼狈，急急地辩解着。 谈凌越却不听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继续怪笑着道：“你这傢伙也太小气了吧，我交女朋友你嫉妒啊。” “不是，我没有！”秦蓝嘉大叫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圆睁着双眼看着谈凌越，又急忙撇开视线，脸色差到让谈凌越吓了一跳。 秦蓝嘉低着头，心底的害怕已经盖过了所有的情绪。 难道他知道了？！他不只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连自己那些卑鄙的情绪也让凌越知道了吗？！ 他会怎么看自己？！连自己都觉得嫉妒着谈凌越爱着的女孩的秦蓝嘉很丑陋，谈凌越又会怎么看他？！会觉得他噁心，还是会觉得他卑鄙可耻？！ “那大不了我就等你名糙有主了再出手嘛，绝不让你一个人打光棍，够义气吧……”谈凌越还在说着什么，秦蓝嘉却已经听不入耳中。 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被抱住，谈凌越担忧的声音响在耳边：“嘉嘉，你怎么了？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抱着自己的手臂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秦蓝嘉抬起眼睛看向谈凌越。 谈凌越却似乎更加担忧，用手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皱起眉头道：“你脸色真的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嘉嘉，告诉我啊，别吓我。” “我……我没事。”秦蓝嘉低声道，才知道谈凌越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我胃有点疼……” 谈凌越一听，急忙把秦蓝嘉扶起来，让他躺在沙发上，自己跑去倒热水。 秦蓝嘉接过谈凌越递过来的水杯，谈凌越又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在他腹上轻轻揉着：“我帮你揉揉。小时候我胃疼不知道吃药，我都是这么揉过来的。我手法很好的。”说着冲着秦蓝嘉笑了笑。 看着那张带着担忧的笑脸，秦蓝嘉只觉得鼻子微酸。就是这样丝丝缕缕的温柔让他无法放弃，就是这样曾经孤独无依的谈凌越让他无法不心疼挂念。 秦蓝嘉放任自己把脸埋进靠在身边的那只手臂上，谈凌越也用了些力气拥住他。在胃部轻轻揉着的那只手温暖又温柔，让秦蓝嘉几乎要把自己那满溢的爱情说出口，只能死死地咬住牙关忍耐那不理智的冲动。 他还记得谈凌越说过男人的恋爱很噁心的话。不是不平常，不是无法理解，是噁心。 任何时候不管他有再多倾诉的冲动，只要想到谈凌越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所有的冲动就会全部熄灭下去。 第29章 第二天一早，秦蓝嘉被震天响的闹钟吵醒。他迷迷煳煳地伸手去摸，想要把闹钟关上，沉重的眼皮此刻连抬也抬不起来。连续几天的实验，再加上为谈凌越的事患得患失，秦蓝嘉早就觉得身体已经超负荷了。 手还没有碰到闹钟，声音却已经停了。秦蓝嘉有点奇怪，刚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按住了。 “你不是说今天不用去学校吗？别起那么早了，再睡会儿吧，看你这几天都没精神的样子。” 谈凌越的声音在脖子后面响起来，皮肤上还能感觉到他的唿吸，秦蓝嘉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楚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秦蓝嘉转过身便对上了谈凌越放大的脸，圆睁着双眼问道。 “干嘛呀，昨天我帮你揉胃揉到大半夜，睡一下都不让啊。”谈凌越打了个呵欠，一把将秦蓝嘉按回薄被里，“天还早呢，再接着睡会儿吧。” 秦蓝嘉躺了回去，这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先睡着了，这个傢伙竟然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秦蓝嘉微微嘆了口气，闭着上微微酸涩的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身后的谈凌越把脸在他脖子后面蹭了蹭，双手双脚地抱住他，还像高中的时候那样，简直是把别人的身体当成他私人的玩具一样。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谈凌越。 秦蓝嘉总觉得两个人这样的光景已经算不得“正常”的范畴了吧，至少他跟涂光跟高正宁从来没有抱在一起睡过。可是谈凌越还觉得正常得很、坦然得很呢，他也只能战战兢兢地享受着他的亲密。 不多时浓浓的睡意便又回来了，轻柔的薄被，柔软的床铺，还有谈凌越火热的怀抱，这样的处境让秦蓝嘉感到分外舒适，开始半梦半醒起来。 只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几分钟，门铃突然从外面响了起来，一声急过一声，这样的风格倒是似曾相识…… 秦蓝嘉睁开眼睛，谈凌越也已经放开了他，烦躁地把被子蒙过头，在被子里面模煳地不耐道：“不要开门，不要理，不知道谁这么没有道德，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等一会儿就该自己走了。” “不好吧，好像是……”秦蓝嘉坐了起来准备下床，“好像是amy……小姐。”秦蓝嘉不习惯称唿这样的名字，别别扭扭地叫出来，又别别扭扭地加了一个称谓，可听着还是不大正常。 不知道她有没有中国名字？！秦蓝嘉一边想着，一边穿上拖鞋往门外走去。 昨晚谈凌越说了她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秦蓝嘉不禁为自己前几天的猜疑和暗自伤心感到羞愧。昨天她又和谈凌越不欢而散，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秦蓝嘉心中有愧，加快了脚步去开门，不想让人家在外面久等。 只是他却忘了一件事，谈凌越还在他的房里睡着。 amy一进门就大喇喇地径直往谈凌越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凌，你这个懒虫，你又没起！” 她推开谈凌越的门走了进去，没几秒钟又走了出来，一脸疑惑。 “凌不在吗？”她向秦蓝嘉问道。 秦蓝嘉“啊”了一声，忙道：“没有，他在，在那个房间……” 秦蓝嘉指向自己的房间，话音未落，amy便大步走了过去。秦蓝嘉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不太合适跟去房间，只好先去拿杯子给客人倒水。 端着水回到客厅的时候，一头乱髮的谈凌越已经坐在沙发上了。amy站在一边，望向秦蓝嘉，那直直的眼神却带些异样的内容。 秦蓝嘉将泡来的茶水放到茶几上，笑着请amy喝茶。amy点了点头，却仍旧皱着眉头看他，又看了看谈凌越。 秦蓝嘉心里感到一丝不适。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向来看人的眼神十分直接，而且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毫不避忌地用探究的视线扫视别人。这也许是自信的表现，秦蓝嘉从来都做不到，也从来都无法习惯这样锋芒毕露的人。 “凌，你快点去洗漱啊，我们今天还要出去玩呢。”amy最终没有说别的，只是靠在谈凌越身边，拉着他的一条手臂撒娇着道。 “不去了，我好睏。”谈凌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懒懒地回道，“我今天要在家睡一整天，哪都不去。” “你睡哪儿啊睡，你床上连被子都没铺开。”amy不悦地撅起嘴巴，眼神却瞟向秦蓝嘉。 秦蓝嘉总觉得她话外有话，大概是她昨晚的气还没有消吧。秦蓝嘉很自觉地离开了客厅，不去打扰那两个人。 回房睡觉似乎不太合适，秦蓝嘉便去厨房准备早餐。 “凌，走嘛，人家大老远地赶来中国都是为了见你，你捨得让我一个女孩子自己乱逛么。”女孩撒娇装痴的声音还是能够清楚地从客厅里传来，秦蓝嘉刻意将水龙头开大了一些，让哗哗的水声盖过两人的谈话。直到锅里的水满溢了出来，秦蓝嘉才拧上龙头，无奈地把锅里的清水倒了一大半到其他空锅里。 “……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美国啊，你老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似乎说服不了谈凌越陪她出去，amy已经转而说其他事情，“谈伯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真的要对你不利，我也会帮你的，就凭你只把你家的事情告诉过我，而且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凌嘛。你说你想怎么对付谈永昌？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哦。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徐馨就是最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当”的一声脆响，将秦蓝嘉从失神当中惊醒，一时有些懵懂地看向脚下。 谈凌越已经一脸担心地沖了进来，看到秦蓝嘉脚下的刀，几步跨过来拉过秦蓝嘉急切地道：“嘉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不小心碰到刀柄了……”秦蓝嘉摇了摇头。 “你别做早饭了，你看你的黑眼圈，都累成这样了。你胃还疼吗？！快回去继续睡吧，今天早饭我来弄。”谈凌越把灶上的锅端了下来，关上煤气，拉着秦蓝嘉往卧房走去。 经过站在厨房门外的amy，谈凌越举了举秦蓝嘉的手对她道：“amy，我今天要在家照顾嘉嘉，你要么在我家呆会儿，要么自己玩去。别再大清早的吵吵嚷嚷了，保持安静！” 秦蓝嘉感到两道强烈的视线she向自己，又转瞬移了开去。 amy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凌，他是你室友，又不是你老婆，你不觉得你们很奇怪吗？！太不正常了！” 秦蓝嘉感到胸膛里的心脏勐烈地跳动起来，撞得喉咙一阵阵发紧，心尖掠过冰凉的气息。 这是他最害怕的评价，最害怕的词语，当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时，比他所能想像到的疼痛更甚。 “你才奇怪，你才不正常。”谈凌越毫无所觉地顶撞回去，“现在才六点半啊，再吵就把你扔出去。”说着便拉着秦蓝嘉继续往卧房走去。 秦蓝嘉微微低着头，背后似乎能够感觉得到那两道如同有形一般的视线，有如芒刺在背。 第21页 第30章 自从那一天起，徐馨反倒成了家里的常客，谈凌越不想陪她，她就天天跑来找谈凌越。谈凌越向来不会照顾别人的面子，徐馨对他的爱慕连秦蓝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秦蓝嘉有时候想，如果非要比较的话，谈凌越对自己真的是特别的。这就像一块特别甜美的诱饵，悬挂在面前最近的地方。看着美丽，却总也碰不到。明明碰不到，却又捨不得放弃。 最近几天正逢十一长假，谈凌越发出去的那些简歷也已经收到不少面试通知，可是他那三分钟的热度好像早就过去了，好几个秦蓝嘉看着都非常不错的公司都被他看也不看地扔到了一边。 “那些面试太假了。”谈凌越慵懒地趴在沙发上大言不惭地说道，“你看我是会讨那些个面试官喜欢的人么，上一次我直接把那个头上油抹太多的大哥给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为了不出人命，本少爷还是不要随便出手了。” 秦蓝嘉看着穿着工字背心大裤衩手捧冰淇淋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谈大少爷，哭笑不得地道：“你也知道你这个臭脾气不讨人喜欢啊，这样你还不知道改改。再说你天天窝家里有什么意思，想当宅男啊。再不出去找工作，我可养不起你了。” “那我养你啊，你以为我天天在这里呆着干什么，我等你毕业啊。”谈凌越眯着眼睛笑着坐直身体，把冰淇淋塞到秦蓝嘉手里，“来，吃点。” 秦蓝嘉乖乖地吃了一口，又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谈凌越道：“你不是又干什么不法勾当了吧。” 谈凌越嗤了一声，不慡地叫道：“嘉嘉，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好吧，那你又在干嘛了。”秦蓝嘉点点头换了措辞，把送到眼前的又一勺冰吃到嘴里。 “是amy的老爸。他跟谈永昌是死对头，两个人斗了十几年了。本来他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你老说我干不法勾当，跟谈永昌比起来我可是不够看。那些东西如果落到他的对头手里，整不死他也得去一层皮。”谈凌越事不关已地说着亲生父亲的事。 “那他们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秦蓝嘉不由得捏紧了手指。本来以为徐馨只是单纯的喜欢谈凌越才追来中国，如果她还有其他目的的话—— “徐家最想要的那个东西不是被你没收了么。”谈凌越习惯性地抬手抓了抓粗硬的头髮笑道：“我没什么东西能给他的了。不过徐老头不死心。他知道我跟谈家的事，想利用我对付谈永昌。” “你……你答应了？！”秦蓝嘉握住他的手急道，“这种事怎么能随便答应呢？他会让你干什么啊？” 谈凌越又挖出一勺冰，塞进秦蓝嘉嘴巴里，无奈地笑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不管谈永昌还是徐馨家里，明面上可都是正经商人，我又不是去当黑社会，你紧张个什么劲。徐老头的目的也不是明说的，他表面上装得可喜欢我了，演戏当然要演全套，人家要资助我干些正当生意而已，别害怕啊嘉嘉，来，张嘴。” 秦蓝嘉一把推开谈凌越再一次递过来的勺子，皱着眉头道：“那你明知道他要利用你，你也答应？” “互相利用而已啊，我搞得定的。” 谈凌越一脸不当回事的笑容让秦蓝嘉十分无奈。他是没有做过生意，也不懂那里面的门道，不过谈凌越年纪轻轻，就算他再聪明，想跟人家从商几十年的老人斗智斗勇，让他怎么能放得下心？更何况，基于他对这位青梅竹马的了解——这一位从小可就是个门门考试低空艰难飞过的孩子，秦蓝嘉越想越是担心。 “那万一你搞不定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嘉嘉你就是想太多。”谈凌越摇头嘆道。 “回答我。”秦蓝嘉兇恶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瞪着眼睛道。 谈凌越抱着手臂叫疼，被秦蓝嘉毫不让步地兇狠瞪着，才乖乖地回答道：“大不了就是欠债还钱了。徐家和谈家都斗了十几年了，他们也不差我这一颗棋子。徐老头愿意资助我还有别的原因的，所以真的没事。” “什么别的原因？”秦蓝嘉疑惑道。 谈凌越还没有回答，大门就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在有一次谈凌越假装不在家把徐大小姐在门外晾了一早上之后，徐毊现在连门铃都懒得按了，来了就直接捶门板。 “神啊，这个奇女子怎么又来了啊！”谈凌越大叫一声，抱头窝进沙发里，用枕头把脑袋捂了起来。 秦蓝嘉微微一怔，自己便想到了问题的答案。 这就是他所说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徐馨喜欢谈凌越，所以徐馨的父亲愿意提携他。怪不得谈凌越那么胸有成竹。 如果徐家想利用谈凌越对付他的父亲，谈凌越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徐馨的感情？！ 一直以来他都对徐馨的示好完全不为所动，秦蓝嘉以为是谈凌越太迟钝了，体会不到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原来他的心里什么都清楚。 可是，如果他清楚这是他的砝码之一，他怎么又总是对徐馨的热情那么毫不留情地沷冷水？ 秦蓝嘉想不明白谈凌越的心思，事实上至今为止，谈凌越不想让他看透的东西，他从来也看不透。从这一方面来讲，也许谈凌越真的比他聪明得多…… 但至少，谈凌越并没有为了自己的前途欺骗女人的感情，甚至连暧昧都欠奉，只为这一点，秦蓝嘉还有一丝欣慰的理由。 “去让她走啦嘉嘉。”谈凌越从枕头堆下面伸出手来拉了拉秦蓝嘉的t恤下摆，“跟她说我不在！我不要再被这个疯女人折磨！” “这不好吧……”秦蓝嘉无奈地道，看谈凌越缩在沙发里面不愿意出来，只能无奈地走向大门。 门板一打开，原本兴高采烈就要扑过来的徐大小姐一看到秦蓝嘉的脸，马上换了一副矜持还带点高傲的神色，迈步走进房里：“我来找凌的……” 秦蓝嘉在后面关了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徐馨已经旁若无人的坐在谈凌越身边，拉着谈凌越的手臂强迫他坐起来。 “凌，我跟你说啊，我已经看好了几套房子，你陪我过去看一看嘛。”徐馨用着楚楚可怜的口气撒娇道。 谈凌越无奈地把枕头扔开，拉开徐馨的手：“大小姐啊，你又要干什么啊。我说你离家也够长时间了吧，是不是该回去了啊？！你看房子干什么！” “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走！”徐馨负气地道，“我要买一套房子住下来！” “这是我的祖国好不好，你一个拿美国护照的跟我较什么劲？我要一辈子不走呢？！” “我也一辈子不走！” 看着徐馨一脸坚定的模样，谈凌越无奈地深深嘆着气，起身往卧室走去：“好，我陪你去看房，看完了你就给我老实地回酒店。任性也该有个限度，等你爸真生气了你就好看了。” 徐馨微笑地看着谈凌越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又突然转脸看向秦蓝嘉。 秦蓝嘉被她直白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客人在这里，他又不能随便离开，只好强打起精神微微笑着应付道：“徐小姐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吧。” 徐馨却没有客套回来的意思，她又打量了秦蓝嘉片刻，才开口道：“秦先生，我想知道，你喜欢凌是不是？” 秦蓝嘉完全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一瞬间自己就像一只被尖利的长矛直击要害的猎物，心头只有一片慌乱，连一丝回应也作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地望向谈凌越的房间，几乎是恐慌着他的身影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门边。 徐馨看着秦蓝嘉，一脸瞭然于心的神色，唇角微微撇了撇，继续道：“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爱情观是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希望你明白，凌他跟你不是一类人。也许他的表现让你误会，不过那真的只是误会。凌在美国的时候就被一个好朋友告白过，现在凌已经跟他决裂了。以前凌对那个男人也很好呢，可是现在，连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他都觉得噁心。” 秦蓝嘉脸色微微发白，徐馨的话直白又残忍，他却无法反驳。那本来就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承认我也喜欢凌，可是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就想要打击你。我很明白，我的对手只可能是女人。我对你说这些，也是为了凌好，我不想看到他再因为这种事情跟好朋友决裂，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徐馨光明正大的态度让秦蓝嘉听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所以我希望你最好把心意藏好，不要让凌知道。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凌看不起，你也会很难过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谈凌越的声音传来，他一边拉着衬衫的袖口一边走了过来，“真是稀奇了，你们两个居然能聊到一起。” “就随便闲聊啊，秦先生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徐馨笑着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地挽起谈凌越的手臂，“我们快点出发吧，我跟人家约的时间快到了。” 谈凌越一边被拉着往外走去一边回头看向秦蓝嘉：“嘉嘉，今天不用等我吃饭了，不过我不会太晚回来的。” 秦蓝嘉点了点头，只觉得微微弯起的唇角一阵僵硬。 大门开了又关上，啪的一声过后，房里的一切都安静下来。秦蓝嘉仰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抬手捂住脸庞。 第31章 秦蓝嘉打开电脑，想要做点正事，徐馨的话却像魔咒一般在耳边萦绕不去，完全无法安下心来。 决裂就是他最害怕的那句咒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打开着的文档上面却连一个公式也没有写完。 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秦蓝嘉从呆怔中拉了回来。 拿起手机，屏幕上面闪动的却是谈凌越的名字。 “喂，凌越？有什么事吗？”秦蓝嘉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些微的风声，却好像并没有其他人，谈凌越的声音清楚地响在耳边。 “没事，徐馨跟着中介看房子呢，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真是无聊啊。”谈凌越懒洋洋地嘆了口气。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秦蓝嘉也不想多说其他，只是跟着应了一声：“哦……” 谈凌越也不说话，却又不挂电话，微弱的电流音凸显了沉默的气氛。不多时对面又传来轻微的响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第22页 秦蓝嘉有些无奈地道：“没事的话就挂吧，这么烧钱好玩啊。” “别呀，那就随便说说嘛。”谈凌越叫道，“恩……对了，先前话还没说完呢，咱们接着聊。” 显然的没话找话。谈凌越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秦蓝嘉原本还会小鹿乱撞，后来也就看出来了。谈凌越的样子让他想到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跟在大鸭子身后亦步亦趋的小鸭子们，那种感情和情爱完全无关。 谈凌越找到了话题便开始喋喋不休：“……我就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干。” “一起干什么。”秦蓝嘉回过神来才问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谈凌越抱怨着：“算了，其他的不说了。徐家愿意帮我，不过坚持让我回美国。我想等你毕业之后，带你一起走。” “等我毕业？”秦蓝嘉微微一怔，“我现在本科还差一学期，研究生还要读三年呢……” “我知道啊，谁让你还要读什么研究生啊。”谈凌越咕哝着道，“三年的房租可不少呢，国内的物价还傻贵傻贵的。不过你放心读书啦，我可不是催你，这些都不是问题。” 秦蓝嘉心底一动。谈凌越在和他谈论的是“未来”，是有他的未来。 “我们……会在这边一起住三年么？”秦蓝嘉有些恍然地问道。他几乎时刻准备着接受也许哪一天谈凌越又一次不声不响地离去的事实，这个男人却这么理直气壮地开始规划起两个人的未来。谈凌越似乎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把他考虑进自己的未来之中…… “也不一定啊。你不喜欢现在的房子么，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找啊，租房子就这点好。”谈凌越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乎。 秦蓝嘉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还没有答话时那边却传来一片混乱，徐馨的声音忽大忽小地响了起来：“凌，你在干什么啊？！不是说好陪我一起看的吗，你自己躲这边偷懒！这么不专心，我生气了啊。” 接着又是了一阵轰闹的声音，秦蓝嘉贴着耳边“餵”了几声，也没有听到答话，最后便是挂断的忙音。 放下手机，秦蓝嘉把目光重新移回电脑屏幕上，似乎原本让他烦躁的那些字母数字都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秦蓝嘉晚上早早地便上床睡了，脑子里却有些莫名的兴奋，直到半夜才迷迷煳煳地睡去，闭着眼睛时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更加疲惫。 不知何时突然被惊醒，秦蓝嘉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转过身去便看到谈凌越熟睡的脸。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不回自己房间，擅自跑来他这边，秦蓝嘉无奈地轻嘆了一口气。 谈凌越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这样喜欢亲近他，他无从得知，只是因此被困扰的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为什么这个傢伙就可以这么坦然呢？！ 闭着双眼沉睡的谈凌越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多了一丝安静的沉稳，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也承载着许多忧虑。秦蓝嘉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谈凌越原本就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深。 无论如何，现在的谈凌越就是最真实的他，并且他愿意将真实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谈凌越信任他，依赖他，他只要拥有这些就足够了。 秦蓝嘉一眨不眨地看着谈凌越熟睡的脸庞，夜晚的光线在那线条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专注的视线如同轻抚一般滑过那安静的眉眼，高挺的鼻樑，时常倔强的双唇——心底在一瞬间突然升起一丝强烈的冲动。 想亲他，好想亲他。 他睡得正熟，只是轻轻地亲一下，他不会知道。 明天醒来，他还可以退回原地，做回他最知心的朋友，最可靠的兄弟，在他规划好的未来里，走他希望的路。 夜色像能醉人的酒，总是具有盅惑人心的力量，秦蓝嘉完全无法抗拒。 脸庞慢慢地贴近，胸膛中鼓躁的心脏如同紧擂的战鼓，耳膜都好像被震得发疼了。 近到了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着，睫毛似乎能够扫到皮肤，秦蓝嘉咽了咽口水，敛下眼睫，贴上了那双好看的薄唇。 温热的触感使秦蓝嘉一下子清醒过来，受了惊吓一般勐地退开。那轻如羽毛的亲吻一触即离，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秦蓝嘉不自觉地摒住唿吸，有些惊恐地看着谈凌越。那张脸上仍旧平静，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秦蓝嘉微微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去，紧紧地闭上双眼，热度从微微发麻的唇上扩散到了整张脸庞，又似乎蔓延到了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延伸到了脚尖。 秦蓝嘉捧住发烫的脸颊，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秦蓝嘉睁开眼睛时，窗帘外还只透进来熹微的晨光。 秦蓝嘉轻手轻脚地直起身，现在天还太早，谈凌越应该还在睡。秦蓝嘉怕吵醒他，一边拉开被子一边转头看向床的另一侧。 只是以为还在贪睡的人却不在这里，探手摸去，被单上一片冰冷，除了些微的凌乱之外，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睡过的痕迹。 第32章 一天过去了，从早上就不在家的谈凌越仍旧没有露面。从学校回到住处的时候，房间里仍旧空荡荡地一片安静。手机上也没有消息，秦蓝嘉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拨通电话，铃声持续地响着，却没有人接听，秦蓝嘉疑惑地重新拨过去，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秦蓝嘉有些不安地放下手机，不知道谈凌越到底有什么事，早上不打一声招唿就早早离开，一整天过去也没有告知他一下。这些天他变得越来越爱粘着自己，蓦然碰到这样的事，秦蓝嘉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说起来谈凌越并没有必要一直跟他粘在一起，只是一天不见而已，失魂落魄的自己未免有点可笑。 可是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谈凌越还是没有出现，没有任何消息，秦蓝嘉越来越坐立不安起来，心脏却也像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渐渐变得冰冷。 他不是没有前科的，前一天还好好的，转眼就能一声不响地离开，毫不留恋地消失好几年。 如果谈凌越真的再来一次，秦蓝嘉知道自己根本毫无办法。 被人随便抛在身后的自己，在谈凌越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那个人怎么能一边用珍视的眼光追随着你，一边又能毫不犹豫地冷酷离开呢？ 秦蓝嘉担忧又失落地度过了这几天的时间。手机明明打得通，对方却不接，后面再打的时候就关机了，秦蓝嘉实在想不通会发生什么事。就在他差一点就要冲动地去报警的时候，谈凌越却又出现了，像他离开时一样突然。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打电话你也不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怎么还做这种没脑子的事！”秦蓝嘉回到家的时候便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人，愣了一下之后便控制不住心头压抑已久的怒火，随手将书包狠狠甩到了地上。 谈凌越看了秦蓝嘉一眼，却又立刻移开视线，抬手抓了抓头髮嘆了一声道：“手机丢了，我也没有时间再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在哪里，你忙什么东西能忙到连回一趟家都没时间？！”秦蓝嘉接连几天的担心忧虑像是一瞬间全部遮掩不住地爆发出来，他还从来没有对谈凌越发过这么大的火。 谈凌越却也不像平常，只是又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低声道歉道：“对不起。” 秦蓝嘉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道：“你真的没事吗？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 谈凌越笑了笑：“没忙什么，就是陪amy看房子。有几套房子在邻市，就在那边呆了几天。” “为什么要看邻市的房子啊……”秦蓝嘉嘆道，“你们还真是能折腾。你累了吧，先去洗澡吧，我去做饭。” 秦蓝嘉刚刚站起来，却被谈凌越叫住：“蓝嘉，等一下——” “还有事？等吃饭的时候再说吧。”秦蓝嘉捡起书包放到桌子上，转身往厨房走去。 “不吃了，我马上就要走了。”谈凌越的一句话让秦蓝嘉顿住了脚步。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的两秒钟像被无限拉长了一般，秦蓝嘉转身看着谈凌越，疑惑地问道：“走？你们又要去哪里看房子？” “不是……”谈凌越抬头看了秦蓝嘉一眼，却又低下头去，略微烦躁地抓了抓头髮，“amy太胡闹了，徐老头不想再由着她，下令她限期回家去。我正好也要回美国去，那件事我跟你说过的，我准备接受徐家的条件。” 秦蓝嘉啊了一声，顿了片刻才道：“那你要去多久？” “我过去几年的资源都在那边，所以在那边发展比较好。” “说得也是……”秦蓝嘉习惯地应和道，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徐老头非要让我看着amy，不让她再胡来。回美国之前我还得干这种义务劳动，啊真是烦啊。”谈凌越像平常一样地笑着，那干巴巴的笑容看上去却显得有一点尴尬。 秦蓝嘉也笑了笑，这才发现谈凌越脚边堆着的一只旅行包，装得鼓鼓囊囊。 他专门等在这里是为了告别吗？倒是比上一次有进步。那他前几天口口声声地说要等着自己毕业的话也是一时兴起吧？以为自己被他当作了未来的一部分，以为至少还能在一起住三年多而窃喜的自己是多么悲哀又可笑。 气氛似乎有点冷。秦蓝嘉不想自己表现得像个拖人后脚的傢伙，好朋友要去美国发展，还有大展鸿图的机会，正常的朋友理应高兴才是吧。 秦蓝嘉随手拎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包，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子，嘴角边笑了笑道：“啊，那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啊，至少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的。”谈凌越笑道，一边站起身来。 秦蓝嘉送着他到了房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会变得像送客人离开那么客套，明明前两天还同是房子的主人，还能亲密地睡在一张床上。 只是那自始至终的淡淡的疏离虽然无形却无法扭转，不是有意为之，却也无法再亲密起来。 跟谈凌越笑着招了招手，等他一转身就关上大门，这样应该比较像一个正常的朋友吧？！ 秦蓝嘉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下去，地面上有点冷，却懒懒的不想起身，便用双手抱起膝盖蜷缩起来。 第23页 因为他那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就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谈凌越施予的一切，不管是甜美的还是苦涩的。那个傢伙说走就走，自己甚至连多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惟恐越过了“正常”的那条界线。