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主母和离,渣夫全家跪求原谅》 第1章 嫁妆 “卿卿,长嫂如母,你妹妹的嫁妆,你看能不能从你的嫁妆里面........” 不变的场景与不变的对话,眼前的一切竟然如此清晰! 颜卿脑子嗡嗡作响,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她十九岁的这一年,嫁给宣武侯世子陆明轩的第三个年头。 颜卿双指抵住太阳穴,艰难的抬起头。 紫檀圆木椅上,宣武侯府的陆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一脸慈爱的笑看着她。 “卿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陆老夫人再次出声,面有不悦,但很快她便将这种情绪隐藏,再次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炭火在屋内熊熊燃烧,偶尔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颜卿神情恍惚,“嫁妆?” 对了,她是安国公老来独女,更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前世,她十里红妆染红了京城的半边天,却全部用来养活只剩下一具空架子的宣武侯府。 颜卿嫁入侯府的十五年来,劳心劳力,为整个宣武侯府鞍前马后。 最后更是为了保住宣武侯的爵位,不顾太后的劝阻得罪了新登基的年轻帝王。 这才使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宣武侯府重现往日辉煌,甚至更甚。 她为了整个宣武侯府倾注了一辈子心血!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不到三十岁的她缠绵病榻,一年之后油尽灯枯...... 数九寒冬,她浑身值钱的衣物首饰被尽数剥去,只留下一具赤裸的身体,用破旧的草席一卷,便随意的丢在了乱葬岗。 只剩下半口气的颜卿,最后是被活活冻死的! 眼见颜卿沉默不语,冷漠无尘的脸庞越发冰冷,陆老夫人面色悻悻的闭了口。 毕竟用孙媳妇的嫁妆来贴补到自己嫡亲孙女的嫁妆上,这种事情很是不体面。 陆老夫人正欲开口,颜卿突然说道:“大夏朝,就算是普通的平民人家,也不会没出息到动用妇人的嫁妆!更何况是像我们这样的勋爵人家,若是被人知道了,是会被错指着脊梁骨痛骂的。” 陆老夫人脸上的慈爱差点挂不住。 “可是,洁儿若是没有体面的嫁妆,以后嫁到婆家可是会被看不起的啊!” 陆明洁,陆明轩的亲妹妹,陆老太的嫡亲孙女! 五年前,宣武侯府的陆老侯爷突然暴毙,侯府更是一夜落败。 如今,整个侯府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体面,全靠颜卿的嫁妆在撑着。 陆老夫人嘴角煽动。 不过,颜卿十里红妆出嫁,京城名门贵女无不嫉妒,就连她这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婆子看了都眼红。 如今,只要颜卿能拿出十分之一的嫁妆来,也足够让她的嫡亲孙女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到底,还是颜卿小气。 陆老夫人低头沉默片刻,再次抬眼泪花便在眼眶里打转。 “卿卿,轩儿只有洁儿这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忍心看到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的啊!” 提到陆明轩,颜卿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上一世,陆老夫人也是这样佯装可怜,最后动用陆明轩来劝说她同意的! 因为全京城都知道,安国公府嫡女颜卿,对宣武侯府世子陆明轩爱的死去活来。 甚至不惜拒绝太子的提亲,不顾双亲的反对,都要嫁到侯府来。 却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之后又被陆明轩冷落了三年! 颜卿,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可上一世的她,却傻傻的对陆明轩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老夫人,孙媳妇是安国公府独女,家中并没有其他的姊妹兄弟!” 再说了,夫君的妹妹,那叫做小姑子! 陆老太诧异的看了过来,脸上的慈爱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这是什么话,你嫁入侯府三年,却无所出。京中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哎,不提也罢。如今正是你为侯府出力的时候,你却这般推三阻四,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颜卿:“老夫人,新婚之夜世子并未出现,更是在第二日没有任何一声交代便搬出了侯府,这一去就去了三年!” 说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颜卿嫁入侯府三年,竟然连自己丈夫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恕孙媳妇一个人,实在难以为侯府诞下血脉!” “啪!” 陆老夫人将手中的佛珠重重砸到桌案上,脸上阴沉,显然动了怒。 “你.....你婚前与其他男子暧昧不清,遭遇夫君嫌恶。如今竟然还敢跟我抵嘴,简直反了天了!” 颜卿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 上一世,斩断她最后一丝希望的,莫过于这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颜氏,你不知廉耻与人有染,却霸占着云儿的主母之位十五年,如今也该是时候还回来了!” 颜卿错愕的抬头! 她放在心上喜欢了十五年的夫君,如今与另一位女子十指紧扣出现在她的病榻前。 一出口,便断了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陆明轩居高临下,神情厌恶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肮脏不堪的怪物。 多看一眼,便都污了他的眼。 “我.......”没有。 颜卿正欲解释的一句话便这样卡在喉咙。 病魔缠绵的身躯已然失去了所有养分,没有人愿意给予她生机,只能逐渐枯死。 终于,一口鲜血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 颜卿瘫软回病榻上,枯木如材的手臂缓缓垂下,露出手腕处那一颗鲜红夺目的守宫砂,异常刺眼..... 她一生为侯府,没想到临死之前,竟然还要背负这样的恶名。 死不瞑目! 心有不甘。 颜卿浑身发寒,如坠冰窖。 她拢了拢衣袍,这才看向陆老夫人。 “老夫人,孙媳妇五岁时,幸得太后姑母垂爱,这才得以进入国子监与众皇子公主一起读书识字。至于老夫人口中所言,孙媳妇就是被打死也绝不敢认下!” 陆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笑着就拉住了颜卿的手。 “卿卿,你看我这老婆子头晕眼花的,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颜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 陆老太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 “颜卿,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如今侯府的嫡亲小姐出嫁,这个嫁妆你必须要出一份力!” 颜卿:“既然老夫人如今坚持,颜卿也不好推脱。那便写下借条,待到小姑大婚过后,也好一并偿还!” 陆老夫人听到前半句面色缓和了几分,听到后半句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怎么能向你的亲妹妹索要借条?” 颜卿道:“孙媳自三年前嫁入侯府,在侯府所有的一切开销,一分一厘,都是娘家所给。就是连平时喝的井水,也是娘家人在后院凿的井。” 就是连整个侯府,如今都是她的嫁妆在养着。 “嫁妆,是孙媳妇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个人财物,自然是属于孙媳妇的私人所有。大夏朝,向来没有夫家索用妇人嫁妆的道理。” 此言一出,陆老太气势便弱了几分。 “既然老夫人如此疼爱小姑,自然也舍不得让小姑出嫁的嫁妆还要自己来还。要不,老夫人替小姑写下这借条?” 第2章 他不是我的夫君 “这......” 陆老夫人哑口无言。 如今,整个侯府的库房简直比乞丐的碗里还要干净。 如非如此,她也不至于放下身段来求颜卿! 可是,她都如此求她了,颜卿竟然还敢拒绝,简直目无长辈。 “也罢,你是公府嫡女,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如今我是使唤不动你了,既然如此,我便让轩儿回来,亲自问一问他,他自己的妻子,他还能不能管的动了?” 以前,只要搬出陆明轩,颜卿总会乖乖服软。 这一招也百试不爽。 可是今日,颜卿却一反常态。 提起陆明轩,脸上更是冷的要掉出冰渣来! 陆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能将一口闷气憋回心里。 她一手抓起桌案上的佛珠,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颜卿起身,“老夫人,孙媳妇先行告退!” 陆老夫人虔诚礼佛,丝毫没有继续理会颜卿的意思。 颜卿行了一礼,施施然退下。 刚刚走出寿安堂的大门,一股冷风夹杂着冰雪扑面而来。 颜卿被冷风一吹浑身发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锦心早已等候在门外,看到自家小姐出门,便立即迎了上来,将手中的狐裘氅衣为她披上。 寒风被抵抗在外,颜卿的脸色也终于缓和过来几分! 前世,陆明轩为了一名青楼女子当街打死了人,锒铛入狱,她便毫不犹豫地长跪求于太后所居的坤宁宫门前。 寒冬腊月,漫天飞雪,刺骨的寒冷穿透骨髓。 整整三日三夜,她不曾挪动半分。 最后陆明轩是被放出来了,可她的身子也落下了病根! 从此,颜卿便十分惧寒! 颜卿再次紧紧了氅衣,可是冷风还是穿过衣襟间的缝隙,直往她的脖颈里面钻。 身体凉,心里更凉! 不过,这一世的陆明轩尚未打死过人。 她也未曾跪在那冰雪之中,让病根如恶魔般侵蚀自己的身体。 更是没有为了整个侯府,去得罪新登基的年轻帝王。 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 “姑娘还是觉得冷吗?” 锦心从小陪同颜卿一起长大,是她的心腹之一。 眼见自家小姐在侯府竟然遭受如此待遇,忍不住满口抱怨。 “这老夫人也真是,明知天寒地冻的,还要姑娘大老远的跑这一趟。而且,到了门外也不让奴婢们进去,也不知在里面说些什么见不得人话?” 自然是谋求孙媳妇的嫁妆。 这种不体面的事,她自然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原来,陆老夫人也深知这一点! 颜卿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天穹之下,一片菱形的冰晶落入她清澈的眼眸中。 直到如今,颜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重生。 上一世,她的一片真心无私奉献,却被人拿来喂了狗,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一次,颜卿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绝对不会再让这群人趾高气的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走小路,那里近!” 冰天雪地,冷风刺骨。 颜卿再次拢了拢衣袍,走近一处曲径通幽处,转角却迎来一位白衣将军。 他身量纤长,目若寒星,面如冠玉,行走之间一股郎朗之风。 只是目光触及到颜卿时,稍有一滞。 他眉头一皱,转身欲走,正好这个时候颜卿也看了过来。 时隔三年,两人第一次对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短暂的对视后,陆明轩先动了。 他从颜卿身侧走过,一脸冷漠、目不斜视。 仿佛颜卿,只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人。 锦心不满道:“姑娘,姑爷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与他并未同房,他便不是我的夫君。他是年轻有为的左将军,也是宣武候府世子爷,锦心,下次可不要叫错了!” 颜卿静立片刻,只感觉到讽刺。 上一世,她在侯府待了整整十五年,却从未见过陆明轩一面。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动用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份珍贵嫁妆,苦苦哀求陆老夫人换来的! 如今想来,陆明洁即将大婚,陆明轩这个兄长怎么可能不在府中? 只是有意无意的,刻意避着她罢了。 直到颜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冰雪的尽头,已经走远的陆明轩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深潭一般深邃,略显深沉。 楼兰道:“世子爷,夫人她.....” 陆明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远。 身后跟随的楼兰楼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不解。 夫人可是京中才貌双全、德艺双馨的绝世美人; 可是,世子爷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 颜卿回到自己的院落,换下被风雪打湿的鞋袜,便端坐在黄花梨圆木椅上,目光注视着前方。 锦心双手奉上一张单子。 “姑娘,这是三十箱金银玉器的嫁妆单子,都是姑娘出嫁前夫人精心准备的。” 颜卿点头,并未接过。 “姑娘这是在等什么人吗?” 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嫁妆,玲珑心中顿感不妙。 她跟锦心一样都是颜卿从公府带过来的贴身丫头,虽然武艺比不上锦心,但心思却比锦心剔透。 玲珑欲言又止,终于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卿道:“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玲珑心中所想,颜卿又怎会不知? 上一世,玲珑也是多次提醒颜卿,不要轻易交出嫁妆。 可是,颜卿满心满眼都是挽回陆明轩,对于玲珑的话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最后,她终于不胜其烦,将玲珑赶了出去。 “姑娘心中有所所分寸是好的,但是玲珑还是想多说一言。姑娘用嫁妆贴补了候府三年,如今实在没有必要在为二小姐的嫁妆而烦心。” 颜卿轻笑一声,“我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陆老夫人不是想要她的嫁妆吗? 陆明洁不是想要高调出嫁吗? 那她就在这里等着! 等着他们如同前世一般,还要用多少不知廉耻的手段来谋求她的嫁妆! 不过这一次,这群人,休想再继续躺在她的身体上啃噬她的血肉。 第3章 质问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贪敛钱财不择手段的妇人!” 明月轩的大门是被大力推开的,寒风从门外灌入,吹得颜卿浑身一个激灵。 陆明轩静静地站在门槛外,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寒气。 他身姿挺拔如松,雪花沾染了眉梢,宛如白梅点点绽放,衬托的他越发清冷。 然而,此刻他的眼底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直直地刺向屋内。 看来,陆明轩白日里已经去过寿安堂请安了。 而且端看他这般怒火滔天的模样,估计陆老夫人没少煽风点火。 颜卿视而不见,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世子爷方才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明轩薄唇紧抿,眼中的怒意更甚。 白里里的白衣已经换下,他身穿一袭玄色劲装,腰系同色的玉带,显得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冷峻。 颜卿看着他,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同样是风雪交加的夜晚,她被歹徒劫走迷晕,却在京城的郊外惊慌无措的醒来,身边站着一位少年将军。 他就穿着这样一身服饰,骑着一匹高头骏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抿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个时候,颜卿以为看到了天神下凡。 她对陆明轩,是一见钟情! 颜卿轻轻一笑,自顾自地说道:“世子爷的这身衣裳,倒是让我想起了初次之时,你也是这样一般无二的打扮……” “你别扯开话题!” 陆明轩冷冷的开口,“安国公一生戎马,驰骋沙场,却没想到他一世英名,生下的女儿却如此卑劣不堪!” 卑劣不堪? 自从嫁入侯府,她每日里侍奉公婆孝顺老夫人,言行得体、举止大方,并无任何差错。 如今,竟然换来这样的形容? 锦心一脸愤怒正欲反驳,却被玲珑拦下。 玲玲道:“世子爷,还请慎言!” 颜卿道:“世子爷,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颜卿虽是一介弱女子,但是这样劈头盖脸的一盆脏水下来,颜卿也绝不接受!” 陆明轩冷冷的盯着颜卿,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悔意。 可是,颜卿从始至终,一脸冷漠无尘! 终于,他似是忍无可忍一般闭上了双眼。 “为了见我一面,你竟然狠心昧下明洁的嫁妆。这样为了一己之私的不择手段的妇人,难道不算卑劣吗?” 锦心怒道:“什么叫做昧下二小姐的嫁妆?世子爷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原来是嫁妆!” 颜卿看向锦心,“把嫁妆单子交给世子爷。” 玲玲急道:“万万不可!” 锦心也直摇头:“姑娘,你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嫁妆交出去了啊?” “去!” 颜卿一向淡然的语气,极少的出现几分强硬。 锦心无奈,咬着牙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嫁妆单子交了出去。 陆明轩接过之后,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收入怀中。 颜卿道:“世子爷都不仔细看一下吗?” 陆明轩离开的脚步不变,声音却冷冷的传来。 “一会儿我自会安排府中下人来搬取嫁妆!” “站住!” 颜卿的话音刚落下,玲珑身躯如疾风般瞬间动了起来。 眨眼间,她便稳稳地站立在了陆明轩面前,伸手拦住了陆明轩。 陆明轩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充满讥讽之意的话语脱口而出: “就算我今夜留了下来也不会碰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更何况,仅凭一个丫头,你以为就能强留住我吗?” 玲珑自然拦不住他。 陆明轩年少得志,一身武艺师承岐山,京城中更是无人能敌。 可是,陆明轩一向高傲自负,向来不屑于对女人动手。 颜卿终于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陆明轩,走向她上辈子喜欢了一世的男子。 “三年前的郊外,大雪纷飞的夜晚,面对头戴面纱的佳人时亲口许下的承诺,陆公子难道全都忘了吗?” “什么?” 陆明轩一脸疑惑。 颜卿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初是你亲口许下承诺要娶我,不过三年而已,世子爷竟然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颜卿目光逼向陆明轩,举起手中的云水的玉佩。 “你......” 陆明轩皱眉:“这枚玉佩不是早就丢失了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当初的誓言犹然在耳,颜卿不敢忘记!” 颜卿声声掷地,一字不落的全都说出。 “在下救人心切,无心冒犯。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明媒正娶,迎娶姑娘为当家主母,执掌中馈!” 陆明轩惊恐的瞪大双眼,有什么被尘封的记忆从脑海中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在下宣武侯府世子,陆明轩......” 年少的陆明轩看着眼前一半面纱掩面,却难掩绝世容姿的少女,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将腰间的云水玉佩取下,放到少女的手中,略显青涩的脸庞微微发烫。 “信物为证,若违此誓,全族无疾而终......” 陆明轩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头晕目眩。 他怔怔地望着颜卿,目光无法移开分毫。 此刻的颜卿,眼眸清澈如水,似深山中一泓未受尘世沾染的清泉,正缓缓地与他记忆深处的某双眼睛重合在一起。 陆明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 最终像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一般,声音颤抖。 “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颜卿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看来世子爷的记性不错,尚未全然忘记啊!“ 明明是他说过要娶她,可是她嫁过来了,这个人却不要她了! 可笑的是,她上辈子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承诺苦苦等候了一生! 夜里的凤雪比白日里更大了一些,凛冽的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陆明轩静静地站在雪地里,低垂着眼眉,半边脸庞隐没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像是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他终于轻启薄唇,缓缓说道: “你就当,是当初年少轻狂的戏言,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已经嫁过来了!” 颜卿不仅嫁了过来,而且还在这侯府之中被冷漠了三年,亦饱尝众人的耻笑长达三年。 陆明轩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修长的手指关节泛白。 “她……她自京城千里迢迢赶来边关寻觅于我,又在边关陪伴我度过了整整一年的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而今,她腹中已有我的骨血。我……我实在不能辜负她!“ 第4章 补偿 “所以,你就要辜负我家姑娘吗?” 锦心算是听明白了,气的火冒三丈。 “世子爷,我家姑娘为了你一个承诺,不顾国公爷与夫人的反对,更是拒绝了成为太子妃的机会。为了彻底断绝太子的念想,姑娘在坤宁宫长跪不起,苦苦哀求了三天三夜,这才好不容易求得太后的一道懿旨,顺利的嫁入侯府。” “可是后来呢,姑娘嫁入了侯府却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之后又遭到世子爷的冷落。整整三年,我家姑娘成为京城笑柄,至今都抬不起头来。” “如今,世子爷竟然养起了外室,珠胎暗结,连孩子都有了!” 陆明轩身后的楼兰提醒道:“锦心,注意你的用词!” 什么叫“珠胎暗结”,说的也太难听了! 锦心吹鼻子瞪眼,“别想从我嘴里面吐出什么好话来!” 楼兰:“你.....” 陆明轩突然抬头,眼神坚定:“是我对你不起,今后,我会慢慢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 颜卿冷笑。 女子嫁入夫家,便是被断了回头路,生死由命。 若是被休弃回娘家的妇人,不仅会连累了家族清誉,更是连累全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颜卿当初一意孤行,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陆明轩面露挣扎,苦思之后道:“从明日开始,我会留宿明月轩,人前人后,都会给足你面子。但是,只有一点你要清楚,我只爱心儿一人,也绝对不会碰你!” “至于孩子.......你可以从宗族中选一个合眼缘的养着,届时我会劝说祖母和母亲!” 对于后宅的妇人,孩子与夫君的宠爱至关重要。 陆明轩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想到这两全之策。 既不辜负了心儿,也能弥补了当初的承诺,更是还清了对颜卿的亏欠。 可是,他亏欠颜卿的,又岂止是这短短的三年? 颜卿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声音冰冷而坚定。 “倘若我执意要你驱逐外室,并与我一同诞下侯府的嫡子,又当如何?” 陆明轩几乎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绝无可能!” 话一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纠结之色,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经过一番反复思考和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像是做出了某种让步似的,缓缓开口道: “若是你一心渴望拥有嫡子,我可以留在明月轩,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不过,等到你身怀有孕之后……我,决然不会再触碰你分毫!” “什么?” 颜卿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陆明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 她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呵呵!世子爷考虑得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这便是她前世心心念念、爱慕了整整十五年之久的男子! 这个男人一边信誓旦旦地声称深爱着另外一个女人,另一边却又能够如此“委曲求全”地来迁就她? 荒谬至极! 回想起前世的种种,她只觉得自己当初眼瞎心盲,何其愚蠢。 竟然会对这样一个毫无担当之人爱慕了长达十五年之久! 锦心更是被劈的外焦里嫩。 “你,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家姑娘。人渣、废物、衣冠禽兽.....我呸!” “啪!” 锦心一巴掌就扇了下去,气的浑身颤抖。 玲珑:“........” 楼兰:“.........” 竟然连世子爷都敢打,这个小丫头好生厉害! 陆明轩错愕,反应过来的他脸色发黑。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成何体统! 颜卿道:“世子爷,还请三思而后行!” 陆明轩脸色阴沉的厉害! 罢了,终是他亏欠了颜卿。 这一巴掌,就当是还清了这三年的不辞而别吧! 颜卿紧绷的身子一松,突然释怀。 “不爱我的人,我也不爱他!”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前世的磋磨,让她对陆明轩早就没有了多余的期待。 如今再来一次,她不过是想要问个清楚,给前世死的不明不白的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颜卿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信封,递上前来。 陆明轩眉头一皱,一手接过,再定睛一看,怒火中烧。 “欠……条!” 陆明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宣纸上娟秀的字迹,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将手中的宣纸揉成了一团麻花状。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熊熊怒火燃烧不止。 “颜卿,你好,好的很啊!你简直是被猪油蒙蔽了心智,为了区区这点嫁妆,居然连如此卑劣无耻之事都做得出来,你究竟有没有半分的羞耻之心可言?” 亏他刚才还想要委屈求全的弥补,如今那一丝愧疚就只剩下失望和厌恶。 果然,心儿说的不错,这后宅中的妇人,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区区这点嫁妆?” 颜卿想笑。 “世子既然如此财大气粗,那便替小姑签下这借条吧!” “颜!卿!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陆明轩气的眼里冒烟,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这本来就是明洁的嫁妆,你怎么有脸面要她写下欠条?安国公爱兵如子,更是取财有道。若是他远在边关,却听到自己的女儿在京中行此污秽之事,定然会大失所望!” 陆明轩还算保持一丝理智。 在极端的愤怒火焰之下,他以为自己已经为颜卿留足了面子! 颜卿却疑惑道:“世子不知,这份所谓的嫁妆,只是从我那份嫁妆单子里取出的一成吗?” 眼看着陆明轩露出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站在一旁的玲玲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姑娘的嫁妆单子总共有两份,其中一份由公府陪嫁过来的钱妈妈妥善保管着;而另外一份则存放在侯府这边,一直都是由陆老夫人亲自掌管的。世子您要是对此心存疑虑的话,大可前往寿安堂找老夫人当面对质一番!” “哼!” 锦心阴阳怪气道:“当年,我家姑娘可是风风光光、浩浩荡荡地以十里红妆之姿嫁到侯府来的。说句实在话,她根本就犯不着对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嫁妆动什么歪心思!” “再说了,我家姑娘下嫁侯府三年。这期间,侯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庞大的开支费用,哪一项不是靠着我家姑娘拿出自己的嫁妆来填补的亏空?” “一派胡言!” 陆明轩越来越听不下去了。 “侯府自有库房银钱,何需你来贴补?” 第5章 丹药 颜卿眉眼微冷,并不打算多做争执。 “是与不是,世子爷一查便知,又何必在此多做唇舌之争!” 颜卿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高悬的门匾上。 “明月轩”是陆明轩少年得志时亲笔所写,三个大字如苍劲的巨龙高悬,气势磅礴且龙飞凤舞。 曾经,颜卿每日都要细看观摩的三个大字,百看不厌。 此刻,却感到异常的刺眼。 “这三个字不好,换了吧!” 话音落下,她便头也不回地抽身离去。 陆明轩死死的盯着颜卿的背影,脸上原本就浓重的阴霾瞬间变得更加深沉可怕起来。 随着房门合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房间内外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走!” 陆明轩拂袖而去。 “真是没想到,宣武侯府这样一个火坑,就连世子爷也是一个......” 眼见颜卿秀眉紧戚,锦心堪堪住了嘴。 颜卿静静地坐在黄花梨圆木椅上,一只手轻轻地扣在桌案上,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嫁妆箱子,略有所思。 玲珑上前轻声安慰道:“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比起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更糟糕的境遇她在上辈子早已亲身经历过了。 重来一次,她自然得好好筹划一番。 距离定平之战还有七年,也就是说,距离她的父亲安国公战死还有七年的光阴。 如今,双亲俱在,太后的身体还算硬朗,颜卿没有为了侯府而累倒。 只是,有一人病入沉疴,命悬一线。 此人正是冥王轩辕冥,乃当今陛下的第九子。 提及冥王,颜卿的心口便好似被千斤巨石堵住,沉闷异常。 上一世,她与冥王并无任何交集! 但是,却是这样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却在他死后的十二年间,依然安排血影卫在暗中默默保护着她。 颜卿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放到嫁妆箱子上。 玲玲顺着颜卿的视线看着满屋的嫁妆箱子,问道:“姑娘,这些嫁妆要搬回去吗?” “不急,先把两仪归元丹找出来。” 锦心惊讶道:“两仪归元丹是岐山温神医亲自炼制的丹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整个大夏只此一颗。当初国公爷救了温神医一命,为了报告国公爷,温神医特将此药相赠。” 玲玲也想了起来。 “后来姑娘出嫁,两仪归元丹便被偷偷放入了姑娘的嫁妆箱子里面。嫁妆单子里面并没有记录,这件事就是连当今陛下也不知晓!” 说着,玲玲便诧异了看了过来。 “距离太后生辰还有半个月,姑娘是打算将丹药赠送给太后?” 三年前,颜卿执意嫁入侯府,跪求太后时软硬兼施,说上了许多不该说的狠话。 如今,颜卿是没有脸面进宫的。 “姑娘,你终于想通了!” 锦心咋咋呼呼的,又惊又喜。 “若是太后的在生辰宴上收到如此珍贵的礼物,定然会欢喜,也定然会回想起姑娘往日里的情分来!” 锦心如此想着,很快就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翻出来放入颜卿手中。 “姑娘,我找到了!” 颜颜按住装有丹药的匣子,摇头苦笑。 “丹药,不是送给太后的!” 上一世,陆明轩遭遇歹人行刺,危在旦夕。 颜卿听闻之后,不顾病重虚弱,强撑着一口气翻出了两仪归元丹,双手奉上。 只是她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来到寿安堂,却被下人挡在门外。 她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却连陆明轩的面都没有见着,丹药也被陆老夫人拿了进去。 三天后,陆明轩生龙活虎的活了过来。 而她在门外吹了一天一夜冷风,彻底病倒了。 之后,陆老夫人倒是差房妈妈来感谢了她一番! “咳咳,夫,夫君他还是,不肯见我一面吗?” 颜卿躺在病榻上,止不住咳血。 那个时候,锦心与玲珑因为“偷窃”被发卖了出去。 颜卿身边,只有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帮她拍背。 房妈妈冷笑道:“世子爷大病初愈,自然沾染不得你这身晦气。我劝世子夫人啊,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房妈妈走后,颜卿瘫回病榻之上,一颗眼泪从左眼滑过。 也正是这时,颜卿第一次知道了夜影的存在。 太后薨逝之后,侯府便停了颜卿救命的药。 三年以来,一直是夜影在暗中送药。 终于,颜卿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大限将至。 夜影决定遵循冥王的意愿,刺杀负心汉陆明轩。 终于,等来了陆明轩孤身一人的机会。 夜影如鬼魅般出手,成功击中陆明轩的要害,而他自己也身负重伤。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有关冥王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颜卿听闻,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病重的她意识模糊,却唯独记住了自己的那一句惊讶的质问: “可是,冥王已经逝世十二年了啊!” 他虽已逝去十二年,却仍在暗中默默守护着她…… 往昔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颜卿不禁轻叹一声。 她上辈子亏欠了冥王,这一次就权当是还他的恩情吧! 颜卿清楚地记得,在太后生辰宴的第二天,便传来了冥王病死的消息。 算算日子,还剩半个月的时间。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颜卿缓缓走到窗边,食指弯曲,轻轻在窗台上叩响。 “夜影,出来吧!” 漆黑的夜空中只有冰雪簌簌掉落的声音。 不一会,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他半跪在地,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下,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 “属下拜见新主子!” 新主子? 玲珑与锦心面面相觑! “你果然在!” 颜卿原本只是怀着试探的心理,却没想到,冥王这么早就将人安排在了她身边。 “拿去,交给你的旧主!” 颜卿将匣子递出。 夜影犹豫片刻,伸手接过丹药,瞬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他曾在冥王面前发过毒誓,不死绝不可以离开颜卿半步。 但是,新主人的命令,他又怎可不听呢? 第6章 颜卿素来孝顺 寿安堂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陆老夫人上了年岁,眼神便不大好了。 整个寿安堂除了密密麻麻的蜡烛,还有三颗鸭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陆老夫人满意的看着的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笑的一脸慈祥。 身边的房妈妈也跟着笑道。 “每年老夫人的生辰,世子夫人都要送上一颗夜明珠。这夜明珠价值千金,更是有价无市。放眼整个京城,除了太后娘娘所居之坤宁宫外,恐怕也就唯有咱们老夫人您居住的这寿安堂,才有资格拥有这般珍稀无比的夜明珠!世子夫人可真是有心了!” 一提到颜卿,陆老夫人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白日里她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 心中的火气更不打一处来。 “哼!区区几颗夜明珠能值多少银子?倘若她果真对我这个老婆子怀有一片赤诚之心,根本无需我老婆子开口提及,她就应该主动将自己的嫁妆毕恭毕敬的呈上来才对。” “老夫人所言极是!” 房妈妈忙不迭地点头应和,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陆老夫人仿佛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一般,满口抱怨。 “她当初可是十里红妆风光出嫁,现如今让她拿出区区一成的嫁妆而已,她居然就这样百般推脱,简直就是没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中!” 陆老夫人一边骂,房妈妈奉上茶水在一旁点头附和。 终于,陆老夫人骂的舒心了,这才接过房妈妈递过来的茶盏。 她抿了一口,问道:“轩儿,今夜可是留在了明月轩?” 一旁的房妈妈低眉顺眼。 “老夫人,下人来说,世子爷已经离开了明月轩,一出门急匆匆的就去了那位居住的院子。” “什么?” 陆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拈起手中的佛珠。 “阿弥陀佛,也是一段孽缘!” 房妈妈道:“那位容貌平庸,言语粗俗,又是青楼出身。可她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将世子爷的身心捆在身边三年,可见是个厉害的!” 陆老夫人也跟着叹气。 “比起颜氏,她确实差了很多。可是说到底,也是颜氏无用,嫁入侯府三年玩会不了自己夫君的心也就罢了。今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竟然还能将人给放走了!” 陆老夫人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 “难怪颜氏白日里会是那样一番态度,想必她定然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而且,十有八九是关于青楼那个小贱蹄子的。” 原本,她还想让颜卿在今夜尝到一点好处,今后便更好的拿捏了! 只是没想到,陆明轩去了一趟,颜卿竟然还能将人就这样放走了? “也罢也罢,她如此不中用,我这个做祖母的总不能视而不见。你去把她叫来,我有话同她说!” 房妈妈应了一声,便恭敬的退下。 她带着人来到明月轩,却不见高悬的门匾上“明月轩”三个大字。 房妈妈左顾右盼仔细确认了好一会儿,方才确信此处确系颜卿的居所无疑。 她也不管屋内之人是否已然就寝歇息,扯开嗓子大声叫嚷道。 “世子夫人,老夫人有要事相商,特地吩咐奴婢前来传话。还请世子夫人速速前往,不要延误时辰,以免让老夫人久候。” 颜卿素来孝顺! 对老夫人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以往只要搬出老夫人,颜卿必定会迅速整理仪容仪表,端庄大方地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这次房妈妈苦等许久,始终未见颜卿现身,反倒是迎来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朝自己当头淋下。 锦心双手抱住木盆,劈头盖脸的骂了上来。 “腌臜的老赃妇,眼瞎耳聋的蠢东西。你眼睛是长到天上去了不成,难道看不见我家小姐早已歇息就寝了?你现在在这里大呼小叫,莫非是赶着去投胎,想要讨些卖命的银子吗?” 房妈妈猝不及防之下被浇得浑身湿透。 此刻又遭锦心如此一番羞辱责骂,待回过神来后顿时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哇,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娼妇居然辱骂我?我……我定要到老夫人那里去告你的状!” 锦心双手掐腰,一脸蛮横。 “去啊,小姑奶奶我要是怕了你,就不是国公府出来的好姑娘!” 房妈妈是陆老夫人的陪嫁丫头,从小便跟在陆老夫人身边伺候,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一时间,气得两眼发黑,身体摇摇欲坠,险些跌倒在地。 待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房妈妈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赶回了寿安堂。 寿安堂内,陆老夫人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反了天了,你去告诉她,她要是敢不来,我老婆子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一个不孝的名声安下来,她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陆老夫人看着房妈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冻得牙齿上下打颤。 “罢了,你先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衫。另外,再遣派其他小丫头前去传唤便是。” 陆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下,寿安堂的大门缓缓开启,颜卿一脸冰霜的出现在门外。 她一步一步走进屋内,直至来到陆老夫人面前方才停下脚步,直视着陆老夫人, “我已经来了,陆老夫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瞧她这副模样,陆老夫人的火气更是“噌噌”地往上冒。 她嘴角扯了扯,终是露出了一丝僵硬的慈爱笑容来。 “卿卿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你来谈谈心罢了!” 锦心小声嘟囔着:“没什么大事还叫人平白无故跑这一趟!” “咳咳!” 陆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耳朵可没聋。 如今锦心这般公然顶撞她,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颜卿则是开门见山:“老夫人,可是为了世子爷和嫁妆的事!” 