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响起，秦蓝嘉不想接。浑身都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跟其他任何人说话。反正只要不接，对方就该知道过后再打，他至少还可以再在这样的昏黑和安静里多呆片刻。 可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响个不停，一副不打到对方接听就不罢休的架式。 秦蓝嘉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只能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也不看是谁，按了接听键就捂在耳边，那边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 “餵？！蓝嘉，你干嘛呢？怎么这么晚才接我电话。” 第33章 “涂光？”秦蓝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声回道。 “就是哥哥我。”涂光笑道，顿了顿又带些疑惑道，“蓝嘉，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不是……”秦蓝嘉被提醒过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又重又沙哑，想遮掩都遮掩不住，才又改口道：“有一点，大概冻着了。” “这种天气还能冻着，真不懂得照顾自己。”涂光在那头抱怨道，“对了，凌越那小子呢？” 秦蓝嘉心头一刺，抿了抿唇角低声道：“他这几天大概要回美国了。” “你怎么这么不确定啊，他不是跟你一起住着呢吗。” “他有事，刚刚搬出去了。”秦蓝嘉越来越觉得有些冷起来，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从地板上起身，挪着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涂光似乎很惊讶，却也没在这件事上多问，只是叫了一声道：“啊！这个混蛋，还真不等我回去聚一聚啊，真够无情的。”话虽然这样说着，那几乎是高兴雀跃的口气却听不出一丝不满来。 涂光不再问谈凌越的事，转而兴高采烈地说起其他，末了才道：“对了蓝嘉，我这边实习快结束了，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啊，你现在不跟高正宁他们住一起倒方便了。” 秦蓝嘉本以为涂光的实习还要很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来了，一直烦闷着的心情不由得也稍微高兴起来。 “听说你被那只大白眼狼拐去同居了，我怎么能放心在这种小山沟里慢慢消磨日子呢。”涂光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可是豁出去立了功的，破格升迁。你感动吧。” 秦蓝嘉笑了笑，老实地应道：“恩，感动。” “那我回去住你那儿啊，人民公僕没有钱租房子啊！你不收留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涂光得寸进尺地道，“来，让我看看你的感动有多深。” 涂光经常爱说些不着边的话逗别人，秦蓝嘉也不知道该不该当真，下意识地转头朝谈凌越的房间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门显得十分清冷。 “恩，你回来以后随便住啊，这个房子很大呢。”秦蓝嘉点头应道。 原本和高正宁合租的时候涂光每一次说要留宿都不是真的，秦蓝嘉不确定他这一次会不会来，却在几天之后的早晨意外地迎来了风尘僕僕的男人。 “蓝嘉，我回来了！”涂光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张开手臂狠狠搂住秦蓝嘉的肩膀，“想死我了，让我抱抱！” “涂光，欢迎回来——” 鼻端窜进一股尘土混着青糙的味道，并不难闻，反倒透露着自然的清新。涂光比之前稍微晒黑了点，高瘦的身材也更復显得干练柔韧。眼前是一位洒脱成熟的青年，完全褪去了少年的影子，原本还无所觉察的秦蓝嘉仿佛突然从涂光身上看到了同样在自己身上流逝过去的岁月。 他等了谈凌越四年，每一天好像都和前一天没有不同，现在才像是勐然发觉出来，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可以任意挥霍时光的少年了。 涂光看了看秦蓝嘉身上的睡衣，弯腰拎起脚下的旅行包，毫不见外地自己跨进门里，把秦蓝嘉也拉了进来。 “还没换衣服啊，是不是还没起床。快去加件衣裳，别冻着了。”涂光推着秦蓝嘉往卧室走去。 趁着秦蓝嘉在换衣服的空当，涂光很自觉地考察了另外两间卧室，选择了其中一间把行李放了进去。 秦蓝嘉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涂光穿上围裙拿起一只勺子转了两下，笑着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嘉嘉，想吃什么？我来做！” 涂光就这样毫不客气地住了下来，自然而然占据了他生活的一角空间。 他说道自己正在休假，不用回学校，也没有去报导上班，秦蓝嘉到后来才知道他原来真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现在的假期是放给他养伤的。如果这是他所说的豁出去立功——想到会有这样的危险，秦蓝嘉不由得感到心惊胆战，一阵后怕，秦蓝嘉逼涂光绘他看过，一道狰狞的伤口在他肋下蜿蜒。秦蓝嘉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更不敢想像涂光受伤的时候会有多痛苦。 因为这道伤口，开始几天一直主厨的涂光被勒令好好休息，不准再瞎操劳。秦蓝嘉也到网上查了许多食谱。既然是养伤，食补应该也是重要的一方面，至少是他能出得上力的地方。 因为这样忙着照顾涂光，反而将原本灰暗的心情冲散了大半，根本无暇自怨自艾，秦蓝嘉从心底感谢着涂光的陪伴。 因为多了一个既要养伤还自称会继续长身体的人民公僕，冰箱里的存货很快吃光了，没吃光的也过期了或者不新鲜了。在涂光的强烈要求下，秦蓝嘉只能带上他一起前往附近最大的超市。 “别乱买零食，那都有添加剂的，你不能乱吃。”秦蓝嘉伸手横过购物小车，认真地看着涂光，不让他把那一包包的臌化或者油炸食品放到车里。 涂光无奈地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伤口早好了，蓝嘉你别管那么严嘛。” “好不好也要我说了算，医生给你开这么长时间的假肯定是需要的，你别自作主张了。”秦蓝嘉推着小车一路疾走，“今天零食一概不买，我们先去买点新鲜的蔬菜，晚了就被人抢光了。” “哎，嘉嘉，别跑那么快嘛，带着一个伤员你好意思跑这么快！我不买这些就是了……”涂光把抱在怀里的东西胡乱地塞回货架，又追着秦蓝嘉的身影跑过去。话音未落却见前面的秦蓝嘉停住了脚步，涂光小跑了几步追上去，笑着攀上秦蓝嘉的肩膀，原本想继续打趣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眼光就看到了面前站着的谈凌越。 第34章 涂光愣了一下，又一脸惊喜地走上前去，一只手拍向谈凌越的肩膀，笑道：“真是不容易啊，居然让我在这里碰着你这尊大佛。怎么样？听说你快回美国了，真不找从前的兄弟们出来聚一聚啊。” 谈凌越的目光才从秦蓝嘉身上移开，看向面前的涂光，也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一身狼狈逃回来的，又不是衣锦还乡，现在聚什么聚。等兄弟发达了，有的是机会。我倒是听嘉嘉说起过，你不是当警察忙着实习吗。” 涂光退回秦蓝嘉身边，用手臂碰了碰身边好像有点拘谨的人，笑着道：“我是因公负伤，带薪休假呢。” “怪不得今天有时间来找嘉嘉玩啊。”谈凌越笑道，又看向秦蓝嘉。 秦蓝嘉已经从刚才的愣怔中回过神来。刚才谈凌越看着自己和涂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时刻居然令他感到心头一悸。他没有敏锐到能从别人的一个眼神读懂内心的想法，可是那好像在审视着什么，评判着什么的视线却令他手足无措。 只是现在的谈凌越又跟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秦蓝嘉暗嘲自己已经多疑到这种地步了。 “是啊……”秦蓝嘉看着谈凌越，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 涂光看了看秦蓝嘉，趁他不备从货架上随手拿了几袋零食扔到购物车里。 秦蓝嘉无奈地看向他。在涂光努力地作出一副真诚的表情合掌恳求的时候，他仍然毫不妥协地把那几袋花花绿绿的食品拿了出去，在货架上摆好。 最后的企图失败，涂光也不再作无谓的抗争，一脸无奈的笑着沖谈凌越摊开双手，又接着前话道：“不是今天来找嘉嘉出来玩的，我现在和嘉嘉住一起。就因为这里的一点小伤口，嘉嘉简直把我从头管到脚，现在他连炒菜都不放酱油了这么夸张。我就后悔不该告诉他！” “你们住一起？！”谈凌越微笑着的嘴角显出一丝僵硬。 “是啊。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嘉嘉说这个房子是你付的房租，付了一年的钱是吧。”涂光一边说着一边从秦蓝嘉手里把购物车接过来，准备边走边说。可是站在面前的谈凌越丝毫没有动脚的意思，涂光也只能继续杵在原地跟他叙旧。 “听说你现在处境也不容易，一年的房租不算少吧，我一直想跟你联繫，把这租金还给你。“涂光看了看身旁的秦蓝嘉，又笑道：“毕竟以后你回美国，房子都是我和嘉嘉住，怎么能让你出钱呢。” 秦蓝嘉也早有此意，包括他买过的那些价钱不匪的名牌电器，秦蓝嘉都想一併折了现钱还给他。这并不是见外或者怨恨他的突然离去，秦蓝嘉一直所想的，毕竟谈凌越的钱也是他自己辛苦赚来的，就算这点钱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也总归聊胜于无。等他回了美国，他独自一人要对付的是那些经验和人脉都比他丰富得多的父辈们。自己不能帮到他，也总不能占他的便宜，拖他后腿。 只是，虽然自己的想法如此，在这种时候说要把租金和电器变现退还给他，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怨气要壁垒分明的样子。秦蓝嘉不想造成那样的误会，因此便不好开口。现在涂光替自己说了出来，他正好顺水推舟。 秦蓝嘉也向着谈凌越点了点头，笑了笑开口道：“是啊凌越，涂光现在也工作了，他是吃公家饭的人，你不用跟他客气。”至于回头自己跟涂光怎么分，那都可以以后再说。 本以为这样可以让谈凌越毫无负担地接受，没想到他的话音一落，谈凌越的脸色却明显地一沉，紧皱的眉头凸显着主人的不悦。 “你们俩还挺熟的，都这么不分彼此了啊。”谈凌越嘴角抬了抬，又挤出一丝笑意。 涂光作势要抬脚踢他，面上笑道：“还用你说，比你熟你不服啊，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好了，我们不跟你说了，嘉嘉，你不是说新鲜蔬菜卖得快，咱们快点过去吧，不然晚上就得吃烂菜叶子了。” 第24页 秦蓝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蔬菜区，果然已经聚起了一堆阿姨大妈。涂光已经一步当先地推着小车往那边去了，秦蓝嘉只能冲着谈凌越点了点头：“那回头见，等你走的时候给我电话，我们要帮你送行呢。” 说完便急匆匆地跟着涂光的脚步一路小跑过去。 “凌，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买好了，咱们走吧。”徐馨从货架的另一侧走过来，走近的时候却像被吓了一跳，关切地一只手搭上谈凌越的手臂：“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买完了就快走，我送你回去。”谈凌越松开攥得发疼的手心，低下头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结帐处走去。 “怎么了嘛……陪我来个超市也不开心。”徐馨不悦地哼道，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第35章 见过谈凌越之后的一个星期，秦蓝嘉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意外地碰见了他。 谈凌越揉了揉有点冻红的鼻尖，咧开嘴角笑了笑道：“好巧啊，我正好在附近办点事……” “哦。”秦蓝嘉微笑着点点头，没有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仔细算来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不知为何却像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悄然滋生，总是无法像往常那样没有顾忌地亲密起来。 “我正要回家。”见谈凌越不说话，沉默的气氛有点拘谨和尴尬，秦蓝嘉只能继续道。 “今天比以前放学早啊，实验不忙了吗。”谈凌越也没话找话一般地回道，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挡在秦蓝嘉身前也不想让秦蓝嘉走的样子。 秦蓝嘉想他可能有事找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直接开口，这实在不像谈凌越的作风。 “凌越，你是不是有事啊，直说好了，要我帮忙的话也不用客气。” 谈凌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我没事啊，我哪里像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了。跟你打个招唿都不行吗。” 秦蓝嘉嘆了一口气，你哪里都像那种人好不好。 问不出谈凌越的目的，他又明显不是随便打个招唿的样子，秦蓝嘉只能继续陪他闲聊。 “你快回美国了吧，机票买了吗？” “没买。” 秦蓝嘉有些讶异，谈凌越从家里搬出去已经很久了，居然到现在还在这边闲晃，实在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谈凌越咬了咬唇，眉毛也皱了起来，显然的不悦表情：“你就那么想我早点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蓝嘉嘆气道。迫不急待搬出去的人是他吧，他现在又在不慡些什么。 “你现在没有事了吧，现在时间正好，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谈凌越说着，一把拉住秦蓝嘉的手腕，不容拒绝的气势还是那么霸道。 秦蓝嘉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才勉强停住脚步，无奈道：“凌越，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了……” “吃个饭也不行吗？！”谈凌越回过头看着他。 秦蓝嘉举了举手中拎的购物袋：“涂光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伤口弄裂了，我怕他感染，我得回去照顾他……” 话还没说完却被谈凌越生气地打断了：“怎么又是涂光？！” 秦蓝嘉从未见过谈凌越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得微一瑟缩，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谈凌越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皱着眉头道：“他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他怎么可能真有事？！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伤，他现在倒会装柔弱。你不要被他骗了。嘉嘉，跟我去吃饭！” “凌越，你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吧，吃饭什么的没有必要，我今天真的要早点回去。”又被强拖着走了几步，秦蓝嘉不由得有些挣扎起来。 谈凌越更加紧地抓住他，抿直的唇角带着强横和倔强：“只是吃个饭而已，不会太晚的。晚的话我送你回去啊。” 秦蓝嘉见实在无法拒绝，只好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一边道：“那让我先给涂光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又是涂光！”谈凌越突然一把抢过秦蓝嘉的手机狠狠按下挂断键，咬牙道：“你现在干嘛总想着他？！他是你什么人啊！” 秦蓝嘉一脸茫然地面对着谈凌越突发的怒火，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天他没有联繫自己，自己也尽量不去打扰他，连交流都没有的情况下，秦蓝嘉完全想不出任何能够激怒他的缘由。 第36章 谈凌越抿紧薄唇，无言地看着秦蓝嘉半晌，那两道闪烁的目光似乎带着些忧伤难过，让秦蓝嘉心头一揪。 说到底还是喜欢他，心疼他，秦蓝嘉不忍心看着谈凌越这样的表情。 “走吧，你想去哪里吃饭。”秦蓝嘉低嘆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 谈凌越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直到秦蓝嘉出声催促，才低头跟了上去，谈凌越对这附近并不熟悉，还是秦蓝嘉带他进了最近的一家餐厅。 趁着谈凌越点菜的空隙，秦蓝嘉给涂光发了简讯，告诉他自己正和谈凌越一起吃饭，让他不要等。 谈凌越点完了菜便不再出声，一脸郁闷地靠在沙发背上。 “凌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秦蓝嘉不由得关切道。“跟我不用客气啊，如要有什么难处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谈凌越看向秦蓝嘉，突然嘆了一声，低声道：“嘉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秦蓝嘉轻笑道：“说什么傻话啊，我们是朋友啊。” “你对涂光也这么好，因为和他也是朋友吗？！” 秦蓝嘉一怔，点头道：“是啊……” “跟我一样的朋友？！”谈凌越一脸赌气的样子让秦蓝嘉不由得感到好笑。 “我说你在那别扭个什么劲呢。你怎么这么幼稚，你幼儿园毕业没啊。” 谈凌越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片刻后又低头晃着杯子里的水，皱眉咕哝道：“总之嘉嘉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也要把我当成最重要的……” 秦蓝嘉微笑着连连应着，又因为态度不够诚恳让谈凌越不慡地叫了几句。 只是笑闹了片刻，似乎就将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戳破，秦蓝嘉慢慢放松下来，才感到刚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有多疲惫。 菜上来之后谈凌越就开始埋头大吃起来，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菜色，他的样子简直像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一样。 秦蓝嘉举着筷子，不由得想这傢伙到底是烦恼了多久了。 “对了嘉嘉。”谈凌越停下筷子喝了口水，看了秦蓝嘉一眼，“那个……”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秦蓝嘉好奇起来，疑惑地看着谈凌越，等他说下去。 “嘉嘉，徐馨有几个大学同学也住在这个市里，都是本科就出国念书的才女，有两个真挺漂亮的，见识又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见一见。”谈凌越趴到桌子上靠近秦蓝嘉，眯起眼睛笑道：“别说我不替兄弟着想，不是高质量的妞我肯定不介绍给你。” 秦蓝嘉唿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吧，我跟她们都不是一路人，不要浪费时间了。” “别呀，见都不见你怎么知道，也许看到了你就会喜欢呢。”谈凌越不死心地劝道，“我这种见惯场面的都觉得很不错呢，我觉得你应该见一见啦。” “既然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肯定有很多人追啊，怎么会看上我。”秦蓝嘉有些郁闷地继续回绝。他不想去见什么女孩子，更不想从谈凌越嘴里听到这种话，偏偏谈凌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不放弃。 “怎么可能，哪个女人看到你还觉得不好的话肯定是眼光差劲到家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又没有那个意思，何必去耽误人家女孩子的时间。”秦蓝嘉早就打定主意，就算没有办法和喜欢的人厮守终生，他也不会去结婚祸害无辜的女人。 至今为止秦蓝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弯，还是因为谈凌越在他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成为他的“白马王子”的缘故。总之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孩子，却也从未对谈凌越以外的任何男人动过心。 也许这真的无关性别，只因为是谈凌越这个人而已。 可是这个男人却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他去和女人见面，秦蓝嘉头一回想毫不温柔地拿手边的啤酒叩在他俊帅的脑袋上。 “你说再多也没用，我没兴趣，天仙下凡我也不想见。”秦蓝嘉难得地强硬任性一回。 谈凌越有些烦闷地抹了抹额头，皱紧眉头道：“女人哪里不好了，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天经地意么。你干嘛非倔着连见一面都不肯？！你天天跟男人混一起能有什么意思？！眼界太小了对你也不好，有时候你就分不清自己真正该喜欢什么了……” 秦蓝嘉夹起的一块鱼砰地掉回了盘子里，几滴油汤溅了出来，溅到手指上，他却一瞬间僵硬得连动手抹去都做不到。 胸口处凉凉的，像是心脏被浸在冰水中一般，麻木地快要令他窒息。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自己隐藏了十几年不敢见人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 以前谈凌越没有分寸地亲近自己的时候，一脸惬意地拥抱自己的时候，秦蓝嘉也曾在心底偷偷想过，如果就这样让谈凌越知道他的感情，也许他不会厌恶，也许他有可能接受呢？！ 可是如今现实摆在他的眼前——谈凌越知道了，所以他不再亲密地碰他抱他，他匆匆忙忙地搬出去，他现在还企图给他介绍女孩子，企图让他变回“正常”。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谈凌越知道以后也没有对他避如蛇蝎？！ 秦蓝嘉沉默地放下筷子，掏出纸巾把手上的油擦掉，嘴唇颤抖了一下，低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谈凌越疑惑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秦蓝嘉大声了些，“我知道了……是因为那天晚上吗，因为我亲了你，你醒着的是不是……你觉得噁心了，所以才搬出去的……” “嘉嘉，你别这样——”谈凌越抿了抿唇道，“我绝对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一辈子都是我最重要的好兄弟好朋友。我只是希望……” 第25页 “对不起，我要走了。”秦蓝嘉打断他，抓起书包迅速地跑向门外。他不想再听谈凌越说下去，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大哭出来，连最后的一点尊严也丧失。 “蓝嘉——”谈凌越大喊一声，想要追出去，却被要求结帐的服务员拦住。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块扔到桌子上，谈凌越零钱也不要了，飞快地狂奔出去，惹得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 秦蓝嘉刚刚跑出店门没多远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他晕头晕脑地低头道歉，就要绕过去继续逃走。 “蓝嘉？你怎么了？”手却被一把抓住，被撞的那个人居然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扯着他走到路边，扶住他的肩膀，低头看到他的脸时似乎又吓了一跳，关切地急道，“你怎么哭成这样，到底怎么了？！” 秦蓝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满脸泪水，怕丢脸不敢抬头，只能一边摇头一边狠命地抬起手臂狠狠地擦着脸和双眼。 “别乱来，脸都刮伤了。”手臂又被人制住，一张手帕纸递到泪水模煳的眼前。 路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站在光秃秃的路边，秦蓝嘉无处可藏，好像老天今天就是要把他的所有丑态都曝露在别人眼里一样。秦蓝嘉只觉得心头一片灰暗。 眼前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将路人的视线隔绝在身后。 “怕丑就快擦擦眼泪吧，我帮你挡着。”手帕纸被贴到颊边，秦蓝嘉伸手按住。 “蓝嘉！你跑什么跑！”谈凌越的喊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蓝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情景。 “谈凌越？！”身边的男人也出声道，“又是你他妈欺负蓝嘉？！” 第37章 秦蓝嘉一把拉住想要冲过去的人，低着脸道：“涂光，不要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涂光恨恨地瞪了谈凌越一眼，一把拉住秦蓝嘉的手臂，转身就走：“走，我们回家去，不理这个人渣。” “站住，你说谁人渣！”谈凌越几步跑到两人面前挡着，黑着脸咬牙道，“嘉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给他发简讯了？！你在外面吃个晚饭也要通知他，他是你什么人啊？！啊？！” “你他妈敢说你不是人渣，全天下的人渣都笑死了。”涂光冷笑一声道，“嘉嘉照顾你是给你面子，你还真当他是你的了？！他爱跟我好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就算他以前是你的，也是你自己把他推开的。从现在开始，蓝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放屁！”谈凌越一急之下连改掉许久的粗口都爆了出来，一把抓住秦蓝嘉的另一只手，“什么你的我的，想跟我抢人你还没有资格！嘉嘉，跟我走，我还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我要回家了。”秦蓝嘉脚底用力不愿意跟去，把手也抽了出来，往涂光身后撤了撤，却始终低着头不看谈凌越。 “嘉嘉——”谈凌越哀求地叫道，向前走了一步。 秦蓝嘉却又向后退去，用哭过之后有些鼻塞声重的声音低声道：“凌越，你放心，那天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虽然我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不是不知廉耻死缠烂打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也不用给我介绍女孩子，我不会让你困扰的。” 谈凌越一下子像噎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言辞，秦蓝嘉打开天窗将一切说破，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对了似的。 涂光狠狠地瞪了谈凌越一眼，拉着秦蓝嘉低声道：“嘉嘉，我们走吧。” 秦蓝嘉从心底里感谢涂光的出现，感谢他如此不遗余力地维护他，这至少让他感到没有那么难堪，自己还不是那么一文不值。 秦蓝嘉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涂光转身离开。 “嘉嘉，不要走。”谈凌越仍不死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少了刚才的气势凌人，哀求恳切的语调让秦蓝嘉心头一酸。 谈凌越，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不爱我，却就是不愿意放开我。你不顾忌别人的眼光亲近我，却不准我越过雷池一分一毫，一个吻就能让你避如蛇蝎。 秦蓝嘉真的想不明白，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绝望的爱情让人患得患失，他已经猜测了十几年，至今也仍旧看不透谈凌越的心情。可是只有一点他看清楚了，谈凌越不会喜欢男人。只需要这一点，就足够他劝说自己死心了。 不喜欢男人不是谈凌越的错，他不会怨恨谈凌越。只是在眼下，秦蓝嘉不想继续面对着他。 一直走了很远，秦蓝嘉都还能感到身后的那两道强烈的视线。谈凌越叫不住他，居然自己跟了过来。他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远远地跟跟着两个人。 涂光觉察出秦蓝嘉的不自在，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撇了一眼，向秦蓝嘉道：“凌越真是混蛋，他到底把你怎么了，让你哭成这样？！” 秦蓝嘉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涂光继续道：“不想说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那傢伙还跟着，真是阴魂不散。我去把他赶走算了。” “不用了。”秦蓝嘉拉住涂光的手，抬起被泪水蛰得仍旧有点干涩的脸看了看他，“你们肯定又要吵起来。让他跟着吧，他烦了就走了，他不会一直跟着的。” 涂光点了点头，两人又沉默了走了片刻，涂光突然笑道：“想不想让那混蛋早点走？！” 秦蓝嘉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涂光冲着他咧嘴一笑，突然伸手抬起秦蓝嘉的下巴，勐地凑近过来，堵上了那张红润的薄唇。 秦蓝嘉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全都乱了，思绪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清晰地迴转——这是在大街上啊…… 温热的舌头在唇上舔了几下，便引导着慢慢撬开他的嘴唇，灵活的舔过齿列。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让秦蓝嘉瞬间面红耳赤，想要推开涂光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第38章 秦蓝嘉全身僵硬地被涂光揽住，被男人强吻了的事实冲击如此巨大，连脑子都似乎一併僵住了，没有一丝余暇多想任何事情，连下意识的挣扎都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像是恬不知耻地跟男人在街头拥吻……惟一能够庆幸的也许只有天色已晚，这条小路上也没有什么人行道过。 煳涂的脑子里连时间概念都变得模煳了，秦蓝嘉不知道涂光亲了自己多久，只是他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摒住唿吸，现在开始觉得有点窒息的难受了。 涂光像他一开始突然靠过来一样，又突然地离去了。身体被松开的一瞬间，秦蓝嘉才想起来唿吸，捂着还有些发麻的嘴唇无措地向后退了两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才意识到涂光刚才是被谈凌越一把拉开了。 谈凌越怒瞪着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揪住涂光的衣领，高高抬起的拳头毫不含煳地重重落在他的脸上。 涂光被打得向后连退了几步，一直到后背抵住墙才停下来，偏着低垂的脸被几缕头髮遮住。 “你他妈的——”谈凌越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咬牙切齿地瞪着扶着墙站直身体的涂光。 秦蓝嘉从认识他以来就从未见过谈凌越发这么大的火。他脸上骇人的表情好像就算让他杀人他都敢一样。秦蓝嘉不由得从心底感到一丝心悸。 似乎愤恨到不知道该骂什么好，谈凌越狠狠地呸了一口，又一次沖了过去。 涂光却不会呆等着他第二次攻击自己，吐出一口血水，干脆利落地飞起一脚踢向谈凌越的腰侧。 不闪不躲的谈凌越被狠狠地踢中，疼痛让他脸上的神情攸然扭曲了一下。但是他的拳头也打中了同样不闪躲的涂光。涂光死死地咬住嘴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一些汗珠。 突然翻脸的两个人互相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也只在一瞬之间，秦蓝嘉一脸焦急地冲过来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已经挂了彩。 秦蓝嘉一只手抵住一个人的胸口，大声怒道：“你们两个发什么疯，还嫌不够丢人吗，这是在大街上啊！” 刚才路过的两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人一直到走远了之后还在好奇地频频回头看，谈凌越兇狠地看向她们，两人像怕惹到恶人一样互相低声嘀咕着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涂光的嘴角破了些皮，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血迹，隔着秦蓝嘉挑衅地看着谈凌越，笑了笑道：“我哪里知道有人在发什么疯，突然就冲上来。就算进了局子，我也是正当防卫。” “涂光，你非要惹他生气吗。”秦蓝嘉用力地推住还在气头上的谈凌越，无奈又有些生气地瞪着涂光。 “嘉嘉，你走开！这是我跟这个混蛋的事！”谈凌越嘴上凶道，却也没有真的推开秦蓝嘉继续和涂光互欧。 涂光不屑地笑了笑，用手指抹了抹沾血的嘴唇：“我没惹你吧，凌越。你他妈到底有什么事情跟我过不去。操，一嘴的血味，连嘉嘉的味道都沖淡了。” 好像暂时平静的炸弹再一次被点燃了导火索，谈凌越凶神恶煞地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想要推开固执地挡住两人的秦蓝嘉，却又怕伤到他而不敢太用力，谈凌越只能被秦蓝嘉挡在离涂光一米远的地方，想沖又沖不过去的样子像被困住的愤怒的野兽。 “嘉嘉你让开，我今天不揍死这个混蛋我跟他姓！”谈凌越怒吼道。 秦蓝嘉顾不上再拦涂光，只能竭尽全力地两只手拦抱住谈凌越，不让他过去。 “你冷静点行不行？！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话我们好好坐下来说清楚，在大街上上演全武行，你们两个丢不丢脸啊！” 秦蓝嘉回过头焦急地看着涂光，希望他先让一步，至少不要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两人怎么样也是一起长大一起经歷过许多事的髮小，秦蓝嘉虽然还理不清头绪，却知道这一场争执和他有关，他绝不想担负让别人为他决裂的罪名。 一向冷静理性的涂光却居然在这种时候固执起来，两手插进裤袋里，微微抿着唇，虽然不再说什么，面上却没有一丝首先和解的意思。 谈凌越继续怒吼道：“要丢脸也是他丢脸，居然敢亲你！噁心的混蛋同性恋！！！” 他的话音一落，原本炙热到一触即发的空气却像在一瞬间突然冷却了下来。 涂光紧皱着眉头看向他，秦蓝嘉低着脸庞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原本被吵闹点燃的夜色一剎那安静下来，沉静得令人压抑。 第26页 谈凌越好像吼完了才自知失言，可是已经出口的话却再也无法收回。 秦蓝嘉拦住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气，软软地滑了下来，原本一直挣闹不已的谈凌越却一动也不敢动，站在秦蓝嘉身前，看上去竟有一丝的手足无措。 “嘉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谈凌越涨红了脸解释着，一把抓住秦蓝嘉的手臂。 秦蓝嘉却像触电一般勐地颤动一下，抗拒的意思很明显，而且像是下意识的行为，完全不是因为生他的气而故意为之。谈凌越的面上现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别碰我……”秦蓝嘉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远离谈凌越。 “嘉嘉，我不过脑子说混话，你不要当真，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焦急的解释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秦蓝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秦蓝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他只看到谈凌越的脸上一瞬间显出担忧的神色，修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脚下微微动着好像想要走近自己。 秦蓝嘉意图明显地后退了两步，不让他靠近。 他说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就是因为不过脑子，他说的才是最真实的想法吧，没有任何故意的掩饰，不被多余的“友情”所牵累，不用明明讨厌自己这种人还要假装毫不在乎，亲切地给自己介绍女孩子。 这一天终究是到了，喜欢的心意被谈凌越知晓，而他对这样的心意却觉得噁心。简直就是他以前所设想的最坏的情况。 谈凌越的歉疚和担忧是真的，秦蓝嘉不怀疑那些，谈凌越还不至于搞这种伪装。 先爱上的人是自己，而谈凌越对同性的爱恋不舒服，他没有立场因为这样的事情怨恨他，只是现在他却不想看到谈凌越。 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样子，心就会像针扎一样的疼痛。 “我也是噁心的同性恋啊。”秦蓝嘉自嘲地道，胸口已经痛得麻木，“我一辈子都是这种人了，你不用费心思让我变回正常。”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向回家的方向。涂光默默地跟在身后，一声不响地把秦蓝嘉手里的东西都夺过去自己拿着。 谈凌越有没有跟过来他不知道，也不想回头去看。涂光一开始为什么会吻他，他也不知道，也不想去费心思考。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他努力地生活，努力地爱一个人，努力地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为什么还要得到这样的结局呢。 最好，自己能凭空消失就好了。不用这么难堪，不会这么混乱，不要这么难受。 第39章 一进家门，原本一路沉默的涂光突然一把抓住秦蓝嘉：“蓝嘉，我有话要说……” 秦蓝嘉抬头看他，一脸的疲惫。 涂光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有些心疼，他将身后的房门关上，一边道：“蓝嘉，对不起突然亲你，我没想惹这么多事的，可是……我不后悔。” “你喜欢男人吗？” 涂光咬牙道：“我喜欢你。” “为什么啊，因为跟我太接近，被我传染了吗。”秦蓝嘉无力地低声道。 涂光拉着秦蓝嘉走到沙发前，让他坐在沙发上，好像浑身都丧失了力气一般的秦蓝嘉丝毫不抵抗。 “你不要胡说，我真的喜欢你，蓝嘉，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你。”涂光凑近他低着的脸庞，温柔地轻声道。 “你喜欢我什么呢，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样的感情噁心……”秦蓝嘉泫然欲泣地自嘲道。 “你不要听那个混蛋胡说的话！”涂光抬高了声音，“他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瓜。蓝嘉，你知道我开始为什么会接近你吗？！我嫉妨谈凌越！” “我跟谈凌越本来都是污泥里的虫子，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好多少，虫子在一起比较谁的力量更大，谁的权力更大，多可笑。可是那时候就是很满足。”涂光苦笑了一声，“可是你却出现在他身边。他妈都不管他，你却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不让他辍学，不让他逃课。我没觉得读书好就能有出息，我到现在也不那么想。可是，有人把他从泥潭里捞出去，有一天突然发现从别人眼里的害虫变成人了，我还留在原地，本来引以为豪的事情都变得滑稽又可悲。我嫉妒凌越，真的嫉妨他。他有哪里特别，凭什么有人这么尽心尽力地对他好！” 秦蓝嘉没有想到涂光还有过这样的心情，不由得神色复杂地抬起头。 涂光止住他欲开口说的话，咬了咬唇继续道：“还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可是我更不想骗你。蓝嘉，凌越……真的很重视你，如果不是他那时候跟我们在一起时总说到你，总是把你讲得像救苦救难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好像遇见你就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也不会那么嚮往你。” 秦蓝嘉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心情谈凌越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他也从来不敢以为自己对谈凌越有多重要，毕竟他离开中国的时候都不通知自己一声，也可以这么多年不联络自己。但是谈凌越是个不屑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所以涂光说的那些事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偏偏在经过刚才那些争执之后才让他听到，秦蓝嘉只觉得有种悲哀的难过。 涂光似乎看出秦蓝嘉的动摇，神情苦涩地继续道：“蓝嘉，那时候，我偷偷的望了你好几个月，在敢直接找你说话之前。看着你对凌越那么好，我难受得要死，却又总是忍不住想望着你。” 这又是他所不知道的涂光。那么随性大方的涂光，一开始还对自己冷嘲热讽过的傢伙，他又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蓝嘉，嚮往和喜欢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楚。”涂光试探地抓住秦蓝嘉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我一开始只嫉妒凌越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可是后来就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了。所有的部分全部都是关于你的。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不是随便什么对我好的人，我就只想要你，蓝嘉。” 涂光从下面望上来的眼神充满了希冀，还有一丝怕受伤的小心翼翼。 秦蓝嘉不忍地皱起眉头，喃喃道：“涂光，我真的不知道……” “蓝嘉，我知道你喜欢谈凌越很多年，可是他不喜欢你啊。”涂光抓着秦蓝嘉的手用力了些，不管他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像要哭泣的神情，继续道，“我跟他从小一起在街头胡混那么多年，我了解凌越。我承认他真的把你看得很重，很特别，可是……那跟喜欢不一样。凌越根本就只喜欢女人。蓝嘉，我就不行吗？！我花了这么多年在你身边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要确定，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只是想抢凌越的人。现在我确定了，跟凌越没有一丝关系，我就只是喜欢你，就算他有再多人喜欢，再多人对他好，我都只想要你！” 涂光半跪在地板上，双手抱住秦蓝嘉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他这样弱势请求的姿态，只让秦蓝嘉感到一阵阵心疼。 过去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漫长混乱的一天，就在这一天里，让他知道谈凌越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情，让他听到谈凌越说出他最害怕的噁心两个字，让他知道谈凌越的心里原本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和特别，让他听到涂光隐忍这么多年的心情…… 秦蓝嘉犹豫地将手放在涂光宽厚的背上，传递着轻柔的安抚。 他最终还是没有向涂光回復什么。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至少不是现在。 涂光也体贴地丝毫不逼迫他，那一天之后就再也不提那件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像从前一样地与他相处。这让秦蓝嘉多少松了一口气。 几天之后手机里收到一条无名的简讯，内容是说谈凌越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回美国，谢谢他对谈凌越这些天的照顾。看那语气，秦蓝嘉猜到应该是徐馨，苦笑了一下，把这条用意不明的简讯删除了。 涂光也已经结束了假期，继续他的实习，只是这一次的实习就是在s市里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一辈子再也不见谈凌越了。 第40章 转眼间大四已近尾声，找工作的同学们多数已经有了去处，还没定下来的那些依旧继续忙碌。还有出国的，考研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努力着。和其他同学相比，早早确认读研的秦蓝嘉反倒显得十分清闲。 谈凌越已经走了半年多，这一去又是杳无音讯。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秦蓝嘉每每想到时还是忍不住一声嘆息。手机里谈凌越的名字一直没有删掉，他倒不是抱着什么不着边际的希望，只是觉得还没到连手机联繫人都要删除的地步。只是秦蓝嘉也从来没有再主动联繫过他，不知道这个号码他还有没有保留。 涂光的工作越来越忙碌。加班是家常便饭，一熬一个通宵的时候也有，一旦出差去外地办案子更加没有准头了，常常好几天都不能回家。本来不觉得社会治安有多差，但是身边有一个勤奋又受上级赏识重用的好警察在，反倒总感觉天天都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 自从那一天告白之后，涂光似乎不想让秦蓝嘉为难，对喜欢他的事全都只字不提，就连目光都不会在秦蓝嘉身上过多停留，绝不让秦蓝嘉感到一丝的尴尬和不适。只是人在陷入爱恋的时候，即便注意着自己的言行，追逐爱慕的视线却不是能够完全由意识掌控的。秦蓝嘉感觉得到那样的视线，带着火热和恋慕，经常在他一转身时进入眼角。那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因为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了另外一个人许多年。 秦蓝嘉感激涂光的温柔，如果自己喜欢的是涂光的话，幸福一定伸手可及。 谈凌越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等他有一天渐渐淡忘，从那被诅咒一样的迷恋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如果涂光还没有离开，他一定不会辜负这样的男人。在此之前，秦蓝嘉不想不负责任地拿涂光当作替自己疗伤的工具。 涂光最近不知道接了个什么案子，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忙着，偶尔回一趟家便睡得昏天黑地。秦蓝嘉连劝他好好珍惜身体的立场都没有，不然他准一句“为人民服务”堵过来。没有办法的秦蓝嘉只能尽量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秦蓝嘉正在卧室里看书。他摘掉耳机，快速地跑向门边打开门。距离涂光上一次回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了，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打电话到局里也找不到他，秦蓝嘉正是十分担心。 第27页 门外的人不是涂光，而是两个不认识的小警察，穿着浅蓝色的制服，手里拿着记事本。站在前面的那个人一看到秦蓝嘉便微笑着道：“啊，秦先生是吧。” 秦蓝嘉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道：“你们来找涂光吗？他不在家。”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有个案子需要您的配合。” “找我？！什么案子？”涂光有些惊疑，从来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案件扯到一起。 警察笑着道：“啊，你不要紧张，只是需要您配合着录几句口供就好。我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跟您有点关系。” 秦蓝嘉答应了，回房间拿了钱包手机，锁上门跟着两个警察下了楼。 头一回坐上警车，看着座位前面冷冰冰的铁栏杆，秦蓝嘉还在暗自思忖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上的年轻警察又开口闲聊道：“秦先生，你跟涂光是室友啊。” “是的，你认识涂光吗？”秦蓝嘉忙乘机问道，“你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吗？我一直联繫不到他，有点担心。” “啊，队里有任务给他，我也不是很清楚。”小警察回头笑了笑道，“秦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涂光经常提到你，一说起来就眉飞色舞的，我们原本都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呢。哈哈。” 秦蓝嘉有些窘迫地低下脸。要是让他们知道涂光真的告白了并且在等着自己的答覆，他们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秦蓝嘉觉得这两个人和涂光很熟悉的样子，对涂光的行踪应该会了解，只是闲聊了几句问下来，他们却总是语焉不详，最后干脆只能无奈地告诉他这是队里的保密协议，不能对他细说，秦蓝嘉才知道涂光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不会有危险吧……秦蓝嘉越发地担心起来，只是连这样的疑问得不到回答，他们既不说有危险，也没有安慰他说没有危险，秦蓝嘉反而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就这样一直忐忑着直到警车将他带到警局院外。 第41章 秦蓝嘉跟着带路的警察走到一个房间里，看到桌子边坐着的那个一脸颓丧的男人，不由得瞪大眼睛道：“谈凌越？！怎么是你？！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谈凌越看向他，似乎对他的出现很意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没有回答秦蓝嘉的话，却转而看向他身后的警察，恶狠狠地道：“谁让你们把他找来的？！我跟他不熟！” 秦蓝嘉生气地走到他身旁，谈凌越却不敢看他，原本很嚣张地坐着的身体都缩了起来，低着脸不敢抬头。即便如此秦蓝嘉也能看出他的落魄，不管衣服还是头髮都是乱糟糟的，刚才还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鬍渣。 这个傢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秦蓝嘉皱起眉头，低嘆一口气。明明这么大一个人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能让人省心。 和秦蓝嘉一道进来的警察把手里拿着硬壳笔记本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道：“你跟他不熟？不熟你电话里就只有他一个联繫人啊。你这小子也有怕丢脸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秦蓝嘉见谈凌越打定主意不抬头不看耸，只能转身问道：“长官，他是我朋友。他到底犯什么事了？” “打架斗欧。”年轻警察抬高脸庞哼了一声，靠坐在桌子边上，“够狠的啊你朋友，把对方三个人都打进医院了。” “啊？严重不严重？不会坐牢吧。”秦蓝嘉有些着急地道。 “还好对方都是轻伤。吃牢饭不要钱啊，监狱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年轻警察叼起一根烟，笑了笑道，“进医院的那几个人本来无缘无故被人揍了还很生气，不过我们查下来这事跟你有点关系。这傢伙死活不说原因，对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同意庭外调解了，所以找你来了解了解情况。” 谈凌越突然不悦地出声道：“我说了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看那几个怂货不慡不行吗？！” “你给我闭嘴！”年轻警察和秦蓝嘉一同怒道，谈凌越瞬间像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小警察哼了一声：“你局子没蹲够啊，想继续蹲我们还没钱养闲人呢。秦先生跟我去另一个房间。” 秦蓝嘉看了谈凌越一眼，无奈地道：“你老实呆着，我等会儿回来。” 谈凌越低着头，不声不响，秦蓝嘉知道他听到了，微微地摇了摇头，跟着警察出去了。 录口供的时候，秦蓝嘉一听到对方三个人的名字就心底明了了。那三个人都是跟他同专业的学长，曾经在一个组里做过实验。今年他准备把早先做的实验结果整理出来写论文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有人发表过相关的论文，而且实验数据居然和他的数据一模一样。那篇论文的署名就是曾经一起做实验的学长。 原本做实验的时候那几个人就不认真，完全是混日子的，秦蓝嘉还奇怪他们的论文是怎么写出来的。如今倒是知道真相了，秦蓝嘉生气他们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盗用他做出来的数据，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发表论文，否则就是抄袭了。虽然他并不差这几篇论文，可是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却被别人不劳而获，即便是秦蓝嘉这样好性子的人也生气了，找那几个人理论了一番。 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无疾而终。发表出去的论文不能撤销，秦蓝嘉也没有决绝到要举报他们，毕竟这是事关毕业和前途的事。本来他找那几个人理论也只是想让他们向自己道歉而已，没想到反倒被那几个人冷嘲热讽了一通。秦蓝嘉还记得那时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的感觉。 秦蓝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对警察讲了，年轻警察记完之后放下笔嘆了一声道：“还有这种事，怪不得那几个傢伙一听你的名字就怂了，他们也怕事情闹大吧。” “是啊，他们现在在上研究生，如果论文抄袭的事情闹出来，大概会影响毕业。”秦蓝嘉道。 谈凌越会打那几个人，一定是跟自己这件事有关了。可是这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早就回美国的谈凌越又怎么会知道呢？ 秦蓝嘉满腹疑惑，录完口供之后又替谈凌越交了五百块罚金，把人领了出去。 谈凌越一路上都低着头跟在秦蓝嘉身后，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得不像他。 秦蓝嘉把他带回住的地方，指了指浴室道：“你先去洗个澡吧，看你身上脏的。” 谈凌越听话地进了浴室，秦蓝嘉拿出几件干净衣裳放在浴帘外面的洗衣机上。 谈凌越洗完澡换了衣服，又把鬍渣刮干静，顶着半湿的短髮走了出来，看向坐在客厅里看书的秦蓝嘉，咬了咬唇开口道：“谢谢你的招待，我回去了。” “你站住，你回哪儿去啊。”秦蓝嘉无奈地叫住他，“你过来。” 谈凌越低头踌躇了片刻，才挪了过去。 “凌越，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半年到底都干什么呢。”秦蓝嘉放下书本摘下眼镜，严肃地道。 “我在美国啊……”谈凌越嘀咕着道。 “你在美国你怎么会知道我这边发生的事，你还偷偷地去打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啊，万一把人打成重伤，你要坐牢的好不好！”秦蓝嘉微怒地训斥道。 “谁让他们欺负你！”说到这个话题，谈凌越居然一反从见面起就蔫不叽叽的模样，皱着眉头哼道：“再说，我有分寸的。我打架十几年了，我早就研究过轻伤怎么打法，不然我早进局子八百回了。” “你还光荣起来了啊！”秦蓝嘉恨得咬牙道，“你——” 谈凌越似乎装了半天客套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勐地靠近过来，扯着秦蓝嘉的手臂道：“蓝嘉，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有分寸的，如果不是这几个混蛋欺人太甚，我才不会出手呢。” 这是谈凌越的好意，秦蓝嘉要说自己真的有多生气，那就太装了。他嘆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早就回美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没回去。”谈凌越拉着秦蓝嘉的手，像过去一样一根根手指地把玩着，低着头漫不经心地道，“我没上飞机。我一直就没走，我在附近一家餐馆打工，每天都能看到你，嘉嘉。” “你……干嘛要这样做啊。”秦蓝嘉摇头轻嘆道，看着谈凌越裸露的手臂上多了许多烫伤的痕迹，心底只感到更加无奈。 “上一次我让你伤心了，你好像一辈子都不想见我的样子，我怕你看到我会生气。”谈凌越低声咕哝着。 就算那时候有再多的愤怒，现在看到这样的谈凌越，秦蓝嘉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最终谈凌越欲拒还赢地留了下来，装得一副很乖巧不想打扰秦蓝嘉的样子，却在听到秦蓝嘉肯定地告诉他可以留下来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起来。 夜里的时候谈凌越像往常一样摸到秦蓝嘉房里，爬上床躺在秦蓝嘉身边。 “那张是涂光的床，我不想睡他的床。”谈凌越在黑暗中撇着嘴，嫌弃地道。 秦蓝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下床：“那你在这里睡吧，我去涂光那边……” “嘉嘉，不要过去了。”谈凌越拉住他的手道，“我们就跟以前一样就好啊，反正床够大……” “涂光在追我。”秦蓝嘉勐地开口打断他，谈凌越果然没了声音。 “涂光在追我，我也还没有答覆他。在这之前，我不想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么不尊重他。”秦蓝嘉几乎是咬紧牙关将这几句话清楚地说出口。 这并不是藉口，他就是这样想的。如果他真的准备接受涂光，那就要把一切都留给涂光……这样说也许很矫情，可是并不妨碍这成为他的原则。只是把这种话清清楚楚地对谈凌越说出口，却还是觉得很羞耻，好像自己是要为谁守贞的处女一样…… 谈凌越不作声，抓着他的手却一直执拗地不上放开。秦蓝嘉一使力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吧，晚安。”便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随手关上卧室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重重的拳头砸到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谈凌越愤怒的粗重喘息声。 秦蓝嘉抿了抿唇，回头走向涂光的房间。 第42章 谈凌越住下来已经十几天了，每天还是去打工的餐馆打工，天天准时回来，回美国的事也绝口不提。 秦蓝嘉无奈地看着他得过且过的样子，想要劝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可况每一次他到涂光房里睡觉的时候谈凌越那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眼神也让他不敢跟他走得太近。 第28页 虽然谈凌越仍旧把自己当朋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性向令他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不会变的吧。秦蓝嘉不想自取其辱，便尽可能地跟他保持礼貌的距离。 直到几天后谈凌越一脸忍无可忍地拉住他，不让他去涂光房里睡。 谈凌越将秦蓝嘉往他自己的房门前一推，恶声恶气地道：“你回你自己房里睡去，我去睡那傢伙的狗窝，这样行了吧！” 秦蓝嘉看着他气哼哼地走向涂光的房里，还重重地甩上房门，完全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 秦蓝嘉也一直想着万一涂光回来之后该怎么办，总是想不出头绪，却直觉地觉得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不会心平气和地好好相处。秦蓝嘉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头疼得厉害。 可是谈凌越住了半个多月了，涂光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秦蓝嘉又免不了担心起来。 为什么不管是谈凌越还是涂光都活得那么潇洒，偏偏自己好像天生一副操劳命呢？！ 这一天是班级聚餐的时间，临近毕业的散伙饭在快要各奔东西的学生心目中还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因此几个班委便特意花了大价钱在市里一个相当高档豪华的酒楼里订了一个包间。 秦蓝嘉和几个同学一起打车到了这里，大家一进了那数米高的玻璃旋转大门，看着眼前堪称金壁辉煌的内部装潢，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轻声的赞嘆。 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表现自己的无知和惊奇又不会遭遇嘲笑，大概也只是学生才有的特权了。几个女同学好像是要抓住这特权时期的尾巴最后挥霍一次一般，一脸好奇赞嘆地四处摸摸看看。 秦蓝嘉一边跟着服务员往包间走一边剎风景地想着，这么高档的地方不知道一顿饭要吃多少钱，班费不够的话肯定还要再贴钱的……已经许久不向家里要钱的秦蓝嘉一想到等一下要吃掉的费用就觉得肉疼。 “啊，快看那边，那些人都好高好帅啊，他们是干什么的呀。”走在前面的几个女生突然小声议论起来。 秦蓝嘉下意识地往她们指点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周身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远远地都能让人感到压迫。 s市的有钱人啊……那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秦蓝嘉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正要转开视线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飘入耳中。 “这一笔生意做成的话，韩总又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兄弟你又要高升了……” 秦蓝嘉惊讶地仔细看去，走在几个人中间有说有笑的那个男人居然是许久没有音讯的涂光。只是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陌生，平常随意散乱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鼻樑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让他一瞬间显得成熟许多。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所以秦蓝嘉刚才根本没有认出来。 他不是警察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秦蓝嘉心底疑惑，眼看着那一群人和自己擦肩而过直直地往大门外走去，担心他这一走又要联络不上了，秦蓝嘉一急之下冲动地叫道：“涂光！” 秦蓝嘉话音一落就后悔起自己的鲁莽，周围的人好像在那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涂光也转过身来看向他。他周围的几个人看了看秦蓝嘉，皱着眉头问道：“光哥，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刚从外地来s市混，这小子你认识？” 秦蓝嘉虽然不知道涂光在干什么，只是对方那些人之间仿佛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让他直觉到自己恐怕给涂光添了麻烦。 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先把事情圆过去，自己班的班长却从学生里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道：“我们是j大的学生，我是他们的班长，你们有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 秦蓝嘉看着涂光越发严肃的神情，只觉得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这下子不会真的坏了涂光的事了吧…… 涂光身边的一些人已经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有些人毫不顾忌地笑起来，幸灾乐祸的模样也不加遮掩。 “光哥，你可是对韩总说了谎啊？这可了不得了。” 涂光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却面无表情地向秦蓝嘉道：“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让你当真了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什么？！”秦蓝嘉一时愣住了，无法理解涂光话里的意思。 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身上的名牌西装也盖不住一身的匪气，一手搭上涂光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你小子好啊，刚来s市没几天就玩上清纯小男生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 秦蓝嘉这才勐然明白过来，却如遭雷击一般，身体仿佛一瞬间麻痹了，说不出话来，也迈不动脚步，连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本来都有些懵懂的同班同学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小声的议论声在身后响起，秦蓝嘉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都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涂光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是不是担忧，秦蓝嘉分辨不出来，只是耳朵里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用不耐的声音对周围的人说道：“随便玩玩而已，他跟我没关系，你们别他妈多事。谁要跟韩总告密尽管去，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炒了我。” 原本出言讥讽的几个人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一行人转身离去，涂光再也没向他多说一句话。 “开玩笑呢，这算个什么事啊，谁拿这种事告密去，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以后也不用混了，这么纯情回幼儿园念书吧。”不知道是谁还在大声地议论着，那群人里发出一阵闹笑。 “不过光哥你也真是的，那小男生挺不错的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人家，看都把人快惹哭了，我看着都要怜香惜玉了——” 明明人都走远了却还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尖刀一样的言语，秦蓝嘉紧紧地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用尽浑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冲过去打人。 直到那群人出了大门，这边的时间却仿佛还在凝固着，所有人都还站在原地。 秦蓝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家门前。身上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眼光，还能听到那些小声的议论。那些讨厌的东西如影随形一般地跟随着他，无法摆脱。 开门的谈凌越一脸吓了一跳的神情，一把拉过摇摇欲坠的秦蓝嘉，担忧地叫道：“嘉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事。”秦蓝嘉无力地低声道，进了房间，还不忘把门关上。 秦蓝嘉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句话也不想说。身体好像一瞬间变得非常疲惫，连生气或者担心，或者其他的一切情绪都没有了。光是保持清醒已经很累了，完全没有力气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 谈凌越看出他的不对劲，倒了热水过来，坐在他身边温言细语地说着什么。秦蓝嘉听在耳里，却分不出精神去理解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秦蓝嘉才抬头看向谈凌越。谈凌越连忙止住话头，一脸关切地看着秦蓝嘉的脸：“嘉嘉，不想去医院就算了，至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好不好？你脸色很难看啊。” “我想回家。”秦蓝嘉低声道。 “什么？”谈凌越愣了愣，忙点头道，“好好，原来是想家啊，我陪你一起回去。” “再也不回来了。”秦蓝嘉接着道，“我不回学校了，我要回家。” 谈凌越手忙脚乱地抬手抹了抹秦蓝嘉的脸颊：“好，不上学就不上学了，我陪你回家。别哭啊嘉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啊——” 脸上被谈凌越抹过持方凉凉的，秦蓝嘉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满了泪水。 谈凌越一把揽住他，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肩背，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似的笨拙。 【 第43章 秦蓝嘉哭着要回家的发泄也只有那一晚而已，之后还是乖乖去了学校。那些传言不出所料地已经肆意传播开来，原本熟悉的面孔都戴上了微妙的面具，客套的交往之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疏远和窥探。 不过几天，原本简单的传言在流传的过程中却变了味，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故事以自己为主角被那些人窃窃私语地讲述着。 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秦蓝嘉从未像那一刻一样感觉到了彻底的解放。 但是一想到还要继续读研，那简直成了痛苦的折磨。再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秦蓝嘉觉得自己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那些天谈凌越也不去打工了，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秦蓝嘉。秦蓝嘉去学校的时候他就在校门外等着，不管秦蓝嘉说过多少次，他仍旧我行我素。 已经没有他那个有钱老爸的支援，这个傢伙还是那么地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别人的眼里也许根本就是不上进的典型，可是秦蓝嘉知道他每个月还负担着他母亲那不算少的生活开销。 谈凌越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也摆明了不能接受同性的恋爱，可是却又这样对他，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什么呢？！ 不管谈凌越在心里怎样看他，秦蓝嘉知道他的感情不会有假。不能因为那不是对他的爱恋就轻视它的存在。所以秦蓝嘉选择放任不管，默默地接受他的好意。 在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秦蓝嘉精疲力尽地跟着等在校门外的谈凌越一起回到住处时，谈凌越用很少有过的认真表情向他道：“嘉嘉，我们回家吧，回去那个小城去。你不想念书就不要念下去了，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我也不靠徐家的支援了，我们不要任何人的施捨，白手做起吧。我知道家里那边正在开始发展，到处都是商机。跟我一起回去，陪我一起打拼，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回来的，风风光光地回来。” 被谈凌越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秦蓝嘉只是想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他。 真的不想再呆在那充满窥探和好奇的学校了，只不过几天而已，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原本规划好的中规中矩的未来——读研，出国，一直从事他喜欢的科学研究，现在都变得毫无吸引力。 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也好，就让他像谈凌越一样地随心所欲一次吧。 回家的头几个月几乎受尽了白眼，和谈凌越一起创业打拼的行为也不被理解。从繁华无限的s市回到那寂寂无名的小县城，原本都将他看作榜样偶像的邻居街坊们纷纷表示惋息，都说是谈凌越带坏了他，变得不知上进，正经名牌大学也不上了，回家做什么生意。 第29页 谈凌越厚脸皮地求着秦爸带他认识当地的大小领导，生气他带坏自己儿子的秦爸爸一开始对他根本不理不睬，就算秦蓝嘉求情也没有用，甚至还被禁足在家，不准他见谈凌越。为了一起商量事情还要半夜开窗放谈凌越进屋，每一次都要顺着墙爬上二楼的谈凌越总是让秦蓝嘉提心弔胆，但是每一次都一脸兴奋地跳进房的谈凌越又让他觉得两个人简直像偷情一样羞耻。 后来不知道谈凌越用了什么方法收买了自己老爸，让秦爸每一次跟人有饭局的时候都会带上他。那一段时间正是小城里到处发展商业中心的时期，周边的大量耕地被开发成新兴经济区，大大小小的项目立了起来。 谈凌越把给母亲准备的所有存款都用在了“活动关系”上，连秦爸爸这样的老油条都赞不绝口地夸他“办事敞亮”，一直跟在谈凌越身后替他处理其他事务的秦蓝嘉永远无法理解那是怎么样个“敞亮”法。最后谈凌越硬是从酒桌上拉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项目合同，有几次喝完就直接奔医院打点滴去了。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秦蓝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简直怕他就这么死了，还丢脸地在医院里哭了出来，弄得秦爸秦妈手足无措地安慰起宝贝儿子来。 谈凌越似乎一直就是这样，不做的时候就像个流浪汉一样无所事事，做的时候简直就是拼上了性命。他总说自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可是秦蓝嘉知道，谈凌越做的事他永远也做不到。 拉来了项目之后才开始了真正的艰苦时期。不只是没日没夜的工作让人应付不暇，秦蓝嘉每每想到从银行贷来的高额债款就觉得心惊胆战，谈凌越却像没事人一样干劲十足。只是看着这样的谈凌越就能让他感到安心，好像没有这个男人应付不来的事情。就算见过他在酒桌上虚假地笑着，向着掌权者弯身敬酒，嘴里说着“以后还得靠您老多多照拂小弟”的恭维话，秦蓝嘉依旧觉得这个日渐成熟起来的男人高大又可靠。 谈凌越果然实现了他当初的诺言。八年之后的今天，两个人也能在s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据了一席之地，两人共同的心血结晶也成长到足以在商场上的腥风血雨之中安稳前行了。 第44章 谈凌越正在浴室洗澡，衬衫和领带随意地扔在门外的地板上。 秦蓝嘉无奈地弯身捡起来，放进洗衣篮里。 白天收拾好的行李箱被随意地扔在角落，里面的东西被谈凌越乱七八糟地扯出来扔到床上，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离开一样。 无论过了多久，这个男人还是有着那么幼稚的一面。 秦蓝嘉走到阳台上，望着眼底璀璨的夜景，抽出一根烟点着，看着轻薄的烟雾缓缓地升起，被风吹散在夜空里。 一年前谈凌越把谈母从美国接了过来，跟随来的还有徐家小姐。谈凌越早就过了对着讨厌的人横眉怒目的不驯年纪，对以前爱搭不理的父亲也热络起来，为的是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手中掌握的大笔资金。 谈凌越如果用心起来，是很会讨人欢心的，何况又有着血亲的羁绊，年过半百的谈父也对这个大儿子关心起来。 谈母被接来的时候正卧病在床，身体很不好，就是因为这样，谈凌越才想把母亲接到身边照顾。 在美国的时候谈母曾经出过事故，被来歷不明的人绑架，受了惊吓，从那时起就一直缠绵病榻。 秦蓝嘉知道谈凌越几乎可以肯定是谈永昌的现任妻子所为，只是找不到证据，也没有可以和谈家抗衡的实力，只能隐忍着，先把谈母接到身边再说。 谈母在美国的时候，徐馨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老人，甚至谈母从绑架犯的手中安然脱险，也大多是徐馨从中努力的结果。 她放着父亲为她安排好的门当户对的婚事不管，却只身一人陪着谈母来中国找谈凌越。这一次和几年前不一样了，徐父几乎和她断绝关系，她也不再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富贵大小姐。 有一个女人这样地为你破斧沉舟，秦蓝嘉都觉得如果自己“正常”的话，也会为这样的女人心动。 谈凌越会和她在一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如今这一刻已经到来，也到了自己暗淡退场的时刻了。再留在谈凌越的身边，他难保自己不会像个怨妇一样由爱生恨。 爱情是自私的，他也不能免俗。 谈凌越这个傢伙，总想什么好事都占着，娇妻美眷要有，两肋插刀的“兄弟”也要有，兄弟的不正常感情却不能有。只可惜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如愿了。 秦蓝嘉把一口未吸的菸头按灭，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心底那一丝卑劣的报復的快感。 谈凌越已经从浴室里出来，精干的腰身上围着浴巾，一头湿发随意地甩了甩，性感得要命。 秦蓝嘉移开视线，轻嘆一口气。明知道自己喜欢他，还总是搞这种男色魅惑，真不知道这个笔笔直的傢伙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诱惑自己。 “蓝嘉？”谈凌越叫了一声，才看到站在昏暗的阳台上的秦蓝嘉，他唿了一口气，皱眉道：“跑阳台上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谈凌越到客厅的吧檯后面倒了两杯酒，一边摇晃着杯中的冰块一边向秦蓝嘉走过来：“过来，陪我喝一杯。” 秦蓝嘉走进客厅里，接过谈凌越递过来的酒。 “我想过了，你还是不要搬了。”谈凌越道，“这些天我妈一直催着我买婚房，我本来不想费那力气，现在看来还是再买一套的好，也省得我妈跟徐馨又来念我。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住到你结婚为止，到时候你想买哪里的房子再找我商量。”谈凌越大方地拍了拍秦蓝嘉的肩膀笑道。 秦蓝嘉抿了一口酒，也微笑道：“那你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都二十八了，都快三十的人了，事业也有了，也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不然秦伯父肯定又要怨我了。”谈凌越仰头靠在沙发上嘆道，“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伯父伯母了，等忙完这一阵子，我们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吧。” “好啊。”秦蓝嘉微笑着点头，“还有，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会考虑，不劳谈总您费心了。” 秦蓝嘉说完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我回房睡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谈凌越在后面抱怨着什么，末了又大声道：“明天别忘了上班！敢偷跑有你好看，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挖出来。” 秦蓝嘉丝毫不怀疑谈凌越的话，这傢伙今时不同往日了，谈总的面子还是很大的，自己要不让他找到还真得费一番力气，像今天一样光明正大地递上辞呈真是最失策的行动了。 接下来几天秦蓝嘉还是乖乖地去上班，就算谈凌越回去谈母和徐馨的住处，他也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甚至还亲自刷了地板洗了床单。 一个项目完成之后，谈凌越和加班加了一个多月的职员们一起出去庆功，不太会唱歌的秦蓝嘉也像往常一样跟去了，捧着酒杯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笑着，看着其他人玩闹。 半中间的时候徐馨突然来了，修长的身材包裹在特殊定制的名贵服装里，薄施脂粉的脸庞显得艷丽又高贵。 谈凌越身边的人知趣地起身让座，徐馨笑着道了谢，坐在谈凌越身边，自然地抬起脸庞吻了谈凌越一下。 谈凌越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些什么，便大声地让点歌台边的人帮她点歌。 秦蓝嘉喝了一口酒水，入口的液体比平常苦涩了许多。 众人玩闹到一点多便都一个接一个地趴下了。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可以尽情地通宵没问题，何况还有老总在，也没有人说要回去。到最后清醒的就只剩四五个人了。 音响里已经切换到轻柔的音乐，徐馨拉着谈凌越站了起来，到场中相拥慢舞，惹得还醒着的两人吹口哨起闹。 秦蓝嘉沉默地看着，喝完了杯中的酒，突然起身走到点歌台前。 设计部的经理举着酒瓶讶异道：“哎，秦总要献声啦，真是难得一见啊！”一边哄闹着把其他人都叫醒。 秦蓝嘉开玩笑地踢了他一下，密闭的厅里飘荡起轻柔的乐声。 谈凌越想要走回去，却被徐馨硬扯住。 “这个音乐也很好啊，我们继续跳嘛。”徐馨看了秦蓝嘉一眼，揽住谈凌越的脖子撒娇道。 代表节奏的四个圆点闪过，秦蓝嘉微微张口，微颤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窗外阴天了 音乐低声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 电话响起了 你要说话了 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又想念了 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 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灯光熄灭了 音乐静止了 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乐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 第45章 谈凌越和徐馨的婚期渐近，向来忙着工作的谈凌越也要尽量抽出空来，陪着徐馨和谈母一起筹备婚礼。就算大多数锁事都交给专业公司去处理了，陪着未婚妻试婚妙之类的事情却是无法假手他人的。 谈凌越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一直住着的地方，秦蓝嘉将钥匙和门卡放在桌子上显眼的地方，连手机一併留下，只带着几件衣服和随身的证件便离开了这座和谈凌越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房子。 “喂，小秦，再来两杯威士忌。”啪啪的两声响指在身后响起，秦蓝嘉放下手中正在擦的玻璃杯，拿着酒瓶走了过去。 要酒的男人是一个打扮夸张的青年，浓重的眼影模煳了双眼的轮廓，嘴唇上擦着近乎黑色的唇彩，右耳上排了一排闪闪发光的耳钉。把玩着杯子的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贴身的背心短到胸部，露出一截白晰柔韧的腰身，倒是那一头柔顺乌黑的头髮是原装未动的。 这样的打扮走在街上一定惹人侧目，在这个同样光怪陆离的夜店里却完全没有违和感。 不过还是因为本人长得好看吧，不管怎样打扮都不会觉得怪异，这套服装和妆容的品味秦蓝嘉可实在无法欣赏。不管过了多久，秦蓝嘉还是不能适应这么出格夸张的风格。 秦蓝嘉倒了酒就要转身离开，手却被人按住。 “小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追一个人啊，难道你一点点感动都没有吗？！”青年贴到吧檯上扭着身体，带些撒娇地道。 第30页 “你每天晚上问一遍不嫌麻烦啊，我再回答你最后一次，我对你没有兴趣。”秦蓝嘉抽回手无奈地笑道。 “有没有性趣试过一次才知道啊，也许试过之后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呢。”青年大声地叫道。 秦蓝嘉差点脚下不稳滑了一下，吧檯周围的人群中也爆发出阵阵的哄闹声。 熙熙攘攘的喧闹中全部是男性的声音，粗犷的，低沉的，阴柔的，交织成一片旖旎暧昧的色彩。 这里是位于r市一角的一间普通的gay吧。秦蓝嘉离开s市之后，便和从前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繫，独自一人在繁华却陌生的都市的角落里生存着。 他并没有准备永远地消失，那也根本是不可能的。要让谈凌越永远找不到他，不但要断绝和从前所有朋友的联繫，甚至连父母也不能相见，不然谈凌越肯定能从二老那里问出消息的。真要跟自己的前半生说再见，这好像有点没必要。 只是现在他不想见到谈凌越，至少不想亲眼看到他结婚，连听到都不愿意听到。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秦蓝嘉也不知道。也许等到自己找到真心相爱的人，把年少的感情都淡忘的时候，就能坦然面对谈凌越了。在那之前，他都不想故作大方地退居到朋友的地位，笑着说祝福。 秦蓝嘉从小也是被当作家族里的掌上明珠娇贵地养大的，又一直是小城里有名的聪明才子，任性的脾气不是没有，只是从不轻易放纵而已。 这一次他却不想约束自己了，就任性妄为这一次，让那个总是揣着明白装煳涂的混蛋谈老闆懊恼去吧——前提是他真的会在乎的话。 秦蓝嘉将酒瓶放回柜子里，继续擦着手边的玻璃杯。 选择到这种地方打工，一是薪水比较高，让他能养活自己，还能过得比较滋润，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不用担心被熟人碰到。 “喂，小秦，你不要这么冷淡嘛。”身后的那个青年还没有放弃，在周围人的起闹当中继续大声道，“对了，我都不知道原来酒保的制服可以穿得这么禁慾呢。以前的那些傢伙穿得邋里邋遢，真是太浪费了，都不像小秦，扣子扣那么严实，让人很像一件一件亲手脱下来——” 秦蓝嘉忍不住手一颤嘴角一抖。在这种店里工作最讨厌的一个地方，就是会被人这么奔放地性骚扰。 “小秦你不要不说话嘛，你怎么这么害羞呢。啊！你不会还是处男吧！”青年一拍手掌，惊异地大叫一声。 “不可能吧，小秦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还是处男啊。” “就是。小秦，快点拿出事实来堵这个傢伙的贱嘴！” 围绕着自己的哄闹声似乎没完没了起来，秦蓝嘉渐渐有些窘迫地红了脸，幸好在灯光昏暗又乱闪的店里看不清楚。秦蓝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爱撩拨自己，他并没有做什么让人有暇想的事啊。 店长说是大家喜欢自己，因为喜欢才会想要招惹，这一点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都是一样的。 第46章 好不容易挨到了换班的时间，终于可以摆脱众人的纠缠，秦蓝嘉舒了一口气，回到后台换回自己的衣裳，跟大家打了招唿，便准备离开店里。 他上班的时间是从开店起到午夜十二点，毕竟已经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每夜通宵。周围一起打工的同事大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他们一比，秦蓝嘉更觉得自己最好的年华都已经流逝，到头来还要一切从头开始。 放弃了奋斗那么多年的事业不是不难过，只是一想到谈母对他说的话，他就没有立场再继续留下去。 谈母一年前回到中国，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家大小姐。六年多过去，徐馨居然仍旧爱着谈凌越，即使谈凌越从未回应过她的感情。 撇开性别不论，这个泼辣任性的富家小姐和自己还真是同样的死心眼。只是谈母望着她的慈爱和喜欢的眼光，註定了她将成为谈家的儿媳妇，秦蓝嘉在第一次看到他们三人同处一室的氛围时就有这样的预感。 谈凌越在美国的时候有没有恋爱史，秦蓝嘉不清楚，只是他在中国的这些年，从来没有跟任何男人女人有过哪怕一丝暧昧，秦蓝嘉有时候都怀疑谈凌越是不是天生少了这一根筋，似乎任何恋爱的感情都与他无缘。 这么多年来谈凌越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他从小就很孝顺，如果是谈母的意愿，只要不是他特别反感讨厌的，他说不定就会接受下来，更何况对方是救助过谈母的徐馨。如果有什么女人是让谈凌越另眼相看的，那大概只有徐大小姐了。 几乎是天作之和的婚姻，郎才女貌，为爱背弃家族的富家小姐和心上人的圆满结局。一切都那么完美，即便是他也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么多年来那一丝隐秘的希望也被彻底斩断，秦蓝嘉知道应该是放弃的时候了，忘记谈凌越，忘记这段迷恋的感情……一直以来谈凌越总是脚不停步地向前行，一直是自己疲于奔命地跟随他，陪伴他，仰望他，在他远离的时候等待他，是时候让自己停下脚步了。 在他下定决心之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的谈母突然找上他来。 秦蓝嘉有一天刚下班就被谈母派来的人拦住。平常总是和他一起回家的谈凌越那天正好有客户要见，秦蓝嘉只身一人在停车场被拦住，知道是谈母相请，便满心疑惑地上了车，被带到了谈母和徐馨回国后就一起住着的公寓。 “小秦，我知道，你从小就和凌越要好。他一个人在这边打拼，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也是好事。”见到谈母的时候，她比记忆中的那个中年妇人老态了许多，神色间却比从前多了些威严。 秦蓝嘉一瞬间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谈凌越即使沦落到去小餐馆打工的地步也不愿意动给谈母准备的钱。跟着并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家的谈母必须有独立的经济来源才能挺得起腰杆，总是吊儿郎当的谈凌越从少年时起就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母亲。 谈母姿态优雅地坐在铺着软毡的老式木椅上，面带微笑地向秦蓝嘉继续说道：“但是，眼看着你们两个也都那么大了，都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你可有什么看得上的姑娘？” 记忆当中的谈母一直很冷淡，除了丈夫的事情之外，很难有什么能够让她关心的，突然之间被她这样关切地问起这种问题，秦蓝嘉有些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 谈母笑了笑道：“凌越和小馨好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小馨都等了他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听家里的安排兜兜转转地相过几次亲，到最后还是认准了凌越，甚至跟家里都闹翻了，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如果凌越敢辜负她，那真是要天打雷噼的罪孽。” 秦蓝嘉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只能苦涩地点头应着。 谈母顿了顿又继续微笑道：“小秦啊，你跟着凌越一起从家乡出来，这么多年了，也该锻鍊出来了吧。跟着凌越公司里管这管那，也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帮凌越管管杂事，最辛苦的人是凌越。”秦蓝嘉忙道。他的确不觉得辛苦，即便是跟着谈凌越一起连熬几个通宵的时候他也不觉得辛苦，工作太忙的时候吃饭不讲究差点闹到胃穿孔，从此落下胃疼的毛病，他都不觉得辛苦，和爱恋着的人一起迎接每一个日出月落其实是幸福的事。 谈母点了点头道：“凌越的确是辛苦，好在小馨从小就跟着家里学做生意，一定能成为凌越最得力的贤内助。倒是你，小秦，你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一直呆在凌越公司里管些杂事，不是太屈才了吗，你可是我们家乡有名的大才子啊，怎么能一直做这种事呢。” 秦蓝嘉听出谈母那显而易见的话外之音，只能勉强地笑着点头。 “对了，凌越说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给你买的房产。”谈母看了秦蓝嘉一眼，才又笑道，“这孩子这件事做得倒不错，那是你该得的。不过他也不知道替你想想前程，光想着自己用人方便，这就太欠考虑了。你还这么年轻，正是该出去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啊。” 重重的“自己的”三个字让秦蓝嘉听得明白，即使他一向把公司看作自己和谈凌越这些年来的心血，但在谈母的眼里他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有一剎那的心酸，是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被人否定。可是他没有立场责怪谈母，她身为一个母亲，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孙谋最大的利益而已，这无可厚非。 秦蓝嘉不贪恋那些荣华富贵的生活，要说贪恋，也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如今那一个人也要担负起婚约的责任。从谈母的公寓出来之后，秦蓝嘉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一直困扰着他的事情都有了结局，没有继续犹豫下去的必要。此处没有他的归处，是该彻底离开的时候了。 一路上往店门外走去，许多陌生的面孔笑着跟他打招唿，秦蓝嘉一一应着，挥手告别。自从在这里打工以来，他在这家店里就很受欢迎，听店长说在其他这一类夜店里他也名声在外，很多人谈论着那个很漂亮很冷淡很难勾上手的美人酒保。 被人喜欢不是坏事，可是秦蓝嘉不打算踏入这个混乱的圈子，一夜情、为性而性之类的，他不喜欢。 终于走到大门边，隔音效果良好的门板一打开，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稍微吹散了喧闹的人声和音乐混杂的沉闷空气，秦蓝嘉舒适地轻唿一口气。 还不等他双脚踏出大门，几个高大的黑影突然从门边闪现出来，在秦蓝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重重地向后一推。 秦蓝嘉脚步不稳地绊倒在台阶下，抬眼只看到许多黑影从外面涌进来，耳中听到一阵阵混乱，里面显然是打了起来。 第47章 店里面传来一阵阵怒吼怒叫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遮住，秦蓝嘉听不清他们在叫些什么。 蜂拥的客人全都从里面往外挤，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杀、杀人了啊！快点跑吧！”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跑到秦蓝嘉面前，颤抖着嗓音向他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啊，那些是什么人啊？”秦蓝嘉焦急地问道。 “别管了，不是我们管的事！小秦，快点走吧！跟你没有关系！”那人说着又朝外挤去，一手拉着秦蓝嘉的手臂。 认识的店长和同事还在店里，秦蓝嘉放心不下，走到外面便停了下来。那人见拉不走他，便狠狠地跺了跺脚，跟着慌乱的人群跑远了。 第31页 秦蓝嘉靠着墙角，拿出手机忙乱地拨号。 “喂，警察吗？请快点派人过来！xx区xx路5号，有人在打群架！” 区派出所里，秦蓝嘉被人安排坐在办公区的一角，面带疲惫地看着眼前仍旧忙碌的氛围。 打过电话之后，警察很快就来到了这里。被警车声音惊动的暴徒从店里面跑出来，看到周围只有秦蓝嘉一个人抱着手机站在墙边，似乎让他们看出来是秦蓝嘉报的警。一个男人一脸兇狠地上前来揪住秦蓝嘉的领子，握紧的手背勐击在他的脸颊上。 嘴里咬破了，火辣辣地疼着。脸颊也酸酸胀胀地难受着，秦蓝嘉觉得大概是肿了起来。自己顶着这么悲惨的样子，还要大半夜两点多留在派出所等着录口供。 明明他最遵纪守法了，怎么三番两次地进派出所呢，虽然每一次都是作为辅助办案的好公民一方，这样的经歷也实在不怎么愉快。 秦蓝嘉没什么精神地低下头抱着背包，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住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秦蓝嘉突然被人推醒了。 “喂，同志，醒一醒。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来给你录口供吧，然后你就可以回家……咦？”那个警察说到一半，突然惊奇了一声，“同志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种话秦蓝嘉做酒保以来听过很多次了，就像最蹩脚的搭讪藉口一样。秦蓝嘉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来，才觉得眼前这个警察的确是很面善。 “啊，你不是那个谁吗？！”警察一拍手掌叫道，“涂光的朋友嘛，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居然在这里情况下听到熟人的名字，秦蓝嘉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涂光的同事啊，说起来上一次见面也是给你录口供呢，我们还真是有缘啊。”那警察一反公事公办的态度，拍了拍秦蓝嘉的肩膀，“啊对了，涂光那次任务回来以后一直在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有没有跟他联络啊。” 秦蓝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警察摸了摸下巴，“对了，既然是熟人的话，你先在这里等等吧，我先去处理那些麻烦事，等一下过来找你啊。”说完就自己跑远了。 “餵——”秦蓝嘉有些焦急地叫道，那警察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是熟人和让自己继续等着，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吧，秦蓝嘉只想快点完事，他只想回去睡觉啊。 虽然他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秦蓝嘉不想当不负责任的人，只能继续乖乖等着。 安静下来之后，涂光的名字便突然浮了上来。 从八年前离开s市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涂光的消息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也许自己现在的境地就大不相同了。对于那件事，秦蓝嘉从没责怪过涂光。那时的光景，怎么看涂光都像是在做卧底。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叫出口的名字，可能险些坏了涂光的事。 涂光的急智将事情掩饰了过去，可是那对普通人来说太刺激的故事，也让他无法在学校里泰然自处了。那时他怕给涂光惹麻烦所以忍着不否认，即使否认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传谣言的人并不在乎事情的真假，无论如何那里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他跟涂光之间共同熟识的人本来就只有谈凌越，八年多来他和谈凌越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涂光的消息，自然就断了联繫。 秦蓝嘉想着往事，迷迷煳煳地浅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脸颊上传来的凉意惊醒。 秦蓝嘉勐一抬头，撞进眼帘的脸庞却让他又愣怔住了。 第48章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意，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他旁边坐下，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冰块，消肿的，忍着会儿。” “我……我自己来。”秦蓝嘉忙用手托住，按在脸颊上。 涂光掏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时隔八年的再一次相见意外地并没有那么多久别重逢的惊喜和激动，反而有些微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 秦蓝嘉按着冰块敷在肿痛的地方，看了涂光一眼，却发现他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秦蓝嘉忙转开视线，却听见涂光开口道：“蓝嘉，我欠你一个道歉。” 