陆老夫人被打断,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暂且压下。 毕竟,敲打敲打颜卿并且让她心甘情愿的奉上嫁妆,这才是当下重中之重的大事。 第7章 和离书 陆老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自你嫁入侯府三年,世子便三年不曾回到侯府!此等事情若传扬出去,岂不是惹人耻笑?卿卿,也不是我说你,你身为世子妃,应当好好规劝轩儿,而不是任由他胡来!” 和上一世同样的话,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陆老夫人提及颜卿,字里行间全是不满的抱怨。 上一世,颜卿自觉心中有愧。 于是当陆老夫人顺水推舟提及嫁妆之事时,颜卿虽有不愿,也只能默默应许。 颜卿心中泛一阵寒意。 “老夫人,这话您不该对我说。世子爷是大夏风华正盛的左将军,他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后院的妇人能够左右的?” 陆老夫人脸色一沉。 “哼,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夫君,还有何颜面做这世子妃?” 颜卿突然站起身。 “老夫人,颜卿自知能力有限,无法胜任世子妃之位。今日特来自请和离,还请老夫人将世子爷传来,签下这份和离书。” 颜卿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递到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接过和离书,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的文字。 当看到那两个签字的空白处时,其中一处赫然已经写上了颜卿的姓名,并且按上了手印。 刹那间,陆老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险些昏厥过去。 她心中明白,侯府如今一个空架子,全靠颜卿的嫁妆在撑着。 颜卿要是走了,那侯府恐怕真的就要完了。 想到此处,陆老夫人不禁感到一阵恐慌与后怕。 锦心大惊失色,“姑娘,你要和离?” 难怪世子爷走后,姑娘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原来是为了写下这和离书! “只是姑娘,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而且,这和离过的妇人这一辈子可就......” 锦心说着便心有不忍。 她家的姑娘自小便是金枝玉叶般地被呵护着长大,生活富足无忧,从来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如今嫁入了侯府,不仅受到了世子爷三年的冷落,更是连名声都毁了。 整个侯府真如锦心所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 陆老夫人也缓了过来,连声附和道:“对啊,卿卿,你还年轻,可不要因为一时愤怒而意气用事啊!” 说着,陆老夫人看向身边的房妈妈,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叫回来!” “是,老夫人,世子夫人,奴婢这就去!” 房妈妈读懂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向世子爷通风通信,让他务必不要回来。 毕竟,只要世子爷不归家,世子夫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是无计可施。 如此一来,先晾着颜卿几日。 等她心头的气慢慢消散殆尽,这事便也能不了了之了! 陆老夫人和颜悦色的看着颜卿,仿佛又回到了颜卿还未嫁入侯府前。 她一脸慈爱的拉着颜卿的手,夸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并连连感叹陆明轩能迎娶如此佳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陆明轩就搬出了侯府的当天,陆老夫人也立即变了脸色。 “卿卿啊,你还年轻,这未来的路啊还很长,有的是时间来挽回轩儿的心!而且,这和离虽然比休妻好听一些,但也相当于是弃妇!” 颜卿当然知道。 就算她是国公府独女,和离之后,整个京城只怕再也难有她的一席之地! 颜卿的父亲安国公常年征战在外,她的母亲也是将门独女,跟随父亲在外征战。 至于她? 她体质虚弱,不适合练武,但是她有三辈子都花不完的嫁妆。 她已经想好了,和离之后,她便带着这些嫁妆游遍四方,一览河山。 颜卿语气坚定道:“和离之后的事,就不劳烦老夫人操心了。” “卿卿啊,我知道这些年来是委屈你了,但这后宅的妇人,又有几个不受委屈的?” 陆老夫人一脸的和颜悦色。 “更何况,这妇人和离,可是需要请颜家的耆老前来,这可不是简单的一纸书信就可以的了结的。” 陆老夫人坐直了身子。 她在后宅斗了大半辈子,还能被一个后辈给吓唬住了不成! “我也不怕说一句惹你生气的话,我宣武侯府不可能和离,除非休妻!” 颜卿一下子就听出了陆老夫人言语中的意思。 休妻? 看来陆老夫人是看中了她十里红妆的嫁妆! 与和离不同,若是颜卿被休妻,不仅国公府颜面无存,更是连嫁妆都要全部归于夫家。 陆老夫人见颜卿不说话,拉过颜卿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 “卿卿啊,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老婆子说,我老婆子一定帮你,但是这和离的混账话,可不要再提了。传出去,有辱你的名声!” 颜卿面无表情,不露声色地将手缓缓抽出。 “孙媳妇确实有一事,想要老夫人做主!” 陆老夫人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果不其然,这妇人口口声声嚷着要和离,不过只是耍些小性子罢了。 目的嘛,无非就是想借此引起自家夫君的关注与怜爱之情罢了! 更何况,当初颜卿求得太后懿旨出嫁。 现如今,她居然胆敢轻言和离之事,岂不是摆明了没把太后的颜面当回事儿? 颜卿早已亲手断送了自己的退路!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陆老夫人还是颜卿本人,彼此皆是心知肚明。 陆老夫人颔首,“卿卿啊,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颜卿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目光澄澈如水。 “这是孙媳妇嫁入侯府三年以来,每日贴补侯府的花销。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共计白银五万八千两。还请老夫人在三天之内将尽数归还。否则,颜卿就算去敲登闻鼓,告到当今陛下面前,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不可行!” 陆老夫人脸上原本还未完全消散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愕与惶恐。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真被捅到皇帝那里去。 那么整个宣武侯府必将声名狼藉,成为京城众人耻笑的对象,日后在京城恐怕再也难以抬头做人了! 而且,说不定就连陆明轩的官运仕途也会因此遭受牵连! 想到这里,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直到今日才真正领悟到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觉。 老夫人又惊又惧,浑身冷汗连连。 颜卿则静静地凝视着陆老夫人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 原来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陆老夫人,竟然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啊! “三日之后,颜卿会亲自上前来收取银两,还请老夫人告知侯爷和世子爷提前准备着!” 说完,颜卿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寿安堂紧闭的房门却毫无征兆地猛地被推开了。 陆明轩一身风雪,一脸惊愕地伫立在门外。 第8章 全靠颜卿的嫁妆在撑着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了过来,颜卿是最后一个看过来的。 灯火通明之下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白皙得近乎透明。 长而微卷的睫毛投下一层剪影,五官更是精致到无可挑剔。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像是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当真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魄。 陆明轩与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微微一愣,便立即错开了视线。 然而,颜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过的......心虚! “老夫人,孙媳妇先退下了!” “嗯!” 陆老夫人现在看颜卿是各种刺眼,巴不得她赶紧走! 颜卿从陆明轩身侧走过,毫无留恋的离开。 待到颜卿走远,陆明轩方才抬头问道:“颜氏刚才说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陆老夫人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她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陆明轩眉眼中满满的的慈爱。 “轩儿啊,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外呢?快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莫要着凉受寒了!” 陆老夫人表面镇定,但心中忐忑不安。 此事,恐怕是瞒不下去了! 陆明轩默默地走进屋内,神情冷峻,不满的地望向陆老夫人。 “小妹出嫁是侯府的事,筹备嫁妆自然也是侯府的责任。祖母,您又为何要舍本逐末,反而去索要颜氏的嫁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失望与愤怒却是显而易见的。 索要妇人的嫁妆,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叫他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如此想着,陆明轩不满的眼神逐渐生出不解,继而愤怒盯着陆老夫人。 事情是真的瞒不住了! 陆老夫眼珠一转,捂住心口“哎呦!”一声。 捶胸顿足,声泪俱下。 “我就说这种事情做不得,谋求孙媳妇嫁妆这种不体面的事若是传出去,是会被人诟病的。可是,我一个孤老婆子若是还有什么多余的法子,也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 陆明轩眉头一皱,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祖母这是何意,难不成侯府如今竟然连小妹的嫁妆都拿不出来了吗?” 陆老夫抬起头,满脸的泪水。 “轩儿啊,你仕途为重,所以这件事我也一直瞒着你。自从你祖父亡故之后,整个宣武侯府一夜落败。如今,侯府已是入不敷出,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来打理你妹妹的嫁妆?” 陆老夫人步履蹒跚的上前,拉住陆明轩的手。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哎呦,我的命好苦啊。老侯爷啊,你怎那么狠心丢下我一个老婆子掌管这个家的啊!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柱头上,跟随你去了罢!” 一般这个时候,陆明轩会面有不忍,上前来安慰陆老夫人。 但是同样的招数使用多了,也就不灵了! 陆老夫人余光瞥见陆明轩一脸冷硬,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她把心一狠,就向一旁的柱头上撞去。 “老侯爷啊,我老婆子来找你了!” 身边的房妈妈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拦了下来。 陆老夫人被房妈妈强行拉住,挣扎着还要往柱头上撞去。 陆明轩轻叹一口气,怒气也消了一大半。 “祖母一向聪慧,怎的今日竟然做了这等混账事。” 可笑的是,他今日还听信了陆老夫人之言,跑到颜卿面前趾高气昂的质问一番。 如今,叫他在颜卿面前怎么抬的起头来? 陆明轩越想越觉得颜面无存,心中一团的火气也越腾越高! “祖母,若是还有什么事瞒着孙儿,今日不妨一并说了吧。” 陆老夫人矢口就要否认。 却在陆明轩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水的脸色中,避重就轻的交代了出来。 “轩儿啊,还好卿卿孝顺,自愿的拿出自己的嫁妆作为贴补。这么好的孙媳妇,那是打着灯笼求都求不来的啊。你以后可要对她好一点,不要再继续冷落了她!” 也就是说,都知道整个侯府如今全靠颜卿的嫁妆在撑着! “既然如此,祖母白日里怎么不同孙儿说明!” 宣武侯府祖上以铁血征战起家,祖祖辈辈皆为大夏抛头颅、洒热血,可谓满门忠烈。 到了陆老侯爷这一代,圣上感怀陆家先祖的赫赫功勋,这才破例赐予封侯之位。 陆家三代单传,人丁稀少。 老侯爷离世后,宣武侯侯位由其独子陆清明承袭。 然而,陆清明已缠绵病榻二十年,每日里全靠一口汤药吊着性命,是个不中用的。 陆清明膝下倒是有一儿一女。 长子陆明轩文武双全,面如冠玉。 被喻为玉面将军。 次女陆明洁骄扬跋扈,恶名昭昭。 在京城中人人避而远之! 整个侯府如今所能倚仗的,唯有陆明轩一人。 可是,他作为侯府的顶梁柱,却到现在才知道侯府早已经落败成这样! 陆老夫人嗫嚅道:“哎,祖母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如今整个侯府是你的母亲王氏与颜卿二人共同掌家。再者,这妇人嫁入夫家,便一切以夫家为重要。你们二人夫妻一体,这颜氏的嫁妆,不也就是你的东西了吗?” “祖母糊涂!就算是颜氏自愿拿出嫁妆来,主母也断断不能收下才对!堂堂侯府竟然要妇人拿出嫁妆来补贴,此事若是传出,只怕整个宣武侯府在京城之中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陆明轩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累! 两个时辰前,他离开明月轩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香雪院。 对他而言,有一件事比颜卿的嫁妆更为重要。 当陆明轩拿着一块假的玉佩去试探宋心儿时,宋心儿居然兴高采烈的错认了这块玉佩就是三年前丢失的玉佩。 陆明轩不动声色的收回玉佩,并没有挑破。 但是他又不傻,自然一眼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宋心儿居然骗了他! 原来,他在三年前给出承诺的女子,是颜卿; 原来,支撑着整个侯府光鲜亮丽的,是颜卿; 如今,就是就连小妹出嫁所需的嫁妆,他的祖母也打算瞒着他从颜卿那里索取! 他,到底还亏欠了颜卿多少啊? “祖母,此后绝对不可以再向颜氏讨要嫁妆。至于小妹的嫁妆,以及亏欠颜卿的银钱,孙儿自会想办法!” 此言一出,陆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轩儿啊,三年前祖母不是给过你一大笔银子吗?” 陆老夫人本是世家贵女,其嫁妆的数量虽比不上颜卿那十里红妆的排场,但也足够她花上一辈子了。 三年前,陆明轩神色慌张地向她要钱,称有急用。 陆老夫人向来宠爱这个文武双全的嫡孙,又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 仅仅犹豫了一瞬,便将所有嫁妆变卖,其中一大半都交给了陆明轩。 至于剩下的,那可是她的棺材本,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休想染指分毫! “这笔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买下半个侯府也是绰绰有余的。轩儿啊,你看是否先拿出一些,打发了颜氏也好!” 陆明轩沉默不语。 他哪里还有什么多余银钱,每月的俸禄都如数交给了宋心儿。 府上倒是有茶铺、米铺、绸缎铺子、胭脂铺子......每年能赚一万多两银子。 但是,这点银钱对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宣武侯府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至于老夫人所说的三年前的那一大笔银子,早就为了给宋心儿赎身和购置宅院,挥霍得一干二净了。 第9章 轩儿,果然长大了 眼见陆明轩一脸阴霾,陆老夫人眼珠一转,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轩儿啊,颜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是安国公独女,又是当今太后亲侄女,身份贵重。如今她被冷落了整整三年,心中有怨气也是难免的。” 说着陆明轩眉眼动了动,陆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继续敲打。 “至于你养在小巷中的那个外室,一个青楼的女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若非她如今怀有身孕,祖母与你母亲是万万不容忍她的!” 陆老夫人一把拉住陆明轩,苦口婆心的劝道。 “轩儿啊,你可不要抱小失大。与颜氏重修于好,对你,对整个侯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颜卿站在这里,定然会觉得讽刺。 上辈子她为了整个侯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不仅没有换来一个好字。 就连陆老夫人对待她时都是百般挑剔,横竖看不顺眼,心中满是怨言与不满。 可是如今,她不过稍稍表达不满、施加一点压力,陆老夫人竟在转眼间就看到到了她身上存在的种种优点和长处! 呵,人性! 陆明轩挣脱陆老夫人。 “祖母不必多言,心儿将她整个身家性命全部交付于孙儿,是对孙儿的信任。而今,她又怀了我的骨肉,孙儿是万万不能辜负了她!” “至于颜氏......” 以前提起颜卿,陆明轩心中难免抱怨。 若非她强势的嫁入侯府,阻隔在他与心儿之间。 那么,心儿也不会一直抱怨不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陆明轩心里清楚。 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更何况以宋心儿的身份,除非改头换面,否则根本不配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陆老夫人说的虽然难听,却也是实在话,宋心儿就算是给他做妾也是不配的。 如今,陆明轩今日才知晓,颜卿之所以如此执着的嫁入侯府,是因为他当初的一个承诺。 可他却认错了人。 不过,他不后悔,反而觉得庆幸。 若不是认错了人,他也不会遇到宋心儿,更也不会体会到爱一个深入骨髓的滋味! 而颜卿今日这般不苟言笑冷若冰山的模样,与初见时面色羞红的少女判若两人。 完全,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主母所言,孙儿自有考虑。每隔七日,孙儿会留宿明月轩,直到颜氏怀上侯府嫡子。” 陆老夫人满脸欣慰。 “你能如此想,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就算你父亲有个万一.......罢了,你去看看颜氏吧。想必今日她得知了你养外室的事,心中怨气颇深!” 陆明轩颔首退下。 “明月轩”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已经被换下来,整个门匾重新换上三个娟秀的字体:“凌霜阁”。 陆明轩如幽灵般伫立在暗处,远远地投去一瞥,便决然转身离去。 他是承诺过每隔七日便留宿一日,但并没有说是从今日开始! 而且,“凌霜阁”这三个字,就像颜卿本人。 冷若冰霜,毫无无情趣可言。 今日一天下来,他都没有看到颜卿笑过! 凌霜阁。 “姑娘方才在寿安堂拿出和离书,真是吓我一跳!” 锦心手脚麻利地铺好床铺,又将暖炉轻轻放入被褥下,最后捏了捏被角。 “就算我想和离,他们也不会肯!” 颜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澄澈如水。 “宣武侯府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如今完全依赖于我的嫁妆来维系生计,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呢?” 锦心听完后气愤不已。 “这,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只是,颜卿之所以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玲珑为颜卿摘下一只玉钗,思虑良久恍然大悟道:“姑娘拿出和离书,是想要乘机威胁侯府,变被动为主动。” 颜卿道:“没错!”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她丢弃八成的嫁妆不要,侯府定然会欣然同意和离。 只是,她上辈子倾尽心血为了整个侯府,死后还被这些人泼上与人私通的脏水。 死不瞑目! 心有不甘! 凭什么她浑身赤裸被草席丢在乱葬岗,而侯府的这些人却可以拿着她的嫁妆,躺在她未寒的尸骨上载歌载舞。 颜卿攥紧双手,指甲陷入皮肉之中。 深仇大恨,这一次,她定然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一夜无话。 第二日,颜卿还在吃早点,门外便传来啼啼哭哭的吵闹声。 “求玲珑姐姐可怜可怜我吧,若是拿不到二小姐需要的东西,只怕五儿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鞭刑。” 说话的正是陆明洁的贴身丫鬟,五儿。 五儿身形消瘦,一身单薄的衣袍跪在雪地之中。 她双眼红肿,颤抖着手揭开自己的袖口,展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那些伤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整只手臂,竟然没有一块好地方。 玲珑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原本,五儿每次来要银子,姑娘都是出了钱便打发了人。 可是从昨日起,姑娘一改常态。 先是换下了“明月轩”三个大字,更是拿出和离书威胁陆老夫人归还清嫁妆。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件事的不同寻常。 自从新婚之夜的第二天,世子爷搬出侯府,姑娘与陆老夫人谈过几次话后,性子就变得越发沉默柔和起来。 可是从昨日开始,姑娘一改常态的坚硬,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姑娘,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玲珑不敢轻易答应,只能回屋询问颜卿。 颜卿接过锦心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去梅香院!” 锦心不解,“主母这是要去看望二小姐?” 骄扬跋扈的陆明洁,有什么好看的! 锦心对陆明洁的印象极差,甚至于到达极端厌恶的程度。 颜卿自然知道素心的不满。 若说陆老夫人还懂得软硬兼施的拿捏着她,这个陆明洁却只知道一味地派遣下人前来向她索要银钱。 若是不给,或者慢上几分,前来讨要银两的下人回到梅香院之后,定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如此几番,颜卿无奈,只能出钱打发了人。 反正这三瓜两枣的,她也不缺。 而陆明洁呢,不仅没有一句道谢,更是连面都见不着。 然而,她这般真心相待,却只换来了她病卧在床榻时,陆明洁如雨点般落下的鞭笞。 陆明洁性子泼辣,嫁入宁国公府后,不得婆家喜欢。 后来她更是因为善妒,打死了府中的小妾,连小妾肚子里不满四个月的胎儿也一并胎死腹中。 于是,宁世子一口咬死要休妻,绝不退让。 但最后颜卿的周旋中,最终改为了和离! 陆明洁被一顶小轿接回到宣武侯府,却开启了颜卿的长达七年的噩梦。 颜卿深吸一口气,重来一次,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会咬人的毒蛇,根本就不会有感激之心。 锦心为颜卿穿好氅衣,在领口处打上一个领结。 颜卿道:“走吧,想必这个时候,梅香院内的寒梅开的正好呢!” 梅香院,顾名思义,整个院落中均种满了上品的寒梅。 颜卿带着锦心还未进入院中,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便萦绕在鼻尖。 数九寒冬,银装素裹,一点红梅独树一帜。 只可惜了这一幅美景,却与被院落里呜呜咽咽的啼哭声格格不入。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奴婢,奴婢也是个传话的人而已,求小姐饶命,不要再打了!” “好个贱人,竟然敢克扣本小姐的嫁妆,本小姐现在就去明月轩,亲自打脸她的脸!”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随着颜卿一声话音落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梅香院外的雪景美的如诗如画,而颜卿出现瞬间,便让身后的万千景色都黯然失色。 陆明洁现在更想打烂那一张脸了! 第10章 拿回我的东西 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陆明洁提起,“啪”的一声,长鞭向着颜卿破空而来。 颜卿稳稳站在原地,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长鞭带着劲风与颜卿擦肩而过,撩起她鬓角一丝碎发。 陆明洁不是手抖,而是不敢。 今日她要是敢动颜卿一根汗毛,明日的乱葬岗就会多她的一具尸体。 安国公,既护短又极其不讲道理。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敢在颜卿身上留下疤痕,只怕最后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明洁瘪了瘪嘴,心中酸的厉害! 不过那又如何! 颜卿,只是一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弃妇罢了! 陆明洁捂住胸口,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呵,你现在向本小姐道歉,并且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本小姐今天便不计前嫌的原谅了你。并且,本小姐还会好心在哥哥面前,替你说上一句好话!” 又是拿陆明轩来拿捏她。 若是她还像上辈子一样任由陆家人拿捏,那么她这一次就算是重活了! 思绪翻涌,颜卿的表情从始至终的淡然。 梅香院内,香气袭人。 寒梅簇簇,花苞饱满。 陆明洁胸无点墨,却又十分却热爱于附庸风雅,这才有了后来的梅香院。 颜卿绕过陆明洁,停在一棵一棵寒梅树下,伸手摘下一朵。 梅,是从北方高原移植过来的梅,不到九月便盛开,春寒料峭才凋零。 花期之长,世所罕有,价格自然也十分昂贵。 当然,采办的银钱,都是从颜卿嫁妆里面拿出来的! “花,确实不错!” 陆明洁气急败坏。 “你在做什么?这些花和原土可是花费了大价钱从北方运回来的。你知道就凭你手上的这一枝,就能抵多少银两吗?” 不过,这或许是从颜卿手里套出好处的绝佳机会。 “算了,看在你无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陆明洁眼珠子转了转,故作大气道:“不过,你现在得拿出八成的嫁妆来。诚意够了,我才肯替你在哥哥面前多说上两句好话!” “啪!” 颜卿一巴掌便扇了下去。 整个梅香院的空气突然一滞。 颜卿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掌,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陆明洁表情怔怔,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才捂住脸颊震惊道:“你打我,你怎么敢?” 后知后觉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贱人,我要打烂你的脸!” 只是她张牙舞爪的还未扑上来,颜卿回头冷冷的瞪着她。 “你敢吗?” 颜卿一步一步的逼近,陆明洁连连回退。 这种被人压下一头的挫败感,犹如熊熊烈火,让她恼羞成怒。 陆明洁侧过身子,怒视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五儿,手中的鞭子猛地抽了下来! 五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左手捂住脸颊,手指间渗出血迹,死死咬住唇角不敢哭出声。 夜影悄无声息的出现,面无表情,“主上,要杀吗?” “杀?颜卿,我爹是宣武侯,我哥哥是左将军,你不能杀我!” 陆明洁虽然跋扈,但现在还只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娇小姐。 如今对上满身戾气的夜影,她还是怕了! 只是上辈子的夜影,直到身死最后一刻才敢暴露在颜卿面前。 这一次的他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 颜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今日前来,目的在于取回自己的东西,不是杀人。” 更何况,陆明洁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要看着陆明洁嫁入宁国公后,如何作茧自缚,自取毁灭。 “锦心,叫上凌霜阁买来的下人,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走!” “不可以!” 陆明洁刚好上前一步,夜影提着长剑抵在她的胸口。 锦心笑呵呵道:“二小姐可要小心了,刀剑可不长眼呢!” 锦心看向梅香院内的下人,继续道: “你,你,还有你,所有卖身契还在凌霜阁的下人,全部跟我来!” 整个宣武侯府的下人,一半以上都是颜卿让康妈妈从外面买回来的。 颜卿的手里自然捏着他们的卖身契。 康妈妈向来是个有主见又有脾气的人,对于经手过的下人,每一个的卖身契都被她牢牢地攥在手中。 陆老夫人倒是明敲暗打的要过几次,可是康妈妈连颜卿的话也未必可肯听,更何况只是一个侯府的老夫人。 不过,康妈妈这样做,倒是帮了颜卿一把。 如今,倒是可以就近取人。 锦心安排好了人,整个梅香院顿时乱做一团! 梅香院富丽堂皇,完全不逊色于大夏朝公主的宫殿。 院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摆件,每一件都是陆明洁精心挑选之后才留下来的! 有些是从颜卿的嫁妆里面直接取出来的,有些是陆明洁拿着颜卿的银子去买的。 甚至连陆明洁平日里穿的吃穿用度,都是颜卿的嫁妆换来的! 颜卿目光落在陆明洁身上。 上好的蜀绣裁剪的新衣,整个大夏也只有皇宫里的贵人才享用的起。 可笑的是,陆明洁花着她的嫁妆,享受着公主一般的生活,却反过来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升米恩斗米仇。 这一次,颜卿锱铢必较。 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要一丝不漏的全部取回来。 “你要做什么?” 陆明洁看着陆陆续续被搬出梅香院的摆件,心都在滴血。 抬头间乍然对上颜卿的神色莫辨的目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捏紧自己的领口..…. 直到颜卿搬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整个梅香院变得空荡荡的。 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偌大的院落中,只剩下五儿一个贴身的丫头和两个促使婆子。 陆明洁全身上下只留下一件遮挡重要部位的大红色刺花肚兜! 她站在寒风中,差点发疯。 “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诉哥哥,让他休了你这个没人要的烂货!” 颜卿似有所觉回头! 陆明洁正趴在门框处,舌头一下子僵住。 “二小姐,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这身苏绣的料子可是半个月前家母差人从杭州送来的。还请二小姐及时换下身上的衣物,待会儿我自会派人来取。” 说着,颜卿的目光落到她身后。 “对了,照顾好这些梅花,这些梅花可是要全部上贡给太后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太后怪罪下来,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们。” 正好半个月后,是姑母的生辰。 颜卿还在想送什么的礼物既能表达她的一片孝心,又不至于过于庸俗。 如今,不是正好有现成的吗? 第12章 暑灾之前先屯冰 颜卿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摆件,赏心悦目。 她拿起一对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 上好的玉如意温润而泽,细腻如脂,宛如羊脂般洁白,又似冰雪般晶莹,毫无瑕疵。 “陆明洁虽然胸无点墨,但眼光确实不错!” 锦心轻哼一声。 “她拿着姑娘的银两挥霍无度,只要这银两砸下去了,不愁拿不到好东西!” 颜卿食指弯曲,在锦心脑门上轻轻敲了敲。 “知道你心中不满!好了,你去找康妈妈拿取库房的钥匙,在我的嫁妆里面取出两千两白银和十万两银票。” “这么多?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十万两银票,是一款巨资,可以在京城中买上十套豪宅。 玲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姑娘该不会才正常了一日,就要拿出嫁妆送给侯府的人了吧? 颜卿自然有她的考虑。 “取出一千两分给凌霜院的下人,另外再单独取出一千两,四百两分给康妈妈,剩余的六百两你和玲珑每人分三百两。” “至于十万两银票,我自有用处!” 上辈子的她,直到死时心中都对陆明轩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为了挽回陆明轩的心,她对于陆家人总是百般忍让,却让身边跟随自己的下人受尽了苦楚。 尤其是玲珑与锦心,被府中的周管家玷污后,又被诬陷偷盗,最终被赶出了侯府。 那时的颜卿,如同风中残烛,已然油尽灯枯! 当她得知此事时,玲珑与锦心不堪受辱,为了自证清白,在被赶出侯府的当天,一同撞死在侯府大门前人高马大石头狮子上。 尸体被拉去了乱葬岗! 颜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然而,当她在病榻上艰难挣扎起身,翻出妆匣子想要拿出银钱打点,为她们讨还公道时。 却发现半年不曾打开的状匣子已经落了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经历过上辈子如噩梦般苦痛的日子,颜卿这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些曾经被她视为俗物的银子,是多么美妙的东西! 颜卿葱白的手指顺着玉如意细腻的纹理轻轻滑下,嘴角微微翘起。 有钱,真好! 她要把一块银子变为两块银子,让她的嫁妆变为原来的双倍甚至更多。 今年的冬雪姗姗来迟,可这一下就接连不断地下了一个月。 大雪之后,必有旱灾。 如今正值寒冬时节,若有什么能让利益翻倍的东西,那一定是冰。 上辈子的颜卿可是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千金难买一块冰! “玲珑,我的嫁妆单子里面是不是有三家冰铺?” 玲珑被颜卿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点头应道,“姑娘,要让陈伯前来回话吗?” 陈伯,是国公府陪嫁过来的老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专门为颜卿打理嫁妆单子上在外的铺子。 以前,颜卿闲暇时还会帮忙打理一二。 后来,她嫁入侯府,深居简出,便将嫁妆单子上的全部铺子一同交由陈伯打理。 颜卿轻轻摇头! “锦心留下,玲珑,你随我出去一趟。” “姑娘!姑娘三年来极少出门,以往出门都是锦心陪同,这次怎么会让锦心一人留在府中!” 锦心自然是满心的不情愿。 锦心武功高强,自然如影随形地跟在颜卿身边保护她。 然而这一次..... 颜卿的目光投向站在暗处仿若木雕般的夜影,微微挑眉。 夜影感受到颜卿的注视,从暗处缓缓显露出身形。 “主上,王爷服下主上赠送的药丸之后,已然性命无虞!” 说完,夜影再次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颜卿惊愕! 他特意留在此处,就是为了告知自己这件事? 为了报答冥王上辈子的恩情,颜卿这才忍痛割爱送出了两仪归元丹! 如今倒好,搞得像是她对冥王关怀备至,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般! 颜卿眉头紧蹙。 “以后关于王爷的事,不必再向来同我汇报!玲珑,我们走!” 京都,在天子脚下,繁花似锦。 街道宽敞平坦,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店铺林立,招牌高悬,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绸缎庄、珠宝店、古玩铺……应有尽有。 颜卿带着玲珑考察了一番,这才不疾不徐的来到雪坊斋。 陈伯弓身上前,“问姑娘好!” 颜卿开门见山道:“陈伯,所有铺子上一年的盈利是多少?” 陈伯弓着身子老老实实回道:“回姑娘,所有铺子盈利全部加起来,三年内的盈利共计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五万两!” 颜卿听着嘴角便翘了起来。 “不错!陈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不敢!分内之事,老奴不敢居功!” 陈伯一番态度谦卑,话锋突然一转。 “只是,姑娘这三年以来拿走半数以上的银钱。如今.....如今还留在铺子内的银钱,还剩下八万两白银!” 陈伯顿时苦了脸。 这三年来,每次姑娘前来询问铺子上的盈利,都会抽走八成。 这些数额巨大的银子拿走之后,便石沉大海不见了踪迹。 陈伯欲言又止,想要规劝一二。 可是转念一想,这些铺子全是姑娘的,银子也全是姑娘的。 姑娘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但,就算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姑娘的嫁妆虽多,可是照这么毫不休止的花下去,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陈伯深吸一口气。 “老奴冒昧的问一句,这笔数量巨大的银子,姑娘可是有什么用处吗?” 颜卿冷着脸。 这笔钱财,是被陆明洁拿走了! 以前,陆明洁总是三天两头来她的院子里闹腾,颜卿烦不胜烦,于是将一块令牌交给了她。 让她需要的时候,自己来铺子上取。 由于令牌是颜卿的替身之物,所以陈伯一直认为来取银两是颜卿的意思。 只是,颜卿却没想到,陆明洁在短短三年之间,便取走了几十万两的白银。 “陈伯不必担心,这笔银钱我已经全部收了回来!从今以后,除非是我本人亲自前来,否则不管是谁,打着什么样的名义,拿着什么样的信物,陈伯大可不必理会,只将来人打出去便是。” 陈伯应了一声,“老奴明白!” 颜卿终于说到了终点,“陈伯,将铺子上能够周转的银钱全部用来买冰!” “什么?”陈伯一愣,“姑娘,你要将所有的银钱全部用来买冰?” “不止如此!” 颜卿示意玲珑将十万两银票取出来,“加上这些,全部用来买冰!”” “什么,囤冰?!” 陈伯一脸古怪的看向颜卿。 “姑娘,如今大雪连绵不断,想来明年夏天也不会太热,京城中勋贵人家买冰的数量只有往年的一半甚至更少。姑娘如此大量购冰,只怕会亏损!” 颜卿道:“我心意已决,陈伯不必多劝。京城所有的冰我全都要了,银钱若是不够的话,你可以亲自来侯府找我拿!” 陈伯叹了叹气。 别看姑娘一脸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却是一个有主意的。 她想做的事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否则也不会嫁到宣武侯府来。 陈伯也不在劝。 反正姑娘十里红妆,几十万两银子而已,亏得起! “老奴醒的了,姑娘尽管放心!” 颜卿满意颔首,“陈伯做事,我一向放心!” 第13章 请上家法 陈伯又带着颜卿去了其他嫁妆单子上的铺子巡视,所有的铺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共计三十五个。 颜卿巡视一圈之后,颇为满意。 除了期间总是不期而遇到同一个头戴帷幕的奇怪男子,并无异常。 颜卿也并未在意。 之后,三人来到了一座雅致清幽的茶楼,在二楼落座。 颜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陈伯将所有的铺子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功不可没!这么多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间,颜卿一个眼色,机灵的玲珑立刻会意,迅速取来一叠厚厚的银票。 陈伯见状,起身连连摆手。 “姑娘折煞老奴了,老奴份内之事,怎敢当此厚赏?万万使不得!” 颜卿道:“陈伯认为,我要做的事情,会半途而废吗?” 当然不可能。 陈伯最终还是恭敬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赏赐。 “多谢姑娘,老奴自当竭心竭力!” 颜卿道:“有陈伯管理铺子,我才可高枕无忧!” 话未说完,楼下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将颜卿的最后一个话音淹没。 玲珑顺着窗口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僵住,露出迷离的神情来。 颜卿心下一紧,“怎么了?” 玲珑脸颊绯红,已然半醉。 颜卿起身,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看去。 楼下人满为患,其中九成的人都是女子,正将一辆豪华的车辇团团围住,寸步难行。 车辇一旁,四位身材魁梧的侍从笔直而立。 车辇之上,一锦衣男子端坐其中,长至腰间的帷幕薄纱之下,隐隐约约显露出他坐如尊玉的身姿。 端瞧这身段,便知是美男无疑。 美男一只手修长白皙,犹如羊脂玉,轻轻撩起薄纱,露出真容。 人群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紧接着,鲜花水果如雨点般纷纷抛向车撵。 不一会儿,车撵上的水果便堆积如山。 颜卿微微吃惊! 大夏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京城之中,美男子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当今太子轩辕泽,再比如颜卿那名义上的夫君陆明轩。 但像今日这般能引起轩然大波的美男,她还是头一遭见到。 然而,那美男身形瘦削,弱不禁风,寒风吹过,偶尔掩唇咳嗽,一看便知是身患不足之症的人。 颜卿皱眉。 生病之人需要的是静养,更需要清新的空气。 如今,他被围得水泄不通,又被鲜花水果投掷在身上,真的没事吗?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缓缓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勾魂夺魄的眉眼,深邃如潭的黑中带着一丝大海的湛蓝。 剑眉入鬓,瞳色微异。 挺翘的鼻梁下,嫣红的双唇紧抿着,当与颜卿的视线相对时,淡淡一笑。 刹那间,颜卿的脑海中嗡的一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八个字: 绝世容姿,倾国倾城! 待看清此人的容貌,颜卿莫名的觉得眼熟。 但她敢肯定,自己上辈子从未见过。 而且,也从未听闻过京城中有如此掷果盈车的美男。 不过,颜卿自从嫁入侯府后便深居简出,消息不灵通也是有的! “陈伯,京城中可有这样的人物?” 陈伯摇了摇头,“老奴也是第一次见!” 颜卿抬头望着天空,暮色如幕布般笼罩下来,夜幕逐渐深沉。 她拉了拉玲珑的手,“别看了,该回去了!” 刚回到侯府,颜卿便被陆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客气的“请”了过去。 颜卿刚进入寿安堂,还未来得看清,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寿安堂内,陆老夫人端坐主位,她那张原本慈祥和蔼的面容此刻却阴沉可怕。 