秦蓝嘉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理解的……” “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我先带你去录口供。”涂光说着转过身，示意秦蓝嘉跟着自己。 秦蓝嘉了解的事情并不多，没多久就完事了，倒是从警察那里知道了不少原委。原来是一个男人惹上了过节，对方却是r市一个很有势力的不法组织。当晚他在自己打工的店里玩乐，被人寻仇来了，还给打成了重伤。 “真是无法无天了啊，仗着财大气粗上头有人，简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涂光抱着手臂摇头道。 先前招唿过秦蓝嘉的警察也附和道：“是啊。啊，说起来，这次闹事的人里面还有你的老朋友呢，你不去看看？” 涂光摸了摸下巴，向秦蓝嘉一笑道：“想不想看看关坏蛋的地方？！这个楼刚刚改建过，造得挺高级的。走，我带你见识见识。” 秦蓝嘉心道我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关坏蛋的地方有什么好看，却只能哭笑不得地被涂光拉着走。 跟着涂光一起站在栅栏外，里面关着的男人个个萎靡不振，手上带着手铐坐在铁板凳上，雄健的身体都缩了起来，哪还有先前的狠劲。只是涂光一出现，那些人顿时又像吃了炸药一样，面带威吓地瞪着谈凌越，有些人还缓缓地站了起来，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秦蓝嘉不禁被那样的兇狠气势骇得向后退了一步，吸引了全部仇恨值的涂光却似乎毫无所觉，慢悠悠地从栅栏前走过，藐视一般地将里面的人一个个打量过去。 “涂光，你在找人吗”秦蓝嘉走到他身边问道，“如果你还有事的话，我还是不妨碍你了，等你有空的时候……” “涂光，你是在找我吗。”秦蓝嘉低声的话未说完，一道冷厉的嗓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有胆子来见我，你行啊，你有种。” “我当然有种，不劳韩总您挂念。”涂光让秦蓝嘉站在自己身后，对着栏杆后的人微微一笑道，“有人说这里有我的老朋友在，我顺道来看看。早知道是你的话我就不来了。不过您老居然混到这地步，跑r市来给别人当打手，真是——”涂光啧了一声，十分惋惜似地摇了摇头。 “要不是被你这吃里扒外的疯狗咬了一口——” 秦蓝嘉看到那个男人因为涂光的话而微微颤抖着身体，紧咬着牙关使得脸颊的肌肉都不自然地跳动着，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吃里扒外不敢当，我签的劳动合同就是干这个赚点工资奖金的，我可是模范警察。”涂光说完便不再停留，带着秦蓝嘉离开了。 韩总的称唿让秦蓝嘉想起了八年前在酒楼里撞见涂光的那一次，似乎那时候也有提到什么韩总。 “那个人就是你做卧底的对象？”秦蓝嘉问道，：“看起来你那次的任务很成功啊，那个听上去很厉害的韩总都落魄成这样了。可是你干嘛还要去招惹他啊，惹他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涂光笑了笑道：“r市这个地下组织是我们的新目标。姓韩的失势之后就跑来给人打工了，虽然他不是什么骨干，不过反正现在我们对这个组织还没有什么头绪，他也算是一个突破口吧。这次的骨头难啃啊，目标财大气粗不说，关系网也大得很，根本无处下手。” “……”秦蓝嘉没听懂这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所以你惹他生气是为了——” “哦，也许他会干点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成为我们抽丝剥茧的第一个线头。不管怎么样都没坏处嘛。”涂光哈哈一笑道。 “……好深奥。”秦蓝嘉打了个呵欠随意道。 涂光看他累得厉害，便问了他的地址，开车把他送回了住的地方。 秦蓝嘉一早醒来时已经十点了，昏昏沉沉地起床去洗手间，看到客厅里躺着的人影的时候才惊得完全清醒过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慢慢回到脑海里。对了，他昨天遇见涂光了。 涂光睡得很浅，拿开盖在脸上的杂志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向秦蓝嘉笑道：“蓝嘉，早上好。” 简单地把早午饭一起解决了，涂光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刷洗整理厨具的秦蓝嘉的背影，突然长长地嘆息了一声。 “蓝嘉，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了，从那个时候起——”涂光苦涩地开口道。 “怎么可能。”秦蓝嘉转过身看到他一脸悔恨自责的神色，忙辩解道：“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啊。我理解那是你的工作，那个时候是我不好，我不该叫你的。我大学毕业之后就离开s市了，因为你一直没有消息，我想你可能还在做卧底的工作，所以也不敢再贸然联繫你。没想到一下子就过了八年……” “我知道。”涂光嘆了一口气，把玩着捏在手里的香菸，“我知道你回家了，跟谈凌越一起，你们两个的事业很成功啊。”涂光说着笑了笑，又摇头嘆息，“可是我不敢打扰你，我知道你研究生都没上就离开学校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我说得太过分了，才给你带来那么多不堪的谣言。我试过联繫你，可是凌越那小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呢。” “凌越？你跟他联繫过？！”秦蓝嘉惊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那还用说，他要告诉你他就不是谈凌越了，那小子肯定使尽手段阻止我联繫你。”涂光苦笑道，“不过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足够了，我哪有脸一直找你。何况我以为你会恨我，我——居然害怕见你。” 看着涂光自嘲的苦涩笑容，秦蓝嘉抿了抿唇，皱眉道：“难道一直以来你和凌越之间都有联繫，只把我蒙在鼓里？我现在倒是有点生气了。” 涂光似乎没想到秦蓝嘉会这样说，忙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才没跟那小子一直联繫呢，我们俩八字不和的。” “那你现在怎么又出现了？”秦蓝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第32页 涂光居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秦蓝嘉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 “你知道我——我那个、离家出走的事？！”秦蓝嘉一急之下找不到词语形容自己的行为，便冲口而出道，说出来才觉得离家出走什么的真是幼稚得可以，自己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还“离家出走”真是可笑极了。 在自己以为失去联繫的这八年里，谈凌越背着自己和涂光互通有无，涂光也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两个矇骗着，真是可恨极了！ 涂光忙摆手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我发誓！蓝嘉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一直监视你的生活！以我的人格保证！” 秦蓝嘉把洗净的碗盘都利落地放进厨柜里，把围裙脱下来扔到一边，皱着眉头往外走。 堵在厨房门口的涂光却不让路，举着四根手指讨好道：“我说的都真的，蓝嘉，以我的人格保证。” 秦蓝嘉狠狠地嘆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微长的头髮。这是跟谈凌越学的习惯，心烦的时候就忍不住做这种动作。 秦蓝嘉还未开口时，眼前的涂光却收起了嘻笑讨好的神色，抿了抿唇，突然伸开手臂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蓝嘉，八年前我问你的问题仍然没有过期，你说你要考虑。我已经等了八年了，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了？！” 第49章 秦蓝嘉闭了闭眼，轻轻推开涂光。 如果是八年前，秦蓝嘉觉得自己可以给涂光一个满意的答案。事实上那时候他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復从前。这样的内情却不必让涂光知道，否则就有点残忍了。 “对不起，涂光，我——”秦蓝嘉低声道。 “你不用全部说出来。”涂光却出声阻止他，笑了笑道，“我知道时隔八年不见，一见面就让你回答这种问题是强人所难。我不急，所以你也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就算再等一个八年也无所谓，我可以等下去。” 涂光捂住秦蓝嘉还欲张开的双唇，微微皱起眉头，带些恳求地道：“算我求你了，蓝嘉，你不要这么快回绝我。如果不是以为你一直和凌越在一起，我早就把你抢过来了。我不知道你和凌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快要结婚了，这就是你躲到r市来的原因吧。凌越不懂得珍惜你，我反而很高兴，不然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你再给我几天考察期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在说什么啊。”秦蓝嘉苦笑着道，“我又不是你领导。而且我和凌越也没发生过什么，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那你要让我因为这种误会错过我最想要的东西吗？！”涂光伸出手指轻抚着秦蓝嘉的脸颊，“我到死都不会瞑目的，我会后悔浪费了几年的时间什么都不做最后错过了你，你忍心让我这样吗？！你现在回绝我的话，我一辈子都会活在后悔里！你知道后悔的感觉有多难受吗？！我肯定会一蹶不振，一直消沉下去的。” 秦蓝嘉愕然地看着他，这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利用他的心软，真是有点……卑鄙的手段。根据涂光在警局里面对自己的工作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秦蓝嘉不觉得他会是个为情消沉的没用男人。可是这个傢伙现在就在堂而皇之地装可怜，可悲的是他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别随便把别人当成物品啊……”秦蓝嘉向后一退，远离涂光的手指，涂光的脸上现出受伤的神情，收回双手的样子显得有点寂寞。 秦蓝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只是看上去的确很落寞很可怜，他无奈地嘆了口气：“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啊，如果几年前还能算青春美貌，现在我也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老男人了。” “我跟你是一样的，你怎么会不能理解。”涂光抿了抿唇，低下眼睫道：“你是我第一个发自内心嚮往的人，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那样的感情很可能不是爱情啊，你也许是搞错了……”秦蓝嘉试着分辨道。 涂光不服气地打断他：“那你对谈凌越呢？！你执着了十几年，你确定那就是爱情了？！”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秦蓝嘉绕过他走向客厅。 涂光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坐下，相对无言。 这傢伙今天不用上班吗？！秦蓝嘉无奈地想着。他的拒绝涂光不愿意听，他也不想跟他讨论什么才是爱情的奇怪问题，更加不想像这样沉默地坐着，被涂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 “而且……”涂光突然轻咳一声开口道，“你现在明明比从前更漂亮。非要说起来的话，相比青涩少年的你，我更加喜欢成熟美艷的肉体。” “……” 秦蓝嘉活到这个岁数，除了最近在gay吧打工的时候会被人言语骚扰之外，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跟他耍流氓的人。就算谈凌越一直喜欢亲亲抱抱他，也都不含情色的成分，简直像孩童一样纯洁无暇——跟这个傢伙比起来。 秦蓝嘉最后决定起身去洗衣服。涂光跟到浴室门外，靠在门框上看着秦蓝嘉低着头往洗衣机里勐倒洗衣粉，对着手指道：“喂，你别装没听见啊。” 原本平静到单调的生活因为涂光的闯入又生起了些微的波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秦蓝嘉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50章 秦蓝嘉继续在酒吧里上班，只是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看到涂光等在店里，原本对秦蓝嘉觊觎多时的客人似乎认为涂光是秦蓝嘉的情侣，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言语骚扰。这让秦蓝嘉松了一口气。从这方面来说，秦蓝嘉倒情愿他们误会着，反正也没有对他们解释的必要。 “真的假的啊，你真的等了小秦八年？有没有这么情圣啊警官。”纠缠秦蓝嘉多时的那个爱好浓妆艷抹的青年正和涂光坐在一起，皱着眉头大声道，一脸的不服气。 涂光捧着啤酒杯一脸的笑意：“除非你能比我更加用心，不然就不要再骚扰蓝嘉了。他是我的。” 这样的对话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不管回去的时候和涂光说过多少次，他当时老老实实地答应着，下一次到店里来还是这么信口开河。秦蓝嘉无奈地摇了摇头，假装没听见，随便他们说了。 这个他到现在都没记住名字的青年一直很有毅力地纠缠他，如果涂光能让他死心不再整天缠着自己，那就最好了。 “用心？你哪里用心了？”青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你有八年的时间可以追求小秦，你都没有行动过，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哪里用心了。” 涂光看向秦蓝嘉，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因为他那时候正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以为那是他最想要的，是对他最好的结果。”涂光说着伸了伸手臂，站起身来，凑到秦蓝嘉身边低声笑道：“可是现在，我才知道那个人对蓝嘉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他总是把我最想要的人推开，我还顾虑什么呢。” “喂，你到底说什么呢，我没听见啊。”青年在他身后叫道。 秦蓝嘉无奈地看着涂光，涂光对他咧嘴一笑，又回过身去一挥手道：“听不见是你的问题，我可不说第二遍。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涂光以前没来过这家店，秦蓝嘉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过其他同类的店，他的表现一点也不显得拘谨。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涂光在众人当中很是耀眼，而且他行事从不低调，更加吸引了不少人爱慕的目光。 “小秦，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傢伙好上的啊，我好伤心。”妆容很重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靠在吧檯上，上身靠近秦蓝嘉，一脸哀怨地道，“我还觉得你一定是一个温柔会心疼人的1号呢，原来你喜欢那个类型的，真是太可惜了。”说着就慢慢趴倒在檯面上，好像醉得睡着了。 秦蓝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不去吵醒他。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和人交了班，秦蓝嘉走出店门，涂光从门边勐地闪了出来。 “嘉嘉，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回去吧。” 秦蓝嘉走在涂光身边，开口道：“涂光，你白天还要上班，天天等我这么晚不累吗，你不用天天接我。我一个大男人，能照顾好自己。” “这和你能不能照顾自己没有关系。”涂光慢慢地走着，微笑着道：“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照顾你，喜欢照顾你，这一点权利都不给我吗？” 这和以前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心情，秦蓝嘉比谁都能理解。他只能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人声鼎沸的夜店里，半夜两三点的时候仍旧热闹非凡。一个在这么昏暗的空间里还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挤过人群走近吧檯，手指在檯面上扣了扣，向吧檯里面的男人问道：“秦蓝嘉在不在这里？！” “你找小秦啊，他下班回家了。”酒保礼貌地回话道。 “那他住在哪里。”男人似乎很不习惯这里的氛围，有些急躁地问道，尽力地躲开身边靠近过来的身体。 “你问小秦的住处干嘛。”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浓妆艷抹的青年醉醺醺地挤了过来，哼哼着道，“你也是想追小秦？我劝你省省力气吧，人家现在跟男朋友好得蜜里调油呢。” “你说什么？！”男人突然勐地抓住他的手臂，墨镜下露出纠结在一处的眉心，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驳发的怒火。 青年缩着手臂叫道：“你干什么啊，好疼！我说小秦和男朋友回家了啊，你别以为你凶就厉害了，他男朋友可是警察，小心把你抓进去。” 第51章 涂光跟着秦蓝嘉回到住处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秦蓝嘉脱下外套放到沙发上，无奈地道：“又这么晚了，你天天这么折腾真的没关系吗。” 涂光瞪着有点红的双眼，笑了笑道：“我就是喜欢，我甘之如饴啊。” “那现在怎么办，都这么晚了……”秦蓝嘉咕哝着，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这么晚了怎么样也要留人住下。可是涂光想追求他的意思那么明显，他既然无意于此，就不想做出什么暧昧的举动或者暗示。 被人若有似无地给以希望，最后却又被果断地抛弃，那样的感觉有多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第33页 “嘉嘉，我都这样了，你就留我住一晚吧。”涂光突然开口道，面上还带着笑意。 “既然这么累就不要天天等我下班啊。”秦蓝嘉无奈道。 “我说了我就是喜欢照顾你。”涂光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我只是想借你沙发住一晚上，你不用担心我会这样就觉得你有可乘之机。” 秦蓝嘉轻嘆了一口气，抓了抓头髮道：“你何苦啊……你不要睡沙发了，沙发这么小，睡着不舒服。我把床垫拿下来给你睡。” 涂光跟着秦蓝嘉去卧室，看着秦蓝嘉弯腰收拾床上的东西，笑了笑道：“蓝嘉，我做卧底的那几年，每一天都很煎熬。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却又不能联繫你，不能向你解释。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所以我现在只要看到你在眼前就很开心，再累也很开心。” 秦蓝嘉收拾床褥的手停了一下，摇头道：“没关系啊，我又没有误会什么，我当时就了解了。你不用为那种事情觉得亏欠我什么啊。” “可是我错过你的时间已经无法弥补了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任务，你早就下定决心离开凌越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涂光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你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我本来可以得到你的，就这样结束，我怎么甘心？！” 秦蓝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经过这么多年的阴差阳错，涂光对他这样执着并不一定全是爱情，有多少是因为错过而生的盲目渴望，可能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如果他是像夜店里很多把感情当游戏的同类一样，只要答应涂光，让他得偿所愿，也许他就能从那些盲目执着里走出来，不用让两个人都陷入这样的僵局。他一直不断地拒绝涂光，涂光却总是不肯放弃。即便他总是面带微笑，可是秦蓝嘉知道他肯定也会觉得受伤。 只要让涂光得到他，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既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没有什么过人的魅力和才能，不值得让他迷恋这么多年无法自拔。 可是他不行，就是做不到那样的事。虽然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像少年一样执着于肉体和感情的忠诚有点可笑，而且也没有人需要他保持这样的忠贞，可是不是他认定了想要一辈子相随的人，他就是无法接受。何况涂光对他的感情也没有丝毫作假，随便地对待只是一种亵渎。 秦蓝嘉把床垫搬下来，又拿出被褥铺好，涂光无法忍受诱惑似地倒了上去，把自己卷到柔软的被子里。 “不好意思，我太困了，明天早上再洗澡吧……”涂光喃喃地说着便陷入了沉睡。 秦蓝嘉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黑影，心情复杂地嘆了口气，把灯关上。 第二天一早，涂光精神奕奕地起床，好像全身的精力又恢復了一般，前一天晚上的失落神伤全都消失不见了。 沖了澡吃了早餐，又帮着秦蓝嘉把东西都收拾好，涂光看了看表：“啊快八点了，我得上班去了！” 秦蓝嘉一脸睏倦地把他送到门边，脑子迟钝地有点转不过来。昨晚他一直在烦恼，很晚才睡着，不像涂光，就算人家心事一把，该休息也能好好休息恢復体力，这大概也是当警察的一种技能吧。 涂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在秦蓝嘉反应过来之前就收回手去，似乎很高兴没有遭到拒绝，笑着道：“那我去上班了，你今天休假吧，我晚上要来吃晚饭。” “好。”秦蓝嘉半睁着微肿的的眼睛点了点头，看着涂光兴高采烈地下了楼，正准备关上门板的时候，却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用力的推开了。 秦蓝嘉没有稳住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随便套上的睡衣外套也敞开了，露出白晳的肩膀。 秦蓝嘉揉着发疼的手掌皱眉抬头，撞入眼帘的脸庞却让他吃了一惊。 谈凌越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觉似的，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一脸的憔悴，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浑身都是震怒的气息。 “凌越？你怎么……”秦蓝嘉喃喃地开口道，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个时候他正应该和新婚妻子度蜜月才对啊。 “秦蓝嘉，你！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谈凌越却怒气冲天地高声斥责道，重重地甩上身后的门板。 秦蓝嘉不解地看着他，疑惑他哪来那么大的怒火。要说起来，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吧…… 谈凌越却一把将他拉起来，靠近的时候才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寒冷的气息。 “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搞这种样子不觉得羞耻吗？！”谈凌越用力地拉拢他的睡衣，粗鲁地扭着他的手臂，把他推到客厅里。 他皱紧眉头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碗筷，又驳然大怒地狠踹了沙发一脚，用一脸像要吃人的表情瞪着秦蓝嘉。 “涂光住这里的是不是。”他的声音带着平静的危险。 秦蓝嘉还因为他突然的现身和一连串的震怒疑惑着，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能问清楚的时机，只能回答道：“他昨晚是住这里，因为太累了……” 谈凌越却并不想听他的回答似的，烦躁地来回走动着，一脸想要打人的样子走近秦蓝嘉，却又硬生生停在离他半米的地方，重重地喘着气，咬牙切齿地怒道：“你就非要这样吗？！你一个字也不留就给我玩失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连天连夜地找你这么久，好不容易找过来，在你门外头蹲了大半夜不敢吵醒你。结果一大早你就让我看到你送男人出房间！！！啊？！” 第52章 “你在胡说什么啊，涂光和我没有……”秦蓝嘉瞪大了双眼辩解道。 “你再敢骗我！”谈凌越大叫一声打断他，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膨胀的怒气，烦躁地来回走着。秦蓝嘉还想开口，谈凌越却不准他解释，“上一次就是这样，为什么我看不到的时候你总要跟他搅和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涂光对你的那点心思，你敢说你跟涂光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秦蓝嘉疲惫地说道。 “你要我怎么相信！”谈凌越怒沖沖地握拳砸了一下沙发。 秦蓝嘉本来就又困又累，好端端地被人这样问罪，就算是泥人也没耐心了，实在没有精力应付谈凌越的无理取闹。 “你说有就有吧，我好睏，我要去睡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谈凌越却一把拉住想要往卧室走的秦蓝嘉，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怎么，现在你又承认了？！累？大清早的怎么会累？！你还敢说没有什么？！你让他亲你了，你让他上你了是不是！”谈凌越像气疯了一样，口不择言地怒道。 秦蓝嘉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一瞬间被怒气沖昏了头，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拳头就已经招唿到谈凌越的脸上了。 谈凌越偏着头，嘴角破了皮，一脸哀凄地看着秦蓝嘉。 秦蓝嘉把微微发疼的手放到背后，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过谈凌越也实在是莫名其妙，说和涂光没什么他不相信，要生气，承认有什么他还是要生气，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谈凌越，我真的很累，没心情陪你闹。”秦蓝嘉无奈地开口道，“再说我要怎么样也和你没有关系吧，你难道想管着我一辈子？！” 谈凌越不说话，却也不让路，只是倔强地抿着薄唇，定定地看着他。 秦蓝嘉坐到沙发上，嘆了一口气：“凌越，你不是应该在结婚么。你这种时候把徐馨一个人晾着，她会生气的吧。” “因为我要结婚，所以你就一定要离开我吗？”谈凌越不甘心地开口，“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留在我身边，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我结婚也不会改变。我们一辈子都是最要好的兄弟，这样不行吗？！” 秦蓝嘉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嘴角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凌越，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吧，到底在你眼里，我的感情算什么呢？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是不正常的，不应该在光天化日之下提起的？！你明明知道却总是当作没有这回事，你就算说我噁心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的态度又从来都不变，我真的看不懂你啊。你的确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可以当你的兄弟，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你结婚还无动于衷。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喜欢你了，到现在为止我一半的人生都在喜欢着你。你不能回应我的感情，我可以理解，毕竟你是正常人。可是你就别再找我回去了，就算是对我的怜悯，让我自己慢慢走出来。凌越，我不会一辈子躲着你的，等我自己想通了，我就会回去，到时候就可以只做你最好的朋友兄弟，这样不好吗？” 谈凌越薄薄的双唇抿出僵硬的线条，半晌才低声开口道：“你会跟涂光在一起吗？” “也许吧，反正我一定会找真心喜欢的人一起过下半辈子。”秦蓝嘉微微笑道，“不过大概只能是男人了，你应该不会有偏见的吧。” 本想打破两人之间僵化尴尬的气氛，秦蓝嘉自以为说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没想到谈凌越沉郁的脸色却只有更坏，没有好转。 “我不准。”谈凌越开口了，却是这么霸道无理的几个字，“我不准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秦蓝嘉面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他不想跟谈凌越咬架，反正也不会有结果，又继续道：“我乱说的，也许是女人呢。我也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的，初中的时候也觉得同桌的女生很可爱……” “女人也不行，谁都不行！”谈凌越咬牙道，突然欺身过来，抓住秦蓝嘉的手腕。 “凌越，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很累。”秦蓝嘉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了，微微用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臂。 谈凌越加大了力气，不让他挣脱：“蓝嘉，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准别人碰你，任何人都不准！是不是我不要你你就要跟别人在一起？！那好，我不结婚了，我跟你在一起，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吧，这样我就有资格管你了吧！” 秦蓝嘉吃惊地瞪大眼睛，微微张着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回答我啊，说你愿意蓝嘉！”谈凌越半强迫半恳求地道，从下面仰视着的脸庞上带着走投无路的急切神情，看上去有点可怜。 第34页 秦蓝嘉抿了抿唇：“凌越，你不要这样……” “还是你现在更喜欢涂光？！”谈凌越怒道。 “跟涂光没有关系，你根本是一时冲动，你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秦蓝嘉无奈地道，“你是在同情我吗？我不需要。我离开只是想静一静，我会回去的，你不用觉得受到威胁。” “那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谈凌越紧咬着有些干裂的薄唇，“蓝嘉，你从小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忍受任何人把你抢走！留在我身边，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离开我，不要喜欢别人。”谈凌越把脸埋在秦蓝嘉的大腿上，低落下去的声音带着一丝呜咽。 这样一番告白是秦蓝嘉完全没有想到的，自己的离开会让谈凌越这么痛苦也在意料之外。谈凌越说不出爱这个字，却对他有着如此极端的独占欲，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秦蓝嘉感到迷惘，可能连谈凌越自己都不明白。 “因为我在你身边太长时间了，我离开你才会不习惯吧。”秦蓝嘉略微苦涩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只是不想让谈凌越因为冲动做出日后会后悔的事，“我只陪了你十几年，以后还会有人陪伴你更长时间，你早晚会习惯的。”他说着将手轻轻放在谈凌越微长的头髮上。 谈凌越摇着头，像固执起来的孩子，抓紧了秦蓝嘉的手：“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根本没有意义，根本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我早就这样说过，为什么你们谁都不当真？！我是一滩烂泥的时候就只有你管着我，就凭这个，谁也替代不了你！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划脚，可是你知道我最怕的事是什么吗？！我怕你不理我，我怕你不再管着我。” 高大的身体蜷缩在自己的脚边，说着自己从来都预料不到的话，秦蓝嘉完全没有想到，谈凌越对自己的依赖竟然有这么深。 “如果有任何男人女人在你心里的地位超过我，我会想杀了他。”谈凌越抬起头，嫉妒到通红的双眼看着秦蓝嘉。 秦蓝嘉一怔，被谈凌越搅乱的脑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可是，你搞混了吧。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跟我在一起，你肯定会后悔的。我是男人啊，你会想亲我吗，你会想跟我做爱吗？如果你不行的话——” “谁说我不行？！”谈凌越恼怒地打断秦蓝嘉的话，勐地起身将秦蓝嘉扑倒在沙发上。 