而一旁站着的陆明洁,双目红肿如桃,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当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时,陆明洁迅速止住了正在擦拭眼角泪水的手。 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充满怨恨与仇视的目光狠狠地瞪向了颜卿。 上次见到陆老夫人流露出这般神情的时候,正是陆明洁与夫家闹掰、最终选择和离之后。 颜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孙媳妇......” “跪下!” 颜卿还未说完,陆老夫人一拍桌案。 “不知孙媳妇做错了什么,竟惹的老夫人如此动怒,倒是孙媳妇不孝了!” “你还有脸来问我?” 陆老夫人左手仍挂着佛珠,颤抖着指向颜卿,显然气的不轻。 “你,你身为长嫂,竟然命人将你妹妹院中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这也就罢了!” 陆老夫人看着颜卿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改了口。 别人不清楚,她心里明镜似得。 陆明洁一个侯府的小姐,每个月二十两的月钱,连梅香院内的一尊琉璃摆件都买不起。 又怎么可能养的起整个富丽堂皇的梅香院! “只是,你不该当做下人的面,剥掉你妹妹的衣服,让她颜面尽失。此事若是传出去,你以后还让她在夫家如何立足啊?” 陆老夫人气的直拍胸口,房妈妈连忙上前给她顺气。 房妈妈趁机说道:“老夫人,奴婢经常在外听到一句话,不成规矩不成方圆。依奴婢看,可请动家法。” 颜卿:“是应该请动家法!” 陆老夫人疑惑道:“你,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丢人现眼?” 颜卿道:“孙媳妇没错,这该动用家法处置的人,也不该是孙媳妇!” 陆老夫人一口恶气再次盘旋! 陆明洁嗤笑一声,“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我?” 颜卿闻声看了过去。 陆明洁一身棉衣,款式老旧,棉服也偏小,应该好不容易从箱子里面翻出来的旧衣! 以往是陆明洁满头的珠钗,如今只能一根素玉簪子簪着。 但脸上的嚣张跋扈,那是一点也掩藏不了。 “小姑说的不错,这该用家法处理的人,确实是你!” 陆明洁柳眉倒竖,提起手中的长鞭就要上前。 “贱人,我打烂你的脸!” “住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 陆老夫人呵斥一声,陆明洁停住动作,愤愤不平。 “祖母,你是帮我还是帮她啊?明明是她先侮辱了我。祖母,你可只有我一个嫡亲孙女,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陆老夫人当然是帮亲不帮理。 “颜卿,自你嫁入侯府三年以来,一直乖巧懂事。怎么如今却越来越不像话,不得夫君喜爱也就罢了,可是你再心有不满,也不能将怨气全撒到了你妹妹身上去吧?” 杀人诛心! 整个京城都知道颜卿对陆明轩情根深种却被冷落了三年。 陆老夫人这是暗自拿捏颜卿,专门往颜卿伤口上撒盐! 玲珑站出来,“老夫人可要问清楚了再说,可别平白无故的冤枉了我家姑娘!” 陆老夫人怒道:“闭嘴!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来人啊,张嘴!” 颜卿立即将玲珑护住身后,寿安堂的下人也没有人真的敢上来动手; 毕竟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者亲人的卖身契,还被颜卿捏在手里呢! 陆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面露不悦。 颜卿面色如常:“老夫人,在动用家法之前,还请老夫人先听孙媳妇一言!” “说!不过,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羞辱你妹妹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你休想赖掉!” 陆老夫人今日下定了决心要处罚颜卿! 一来挫挫她的锐气,让她逐渐萌芽的气质扼死在摇篮中,以后便更好拿捏了。 二来,也可消除她这几日以来心中的一口恶气。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且,此事我老婆子还要一五一十的告诉轩儿。要他自己看看,他是娶回了一个什么样女子作这侯府的当家主母?” 第14章 那女子不配进侯府的大门 颜卿曾经在这个宅院中与陆老夫人相伴十二载。 陆老夫人心中的那些阴谋诡计,上一世的颜卿被蒙在鼓里,可这一世却洞若观火。 没有人比颜卿更了解她。 陆老夫人慈眉善目,却佛口蛇心,在侯府利益前,她可以狠心到六亲不认! “宣武侯府即将大祸临头,老夫人难道还一无所知吗?” “你胡言乱语什么?” 陆老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陆明洁向前一步,“贱人,你竟敢诅咒侯府!” “啪!” 话未说完,颜卿的巴掌如疾风骤雨般扇了上去。 陆明洁的脸上再次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恰好与白日里的手掌印一左一右,很是对称。 “你多说这两个字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陆明洁惊愕! 颜卿并未理会她,目光看向一脸焦急的陆老夫人。 “老夫人不知,正是有小姑这般肆意妄为的嫡亲小姐,侯府才会陷入绝境!” “贱......你竟敢污蔑我?” 陆明还想上前,玲珑立刻挡在她面前。 “二小姐,就算是当今皇后对我家也是礼敬有加,二小姐如此大呼小叫,实在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贱婢,连你也敢……” “够了!” 陆老夫人心烦意乱。 在侯府的生死存亡面前,一个侯府的嫡小姐,明显没那么重要。 “颜氏,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凭你今日诅咒侯府,殴打嫡妹的行径,我老婆子不仅要动用家法,还要让你加倍偿还!” 颜卿神色从容不迫,她轻声说道:“老夫人可知,今日孙媳我在小姑的梅香院里竟寻得价值连城、高达百万之巨的瓷瓶等珍贵物品!” 陆老夫人微微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回应道:“那又如何?” 她的嫡亲孙女自然配的上! 颜卿并未被陆老夫人的态度所影响,继续娓娓道来: “这些瓷器皆非凡品,乃是用上等材料精心制作而成,工艺精湛绝伦,堪称世间罕有。其中一件青釉花瓶,其色泽温润如玉,触感细腻光滑,图案精美别致,无一不是大师手笔。就连整个大夏,也只有太后的坤宁宫才有一件瓷器能与之相媲美。” 颜卿这边说着,陆明洁嘴角翘起,洋洋得意。 她的眼光果然独到,她的东西更是举世无双,就连整个大夏也只有太后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这还不止!” 颜卿莫名的瞥了陆明洁一眼,实在不懂她这股沾沾自喜的姿态从何而来? “其他的物件,或多或少,都是公府以上的官员才能用得起的。郡主府、公主府、王爷府,甚至是宫里面,才用得起的瓷器摆件,皆如稀世珍宝一般。” “这些还不论,单说梅香院内的红梅,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全是从北方移栽而来,就连当今陛下的御花园中,也寻不见一棵!” 说到此处,陆老夫人终于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后知后觉的她如遭雷击,惊悚万分,声音颤抖道:“连,连当今陛下都没有?” 可是,她们侯府却有。 不仅有,还是满满的一整个院子。 这岂不是在公然打皇家的脸面吗? “说句中听的话呢,这是我们侯府二小姐风雅脱俗;可说句难听的呢,那便是大逆不道,是欺君罔上的诛灭九族之罪!” 这顶沉重的帽子扣下来,陆老夫人身体如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 陆明洁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她连忙扑向陆老夫人:“祖母,你可不要听她信口胡诌。” 陆老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正在迷糊之际,陆明洁那张放大的脸如幽灵般出现在她眼前,瞬间将她吓得清醒过来。 侯府如今摇摇欲坠,她不敢不醒! 陆老夫人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下去,陆明洁盘发的素玉簪子掉落下来。 随后,她的一缕秀发也如瀑布般垂落下来,挂在脸侧。 陆明洁来不及整理,表情怔怔的。 “祖母,您竟然因为她的一番话就打我?” 从小到大,她都被陆老夫人当作掌上明珠般呵护备至,哪怕是语气稍微严厉些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如今,陆老夫人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她? “你,你跪下!你做出这种事,还有脸说你嫂子?” 陆老夫人又惊又惧,心如鹿撞。 陆明洁连连摇头,“祖母,我没有这种心思的,我,就算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就算你没有这个心思,但是人云亦云!这件事要是传到当今陛下耳朵里,我宣武侯府可就真的要完了!” 陆老夫人想着,必须要处罚,而且还是大罚。 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家表达宣武侯府的忠心,并且让陛下看到他们并无野心。 “放妈妈,叫来周管家,将二小姐带下去打板子,再罚她去跪祠堂认错。” 陆明洁失声喊道:“祖母!” 陆老夫人心意已决:“去吧,不满三日,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房妈妈看了颜卿一眼,应了一声,对着陆明洁说道:“二小姐,请吧!” 陆明洁心里委屈,就这样披头散发的被房妈妈带了出去。 走到门外,她回头狠狠地瞪着颜卿。 颜卿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丝毫褶皱! 她刚才所说的话也并非危言耸听! 上一世,新帝登基,第一个拿宣武侯府开刀。 “骄奢糜乐,蔑视皇威”这八个字,宛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直直地刺向宣武侯府咽喉。 诚然,在还未能从宣武侯府全身而退之前,颜卿可不想跟着这群人一起倒大霉! 陆老夫人终于缓过神来。 “卿卿啊,还好有你提醒,不然整个宣武侯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颜卿出奇的附和道:“自从陆老侯府去世之后,整个侯府在不复当年的辉煌。如今,恐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波折了!” 陆老夫人古怪的看了颜卿一眼,“难得你还为侯府着想!” 颜卿违心道:“孙媳妇是侯府的人,自然与侯府一条心。” 陆老夫人面色更加古怪了。 “阿弥陀佛,你能如此想,真是菩萨显灵,祖宗保佑!如今你是侯府主母,自然要一心一意为了侯府。只有侯府好了,你身为侯府的主母自然也会好。” 见颜卿垂眉不语,陆老夫人捻起手中的佛珠。 “罢了!轩儿竟为了那烟花之地的女子而冷落了你三年,你心中不畅快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她那卑贱的身份,根本不配进我侯府的大门,你也无需担忧,此事我自有定夺。” “我已劝过轩儿,让他留宿在你的院中直到你怀上侯府嫡子。如今,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免得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你只管回去,好生准备着便是了!” 颜卿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寿安堂。 “姑娘,世子爷养在外面的外室,竟是那等身份!” 玲珑忧心忡忡,只觉自家姑娘受尽了委屈。 世子爷竟然为了那样的女子,将她们家姑娘冷落了三年! “青楼女子?” 颜卿上辈子也仅在临死之前见过那女子一面。 她笑靥如花,面若粉霞,恰似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 而自己明明才三十一岁的年纪,却如枯槁的老妪一般,与那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明轩,将她养的很好。 可笑的是,陆明轩养她的银钱,只怕也是从自己的嫁妆里面取来的! 玲珑道:“奴婢听说那个地方的女子个个长的像狐狸一样,是会勾人魂魄的。兴许世子爷只是一时被她迷惑住了双眼!待过些时日,姑娘怀上侯府的嫡子之后,世子爷慢慢的就会把心收回来了。” 颜卿摇头,“回不来了,他心中没我!” 更何况,那个女子可是盼着她命丧黄泉之后,坐上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之位! 第15章 周管家好赌 颜卿和玲珑刚走到门外,耳边便传来陆明洁的惨叫声。 寿安堂外,陆明洁扒去了厚厚的棉服,身着薄衣,在冰天寒天里被几个奴婢死死的按在长凳上。 而在一旁,不过三十的周管家与一名小厮一前一后站立,那小厮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块厚实的木板。 “啪!” 一板子下去,打的皮开肉绽。 原本还在低声啜泣的陆明洁,此刻连哭声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祖母,求您饶了孙女这一次吧,孙女儿保证今后再也不敢犯同样的错误了……啊啊啊!” 然而,求饶之声尚未落下,猴三又一记板子重重的地落在了她身上。 玲珑只觉得觉得解气。 “看来陆老夫人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处罚二小姐,否则也不会把猴三这样的狠角色都叫过来!” 颜卿晦暗不明的看向一旁的周管家,缓缓说道:“毕竟此事关系到整个宣武侯府的生死荣辱,由不得她不上心,也不敢不上心!” 所以,陆明洁此番是要吃点苦头了! 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这边的周管家突然迈步走了过来,并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见过少夫人!“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玲珑所在的方向快速扫了一眼。 颜卿面色一沉。 原来周管家对玲珑的心思,在这么早就露出了端倪! “周管家,这些年来你一直为整个侯府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实在是功不可没!玲珑,赏!” 这突如其来的赏赐,玲珑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管家面色一喜,赶忙跪地叩头谢恩。 “多谢少夫人恩典!” 说罢,他迅速起身,满心欢喜地朝着玲珑走去。 玲珑不情不愿的将身上的银票放入周管家手中。 周官家接过时,在颜卿看不到的角度,“不小心”触碰了一下玲珑的小手! 那一刻,玲珑只觉得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在了自己手上,一阵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猛地抽回手,躲到了颜卿的身侧。 待重新抬起头时,周管家已然恢复成一副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模样。 他满脸笑容地对着颜卿说道:“多谢少夫人厚爱,日后若少夫人还有任何需要奴才效劳之处,请尽管开口吩咐便是,奴才定当全力以赴……” 颜卿:“是有一件事......” 周官家面色微微一僵,继而恢复如常。 颜卿继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日路过酥香斋,看到里面的点心颇为精致可口,劳烦周管家跑上这一趟,替我买上一些可否?” 周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承下来。 “夫人请放心,此事包在老奴身上!不出一个时辰,老奴定会将酥香斋最上乘的点心送至凌霜阁!绝不让夫人久等!” “周管家做事一向细心,那么我便在凌霜阁等着了!玲珑,我们走!” 颜卿带着玲珑走远。 一路上玲珑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觉得周管家如何?” 玲珑还未开口,颜卿突然问道。 玲珑摇头,“恕奴婢之言,这个周管家外表看起来一脸的正气,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 颜卿不禁对玲珑刮目相看。 她也是在上辈子在玲珑和锦心惨遭周管家玷污后,才洞悉了这个周管家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之下,隐藏着一颗肮脏龌龊的禽兽之心! 玲珑小心打量着颜卿的面庞,见她神色自若,这才继续说道: “姑娘与周管家素无往来,今日却突然赏赐于他,莫非是想将他收为己用?” 颜卿斩钉截铁,“他不配!” 玲珑疑惑不解:“那姑娘这是......” “周管家城府极深,做事滴水不漏。然而,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颜卿继续说道:“他,嗜赌成性。距离酥香斋不远处,恰好有一家赌庄!” 这家赌庄名为聚财庄,恰是颜卿嫁妆中的产业之一。 “好赌如命之人,即便藏头露尾,却扛控制不住内心的贪欲!” “姑娘是想铲除周管家?” 可是为什么? 周管家对姑娘一直毕恭毕敬,这三年以来更是没有丝毫的冒犯之举。 玲珑紧紧蜷曲着刚才被周管家摸过的手,微微一怔,恍然大悟道。 “难道姑娘早就知道了?” 颜卿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 “傻丫头,这一次,我定会护你和锦心周全!” 绝不让你们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含冤而死。 “姑娘!” 玲珑低下头,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奴婢与锦心誓死也要护好姑娘!” 颜卿道:“我相信你们!” 她们的忠诚,上辈子她的已经看到了! 颜卿道:“你去告诉聚财庄的庄头,这几日里,只要周管家进去了,无论大小都一定要让他赢!” “奴婢知道,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玲珑应声道,同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笑意,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 颜卿望着玲珑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苦笑着摇头。 “这丫头,如果能够早点向我吐露实情,或许,在上一世的她们也不会是那样凄惨的结局!” 不过,前世的她将自己关在庭院之中,终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那时的玲珑和锦心即便知晓周管家心怀不轨,也不忍心将事情说出来令她烦心。 两人就这样能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周管家的不断骚扰。 怎料在她彻底病倒之后,周管家就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不仅将玲珑与锦心两人先后玷污,更是将偷盗的脏水泼在她们头上,妄图借此掩盖其丑恶行径。 简直可恨! 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次,她要让周管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颜卿深吸一口气,突然感到身后有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积满冰雪的林木丛传来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颜卿立即警惕起来。 “谁,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喊人了!” 颜卿威胁的声音传出去,果然有效。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道瘦弱的身影匍匐在地。 “奴婢求少夫人可怜,救奴婢一命吧!” 颜卿:“五儿?” 跪在雪地里的人正是陆明洁的贴身丫头,五儿。 五儿脸上的一道伤痕从眉眼斜入左脸颊,触目惊心。 她一身棉服单薄,瘦弱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跪着,一身血污,极其狼狈。 五儿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求道:“求少夫人可怜,救奴婢一条贱命,奴婢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看清来人是五儿,颜卿放松了警惕的同时暗自叹气。 这个五儿也是一个可怜人。 上辈子她跟着陆明洁嫁入宁国公府后,因为发现了陆明洁私放印子钱,从而被灭口。 “就算我现在将你送出去,你也未必会比现在过得好,更何况,你的卖身契还在二小姐手中!” 仆人若是没有卖身契随便跑出去的话,那就是黑户,身份不能得到认证,生活方面就有很大的麻烦! 倘若被抓回来,要么是直接被处死,要么是生不如死,要么就是虽然苟延残喘,却比往昔凄惨千倍万倍。 总之,结局定然悲惨无比。 五儿不是傻子,她心里明镜似得,不然也不会求到颜卿面前。 她再次重重磕头,“求少夫人帮奴婢拿回卖身契!” 颜卿拒绝,“我是不会帮你的!” 因为,为五儿拿回卖身契的代价实在太大。 陆明洁如今几次三番的在她手下栽了大跟头,正咬牙切齿的想着如何来报复她! 如果她贸然开口帮五儿要回卖身契,陆明洁一定会狮子大开口,问她寻要天价的嫁妆。 以陆明洁的尿性,就算拿到嫁妆也未必肯放了五儿。 第16章 陆明轩的怒火 “五儿,你与我非主仆,你也并未在我跟前伺候。这三年来,你每次来凌霜阁讨要银钱,我都未曾为难过你,我对你已然仁至义尽。如今,着实没有任何理由为了救你而铤而走险,你可明白?” 颜卿虽对五儿的遭遇心怀怜悯。 但她深知自己并非救苦救难的菩萨,并非所有人都值得她全力以赴去拯救! 她能帮助玲珑与锦心,是因为她们二人对自己忠心耿耿。 至于五儿,实在是没有必要! 颜卿道:“你走吧,我可以当做你今日从未来过!” 五儿一脸灰败! “奴婢,奴婢感激主母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着,五儿起身就向一旁的大树撞去。 颜卿心头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夜影,快拦下她!” 话音落下,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骤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五儿的面前,一手拎起她的领子丢了回来。 五儿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一双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庞,嘴里不断发出低沉而又沙哑的呜咽之声。 她哭的却撕心裂肺,每一声都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那哭声并不大,听起来刺耳又难听,甚至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声音。 若不是对生活彻底绝望之人,决然发不出如此凄惨的声音! 饶是颜卿心如铁石,也不禁为之动容。 “罢了,我可以帮你,但是卖身契你得自己拿回来,明白了吗?” 五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 “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奴婢知道自己的卖身契藏在哪里!” 说着,便抹了一把眼泪,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哎!” 颜卿轻叹一口气,眼底出现迷惘。 但凡有一个人愿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拉她一把,上辈子的她也不至于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吧! 颜卿暗自神伤,抬眼却看到夜影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发呆。 “冥王他,他还好吧?” 颜卿说完立即就后悔了。 她不过一时的感伤,这才突然想起冥王来。 明明之前,她警告过夜影不准再提起冥王。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颜卿懊恼的很。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离开,身后却传来夜影的声音。 “冥王他白日里吹了冷风,受了风寒,身子不大好!” 颜卿一愣。 这冥王好端端的不在王府休养,出门吹什么冷风? 这不是胡闹吗? 颜卿闭上了闭眼。 这似乎,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颜卿一路沉默着回到凌霜阁。 见到她回来,凌霜阁的人立即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 “姑娘,有喜事,世子爷他在房中等你许久了,姑娘快些去进去吧!” 说着,便将颜卿推了进去,末了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点满了鲜艳夺目的大红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一片喜庆。 陆明轩一身雅白坐在房中,脸色红得厉害,可一双眼睛却如饿狼一般死死地盯向了颜卿。 一开口更是是满满的讽刺,“你满意了吧?” “什么?” 颜卿一脸茫然,她还未来的问清缘由,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丢在床榻上。 接着,身上便是一沉。 颜卿错愕之后,继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上辈子她求了一世的东西,现在却让她全身心都在抵触。 “放开!” 她奋力挣扎。 陆明轩钳制住她的双手,满脸嫌恶之色。 “既是你心心念念的所求,如今又惺惺作态的给谁看。颜氏,你这般故作矜持的模样,只会让我越发厌恶!” 说着,伸手不耐烦的就去扯颜卿的腰带。 “啪!” 颜卿被死死束缚着的左手一松,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下去,震的整个左手臂发麻。 陆明轩动作一僵! 脸上吃疼,连带着脸上的红晕都消散了几分。 颜卿气的浑身颤抖:”滚!” “你!” 陆明轩凝视着颜卿冷漠无尘的双眼,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现在我要是离去,此后便绝无可能再碰你。你,可不要悔恨!” 说完,陆明轩霍然起身,整理衣袍,只留下一个孤寂而决绝的背影。 陆明轩前脚刚踏出凌霜阁,后脚便传来颜卿满是嫌恶的声音。 “锦心,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啊?”锦心一脸茫然,“现在?” 热水早是在陆明轩踏入凌霜阁之时便开始筹备了。 女子行房之后,身上总会有些难以言喻的异味,亟待清洗。 可是,姑娘与世子爷相处不过须臾,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连衣衫都还来不及脱吧! 锦心满心狐疑,轻声嘟囔着:“莫非,世子爷竟然这么短?” 她的声音虽轻,习武之人的五感却是敏锐至极。 陆明轩脚步猛地一个踉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颜卿,她竟敢嫌弃自己肮脏? 很好,好极了! 陆明轩的五指紧紧攥起,指解“咔嚓”作响! 他一身火气离开了凌霜阁,突然间像是撞上了一堵软绵绵的墙。 眼前一道艳丽夺目的艳丽身影倏地一晃而过,陆明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一抓,将人拽了回来。 “奴婢,奴婢不小心冲撞了世子爷,请世子爷饶命!” 胸口处传来一阵娇柔婉转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即传遍陆明轩全身。 陆明轩低头一看,怀中的女子身材丰腴,一身媚骨,此刻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一双眼害羞带怯。 陆明轩眼神一闪,将人打横抱起。 女子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任由陆明轩将她抱到后院...... “姑娘,您这是还没有……” 锦心凝视着颜卿那如藕般的玉臂,上面的一点朱砂依旧鲜艳。 床榻上用于承接落红的洁白手绢,也是一尘不染。 “世子爷他,竟然对姑娘有这么大的偏见吗?” 锦心说着,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当初,姑娘待字闺中之际,京城名门中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为了能将姑娘娶回家中,差点把国公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就连当今太子爷,也亲自登门求亲。姑娘这么好,可世子爷他为何就是不懂得珍惜呢?” 锦心越说,心中便越发酸楚。 “早知如此,姑娘就该应允了太子爷,成为大夏国的太子妃,远比做这落败侯府的当家主母强上百倍!” “住口!” 眼见锦心越说越没了规矩,颜卿怒声呵斥道: “这般胡言乱语,以后不可以再讲。否则,即便我不顾及自己的清誉,可父亲母亲,甚至是当今太后,也定会遭人耻笑!” 而且,人生哪有什么后悔药? 就算她再幸运一些,重生回出嫁之前,选择了太子,也不过是终其一生,在后宅之中的妃嫔争风吃醋罢了! 她不相信陆明轩,可是她更不想相信太子。 晚上,颜卿蜷缩在厚厚的棉被中,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发寒。 “锦心,再加两盆炭火!” 锦心从外间起身,热的满头大汗。 她走到颜卿床榻边,轻声道:“姑娘,这屋子里已经有五盆炭火,可不能再加了!” “我冷!” 虽然身子并不像上一世那般残破,可是颜卿依旧觉得很冷。 锦心无奈,只能继续劝道:“好姑娘,奴婢往你的被子里面再加些暖炉。可是这炭火是断断不能再加了,否则人会闷出病来的!” 颜卿紧了紧被子,只能由着锦心去了。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糟,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17章 阮姨娘 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这一夜颜卿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被歹徒从府中劫走迷晕。 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郊外的一处废宅中,身边的下人全都不在,只有她一人。 颜卿错愕片刻! 第一件事便是迅速将衣角撕下,死死的遮住大半张脸。 她虽年少,但也深知自己一个闺阁小姐,深更半夜从废弃的老宅中独自醒来,而且身上仅着一件素白的睡衣。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她这个人也就全毁了。 半夜、凤声、雪声。 破旧的老宅在冬雪的肆虐下摇摇欲坠,寒风从破损的门缝中无孔不入。 “阿嚏!” 颜亲忍不住打个喷,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响亮,引起门前的马蹄声一顿。 她心中暗叫不好! 继而,那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向两边轰然倒下。 颜卿早就藏在了书案底下,死死的闭上了双眼。 良久,等她再次睁眼,身边站着一位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身量纤长,目若寒星,抿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深更半夜一人在此?” 少年将军眉头一皱,伸出手,“我带你回家!” 颜卿眼中倒映出天神的模样,但低头的瞬间她坚决的摇头。 那时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若是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自己和安国公府的声誉也就全完了! 她似乎是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浑身阵阵发寒,脑子也越来越迷惑,眉头紧皱。 直到后背传来滚烫的热意,她才慢慢舒展开眉头。 然而第二日,当她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后坚硬的胸膛,她被人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颜卿如遭雷击,猛然挣脱! 少年将军也被惊醒,他神色慌张,“姑娘昨夜受了风寒,一直喊冷,所以......” 颜卿脸色一红,露在外面的一双眼越发羞涩。 少年将军心下一动,将身上的配玉取下,放到颜卿面前。 “在下救人心切,无心冒犯。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明媒正娶,迎娶姑娘为当家主母,执掌中馈!” 画面突然停止。 短暂的黑幕之后,一点光芒越变越大。 喜庆的房间内,红色的“囍”字高悬。 新婚之夜,颜卿盖上红盖头,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紧张的等着她的少年将军。 可是,直到喜烛燃尽,晨曦微亮,她就这样身穿喜服,盖上红盖头,枯等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她连新婚丈夫的面都没有见着,便传来他已经搬出了侯府的消息....... “夫人,夫人,不好了!” 凌霜阁的婆子一惊一乍的跑进来,一把揭开床幔。 “姑娘怎么还睡得着,外面可是要闹翻天了!” 颜卿猛然从梦中惊醒! “该死的老东西,谁准许你进来的,就算天塌了下来,你也不该来吵醒姑娘。” 锦心和玲珑连忙赶进来,将婆子往外赶。 颜卿大脑迷糊,头疼的厉害,她揉了揉眉心。 “锦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让她说!” 锦心道:“不是什么好事,姑娘不听也罢,免得污了双耳!” 颜卿态度坚决,“说!”’ 婆子挣脱锦心,上前说道: “少夫人有所不知,昨夜世子爷宠幸了后宅一个浆洗的丫头,闹腾了一夜。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惊动了老夫人。王夫人和世子爷已经被请去了寿安堂,姑娘也快去看看吧!” 浆洗的丫头? 颜卿:“可是姓阮!” 上辈子,陆明轩确实有一个姓阮的姨娘是后院浆洗的丫头出身。 婆子连连点头,催促道:“少夫人快些去看看吧,若是能说动老夫人和王夫人这勾引主子的下贱东西赶出去,对少夫人而言只有好处!” “着什么急!” 颜卿起身,“玲珑你来伺候我梳洗,锦心你去准备早点,咱们吃饱了再过去!” 婆子急道:“少夫人,你怎么.......” 颜卿:“你先下去吧!” 颜卿梳洗完毕,锦心端上一碗肉末小米粥,一碟点心,两碟小菜。 锦心与玲珑一边为为颜卿布菜,一边暗暗的抹眼泪。 颜卿放下碗筷一抬头,便看到玲珑眼眶红红的。 她心下一沉,“这是怎么了,是周管家?” “周管家?” 锦心疑惑道:“周管家怎么了?” 周管家如今忌惮着颜卿,不敢对泼辣的锦心明目张胆动手,却敢在私底下对性子较为温顺的玲珑动点小心思。 颜卿这边一开口,玲珑的眼眶更红了。 “周管家昨夜亲自来送糕点,奴婢打发了婆子去取,周管家自己站了一会儿,见姑娘没空搭理他,便自己走了!姑娘,奴婢只是替姑娘觉得委屈!” 玲珑虽然阻止婆子在颜卿面前乱说,自己却将所有事情都打听的完完整整的。 “昨夜被世子宠幸的女子奴婢见过一面,她长得极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吸人魂魄,侯府的下人私底下都在传,她是狐狸精转世。” “而且她一说话,便是细细软软的嗓音。就是奴婢一个女人听了,也不由骨头一酥!” 颜卿表情淡淡的,喝下一口粥。 “她非池中之物,飞上枝头是迟早的事!” 这样的尤物天生就不是做丫头的命,上辈子她便被陆明轩抬为了姨娘! 只是,这一次提前了三年而已。 锦心愤愤不平道:“这个什么浆洗的丫头早不爬晚不爬,非要在世子爷从凌霜阁出去之后,才爬上了世子爷的床。如今整个侯府,还指不定怎么传我们凌霜阁的笑话呢?” 玲珑拉了锦心一把,眼神示意道:别说了! 静默片刻,颜卿突岔开话题问道:“赌庄的人可有来回话?” 玲珑道:“回姑娘,周管家昨天没有进入赌庄,只是在门外随意的看了一眼便走了!” 颜卿淡淡道:“无妨,总有一天他会进去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一心想要往里跳! “锦心,你让凌霜阁的婆子带上银子跑一趟,就说周管家昨日买来的点心我很满意,这是对他的奖赏!” 玲珑一点就透。 “周管家要是知道姑娘喜好,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巴结姑娘的机会!” 陆老夫人年迈,而王夫人又是一个不管事的,整个侯府迟早是颜卿这个少夫人当家做主。 最关键的是,颜卿有钱! 如今,颜卿刻意抛出橄榄枝有心拉拢,周管家一心想往上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巴结的机会。 颜卿吃完早点,这才慢悠悠的往寿安堂赶。 还未进门便听到寿安堂外洒扫的丫头婆子议论纷纷。 “那个贱人,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居然真的爬到了世子爷的床榻上去,呸,真是下贱!” 李妈妈向来踩高贬低,身边和她接触过的下人都看不惯她的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立刻有丫头接话道:“李妈妈还是少说两句话吧,以往在后院妈妈总是故意刁难她。大冬天的,还让她一个人洗完整个院子里的衣物,洗完了还不给一口饱饭吃。如今人家转头便成了阮姨娘,妈妈还是小心一点吧!” 李妈妈将手中的扫帚一丢,单手掐腰,冲着院子里面骂道: “我呸,下贱的小娼妇,就算爬上了枝头也做不成凤凰!长的一张狐狸精的脸,竟做这些勾引爷们的下作事情。老夫人平素便看不惯这种下贱的东西,看着吧,这个小娼妇嚣张不了几天,老夫人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李妈妈,要不是我说,也是你倒霉!” 一旁的丫头笑道:“听说昨夜世子爷从凌霜阁出来后,便被那个小妖精勾引到了。你说,要是昨夜凌霜阁的那位有点本事能留得住世子爷,那个小妖精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爬上凌霜阁去勾引人。” 李妈妈一听,觉得果真如此。 “真是可惜了,那位长着那样一张脸,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憨货!嫁入侯府三年,竟然连身子都还没被破,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噗呲!” 丫鬟婆子笑着一团。 锦心怒喝一声:“放肆!” 颜卿站在门口,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 上一世,她总认为这些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又怜惜他们生来一辈子都要伺候人,总是不忍心责罚。 谁知,她这般仁心却被当做驴肝肺,以至于上辈子她病倒之后,这些下人才敢爬到她头上来。 在她临死的时候,将她全身衣物扒下拿去典当,让她临死前的连最后一点体面都荡然无存。 第18章 像个狐狸精 正在有说有笑的丫鬟婆子见状,纷纷闭上了嘴,低垂着头。 锦心气的柳眉倒竖,上前指着李妈妈怒骂: “不知天高地厚、嘴里流脓生疮的老东西,连侯府的当家主母都敢议论?小姑奶奶我今日要是不撕烂你这张臭嘴,就将锦心两个字倒过来写!” 说着,抬手就要打。 李妈妈见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慌忙双膝跪地在颜卿面前求饶! “少夫人啊,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我嘴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求少夫人饶了我这一次,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锦心上前一脚踢在李妈妈腰上,李妈妈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那李妈妈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哎哟喂!疼死我啦!” 接着便在雪地上打起滚来,口中仍不停地苦苦求饶着。 “锦心姑娘,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老太婆吧!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多嘴半句了!哎哟哟,我的腰怕是断了呀……” 主子之间的那点破事,这勋贵人家的府邸,哪家的下人们不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而宣武侯府中,最为热门的话题,自然当属对颜卿的评头论足了。 你想啊,将一个出身高贵、地位尊崇的主母贬损得体无完肤,那种扭曲的心理满足感实在是难以言喻。 当然,也总有被锦心卿亲自抓到的时候,锦心自然怒气冲冲就要上前打人。 以往这个时候,颜卿就会心有不忍。 “算了,想来他们也是无心之失,饶过她们这一次吧!” 但是这一次,颜卿却一脸无尘的站在一旁,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 直到锦心真的差点将李妈妈的腰打折了,颜卿才开口说道: “妄议主子,不可轻饶。将人拉下去,交给周管家,让他严加处罚!” 一听到周管家,跪在地上求饶的几人差点晕过去。 周管家在主子面前表现得一派忠诚,但是他们这些下人心里清楚,私底下的周管家手段有多么的狠辣。 若是落到他手里,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旁还未晕倒的下人慌忙上前求饶,但是颜卿早已迈步离开。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在心慈手软。 颜卿迈步走进寿安堂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陆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下贱东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竟然敢背着主子爬床!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下贱东西拉下去打死!” 陆明轩立即站出来。 “祖母说话何必这么难听,月娘向来乖巧懂事,在府中也是尽职尽责,哪里就像祖母口中这般不堪入目?” 说着,陆明显语气一顿,再而讥笑一声。 “昨夜,若非祖母在孙儿的茶水中加上一点东西,孙儿也不会发现月娘的好!孙儿不仅不会让任何人将月娘赶出去,还要抬她为姨娘,成为侯府的半个主子!” “你......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不是外面的动荡,而是先从内力就开始败落了。像这样勾引爷们学坏的狐媚东西,你就是连看都不应该多看一眼,怎么还能将人收入房中?” 陆老夫人,则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起来。 “而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为了你好。我那是为了能让你和颜氏尽早给侯府生下嫡子,延续香火啊!” 颜卿一直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 难怪昨夜她就发现了陆明轩有些异常,原来是陆老夫人从中作梗。 只是,陆明轩在寿安堂内被下了合欢药,转过头却来凌霜阁羞辱她? 颜卿眼神一冷,寒从脚起,一股凉意传遍全身。 王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情嘛,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罪于轩儿。依儿媳之见,问题还是出在颜氏身上。