脸庞靠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吐息，秦蓝嘉定定地看着谈凌越，不自觉地摒住唿吸。 他很紧张，可是谈凌越好像比他还紧张，隔着两人的衣料，他都好像能感觉到谈凌越心脏狂跳的节奏。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候，只是那时根本不带有任何情色的成分，只是单纯地想要亲近。 一想到接下来的行为所代表的含义和所暗示的行为，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一瞬间蔓延全身。 谈凌越看着秦蓝嘉良久，久到秦蓝嘉以为他已经后悔了，谈凌越却突然低下头来，有点缓慢的将唇轻印在他的唇上。 这是一个有一点迟疑和一点试探的吻，轻柔得像羽毛一般。秦蓝嘉突然害怕谈凌越试过之后才觉得不能接受，那样的话自己就太可悲了。被压住的身体微微一动，想要挣扎，谈凌越却用上了力气压住他，不让他逃脱，试探地伸出舌尖，扣开他的齿列。 第53章 说不上激情的亲吻，谈凌越轻轻放开秦蓝嘉，在过近的距离下看着他的眼睛。 秦蓝嘉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谈凌越好像只是施捨一样的亲他，根本感觉不到深爱之下的热烈渴望。 谈凌越到底是直的，也许他对自己有超越友情的感情，可是还不到能打破天性的地步。 “你怎么了，一脸想哭的样子，我亲你你不喜欢吗。”谈凌越把脸贴上秦蓝嘉的脸庞，低嘆着道。 秦蓝嘉抬手捂住眼睛，嗓音有些干涩地道：“凌越，你不想做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谈凌越的声音变得不悦：“为什么这样说，我哪里有勉强了。” “现在只是亲吻还感觉不到差别，可我到底是男人，你到最后还是会觉得噁心……” “住嘴！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谈凌越两只手捧住秦蓝嘉的脸怒道。 秦蓝嘉微一瑟缩，细长的睫毛闪动了几下，抬眼看着谈凌越。 “可是你对我根本没有那种欲望……”秦蓝嘉说出口才觉得太过哀怨了，感到脸上热了起来。 谈凌越愕然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蓝嘉你一直那么……我以为你比较喜欢我温柔一点，难道你其实喜欢激烈的？”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欲求不满一样，可是偏偏是自己起的话头，秦蓝嘉只觉得羞愧至极，脸上热到发烫。想转身把脸藏起来，却被谈凌越牢牢地压住，不让他躲开。 “真是漂亮啊……”谈凌越突然长长地嘆道，“蓝嘉，你长得真漂亮，无论哪里都没有瑕疵，这么完美的五官，这么白晰的皮肤，抱着又舒服的身体……所以老是有些莺莺燕燕想靠近你，挡都挡不完。” 最后一句话是咕哝着说出口的。秦蓝嘉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便有些讶然和无奈，他挡得倒是真干净。 “你还真是忙啊。”秦蓝嘉转过脸去低声道。 谈凌越忍不住诱惑似的咬上他白晰的脖颈，又吸又舔地想要留下痕迹。 “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谈凌越低声咕哝道，“喂，你没让涂光那个混蛋碰你吧。” “没有……”秦蓝嘉老实地答道。 “那其他人呢？！”谈凌越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都没有。”秦蓝嘉无奈地回答。 “恩。”谈凌越好像满意了似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一脸凶神恶煞地道：“可是你的初吻是被涂光夺走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秦蓝嘉皱起眉头看着他：“什么啊，别把我当女人。” 谈凌越一脸郁闷地抱住秦蓝嘉，好像还是无法释怀。 谈凌越抱着秦蓝嘉絮絮叼叼地抱怨半天之后，终于抵不住汹涌来龙袭的困意，缩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秦蓝嘉晃了晃他的肩膀：“凌越，起来到床上睡吧。你到底几天没睡觉了啊。” “从你失踪的时候我就没睡好过……”谈凌越喃喃地说着，“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躺会就好。” 秦蓝嘉只能拿了毯子来给他盖上，自己坐在旁边，有点发呆地回想着刚才的事。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突如其来的告白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两人一起睡到了中午，谈凌越一起来就往浴室里沖，好像终于开始在乎起自己邋遢至极的外表。 秦蓝嘉便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做午饭。 饭菜刚刚端上桌，门铃便响了起来。秦蓝嘉一打开门，涂光挤了进来，一脸笑意地道：“好香啊，嘉嘉你在做午饭啊，有没有我的份？” 秦蓝嘉跟在后面，看着半掩着的浴室门板，有点头疼起来。 “恩，我做得比较多……”秦蓝嘉转身去厨房想再拿一副碗筷出来。 “没你的份！”一道声音突然打断秦蓝嘉，谈凌越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乱乱的胡茬已经颳了干净，一头黑髮湿淋淋地还在往下滴水，脸色不善地看着涂光。 涂光回头看了看秦蓝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让秦蓝嘉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感到些微的尴尬。 谈凌越不等秦蓝嘉回答，就皱着眉头自顾自地道：“关你什么事。蓝嘉跟我有点误会而已，你一个外人少管闲事。” “我是外人？！”涂光冷笑了一声，“你自己问蓝嘉，我是不是外人？！要不是你使些卑鄙的手段骗过我，我会让蓝嘉跟着你吃了八年苦头，最后还落个两头不是人？他早就该是我的人了！蓝嘉还不知道你背着他都干过什么吧，你敢不敢坦白告诉他！” 谈凌越脸色一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已经把什么都向嘉嘉坦白了。还有，蓝嘉从14岁那年就是我的人，什么该是你的，你少臭美了。” “怎么，你的婚不结了？！”涂光却不理会他的挑衅，哼了一声，“蓝嘉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你多得意啊，现在知道慌了？！你把蓝嘉找回去，你妈和你老婆你不管了？！” “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伤害蓝嘉最深的人是你吧，害他连学都上不下去，你还好意思再粘着蓝嘉？！” “够了，你们别吵了。”秦蓝嘉挡住寸步不让的谈凌越，真怕他们两个会打起来。让两个男人因为自己打架，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谈凌越和涂光都一起看向秦蓝嘉，好像要等着他的裁决。 明明在外面都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这个时候却简直就是斗气的幼稚少年，什么风度也不讲了，只想争个你死我活。 秦蓝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先吃饭吧。” “蓝嘉！”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都是不满意，却被秦蓝嘉一一瞪了回去，两人不服气地互相看了一眼，只能乖乖地往饭桌走去。 “凌越，你……穿衣服去。”秦蓝嘉头疼地看着半裸的谈凌越开口道。 谈凌越狠狠地瞪了涂光一眼，才往卧室走去。 第54章 涂光和谈凌越还在分毫不让地互相斗气，无论哪一边都劝不下，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也没有人要听。秦蓝嘉没有办法了，不想夹在两人中间，又正是快要上班的时间，便穿上外套拿了背包要出门，将争着要送他的两个人关在家里，才顶着晕乎乎有点发疼的脑袋去店里了。 下了公交车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因为夜店所在的巷子比较偏僻，连带着半路上就已经没有什么商店和小区了。如果是比较晚的时候，还会有前往酒吧的行人行走，反而比现在热闹一些。 秦蓝嘉将背包挎到右肩上，抬头看了看快要黑下来的天色，迈步向离开街道的岔路上走去。 平常上下班的时候这条路也是走惯了的，今天却总觉得有点安静得异样。秦蓝嘉疑惑地四下张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只是心底模煳的不安还是无法消失，秦蓝嘉只能加快脚步在小巷里穿行。 第35页 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一阵冷风突然迎面袭来，秦蓝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只觉得额头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视野里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秦蓝嘉忍不住按着额角靠在了墙上。 昏暗的天色下只看到几个不怀好意的高大男人走向自己，手里还拿着铁棍一样的武器。秦蓝嘉瑟缩着想要逃开，却悲惨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在这小小的墙角。 是碰上抢劫了吗？！秦蓝嘉有些忧虑地想着。无论从数量还是体格上，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光是他们拿着的铁棒就够可怕了，看上去就是穷凶极恶的一群人。秦蓝嘉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谈凌越和涂光要跟出来，不该阻止他们的。可是他们如果跟过来，大概会打起来吧，到时候受伤的就不只是自己了。这样一想又觉得没让他们跟着真是正确的决定。 秦蓝嘉抓紧了背包的带子扯了下来，向前递去。 “你们想要钱吗？全在这里面了，都拿去吧。”秦蓝嘉努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尽量冷静地道。 四人当中为首的男人却冷笑了一声：“谁稀罕你那点钱。真不知道老大在想什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美女，他要把这种小白脸抓回去干什么。” “别啰嗦了，赶紧打晕了带走，马上人就多起来了，等他落单可不容易。”对方好像在谈论什么物品一样的口气让秦蓝嘉心底的惧意升腾起来。这些人不是为财而来，目标却是自己，那今天绝对无法善了了。 曾经有过被绑架的可怕经歷，秦蓝嘉再也不想重温了，何况这些人看起来比那时候的小混混可兇恶多了，是真正的不法分子。 四个人大手大脚地走过来，好像不怕秦蓝嘉会反抗或者逃跑。在他们眼里，体格纤瘦多了的秦蓝嘉大概一点威胁也没有。 秦蓝嘉咬紧牙关，浑身都紧绷起来，瞅准了时机，将背包勐地朝一个男人扔过去，趁着他们手忙脚乱的那一刻，冲出包围圈，没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身后响起咒骂的声音，脚步声杂乱地紧跟了过来。 “靠，别让他跑了！涂光那小子贼着呢，跑了这一回就没下回了！”有人大声吼着，其中的恶意让秦蓝嘉听着就感到心悸。 这些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他来了这里这些时日，也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啊，秦蓝嘉实在想不出来这些人不要钱却只想抓他是为了什么。 一只铁棍从后面飞了过来，擦过肩膀飞到了前面，脸上也被狠狠地蹭了一下。被砸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并不是脆弱想哭，只是太疼了，他长这么大也没有忍受过这样的疼痛。 秦蓝嘉紧咬着牙用足了全身的力气跑着，却还是被人越追越近，好几次手臂都被人碰到了。就在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其他行人的影子。一大阵人在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粗粗一看有十几个人，好像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来酒吧街玩。 秦蓝嘉卯足了劲头沖了过去，挤进人堆里面，粗重地喘着气，对着惊讶的众人恳求道：“有……有抢劫犯在追我，请帮帮忙！” “是小秦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秦蓝嘉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凑了过来。 “是我啊，是我，小安啊。”年轻人吐了吐舌头，用手在眼睛上比划出两只黑眼圈，秦蓝嘉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直在酒吧里追求自己的那个爱好浓妆艷抹的青年，他不化妆的样子倒是很清新可爱的年轻人。 说话的时候追着秦蓝嘉的几个男人已经沖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么多人似乎也愣了一下。 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光天化日的就抢劫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废话，跟你们没有关系，不想死的把那个人交出来。”一个男人举着铁棍兇狠地道，身上散发的恶劣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并不像是随便唬人的。 挡在秦蓝嘉身前的年轻人掏出手机大声道：“哟，叫得很大声嘛，打110打110！我倒要看看黑社会怕不怕小片警！” 几个人眼神阴狠地看着这边，不知道是忌惮这边人多势众还是害怕警察，最终还是收起武器，兇恶地放了几句狠话便离开了。 秦蓝嘉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感激地道谢，自称小安的男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秦蓝嘉感到一阵刺痛。 “都破皮了啊，真可怜，要不要去医院啊。”小安担忧地道。 秦蓝嘉摇了摇头：“没事，一点小伤。对了，手机能不能借我啊，我的刚才丢给他们了。” 小安掏出手机递给秦蓝嘉，秦蓝嘉便向家里打了电话。虽然不了解是发什么了什么事，但是有必要让谈凌越和涂光立刻知道才对。 听到谈凌越在电话那里怒气沖沖地叫了几句，秦蓝嘉不由得把话筒离耳朵远了点，无奈地道：“行了行了，你对涂光吼有什么用，又不是他的错。愤怒的小鸟啊你，把电话给涂光，我跟他说。” “他就是个灾星，赶紧把他赶走。”谈凌越不情不愿地嘟嚷了几句，最终把电话交给涂光。 “蓝嘉，你怎么样？”涂光的声音有点消沉，低低地问着。 秦蓝嘉知道他在自责，现在不是安慰的时候，只能道：“我没事，有点擦破皮而已。那些人好像是沖你去的，你最近要小心点啊，你出门的时候让凌越跟你一起吧。” “对不起，蓝嘉，又是因为我把你卷进危险的事情。我……”涂光懊恼地说道。 秦蓝嘉跟着一群人已经走进了酒吧街，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起来。打开店门，一片喧闹声越来越近。秦蓝嘉捂着一只耳朵大声道：“啊，我到店里了，先不说了，我就是打电话提醒你们小心点，有事回去再说。” 将挂断的手机拿在手里，坐在沙发上的谈凌越抬头看着他，冷哼了一声。 涂光也没有心情再跟他较劲，一脸阴郁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抽起烟来。 第55章 秦蓝嘉因为脸上带伤，被同事们看到大惊小怪了一番，又听说是遇到歹徒，不用秦蓝嘉请假，店长便放他回去了。 秦蓝嘉刚出店门，谈凌越就冒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比起半裸着身体跟涂光吵架的那个傢伙来，总算有了点平常的模样。 谈凌越默默地走到秦蓝嘉身边，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涂光呢？”秦蓝嘉问道。 谈凌越小声地啧了一声：“他回警局了。” “他一个人不要紧吧。”秦蓝嘉想到那几个男人的模样，还是有点担心。 谈凌越哼了一声：“他不是向来自称人民公僕黑暗克星么，臭屁得不得了，活该尝点苦头。” 秦蓝嘉皱着眉头看向谈凌越：“我说正经的，这几个人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街头混混，我怕涂光应付不了。” “好了，我来接你的时候顺道陪他回的警局，可以了吧，他好着呢，你才是让人操心的那个啊。”谈凌越嘆了一声，伸手摸上秦蓝嘉的脸颊，“还疼不疼。” “刚开始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秦蓝嘉乖乖地回答。 谈凌越一把揽住秦蓝嘉，冷不丁地低下头在他脸上很快地舔了一下。秦蓝嘉一惊，捂住脸庞抬头看他。 “消消毒。”谈凌越咧嘴一笑。 秦蓝嘉四下看了看，小声道：“这是大街上啊……” “我没把你怎么样啊，慌什么。”谈凌越笑了笑，抓紧秦蓝嘉的手揣在自己风衣口袋里，“这样呢？” 秦蓝嘉脸上有点烫，低下了头，却没有挣开。 两人沉默地在路上慢慢走着，谈凌越突然唿出一口带着微寒的气息，轻嘆道：“就是这种感觉，我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什么？”秦蓝嘉带着些微疑惑看向他。 谈凌越握了握他的手：“就这样和你两个人静静地走，你全身全心地只属于我。我所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感觉。为什么我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呢？” 秦蓝嘉微微低首，默不作声地走着。 “我喜欢你，蓝嘉。”谈凌越突然又开口道，“我真心地喜欢你。不像喜欢女人一样，也不像喜欢男人。我就只是喜欢你，就是你秦蓝嘉，换了谁都不行。” “凌越……”谈凌越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喜欢，可是总感觉这喜欢来得太快，太没有真实感。 谈凌越拉着秦蓝嘉继续走着，微微抬头看着夜色中的天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谁像你一样对我那么重要了。蓝嘉——”谈凌越用诚恳的双眼看向他，“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凌越。”秦蓝嘉心情复杂地看向谈凌越，对上那两道恳切的目光。 谈凌越也是他惟一喜欢的人，掺杂了年少的嚮往和崇拜，那种感情早已深种在心底，无可撤销。那感情比爱情更炽烈，比友情更长久，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了。 可是，他无法相信谈凌越。不是不相信他此刻的真心——谈凌越会用花言巧语获取利益，却不屑用谎言挽回感情——秦蓝嘉相信他此刻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可是一旦回到原来的生活圈子，有他的母亲在，他的生意，他的家族，他的未婚妻，太多的事情让他分心，也许就无暇顾及自己的许诺了。 “不要擅自在心里给我下结论啊。”谈凌越皱起眉头道，“而且我不是跟你商量，你不跟我回去也得回去，涂光那小子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把你也卷进去，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秦蓝嘉低声咕哝道。 “你那双黑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呢。”谈凌越抓紧秦蓝嘉的手，哼了哼道。 秦蓝嘉笑了笑，并不跟他争辩。 第56章 两人回到家，涂光就打了电话过来。秦蓝嘉接了电话，谈凌越就在一边气哼哼地捣乱。秦蓝嘉用手护着手机，对着那头有点消沉的涂光道：“涂光，你怎么样，没有碰到什么事吧。” “我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涂光的声音有点低哑，好像累极了的样子。 “我不要紧的。你们以后出任务的时候搭个伴小心点吧，我怕你们对付的那些人真的会报復。”秦蓝嘉担忧地道。 第36页 涂光恩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才又道：“你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以后几天可能会很忙，就不过去了。蓝嘉，你……跟凌越回去吧，不要再落单了，这里不安全。对方是很有势力的人，我怕不能周全地保护你。” 秦蓝嘉看了谈凌越一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涂光也轻声恩了一声，又道：“凌越在吗？让他听电话吧。” 秦蓝嘉把电话给了谈凌越。谈凌越不再骚扰他，一脸不耐地接了电话。不知道涂光在说什么，谈凌越漫不经心的表情却渐渐变得正经起来。 “我知道了，蓝嘉的事你不用操心。”谈凌越恩了几声，又低声道。 涂光又在说着什么，谈凌越也都一一地应着，最后又道：“没别的事那就挂吧，涂光，你小子自己小心点，有事的话及时通知我。” 谈凌越把挂断的手机放在沙发上，转头看到秦蓝嘉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便笑了笑，一把揽住他：“你为涂光担心啊，我不准，你只能想着我。” “别没个正经了，你不是也在担心么。”秦蓝嘉皱眉道，“涂光到底要对付什么人，他什么都不说，我就是会担心啊。” 谈凌越严肃地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担心，你不可以！不一样的懂不懂，除非他把对你的那些个龌龊心思收一收。他对付的那些反正就是些不法分子，他干这一行肯定不像坐办公室一样悠闲了，你就放心吧，他懂得照顾自己。再说，对方把矛头对准你，还不就是因为拿涂光没办法才拿你开刀么，你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小样，才会惹坏人上门。” “有么。”秦蓝嘉听了，郁闷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然就是有点瘦弱，一点也没有谈凌越那种粗硬有力的感觉。 谈凌越抚上他乖巧的脸颊，张开口轻轻地啃了一下，低嘆道：“你这个傢伙真是可爱啊，嘉嘉。” 秦蓝嘉微红着脸，被谈凌越搂在怀里，也没有挣开。 明明就是喜欢谈凌越，明明被他亲近的时候很开心，何必再装模作样地拒绝呢。秦蓝嘉心底低嘆着，抬起手腕揽住谈凌越的脖子。 两人安静地抱了许久。熟识了十几年，沉默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谈凌越间或的亲吻或者抚摸都十分轻柔，不深入，不激烈，仍旧像少年时的亲密那么纯洁。 秦蓝嘉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谈凌越便亲亲他的眼角，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像对待乖巧的小猫一样。 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是如果谈凌越仍旧从心底就无法接受身为男人的自己，那这样的关系也不会持续很久。 秦蓝嘉看着谈凌越的眼睛，只觉得一时头脑发热起来，突然就很想亲手戳破最后那一层隔膜，让谈凌越再也不能逃避，无处可退。 在谈凌越略微惊讶的注视下，秦蓝嘉搂紧了谈凌越的脖子，把脸靠向他。 “凌越，你只是抱着我亲亲摸摸就够了么，你对我有没有那些个‘龌龊的心思’啊，我都随你哦……”秦蓝嘉在谈凌越的耳边轻声道。 谈凌越微微睁大了双眼，好像没有想到秦蓝嘉会说出这么大胆的像引诱一样的话来。细看之下，似乎他连耳朵也有些发红起来，这是害羞还是震惊过大？ 秦蓝嘉是一时的冲动，像鬼迷心窍一样地做出这样的动作说出那番话，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已经是有些后悔了。如果谈凌越再不给他回应的话，那不是太尴尬太悽惨了？！ 谈凌越看了他许久也没有开口，秦蓝嘉不由得有种想要哭泣的难过。好像自己送上门给人家还被人家嫌弃一样，明明就一直担心这样的事，为什么却又要一时冲动去试探谈凌越的底线。 秦蓝嘉放下揽着谈凌越的手，抿着唇想要挣脱谈凌越的怀抱起身。 谈凌越却一把拉下他，略微邪气地笑了笑：“怎么？生气了？！嘉嘉啊，你是担心自己的魅力不够诱惑我吗？！” 谈凌越调笑着，站起身来一把抱住秦蓝嘉。 双脚离地的感觉让秦蓝嘉有点惊慌，两手抓紧了谈凌越的肩膀。 谈凌越抬着头看着他的脸，咧着嘴角笑道：“真可爱。洗澡水该热了吧，要不要洗澡。” 秦蓝嘉乖乖地揽着他最嚮往的男人的肩膀，微红着脸低下头。 谈凌越好像很开心，一步几晃地抱着秦蓝嘉往浴室走去，间或还转一个圈，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他用脚踢上浴室的门，扯松自己的领带。 秦蓝嘉看着面前帅气逼人的男人，脸上的热气不受控制地蒸腾起来，明明是自己先捅破了最后那层纸，此时却不敢抬头看谈凌越。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秦蓝嘉微微抿着唇看向他。谈凌越松开衬衫的袖口，笑着道：“感觉果然是有点奇妙。你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有朝一日要亲手脱掉兄弟的衣裳，我真是想也没想过。” 他又摸上秦蓝嘉听了他的话之后变得有些神情复杂的脸庞，轻轻地吻上那双薄唇，低喃着道：“可是——感觉不坏。好像我一辈子就等着这一天似的……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觉呢。” 第57章 氤氲的水气有如体内蒸腾的欲望，只是接吻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是他一辈子最爱的人，再也不会有谁比他更重要了。 如果谈凌越没有来找自己，如果谈凌越真的结婚了，他这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到能够爱上的人了吧。 像这样的被紧紧拥抱着，像这样地用自己全部的身心去取悦他，不是谈凌越他就不愿意。 一个人为什么能够这样地深爱着另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也许这样真的算得上病态吧，可是无药可医。 “嘉嘉，你怎么哭了？”谈凌越在他耳边低声地道，带点疑惑的口气，伸出舌尖轻舔他的眼角，“你不喜欢吗？” 秦蓝嘉摇了摇头，把褪到手肘的衬衫拉起来，谈凌越却又一把拉开。 “还是不喜欢吧。”谈凌越哼了两声，一边拉扯着他的衣裳一边道，“不喜欢也没用，晚了。” 秦蓝嘉有些窘迫地拉着衣服，不让谈凌越得逞，涨红了脸道：“别……” “为什么啊。”谈凌越不满地道。 “不要那么快啊。”秦蓝嘉被谈凌越逼到墙角，在狭窄的空间里窸窸窣窣地拉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裳，“你……你以前又没喜欢过男人，我怕你看到我的身体会觉得……” “觉得什么。”谈凌越逼问道。 秦蓝嘉抿着唇角，说不出那个词来。 “你怕我会觉得噁心吗。”谈凌越却毫不留情地说出来。 秦蓝嘉抬起湿润的眼睛看向他，眉心紧蹙着，一脸受伤的神情。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你自己这样想的吧。”谈凌越嘆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先把我想成一个大混蛋，又摆出这种受欺负的样子，太狡猾了。” 秦蓝嘉却不说话，只是那样的看着他，让谈凌越慢慢的有一种好像真的欺负了他的罪恶感。 其实比起他来，秦蓝嘉才是从小就一直娇生惯养的那一个。在朴实的家乡里读书好就会被众人艷羡，因为这样秦蓝嘉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秦父秦母对他更是无原则地溺爱，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棵小苗还能长得这么正也实属难得。 被大家喜欢的秦蓝嘉却一直默默地跟随着他，谈凌越从来不去深思其中的深义，只是享受着由此带来的优越感，还有那些厚重的幸福和踏实。即便是身在美国的时候，谈凌越也从来不觉得孤单，因为心里盲目地坚信着在遥远家乡的某一处，有一个人永远为他等待。 因为秦蓝嘉对他的无限温柔，几乎让他忘记了秦蓝嘉是远比他娇惯得多的温室花朵，他不缺少愿意细心呵护他的人。在他自以为将秦蓝嘉当作最重要的人而理直气壮的时候，也已经伤害过他太多。 谈凌越低嘆一声，轻轻将秦蓝嘉拥入怀里：“对不起，嘉嘉，我的确是个大混蛋。我说过不只一次，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不管是你还是别的谁，都不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我以前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根本就表现得像个混蛋，是不是。” “倒也没有……”秦蓝嘉吶吶地道，手指摸了摸谈凌越的衣领。 谈凌越苦笑了一下，抓住他的指尖。这种口气，摆明了就是有埋怨，可是谈凌越发现自己真的爱惨了秦蓝嘉这样的态度。 对他发牢骚也好，撒娇也好，换作其他人都会让他不耐烦，可是只要是秦蓝嘉，他就是喜欢。被依赖是很麻烦的事，可是只有秦蓝嘉，是他心甘情愿背负一生的人，而且甘之如饴。 “嘉嘉，你知道我是不擅长说真话的人。”谈凌越低声道，“我把我的软肋告诉你，你可要听好，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秦蓝嘉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他，谈凌越忍不住在他眼角亲了一下。 “第一件我最怕的事，从小就最害怕的事，是你有一天不再管我了。”谈凌越在他耳边轻声地低诉道，“第二件我最害怕的事，是你的眼睛不再看着我，你的心不再向着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我知道突然去美国的事我让你很伤心，可是相信我，我只当自己是一只在外飘荡的风筝，线一直就攥在你手里。如果你松手了，我就会从云端跌到泥里。” 也许甜言蜜语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响在耳边的那些甜腻的喁喁低语让秦蓝嘉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轻而易举地就被人瓦解了全部防备。 第58章 第二天一早，谈凌越早早地起了床，忙前忙后地开始收拾东西。秦蓝嘉迷迷煳煳地被他吵醒，坐起身来，却冷不丁地因为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谈凌越听到动静回过头，慌忙走了过来，拿出一只枕头垫在秦蓝嘉腰下。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你不要起来。"谈凌越关切地道，"对不起，昨晚我太没节制了。" 秦蓝嘉的脸上一下子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昨晚那些不堪回首的种种姿态一下子塞满了他刚刚清醒过来的脑袋，一瞬间连抬头看着谈凌越的眼睛都做不到。 "喂，你怎么不看我啊。"谈凌越企图对上秦蓝嘉的眼神，几次都被他转过脸去躲开，开始不满地道：“昨晚勾引我的时候怎么没有那么害羞啊。” 第37页 “你、你——说什么说啊，不准说！”秦蓝嘉涨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道。气氛到的时候能做得出来的事，不代表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谈论，秦蓝嘉现在想起那件事来简直就是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是是是，遵命，老婆大人。”谈凌越眯起眼睛笑着，打趣着道。 秦蓝嘉不理会他，悄悄挪了挪腰部，想要缓解一下那不舒服的疼痛。 谈凌越的手放上他的腰侧揉了揉，放轻了声音道：“嘉嘉，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收拾好东西，我们今天就回去。” “回去？！”秦蓝嘉微微惊讶道。他还没想过那么早就回去，别的不说，他现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谈凌越的母亲和徐馨。 谈凌越点了点头，坐在床边道：“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有办法一直在这里陪你。涂光招惹的那些人又盯上了你，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边，太危险了。涂光也是这样想的。嘉嘉，跟我回去吧，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 秦蓝嘉低头不语，谈凌越轻嘆一声，抓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蓝嘉，你放心吧，这一次我绝对不再犯浑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什么叫这一次，你以前犯过浑么。”秦蓝嘉笑了一声道。 “没有好好照顾你，就是我犯浑啊。”谈凌越却一脸严肃地握住他的手亲了亲道，“我知道我妈和徐馨的个性，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一定受过不少气吧。徐馨一直不满你占着公司二把手的位置，也在背后做过不少小动作。我那时候总不当回事，以为只要我知道你有多重要就够了。可是如果我都不把你捧着供着，其他人又怎么会对你好。” 秦蓝嘉抬起眼睛看向他，原来谈凌越什么都知道。 徐馨陪同谈母来了之后，他的工作的确难做许多，底下的人渐渐的不拿他的话当回事。说到底，虽然他是公司的元老，可也比不上徐馨这个正牌夫人的分量。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丝丝的委屈却是免不了的。感情上已经一败涂地，如果连工作都一无是处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了。可是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能力不够，而是因为徐馨的身份。 这样的事他却无处诉说，甚至面对谈凌越的时候还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让他知道。 这样做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替别人着想，只是他的倔强和自尊不允许。 如今谈凌越却轻飘飘地告诉他他一直都知道这样的事，深埋在心底许久的那一丝埋怨和委屈又冒出头来。 “你什么都知道哦。”秦蓝嘉低头把玩着睡衣的纽扣，小声地道。 谈凌越看着他闹别扭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爱不释手，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对不起嘉嘉。我什么藉口都不找，你要怎么怨我都是应该的。” “我有什么好怨你的，你又没做错，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秦蓝嘉咕哝着道。 “不要这样说啊嘉嘉。”谈凌越低眉顺眼地求饶，“你说这样的话最让我伤心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再生父母，我的神祇，我的光……” “啊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秦蓝嘉觉得肉麻地搓了搓手臂，“就算我们现在那个……你以后也别变成这个调调啊，我真受不了。” “做都做了，说说不行啊，嘉嘉你真是脸皮薄。”谈凌越低笑道。 秦蓝嘉一巴掌推开他，又不小心牵动了几处酸痛的肌肉，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腰。 “给做不给说还不行吗，反过来好不好。”秦蓝嘉瞪了还在呵呵笑着的谈凌越一眼。 谈凌越立刻闭上嘴巴，自己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更深了。 秦蓝嘉也笑了起来，指了指柜子道：“那你快收拾吧，我跟你回去。” 谈凌越似乎早料到他会答应，拍了拍他的枕头道：“再睡一会吧。收拾完了我叫你。” 秦蓝嘉顺从地躺了下来。他想得很清楚，虽然现在回去面对众人是有点别扭，可是如果他执意留在这里，涂光不能安心工作，谈凌越肯定也不会回去，因为自己的任性就会耽误两个人的事。 既然要和谈凌越在一起，有些人有些事早晚也要面对。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直躲起来也不是办法。 反正天塌了有谈凌越顶着。能让这个闷骚的傢伙今天这么坦诚地把心事全部摊开来说给他听，他没有理由怀疑谈凌越的真心。 秦蓝嘉看着谈凌越忙里忙外的身影，嘴角边挂起一抹笑容，眼睛也微微地弯了起来，最后又迷迷煳煳地坠入梦乡。 第59章 一辆计程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一座环境优雅的小区前面。 车门打开，谈凌越从车上下来，舒展了一下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缩得难受的四肢。 “我说让人开车来接，你非不让，看受罪不受罪。”谈凌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刚从车里探出身体的秦蓝嘉。 司机殷勤地将后厢里的行李给他们搬出来，秦蓝嘉礼貌地道谢，才看向谈凌越道：“金贵得你啊，打车怎么委屈你了。” “好冤枉，我是金贵你啊嘉嘉。”谈凌越毫不避讳地在小区大门外拉着秦蓝嘉的手亲了一下。 秦蓝嘉惊得身子一震，慌忙抽回手来。 谈凌越笑了笑，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揽过秦蓝嘉：“走了，回家。” 小区的保安看到两个人，一脸笑意地招唿道：“谈先生，秦先生，回来啦。工作很辛苦啊，这么久都没回过家。” 谈凌越攥紧了秦蓝嘉想要抽出来的手，笑着道：“是啊，养家餬口不容易啊。” 保安也笑了笑，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拍额头道：“对了谈先生，最近一直有个姑娘过来，说是你媳妇，找你找得很急的样子。” “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师傅。”谈凌越面色不变地道，扔给保安师傅几根烟，拉着秦蓝嘉进了小区。 秦蓝嘉一路低头不语，谈凌越回头看了看他，嘆了一口气道：“你不用担心徐馨，我会解决的。”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解决不解决的，你别做什么坏事。”秦蓝嘉无奈道，“她又没有错……” “蓝嘉——” “我不是说气话啊，她真的没有错。破坏别人婚姻的是我。”秦蓝嘉低下眼睛道，“不道德的是我。” 谈凌越不说话，一路拉着秦蓝嘉进了电梯，才将他拉近自己，捧着他的脸道，“蓝嘉，看着我。” 秦蓝嘉抬起头来，看着谈凌越的眼睛。 “你没有错，最没有错的人就是你，我不准你自责。”谈凌越道，“你觉得如果我还是高中时候的那副样子，徐馨那个娇贵小姐会看得上我吗？！我的今天是你给的，最有权利接收我的就是你，蓝嘉。” 看着仍旧不说话的秦蓝嘉，谈凌越不由得有些着急，皱着眉头道：“你不要给我胡思乱想，我不准你放弃我！” 秦蓝嘉哧地低笑出声：“你还真是个自大狂啊，连劝慰别人都这么自我中心。” 谈凌越哼了一声，手里却紧紧地抓住秦蓝嘉的手，“喜欢我的人有很多，可这个世界上我惟一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 他似乎丝毫不认为自己违背婚约该有什么愧疚的地方。谈凌越从小就是这样，从来都是极度的自我中心。秦蓝嘉却生不出丝毫的责怪。他是为了自己而辜负了其他人，自己有什么资格批评他对别人的无情。 电梯门开了，谈凌越拉着行李和秦蓝嘉走到门边，拿出门卡刷开大门。 二人还未进去，里面却传来一道不悦的冰冷声音。 “凌越，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被哪个小浪蹄子勾走了魂儿，不知道回家了呢。” 秦蓝嘉心里勐跳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转头看着谈凌越。 出现在这里的是他没有想到的人，谈凌越的母亲。 谈凌越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抚地沖他点点头，便拉着秦蓝嘉走了进去。 秦蓝嘉想要抽出手，谈凌越却继续握得死紧，不让他挣脱。 谈母坐在玉白色的沙发上，手捧着精緻的瓷器品着茶，看也不看二人一眼。 谈凌越笑了笑道：“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怎么，我自己儿子住的地方，我都不能来看看吗？！”谈母放下茶碗，抬头看向二人，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时，明显地皱了皱眉头。 “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了，就等你回来。”谈母厌烦似的转开了视线，继续用不悦的声音说道。 “妈你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呢。”谈凌越拉着秦蓝嘉坐在谈母对面的沙发上。 第60章 谈母不悦的视线看向秦蓝嘉，秦蓝嘉礼貌地点头叫道谈阿姨，却只得到一声不屑的轻哼，让他顿时更加如坐针毡。 谈凌越却好像丝毫察觉不到谈母身上散发出来的明显的怒意，拿起桌上的茶具给秦蓝嘉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送到他的手上。 “路上累了吧，先喝口茶吧。”谈凌越凑近秦蓝嘉低声地道。 谈母忍无可忍地重重咳了一声，直到谈凌越把脸转向她，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却让谈母更加生气。 “打个电话？！”谈母怒道，“我让人打了几百通了。你根本不接电话，你还敢说得这么轻巧？！” “啊？！不会吧。”谈凌越也给谈母倒了一杯茶水，笑了笑道：“妈，我真没接到啊，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我得找那运营商理论去，这得耽误我多少事啊。” 秦蓝嘉沉默地听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显而易见的谎话，心里只有无奈。他在自己那里的时候还接打过几个工作上的电话，徐馨人在公司，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徐馨知道了，谈母当然也会知道。谈凌越这是没道德到在知情人面前睁眼说瞎话都不觉得羞愧的地步了。 谈母果然更生气了，激动地拍了桌面一下道：“你还敢骗我？！别人的电话你都能接到，就偏偏徐馨的电话你接不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一句真话都没有了！” “妈你别生气，手机这东西出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我真没故意不接电话。”谈凌越赔着笑道，“这也快中午了，咱们出去吃个饭吧？！正好庆祝我把嘉嘉找回来。” 第38页 谈凌越坚持这样说，谈母也没有办法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谈凌越的态度又一直恭敬孝顺的，她的气也渐渐的消了些。 “凌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你怎么还这么做事不顾后果？！啊？！”谈母皱着眉头嘆道，“丢着生意不管就算了，徐馨能干，她也能替你打理着，可是你好歹是要做人家丈夫的人，就这么把女孩子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没影，你说说你自己做得对不对？！徐馨现在正生气呢，你想想要怎么给她道歉吧。” 谈凌越低下脸笑了笑。秦蓝嘉看着他如常的脸色，却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 如果谈凌越默认了谈母的话，那他就将无地自容。从昨天到现在自己的所有行为，也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犯贱。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道歉是当然的。”谈凌越拿出一根烟含在唇间，却没有点燃，“不过好在我们还没结婚，一切都不算太晚。” 谈母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你打电话给她，约个时间一起出去，好好跟人家解释道歉……” “我不能跟徐馨结婚了，我会跟她好好说的。”谈凌越却打断谈母的话，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谈母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高声道，“凌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发的什么昏？！” “我是说真的。”谈凌越面上的浅笑未退，看向谈母的双眼，“要说发昏，我以前昏得够多了，现在也是时候清醒了。” “你这孩子，太想一出是一出了。”谈母摇着头道，“这种话不是乱说的，你赶紧地给我不要再提。你也不想想，徐馨等了你那么久，你这样说对得起她么？！” “我哪儿对不起她了。我谈凌越对得起所有人，惟独对不起的就只有一个人，等我最久的那个人。”谈凌越扭头看着秦蓝嘉，把唇边未点燃的香菸夹在手里。 秦蓝嘉记得因为他说过烟味闻着难受，谈凌越已经很久不在他面前抽菸了。 谈母看了看秦蓝嘉，又看向自己儿子的脸，薄薄的嘴唇抖了抖。 “凌越，不管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好好解决。不结婚这种事，可千万不要再提了。不然徐馨听了得多伤心。”谈母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道。 谈凌越转脸看向她，轻嘆了一声，握住秦蓝嘉的手道：“妈，你不用多说了。本来我是想缓缓再告诉您，不过既然我们也说到这一步了，我就直说了。我不会娶徐馨的，我这辈子只会跟蓝嘉结婚。” 秦蓝嘉一脸震惊地扭头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向着谈母和盘托出了，好像在谈论着天气一样的语气，却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你——”谈母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微颤着手指指向秦蓝嘉，半晌才咬牙道：“徐馨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被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勾引住了！凌越，你真是煳涂啊你！” 谈凌越皱起了眉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妈，他是蓝嘉。您生气我可以理解，但是您别侮辱蓝嘉。” “我侮辱他？！我侮辱他？！”谈母怒道，“好啊，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着向着外人，反过来说我的不是？！我哪一句说错了，啊？！” “您哪一句都说错了。”谈凌越半低着的脸庞被几缕髮丝遮住，手里把玩着那根香菸，“第一，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徐馨。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跟她暧昧不清，她party无数社交广泛，她跟别人订婚又毁婚来找我，这全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无关。”谈凌越用冷淡的声音细数着，“第二，您是生了我，可不是您养我。第三，蓝嘉不是外人，蓝嘉是让我重生为人的人。徐馨在美国救助过您，我感谢她，甚至可以因此成全她的心愿，我可以娶她，我可以当一个好丈夫，这对我不是难事。可是如果这一切让蓝嘉伤了心，那我一件事都不会做的——” 啪的一声，谈母重重地甩了谈凌越一巴掌，又一挥手臂掀翻桌子上的茶具，一身怒气地走向门外。 “凌越！”秦蓝嘉看到谈凌越嘴角边的一道明显的伤痕，不由得低叫一声，凑上前去。那是谈母手上的戒指划出的伤口。 “我没事的，不要紧。”谈凌越笑着摸了摸秦蓝嘉的头髮，又掏出手机安排人护送谈母安全回去住处。 秦蓝嘉拿来医用酒精和创可贴，轻手轻脚地帮他处理伤口。 “凌越，你真是……何必这么气谈阿姨。”秦蓝嘉低声道。 谈凌越按住他给自己贴创可贴的手，在他脸上亲了亲，笑道：“难道你还想藏着掖着？！该藏的是要藏，可是不该藏的，万万不能藏。” 秦蓝嘉听在耳里，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谈凌越这样做是对是错，他自己是高兴还是忐忑，秦蓝嘉现在根本分不清楚。他只知道谈凌越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就算看着鲁莽又刚愎自用，却从来不会帮没把握的事。 谈凌越将两手交握在脑后，舒服地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又继续笑道：“何况，如果再藏着掖着，哪天你又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委屈，我可是会心疼死的。” 秦蓝嘉分不出他话里几分是真意几分是调侃，只能无奈地低嘆一声，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第61章 晚上的时候，秦蓝嘉洗完澡，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到客厅里，看到谈凌越正站在落地窗边，左手晃着玻璃杯中的酒液，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谈凌越从窗户上的倒影中看到秦蓝嘉，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对着手机道：＂先这样了，我挂了。＂秦蓝嘉好奇地道：＂谁呀？＂ ＂没谁。＂谈凌越说着就要挂断，电话那边的人却突然大叫道：＂是蓝嘉么？！凌越你这个混蛋，让我跟蓝嘉说几句话！＂＂蓝嘉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你自己小心了，改天聊。＂谈凌越不由分说地把手机挂断，向秦蓝嘉伸出手笑道：＂洗好啦，过来。＂秦蓝嘉走过去，让谈凌越将他搂在怀里，无奈地道：＂是涂光吧，干嘛挂这么快，我也想问问他的情况。＂＂他好好的呢，那傢伙是个人精，哪轮得到你担心他，你顾好自己就够了。＂谈凌越把脸埋在秦蓝嘉脖颈间，闻着他沐浴后的香味。 秦蓝嘉怕痒地一缩肩膀，微微歪着头，抬手要推开谈凌越：“你别老闻我，你是狗吗？！” “我不但闻你，我还咬你呢。”谈凌越笑着，张开双唇把两排坚硬的牙齿硌在秦蓝嘉的皮肤上。 “啊！你真咬啊！！”一阵钝痛传来，秦蓝嘉不由得轻唿一声。 谈凌越一只手搂紧了秦蓝嘉不让他挣动，又在那被咬得发红的皮肤上轻轻舔了舔，低不可闻地笑了几声。 “你喝醉了！不要跟我发酒疯！”秦蓝嘉微怒道，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口，任谁也要生气了。 谈凌越摇了摇头，好像真的有点不清醒了似的，轻笑道：“嘉嘉你可要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了，什么涂光什么高正宁，你统统不许放在心上。” “你这个人太霸道了。”秦蓝嘉不平道，“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啊，你不能这样管着我。再说了，涂光就算了，关正宁什么事啊。” 谈凌越这飞醋吃得也太没有道理。秦蓝嘉却不知道，谈凌越早从多少年前开始，就把所有跟自己抢夺秦蓝嘉的注意力的人都列为某种意义上的敌人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涂光为什么就能算了。”谈凌越的关注点却跟普通人不一样，把这一句话单捡出来又开始吃味起来，哼哼地道，“嘉嘉，你可不要以为得到了我，就可以粗心大意了。那些狂蜂浪蝶的，你一概不许理会，尤其是涂光那个傢伙，他就一直对你心怀不轨，你以后必须对他严防死守，不许他靠近你一米之内。” “你都胡说些什么呀。”秦蓝嘉简直哭笑不得，两只手臂一用力，将粘在身后的谈凌越推开。谈凌越却不撒手地拽着他，两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谈凌越手里的酒液也撒了半杯出来。 谈凌越用单手牢牢地搂住他，秦蓝嘉只能顺着他的力气依偎在他怀里。 “涂光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自己明明就担心涂光，怎么我就不能担心他了，你不觉得你太没逻辑了吗。”秦蓝嘉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呢，把他的事告诉我，我也好放心啊。” 谈凌越不情不愿地道：“我逻辑好着呢。他对你心怀不轨，又没对我心怀不轨，我也没对他有不良企图，所以我可以联繫他，你不准！保不齐他又耍什么花招把你给骗走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呢，秦蓝嘉的初吻就是被那个混蛋给夺去的。谈凌越想到那时的情景就恨得牙痒痒。秦蓝嘉生来就是只为他一个人保留的贡品，怎容他人染指？！ 谈凌越言谈里透露出的讯息让秦蓝嘉疑惑了片刻又突然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涂光连个信息也没给我发呢？！是不是你又从里头搞鬼了！” “我哪有。”谈凌越漫不经心地否决了。只是秦蓝嘉跟他在一起工作生活那么多年，谈凌越那点坏脾性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此时听他那个口气就知道这件坏事离不了他。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你太霸道了！”秦蓝嘉胀红了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只能气愤地叫道。 谈凌越哧地笑出声来，亲了亲了他的脸蛋：“嘉嘉，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怎么早没把你吃下肚去，浪费了多少良辰美景啊。”谈凌越说着，将剩下的酒液含在口里，不由分说地对着秦蓝嘉的唇亲了下去。 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秦蓝嘉一只手抓紧了谈凌越的衬衫袖子，瞪大的眼睛眨了两下，又沉醉似的闭紧了双眼。 有点烈的酒精沖入喉咙，有如谈凌越的霸道一样不容忽视。 秦蓝嘉本以为即使跟了谈凌越，也多半将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令他神伤。比如谈凌越之前的性向，比如谈母，比如很多很多的现实问题。他甚至早就决定，即使谈凌越有些微的犹豫和反覆，他都可以理解，都愿意原谅，愿意等待，他愿意给谈凌越时间。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突然释然了，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根本都是不值得担心的。谈凌越从对他将爱字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用浓烈的独占欲和不容分说的独裁专治提醒着他，犹豫和反悔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谈凌越身上的。 第39页 霸道和独裁什么的，他不介意，他完全不介意。被他这样地注视着拥有着，秦蓝嘉只觉得喜悦。 ======== 咱家的小攻们都是确定了心意之后就再也不会干混蛋事的好孩纸，所以嘉嘉这朵苦菜花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鸟~ 第62章 谈凌越半强迫地压着秦蓝嘉在沙发上温存，厅内明亮的灯光让秦蓝嘉羞涩难当。谈凌越强硬地展开他瑟缩的身体，调笑道：“嘉嘉，你的身体还有哪里是我没摸过没看过的，干嘛还这么害羞啊。” “你别闹了……”秦蓝嘉仰起头微皱着眉尖，感觉谈凌越的舌尖在脖颈间的肌肤上游移，“在外面这么多天，明天总要去上班了吧，你快点睡觉去……” “我是老闆，不上班就不上班，谁敢说什么，炒了他。”谈凌越不依不饶地骚扰着他。 秦蓝嘉知道他不是说真的，谈凌越根本就是个工作狂。可他不愿意正经谈话，秦蓝嘉只能无奈地道：“那好吧，那你不要去公司了，天天跟我腻在一起，让别人知道了就骂我是狐狸精祸害你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吧。” 秦蓝嘉话音刚落便感到身上那到处作乱的手忽然停了一下，而后谈凌越就突然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似的爆发出一阵狂笑，连潇洒邪魅的姿势都撑不劳了，滚倒在秦蓝嘉身上只顾着笑。 秦蓝嘉疑惑地看着他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认真的。” “就是认真才好笑好不好。”谈凌越笑着道，“我说你也太有自觉了吧，还狐狸精。不过你这个小狐狸精的狐魅术练得可太差劲了，本大爷不满意。” “滚，我说的是比喻来着。”秦蓝嘉捶了他一拳，却被谈凌越捉住了手，在手心里吻了吻，笑容也变得浅淡温柔起来。 “嘉嘉，你不要担心。”谈凌越柔声地道，“你跟了我，流言蜚语必定是少不了的，可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所以你也不要在乎那些，好不好。” 秦蓝嘉一怔，才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没想那么多的，凌越你不要当真了。” “可是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啊。”谈凌越轻嘆道，“上一次只是跟我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这一次万一再被别人的流言中伤给吓跑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我没那么脆弱。”秦蓝嘉道。上一次哪里只是吵一架的问题，谈凌越要结婚了才是他出走的原因，可是现在再争辩那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谈凌越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吻了吻他还带着水气的唇：“起来，我帮你吹吹头髮，一头湿发躺着，别落头疼。” 秦蓝嘉坐在沙发上，让谈凌越给他吹干了头髮。谈凌越收起吹风机，便到浴室沖澡去了。秦蓝嘉坐在厅里看着自己的卧房发呆了片刻，才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一刻却又从门里出来，手里抱着枕头，一脸通红地快步进了谈凌越的房间，仿佛被什么人看着似的羞耻又甜蜜。 第二天一早，谈凌越对着宽大明亮的镜子打着领带，从镜子里看到床上的薄被动了几下，一只光裸的手臂伸了出来，迷迷煳煳地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谈凌越感到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床边走去，随手拉好了领带，握住那只比自己白晰纤瘦的手，俯下身轻声道：“摸什么摸，找我哪？” 原本半睡半醒的秦蓝嘉这一下就被弄醒了，从被子里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眨了几下，看向谈凌越：“早啊凌越。” “早，你再睡会儿吧，我等下把早餐给你端过来。”谈凌越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在唇上亲了一下。 秦蓝嘉仰着脸承受那轻柔的亲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上班小心点。” 谈凌越也点头应着，又突然哧地笑出声来，抚了抚秦蓝嘉额前的头髮笑道：“你这个模样，真像个新婚的小妻子。” 秦蓝嘉不跟他计较口舌上的便宜，反正从小时候他就想“嫁”给谈凌越了，只是转过脸去闭上眼睛，嘴里又咕哝了一句：“上班多费点心，今天的事肯定少不了……” 秦蓝嘉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放松任性，他总是勤劳贤慧地把什么都替他做得好好的。那样的秦蓝嘉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好助手，谈凌越却同样爱死了这么依赖他伸手等他伺候的秦蓝嘉。 谈凌越把做好的早餐端到床头，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回到了几天未去的公司，底下人好像很意外，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出现在公司。 谈凌越没有通知他们自己要回来，也难怪大家没有准备。他只是想看一看自己不在的时候，公司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徐馨早就开始在公司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他本来不在乎那些，现在却不能不管了。 虽然他喜欢秦蓝嘉什么都不干只在家里等着自己，他却也知道秦蓝嘉不可能一辈子窝在笼子里。何况这个公司也有秦蓝嘉一半的心血，秦蓝嘉不争，他却不能不替他打算。 谈凌越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路上的员工都向着他礼貌问好，谈凌越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 打开办公室的门，不出意外地看到徐馨正坐在里面，鼻樑上架着眼镜，正在看文件。 徐馨听到门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低下头去，好像没有看到谈凌越一般。 谈凌越知道自己毁婚，她必定心里有气，也不跟她计较，只是走过去扣了扣桌面，微笑道：“徐馨，听说这些天都是你在帮我处理工作，辛苦你了啊。” 徐馨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描画得精明又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谈凌越看了半晌，仿佛想要从那张俊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最后却只能一脸失望地道：“谈凌越，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大情圣真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了，被人把魂都勾走了呢。” “哪能啊。”谈凌越装作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讥讽，笑了笑道，“这好歹是我和一帮兄弟辛苦打拼得来的事业，我哪捨得不要。” “兄弟？什么兄弟？”徐馨不屑一顾地道，“前段时间公司遇到危机，你那些兄弟倒是有几个留下来跟你坚持到底了？！哪个不是另攀高枝了。谁天天替你四处奔波看人眼色的？！你现在倒是只记得你的兄弟了！” 徐馨那些时日的确十分繁忙，不过碍于身分的限制，她能做的也就是找些这个太太那个夫人的打打边鼓。即便是这样，那些有求于人揣着小心陪人应酬的事情也的确十分费神。 谈凌越什么都知道，他的心却无法为之所动。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触不到他的心，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他掩饰得体，无人能够发觉他的漠然。就连秦蓝嘉也从未发现。 只是徐馨的话却也提醒了他，在最艰难的那段时期里，秦蓝嘉努力到不分昼夜的辛苦。那时候同样处于艰辛时期的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心头微一刺痛，有一点心疼蔓延开来。 徐馨还正在看着他，隐忍着一身的怒气和怨愤。 谈凌越也端出了应有的表情，微笑着道：“徐馨，你替我操劳的那些事，我都记在心里呢，一丝一毫也不会忘了，更不会亏待了你。” 他说得客气，徐馨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以前她每一次生气的时候，谈凌越没有一次不是嘻皮笑脸地赔着不是，随随便便地煳弄过去。他很明白自己的魅力，也从来不会耻于滥用它，卑鄙地利用别人对他的爱恋。她明白却也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不原谅他，将那些懊恼之事抛诸脑后。 谈凌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客气地向她解释。 心底升起浓浓的不安，徐馨一把合上文件，低下头道：“你知道就行。这些文件我马上就处理完了，你先等一会儿……” 谈凌越却没有因为她的不安和抗拒而有丝毫的怜悯和迟疑，在桌子边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徐馨，我想你也听我妈说了，我不能跟你结婚。” 第63章 谈凌越说完，便沉默地看向徐馨，等着徐馨的回应。 徐馨嫣红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把眼镜取下放在桌子上，半晌才抬头看向谈凌越，双唇微微颤了颤，开口道：＂我不同意。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我不会跟你计较的。＂＂我不是一时冲动，徐韾，你同意不同意，事情都不会有改变。＂谈凌越的声音平静得近似淡漠。 徐馨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面上的冷静也出现一丝龟裂。 ＂凌越，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想跟你谈这件事。＂徐馨咬了咬唇低声道。 谈凌越低下脸，轻嘆一口气：＂你想找时间好好谈一谈的话，我会抽出时间的。徐馨，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但是只有结婚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了。＂＂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徐馨忍无可忍地大声道，精緻的眉尖凝起暴发的怒火和愤恨，＂我等你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你的一句不可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跟那个秦蓝嘉一直眉来眼去，你以为我看不到吗！我不把这种骯脏事说出来，是给你们留着面子。想不到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丈夫！＂谈凌越等着她说完，看着徐馨喘着粗气愤怒的脸庞，才开口道：＂这件事和蓝嘉无关，你不需要怨恨他。＂＂哈，你现在倒是情深意重了。我凭什么不能恨他！＂徐馨冷笑了一声，＂对于给脸不要脸的人，我……＂＂住嘴。＂谈凌越低斥一声，皱眉看着徐馨，徐馨一脸倔强地回望着他。 ＂蓝嘉和我一起十几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根本不需要抢。＂谈凌越低下眼睫，＂是我不能忍受他的离开，放不下的人是我。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同意结婚只是因为我妈的关系。我没爱过你，除了秦蓝嘉，我没爱过任何人。＂“你跟他一起十几年，你现在才说你爱他？！”徐馨怒道，“十几年了也没见你跟他好过，你对女人可是兴致高得很。你现在说你爱他，你一夜之间喜欢男人了，说出去谁相信！” “我不需要谁相信。”谈凌越低声道，“我也不是喜欢男人。男人女人都没有意义，不是秦蓝嘉，就没有意义。我早就知道他对于我很特殊，可如果不是他下定决心离开我，我一直没有发觉他对于我重要到什么地步。我没想到我结婚对他的伤害那么大，所以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做。” ＂你不要再说了！谈凌越，你不能伤害他，你就可以来伤害我吗！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还有伯母，你自己的母亲呢，你也就这样伤她的心！＂徐馨两只手用力拍在文件散乱的桌面上，修理精美的指甲也被震出裂纹。 第40页 谈凌越低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徐馨恨恨地逼问着，谈凌越抬起眼睛看她。那双眼里却没有任何她希冀的愧疚悔意，平静得令她心悸。 ＂我已经让蓝嘉受过太多的委屈，我不会再让他伤心了，这是我惟一要说的。＂谈凌越说着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两相比较往往最伤人，可我只能对你实话实说。” 徐馨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脚底升起，将整颗心都浸透了。 她知道谈凌越是个情感淡漠的人，可他又往往掩饰得很好，让人明明看着他却捉摸不透，好像永远都走不近他。