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她居然连自己的夫君都无法留住。这样没用的人,侯府要她还有何用?” 王夫人平日里总是待在静雅阁悉心照料患病的宣武侯爷,几乎足不出户。 但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颜卿一番话而被打了板子。 此事传到静雅阁时,王夫人气的差点跳起来。 如今,洁儿还被关在祠堂罚跪,她这个侯府的夫人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王夫人心中又气又恨。 以前她便看不惯颜卿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如今更是厌恶至极。 逮着这个机会,她自然要贬低颜卿一番。 “谁家的妇人像她一样,成亲三年了,竟然还是处子之身,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你闭嘴!” 陆老夫人气的捶胸顿足。 昨夜,陆明轩与阮姨娘在静雅阁偏厅闹腾了一夜。 可是王夫人这个待在静雅阁的主子,竟然不闻不问,事后更是想要将此事掩藏下来。 若不是房妈妈一早出门便看到静雅阁的下人交头接耳,如今只怕连她这个老夫人都还蒙在鼓里呢? 陆老夫人越想越气,“你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目光狭隘、见识浅薄!当初,我真是不应该同意让你进我陆家的大门!” “祖母!” 陆明轩一出声,陆老夫人这才收敛了浑身的气势。 打狗也要看主人面,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宝贝孙子的生母啊! “老夫人!孙媳妇来给老夫人请安!” 颜卿推门而入,微微屈膝行礼。 正堂之上的陆老夫人身着一袭一袭深色锦缎长袍,手中握着一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被她死死捏住! 一旁的王夫人则端坐于侧位之上,五官端正,身上穿着一件素雅到极点的服饰,格外低调内敛。 满室的灰暗中,唯有陆明轩那身洁白如雪的衣袍格外醒目。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位于大堂中央位置的女子。 那女子粉衣单薄,身形却玲珑有致,一根粗布麻带勾勒出不足一握的纤纤细腰。 她浑身颤抖地依偎在陆明轩身旁,被他牢牢护在怀中。 觉察到颜卿的目光,那女子怯生生的抬头望了一眼,便立即将头埋在了下去。 然而,这一瞬间的抬头刚好把她的容貌展现在颜卿的眼前。 她生得极为美艳,面若桃花,媚眼如丝,果然如玲珑所说那般像个狐狸精。 第19章 交还管家对牌 颜卿一眼便认出了她,阮清月。 上辈子,颜卿深居简出,后来为了避开各种流言蜚语,索性闭门不出,就连管家之权,也一并交还给了陆老夫人。 只是后来听院中下人说起世子爷宠幸了后院一个浆洗的丫头,第二天便抬为阮姨娘,赐居暖月阁。 这位阮姨娘性情温婉柔和,容貌堪称绝美,深得陆明轩的欢心与宠爱。 陆明轩几乎夜夜留宿在暖月阁,短短一月时间,阮姨娘便有了身孕。 侯府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名正言顺的增孙,陆老夫人自是欣喜若狂,亲自将阮姨娘抬为贵妾,还慷慨地赏赐给她众多珍贵的珠宝首饰。 陆明轩对阮姨娘愈发关怀备至、柔情似水,源源不断的各种滋补品如流水般送进暖月阁。 一时间,阮姨娘可谓是风头无两,享尽荣华富贵!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阮姨娘可以母凭子贵,一跃登天时,她却因为胎大难产,一尸两命。 阮姨娘从最初的声名鹊起到黯然离世,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宛如昙花一现! 许是颜卿的目光太过于感慨,阮姨娘越发低垂着头,蜷缩回陆明轩怀中。 陆明轩面露不悦,语气不善的警告道:“颜氏,月娘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准许任何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便压下她一头!” 颜卿:“.......” 话音落下,阮清月素指纤纤轻轻扯了扯陆明轩的衣袍。 陆明轩轻轻拍了拍怀中之人的后背,暖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她休想动你一根手指头!” 颜卿道:“世子爷,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还都没有说过呢!” 颜卿觉得好笑! 她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陆明轩眼中的一根刺,也许连活着都是错误的! 陆明轩冷笑道:“后宅之中,妇人内里那点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我最是清楚不过!” “后宅中的妇人?” 颜卿嘴角泛起一抹嘲讽,“陆老夫人,老夫人,就连当今皇后与太后娘娘,不都是在世子爷的口中所谓的‘后宅中的妇人’吗?世子爷,您如此言语,难道就不怕引起祸端吗?” “你……” 陆明轩顿时哑口语塞,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 陆老夫人的呵斥着打断。 她先是瞪了一眼陆明轩一眼,然后将目光阴冷的移到他怀中的阮清月身上,最后才落到颜卿身上。 颇有不满! 陆老夫人语气严肃。 “颜氏,你向来都是知书达理、乖巧懂事,为何今日会一反常态,变得如此没有规矩,竟敢妄议起宫中的贵人们来了呢?” 王夫人见状,趁机落井下石。 “哼,果然是个不知轻重口出狂言的。也难怪笼络不住自己夫君的心,甚至连个浆洗的下等人都比不过!” “你们......” 欺人太甚! 锦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正要上前理论一番,但却被颜卿伸手拦住。 “姑娘!” 锦心焦急地跺着脚,眼中满是愤愤不平之色。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大家子人,无论是陆老夫人、王夫人,还是世子爷; 他们这群人,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家的小姐放在眼里过? 自家姑娘在这侯府里,过着到底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啊? 锦心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堵得难受! 颜卿不疾不徐,慢悠悠道: “老夫人、自从孙媳妇嫁入侯府三年,上不能讨夫人与夫君的欢心,下不能有效的约束府中下人,这才导致了阮姑娘这种事情的出现。” 老夫人眼皮一跳。 颜卿态度越是恭顺,怎么她的心里越是不安? 果然,颜卿说着,态度从容优雅的伸出手,玲珑立即将一个匣子放入她手中。 颜卿将装有管家对牌的匣子放到陆老夫人身侧的桌案上。,又后退一步。 “孙媳妇无用,不堪管家之才,今日奉上管家对牌,请老夫人收回!” 陆老夫人这下终于坐不住了! 颜卿若是不管家,这偌大侯府谁来养着? 陆老夫人嘴角扯了扯,再次笑出来时,已经是满面的慈爱。 “卿卿,你何出此言啊?这些年你管家的才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侯府上上下下,谁人不夸赞你一个好字!” 陆老夫人双手拉住颜卿的双手,和颜悦色。 “至于有的下贱奴婢,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这人啊,心眼坏了,什么是肮脏的事都做的出来!她要是有着这个心,就算你一直盯着,也避无可避。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下贱的人心眼也忒坏了!” 陆老夫人狠狠的瞪了阮清月一眼,再拍了拍眼卿的手,亲昵道:“卿卿啊,这侯府的主母啊,还是得你来当!” “切!”锦心小声嘀咕道:“这变脸的速度,不去戏班子唱南曲真是可惜了!” 身侧的玲珑拉了她一把,不停用眼神示意,眼皮子都要抽搐了! 陆明轩神色不自然。 他也觉得陆老夫人这前后变脸的速度,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令人不齿! 陆明轩道:“祖母,颜氏才疏学浅、能力低微,不足以当这侯府的管家主母。既然她有这自知之明自愿奉上管家的对牌,祖母何不成全了她?” “你知道什么?” 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颜卿管不管家的不重要,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是颜卿若是不管家,这侯府偌大的开支,从哪里出? 靠王氏的嫁妆,还是靠陆明轩那每个月少的可怜的俸禄? 总之,不管靠谁,她的棺材本是不可能拿出来补贴家用的! 陆老夫人面色辛辛的看向颜卿。 “卿卿啊,方才所言明轩所言,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啊!” 陆老夫人越发将自己的身份放低,陆明轩心中的火气越是噌噌往上冒。 这个家,还轮不到颜卿一个妇人爬到老夫人头上作威作福! 他猝然推开阮清月,阮清月羸弱的身躯被推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明轩! 陆明轩眼中只有火气,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颜卿的衣袖。 “颜氏,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那么一点虚荣心,你竟然用官家对牌来威胁!如今看着别人俯身来迁就你,你的虚荣心就能得到了满足了吗?” 颜清一甩衣袍,没甩开。 她连名带姓冷冷道:“陆明轩,等你还清了欠我的五万八千两银子,再来同我说这些话!” 这一笔巨大的开销,是颜卿嫁入侯府三年以来,贴补的嫁妆,合计白银五万八千两。 陆明轩一愣! 他并非诚心拖着不还银两,只是把这事给忘了! 这两日,他先是被宋心儿拉着去八仙楼吃遍了楼内的山珍海味,再然后就是陪着宋心儿逛街买买买,最后两人都累了,躺在船中游湖赏雪。 日子过得千篇一律,但总算是把这两日颜卿给他心里填的赌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这种短暂的平和在他看到颜卿的瞬间,一股莫名火气又从心口冒出来,噌噌的往上窜! 陆明轩脸色不善。 “你着什么急,今日才是最后的期限!天黑之前,我一定会把银子送到你手上,一分不差!” “很好,若是世子爷言而有信,欺负颜卿一个弱女子,那颜卿只能去敲登闻鼓,请当今陛下与太后为颜卿做主了!” 陆明看着颜卿的眼神一变再变。 “颜氏,你外表故着一副高冷无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却没想到内里却和这些铜钱铁锈一样充满了臭味!我今日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你的为人。” 陆明轩冷笑一声,猛地松手,将颜卿的衣袍用力甩开。 颜卿被陆明轩大力甩开,稳了稳身形,淡淡道:“铜钱铁锈?等世子爷有了这些东西,再来指责我!” 说着,颜卿将方才被陆明轩抓过的外袍脱下。 玲珑眼疾手快上前接过,不解道:“姑娘,这是......” 颜卿道:“脏了,丢掉!” 陆明轩瞳孔一缩,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艰难的隐忍着。 “颜卿,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很好!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20章 把阮清月送去凌霜阁伺候 “卿卿,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又何必弄得如此难看!” 陆老夫人急的上前来,伸手就拉住颜卿的手。 颜卿再次将手抽出。 “老夫人,既然管家对牌已经交出,孙媳妇先行告退!” 眼见颜卿态度决绝,陆老夫人脸色大变。 “卿卿啊,你不能......” “祖母,你让她走。真以为侯府没有了她,就没有人来管家了吗?” 颜卿逐渐走远,不见了身影。 陆老夫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气急败坏。 “说的倒是好听!这个家不让颜氏来管,难道要让你娘王氏来管不成?” “不不不!” 王夫人连连摆手:“媳妇还要照顾侯爷,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打点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啊!老夫人,现在该是伺候侯爷服用汤药的时候,媳妇告退!” 她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整个侯府就是一个欲壑难填的大窟窿,她的嫁妆填进去一个半年,只怕就要亏空! 王夫人步履匆匆,经过陆明轩身侧时,眼神示意他快走。 陆明轩站在原地,刚正不阿。 “祖母,就算颜氏继续当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孙儿也不会动用她的一分一毫的嫁妆。祖母您又何必为了银钱去求颜氏,反而弄得像是整个侯府亏欠了她一般!” 陆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自然也不想因为此事情,被颜卿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孙媳妇拿捏。 “哎!轩儿啊,如今侯府库房虚空,哪里还养的起这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呐?” 陆明轩道:“祖母,孙儿每个月的俸禄再加上铺子上的盈利,足以支撑的起整个侯府的日常花销!” 可是这三年以来,他每年五千两的俸禄都已经全部上交给了宋心儿。 宋心儿原话是这样说的。 “陆大哥,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如今陆大哥肯将自己的工资全部交给我保管,可见心里是有我的!” 陆明虽然听不懂“工资”这二字是何意思,但是他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拿不到这银钱,以宋心儿方脾性,一定会闹到侯府来。 陆明轩沉思片刻,继续道: “主母,孙儿觉得侯府除去不必要的开销,就凭铺子上的一年盈利,已经足够支撑的起整个侯府的开销。” “就凭铺子上一年一万六千两的盈利?” 陆老夫人无奈的摇头,“轩儿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侯府中上下百余口人的工钱每年就要开销一万两银子!但这一项便万万裁剪不得,否则传了出去,我宣武侯府将颜面无存!” 陆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再者,侯府每年所用的粮食、肉类、蔬菜、水果、调料等食材采购;每年的布匹、衣物、家具、灯具、纸张;侯府修缮、宴请宾客、官场应酬、祭祀祖先等等!” “这一宗宗一项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除却这些不论,单单是你父亲续命的汤药,那可是岐山高人亲自研制的药丸,一个年就要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其他东西可以省得,可是你父亲救命的药万万省不得啊!” 陆老夫人说到最后,越发感念颜卿的好来。 “这么好的孙媳妇,嫁入侯府三年一直默默付出,为我侯府撑起这么大的体面。如今.....”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不知在何时默默爬起来,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阮清月,面色越难看。 “轩儿啊,你真不该为了这些个狐媚的东西而冷落了你的结发妻子啊!” 陆明轩脸色也不好看。 他也没想到,整个侯府一年的开支会有这么多。 难怪,颜清管家三年,便补贴进去了五万八千两的巨款。 “祖母,你也不要过于忧心,孙儿自会想办法!” 陆老夫人放下抹眼泪的手。 “轩儿,祖母三年前不是给过你一大笔银两吗?若是你拿出一部分来,倒是可解这燃眉之急。” “事后,你再去凌霜阁看望颜卿,好言相劝着。祖母啊,是过来人,这后宅中的女人总是喜欢拈酸吃醋的,你哄一哄她,她便也就回心转意了。等来年生下了我侯府的嫡子以后,让颜颜继续管家至于这后面的事,自然也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老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可是陆明轩却面露难色。 三年前的那笔钱,为了给宋心儿赎身,便花了一大半。 之后,他又为宋心儿买了府邸,又花了将近一半。 至于剩下的五万两白银,这三年以来,他与宋心儿每日里的吃饭用度,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陆明轩暗自咬牙。 “祖母不必多言,孙儿是朝廷的左将军,是带领千军万马保家卫国的七尺男儿,断然不会再去使用妇人的嫁妆!” 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在颜卿面前低上一头,让她看清了自己! 陆明心里烦躁,转身离去。 阮清月正欲跟上,却被房妈妈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陆老夫人端起茶盏,余光不满的瞥了她一眼。 阮清月立即跪下,“老夫人!” 她身着一袭单薄的粉色常服,没有裹上厚厚的棉袍,反而呈现出一股弱柳扶风之态。 一出口,声音更是细细软软,还略带沙哑,落到旁人的耳中,让人心神一震。 “哟!听说昨夜月姑娘服侍了世子爷一整夜,嗓子就喊哑了。可是今日一听,这声音竟然那比那树上的黄鹂鸟蹄叫还要动听。连我一个老婆子听了,骨头都酥上三分。” 房妈妈说着,面色一狠。 上前按住阮清月,伸手紧紧攥住阮清月身上的皮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掐着。 阮清月顿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 她一边挣扎着想摆脱房妈妈的束缚,一边连声哀求道:“贱婢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饶了贱婢这一次吧!” 连求饶的声音都这么惹人怜惜,勾人心神! “啪!” 陆老夫人将茶盏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下贱的东西,我真应该把你活活打死才解恨!” “不!”阮清月如遭雷击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绝望地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悯之情。 就连站在寿安堂里的小厮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面露心疼之色。 “贱婢!” 陆老夫人依然余怒未消,再次拿起一只茶盏,朝着阮清月的额头狠狠砸去。 刹那间,滚烫的热茶从破碎的茶盏中倾泻而出,顺着阮清月那白皙娇嫩的脸颊流淌而下,一直流进她修长的脖颈,隐没在胸口处。 这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性! 一旁的小厮们看得目瞪口呆,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 陆老夫人再也难以压制内心的怒气。 “贱婢,这侯府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被你勾引坏了!来人啊,还不快将她拖出去打死!” 房妈妈连忙阻止:“老夫人不可啊!” 陆老夫人是气糊涂了,可是房妈妈却精明的很。 “老夫人,如今这贱人真的世子爷喜爱,若是老夫人一时气不过将人打死了,只怕世子爷会影响老夫人与世子爷的祖孙关系!” 房妈妈这一提醒,陆老夫人心中的怒气陡然一消,也慢慢回过神来。 为了一个贱婢,影响了她在陆明轩心目中慈爱的印象,确实得不偿失。 房妈妈继续劝道:“依老奴看,这世子爷昨夜临时兴起,也不过图个新鲜。等过了这个热头,就算是这贱人是狐狸精转世,也会被世子爷袍之于脑后。” 陆老夫人越听越觉得有理。 “只是就这样放过了她,以后这还怎么给侯府的下人立威?若是府中的下人个个都学她这般狐媚勾引主子的模样,那整个侯府岂不是要乱套?” “老夫人,老奴有一计!” 说着,房妈妈便俯身上前,在陆老夫人耳边低声私语。 房妈妈说完,陆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连带着脸上的阴霾都消散了几分。 陆老夫人拈起佛珠,“阿弥陀佛,我是个吃斋念佛的人,最不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也罢,今天你命不该绝,自行退下吧!” 阮清月捡回一条小命,跌跌撞撞的退下。 她头重脚轻的站在寿安堂门外,仍觉得不可置信。 陆老夫人,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 陆老夫人自然不肯这么轻松的放过她。 房妈妈走上前来,伸手捏起阮清月的下巴,就将一颗黑黢黢的药丸强行灌入她口中。 阮清月突然被人灌下一大颗药丸,呛的直咳嗽。 房妈妈面色扭曲。 “小贱人,我儿子要同你好,你死活不肯,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心气高的。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你竟然就背着少夫人就爬上了世子爷的床!” 房妈妈一边阮清月左手臂上狠狠的掐,一边怒骂道: “我呸,下贱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你以为你攀上了世子爷就有好日子过了?” 房妈妈扭曲的面容逐渐转化为得意。 “老夫人说了,让你去凌霜阁伺候少夫人。少夫人若是要让你死,侯府定然不会让你生。此后吗,你在少夫人面前伺候,自然不会有日子过!” “如今,让你留在凌霜阁,帮助少夫人留住世子爷,并且早些让少夫人早日诞下侯府的嫡子,才是你唯一的生路。否则,老夫人定然饶不了你。” 阮清月连连求饶,最后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 “贱婢知道,求妈妈放过我吧!” 房妈妈一脚踢在阮清月腰上,得意洋洋。 “小贱人,早知有今日的下场,你还不如跟了我的儿子。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刚刚服下了药丸可是含了十足十的红花,这辈子也休想有孕,你,可不要节外生枝,知道了吗?” 第21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阮清月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瘦弱的身躯,艰难地从寿安堂走出来。 一路上,周围的丫头和婆子们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甚至连路过的小厮也用肆无忌惮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赤裸裸的欲望毫不遮掩。 阮清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哽咽声。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明明昨夜世子还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着甜言蜜语,要将她抬为姨娘,并承诺今生今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半分! 可昨夜的誓言尤在耳畔,不过旦夕之间,世子爷竟然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她一人,任由她在寿安堂里饱受欺凌和羞辱! 此刻的陆明轩自然无暇顾及她的死活。 “什么,所有铺子能够提取出来的现银只有这么一点?” 茶语轩内,陆明轩看着桌案上那少的可怜的银子,面露狐疑。 宋伯满头白发,杵着拐杖,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面露不悦。 “世子,老奴也算是为了整个侯府管理铺子五十余年。这么多年来,每一笔银子的来源和去向,老夫都记得一清二楚,绝无半点差错。世子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查一下账簿。” 觉察到宋伯的情绪变化,陆明轩连忙解释道:“宋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铺子上每年的盈利都有一万多两,如今这......” 说着,陆明轩的视线再度落在了桌案上。 看着面前寥寥无几、令人心酸的银两之上,不禁皱起眉头。 就这么一点银子,甚至连他和宋心儿一天的消费都不够! 这,逗他玩呢? 宋伯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不信。 他紧握着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戳向地面。 身后的小厮赶紧将厚厚一沓账簿呈上来,并稳稳当当地放置到陆明轩的面前。 陆明轩犹豫片刻,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面色一惊。 “五年前,中秋,宣武侯府二小姐亲自上门领取白银一百两,同年十月,再领取白银五百两;第二年春,派遣丫头五儿领取白银一千两.......怎么全是小妹来领取的!” 宋伯叹气。 “这还不止,世子,后面还有呢!” 陆明轩又皱眉迅速翻开几页,看完之后,仍觉得不可置信。 账簿上密密麻麻的字体,全是陆明洁和她的贴身丫头五儿领取的银两的记载。 五年来,一共领取白银两万五千三百二十两! “不可能啊,小妹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花掉这么多的银两?” 不过片刻,陆明轩便闭了嘴! 陆明洁每逢换季就要换新的衣裳。 并且,对于衣物的材质和工艺要求极高。 非蜀锦不用,非蜀绣不取; 哪怕只是去年穿过一次的衣服,到了次年也绝对不会再次上身。 不仅如此,平日里的饮食起居、吟诗作画,邀请官家的小姐一同品茗欣赏,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银两。 这还不算什么! 光是陆明洁院子里种植的那些红梅树,每一株都堪称价值连城,且有价无市。 将所有这些开销相加,其数目之巨大,绝非陆明洁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所能承受得起的! 即便再加上从铺子上每年支取的数千两银子,也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此处,陆明轩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情愿去面对的想法。 或许……除了上述花费之外,还有可能动用了颜卿的嫁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头疯狂蔓延开来。 陆明轩按住额发,一脸沉重! “哎!”宋伯无奈的摇头。 “世子,这才仅仅只是二小姐前来领取的银两!而老夫人、王夫人以及整个侯府每年所需的巨额开销费用,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这些银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陆明轩放下手中的账簿,心情沉重的又翻开了一本。 这本账簿之上详细记录着陆老夫人与王夫人派下人前来支取的银两数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此外,还有周管家亲自签名画押所领取的侯府每一项用度的银子。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陆明轩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世子啊,老夫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实在难以担当如此重任。恳请世子爷开恩,允许老夫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宋伯言辞恳切,佝偻的身躯缓缓地朝着地面跪去。 陆明轩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扶起宋伯。 “宋伯这些年来,您为侯府尽心尽力,实在是辛苦了。但是侯府的这些铺子,若没了您这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人坐镇,恐怕会乱成一团糟!所以,还请您继续留在这里帮忙操持着。” 宋伯却连连摇头叹息,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世子呀,如今您也亲眼看到了,这侯府的花销根本就不是这几个铺子能填补的亏空。更何况,现如今的铺子里,连原本用作资金流转的银两都已被尽数抽走,这采购原材料所需的银钱又该从何处拿呢?唉……老夫我纵使有心想要帮忙,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陆明轩放下身段。 “宋伯,就当是我求您帮忙!” 宋伯面露难色。 “万万不敢!老夫不过是一个奴才,世子爷这般真是折煞老夫了!” 陆明轩道:“宋伯,铺子里还需要多少周转的资金,您告诉我,今日之内我便派人送来!” 宋伯为大理铺子五十年,也算是看着陆明轩从小长大。 陆明轩小时候长的白白净净的,聪慧又乖巧,十分讨喜。 每次跟着老夫人来到铺子,还会亲昵的唤他一声宋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今看着陆明轩一派真挚的模样,宋伯终是松了口,“哎,也罢!” 陆明轩拧着眉头。 “宋伯,您只需要告诉我一共需要多少银钱即可!” 宋伯见状,轻轻抚了一下自己那花白的胡须,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世子,总计需要两万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陆明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好,就依您所言,我定会设法将这笔钱款尽快送过来!” 陆明轩缓缓合上双眸。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如千军万马奔驰一般难以平静。 两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前亏欠颜卿的五万八千两,总共七万八千两白银! 而且,所有银钱都必须在今日之内筹齐。 茶语轩外,陆明轩用力按压着自己的额头,满脸愁容。 早晨他还嘲讽颜卿一身铜臭味,可是如今,他全身上下也只有一身锦衣值些铜臭钱! 陆明轩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在颜卿面前低头服软,更不会让她有看轻自己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这七万八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从哪儿来? 难不成真要把这身衣服当掉? 可这也远远不够啊! 身旁的楼月轻声提醒道:“世子爷,前些日子宁国公府的小公爷为了给暖香楼的林姑娘赎身,特意向世子爷借了一大笔银子,世子爷何不......”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明轩猛地抬起头来,满脸兴奋之色。 “对啊,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我陆明轩平日里结交了众多的挚友,如今倒是可以先从他们那里暂借一些银两应急!” 说着,陆明轩激动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楼月的肩膀之上,就向宁国公府跑去。 陆明轩要回了银钱,又向往昔的好友借了一些。 他看着手中不足三万两的银票,面露难色。 楚询一摇手中的银光闪闪的折扇,劝道: “陆兄,这些银子可是众弟兄拿出了自己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才筹集到的。而且,我还是卖掉了自己最心爱的金扇子,这才将欠你的银钱全部还清!” 楚询看着手中的银扇,心都还在滴血。 也亏的他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否则一时之间还真还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来! 秦风也附和道:“是啊,陆兄,你向来出手阔绰,怎么今日却这般焦急的要银两?陆兄,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管和兄弟们说!” 家丑不可外扬! 陆明轩微微叹气,“一言难尽!各位兄弟,今日这事,明轩谢过了!” 楚询一合折扇,“陆兄,我们兄弟之间不分彼此,这么说就见外了哈!” “哈哈哈!”裴南大笑道:“是这个道理!走,陆兄,今日兄弟们请你喝酒?” 陆明轩摇头,“我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再聚!” 说着,陆明轩转身就走,却在猝不及防间被人撞了个满怀。 他正为了银子的事情满腹忧愁,毫不准备,这么突然被人一撞差点被推倒。 “陆大哥,我想死你了!” 宋心儿一身男装,却遮挡不住女子身形的玲珑。 她双手挂在陆明轩脖颈上,说着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身后传来一阵的笑声,“哈哈,陆兄真是艳福不浅啊!” 陆明轩满身的忧愁一散,“心儿,大家都还在呢!” “怕什么,都是老熟人!” 宋心儿双手勾住陆明轩的脖子,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楚兄,秦兄,裴兄,难得今日大家都在。不妨大家一起去八仙楼吃饭如何?今日照旧,我的陆大哥请客!” 此言一出,陆明轩立即变了脸色。 八仙楼一顿上好的饭菜倒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但是,每次他与宋心儿去吃饭,总要点暖香阁的花魁来弹曲,再点上一壶宫廷御酒。 暖香阁的花魁一曲下来赏银十两,而宫廷御酒更是难得,一壶价值纹银千两。 这还不算,再加上各种精致的点心、茶水,以及赏赐小二的银钱。 这一顿下来,竟然要花费一千三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一千三百多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银子足够让普通的百姓一家三口生活上十年。 从前陆明轩倒是不觉得,只当宋心儿照顾以前暖香阁的姐妹,品洁高尚。 只是现在,陆明轩急用钱,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来浪费? 对,一顿饭花费一千多两银子,就是浪费! 第22章 宋心儿是奇女子 楚询注意到陆明轩神色有变,赶忙开口道: “哎,每回都让陆兄破费设宴款待,实在是令小弟等过意不去!宋姑娘,此次不妨由在下做东,请大家去八仙楼吃饭!” 裴南凑近前来,压低声音对说道:“楚兄,你还有多余的银钱来请客?” 楚询同样凑过来回应道:“不就是一顿饭钱吗?实在不行,我将手上的银扇抵押出去便是!” 话音刚落,只听一旁的宋心儿豪爽的喊道: “这怎么能行!陆大哥家资丰厚,又岂会在乎这么一点小钱?今日大家想吃什么随意点,陆大哥来买单!” 宋心儿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神情,却没有发现,陆明轩此刻已经黑了脸。 从前,宋心儿一派豪爽大方的模样,让他在众兄弟面前赚足了面子。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方才还在向众人借取银两,转眼间宋心儿便说他家资丰厚,这不是妥妥的打他的脸吗? 陆明轩脸皮有些挂不住! 他拉了宋心儿一把,低声道:“心儿,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再吃饭!” 宋心儿却一脸的英雄豪气。 “陆大哥,你若还有事就先去忙。我与楚兄他们难得一聚,今日我替你招待他们!” “这怎么可以?” 陆明轩想都没想便立即反驳。 就算宋心儿身穿一身男装,可她身材娇小玲珑,一看就是女人。 一个女人与一群男人单独出去吃饭的,成何体统? 宋心儿面露不解。 “陆大哥,我与你一样,与楚兄他们都是兄弟。你若有事,我替你请他们吃饭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 熙熙攘攘的街道,路过的行人纷纷用奇异的目光看过来。‘’ 陆明轩脸皮子瞬间有些发烫,他很想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 以前宋心儿一身男装混迹在军营中,与营里的兄弟们称兄道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比男子还要英雄气概! 那时,他便觉得宋心儿与众不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女子! 可现在,宋心儿是他的女人,肚子里还有他们不足一个月的骨肉。 她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与其他男子聚在一起亲密无间? 陆明轩不能接受。 他低声道:“心儿,别胡闹了,先回去再说!” “什么,我胡闹?” 此言一出,宋心儿瞬间炸了毛。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陆明轩,“陆大哥,你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这样来说我?” 宋心儿的与众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陆明轩这般能接受的。 尤其是返回京城之后,身边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 “每次心儿出门,总是会受到别人不善的言语。但外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呀,我从来都不在乎!可是,我不能接受我最爱的男人也用这样的眼光和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 宋心儿满腹委屈,一双眼红彤彤的! 陆明轩见她如此,心中一软。 “心儿,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陆明轩的越来越着急! “楚兄、秦兄,裴兄,咱们改日再聚!” 楚询等人纷纷抱拳,“陆兄,改日再聚!” 陆明轩亦对他们抱拳告别,拉起宋心儿的手转身便走。 宋心儿被陆明轩拉着,心中虽有不悦,却还是回过头大气的向着后方挥手打招呼。 “楚兄、秦兄,裴兄,咱们改日再聚啊!” 陆明轩手下控制不住的一用力。 宋心儿手腕吃疼,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瞥见陆明轩广袖中露出的手臂上,竟有一道女人指甲划过的红色抓痕。 宋心儿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一把抓起陆明轩的手,掀开宽大的衣袖。 瞬间,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抓痕映入眼帘!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抓痕,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 宋心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中一般,疼痛难忍。 “陆明轩,你昨晚彻夜未归,就是去找了侯府那个女人了?” 陆明轩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他心中深爱着宋心儿,也为她守身如玉了三年。 可,他是宣武侯府世子爷,在大婚之前便有三名通房丫鬟伺候左右。 但是,自从有了宋心儿,他担心宋心儿会生气便将三人赶到了庄子上去。 昨夜,他也不过是中了合欢药宠幸了阮清月而已。 没想到,宋心儿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揪住不放,甚至不顾他的面子当街质问于他! 陆明轩按住狂跳的眉心,一忍再忍。 “心儿,我们先回去,回去之后我再向你解释好不好!” 陆明轩从来没有这般放下过身段,几近于哀求。 宋心儿一把甩开他的手,眼露失望。 “陆明轩,我还怀着孕,你就背着我去找小三,你对得起我和肚子里的宝宝吗?” 周围的行人已经从指指点点到了窃窃私语。 陆明轩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小三?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词!我不管你又创造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词汇,总之,你现在先跟我回去!” 陆明轩伸手就去抓宋心儿,宋心儿一把将他甩开,一巴掌就这样扇在他的左脸。 “你背叛了我,睡了那个女人,如今还想让我跟你回去?陆明轩,你可真脏!” 宋心儿一脸嫌恶,甩手愤然离去。 陆明轩站在原地,左脸火辣辣的疼。 然而,比他的脸更疼的,是周围人那如芒在背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 陆明轩阴沉着脸环顾一圈。 楚询迅速展开扇子,将自己的眼睛紧紧挡住。 裴南与秦风手中空无一物,茫然无措的只能背过身去。 陆明轩气得七窍生烟。 “宋心儿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曾经的宋心儿让他在兄弟面前风光无限,如今的她,却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 “楼兰,楼月,我们走!” 陆明轩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藏起来。 只是,陆明轩深吸几口气之后,身子僵硬的转过身来! 他藏无可藏! 眼见天色渐晚,可是他手中却只有三万两不到的银票。 若是天黑之前他不能如约将银子送去凌霜阁,那个女人还指不定怎么嘲笑他? 陆明轩一咬牙,“我们去当铺!” 楼兰楼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他们二人自幼便跟在陆明轩身旁,见惯了他的朗月清风、鲜衣怒马的模样。 却万万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威震四方的左将军,竟也会被这些散发着铜臭气息的银两压得几乎无法挺直脊梁的一天! 为了凑足所需的银钱,陆明轩不得不忍痛割爱。 将自己珍爱的玉带以及能够削铁如泥的匕首拿去典当。 历经一番周折后,方才换得了五千两的银票。 可即便如此,距离八万两还差的很远。 陆明显捏紧手中三万五千两的银票,脸上满是疲惫。 楼月建议道:“世子爷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放在了凝香居,要不去找宋姑娘?” 陆明轩摇头! 起先,他也想过去凝香居取钱,可是以宋心儿的性子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不说这钱是给颜氏的还好,若是说了定然免不了一番大闹。 而现在,宋心儿更是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陆明轩一想到接下来的宋心儿不顾体面儿提剑砍人的画面,就觉得心力交瘁。 “世子爷,可是因为一时的紧迫,急需大量银钱?” 陆明轩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 只见一老者身着华丽的衣裳,满脸慈祥地对着他微笑。 “老人家,您怎么知晓我急需用钱?” 老者笑道:“这有何难?世子爷刚从当铺出来,又紧紧盯着手中的银票,想必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若是需要银子,老朽或许可以帮上一二!” 陆明轩神色激动。 “老人家,若是您能帮我,我定当感激涕零!” 老者也不多说废话,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世子爷,里面请!” 陆明轩再次被请进了当铺,老者将他带到了二楼。 一进入包厢,入眼便是摆放在正中央的三大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陆明轩神色激动,抱拳对老者行了一礼。 “陆某谢过恩人,他日定将连本带利将银钱尽数归还!” “世子爷言重!” 老者一双浑厚的眼中透露出智慧。 “只需要世子爷满足我家主上一个小小的需求,这些银钱世子爷可以全部拿走,不用偿还!” 此言一出,陆明轩一头的脑热立即冷静了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定睛凝神,只见房间之中,还有一人端坐于屏风之后! 端看其身形轮廓,应该是一位成年男子。 陆明轩挺了挺腰杆,朗声道:“不知阁下有何吩咐?但陆某身为朝廷的左将军,忠君爱国,断不会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当今陛下共有九子。 个个人中龙凤,天潢贵胄!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各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拉帮结派。 看似风平浪静的大夏王朝之下,实则暗潮涌动。 朝廷之中,不缺乏想要拉拢他的皇子! 陆明轩心下隐约不安,觉得此事蹊跷! 能够及时洞察到他的需求,并且在须臾之间拿出如此巨额的幕后之人。 陆明轩不禁心生疑虑,此人是不是某位皇子之一! 屏风后的男子端坐如玉,甚至连呼吸都很浅,他轻抬素手。 老者便上前笑道:“世子爷误会了,我家主上想要的东西,对于世子爷而言,并不重要。甚至于就算丢弃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陆明轩越听越不觉得不对劲,他满心狐疑。 “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 “听闻世子爷三年前娶了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却在大婚之后将人冷落了三年不曾圆房。听闻这位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老者顿了顿,一双精明眼睛逐渐透露出异样的光芒。 “我家主子想要的,是独拥佳人一夜!” 第23章 一肚子的火气 窗外肆虐的风雪逐渐停歇,但浓重的黑云却如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在整个京城的上空。 老者的话音落下,陆明轩呼吸一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当铺走出来的? 陆明轩只觉得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直冲脑袋,再不离开他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陆明轩浑身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双眼之中的戾气更是令人胆寒。 他紧紧握起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混账,他怎么敢?” 就算他不喜欢颜卿,也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去染指。 那是他的女人,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就这样将人送出去,这不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吗? 带着满腔怒火,陆明轩赶回侯府。 他当下毫不犹豫地取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物,毅然决然地将它们送入当铺。 终于筹得足够的银两后,陆明轩气势汹汹地直奔凌霜阁。 他满身怒气踢开凌霜阁的大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框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断裂开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雪泥。 凌霜阁内,锦心玲珑正在整理床铺,惊讶的看过来。 颜卿手里捧着书籍,微微皱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一世的陆明轩与她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 火气,似乎尤其的大。 也不知是不是寿安堂内添加了猛料的茶水喝多了? “世子爷,阮姨娘住在侧院,世子爷放下银两,可以自行去找她!” 早些时候,寿安堂的房妈妈突然带着阮清月来到凌霜阁,美其名曰要阮清月前来伺候她。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也都心知肚明。 陆老夫人是想要借颜卿这把刀,来除去阮清月这个人。 颜卿不动声色,“门,一百两银子,还请世子爷一并给了吧!” 她又翻开一页书卷,目光始终没有从书本上移开过。 门框内的陆明轩微微低垂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银子,又是银子?” 有什么东西像一根尖锐钢针的直直钻他的大脑,刺的生疼。 陆明轩捏着手中厚厚的一沓的银票,一步一步逼近。 在靠近颜卿不足两步的距离时,猛地将银票拍到颜卿身侧的桌案上,接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那张坚固的桌案竟然被硬生生地击碎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颜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满脸惊愕之色,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望向陆明轩。 陆明轩双眼布满血丝,燃烧着熊熊怒火,透露出的愤恨与杀意,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吞噬殆尽。 颜卿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警觉之意,一只手迅速按下左手腕处佩戴的玉环。 这个看似朴实无华、毫不起眼的玉环,实际上却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袖箭。 是颜卿在白日里闲来无事,翻查自己的嫁妆时偶然发现的。 琳琅满目的嫁妆,各式各样的物品应有尽有。 但谁能想到,在这一堆华丽的珍宝之中,竟还隐藏着这样一件独特的暗器呢? 想来,是安国公精心打造送给颜卿防身的,并没有写在嫁妆单子上。 可惜,上辈子直到颜卿所有嫁妆被宣武侯府的人消耗一空,她都不知道这件暗器的存在。 颜卿紧紧按住手中的玉环,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以她对陆明轩的了解,此人向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断不可能仅仅因为区区五万两银子就要发疯! 陆明轩确实要疯了。 他年少得志,仕途顺遂,春风得意马蹄疾,从来都是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接连尽辱! 陆明轩双目赤红,满脸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暴戾之气。 “颜氏,你给我听好了!你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更是本世子的夫人,这辈子除了我之外,绝不准任何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汗毛!” 又是这样! 和上辈子一样的质疑! 颜卿只觉得好笑,原来她在陆明轩心目中,竟然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抓贼抓赃,捉奸成双。世子爷把这脏水泼下来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奸夫找出来?” 像这样空口无凭的诬陷,她上辈子就已经受够了。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背上这样的恶名。 “很好!” 陆明轩咬紧后槽牙,森然道:“颜氏,希望你牢牢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 颜卿定定的看着陆明轩,心下一片寒意。 “我乏了,若是世子爷没有别的事,还请出去!” 陆明轩却没有动,晦暗不明的盯着颜卿的脸庞, “世子爷,请吧!” 锦心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如果以前她还对陆明轩抱有一丝幻想,现在只觉得陆明轩根本配不上她家姑娘。 就连多看上她家姑娘一眼,都是侮辱。 颜卿坐在铜镜前,玲珑连忙替她摘下钗环。 阮清月早就等候在门外,她手里端着热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伺候。 房妈妈将她连打带推的带到凌霜院时,颜卿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可并没有为难于她。 可是,阮清月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是侯府一个低贱的浆洗丫头。 主母若是给上两分好颜色,作为奴婢的就虚心接下。 但是,千万别当真。 阮清月深吸一口气,还是规规矩矩端着热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陆明轩看到阮清月娉娉袅袅的身姿先是惊艳了一瞬,继而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在定睛一看,这不是月娘吗? 被压下的火气再一次被点燃。 陆明轩愤怒道:“颜氏,我不是告诉过你,月娘是我的人,不准任何人再将她当成奴婢一样对待吗?” 说着,便上前拉开阮清月,后者一个踉跄,死死的端住盆中的热水。 陆明轩满腔怒火燃烧,就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怪异。 他向来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只是这几日对上颜卿,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心底的怒火,一点就炸。 陆明轩深吸一口气,隐忍道:“颜氏,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颜卿回头,一张白皙的脸在烛光中越发动人。 “难道我说了,世子爷就会相信吗?” 当然不信。 陆明轩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他藏在广袖中的手狠狠了掐了一下,这才险险的控制住。 “你只管如实交代,我自会辨别你言语中的真假!” 颜卿差点为陆明轩拍手鼓掌,她难道还要感谢陆明轩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身侧的阮清月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还未说话便先泪流满面。 “月娘,你先起来,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陆明轩连忙伸手去扶,当视线触及到阮清月额头上的伤疤时,目光一滞。 “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陆明轩看向颜卿,“是你?” “不!”颜卿还未开口,阮卿月跪在地面上拉住陆明轩的衣袍连连摇头。 “世子爷误会了,不是主母,是,是......” 她当然不敢说,是陆老夫人! 阮清月一咬牙,“是贱婢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此言一出,陆明轩原本就带着狐疑的目光,此时更加确信是颜卿。 “月娘,有我在,别怕!你只管说出真相,我自会为你做主!” 他要证据确凿,以免颜卿巧言令辩。 “呵!”锦心讥笑一声。 “世子爷差点没把罪人两个字安放在我家姑娘头上,如果真是我家姑娘做的,世子爷难不成还打算休了我家姑娘不成!” “放肆!” 锦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顶撞,明显让路明轩动了怒。 颜卿立即起身,将锦心挡在身后,淡淡道: “和离书我早备下,世子爷若是想要和离,随时可以来签字!” 许是颜卿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刺的陆明轩浑身不自在。 他错开目光,“我没跟你提和离的事,你不要岔开话题!” “不想和离?”锦心藏在颜卿身后,不怕死的尽说大实话,“还不是舍不得我家姑娘的嫁妆吗?” 陆明轩脸色更黑了。 虽然动用颜卿的嫁妆之事他事先并不知情,但是却因为此事,他总是在颜卿面前矮上一头来。 凌霜阁中,气氛压抑的厉害。 阮清月连忙开口解释。 “世子爷,真的不关主母的事。主母待贱婢仁慈,不仅让玲珑姐姐为贱婢擦药,而且赐下了别院让贱婢居住。主母的大恩大德,贱婢感激不尽,贱婢愿意伺候在主母跟前!” 阮清月一番说的感人肺腑,陆明轩差点就信了。 但实际上,阮清月并没有说谎。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丫头,却生着这样一张貌美的脸,因此总是受到其他丫头婆子的欺辱与打骂! 自从双亲亡故后,她还是第一次在凌霜阁感到久违的温柔。 与世子爷的山盟海誓不同,主母虽然少言寡语,但却将对她的好真正落到了实处。 “贱婢是真的心甘情愿侍奉在主母身边,请世子爷成全!” 说着,阮清月跪伏在地。 “你......” 陆明轩视线来回在她与颜卿之间扫视,唇形死死的抿着。 颜卿不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世子爷是不是想说,我不巧言令色,而且还善于笼络人心!” 难道不是吗? 陆明轩还未回应,锦心继续不怕死的说道:“世子爷有眼有鼻,就不会自己去查清楚吗?” 陆明轩冷冷的扫了一眼藏在颜卿身后的锦心一眼,扶起阮清月。 “此事,我定然查明!绝对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整个侯府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月娘,我带你回去!” 阮清月死死的趴在地面上,额头着地。 “贱婢宁死也不愿意离开凌霜阁,求世子爷让贱婢继续待在凌霜阁伺候主母!” 陆明轩伸出去的手一僵! 他闭了闭眼,“也罢,既是你想要留在这里,我现在若是将你带走,倒是强人所难了。” 陆明轩转身走出凌霜阁,毫不留恋。 颜卿轻叹一口气,扶起阮清月。 “虽然你如今并没有名分,但你身份上已经是侯府的姨娘。你也不必亲自来侍奉我,更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陆明轩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卿一眼。 第24章 春节将近,侯府没钱 “老夫人,咱们侯府每年所需的粮食和肉类是必不可少的采购之物;还有祭祀祖先用的纸钱、香烛以及红纸之类的祭品,也得提前一个月准备好才行。” 眼看春节将近,侯府急需置办数量庞大的年货。 负责管理府上采买的婆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堂前,将这一件件具体的事项逐一向坐在上方的陆老夫人汇报着。 “而且,依照往年的惯例,除了要给侯府里的各位主子添置锦衣之外,侯府中下人,每人赏下两套新的棉衣……” 小到日常用品,大到祭祀祖先。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需要白花花的银两来供应。 陆老夫人听后,面色古怪。 随即低下头去,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轻轻地咳嗽起来。 房妈妈见状,赶紧为她拍打后背,对着下方三个管事婆子怒声呵斥道: “真是没规矩的东西,每年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如何处理的?狗胆包天的老货,居然敢把这些琐事拿到老夫人跟前来说。若是惊扰了老夫人静养,可仔细着你们的皮!” “这………” 三个婆子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其中一个婆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上前一步向老夫人施礼道: “回禀老夫人,往昔府中的大小事务,奴才们自是万万不敢惊扰到您老人家的。可是……….” 话说至此,那婆子不禁微微一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自从颜卿将管家对牌交出来之后,她便索性以生病为由。 整日将自己关在凌霜阁内足不出户,甚至连日常的饮食也改用阁中的小厨房供应。 从某种意义上讲,烟卿几乎与整个侯府切断了所有联系! 负责管理事务的婆子们看不见到颜卿,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得先去寻求颜卿的婆母王夫人。 可谁曾想,她们在静雅阁苦候了足足半个时辰,却始终没能见到王夫人一面。 好不容易等来了王夫人,可是话还没说上一句,便突然传来侯爷因遭受叨扰导致身体不适。 众婆子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哪里还敢再继续留在静雅阁? “故而,奴才们也是没有了办法,迫不得已之下,这才斗胆前来寿安堂求见老夫人!” 最后那个婆子颤声说道,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 陆老夫人听后,堪堪止住了咳嗽声。 “原来如此,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了!房妈妈,去我的房中取出妆匣子来,把里面的银票拿出来给她们。都是为了侯府办事,也不好叫她们难办!” 房妈妈应了一声,就去房中取银票。 底下站着的三个婆子面露喜色。 一心想着,只要能拿到银钱就好。 可是,三人等了许久,却等来房妈妈取出来的几张银票。 三个婆子看着那薄薄的几张银票,全都傻眼了。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点钱,连给侯府的下人们置办新衣都不够! “这......老夫人,这是不是少了点。” “咳咳咳!” 陆老夫人捂住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房妈妈一边为她拍背,一边怒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到老夫人身子不适吗?还不快滚下去!”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三个婆子唉声叹气的走出寿安堂,看着手中少的可怜的银票,愁眉苦脸。 “眼下老夫人,王夫人是不想管此事了。可是这事要是办不好......到头来还是我们这些下人受罪!” 三个婆子你看我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一人提议道:“少夫人一向心地善良,要不,我们再去求一求少夫人?” 众人一筹莫展,只好抱着一试的心态前往凌霜阁。 谁知还没到凌霜阁门前,便看到一身白裘大氅的陆明轩不远处。 三人连忙上前行礼,“世子爷,这是要进去找少夫人吗?” 陆明轩一愣。 将三人带到了一边,皱眉道:“本世子不过是路过此地,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说着,他略觉不安道,“此事不可生声张!” 三个婆子连连应下,“知道,知道!” “嗯!”陆明轩点头,抬手拂去肩头的落雪。 眼见陆明轩要走,三个婆子中一人机灵的站了出来,弓身道: “世子爷,这是今年侯府要置办的年货,还请世子爷过目!” 说着,其余两个婆子连忙将手中的账簿递上来。 明显的,让世子爷前去求少夫人,总比她们这些婆子前去求效率高的多! 陆明轩还未开口,他身后的楼月疑惑道:“奇怪,这府中的大小事务,不是都由侯府的当家主母负责吗?” “原本是不敢打扰世子爷的!”婆子连忙解释道。 “自从少夫人嫁入侯府之后,府中大小事务便全都交由少夫人在管!可......” 婆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明轩的脸色,见他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敢继续说道: “可前些日子,少夫人交还了管家对牌,如今又病下了。奴婢们,实在不敢打扰少夫人!” 陆明轩面露不悦:“没有少夫人,还有夫人和老夫人!怎么颜氏在管家之时,就是这般教你们规矩的?” “万万不敢!” 婆子一脸茫然, 怎么方才还一脸平静的世子爷,突然间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可是,若是没有银钱置办年货,只怕届时,老夫人和王夫人发在她们身上的火气比这还要大。 婆子斟酌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回禀道:“回世子爷,奴婢们今日也是从静雅阁和寿安堂过来的。只是老夫人给的银票还.......还不够。奴婢们也是一时心急,这才想着再来求一求少夫人!” “不用求她!” 陆明轩伸出手,“账簿拿过来!” 三个婆子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账簿双手奉上。 陆明轩粗略看了个大概,皱眉道:“一万三千两银子,现在还差多少?” 婆子道:“回世子爷,还差一万两千七百两!” 陆明轩:“.......” 所以,祖母就只给了这些婆子三百两银票? 如此行事,简直是给整个宣武侯府抹黑。 侯府,还不至于沦落到连年货都置办不起的境地。 陆明轩合上账簿,昂首道:“楼月,你去凝香居拿取一万五千两银票过来!” 去凝香居找宋姑娘拿银子? 而且还是这么多? 世子爷这几日一直待在侯府不回去,而且动不动就散步到凌霜阁这边来。 来了又不进去,只在门外看着愣神。 如果这个消息传宋姑娘耳中,宋姑娘还指不定在凝香居怎么大发火气呢? 就算冲上侯府来砍人都有可能! 楼月退后一步,面露恐惧。 “属下不敢,请世子爷饶过属下这一次吧!” “你......” 陆明轩看向他身旁的楼兰,后者一个踉跄、站立不稳。 陆明轩瞪了两人一眼,一咬牙,“没用的东西,本世子亲自去!” 楼兰楼月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此时正值晌午,一墙之隔的凌霜阁内,传来阵阵烤肉的香味。 三个婆子忙碌了一上午,肚中早已空空如也。 这香味一传来,三人肚中馋虫撕咬。 三日前,颜卿交还了管家对牌,连这个月本该发下来的伙食银钱也被收回去了。 侯府下人的生活水平更是一落千丈。 以前他们还能跟着颜卿吃点油水,可是现在,她们连每日免费的下午茶都快要喝不上了。 三个婆子难免心怀怨气。 “哎,这老夫人和夫人也是,管不了家就别管,非要把少夫人的管家对牌要回去。这下好了,整个侯府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从前,她们也曾经历过这种紧巴巴的日子。 只是,自从颜卿嫁入侯府管家之后,她们的生活就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过上了餐餐有油水的好日子。 人嘛,就是这样,向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精盐细米,就再也无法咽下糠咽菜。 三个婆子没来由地感念起颜卿的好来。 “往年啊,咱们只需直接报账,少夫人过目一遍后,便会爽快地发放银钱!” 一个婆子接话道:“那可不!咱们少夫人财大气粗,从来不屑在这些琐事上计较。并且,每次我们这些人去求见少夫人,少夫人还会恩赐我们这些婆子一把金瓜子。” “少夫人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就算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是,这世子爷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少夫人呢?世子爷宁愿宠幸了一个浆洗的贱婢,也不愿意与少夫人圆房,这真是......” 说着,三人低声道,“你们说,咱们世子爷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咳咳!” 此言一出,不远处便传来楼兰急促的咳嗽声。 三个乱嚼舌根的老婆子,他们家世子爷还没走远呢! 三个婆子顿时噤若寒蝉,你推我搡的赶紧逃离! 陆明轩冷着脸矗立在原地,隐藏在广袖之下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冰天雪地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层寒霜,更冷了。 楼兰月落月心有灵犀地后退了一步。 静默良久,陆明轩一咬牙,快步离去。 凌霜阁内。 颜卿在屋里闷了整整三天,不知怎的,突然就来了兴致。 让丫鬟婆子在院子里堆起柴火,又买来两只肥嘟嘟的羔羊,烤起了全羊。 丫鬟婆子们端着茶水糕点来来往往,整个凌霜阁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锦心忍不住感叹:“姑娘出嫁后,咱们好像很久都没像在安国公府那样热闹啦!” 安国公是个正儿八经的武将,做事向来豪爽,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颜卿八岁以前,安国公就喜欢带着妻儿和老部下,在冬雪连绵的寒冬,大家围坐在院子里,对着篝火吃着香喷喷的烤羊肉。 众人一边开怀畅饮美酒佳酿,笑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那场面别提有多热闹了! 可是,自从颜卿满八岁之后,由于男女有别。 每次安国公在院里烤羊,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闺房里,眼巴巴地等着下人把烤好的羊肉送进来。 见颜卿面色有几分感伤,玲珑巧妙地岔开话题道:“姑娘,你是没有亲眼看到.....” 玲珑难得多话,笑着道:“二小姐从祠堂罚跪三日,回到梅香院之后,看到原本种红梅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那脸色……” 一句话还没说完,凌霜阁的下人捂着嘴偷笑。 锦心接着道:“那脸色比吃了臭老鼠还难看,二小姐大叫一声,直接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 说着,凌霜阁的下人们大笑出声来! 第25章 太后寿辰 篝火熊熊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暴鸣声。 没过多久,阵阵诱人的烤羊香味便弥漫在了整个凌霜阁。 烤羊焦红流油,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夜影轻盈地纵身一跃而下。 他一言不发,熟练而迅速地割下一大块羊腿肉后,又如鬼魅般悄然消失。 陈伯手持一把小刀,割下一小块羊肉,轻轻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满意的点点头。 “姑娘所托付之事,老奴已然准备妥当。” 如今正值严寒刺骨的隆冬时节,冰块资源充足且价格相对低廉。 陈伯凭借其过人的智慧和果断决策,稍微抬高价格,花费一百两纹银收购五斤冰块。 不过短短数日,便将京城中的冰块购买一空。 并且将京城之中的所有空闲的冰窖租下,用于储存冰块。 买冰的银钱共计五万三千二百两,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售卖出冰价格,颜卿粗略的算了算,来年夏天的她应该能赚回十倍以上的盈利。 五十三万白花花的银子,很难让人不高兴! 颜卿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丝笑意。 “陈伯,您老辛苦了,至于剩余的银钱,你先不必还给我,可以全部用于购买粮食!” “姑娘,剩下的五万余两白银全部用于购买粮食?” 陈伯欲言又止,但他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劝不了,便不扫兴的连声应下。 阮清月侍奉在颜卿身侧,将烤好的羊肉切成小块,放入她嘴边。 颜卿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模样,无奈的张口咽下。 颜卿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阮清月当成使唤的奴婢,可是耐不住这人三天两头哭哭啼啼的求到她面前来。 阮清月哭的肝肠寸断,“若是主母不让贱婢在身侧伺候,贱婢只能一死了之!” 颜卿错愕。 想要爬上枝头做姨娘的奴婢她见过不少,但是身为姨娘却求着当奴婢的人,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玲珑一语中地。 “阮姨娘从小在府中饱受欺凌,备受欺压的日子似乎毫无不出头之日!但命运似乎在她不经意间开了一扇窗,让她得以像常人一样饱餐暖衣。” “这样的转变,在阮姨娘的心中宛如一场梦,难以置信。若是姑娘让她好好待在房中什么也不用做,只怕阮姨娘会因为自己的无功无劳而心神不宁。” 颜卿听着有理,只能任由阮清月去了。 阮清月看着颜卿吃下烤肉,笑容满面, 颜卿无奈:“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 阮清月面露惊喜,却不敢展现出来,她低眉顺眼道:“是!” 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颜卿一时感慨。 侯府中的下人多是不易,就像浑身都是鞭痕的五儿一般。 “玲珑,你这几日可有打探出五儿的消息!” 颜卿曾经答应过五儿,只要她拿回自己的卖身契,颜卿便帮她离开侯府。 只是,三日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五儿的任何消息。 锦心道:“姑娘不用担心,想必是那五儿趁二小姐还在祠堂罚跪,她便趁机拿出自己的卖身契逃出了侯府!” 颜卿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周管家治理侯府一向严格,府中的下人,恐怕并没有那么轻易的能逃出去。 说着,阮清月神色微微一变。 颜卿察觉到了她的细小变化,问道:“你怎么了?” 阮清月抬起头来,眼中泪眼朦胧。 “贱婢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一时高兴打扰到了主母,请主母责罚!” 事实上,她在后院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吃的上肉! 颜卿道:“你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况且,你如今是侯府的姨娘,不宜再以‘贱婢’自称。” 玲珑打趣道,“是啊,阮姨娘,你要自称为妾身。而且,整个侯府,只有你一个人叫姑娘为主母,听起来也挺奇怪的!” 阮清月脸色一红,连忙改正过来。 “是,少夫人,贱......妾身会改过来的!” 颜卿点头,“玲珑,你向来心思细腻,多留意一下五儿的下落。” “是!”玲珑点头应下。 再过半个月,便是太后的生辰宴。 上一世,在太后临终之际,还在疼骂颜卿是个没良心的,连最后一面都没去坤宁宫看她。 颜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一世的自己一样,为了侯府一群不相关的人,而忽视了自己至亲至爱亲人! “姑娘这一身月日缎绣苏水裙臻真美,像极了姑娘年少时进入皇宫时的模样。若是太后看到了,定然会想起姑娘从前的种种好处来!” 玲珑为颜卿梳头,看着铜镜中的颜卿只觉得恍惚。 锦心也有此同感。 “奴婢还记得姑娘尚未出阁时,就十分喜欢穿这身衣袍,十日里有几日不离身呢!后来,太后知道了此事,便命宫人连夜缝制出九件一模一样的,全部送到了国公府。” 锦心细心的为颜卿画眉,情不自禁感叹道:“姑娘,真好看!” 好看? 颜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唇紧抿。 铜镜中的女子,正是妙龄的模样,眉目精致如画,肌肤白皙吹弹可破。 尤其是一双眸子最是剔透明亮,宛如碾碎了星辰在其中,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夸赞一声容貌倾城。 可是一双眼太冷,仿佛这世间最炽热的东西也融化不了它。 也难怪这双眼睛的主人,不被人喜欢。 颜卿垂下眼眸,将情绪隐藏。 “父亲和母亲远在边关,应该是像往年一样提前将贺礼送入京中。一会儿,我们直接乘坐辇车进入即可!” 太后生辰,普天同庆,最是热闹繁华。 皇墙之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颜卿还未走出侯府大门,远远的便看到陆老夫人与陆明洁早已等候在门外。 看到颜卿带着玲珑与锦心走出来,陆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爱。 锦心不满道:“这陆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连一个诰命都没有,竟然还想着要进宫?也不嫌丢人!” 颜卿道:“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不过她身边的陆明洁就未必了!” 上一世,陆明洁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嘉城郡主,惹出了塌天大祸,就是在这一次太后的生辰宴上。 颜卿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是她上辈子第一次动用了国公府的关系为侯府求情。 从此,便开启了颜卿为了整个宣武侯府呕心沥血的一生。 颜卿上前对着陆老夫人躬身道:“孙媳妇问老夫人好!” “好,好好好!” 陆老夫人亲自将颜卿扶正,紧紧拉着她的手,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定会以为颜卿就是陆老夫人的嫡亲孙女。 而陆家真正的嫡亲孙女陆明洁,则是一脸不爽地瞪过来。 那眼神,恨不能将颜卿碎尸万段才能解恨一般。 颜卿视若无睹。 陆老夫人的心思,无非是想让自己这个太后的亲侄女,亲自带着陆明洁去结识那些身份高贵的公主和郡主罢了!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颜卿要尽快动身启程,以免误了时辰。” 目的尚未达成,陆老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颜卿独自离开! “卿卿啊,你看洁儿也是你的亲妹妹,此番进宫,你带上她,也好让她开开眼界!” 颜卿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直言不讳道:“小姑性子泼辣,恐会得罪贵人,实在不适合参加太后的寿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明洁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死死盯着颜卿,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 若不是王夫人强行将陆明洁随身佩戴的长鞭剥下,她现在一定会打烂颜卿那张脸! 陆老夫人也没想到颜卿说话会这么难听,完全不顾及她与陆家的颜面, 只是,颜卿说的话还会更难听。 因为她知道就算再难听,也劝阻不了陆明洁执意进入皇宫去送死。 “老夫人,太后的寿辰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才能参加,可是小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怕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宫廷中的贵人,为侯府招来灭顶之灾!” 听到这里,陆老夫人原本慈祥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嘴角勉强维持着的一丝笑意也彻底凝固。 陆明洁立即跳起,气急败坏地喊道: “祖母,你别听她危言耸听,大不了我跟随着兄长一同前往便是。兄长可是当朝二品的左将军,用不了多久必定能够加官晋爵、把英国公给比下去。到时候某些不受宠的人,就等摇尾乞怜的来求我们吧!” 颜卿不动声色。 陆明轩上一世确实官至正一品大将军。 可是这一世,没有她在背后为陆明轩周旋,他注定是不会有那么高的成就了! 陆明洁说着,便先跳上了侯府的马车,回头挑衅的冲着颜卿翻了个白眼儿。 陆老夫人也在瞬间变了脸色。 她一把甩开颜卿的手,面露失望。 “颜氏,你素来懂事识大体,怎么如今会变成了这样?” 说着,她在房妈妈的搀扶下,返回了府中。 颜卿躬身送别老夫人,面色如常。 锦心安慰道:“姑娘,不必为了不相关的人置气!” 颜卿挑眉,“良言也拦不住赶死鬼!” 紧接着,颜卿便踏上提前备好的车辇。 一揭开帘子,赫然发现车厢内早已端坐一名身姿挺拔、身着华贵锦衣的玉面将军。 陆明轩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 他紧紧盯着颜卿,“看样子,你好像对小妹有很大的偏见?“ 第26章 初见宋心儿 明知故问! 颜卿淡淡地扫了陆明轩一眼后,便迅速移开目光,抿起双唇。 立场不同,就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唇舌。 辇车内设置有软榻,软榻旁设有小几,其上摆放着一尊古色古香的香炉和一方棋盘,旁边还搁置了几本兵法战略的古籍。 颜卿在陆明轩对面的软榻上坐下,随后轻轻合上双眸。 辇车内空间不算宽阔,但不难看出,颜卿特意挑选了一处尽可能远离陆明轩的位置坐下。 陆明轩攥紧的双手松了又紧。 她这是什么态度? 就算是欲擒故纵,做的也太明显了! 呵! 无论如何,他是绝不会让颜卿轻易得逞! 陆明轩坐直的身子一松,靠在软枕上,修长的五指取过一本古籍,悠然自得地翻阅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会率先按捺不住性子。 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一时间,辇车内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两人竟然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第一次达到了某种和谐共处。 只是这种和谐还没有维持多久,辇车突然发生一阵剧烈的颠簸,原本平稳前行的辇车不知为何骤然急停。 颜卿稳住身形,入眼便是陆明轩低头认真翻阅的模样。 颜卿:“你......” 赢了! 陆明轩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颜卿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算陆明轩被誉为大夏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但是这种把书倒过来看到的行为,他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吗? 陆明轩合上书籍,声音清脆:“怎么回事?” 侯府的马夫立即回道:“回世子爷,回少夫人,前面突然跑出来一名......” 马夫仔细观看之后又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名女子,拦住了侯府的车辇?” 也不怪马夫犹豫不定,实在是拦在车辇前方的人,明明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却身穿一袭紧身的男装,勾勒出身形的玲珑。 你还别说,还真是独有一番韵味! 她一出现,周围的行人便驻足不前,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 后方有人喊道:“前面是谁家的马车?你们还走不走了?” 前面的车辇骤然停下,后面的车辇也寸步难行。 今日是太后寿宴,乘坐车辇的都是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轻易得罪不得! 后面的贵人明显是一个暴脾气,继续催促道:“要走便快走,不走就快滚。倘若耽误了本王进宫为太后贺寿,休怪本王不顾同朝为官的情面,要你好看!” 一听到这声音,颜卿立即便知道了此人是谁! 二王爷轩辕诀,性情暴戾,极难相处。 上辈子,轩辕诀在皇帝病重之际,独身一人提剑闯入养心殿,公然刺杀皇后,是个狠角色! 陆明轩微微放松的身子忽地坐直,显然他也听出了此人是谁。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拦路的人赶走!” 马夫连连应下,车辇两侧的侍卫立即上前,但看到拦路的女子,身子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车外传来楼兰的声音的,“世子爷,您还是亲自下来看看吧!” 陆明轩不耐烦道:“楼兰楼月,最近你们的差事真是当的越来越好了!” 说着,陆明轩一手挑开帘布,外面旋即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 “陆大哥,你要赶我走?” 陆明轩揭开帘布的动作猛地一顿,继而用力一把扯开。 他双眼瞪得浑圆,神情激动异常,明显的不同寻常。 颜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好奇地向外望去。 马车外,拦路的女子一身男装。 鹅蛋的小脸,红润的脸颊,小家碧玉,容貌清秀。 算不得倾国倾城之貌,但那一双眼睛却如星辰般璀璨,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是京城的大家闺秀中,一道特别的风景。 颜卿淡淡道:“我见过你!” 上一世,在她病倒在床榻时,与陆明轩十指相扣出现在她面前、斩断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就是面前的女子。 即便时光倒流十二年,宋心儿仍旧还是这样一般无二的模样! 只不过此刻的她,面庞上多添了几丝尚未褪去的青涩。 “颜氏,你不知廉耻与人有染,却霸占着心儿的主母之位十五年,如今也该是时候还回来了!” 回想起上辈子临终前陆明轩那冰冷绝情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再次狠狠刺痛了颜卿的心窝。 思绪翻涌间,颜卿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滔天恨意与不甘。 觉察到颜卿细微的情绪变化,原本已经准备下车的陆明轩突然止住脚步。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方的宋心儿身上,柔声道:“你先回去!” 听到这句话,宋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颜卿那张姣好的容颜之上。 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悄然涌上心头,令她感到不安。 但很快,宋心儿便恢复了镇定,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面对陆明轩的注视,她并未开口回应,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用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默默地凝视着他。 没有咄咄逼人,更没有提剑辱骂。 这是三年以来,宋心儿第一次服软! 陆明轩浑身的气势一泄,毫不犹豫的下车,拉起宋心的手转身离去。 身后单独乘坐另一辆辇车的陆明洁露出头来,嘲讽一句:“大哥宁愿选择那样一个货色也不要你。颜氏啊,你这个宣武侯府的世子夫人真是做的有够失败的!” 周围一片哗然。 “这竟然是宣武侯府的世子爷?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容貌平平的女子,把自己绝美的夫人丢在马车中?” 锦心都感到难以置信,“姑娘,世子爷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大庭广众之下,她家的姑娘就这样被世子爷丢下了? 此事定会一传十十传百。 这下好了,她家姑娘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只怕更是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更何况今日是太后的寿宴,宴席上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难听的话落到她家姑娘头上呢? 陆明洁笑的有多得意,锦心的心里就有憋屈。 “姑娘,奴婢去把世子爷追回来!” “让他去!” 车厢内,颜卿紧闭双眼,深呼吸数次之后,终于缓缓睁开双眸,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冷静的光芒。 随后,她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今日这事闹得如此之大,恐怕宋心儿隐藏已久的真实身份再也无法掩盖下去了! 原本吗,颜卿还在一直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让宋心儿暴露在众人面前,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猝不及防,却不影响颜卿的内心的一丝痛快! 颜卿弯弯了手指,表情耐人寻味。 她倒是很好奇,这一次若是没有了她在暗中的协助与人情上的打点。 这位年少得志的左将军陆明轩,是否还能像前世那样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只怕,陆明轩将一名青楼女子纳为外室的消息传出,他的仕途也到尽头了。 轩辕诀哈哈大笑,“耽误了本王这么久,却是让本王看了一出好戏!” 他一手揭开帘布,语气不善道:“安国公之女颜卿,听说你容貌无双,惹得我那四弟头脑发热的嚷嚷着要娶你做太子妃。” 