就连他对谈母那么孝顺，她都无法从中看出多少真实的心思。 可她偏偏就被这个似真似假，似好似坏的男人迷住了，无论跟多少优秀的男人谈过多少次轰轰烈烈的恋爱，都找不到和谈凌越在一起的那种令她着迷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可以走近谈凌越的心，她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谈凌越最特殊的那个人。 她不需要谈凌越改变，就是这样真真假假骨子里透着点恶劣的谈凌越是最令她着迷的，她只是想要成为这个感情寡淡的男人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他却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她比不过另一个人。比起那个人，包括她在内的其他所有人根本不值得考虑！ 谈凌越解开衬衫的领口，唿了一口气继续道：“至少在我们结婚前发现是一件好事，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现在把一切跟你摊开说，至少我不会用背叛伤害你。” “你以为现在就不是背叛，就不是伤害我了吗。”徐馨低声地咬牙道。 “我只能希望你不会伤心太久。”谈凌越将双手在脸前十指相对，“拖拉下去只会造成更深的伤害，所以我才如此突兀地完全摊牌，希望你能理解。” 他说得客观而且客气，徐馨却越听越寒心。但凡他对自己有着一丝丝怜惜的感情，他又怎么能用这么事不关已的口吻说着这么残忍的话！ “况且，让你嫁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对你也不公平。”谈凌越继续说道，“徐馨，我还要谢谢你前些天代我处理公事。私事归私事，公司里的事我会秉公办理的。你出了多少的力，该得多少回报，我会一一算清楚，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就要跟我清算，给别人让位铺路了？！＂徐馨冷笑着把话说得直白，谈凌越闻言微微地拧起眉尖。 ＂凌越，你好无情的心，你的血是冷的吧！＂徐馨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委屈，咬牙低声道，转身夺门而出。 谈凌越看着砰地合上的门板片刻，才低下头开始翻看手边的文件。 他深知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他也知道徐馨对他的执着，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伤害她。可现在他不但要这样伤害她，他甚至还不得不防着她。徐馨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孩，她早就开始向公司内部渗透，最后连秦蓝嘉这样的公司员老也被她排挤得在公司里寸步维艰。 蓝嘉的心太善良，太与世无争，他必须要替他打点好一切，防备着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尽管这样对徐馨嫌太过冷血无情了，他却必须要第一个防着她。 【 第64章 秦蓝嘉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谈凌越便向他说起上班的事。 “怎么样宝贝，你也该回去给我干活了，想做什么工作。”谈凌越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把秦蓝嘉叫过来，搂着他笑道。 秦蓝嘉身上穿着休闲的衬衫，贴合着温热的躯体，抱着的手感舒服极了，谈凌越一只手在他腰侧逗弄地揉着。 秦蓝嘉靠坐在椅子扶手上，看了看谈凌越的电脑屏幕，开口道：“我本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好了，别说得我好像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似的。” “谁是裙带啊，我有裙带吗。”谈凌越挑眉笑着，轻轻地掐了他一下，又摸着下巴想了片刻。 秦蓝嘉是学工科的，跟他的公司业务没有什么关系，从跟他一起打拼起就是什么杂事都帮着他做。秦蓝嘉辞职之前挂了一个副经理的名头，现在再做回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谈凌越不喜欢。 “我把那几个秘书辞了，你来当我的特助吧。现在是人不是人都有个贴身助理，我这么大产业怎么也得弄个来玩玩。” 秦蓝嘉忙道：“谁给你玩啊，还有你别找事了，现在找工作多难啊，人家干得好好的，你辞了人家太不厚道了。” “厚道能当饭吃么。”谈凌越笑道，“你啊就是心太好，弄得谁都能踩你头上。” “那你天天气势凌人的就好了。员工是拿钱给你干活的，又不是该伺候着你。”秦蓝嘉摇头道。 “我不跟你争这个。再说我哪里气势凌人了，我那叫不怒自威，你个乖宝宝学着点。”谈凌越道，“好了，跟你说正经的，嘉嘉，你就来给我当助理吧，我离了你也实在不行。” 秦蓝嘉对谈凌越的安排向来没有什么异议，这时也便点了头道：“好，我听你的。” “诶，好乖。”谈凌越爱不释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秦蓝嘉的办公室被安排在谈凌越的旁边，原本一个人占据一整层的谈大老闆对新办公室的装修还来亲自过问，以前排挤过秦蓝嘉的几个人不免心头惴惴的。 自己的顶头上司向来不是贪恋女色的人，自从和徐馨好了之后就没见他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牵扯，她在公司里动的那些手脚谈凌越也全当没看见，本以为徐馨肯定是铁板订钉的谈太太，外人看来两人一直恩恩爱爱。 徐馨向来不喜欢那个秦蓝嘉，谈凌越虽然看重他，但是朋友哪有老婆亲近，会看眼色的人自然对秦蓝嘉就看轻了。大的坏事没做，暗地里使绊子的事情却不少。 只是谁都没想到，临到头的婚礼，说取消就取消了。原本亲亲热热的两个人，转眼间就形同陌路，谈凌越现在对徐馨所做的防备，简直就像防着仇人一样。原以为被排挤得辞职不干了的秦蓝嘉，却被谈凌越亲自接了回来。说是回来当助理，所受的待遇却跟老总一个级别，一副圣宠正眷的架式。 公司的茶水间向来是八卦聊天的风水宝地，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谈资，各种小道消息早已在各部门中间飞速流传。 “唉，你们听说过吗，那件事大概是真的了。”几个小职员聚在茶水间里偷空闲聊，一个女孩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事啊？那么多事呢，你说的是哪一件。”有人问道。 “唉呀，就是我们谈总啊。他不是突然就不结婚了吗。我听一个跟徐大小姐关系不错的姐们说，徐馨喝醉酒的时候骂过，说那个秦蓝嘉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看谈总那个样子，被勾得魂都没了的样子，连婚也不结了，把那个姓秦的给招回来，可不就是……因为那种事嘛。” 围在一起的几人发出嫌恶的唏嘘声：“还真是那种事啊，我就觉得秦助理看起来有点那个……” “一个大男人，好噁心啊。谈总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栽到这个上头了。徐小姐多好的一个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说谁噁心啊。”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正闲聊的几人俱是一惊，看向门外，却看到了被自己八卦的正主。要是好脾气的秦蓝嘉也就算了，偏偏是“正被狐狸精迷晕了头”的谈凌越。 谈凌越冷着脸扫视了一圈，哼了一声道：“很闲嘛，还有时间在这里吹牛打屁。我可不是拿钱养着你们来造谣欺负我的人的，你们几个去财务领齐工资，明天起不用来了！” 直到谈凌越身影消失了，几个人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就被炒了。 “他……他怎么在这里的？！”最先挑起话头的女职员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公司的高层们都在二十层以上呆着，这里是轻易见不着几个高管的地界，怎么这么倒霉地被谈凌越给撞上了？！ 谈凌越从楼下上来，刚出电梯就被一脸着急的秦蓝嘉抓住。 “你跑哪儿闲逛去了，不知道现在有多忙吗？！打电话你也不接！”秦蓝嘉扯着谈凌越往办公桌前面推，“你别以为什么事都推给我就万事大吉了，你给我老实坐在这里办公！” “唉，好好好，我这不是去你原来的办公室帮你拿点东西么。”谈凌越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玩具小熊，递给秦蓝嘉。 “拿着。”他粗声粗气地道，“好歹也是我青春年少的时候送给你的，多有意义啊，你可不要随便弄丢了。” 秦蓝嘉一愣，接过谈凌越硬塞过来的东西，捏了捏，微微撇了嘴角道：“有什么意义啊，不是以前你送给徐馨她不要的么。” “没那回事，就是送给你的！”谈凌越扯松领带道，“我觉得它很可爱乖巧很适合你，才特意买来送你的。谁说是送给徐馨的。” 秦蓝嘉记得，那时候是徐馨说的。 也许徐馨比谈凌越要敏感得多，早在几年前就察觉了谈凌越对他的不同，表面上对他不屑一顾，却也会耍些小心机。只是时过境迁，谈凌越现在对他如此珍惜，现在再提旧事也没有必要了。 秦蓝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只手搂住谈凌越道：“好吧，看在你是替我办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偷懒的事了。快点工作吧。” “我岂止替你办事，我还替你当坏人呢……”谈凌越嘀咕道。 “你说什么？”秦蓝嘉问道。 “没事没事，工作工作。”谈凌越将椅子转了一圈，笑呵呵地应道，便继续埋首在各色文件的海洋里。 第65章 end 秦蓝嘉回来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他知道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不过并没放在心上。比起在学校的时候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现在多少也有些宠辱不惊的修为，何况谈凌越如今就守在他身边，遮风挡雨。 少年时的盲目崇拜仍旧留有余温，只要有谈凌越在身边就有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安全感。 星光璀璨的夜晚两人同披一条薄毯坐在阳台上看着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秦蓝嘉忍不住将这样的心情倾诉。 谈凌越笑了笑，将秦蓝嘉光着的双脚拉到毯子下面，突然问道：“说起来，我一直很奇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上我的？上学的时候像我老婆一样对我管头管脚，你的小心思肯定比那个更早吧。” 第41页 秦蓝嘉想到了儿时的遭遇，还有谈凌越那时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十几年前的事了却清晰得恍如昨日。现在想起来，谈凌越没心没肺的特点从那个时候就初现端倪了。 别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况那么不平常，又是救人又是进警察局的，而且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替他取消聚众打架的嫌疑，就算只是两个陌生人一起聊过天，平常人也不会过两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吧。偏偏谈凌越就是有这种本事。自己人生当中这么浓墨的一笔，在谈凌越那里连点墨汁都没留下。 话到舌尖了，秦蓝嘉却又咽了回去，轻哼一声道：“你自己想吧。” “什么？太没道理了吧，你哪时暗恋我的，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了你还叫暗恋我么。”谈凌越带着点嚣张的优越感，美滋滋地道。 秦蓝嘉撇了他一眼，道：“咱们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的，你想起来的话就会知道。” 看着谈凌越皱起眉尖冥思苦想的样子，秦蓝嘉忍不住摇头嘆气：“你是金鱼脑子吧，我看你的记忆只有三秒钟。” “什么金鱼，有这么说的吗，看不起我啊。”谈凌越佯怒道，见秦蓝嘉张口想要解释，又突然笑着搂紧了他，长嘆一声道：“金鱼怎么可以，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保护你呢。蓝嘉，我甘愿是你从小养熟的一条狼，一只狗，一辈子都给你看门。” 秦蓝嘉忍不住笑了，把脸埋在谈凌越的颈间，轻轻蹭了蹭，低声道：“你这只狼岂止是看门了，你明明还爬上主人的床了……唔……” 夜风中氤氲起蒸腾的爱欲，落地窗的纱帘被风扬起，轻拂过交缠的肢体，却又被纤瘦修长的手掌抓住，难耐地撕扭了几下。 秦蓝嘉眼睛下面挂着明显的青色痕迹，抱着一叠文件等在电梯旁。看着一格一格规律跳动的数字，发酸的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纵慾过度不是好事……秦蓝嘉心里嘀咕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上到这一层来的基本都是来找谈凌越的，可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傢伙现在正在睡觉，估计来人会吃个闭门羹。 “你是找谈总的吗？谈总现在有事外出。有什么要紧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带给他……” 秦蓝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清来人的脸的时候却微微一愣。 “秦助理现在好大的面子啊。”徐馨哼了一声，冷笑着道。 “徐小姐。”秦蓝嘉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徐馨不出声，只是打量着他，让秦蓝嘉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秦蓝嘉只能继续说道：“徐小姐，你是来找凌越的么？他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你……” “不用了，他既然在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我的话，找你说也是一样的。不知秦助理有没有时间跟我出去一趟，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身后的电梯门刚刚关上，徐馨又转身按下，电梯门一打开她便走了进去，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脸不容拒绝地道：“秦助理请进吧。” 谈凌越为了自己对徐馨毁婚，在公司里也对徐馨不留一丝脸面，秦蓝嘉一直觉得有愧，此时便不好拒绝，便走了进去，先把谈凌越签完的文件送了出去，便跟着徐馨出去了。 谈凌越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精力充沛。走出休息室，却没看到秦蓝嘉的人影，原本想再撩拨人家一下却找不着人，不禁有些手痒。 谈凌越抓了抓头髮，走回办公桌后面。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秦蓝嘉还没有回来，谈凌越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只是送几份文件下去，再耽搁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谈凌越想了想，抓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餵？秦助理刚才给你们部门送了几份文件，他去哪儿了？让他快点回来，我有事找他。” 话筒对面的人忙回道：“谈总，秦助理送完文件就走了，他可能是跟徐小姐出去了。” “是她？”谈凌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放下电话又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秦蓝嘉的号码。 谈凌越一问到他在哪里，捞起外套便沖了出去。走到秦蓝嘉所说的咖啡馆的时候，正看到秦蓝嘉和徐馨走出大门。 秦蓝嘉和徐馨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徐馨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偶尔还要带点暗刺。秦蓝嘉早就尴尬地坐不下去了。谈凌越的电话一来，他瞬间感到大罪得赦一般，只想着终于可以离开了。 徐馨冷笑了一声，秦蓝嘉也顾不上她怎么想了，藉口有工作，便买了单要离开。 徐馨没有再说什么，也跟着走了出去，秦蓝嘉到最后也不知道她找自己想干什么。也许在她的眼里自己是第三者，她心有不甘。秦蓝嘉可以理解，却实在不擅于应对这样的情况，说到底，他也不可能把谈凌越“还”回去。 谈凌越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拉过秦蓝嘉，不悦地看了徐馨一眼：“徐馨，你找他干什么？！我说过，这件事和蓝嘉没有关系，你不要动他的脑筋。” “我动他的脑筋？我怎么动他的脑筋了？！”一直不咸不淡的徐馨却被谈凌越的一句话引燃了怒火，“谈凌越，我徐馨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他现在成了你的心肝宝贝，我连跟他说几句话都是罪过了吗？！好歹我们好过一场，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吗？！” 秦蓝嘉也觉得谈凌越有些苛刻了，徐馨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也没说过分的话，谈凌越的态度必然让她感到受伤。只是谈凌越是一心为着自己好，关心则乱，秦蓝嘉自然不愿意责备他。 面对徐馨的指责，谈凌越却不为所动，只是微皱起眉头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不觉得你和蓝嘉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徒增烦恼，对谁都没有好处。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行了，我一定奉陪。我们还有工作，不能久留了，再见吧。” 说完便拉着秦蓝嘉往公司大楼走去。秦蓝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馨。徐馨仍旧站在原地，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皮包带子。 直到两人走远了，徐馨才咬牙低声道：“好，谈凌越，你对我如此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秦蓝嘉跟着谈凌越回到公司，忍不住开口道：“凌越，你对徐小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谈凌越摇头道：“你不懂徐馨。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她比很多男人更有手段，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我对她过分。可是有句话叫剪不断，理还乱，不让她彻底心寒失望，她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毕竟，她等了你那么多年，才……” 谈凌越哧地笑了，拍了拍秦蓝嘉的脸蛋，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贞洁烈男。” “你胡说什么。”秦蓝嘉有些不悦。 谈凌越笑道：“好好好，不胡说，工作工作。秦助理，记得下不为例，以后再这么上班时间不跟老闆汇报就跑出去，我可要扣你工资了！” 惹恼了徐馨，谈凌越知道她不会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口恶气，之后的一段时间便一直提防着，只是徐馨竟然也不再出现，没多久便听说她已经回美国了。 谈凌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面上决绝，却也不想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真能就此收场，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离那件事之后的两个月，却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找来了。 下午下班之后，谈凌越和秦蓝嘉找了一家餐厅吃完饭，才一同开车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时，保安看到是谈凌越，忙跑了过来，敲开车窗，笑着道：“谈先生，刚下班啊？有人找你呢，两张陌生面孔，又没有通行证件，我就没放他们进去。他们点名要找你，现在正在我屋里坐着，你过来看看吧。” 谈凌越还没下车，便看到两个人影跑了过来，跑得近了，便看到两人都是一脸的怒气沖沖。 “爸爸，妈妈？！”秦蓝嘉惊讶地叫道。 秦父先跑到车边，谈凌越正打开车门下来，却被秦父勐地揪住了领子，怒斥道：“你这个兔崽子，衣冠禽兽！你——你——” 秦父这样的反应，谈凌越心底便明白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谈凌越向四周看了看，一些路人正好奇地转头看着这边。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家门口出这种洋相，谈凌越一把将秦父按进车里，又把随后赶到的秦母也半推半扶地请上车。 “伯父伯母，什么风把您二老吹来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吧。” 谈凌越不管秦家二老难看至极的脸色，向保安道了谢，便开着车进了院子。 秦母也不想让秦父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些什么不好看的事情，虽然也是生气，却帮着安抚气到脸色胀红的秦父。 秦蓝嘉惴惴不安地看了看父母，开口叫道：“爸，妈。” “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秦父怒喝一声，秦蓝嘉吓得噤了声，低着头不再开口。 秦母看了看宝贝儿子一脸委屈的样子，忍不住责怪秦父：“你看你，你吼什么吼，看把嘉嘉吓得。” 秦家父母向来溺爱儿子，秦蓝嘉长这么大，秦父连句大声点的话也没训过，这时候便恨恨了看了儿子一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谈凌越知道一定是两人的事情被秦父秦母知道了，不过本来他也没打算瞒着太久，因此并不觉得慌乱。 把车子停好，带着神色各异的秦家人进了电梯，刚一进门，秦父就再也按捺不住脾气，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亲生儿子指了指，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却把照片全都摔向站在一边的谈凌越。 “你们自己看看吧！你们两个啊你们两个，什么事不好做，偏偏做这种事！你们不要脸，我老秦家还要脸呢！” 谈凌越捡起照片，总共二十来张照片，竟然全是自己和秦蓝嘉亲密行为的偷拍照。有手牵手的，勾肩搭背脸贴脸的，甚至还有在车里热吻的照片。 铁证如山，谁看到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谁给您老的？！”谈凌越问道。 “怎么？！你小子还想杀人灭口啊？！”秦父戳着谈凌越的胸膛，“你也知道丢脸啊？！我告诉你，晚了！这照片是匿名寄给我的，还不只寄给我了，连我老秦家的亲戚，连我认识的那一圈子朋友，凡是我们家认识的人，简直人手一份啊！你丢脸都丢到县政府去了！” 第42页 正扶着秦母在沙发上坐下的秦蓝嘉听了，忍不住心底一惊，脸色一阵青白，薄唇抖了抖，看向谈凌越。 谈凌越也是一阵意外，但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谈凌越还没有说什么，秦蓝嘉突然开口道：“爸，我和凌越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您老干嘛这么生气。偷拍别人的照片还四处散发，这个人才犯法。” 秦父气得差点吐血，手指头点着儿子的额头，怒斥道：“我还管你犯不犯法，你就是犯法进了局子，也比干这种事强！我和你妈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你知道街坊邻居都是什么眼神看我们的？！我老秦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这么让人家戳我的嵴梁骨！你这个不肖子！” 从来没被秦父这么重地训斥过的秦蓝嘉忍不住扁了扁唇，眼圈一热。 秦母看着心疼，走过来安慰儿子，谈凌越更加不忍看着秦蓝嘉受委屈，一边把秦父往沙发上让，一边寻思着怎样劝解。 秦父却丝毫不领情，一把挣开谈凌越，从包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冲着秦蓝嘉就举了起来。 “你敢！”秦母大叫着挡在儿子前面。 谈凌越也急忙去拦。秦父看着满眼泪水的儿子。从小到大自家这个宝贝儿子他也没捨得碰过一根指头，没捨得说上一句重话，这个时候就是咬断了牙齿，他也没能狠得下心来。 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重重地落下，啪地一声实实在在拍在肉上的声音，火烧火燎的疼痛十分难忍，一时没有防备的谈凌越大叫了一声。 “秦伯父，你——”谈凌越捂着被抽到的地方，皱着眉头叫道。 秦父怒道：“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小兔崽子，从在家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天天半夜熘进我家嘉嘉的房间里，我早该防着你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蛋！混蛋！混蛋！” 秦父一边骂一边抽，招招到肉，用足了狠力气。谈凌越大叫着一边跳一边躲，心里后悔不该一进门就把外套脱掉，现在只隔着一件薄丝衬衫，屁用不顶。 秦蓝嘉也顾不上委屈了，连忙上前阻拦，一边叫道：“爸！爸，我才是你儿子，你打人家干什么啊？！” “嘉嘉你起开，你还心疼他啊你！我打的就是这个拐带我儿子的衣冠禽兽！” 谈凌越也叫道：“嘉嘉你让开，不要拦着伯父，他生气是对的，让他打痛快了。” “让我打痛快，你这个混球还跳什么跳，你给我跪下！” 秦母在一边着急却帮不上忙，一时间连原来的生气都给忘了，只能不停地念叼着：“唉呀小心，小心，别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一直到秦父打累了，才扶着沙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秦蓝嘉忙去看谈凌越的情况，昂贵的衬衫却不结实，早被打破了好几处，皮肤上隐隐地渗出血的红色，连那张俊脸上也被抽了两道印子。 秦蓝嘉心疼地不得了，要去拿药箱过来，谈凌越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谈凌越走到秦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伯父，您说得不错，是我拐带了嘉嘉。可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不管您觉得丢脸也好，生气也好，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他的。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就把您儿子，给我吧。我会好好珍惜他的，您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像我对嘉嘉这么好，把他交给别的什么人，您放心吗？！我好事做得不多，坏事做得不少，那些照片是有心人的报復，我无话可说。您要是觉得丢脸，就从那个小县城里搬出来，我和嘉嘉给您二老养老。但是要让我离开嘉嘉，是不可能的。”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们两个都是……都是……”秦父扔掉鸡毛掸子，摇着头长长地嘆气。 秦蓝嘉也走了过来，看了看父亲，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谈凌越。谈凌越却向他摇头，不让他说话。 秦父还在唉声嘆气，秦母也走了过来，嘆道：“好了，你看你把别人家孩子给打得，你还气什么。嘉嘉，快带着凌越去医院看看吧。” “不碍事的。”谈凌越道，“伯母您不用担心，伯父如果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跪在这里，让伯父继续打，打到伯父消气为止，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你以这我不敢吗？！”秦父眼睛一瞪，又捡起鸡毛掸子。 秦蓝嘉慌忙挡在谈凌越前面，一脸护夫心切的样子。 秦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还有他护在身后的那个可气的谈凌越，举起的手半天落不下去。 谈凌越小时候是个有人生没人管的小混蛋，却不知道为什么秦蓝嘉跟他很要好，他也常来秦家。后来他做生意，秦父也带着他奔波了不少，谈凌越跟他家的关系近的，就像半个儿子。 一个亲生儿子，一个自己视若儿子，还觉得蓝嘉多了个这么有主见有本事的兄弟，总算是有个照应。结果两个人却这么搅在一起，先不说那被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的丑事，就光是这一层关系，秦父就一时难以接受。 秦母连忙上前来，压下他的手，夺了那东西扔到一边，摇头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再闹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能逼死他们啊。你要是再不依不饶的，伤了我的儿子，我就跟你没完！”说着就要抹泪。秦父也没了闹下去的力气，只能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低下头谁也不看。 谈凌越站了起来，开口道：“天晚了，伯父伯母还没吃饭吧，我去叫一桌外卖。” “我去收拾房间。”秦蓝嘉忙接着道。 说到吃的还好，一说到房间，秦父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儿子大概都跟人家睡一间房了，悲从中来，连谈凌越的脸也不想看到，还吃什么饭。 “不吃！”秦父勐地站起身来，捡起行李包，拉着秦母往外走去，“咱也不住这里！我住不下去！” “你不住，我住！”秦母一看到儿子受了委屈，来时的气早就消了，哪里还忍心给儿子脸色看，丢开秦父的手，就坐在沙发上。 秦父没有办法，最好只能也跟着住下。 这一住，就住了两个多月。 一开始的时候秦蓝嘉还矜持着住一间客房，后来谈凌越实在忍不下去，硬是把秦蓝嘉搬回了主卧。秦父膈应了两天，到最后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再怎么样，两个人的事情也已经捅破了天，闹到了这么大的地步，自己住的那个小县城里简直人人皆知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谈凌越的人品秦父是很了解的，这傢伙骨子里就不正派不仁义，却偏偏对秦蓝嘉掏心掏肺。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家里的长辈们疼了这么多年，如今真的跟了谈凌越，也没有那么不放心，至少，他不会负了蓝嘉。 住了那么久，秦蓝嘉对谈凌越的感情，秦父秦母也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再联想到两个孩子小时候的关系，那时候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就能想通了。想必这段孽缘是从小就开始的。就算心里再不舒服，秦父却最终不忍心违逆宝贝儿子的心愿。 谈凌越一早就准备将秦父秦母搬出那个小县城，总不能让两个老人为了晚辈的事情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秦父知道了之后又倔了几天，最后还是同意了谈凌越的安排。就算他愿意接受，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光鲜事，他也没脸再继续在老家住下去了。 房子家具都安排好的那一天，秦父秦母迫不急待地搬了出去，再也不能忍受谈凌越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点子挥散不去的暧昧气氛。 家里终于又变成了二人世界，谈凌越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秦父秦母住了两个多月，他就憋了两个多月，青春痘都憋了满脸。两个老人一搬出去，他就再也忍不住把秦蓝嘉拖上床，狠狠地压榨了一番。 谈凌越压在秦蓝嘉的身上满足地嘆息，秦蓝嘉无力的抬起一根手指：“白日宣yin，你真是堕落无比。” “别跟我文绉绉的，我语文不好，听不懂。”谈凌越抓起那根手指轻轻地咬了咬，慵懒地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谈凌越又开口道：“总算把咱爸妈给摆平了，我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本来就没担心过我爸妈，从小到大，他们就没拒绝过我什么。” “你倒是有自信。不过也是，你爸那鸡毛掸子全抽我身上了，就是捨不得碰你一根手指头，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傢伙。”谈凌越哼哼地道。 秦蓝嘉已经累得快要睡着，根本没把谈凌越的话听进耳朵，继续自顾自地咕哝道：“就算我爸妈不同意，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所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嘉嘉？”半晌没有下文，谈凌越忍不住叫了一声，撑起身子去看，却见他已经沉沉入睡。 谈凌越爱怜地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那光洁的脸庞，突然忍不住想起一个词语，勐虎轻嗅蔷薇。 要是让秦蓝嘉知道自己把他当成温室的小花，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谈凌越挑了挑嘴角，把脸埋进秦蓝嘉的肩膀上，秦蓝嘉迷迷煳煳地拍了拍他的头。谈凌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