轩辕诀言语犀利,毫不客气。 “可惜,他是有眼无珠的看上了你,你是愚不可及的选择了陆家。这三年来,独守空闺守活寡,过着如同丧偶一样的生活!而今日呢?更甚!就连一个其貌不扬、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外室女子,竟也能够堂而皇之地爬到你头来。啧啧啧,真是活该!” 轩辕诀字字诛心,颜卿被骂的茅塞顿开。 她在想,若是前世的她不是蜷缩在侯府之内,而是在某一日的某一时刻,走在大街上被人如此指名道姓的痛骂一番,是否会幡然醒悟? 以至于最后,也不至于沦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你,你竟敢口出秽言羞辱我家姑娘!” 一旁的锦心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车中之人身份显赫、地位尊崇。 恐怕她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冲上前去将其那张臭嘴撕扯得稀烂。 “住口!” 颜卿听得心头猛地一跳。 她平日里是不是对锦心太过于纵容和宠溺了? 以至于锦心连堂堂二王爷轩辕诀也当面斥骂。 轩辕诀是当今圣上的次子,由于大皇子自幼身体孱弱,所以二皇子轩辕诀自然而然便成为了大夏朝的太子殿下。 只可惜,这位太子命运多舛,先后迎娶的五位王妃皆不幸离世。 经历了这般沉重打击之后,轩辕诀的性情变得愈发暴躁易怒、乖张怪僻。 正因如此,原本属于他的太子之位,最终还是落入了当今皇后傅氏所生的嫡长子轩辕泽手中。 颜卿皱眉,只能走下马车对着轩辕诀低头行礼道歉。 “家中妹妹没有见过王爷尊颜,言语冒失,还请王爷恕罪!” 轩辕诀的脸阴沉沉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不停地摆弄着。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正想不客气地说点什么,却在看到锦心的瞬间,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他紧紧地盯着锦心,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颜卿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轩辕诀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冷漠,他看向颜卿,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妹妹?据本王所知,安国公老来得子,膝下可只有你这一个瞎眼的女儿。你,可是觉得本王好糊弄不成?” 颜卿以为,把一个丫头说成自己的妹妹,他就不敢罚她了? 轩辕诀的脸色一冷,手中的匕首稳稳地插进了颜卿的脚尖前方,擦鞋尖入石三寸。 颜卿面色不变:“锦心与民妇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哈哈哈!”轩辕诀大笑起来。 “是有些胆识,果然是安国公那个老家伙的种。模样嘛,也还算过得去,能比得上本王府中的舞姬。罢了,本王今日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滚吧!” “多谢王爷!”颜卿弓身退下。 而站在一旁原本想看颜卿出丑的陆明洁,则气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这个轩辕诀雷声大雨点小,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颜卿那个贱人。 难怪,连自己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想到此处,陆明洁不禁冷哼一声,满脸鄙夷之色,随即转身钻进了马车之中。 轩辕诀身旁的一名侍卫走上前来,弯腰拾起嵌入地里的匕首。 当他抬起头时,恰好捕捉到了陆明洁眼中流露出的那丝轻蔑与不屑。 侍卫略作思索,快步走到车辇旁边,压低声音向轩辕诀禀报。 轩辕诀顺手接过匕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这种货色还不配本王亲自出手。去告知永南侯,让他在今晚的寿宴之上再增添一出好戏!” 第27章 太子轩辕泽 大夏朝京都,宣武侯府的马车稳稳得在官道上行驶。 车厢内,颜卿端坐在上侧,锦心一脸倔强的跪在她脚边。 颜卿按住眉心,略感头疼! 锦心的性子,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始终认为,像锦心这种刚强不屈的个性相当不错,至少不会因为过于懦弱而受人欺凌。 所以,锦心数次出言顶撞侯府的人,颜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给护了下来。 归根结底,锦心之所以敢这般胆大包天的辱骂王爷,都是她平日里惯出来的! 颜卿按住眉心,叹息一声后说道,“起来吧!” 锦心错愕。 刚才姑娘神色严峻地把她唤进车里时,她原以为会遭到一顿严厉的斥责。 可万万没想到,姑娘竟然连半句重话都不曾讲,就直接让她站起来了! 锦心犹豫片刻,并没有起身,开口道:“姑娘,锦心知道错了!” 颜卿微微点头。 “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类似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二次发生了!并不是每次都是这般好运,也并不是每个贵人都如二皇子一般性情乖张,难以捉摸!” “奴婢知道了!” 锦心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然后顺从地站起身来。 “姑娘,那个二皇子看起来一脸凶巴巴的,没想到为人还不错。奴婢骂完他之后,这才感到后怕,没想到二皇子不仅没有处罚奴婢,也没有为难姑娘!” 颜卿摇头,“二皇子性情古怪,你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于他。” 锦心点头应下。 没有了像宋心儿一样拦路的人,车辇很快便行驶到了皇宫门外。 颜卿带着锦心走下马车,负责看守的金吾卫看到颜卿,先是一愣,继而问道:“夫人,请出示请柬!” 请柬自然在陆明轩身上! 锦心不满道:“你是新来的吗?三年前,我家姑娘出入皇宫可是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我家姑娘往这里一站,看守的侍卫就会恭敬的把我家姑娘请进去!” 金吾卫是闲职,领的是一份闲差,专门供世家的子弟有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如今这个金吾卫更是年轻气盛、一脸的愣头青。 他自然不认识颜卿,自然也不怕。 “不管你是谁,必须要有请柬!” 锦心:“我家姑娘可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你竟然敢拦住我们?” 金吾卫态度坚决,“不管是谁,必须要有请柬!” “你......” 颜卿连忙将人拦了下来,“罢了,如今我是宣武侯府世子夫人,自然需要请柬才能进入。锦心,我们先等一等吧!” 陆明轩身为朝廷二品左将军,位高权重。 太后的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他必定会前来赴宴。 陆明洁站在颜卿身后的,尖酸刻薄地讥讽道:“若不是某人抓不住大哥的心,让他在半道上被一个妖女劫走,也不会连累了本小姐跟着一起受累!” 陆明洁的话语尚未落下,只见从皇宫内随走疾步出来一人。 周大监是太后身旁的亲信,他一路小跑至颜卿面前,停下脚步后,迅速抬起双手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节。 “给姑娘请安了!姑娘别来无恙,咱家奉太后之命特地在此恭候姑娘入宫!” 颜卿还礼,“问大人好,颜卿三年未进宫,不知姑妈她老人家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周大监笑道:“太后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一大早还在念叨着姑娘什么什么时候进宫来呢?姑娘,还请随咱家进宫面见太后吧!” 颜卿被周大监恭敬的请入了皇宫,陆明洁跟着就要上前来,却再次被金吾卫伸手拦住。 “请出示请柬,没有请柬不准入内!” 陆明洁没好气道,“她不是也没有请柬?凭什么她能入内,我却不能?” 金吾卫面色古怪,“你要是也能请动太后身边的大监前来迎接你,我等自然也会放你通行!” 陆明洁气的直跳脚。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宣武侯府嫡出的小姐。我大哥是当朝二品左将军,若是得罪了我,定然要你们好看!” 金吾卫干脆利落的回道:“没有请柬就滚开,不要在此耽误我们办正事。否则,我们只能动手强行将你驱逐!” “你.......” 陆明洁又气又怒。 凭什么颜卿那个贱人就能进去,而她却只能被拦在外面继续等着! 凭什么? 就凭她有一个太后的姑妈吗! 陆明洁暗地里将颜卿暗咒骂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骂的舒心了以后,心情才略微平复了一些。 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而浑厚的男音。 “这位姑娘气质高雅、仪态万千,且生得花容月貌,想必就是宣武侯府的二小姐吧?” 气度不凡、容貌倾城? 听起来似乎是某位对她心生爱慕之情的世家公子呢! 陆明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是我,不知这位公子是?” 陆明洁嘴角翘起,回过头看到来人嘴角向下一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不满。 站在她面前之人,是上了年岁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 他的面容平凡无奇,身材略显富态,毫无出众之处。 不过那一身华贵的服饰倒是彰显着他身份的尊贵。 陆明洁这才勉强维持住嘴角那一丝礼貌性的微笑。 旁边的小厮上前一步,“二小姐,这是永南侯侯府,永南侯!” 陆明洁心中一惊,她自然知道永南侯。 比起自己只有名头的父亲宣武侯不同,永南侯朝堂中举足轻重的权臣,手里握着的那是实权。 陆明洁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盈盈拜倒:“见过永南侯。” 永南侯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果真是宣武侯府的二小姐,当真是闭月羞花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陆明洁,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陆明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脸上还是陪着笑。 永南侯接着说道:“既然二小姐没有请柬,不如与本侯一同前往如何?” 陆明洁心中暗喜,连忙答应下来。 当她迈步经过宫门时,突然间停下脚步。 对上正低着头的金吾卫冷冷地嘲讽道:“瞎了狗眼的东西,我呸!” 金吾卫第一次当差受辱,顿时怒从心起,抬手就要打。 永南侯轻咳一声,眼神中充满威严与警示的意味! 金吾卫只得硬生生地将已经抬起的拳头缓缓放了下去,对着陆明洁逐渐远出的背影啐了一口。 陆明洁跟在永南侯身边,被夸的飘飘欲仙,十分得意。 走着走着,迎面而来一处蜿蜒曲折的小径,幽深莫测。 陆明洁惊道:“侯爷,这里好像不是去往坤宁宫的路!” 永南侯笑道:“二小姐,这里更近一些,沿途更是参天的松柏古树,如此美景当配美人!” 松柏古树? 陆明洁不容有疑,欣然前往。 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永南侯眼里闪过一抹戾气...... 颜卿紧紧跟随着周大监,从青石路上穿行而过。 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位男子正凑在一起,神情专注地低声交谈着。 其中那位身着明黄色华服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间将目光投了过来。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颜卿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男子抬起手,身边之人立即退下。 随后,他迈着急促的脚步朝着颜卿走来。 “太子殿下!“ 颜卿和太监躬身行礼。 太子轩辕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颜卿身上,像是要把眼前之人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烙印在心底似的,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颜卿微微弓着身子,梳着妇人的发髻,乌黑如墨的长发被高高地盘起,仅用一支晶莹剔透的漱玉簪子作为点缀,更增添了几分素雅之美。 再看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月白色绸缎绣苏水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轩辕泽曾经夸赞过颜卿身穿月白色绸缎绣苏水裙,宛若天女下凡! 他嘴角勾了勾,轻轻地挥了挥手,“周大人,你先退下吧!三年未见,孤还有很多话要和颜儿妹妹说!” 颜卿双手攥紧。 周大监深深看了颜卿一眼,恭敬退下。 “颜儿妹妹,这三年来,你过得可还好?” 轩辕泽声音温柔而低沉,他情不自禁走近一步,伸手就要扶起颜卿。 颜卿立即退后一步。 轩辕泽伸出去的手僵住,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轻叹了口气,“颜儿妹妹,你可知孤这三年对你朝思暮想,如今终于得以相见......” “殿下!” 颜卿大惊失色,把头垂的更低,恭敬道:“民妇颜氏,拜见太子殿下!” 如今的颜卿早已嫁为人妇,言行举止自然不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颜儿,你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从前都是唤我一声‘太子哥哥’。如今不过三年,竟然要与孤如此生疏了吗?” 颜卿道:“民妇惶恐!” 沉默良久! 太子嗓音低沉道:“平身吧!” 颜卿直起身子,却低垂着目光,视线中面前之人一袭明黄的华服,上面用金色丝线绣出四爪金龙。 轩辕泽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着颜卿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还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那张脸也褪去了往昔的青涩,反而为她增添了几丝成熟婉约的韵味。 轩辕泽情不自禁地向前迈近一步,颜卿却蓦然抬头,冷冷地凝视过来。 “颜儿......” 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迥异。 眼前之人,眉眼中尽是如霜的寒意,仿佛凝固千年的寒冰。 暖不透,融不化! 颜卿抿着双唇看向轩辕泽。 轩辕泽肌肤白皙,容貌俊美,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攻击之意,看人时恰似两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地刺向人内心的最深处。 颜卿仿佛能窥见未来那位阴晴不定的帝王的雏形。 只是相较于上一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轻帝王而言,现今的轩辕泽尚显稚嫩。 颜卿启唇道:“民妇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还望殿下为民妇解疑?” 轩辕泽内心猛地纠起,“但说无妨!” 不知为何,看到颜卿这般眼神,他总觉得莫名心慌。 就像是上辈子,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颜卿的事一样! 第28章 胜却人间无数 颜卿缓缓道:“若是殿下他日荣登高位,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轩辕泽暗自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刁钻的问题,他目光温柔的看过来,像是承诺的誓言一般开口道。 “颜儿,你知道我最想要的什么?若是他日孤排除一切阻碍登上那个位置,孤一定会将佳人重新揽入怀!” 所以,上一世的轩辕泽在登上皇位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对宣武侯府出手。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颜卿深吸一口气。 “若是殿下发现,到了那个时候,殿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然病中枯黄,丑若夜叉呢?” 轩辕泽眉头一拧,坚定道:“孤待她如初!” 颜卿看出了他片刻的犹豫。 诚然,轩辕泽刚刚选择了说谎! “最后一个问题!” 颜卿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若是殿下心目中的那个人,病死于冬日,最后连一件裹体的衣物都没有,就被扔去了乱葬岗,殿下又将如何?” 轩辕泽面色一沉。 “若是如此,孤定要他全家陪葬,让他们在地狱中也不得安宁!” 颜卿猛地闭上双眼!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再次睁眼时,她的眼神已如平静的湖面,一片淡然。 “多谢殿下!” 轩辕泽:“.......” 谢他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颜儿,你如此问,可是在侯府过得不好?” 颜卿沉默。 她这三年过得好不好,轩辕泽身为太子位高权重,只需稍作打听,便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轩辕泽轻叹一口气。 “颜儿,孤希望陆明轩对你不好,更希望他一辈子也不要碰你。孤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若是有朝一日你想清楚了,孤的身边,永远都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颜卿反问:“殿下是想休弃周氏,让民妇做太子妃?” “这.......” 轩辕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 “颜儿,周氏是母后的亲侄女,更是正一品太傅的嫡孙女。自她进入东宫后为孤尽心尽力,万不得已之下,孤不能休弃她。更何况,你如今的身份.......” 若是他强行将颜卿立为太子妃,只遭人笑柄! 颜卿后退两步,“是民妇言语无状,不知天高地厚。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举案齐眉,定然能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只是上一世的颜卿死的早,没有亲眼看到罢了。 眼见颜卿一脸冷意,轩辕泽急道:“颜儿,若是三年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反抗母后,迎你做东宫的太子妃,可是现在真的不行!” 曾经年少,他可以为了爱情不计得失,一腔热血的搏一搏。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声誉,以及前程! 轩辕泽一脸为难。 颜卿脸上毫无情绪,冷声道:“只是,民妇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妥协。若是殿下做不到,还请殿下放过民妇!” 轩辕泽后知后觉。 她这哪里是想做太子妃? 分明是想彻彻底底地斩断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眷恋与期望! “民妇先行告退!” 颜卿施礼一拜,转身离开,周大监快步迎了上来。 “哎呦!姑娘,太后她老人家等了许久,这会儿怕是要等的着急了,姑娘还是快些随咱家进去吧!” 颜卿颔首,“有劳大人!” 随后,颜卿被领进太后的坤宁宫,太后喜静,不宜被打扰,锦心被留在外面。 周大监推开殿门,侧身而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将颜卿迎进了院中。 颜卿方一进入,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还有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鼻而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由于这个院子所处地理位置较为特殊的缘故,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那凛冽刺骨的寒风与漫天飞舞的雪花尽数隔绝开来。 四方的院落,地面上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雪早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院中除了养柏树松竹,更多的是养了花。 只不过,这些花并非冬日里傲雪凌霜、一枝独秀的红梅。 而是一种拥有着厚实肥硕叶片的植物,其间还错落有致地点缀着星星点点金黄色的小巧花朵。 花色金黄,如丹砂一般。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丹桂?” 颜卿感到不可思议,低下头轻嗅花香。 “院中引入了温泉,即使数九寒冬,也能温柔如春。”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猝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颜卿大吃一惊! 她猛地回头,入眼是身着月白锦衣、芝兰玉树的男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树下,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但他并非真正的仙人! 私自与外男相处,是为大忌! 颜卿眉头猛地一跳,急速在院中寻找周大监的身影。 只见殿门紧闭,四方的院落中早已不见了周大监的身影。 颜卿表情怔了怔,回过神来。 这里是坤宁宫,敢让周大监如此行事之人,唯有太后一人。 颜卿稳了稳心神,欠身一礼,“不知道贵人如何称呼?” “小王是陛下第九子,轩辕冥!” 冥王? 颜卿面露惊讶。 不怪颜卿表情失控,实在是冥王这个人给她的印象过于深刻。 上一世,在冥王逝世十二年之后,仍旧默默守护着她。 这样一个人,颜卿想要忘记都难。 轩辕冥一件银白的直襟长袍,衣袖边上用银线绣出的朵朵丹桂,小巧玲珑。 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普通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轩辕冥长身玉立,伸手触及一枝花团锦簇的丹桂,欲折不折,漫不经心道: “姑娘,半个月前,你我曾经见过一次!” 那时,颜卿同陈伯在茶楼喝茶,冥王坐在撵车上,绝世容姿的他被围观的百姓投掷了满车的盈果。 颜卿惶然! 难怪那日夜影会同她说,冥王受了风寒,原来是在那日的大街上受了凉风。 不过端看冥王如今的模样,虽面无血色,但一双眼炯炯有神,起码已无性命之虞。 轩辕冥眼眸深邃的凝视过来。 “小王有一事不解,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本王身患疾病?又是如何知晓两仪归元丹正是本王苦苦寻而不可得的治病灵药?” 颜卿一个养在深宅中的妇人,事前甚至连冥王的面也没见过一次。 可就在旦夕之间,不仅成功地察觉到了夜影的存在,更是及时送来了能够挽救冥王性命的治病良药。 确实匪夷所思! 解释不清,颜卿也不打算解释。 她岔开话题道:“王爷让周大人将民妇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当面感激民妇的救命之恩吗?” “救命之恩?” “咔嚓”一声,轩辕冥双指用力间,折下了手边的花枝,放在鼻尖轻嗅,嘴角泛起笑意。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无以为报!” 轩辕冥嘴角动了动,一片漆黑的瞳孔中微微泛起湛蓝。 他态度真挚,语气认真,“姑娘想要小王怎样报答?” 若是说报答,颜卿赠送灵药不就是为了报答冥王上一世的恩情吗? 颜卿沉思片刻,目光绕过冥王那张比女人还要倾国绝色的脸,放到了他身后的石桌上。 “王爷若是真想报答民妇,不如将桌案上的糕点赐予民妇吧!” 轩辕冥稍稍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区区一碟桂花糕可抵不上本王的性命!不过姑娘要是喜欢,本王这就命人准备糕点送来。” 颜卿赶忙施礼道谢:“多谢王爷。” 话音落下,立即便有宫人将一碟精致的糕点送到了颜颜手中。 “皇祖母深知本王对桂花糕情有独钟,所以在坤宁宫中时常有备下。” 颜卿一愣。 听冥王的口气,似乎与太后的关系异常亲近。 可是颜卿出嫁之前,也经常跟着太子到太后的坤宁宫玩。 但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冥王,甚至连太后都未曾提起过。 怎么颜卿把自己关在侯府短短三年,太后便待冥王这般亲近了? 轩辕冥双眸明亮,言笑晏晏,言辞之间更是充满了温和之意,使人仿佛置身于和煦的春风之中。 相较于太子轩辕泽步步紧逼、盛气凌人的态度,冥王自始至终都与颜卿维持着一种恰如其分的距离感。 既不会显得过于亲昵,也不会令人感到疏远。 这种恰到好处的相处模式令颜卿放松了警惕。 她葱段般的手指轻轻夹住一块四方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 刹那间,散发着淡淡桂花香的糕点仿佛化作了一泓清泉,在她的唇齿之间流淌开来。 这桂花糕口感细腻柔滑,入口即化,甜味恰到好处,丝毫不显油腻之感。 颜卿由衷的感叹道:“好吃!” 轩辕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姑娘若是喜欢,小王每日命人送去你的凌霜阁!” 此举十分不妥! 颜卿正欲委婉拒绝,轩辕冥开口道:“不过,若是一直吃同样的东西,只怕姑娘也会觉得腻吧!” 确实如此,颜卿心中暗自认同。 轩辕冥拿起一块糕点,喃喃自语道:“小王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喜欢一辈子。就算身死,也从来不会改变!” 颜卿默默点头。 坚定不移是一种良好习惯。 可是甜点吃多了,不会牙疼吗? “王爷的心意,明妇心领了!只是民妇在此处已逗留多时,若继续耽搁下去,恐怕会耽误了太后的寿宴。所以,还望王爷准许民妇先行告辞!” “好!”轩辕冥道:“周福海!” 话音落下,殿门应声而开。 只见周大监早已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门外,躬身道:“姑娘,咱家亲自送姑娘去太后的寿宴!” 颜卿再次向轩辕冥行礼道谢后,跟随周大监一同离开了宫殿。 只是,她方才走出殿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压制的咳嗽声。 只听得里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便是焦急的声音:“快,把王爷的药拿过来!” 颜卿离开的脚步一顿,里面却突然被切断了一切的声响。 周大监弓身笑道:“姑娘,这边请!” 颜卿若有所思地跟着周大监前往太后的寿宴。 第29章 头发长,见识短 颜卿一路沉默无语,终于来到了梅园。 新晋的翰林院学士林云轩,正全神贯注地为太后画像。 林云轩容貌俊朗,气度不凡。 再加上一脸认真临摹的模样,引得周围的官家女子小脸发烫,频频偷看。 颜卿找了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梅园的梅,是从陆明洁的梅香院提前半个月移植过来的梅。 花团锦簇,花苞饱满。 满园皆是一片火红之色,美不胜收。 一片红色的梅园中,外围的官员们聚在一起,相互寒暄问候,彼此间行礼如仪,尽显官场礼数。 官家夫人带上自家还未出阁的姑娘品茶赏花,围着一道锦衣华服的太子妃周氏说说笑笑。 太子妃端庄秀丽,一颦一笑之间都散发着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 颜卿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被嘉城郡主吸引住了。 嘉城郡主拿着一件极为罕见之物得意洋洋地炫耀展示着,周边之人见状,纷纷阿谀奉承起来,谄媚之词不绝于耳。 然而,这样热闹的场面,却没有看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陆明洁。 不合常理! 以陆明洁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颜姐姐!” 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颜卿的思绪。 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紫色罗群的女子。 这女子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得宛如一幅画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恰似秋水般明亮动人。 她微微俯下身来,注视着颜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嗔怪之意。 “灵韵?“颜卿有些迟疑。 灵韵公主轻轻地用手指弹了一下颜卿的额头,带着些许埋怨。 “你呀你,三年不见,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这个闺中蜜友给忘了?到了皇宫也不来寻我。若不是皇祖母提起这满园的红梅都是你赠送的贺礼,本公主都不知道今日你来了!“ 灵韵公主撅起小嘴,颇为可爱。 颜卿恍惚! 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似乎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上一世的灵韵公主死得早,在颜卿嫁入宣武侯府的第四年,灵韵公主风光出嫁。 却在大婚之夜,突然被歹人劫走。 被人发现时,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被人活生生的做成了冰雕,供人来往行人观赏。 算算时间,距离灵韵公主出事还有一年! 灵韵看着颜卿一脸迷糊的模样,嗔怪道:“亏我还时时想着你,三年来给你送了不少东西,你却一个谢字都没有?” 说着,灵韵不安分的手指再次弹了下来。 颜卿及时护住自己的额头,疑惑道:“你这三年一直往侯府里送东西?” 可是,颜卿一件都没有收到过。 只怕,这些东西早就已落入了陆老夫人手中。 灵韵更加不满,转过身轻哼道:“早知道你是这种白眼狼,当初本公主就不应该对你那么好!” 颜卿轻叹一口气,起身行礼。 “公主殿下,是民妇不好,是民妇不对;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民妇这一次吧!” “噗!真是难为你也会低头向人道歉!” 灵韵玉手轻抬,再次向着颜卿的脑门狠狠一弹。 颜卿吃痛,捂住了额头。 “罢了罢了,这次本公主就饶了你。若有下次,本公主定斩不赦!” 颜卿欠身一礼,“多谢殿下,民妇必当铭记于心,绝不再犯!” 二人前嫌尽释,灵韵旋即拉住颜卿的手,满脸好奇地向人群中张望。 “颜姐姐,你说,这个新晋的翰林学士林云轩如何?” 颜卿尚未回答,灵韵便喃喃自语道: “母后一直催促我成亲,可是她找的那些世家公子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除了家境优渥,一无是处!颜姐姐,灵儿觉得,他或许可以成为我的新驸马!” 颜卿面色骤变。 林云轩,曾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穷酸秀才,靠卖字画勉强度日。 然而,他才华横溢,长相英俊,众多官家小姐对他青睐有加。 靠着这其中不可明言的关系,他方才有了今日入宫为太后作画的机遇。 颜颜沉凝道:“画皮画骨难画心,此人看似光明磊落,但内里却不堪入目。” “据我所知,他在乡下曾有一位糟糠之妻,二人育有一子!可是此人进入京城之后,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灵儿,这样的人,你要避而远之!” 上一世,此人的妻子带着不满七岁的病儿上京告御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灵韵眼神一凛。 “怎么可能?颜姐姐,你不会是道听途说吧!”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上一世灵韵与林云轩成亲的当夜便遭遇不幸,事情实在太过于蹊跷。 颜卿隐隐觉得,此事与林云轩脱不了干系。 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像林云轩这种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人,实在不足以托付终身! 颜卿拉住灵韵的双手,劝道:“灵儿,重来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寻得良婿,平安顺遂。若是你真的心仪林大人,应该彻底了解过他这个人之后,再做决定!” 灵韵不舍的看着林云轩,又看向颜卿坚定的眼神,最终坚定的点头。 “颜姐姐说的对,灵儿一定会先查清楚他的过往。若是他果真如姐姐所说,本公主宁缺毋滥!” 颜卿绷紧的身子一松。 “这才是我大夏朝最尊贵的嘉明公主。” “嘉明”是灵韵的封号,她被颜卿一夸,瞬间把只有一面之缘的林云轩抛之于脑后。 两人相谈甚欢,抬眼却看到嘉城郡主扬起下巴的望了过来。 灵韵瞬间咬牙切齿。 “明明只是一个王爷的女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脸面;天天往这皇宫里面跑,把父皇和母后哄的团团转,都快把我这个亲生女儿都要比下去了!” 颜卿顺着灵韵的视线看过去,嘉城郡主一脸傲慢的走过来。 目光从灵韵身上扫过,落到颜卿身上,露出轻蔑。 “本郡主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整个京城的笑柄,今日又在大街上被宣武世子抛弃的弃妇啊。” 灵韵上前,“嘉城,你再敢胡说八道,本公主就撕烂你的嘴!” 嘉城可不怕她,嗤笑一声。 “真是物以类聚!这件事,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就你这个脑子,还想着怎么为她狡辩呢?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弃妇刚刚还在御花园内不知廉耻的勾引太子表哥,与太子哥表哥举止暧昧!” 不远处,被官家夫人小姐众星捧月的太子妃笑容一滞。 颜卿脸色一沉。 “郡主,还请慎言!” 灵韵气的浑身颤抖,“好你一个嘉城,有本事你跟我过来!” “来就来,我会怕你?” 颜卿担心会闹出事端,连忙阻止。 灵韵义愤填膺,回过头安慰道:“颜姐姐放心,我今天只撕烂她的嘴便放手!” “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先求饶呢?” 嘉城冷笑一声,跟了上去。 “灵儿!” 颜卿心里焦急,快步而出,眼前突然一暗,撞上一道人肉城墙被拦了回来。 颜卿捂住生疼的鼻子,这才看清来人的脸色比这满城的墨云还要阴沉。 “你去找他了?” 陆明轩强压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如铁钳般紧紧抓起颜卿的手腕。 “从前你与他的种种过往我不想过问!可是如今,你是侯府的世子夫人。颜氏,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明轩手上的力道加重,颜卿只觉得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碎。 颜卿用力一甩,仍旧没甩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颜卿轻压手腕的玉环,一根尖细的银针立即刺进了陆明轩的肉里。 陆明轩吓了一跳,赶紧松手。 他把银针从左手臂上拔出来,脸色难看。 牙缝间蹦出一句话,“颜氏,你可真行!” 颜卿拉开与陆明轩的距离,深吸一口气。 “世子爷,我不曾因为你的三年的冷落而怨怼,也不曾因为你私自养了外室而埋怨,如今也希望世子爷也不要多管闲事!我的事,与世子爷无关!” 陆明轩怒气顿时一泄,错开颜卿的目光。 “你口口声声说过不怨恨、不埋怨。可是你自己呢?你为了报复我,让我难堪,竟然不知廉耻的去找曾经的旧情人。” 颜卿唇色苍白如纸,心如死灰! “世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妇人若是不守妇道,与外男有染,不仅会使家族蒙羞,最后更是会被沉塘淹死!” “你知道就好!” 陆明轩拂袖,开口道:“今日,我方才听闻你这三年来遭受的流言蜚语。此事是我处理不当,我会补偿你,今夜我会留宿凌霜阁!” 听到这话,颜卿只觉得心里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般恶心难受。 “敢问世子爷,我这三年来所遭受的这些,是一日之间才冒出来的吗?” 陆明轩无言以对! 静默片刻,他毫不犹豫地走出,留给颜颜一个决绝的背影。 没走出几步,陆明轩突然又折了回来。 颜卿站在原地,垂着眉,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生疼的手腕,一脸隐忍。 陆明轩视线落到那只红肿了一圈的手腕上,面色不自然。 “小妹,没有跟你在一起?” 颜卿回过神,反问:“世子爷以为呢?” 陆明洁性子桀骜,如今与颜卿彻底撕破了脸皮,自然不可能求到颜卿这里来! 陆明轩面露不悦。 “就算小妹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可她始终是你妹妹。你身为嫂子,理应大度!” “大夏朝的律例,就算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难不成世子爷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比当今天子还要特殊?” 颜卿言语讽刺。 “还是世子爷以为,小姑年龄还小,童言无忌?” “你果真,巧舌如簧!” 陆明轩有被气到。 再过一个月,小妹就要出嫁为妇,哪里来的童言无忌? 颜卿明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颜卿是他的妻子,为什么就不能对他的家人多有包容? “颜氏,你不过是一个养在后宅见识短浅的妇人罢了,根本不能与心儿的豪爽大气相提并论。我,不同你计较!” 宋心儿原话是,“头发长,见识短!” 陆明轩觉得,用来形容锱铢必较的颜卿,最适合不过。 这也正是为何,即便颜卿的美貌远超宋心儿,他也对宋心儿钟爱有加的缘由! 陆明轩面如冠玉的脸颊,流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难以名状的神情。 颜卿攥紧的拳头不禁痒得厉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挥拳相向。 一言蔽之,陆明轩一脸的欠揍! 颜卿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语气严肃地提醒道:“世子爷,与其在此做无谓之争,不如赶紧寻找小姑的下落为好!” 直到现在,陆明轩都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吗? 这里可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陆明洁如果没有出现在梅园,那么最大的原因不是她自己不愿意来。 而是因为,她根本无法脱身前来! 定然是出现了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变数,使得陆明洁无法脱身! 颜卿陷入了纠结,若是陆明洁真的惹出了事端。 那她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陆明轩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再也顾不上颜卿,急忙四处托人,派人去找。 第30章 颜卿的靠山是太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启祥宫内灯火通明,一片热闹景象。 众多官员与其家眷们早已纷纷入座,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个独自落座的的颜卿。 眼神不善、窃窃私语。 颜卿静静地坐在那里,对于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和议论声仿若未闻。 锦心站在颜卿身后,小声嘀咕道:“姑娘,世子爷这事做的也太过分了。在街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丢下姑娘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宴席就要开始了,却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颜卿轻抿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宫里可不比侯府,他要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找到人,自然得求到陛下那里去。” 陆明轩久久未归,这意味着陆明洁的境遇越发危急。 “夫人,这是南疆进贡的果酒,还请夫人品尝!” 小宫女低眉顺眼,将一杯琉璃盏盛装的香气浓郁的果酒放到颜卿面前。 颜卿诧异,“这果酒如此珍贵,怎么是单单给我一人?” 小宫女眼神一变,低声道:“这里面放了十足的鹤顶红,是太子妃娘娘专门用来赏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也敢觊觎她的东西!” 颜卿默了片刻,不疾不徐端起手中的琉璃盏,冲着太子妃颔首示意。 接着便把杯盏放到嘴边,就要饮下。 正在这时,殿外大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到!” 端坐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周氏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站在颜卿身边的小宫女错愣片刻之后,眼疾手快的将颜卿的手中的琉璃盏打掉。 “啪”的一声,琉璃盏碎裂,酒香四溢。 这一幕异常突兀,太后面上和蔼的笑容消散。 皇上和皇后默契的对视一眼,眨眼间就有宫人把那小宫女给拖下去了。 太后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彩凤环绕吉服,脸上重新浮现出的笑意。 她步伐稳健地走向主位,然后以一种端庄威严的姿态缓缓坐下。 紧随其后,皇上与皇后也相继落座。 皇上身披一件五爪金龙的明黄龙袍,不怒自威。 他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散发出一股令人敬畏的王者气息。 然而,由于长时间服用丹药,他的双眼微微显得有些迷离,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迷雾所笼罩。 尽管如此,这丝毫没有减弱他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和魅力。 皇后面容端正,头戴凤冠,母仪天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启祥殿内,一片祥和。 太子妃一颗心怦怦直跳,看向颜卿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颜卿居然敢当着她的面翻脸; 颜卿这么做,无异于当面宣告要跟她势不两立! 太子坐在周氏身旁,瞧见她脸色阴沉的样子,若有所思。 锦心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方才的小宫女殿前失礼,恐怕是活不成了。只是姑娘你这么做,虽然出了口恶气,但也等于彻底将太子妃得罪了!” 颜卿浑然不在意。 “就算今日我忍气吞声,她也不见得会放过我!” 前世,颜卿丝毫没有任何觊觎太子之心,可太子妃周氏还是容不下她,以及她的家人! 要非周氏的父亲周太傅,将边关边关紧急军情隐匿不报。 她的父亲安国公也不会在定海一战中,孤立无援。 敌军围城十日,城中粮草耗尽,十万大夏将士走投无路之被迫投降,最后全都被活埋。 安国公宁死不屈,自刎于定海湖畔。 她的母亲,也一剑抹了脖子,跟随而去。 颜卿紧紧捂着胸口,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仇恨与悲痛...... “儿子、儿媳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和皇后端坐于次位,面向太后举起手中的杯盏。 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好好好!看到你们如此孝顺,哀家感到无比欣慰。” 下方的官员们纷纷站起身来,齐声高呼: “祝太后娘娘,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在颜卿身上落下。 “可是颜姐儿?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殿内,其他女眷看向颜卿轻蔑的眼神一变。 颜卿规矩的点头,乖乖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双手拉住颜卿,就让她坐下来。 颜卿惶恐! “太后娘娘,这不合礼制!” “你是哀家的亲侄女,你父亲不在,自然是哀家这个姑妈亲自来照顾你。” 坐在皇上与皇后的上位,颜卿万万不敢! 太后厉声道:“如今,哀家叫你坐,你就坐,怎么今日是哀家的寿宴,哀家还不能做这个主了?” 下方的一众官员女眷们听闻此言,皆微微垂首,若有所思起来。 太后这样做,无疑是在变相的给颜卿撑腰。 有太后这座坚实的靠山在,只要太后健在一天,恐怕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凌到颜卿头上来。 看来以后,他们说话做事,要三思而行了。 皇上立即起身,拱手道:“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满意的点头,颜卿乖顺的挨着太后坐下。 “颜姐儿啊,不知为何,哀家如今瞧着你,总觉得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颜卿五官精致如画,并无太多明显变化。 只是此刻的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与以往截然不同,仿若脱胎换骨。 用太后的话来说,仿佛变了一个人。 “回姑妈,颜卿既已嫁作人妇,容颜或许会略有改变。但是姑妈却是风采依旧,凤颜无双!” 颜卿声音软糯,清清甜甜的。 太后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对于颜卿识时务的改口十分满意! “你啊你,三年不曾进宫,你这小嘴倒是比以前更甜了!” “皇祖母青春永驻,福寿绵长!” 下方宴席上,一男子头戴围帽,安静的坐在众皇子之中。 他一开口,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他。 太后深受夸赞,面露喜色,伸手道:“冥哥儿,快上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是!”轩辕冥应声坐到太后身边,太后隔着一层白沙看不真确他的模样。 太后道:“冥哥儿殿内无风,吹不着你,让宫人把这围帽摘了吧!” 说着,轩辕冥亲自动手摘去围帽,露出倾国倾城的容姿。 待看清他的容貌,底下骤然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这是哪位皇子,竟然比女人还要貌美?” “听说是九皇子冥王,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深居简出,鲜为人知!” “这也难怪,这般一等一的美貌就是连上天看了,也难免心生嫉妒!” 太后一左一右拉住颜卿与轩辕冥的手,笑的开怀。 冥王嘴角含笑,不经意间对着颜卿的目光,微微点头。 颜卿略觉得不自在。 虽然她并非第一次见到冥王,但是像如今这般近距离接触,连他精致的五官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虽然中间隔了一个太后,但冥王身上的清香的花味,轻轻拂过颜卿的鼻尖,萦绕不散。 轩辕冥似乎尤其钟爱丹桂,身上的熏香也是淡淡的桂花香。 颜卿沐浴在这淡淡的花味中,感觉浑身暖暖的,一种奇异而莫名的安心蔓延至全身。 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殿内乐曲悠扬,歌舞载道。 但是丝竹之音里,却突然混入了一些异样的声响。 仔细聆听之下,可以分辨出这些声音来自殿外,属于女子的喉咙中压制着散发出来声音。 那女子似乎正处于某种极度兴奋或极度痛苦的状态之中,以至于无法控制住自己。 那声音时而高亢激昂,充满了愉悦之情; 时而低沉婉转,饱含着痛苦之意。 这般复杂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诡异的氛围。 当这奇特的声音传入殿内时,在场的所有大小官员都不禁为之色变。 太后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出两步之后迅速稳住步伐。 明显的,动了怒。 太后起身,颜卿与轩辕冥不敢再坐,默默的站在太后身侧。 皇上眉头紧皱,龙颜大怒。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竟敢在太后是寿宴之上做出此等有辱圣听之举?来人,速速将人拿下!”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殿外的金吾卫立刻行动起来。 金吾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而去,当他们绕过一座的假山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假之后,一男一女紧紧贴合。 那女子双目紧闭,面色潮红,身体更是软绵绵的,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而半跪的侍从浑身的炽热尚未褪去,眼神迷离。 金吾卫等人发现他们时,这两人飘飘欲仙,对于外界的动静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个样子,显然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还是十足的猛药。 金吾卫首领大声喝道:“端冰水来,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泼醒!” 立刻有金吾卫端来了一盆冰冷刺骨、夹杂着细碎冰碴的凉水,对准二人狠狠地当头浇下。 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汹涌澎湃的洪流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身躯。 原本沉浸在迷糊状态中的两人,突然间像是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猛地惊醒过来。 两人眼神茫然无措,蜷缩着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金吾卫嫌恶的别开脸,“愣住干什么,还不快穿戴好衣服,进殿面圣。” 不一会,一名女子与一名侍卫浑身湿漉漉的被拖了进来。 那女子一身薄衣,身形若隐若现,头发上沾满了水珠如乱麻般遮挡着半张脸,而另外的半张脸在头发丝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颜卿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还欲细看,眼前突然一白。 轩辕冥伸手,长袖如同一道屏障,挡住颜卿的视线。 他压低嗓音:“不堪入目!” 跪在大殿正中的两人,战战兢兢地伏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坐在宴席上的轩辕诀悠然自得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片诡异的气氛中,永南王忽然发出一声惊疑。 “咦?这……这不是宣武侯府的二小姐吗?怎么会......” 此言一出,犹如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 整个祥殿之内,瞬间炸开了的油锅,喧哗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第31章 陆明洁的恶梦 “陛下,这其中必有冤情!小妹向来谨言慎行、循规蹈矩,此事必定是遭人陷害!还望皇上和太后为小妹讨回公道!” 闻声赶来的陆明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觉脑子犹如万马奔腾,嗡嗡作响。 完了! 陆明洁的清誉怕是彻底毁了,而他宣武侯府的脸面只怕也荡然无存! 陆明洁趴在地面,一身单薄的衣服裹住玲珑身躯。 殿内各种异样的目光齐刷刷投在她身上。 陆明轩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陆明洁身上。 宁国公府世子楚询与裴大将军之子裴南也挺身而出。 “陛下,依微臣之见,此事疑点重重。还需将二人分别审讯,方能真相大白。” “是啊,陛下。在太后的寿宴之上,就算给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等掉脑袋之事!此事定然是有人居心叵测,妄图陷害!” 确实如此! 皇上略有所思。 轩辕诀端起酒盏,“呵呵,有意思!” 永南侯冷嘲热讽道:“楚世子,这二人之间的所作所为可是众人亲眼目睹。听闻这二小姐与世子您有婚约在身,再过一月就要喜结连理。楚世子,您这般心急如焚地出面求情,看来是对陆小姐情深不悔啊!” 顿时,所有人目光投到宁国公身上。 宁国公脸色阴沉。 “永南侯,还请谨言慎行!这门亲事尚未完成,便出了这等丑事。如此儿媳,我宁国公府可高攀不起!” 这是要将自己与武宣侯府彻底撇干净! 说着,宁国公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逆子,还不速速滚回来。” 楚询望向陆明轩,面如土色。 他对陆明洁谈不上喜欢,更没有任何好感! 这桩婚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没得选择! 可是,陆明轩这个兄弟,却值得他为之赴汤蹈火。 楚询紧咬着牙关,“求殿下开恩!” 宁国公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能将这个逆子即刻打死。 眼见宁国公脸色越发难看,大理少卿不忘添一把火。 “在太后的寿宴之上,竟敢做出如此肮脏龌龊之事,简直是罪该万死!” 死? 趴在地面上的陆明洁,心如死灰。 她原本以为,自己遭遇了这般不堪的事情,唯有一死了之。 可是,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却怕了。 陆明洁颤抖着身躯,“回,回陛下,民女是被人陷害的,是,是永南侯陷害了民女,还请陛下明察!”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大将军裴恒直摇头,叹息道:“这有什么好查的,就算查出个什么,难道就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吗?不过是更加丢人现眼罢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二人确实是被人陷害的。 只是,陆明洁的清白之身已毁,就算苟延残喘,也不过是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明知这种必死的结局,却还要去得罪永南侯和他身后的人。 得不偿失! 但凡有几分脑子的人,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陆明轩在权衡利弊之下,决定为陆明洁争一口气。 哪怕得罪了永南侯这等权贵,也在所不惜。 “请陛下明察!” 皇上看向陆明轩的眼神略显失望,“永南侯,你可有话要说?” 永南侯挺身而出,不卑不亢。 “回陛下,臣向来光明磊落,岂会惧怕这等无端的污蔑!” 大理寺少卿随声附和道:“是啊,陛下,永南侯与宣武侯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又怎会煞费苦心地去陷害一个微不足道的侯府二小姐呢!” 即便永南侯与宣武侯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他也应将矛头指向更为出众的陆明轩才对。 “不是这样的!”陆明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六神无主。 “陛下,是永南侯陷害了民女。守卫皇宫的金吾卫可为民女作证,还请陛下明察!” 皇上的目光深邃地看向陆明轩,“左将军意下如何?” 陆明轩匍匐在地,“恳请陛下传金吾卫,为小妹讨回公道!” 话音落下,皇上几不可查的摇头。 看来,是他对陆明轩寄予了过多的厚望。 皇上下旨传召金吾卫,很快,两名金吾卫便被带到大殿之上。 金吾卫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朗声道:“启禀陛下,今日我兄弟二人确实亲眼目睹,永南侯将陆二小姐带入了皇宫。” 此语一出,所有人皆惊。 永南侯的大怒,“你们休要信口雌黄,污蔑本侯!” 陆明轩怒发冲冠。 “永南侯,我宣武侯府与你到底有何血海深仇,你竟如此不择手段地陷害小妹?” 金吾卫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说道:“今日,陆二小姐未携请柬,不得入内。是永南侯心生怜悯,不忍见二小姐在冰天雪地中苦等,这才大发善心,将二小姐带入皇宫。” “然而,永南侯将二小姐带入皇宫后,因男女有别,便抬手告辞。岂料,二小姐竟以怨报德。此等行径,实在令人唾弃!” “你……你们胡说八道!” 陆明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金吾卫。 “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们说实话啊,说实话啊!” 金吾卫怪异的看着陆明洁。 这人的记性和她的口水一样,吐了出来就被风吹干了吗? “皇上,求皇上开恩。是二小姐说倾慕于奴才,对奴才一见倾心,所以才……” 这时,跪在陆明洁身旁的男子突然抬手指向陆明洁。 “是她,是这个女人爱慕奴才。胁迫奴才与她行苟且之事。奴才自然誓死不从,这女人便强行逼迫奴才喝下合欢药,这才……冲撞了太后娘娘!” “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陆明洁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都是没有的事。陛下,你要相信民女,你要相信民女啊!” 皇上面色不变。 陆明洁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永南侯设下的陷阱! 他蓄意引她上钩,再让金吾卫出面作伪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此时,陆明轩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 他望着皇帝,双膝跪地,叩头谢罪。 “陛下,小妹不过一闺阁女子,怎会生出这种自毁清誉之举,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皇上眉头紧蹙,按住额头。 一个女子爱慕皇宫里的侍从,竟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对他下药强行占有。 而且,事发之地恰好就在启祥殿殿外。 即便是为了陷害陆二小姐,也得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和借口吧! 这种愚不可及之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皇帝目光如冰,冷冷地扫视了殿内众人一圈,最终落在轩辕诀身上。 轩辕诀悠然品酒,事不关己。 自从轩辕诀被废黜太子之位,他整个人就如疯魔一般。 这般愚蠢之事,还真有可能是他所为! 皇帝眼底,目光晦涩如潭。 陆明洁颤抖着身子,目光落到颜卿身上,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刹那间,陆明洁以为自己洞悉了一切!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太后身侧的颜卿。 “是她,是这个贱人和永南侯勾结,陷害了我。她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才会......” 太后怒不可遏,厉声道:“放肆,哀家面前,岂容你放肆!” 陆明洁竟敢公然将污水泼向太后身后的颜卿,简直视太后如无物。 太后凤颜大怒,皇上狠狠地瞪了陆明洁一眼,拱手道:“请母后息怒!” 太后沉着脸。 皇帝道:“左将军,你教妹无方,令朕在母后的寿宴上颜面扫地。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朕暂且饶你不死。但这陆二小姐品行卑劣,实在不配为人,朕赐她一个全尸!” 陆明轩的脸色惨白如纸。 “求陛下开恩,饶小妹一命!” 永南侯道:“左将军,就算令妹今日不死,可她做出这等丑事,恐怕也无颜存活于世了吧!” 大理寺少卿也点头赞同。 “若是我的家族中有人做出这般玷污门楣之事,定然要将其打死也要维护家族的清誉!” 陆明紧紧抱住陆明轩的胳膊,崩溃地大哭。 “大哥,求你救救我,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陆明轩一咬牙,目光泣血般恳求地看向太后身边的颜卿。 颜卿眉头紧蹙! 还未开口,太后便先声夺人,阻断了她的话。 “颜儿,你可莫要因一时心软而铸成大错!” “对啊,颜姐姐。” 灵韵使劲咽下口中的食物,急忙附和道:“这宣武侯世子冷落了你三年,还私自在外面养了一个青楼女子做为外室。这样的人家,根本就不配你为他们求情!” 太后惊诧万分,“竟有这等事?” “是啊,皇祖母。此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宣武侯世子今日还为了那个青楼女子,弃颜姐姐于不顾,让颜姐姐独自一人乘坐马车进入皇宫。” 灵韵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陆明轩的“罪行”一股脑的全部地说出来。 “皇祖母,您想想看,颜姐姐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独自一人乘坐马车走在路上,万一遇到像三皇兄这样贪恋美色,又有权有势的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目不转睛盯着颜卿看的三皇子轩辕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灵韵,你怎么说话的?”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灵韵继续口若悬河。 “虽说京城中众人都在传言,是不是世子爷那方面不行,所以才会对颜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无动于衷!” “韵儿!”皇后目光充满警惕。 这种话岂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能说的? 即便出阁嫁人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无遮拦。 灵韵调皮地冲皇后吐了吐舌头。 太子接过话头道:“然而据儿臣所知,宣武世子养在外面的外室,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而且,早在三年前,宣武世子便与这外室女子有了苟且之事!” 太子向上方拱手作揖,“父皇,儿臣以为,宣武侯的品行不端,行为不正,实在不配身居高位。还请父皇褫夺宣武侯的侯位!” 第32章 陆明轩的感激 ““陛下,我大夏开国以来,一向任人唯才!” 太子党立即起身附和,“自宣武侯承袭爵位以来,卧病床榻数十载,从未为我大夏做过一分一毫的贡献。如今,实在不宜再以宣武侯自居。” “臣附议!” 正一品萧太师附和道:“如今宣武侯世子兼左将军陆明轩,德行败坏,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结发之妻整整三载。左将军之举,为我大夏做出一个反面的榜样。此事若是传出,只怕会让戍守边关的安国公寒心呐!” “臣恳求殿下罢免左将军之职,以慰边关战士之心!”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整个大殿,除了太子党,还有拉拢陆明轩而遭到拒绝的其他皇子党羽。 乌泱泱的一片,齐齐出列弹劾陆明轩。 陆明轩十分头疼!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将陆明洁救出火海,自己便先惹火上身了,而且还是事关整个宣武侯府荣辱的大火。 陆明轩不敢大意,苦思应对之策。 他砰砰砰在地面磕了三个响头,声声掷地。 “臣一片衷心为了大夏,还请陛下明察!” 这京城之中,宠妾灭妻的官员比比皆是。 凭什么他就要因为此事,而被剥夺他凭借自己实力得来的左将军之位。 这不公平! 陆明轩不满的看向太子,一股恶气在胸口盘旋,越升越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双眸微闭,皇威逼人。 整个启祥殿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众大臣皆低头不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帝虽然沉迷了丹药,但是朝中大事,他却耳清目明。 众多皇子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彼此之间闹得水火不容! 而陆明轩却是这股浑水中的一股清流、刚正不屈。 尽管陆明轩有着诸多令人赞赏之处,但他过于刚直不阿又固执己见的性格,着实让皇帝颇为头疼。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陆明轩性格太过固执己见,做起事来更是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过刚则易折,这般性情实在难成大器,必须要对其加以磨砺方能有所作为。 皇帝对这位风华正茂少年将军寄予厚望,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于是,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终定格在了脊背挺得笔直的陆明轩身上。 “左将军陆明轩行为举止有失,特罚其俸禄一年,并停职一个月,责令其在家闭门思过!”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震。 陛下真的为了这种小事而处罚了陆明轩? 看来,比起年轻气盛的陆明轩,陛下更加重视一代老将安国公! 陆明轩更是面色惨白。 为了一个外室而被连累停职的将军,他恐怕还是大夏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众人心思各异! 皇帝肃然道,“贱奴即刻拉下去杖毙!至于陆家二小姐.......” 陆明轩一颗心再次揪起。 他自知自身难保,不敢再为陆明洁求情。 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陆明洁去送死,他做不到! 皇帝也犯起了难! 一来,陆家二小姐因为此事名声尽毁,前途黯淡无光。 着实没必要赶尽杀绝,以免彻底寒了宣武侯府的心; 二来,陆家二小姐的确在太后寿宴上犯下这等弥天大错,冲撞了太后。 倘若不加以严惩,恐怕很难让太后感到满意,也无法向满朝文武交待! 就在皇帝陷入两难境地之时,一旁沉默不语的颜卿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陛下开恩!小妹她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恳请陛下给她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皇帝顺着台阶下,“将功赎过?说说看!” 颜卿思索片刻,斟酌用词道:“民妇以为,小妹犯下如此大错,实在不宜继续留在京城。不如就罚她前往先帝陵墓守灵、吃斋念佛,以洗刷身上的罪孽!” 陆明轩满怀感激地看了一眼颜卿,眼中满是感动之色。 皇帝却深深的看向颜卿,“你果真要如此吗?” 颜卿语气坚定,一片真挚。 “请陛下看在家父为了大夏戍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饶恕小妹一命!” “允了!” 颜卿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上一世,她一片真心相待,却只换来她病卧在床榻时,陆明洁拿着手中倒刺的鞭子,将她打的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 “贱人,本小姐和离了,你不是在心里暗自嘲笑着本小姐。呵呵,本小姐即便再落魄,也比你这个没男人要烂货强上百倍。” 陆明洁挥舞着那染血的鞭子,她将心中的恶气,全部撒在颜卿身上。 哪怕宁国公府咬死了要休妻,是颜卿在其中周旋,这才改为了和离! 一鞭子带着血肉再次抽打下来,陆明洁眼露疯狂。 “放心,本小姐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我还要留着你这条贱命,慢慢的玩。本小姐会要你体会一番,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世,她要让陆明洁深切领悟,何为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一路上,泥泞与冰雪交织,湿滑难行。 陆明洁浑身上下被紧紧捆缚,嘴里也被麻布塞得严严实实,被强行塞进一辆朴素简陋的马车中。 由宫里的嬷嬷们押送着,朝着先皇陵墓的而去。 颜卿与陆明轩则乘坐着辇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经过两个时辰的长途跋涉,众人终于抵达了一座山下,辇车在石台阶前缓缓停下。 “嬷嬷们一路辛苦了!” 颜卿使了个眼色,锦心立刻会意,双手恭敬地奉上一个钱袋子。 嬷嬷一眼就看出颜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顿时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老奴们分内之事!” 嬷嬷接过钱袋子,只觉得手中一沉,笑容愈发灿烂,对颜卿又是一番夸赞。 颜卿微微点头,锦心再次走上前,递上一锭金子。 “二小姐与我家姑娘情同姐妹,此番犯了错受了罚,以后还望嬷嬷多多关照。” 锦心将银子重重地放在嬷嬷手心,同时轻眨了一下眼皮。 嬷嬷心领神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颜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要让陆明洁在山上吃尽苦头,没有好日子过。 锦心再次送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嘱咐道:“这里面是五千两银子,还请嬷嬷转交给山上的大监们,让他们喝酒解乏。” 五千两银子? 这事可就不只是吃点苦头那么简单了! 这陆家二小姐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蠢事,所以才让颜家姑娘不惜花费重金也要让她生不如死! 但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这山上看守陵墓的大监们,可是很久都没有玩过女人了! “哎呦,我的姑娘。” 嬷嬷一把接过沉甸甸的银子,笑的一脸谄媚。 “这事交在我手里,您尽管放心。保证啊,帮你把这事情办的妥妥的,挑不出一丝的错处来!” “嬷嬷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颜卿微微躬身,“有劳!” “不敢不敢!” 处理完事情,陆明洁嬷嬷们被带上石梯,一步三回头的看向站在阶梯之下的陆明轩。 陆明轩轻叹一口气,“走吧!” 早知道,就应该听颜卿的,不让小妹进宫了! 陆明洁的性子泼辣他是知道的,只怕是陆明洁在私底下先开罪了永南侯,这才惹出这等祸事来! 颜卿看着石阶上,陆明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再等一会儿吧!” 现在不看,以后可就没机会看到了! 看守陵墓的大监都是些没有根的东西,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陆明洁若是进入了这个地方,才真是噩梦的开始! 晨曦初现,微弱的光芒逐渐驱散了黑暗,风停雪止。 陆明轩静静地坐在辇车内,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的颜卿身上。 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明亮。 颜卿即便紧闭双眸,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炽热的注视,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陆明轩语气真挚:“多谢!” 嗯? 颜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再三确认后,终于确信站在面前的人就是陆明轩本人。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之色,“世子爷竟然会向我道谢?”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要诡异! 颜卿不禁摇了摇头,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陆明轩早已转过头去,不敢正视颜卿的目光。 他心中暗自懊恼,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心平气和地与眼前这个女人和平共处。 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虽说……嗯……虽说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倒是出人意料地圆滑老练!” 听到这番话,颜卿心里一阵酸楚。 她真想告诉陆明轩,这些所谓的世故经验,全都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愚蠢至极,一心只为侯府着想,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到处求人才练就而成的!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陆明轩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刚才小妹的事情,我代她向你致谢。” “谢我?” 颜卿眼神诡异的看过去,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失态。 “世子爷竟是为了方才的事来谢我的?” 她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之意,陆明轩却浑然未觉。 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今日若不是你在陛下面前求情,只怕小妹难逃一死!而且,将小妹送离京城,避免流言蜚语,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如此,颜卿还不计前嫌的出钱买通看守陵墓的大监,为小妹的今后做足了打算。 陆明轩紧紧锁住颜卿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第33章 二见宋心儿 从前,他惧怕颜卿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刻意对她避而远之。 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陆明轩突然发现,颜卿也并非如她外表展示的那般,寡淡无趣。 至少这张脸,便让他充满了兴趣! 既然陛下让他停职一个月,闭门思过。 那么他索性就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留在侯府之中,全心全意地去弥补对颜卿的亏欠! “以前是我被蒙蔽了双眼,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陆明轩说着,俯身过来欲拉颜卿的手。 想到接下来的画面,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颜卿身怀侯府的嫡子! 蓦的! 一声惊呼平地而起,一道身影仿若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辇车前方。 马夫悚然一惊,匆忙拉紧缰绳。 最前方的两匹骏马儿瞬间如被定住,肌肉紧绷,前脚高高扬起。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声,辇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陆明轩被打断,不满的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宣武侯府的辇车?“ 短暂的沉寂过后,车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嗔怪。 “陆大哥,我和肚子里的宝宝想你了!” 辇车内外鸦雀无声! 马夫惊魂未定,他赶了一夜的车,彻夜未眠。 刚才不过是稍稍打了个盹儿,迎面便跳出来一个人影,险些酿成大祸! 马夫后背浸湿的冷汗还未干透,心中却早已涌起一股不满与埋怨。 世子爷这外室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身怀有孕之人,行事却如此莽撞。 大清早的不睡觉就跑来拦截马车,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宋心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挡住陆明轩身影的帘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动作轻盈而敏捷。 眨眼间便爬上了马车,熟路地坐了过去,紧紧拉住陆明轩的手,旁若无人地倾诉着自己的思念。 陆明轩一脸不耐烦。 他昨夜才因宋心儿之事被太子弹劾,如今再次见到宋心儿,她依然身着男装,不施粉黛。 本是清秀干爽的容貌,此刻在颜卿面前一比,却黯然失色。 宋心儿的心中只有陆明轩,她缓缓说道:“我心里想着你,便来找你了;陆大哥,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很是想你!” 这句话宋心儿曾经说过。 陆明轩不由得想起,那时的宋心儿也是这样一身打扮。 她从千里之外的京城突然出现在边关,出现在他眼前。 宋心儿浑身脏兮兮的,一张小脸却倔强又明媚。 宋心儿看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心里想着你,便来找你了”! 陆明轩心里一软,目光又落在宋心儿的肚子上,语气不由得温和下来。 “晚些时候,我自会去看望你,你又何必如此折腾?都快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这般莽撞。” 宋心儿的脸色微微一变。 曾经,都是陆明轩放下身段来哄她,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明轩对她,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百依百顺。 反而是她,要放下自己的骄傲来哄陆明轩。 也许,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的第六感何其敏锐,宋心儿第一时间便觉察到了陆明轩对待颜卿的态度变化。 她强压下心中的怨气,看向颜卿,突然质问道:“你知道我和陆大哥情投意合,为何还要横在我们中间做一个不光彩的小三?” “何为小三?” 颜卿被宋心儿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她自问也曾通读古籍,博览群书,但却从未在任何典籍之中看到过“小三“这样奇怪的词语。 宋心儿道:“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介入了别人感情生活的人就是小三。” “原来如此!” 颜卿觉得稀奇,不知道宋心儿是如何想出这种奇怪的词汇! “不过,依宋姑娘所言,真正破坏了别人家室之人,不是正是宋姑娘你本人么?” 颜卿似笑非笑道:“我是经过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地嫁入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按照宋姑娘刚才所说的标准来衡量,难道不是宋姑娘你在抢夺世子夫人的地位、鸠占鹊巢吗?” 面对颜卿条理清晰的质问,宋心儿一愣。 陆大哥不是曾经说过,颜卿此人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呆板得如同一块令人厌恶的冰块! 现今,她怎会变得如此口齿伶俐? 宋心儿脸上的神情愈发耐人寻味起来。 片刻,她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哦?” 颜卿疑惑不解道:“到底是横插一脚进入他人家室的人算作小三?还是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依宋姑娘所言,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宋心儿捂住腹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深深打量着颜卿。 “陆大哥根本就不爱你,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而已。如今我已身怀有孕,与陆大哥有了爱情的结晶。如果你还有一丝羞耻之心,就应当知趣地主动离开,不要再对陆大哥纠缠不休!” 颜卿神态自若,举止大方。 “宋姑娘的意思是,要我与陆大哥和离?”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和离书,递到陆明轩跟前。 宋心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其夺了过去,陆明轩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颜卿则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两人之间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 宋心儿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喜色,“你真的要和离?” 和离书上,已经提前写下了颜卿的名字,确凿无疑。 宋心儿惊喜连连,抬头望向陆明轩,“陆大哥……” 陆明轩紧紧攥着双手,关节泛白。 他一字一顿道:“我,我绝不和离!” 宋心儿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为什么啊!陆大哥,你以前不是常说颜卿仗着家势嫁入侯府,你是被逼无奈才娶她为妻的吗?如今她主动提出和离,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陆明轩的目光如箭般射向宋心儿手中的和离书。 和离书上“颜卿”两个娟秀的字体,此刻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猛地从宋心儿手中抢过和离书,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将颜卿生吞活剥。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颜卿,你太天真了,就算你如今肯回头,那个人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下堂妇休妻再娶!” 陆明轩手下用力,将手中的和离书捏成麻花状。 “和离书我是不可能签的,你也休想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我会给足你颜面和嫡子傍身。颜氏,安心的当你的世子夫人,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一旁的宋心儿怔怔的看着陆明轩神情激动的样子,内心拔凉。 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开始嫉妒另一个男人,而且开始对这女人出现强烈的占有欲。 陆明轩,他爱上了颜卿! 虽然,这份爱并不够深刻,或许只是一个苗头,被他的主人压制在内心,从未被发现。 可是,陆明轩他怎么违背他们的誓言爱上别的女人? 她那么爱他,甚至不怕千辛万苦跑到边关去找他,现在更是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陆明轩,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很想一巴掌扇在陆明轩脸上,高傲的转身,霸气的说上一句。 “渣男,姐和肚子里的宝宝不要你了,你就等后悔吧!” 可是她不能。 离开了陆明轩,她一个女人挺着孕肚,在这个无亲无故的世界,根本生存不下去! 最重要的事,她爱陆明轩,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宋心儿捂住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陆明轩从她悲恸的嗓音中回过神,他抿着唇,突然将宋心儿打横抱起,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锦心凝视着陆明轩又一次被同一个女人带走,再看向车内默不作声的颜卿。 刹那间,她竟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 楼月慨叹道:“世子爷和宋姑娘这三年来历经了无数的风雨,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不是其他人能够轻易介入的!” 他的话音未落,脚背就传来一阵刺痛。 锦心脚下发力,愤愤然道:“你不吭声,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楼月抽回脚,脸部肌肉抽搐,“你这小丫头这么凶,以后可没人要了!” 锦心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车内一直安静的颜卿突然开口道:“锦心,先去铺子,为阮姨娘裁制几身新衣裳!” “姑娘,这是打算提前为阮姨娘筹备过年的新衣吗?” 锦心满心狐疑。 姑娘怎么突然想起了阮姨娘! 颜卿道:“并非是从阮姨娘的月例中克扣,而是我单独赠予她的。再去胭脂铺子,购置些上乘的胭脂水粉来!” 颜卿天生丽质,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 一言蔽之,她平素极少购买胭脂。 锦心惊诧道:“这也是给阮姨娘准备的?” 姑娘什么时候对阮姨娘如此关怀备至? 颜卿心中自有盘算。 陆明轩与宋心儿数次让她颜面扫地,真当她是好性子,软弱可欺吗? 上辈子,宋心儿就一直隐忍到颜卿病死之后,成为了侯府的当家主母。 这一次,她要让宋心儿放下满身的骄傲心甘情愿地入府为妾,跪地屈膝的给她敬上一杯妾室茶! 第34章 都是你这个嫂子做的不好 陆明洁的事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到一个时辰便迅速膨胀,被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来,形容的绘声绘色。 正在厅堂内喝茶的陆老夫人骤然听此一噩耗,“啊”的一声惊叫,身体一晃,直接晕厥了过去。 寿安堂的下人惊慌失措,连忙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片刻后,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经过一番仔细的切脉诊断,大夫沉思道: “老夫人乃是由于过度惊吓而引发心悸,进而导致昏厥。不过老太太身子骨硬朗,休息片刻自会苏醒。” 宣武侯的人连连道谢。 接着,大夫又开了几副安神养心的药方,背起药箱便退到了下去。 王夫人一直守候在病榻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一双眼眶又红又肿,明显已经哭过了好几场! 宣武侯爷陆清明满面愁容的坐在轮椅上,一张病容消瘦的脸颊向内凹陷,看上去憔悴不堪。 然而,颜卿没有资格同情别人; 因为上一世她病死的时候,这位宣武侯爷依然活得逍遥自在、尽享天伦之乐。 整个侯府一片压抑,下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颜卿刚下辇车,便被寿安堂的下人请了过来。 她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王夫人注意到了颜卿的存在,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视着她。 “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若不是你,我的女儿怎会遭此大难?” 颜卿平静地回应道:“夫人,此事与儿媳无关!” 陆明洁遭人毁掉清白这事,确实与颜卿无关。 她不过是在事后,再次将陆明洁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已! “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丢下洁儿一人守在皇宫门外,她也不会撞见永南侯,更不会遭此大祸!” 王夫人双眼血红,扑上来就要开撕; 锦心眼疾手快,立即挡在颜卿身前,“你,你敢对太后亲侄女动手?” 王夫人果然忌惮不敢上前。 颜卿一字一句道,“夫人,儿媳曾经直言劝告,小姑性子直率,恐会得罪贵人,实在不适合参加太后的寿宴。” 此话在陆明洁进入皇宫之前,颜卿便出言提醒过。 王夫人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颜卿继续道:“可是,老夫人与小妹却固执己见,不听我言,这才酿成今日的祸端!” 王夫人气急。 “你既知如此,怎么还将洁儿一人留在皇宫之外?说到底,都是你这个嫂子做的不好!” 自己的女儿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从她肚里面掉出来的骨肉,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而颜卿,不过是一个外姓的儿媳,根本不能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提并论! “所以,夫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项罪名强行安放在儿媳身上吗?” 这一屎盆子倒扣下来,颜卿都要恶心坏了! 人心,竟然可以偏私成这样? 这也难怪,上一世的她消耗了半辈子的光阴,可是直到身死,也捂不透侯府这些人冷硬的心肠。 颜卿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冰冷彻骨的笑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如此,儿媳也无话可说。” “你......” 王夫人正欲再度开口,宣武侯猛地一拍扶手,呵斥道:“都安静些,母亲还未苏醒,你们就在她的榻前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宣武侯虽然卧病床榻数十载,但年轻之时也曾追随着陆老侯爷驰骋沙场、浴血奋战。 如今,他身上所留存下来的那份威严,仍旧令人胆寒。 宣武侯甫一发声,王夫人便即刻噤若寒蝉,不敢再继续发难。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颜卿; 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害得自家宝贝女儿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生吞活剥、大卸八块才肯罢休! 颜卿抿唇,王夫人此刻应该对她厌恶至极; 不过,若是王夫人看到陆明洁正在皇陵遭遇的绝望处境,只怕会对颜卿更加的恨之入骨! 宣武侯将王夫人与颜卿的表情尽收眼底,摇头叹息。 “颜卿说的不错,此事确实是母亲的疏忽。但是洁儿的脾性,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知道了不仅不多加相劝,反而为虎作伥。洁儿有今日的劫难,你也难辞其咎!” “侯爷!” 王夫人嗓音都要喊破了。 侯爷怎么能为了颜卿,当着府中下人的面,这般斥责她这个侯府夫人! 从今以后,还让她怎么在整个侯府如何立足? 宣武侯斥责完王夫人,语气不满的对着颜卿呵斥道。 “你作为长嫂,原本知道自己的小妹性子莽撞,就应该多加规劝提携才对。怎么能丢下她一人守在宫门之外?” 宣武侯面露失望。 “颜卿,你是宣武侯府嫡女,眼界学识自然要高于普通勋贵人的女儿。可是昨日这事,我对你很失望!” 颜卿抿唇,沉默不语。 上一世,她为整个侯府呕心沥血的时候,她这个名义上的公爹不曾出面点评过她哪怕一句! 如今陆明洁出了事,便全都是颜卿的错了! 凭什么? 就凭一句“长嫂如母”,她就应该低声下气的接受陆家人的指责吗? 宣武侯看着那一脸冰冷的模样,越发摇头叹气。 娶妻娶贤,家有贤妻,丈夫的仕途才会顺遂,儿孙的前途才会光明。 可是端看颜卿这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哪里像是侯府的儿媳,简直就是前世来讨债的仇人! 宣武侯皱眉道:“对了,轩儿没有跟你一起从皇陵回来的吗?怎么老夫人病倒了,他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提及陆明轩,颜卿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锦心见状,赶忙插话道:“回侯爷,原本世子爷是和我家姑娘一同乘坐撵车回京的,可谁知这刚一进城,就被他那金娇玉贵的外室给强行带走了!”“ “什么?” 宣武侯差点诈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卿。 昨夜太后寿宴,陆明轩因为养一个青楼女子为外室,被太子弹劾,停职一月。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均耳提面命自己的子嗣不可与青楼女子相交。 可现在倒好,陆明轩不但没有反省自身,还跟着那个青楼女子跑了? 宣武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口吐白沫。 然而,宣武侯比颜卿意料中的还要康健,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气到发病! 上辈子,宣武侯以生病的由头蜷缩在静雅阁中,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颜卿对宣武侯的境遇深感同情,更是害怕府中的琐事会打扰到他的静养。 于是严格命令府中下人,不可因为府中的琐事打扰了侯爷。 那个时候,陆老夫人年迈,王夫人不堪重用,陆明轩更是消失的不见踪影; 于是,扛起整个宣武侯府的重担,全部压在了颜卿这个柔弱女子的肩上。 颜卿直到现在都难以想象。 上辈子的她,究竟是如何一个人坚持下来的? 如今细想,何其愚蠢! 夫人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我定要亲自找上门去,将她那身贱皮给扒得干干净净!” 骂着,她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颜卿,满脸怒容。 “你也是个不中用的,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让他被别人抢走了第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这天底下,哪有像你这般软弱无能的主母?” “夫人何出此言?那女子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宠,只怕是连夫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颜卿语气平缓,说的话却犀利得很。 “如今,那女子身怀有孕,她的话只怕比圣旨还要金贵,世子爷又怎会听我的话?再者,世子爷是年轻力壮的左将军,又岂是颜卿一介弱质女流所能阻拦的?” 更何况,陆明轩与那青楼女子越是纠缠不清,越是会受到御史台的弹劾。 陆明轩想要自毁前程,她当然乐见其成! 王夫人怒不可遏:“你还敢跟我顶嘴?” “够了!你还嫌不够乱吗?” 宣武侯终于忍无可忍。 “像我们这样的勋贵人家,不怕外来的风雨摧残。怕只怕,这风雨还没来,自家内里面便先乱了套!” 宣武侯身上的气势逼人,王夫人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但那愤恨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颜卿。 颜卿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不已。 看来王夫人与陆老夫人早就知道了宋心儿的存在,却还是任由他在侯府后的小巷子中买上宅院居住。 说到底,陆老夫人、王夫人,甚至连宣武侯都知道宋心儿的存在。 却唯独单单瞒着颜卿一个人。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更好地拿捏住颜卿,让她心怀愧疚,心甘情愿地为侯府贡献出一切。 可笑上辈子的自己太过愚蠢,竟然被人利用得彻彻底底,直到临死之际才知道宋心儿的存在。 颜卿为侯府耗尽心血,死后却让宋心儿坐享其成。 颜卿面上越发冰冷。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要将宋心儿提到明面上来,她倒是要看看; 宋心儿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究竟要用怎样的手段来坐稳这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 宣武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吩咐道:“还不快派人将逆子捆回来!” 说着,周管家亲自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匆匆忙忙地往侯府后的小巷子赶去。 第35章 陆明轩被打板子 很快,陆明轩便被周管家等一众下人请回了府内。 他身材挺拔,容光焕发,进入寿安堂后拱手一礼。 “父亲、母亲请安。父亲今日特地来寿安堂看望祖母,是否身体已无大碍?” 宣武侯看着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不禁燃起怒火。 “跪下!“ 他怒喝一声,命令陆明轩下跪,并示意周管家和侯三上前,准备对陆明轩执行家法; 陆明轩却用眼神制止了犹豫不决的周管家和侯三,转头看向宣武侯,脸上露出关切之色。 “父亲身体欠佳,实在不宜大动肝火。” “你......” 陆明轩一脸孝顺,让宣武侯气得浑身发抖。 “逆子,你被陛下停职一个月也就罢了!可昨日,你小妹遭遇如此不幸之事,你祖母也因此气急攻心晕厥过去。而你呢,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简直无情无义至极!” 陆明轩脊背挺的笔直。 “父亲,小妹的事已经无力回天,我与颜氏已经尽力去补救。至于祖母生病,事发突然,孩儿也是现在才得知。父亲为了孩儿不知道的事情而责罚孩儿,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陆明轩方才与宋心儿相处融洽! 第一次体会到特别服务的他,那种刺激的头皮发麻的爽感,至今仍旧盘旋在他脑子中,持续兴奋着。 宣武侯看着陆明轩那面若桃花的模样,不禁仰天长叹。 “老天爷啊,难道我宣武侯府,就要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一直沉默着当透明人的颜卿微微挑眉。 宣武侯府或许会堕入无底深渊,但未必全然是因为宋心儿! 陆明轩不敢苟同,言之凿凿。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情难可贵。若是我与心儿感情深厚,却只因为她的身份而遭到世俗的反对。那么孩儿认为,这样的世俗眼光,不在意也罢!” “咳咳咳!” 宣武侯心脏猛地一抽,立即捂住心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 陆明轩神色慌张。 王夫人心急火燎地冲上前,巧妙的拦住了他。 唯恐陆明轩一根筋地倔强下去,把宣武侯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快,快将侯爷的药丸取来。”王夫人心急如焚,“轩儿,你父亲因为你的事愤怒不已,你先跪下,也许堵在你父亲心口的怒气就消散了!” 陆明轩梗着脖子,挺直了背脊,大有一副“我没错,我绝不屈膝下跪”的凛然架势! 他身形修长,如同一棵挺拔不屈的青松立在颜卿身旁。 颜卿悄然移动脚步,尽量与浑身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陆明轩保持距离。 觉察到颜卿的排斥,陆明轩沉着脸。 方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颜卿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怒。 她竟然嫌弃他? 她怎么敢! 陆明轩无法接受。 “夫人,侯爷的丹药送到了。” 下人双手奉上一个木匣子,里面躺着一颗乌黑的大药丸。 王夫人动作娴熟接过,和着清水喂进了宣武侯口中。 宣武侯服下药丸后,终于渐渐恢复了气息。 他环规一周,怒目圆睁。 呵斥着手持板子却不敢上前的侯三,“蠢东西,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动手!” “侯爷,不可啊!” 眼见宣武侯动了真格,王夫人立即扑过来,挡在宣武侯身前, “侯爷,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你我如今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若是打出了好歹来,叫我一个妇道人家今后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巴塔巴塔的往下流。 她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紧紧拉住宣武侯的衣袖,苦苦哀求。 陆明轩自幼便聪慧绝伦,备受宠爱。 他身为宣武侯府的嫡长子,自小就被视作掌上明珠。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受过。 可如今成年了,竟然要被他老子打板子!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侯三手持板子,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宣武侯怒不可遏! 他用力推动轮椅向前,一把夺过侯三手中的木板,毫不留情地向陆明轩打去。 啪的一声,木板狠狠地落在陆明轩的后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明轩还没怎么着,王夫人便先哭的肝肠寸断。 她扑到陆明轩身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陆明轩摇头,安慰道:“母亲不用担心,比起浴血沙场,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 宣武侯看着眼前的母子情深,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大声喊道:“来人,把夫人拉开!” 周管家连忙吩咐两旁的婆子将王夫人拉住,不让她靠近。 宣武侯再次举起板子,用尽全力的打在陆明轩后背。 陆明轩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宣武侯轻哼一声,“征战沙场几年,倒也学会了忍耐!” 接下来便是密密麻麻的板子打下来。 宣武侯卧病十年,体力却不减当年,不一会便将陆明轩的后背打的血肉模糊。 陆明轩咬着牙,从始至终站的笔直,只是额头上冷汗连连。 王夫人哭的心痛欲绝。 “侯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打,还不如先打死我算了!” 宣武侯喘着粗气,手中的力道却不减。 “慈母多败儿!今日我这个做父亲的若是不好好管教于他,只怕日后他还会闯出什么塌天大祸来!” 眼见宣武侯是铁了心! 王夫人转身扑到陆老夫人病榻前,哭的撕心裂肺。 “老夫人啊,您快醒来瞧瞧吧,您的孙子,我宣武侯府唯一的嫡子,就要被活活打死啦!” 王夫人泪如泉涌,一边哭诉着自己的辛酸,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竟然奇迹般地将昏迷的陆老夫人唤醒了过来。 陆老夫人悠悠转醒,脑海中还萦绕着昏迷前那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此刻,又听闻她的儿子陆清明即将把她的孙儿打死,气得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陆老夫人全然不顾自己病重虚弱,猛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陆明轩。 她声音嘶哑,哭喊道:“你要打,就连我这个老婆子一起打死吧,也好让你落个耳根清净!” 陆老夫人都亲自出面了,宣武侯哪里还敢再动手。 他放下板子,哀叹道,“母亲,我这可都是为了整个侯府啊!” 为什么王氏和老夫人都不理解他? 陆老夫人抱着浑身是血的陆明轩,心疼得犹如刀绞,又哪里还能听进去宣武侯的话。 “好好好,我看你是厌烦了我们娘几个!从今日起,我就带着你的夫人和轩儿回老宅去住,免得在你眼前晃悠,惹你烦心!” 说着,陆老夫人脚步踉跄,拉着陆明轩就要转身离去。 宣武侯“扑通”一声从轮椅上滑落下来,跪在陆老夫人面前。 “母亲,母亲您这般说,岂不是要将我置于不孝的境地啊!” 陆老夫人怒不可遏,胸口急剧起伏。 “你也不必拿这话来堵我!反正我们娘几个迟早是要走的。如今,还不如趁早撒手分开,大家也好落得个干净!” “母亲!” 陆老夫人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让宣武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竟也哭成泪人。 见宣武侯服软,陆老夫人的气就消了一半。 她也从未想过要回到老宅去住,拉着陆明轩便匆匆走向外间,王夫人则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 颜卿沉默了须臾,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锦心始终沉默地跟在颜卿身旁,那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世子爷接二连三地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让自家姑娘颜面扫地。 如今,世子爷今天这一顿暴打,着实令人感到畅快淋漓。 只是,世子爷终究是姑娘的夫君,她该不会心痛吧? 颜卿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心疼的迹象。 甚至连王夫人颤抖着双手为陆明轩上药时,她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陆明轩的后背已然被打得皮开肉绽,一片血色中,竟难以找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宣武侯这次当真是下了死手,毫不留情。 陆老夫人紧握着手中的佛珠,心疼的不停地捶打着胸口。 “老侯爷啊,我宣武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陆明洁与陆明轩接连出事,如今更是闹得满宅不宁。 颜卿在旁看着,平静开口道:“老夫人节哀,侯爷也是对世子爷过于重视,这才一时心急下了重手!” 陆老夫人停住动作,怔怔的看了过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点点头,伸手示意颜卿过来。 颜卿靠近,陆老夫人抬头看向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颜卿道:“老夫人可是有话要同孙媳妇说?” 陆老夫人迟疑片刻,终是开了口:“你公爹他也是一时冲动,你莫要往心里去。” 其实,她想要说的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待颜卿的态度不佳,让颜卿不要放在心上。 颜卿垂眸,语气平淡如常:“孙媳妇明白。父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孙媳妇并无不满。” 陆老夫人轻叹一声,后悔不迭。 “哎,若是当初听你所言,不让洁儿进宫,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自从这些日子颜卿称病不出,整个侯府便乱成了一锅粥。 以前,颜卿管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祸事。 这国公府养出来的嫡女,确实在各方面的能力都要强上一些。 无论是颜卿丰厚的嫁妆,还是颜卿背后的靠山,整个宣武侯府都离不开颜卿! 陆老夫人拉着颜卿的手,笑得满脸慈祥。 刚要开口说话,颜卿却突然咳嗽起来。 她连忙用手帕捂住嘴巴和鼻子,“孙媳妇受了风寒,身体不太好,怕把病传给了老夫人、夫人还有世子爷。孙媳妇先告辞了!” “好孩子,既然受了寒,就快些下去歇着吧!” 陆老夫人不再挽留,嘱咐几句便让房妈妈将人送了下去。 王夫人正为陆明轩擦药,颜卿走后不满道. “老夫人,她脸色红润,能有什么大病?” “你懂什么?”陆老夫人正要说教,看着王夫人一脸愤然,微微摇头。 “罢了,就算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王夫人一向榆木脑袋,无可救药。 陆老夫人也不再言语,转而看向趴在榻上的陆明轩,语重心长的劝道。 “轩儿啊,颜氏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是清淡了一些,也不解风情。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冷落了她三年,也让她遭受了三年的流言蜚语。如今,你可不要再跟她置气了啊!” 陆明轩语气温顺,难得的没有反驳。 “祖母放心,从前是孙儿对不起颜氏,以后孙儿会慢慢弥补她的!” 至于弥补的方法...... 陆明轩嘴角勾起! 这后宅的妇人最渴望的东西,莫过于夫君的宠爱与诞下子嗣。 第36章 你该不会,是在装病吧 颜卿从寿安堂出来后,顿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蜿蜒升起,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锦心忙将手中的鹤氅为她披上,见颜卿脸色苍白,忧心忡忡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才受了凉?” 颜卿轻轻摇头,拢了拢鹤氅,将冬日的寒风隔绝在外,身上总算暖和了一些。 “无妨,只是略感不适罢了!” 陆老夫人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还是这般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颜卿十有八九,是被恶心坏了! 颜卿平复了一下心情,吩咐道:“锦心,你去安排一下,将我病入膏肓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陆老夫人知道,我心思郁结,一蹶不振!” 锦心闻言一愣,急忙问道:“姑娘,可你明明好好的啊?” 颜卿淡淡道:“就说昨日二小姐惨遭不幸,世子爷又被外室横刀夺爱。我因这两件事的接连重创,不堪重负,终于病倒在床,性命垂危!” 锦心听了,忍不住心疼地说道:“呸呸呸,姑娘好端端的,干嘛这样诅咒自己?” 颜卿哑然失笑,伸手拍了拍锦心的手背,安慰道: “傻丫头,我这哪里是诅咒自己?我这分明是深谋远虑!适才见老夫人的神色,想必是动了让我继续管家的心思。若我不装病,日后定然麻烦缠身。” 而且,侯府穷的都快揭不起锅了,这个家谁当谁倒霉! 上辈子,颜卿任劳任怨,为侯府当了一世的牛马。 若是重来一次还能被侯府的人随意摆布,那她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去安排吧!” 锦心领命而去。 很快,颜卿病倒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陆老夫人得知后,只是派人送来一些廉价的补品,嘱咐她好生养病,并没有来看望她。 而王夫人既要照顾病重的宣武侯,又要关心被打残的陆明轩,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空来管颜卿的死活。 倒是阮清月,听闻颜卿病重,每日里起早贪黑,尽心尽力的侍疾在侧。 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阮清月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脸色红润,眼神明亮,嘴唇也变得丰满而诱人。 天生媚骨,云鬓花颜,隐隐有几分勾魂夺魄的滋味。 颜卿觉得,她这样的模样,像极了话本上那些迷惑君王的妖妃! 难怪上辈子陆明轩不顾宋心儿的感受,也要将她抬为姨娘!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大美人,此时此刻却一脸认真的为颜卿喂药。 阮情月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凉后,缓缓送到颜卿嘴边,看着她喝下。 颜卿其实并未生病,所喝的汤药也只是一些滋补品而已。 但看到阮清月如此悉心照料自己,心中反倒生出几丝难为情来。 “你身为侯府的姨娘,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喂药这种小事,完全可以交由锦心或其他丫鬟代劳,你何必亲自操劳?” 颜卿忍不住劝说道。 锦心和玲珑站在一旁,捂住嘴笑呵呵的。 “姑娘,你还不知道,自从阮姨娘来了之后,事事躬亲,甚至连我们这些贴身丫鬟的活儿都被她包揽了过去。如今,我们都快变成闲人了!” 阮清月抬起头,艳丽动人。 “妾身能够伺候少夫人,是妾身的福份!”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如此这般待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今日回去之后你好好准备着,世子爷会去你的院中。” 颜卿想着,阮清月的美貌之下,倒是有几分聪慧。 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受陆老夫人和王夫人待见。 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以自己为靠山,从而慢慢接近陆明轩。 她这般委曲求全,颜卿也不介意成人之美! 正好,颜卿也需要侯府中有位美艳如花且受宠的姨娘来困住陆明轩的身子。 唯有如此,方能让侯府之外的宋心儿感受到危机感。 狗急跳墙之下,宋心儿或许会放下她那高傲的姿态,甘愿进入侯府为妾! 而这位能困住陆明轩的美艳姨娘,自然非阮清月莫属。 颜卿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阮清月一听,却吓得一张小脸惨白。 “妾身全心全意侍奉夫人,绝不敢对世子爷有半分觊觎之心!” 阮清月的担忧,颜卿又岂能不知? 善妒乃女子的七出之罪。 可这后宅的妇人,又有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恩爱缠绵、生儿育女? “你不要惧怕,我并没有要试探你的意思。” 见她被吓得花容失色,颜卿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世子爷对我厌恶至极,这才会冷落我整整三年。现今我在这府中看似风光无限,然而这后宅的妇人们也终有年老色衰的一日,总归是需要有个孩子作为依靠。” 说着,言语中流露出几分凄楚。 历经两世,颜卿深知自己两辈子恐怕都无缘为人母了! “若是他日你能诞下麟儿,我这个不得宠的夫人,也能沾沾你的光!” 颜卿是侯府的主母,这些姨娘们生下的庶子庶女,每一个都得叫她一声母亲! 颜卿暗自思忖着,上一世的阮清月受宠不过一月,便身怀有孕,是个极易受孕的体质。 倘若她也能有孕在身,或许便能改变自己在侯府卑微的地位。 只是与上一世不同! 颜卿如今身体康健,陆明轩也有意与她和好,陆老夫人自然是期盼着她能率先诞下侯府的嫡子。 陆老夫人一直认为阮清月是狐狸精转世,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种! 除非,颜卿真的不中用了,被陆明轩弃如敝履,再无诞下嫡子的可能。 不然以陆老夫人的性子,是绝不会让一个狐媚子诞下子嗣,凭借子嗣来狐媚侯府世子。 阮清月缓缓低垂下眉头。 她侍奉陆明轩的次日,便被房妈妈强行灌下了红花。 她的这一生,算是彻底没了指望! 接着,豆大的眼珠子掉线般落了下来,阮清月哭道:“少夫人,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她哭的梨花带雨,弄得一片真心的颜卿不知所措,倒好像是颜卿欺负了她一般! 颜卿觉得,跟她相处比跟陆老夫人和王夫人相处还要累人。 至少陆老夫人说的话,她还可以反驳一二。 但是对上阮清月,只能软言细语的哄着。 颜卿道:“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 一旁的锦心和玲珑上前安慰道,“对啊,阮姨娘,你有话好好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姑娘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 闻言,阮情月立即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道,“求少夫人怜惜,不要将妾身赶出凌霜阁。” 颜卿无奈扶额,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说过要将阮清月赶出凌霜阁吧? 这孩子,怎么患得患失的! “你若是不想走,没有人能够赶你走,你放心住下就是。” 得到颜卿的承诺,阮卿月破涕为笑,“多谢少夫人。” 见她这样,颜卿一肚子的心思憋了回去。 颜卿服用完汤药之后,就慵懒地躺在藤椅上,随手翻阅着一本书籍。 阮清月则坐在一旁,手中拿着针线,和锦心她们一起缝补着过年的新鞋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 “少夫人,周管家求见!” 周管家? 自从上次颜卿故意透露出自己对酥香斋的糕点情有独钟后,周管家便每隔三日都会亲自前来送上一盒精致的糕点。 玲珑低声道:“姑娘,白日里聚财庄的庄头差人来汇报,周管家按耐不住,进入了里面!” 颜卿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多久了?” “已经连续有了三日,可是周管家一直很谨慎,每日只玩三把,不管输赢,毅然离开。” ‘’他处处小心,轻易不会让人抓住软捏。” 不过,是浪就有露出贪婪本性的那一天。 颜卿思索片刻,“告诉庄头,务必让周管家多赢,且给足他面子,循循善诱。” “奴婢明白!还有一事......” 玲珑说着,皱起了眉头。 “姑娘让奴婢打听五儿的下落,可是奴婢至今并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是看守侯府的小厮们一口咬定,五儿姑娘并没有逃出侯府!” 颜卿隐隐觉得此事的不同寻常。 “你继续打听着,若有什么消息,即时来回禀我!锦心,你去告诉周管家,就说他的心意我收下了,另外,再赏赐他一些碎银子!” “是!”锦心点头退下。 颜卿五指弯了弯,心中思绪万千。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难道五儿已经逃出去了?只是看守的小厮害怕被罚,所以选择了说谎。”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五儿整个人如今仍在府中某一个角落! 若是五儿人还在府中,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事就有几分恐怖了。 如此想着,颜卿只觉得浑身发凉,像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正注视着自己。 颜卿猛地惊起,额头撞到什么东西,有人压抑着嗓音闷哼一声。 陆明轩捂住额头,不善的看向颜卿。 颜卿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玲珑,你们什么是怎么当值的,世子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方才,她满腹心事,心不在焉。 陆明轩却如鬼魅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这事,想着就让人浑身犯怵! 玲珑僵硬着身子,面露难色! 陆明轩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揪住眉心,用力揉了揉。 “看你满腹心事,我没让他们打扰到你!” 陆明轩居然还会这么好心? 颜卿狐疑道,“世子爷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陆明轩按住眉心的手一顿,面露不悦. “听府中下人再传,你病的严重。如今看来,你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病的那么厉害!” 他俯身靠近,目光锐利,“你该不会,是在刻意装病吧!” 陆明轩盯着颜卿那张脸,看着看着,便突然变了味。 第37章 做侯府的姨娘,不如做凌霜阁的姨娘 陆明轩一把捏住颜卿的下巴,呼吸越发急促。 颜卿突然伸手按住手腕处的玉环,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玉环迅速弹开,一枚尖锐的银针泛着冷光直直向陆明轩的脖颈刺去。 陆明轩大惊失色,猛地弹开,侧身避开那枚致命的银针。 锋利的针尖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带出一串血珠,随后深深插入后方的墙柱,入木三分。 玲珑与锦心目瞪口呆,阮清月吓得花容失色! 陆明轩捂着脖子,怒目圆睁,眼中闪烁着怒火。 “颜卿,你要谋杀亲夫吗?” 颜卿却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停地用帕子用力擦着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陆明轩看着颜卿的举动,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的目光落在颜卿的脸上,发现她的表情无比真实,没有丝毫做作之态。 这一次,他看得真真切切。 颜卿,是真的很嫌弃他。 她居然真的在嫌弃他? 她怎么敢? 陆明轩思绪翻涌,浑身的气势有些骇人。 “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得不到他,就想方设法毁掉他? 颜卿简直是疯魔了! 看来颜卿被冷落了三年,“由爱生恨“,行为才会如此反常! 想到这里,陆明轩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颜卿,你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以为侯府离不开你,便得意忘形!而且,我已经答应过要补偿你了,你还如此斤斤计较!这种小肚鸡肠的行为,实在让人不耻!“ 颜卿只觉得陆明轩的话既聒噪又刺耳,多听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冷冷开口,“出去!“ “你赶我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明轩伫立原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颜卿,等着颜卿后悔道歉。 然而,等了许久,颜卿态度依旧冷淡,那张冰冷的脸上毫无后悔之意! 整个凌霜阁安静的可怕! 陆明轩嘴角抽搐,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从未想过,颜卿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当众让他难堪! 当陆明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婉约多姿的阮清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报复的欲望。 他迈步走向阮清月,毫不犹豫地将她拦腰抱起,眼中闪烁着阴沉的光芒。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颜卿身上时,那股阴沉变得更加明显。 陆明轩冷冷地看了颜卿一眼后,转身离去,抱着阮清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当夜,陆明轩留宿在了阮清月的别院。 房间内不时传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喘和男子的低沉喘息,整个夜晚都显得格外不平静。 第二日,阮清月前来侍疾时,便稍稍晚了一些。 凌霜阁的婆子满心怨恨,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我早就说,这个阮姨娘绝非善类。她整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讨得夫人欢心,原来竟是心怀鬼胎!” “亏得夫人对她那般好,不仅赏赐了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更是赐予了别院让她独居。可这世子爷一来,她便如狐狸精一般,将世子爷的魂都给勾走了。咱们夫人啊,这简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在院子里。” “.......” 锦心难得安静的站在颜卿身边,愁眉苦脸、一脸纠结。 她打心眼里认为陆明轩根本配不上自家姑娘,可同时又觉得自家姑娘身为世子夫人,又希望她能得到世子爷的宠爱! 玲珑忧心忡忡地望着颜卿,不解地问道:“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明明世子爷昨夜有留下来过夜的打算,可姑娘却将世子爷拱手送给了别人。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大度的夫人? “此事,我自有打算!” 颜卿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青瓷釉底琉璃花樽中,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丹桂。 花香浓郁,沁人心脾。 她食指弯曲,轻轻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告诉外头的婆子们,昨夜阮姨娘侍奉世子爷是我的主意,如果有人胆敢在外头乱嚼舌根,必定严惩不贷!” 锦心与玲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不解。 虽然姑娘对待阮姨娘一向很好,但这也未免也好得有些过头了! “少夫人!” 一声带着抽泣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阮清月僵硬地伫立在门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少夫人,是贱婢的错好,请少夫人责罚!” 颜卿的目光从丹桂上缓缓移开,落在了阮清月身上,忽的一沉。 阮清月身穿一袭立领的粉色罗裙,从头到脚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她虽低着头,可是她脸颊上的青紫交加的痕迹却无法遮挡。 颜卿皱眉,走上前将阮清月扶起。 轻轻揭开她的衣袖,露出那洁白的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又红又紫,纵横交错,一看就是经受了长时间的折磨造成的! 陆明轩,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颜卿深吸一口气,“拿药来!” 话音落下,阮清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滚落下来。 实际上,她被折磨了整整一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颜卿亲自为她擦拭伤口,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想必是陆明轩昨晚在她这里碰了钉子,心里憋着一股气,于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阮清月身上。 玲珑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玄机,颜卿又何尝不明白?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颜卿看着阮清月,眼中满是歉意。 阮清月摇摇头,轻声说道:“只要少夫人不要赶走妾身,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经过昨夜这件事,阮清月彻底对陆明轩心如死灰,在凌霜阁中做起事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而陆明轩也因为昨夜的事,扯开了后背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蛰居在侯府的一方小院中养伤,半月来不曾踏出半步。 颜卿则每日窝在凌霜阁内,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得。 只是,颜卿这一闲暇,陆老夫人与王夫人只得亲自出马筹备过年的各项事宜。 眼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出去,二人愁容满面。 每日里里绞尽脑汁、琢磨如何节省开支。 侯府众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地过着,表面上倒也相安无事! 终于,冬雪消融,阳光如煦。 春节临近,侯府众人皆喜气洋洋。 凌霜阁内,阮清月低垂着头缝制新鞋,陆明轩凝视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宋心儿不善女工,这三年来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从铺子里直接买的。 以前,每每看到楚询他们炫耀自家娇妻美妾为缝制的新鞋,陆明轩的内心便有几分不是滋味。 然而如今,他也有美妾相伴。 “月娘,多谢你还惦念着我这个夫君!” 不像某人....... 陆明轩的目光射向软榻上一脸冰霜的颜卿,随后又望向面前温柔似水的阮清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阮清月正全神贯注地缝制着新鞋,冷不防陆明轩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一看,陆明轩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鞋子。 随即,陆明轩眉头紧紧皱起。 “这不对啊,鞋面明显小了许多,而且款式也不对。嗯……实在是花里胡哨!” 阮清月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拿起已经完成一半的鞋子,走到颜卿面前,小心翼翼捧在手中。 “少夫人,您是不是也觉得,这鞋面过于花哨了?” 颜卿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阮清月手中的鞋子。 鞋底是柔软的皮革,上面巧妙的设计有防滑纹路。 鞋面是用上好的绫罗制成的,其上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鞋边用金丝银线绣出了花鸟的吉祥图案,寓意着富贵和吉祥。 这些东西,都是颜卿不久前赏赐给阮清月的。 鞋子的针脚细密,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制作而成的。 不过,如果让一个男人穿上这样的鞋子,确实会显得有些怪异! 颜卿望着她一脸期许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最后婉转地说道:“我觉得很好!” 阮清月面露喜色,喜笑颜开。 “不好,很不好!” 陆明轩摇着头大步走来,伸手就要去拿阮清月手中的鞋。 阮清月惊慌失措,赶忙将鞋子紧紧抱入怀中。 内心纠结道:“少夫人似乎对世子爷颇为嫌弃,也不知世子爷碰过的东西,少夫人是否还会收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莫要让世子爷碰到为妙。 阮清月一咬牙,嗫嚅道,“这……这是给少夫人做的鞋。世子爷还是,还是不要碰的好!” 什么? 陆明轩伸出去的手一僵,面露尴尬。 颜卿:“........” 原来是给她做的鞋子,难怪鞋面上绣上了精致可爱的金黄小花。 “你这上面绣的花.......” 阮清月笑道:“妾身看着少夫人以前供养梅花,可是这半个月却换成了桂花。妾身心想着,少夫人最近对桂花情有独钟,所以便将这些花绣到了鞋面上。” 颜卿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倒也并非是她钟情于桂花,只是这半月以来,每每她将桂花撤去,换上寒梅。 然而,次日清晨,红梅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而桌案上却会多出一尊桂花来。 如此反复几次,颜卿也懒得再去折腾了。 没想到,阮清月误以为她喜爱桂花,竟然在鞋面上精心绣上了桂花。 “这个时节,哪来的桂花?” 陆明轩眼中的光芒倏地黯淡下来,满腹狐疑地看了过去。 只见凌霜阁往昔供养红梅的地方,果真多出了几瓶金黄小巧的丹桂,宛如点点繁星般璀璨夺目。 颜卿道:“你真是有心了,只是你身为世子爷的妾室,也应当多为世子爷考虑才是!” 陆明轩很受用,目光期待的再次望了过来。 阮清月直摇头。 “妾身还为少夫人做了别的鞋子,春夏秋冬各三双。而且,随身携带的手帕,还有女子的贴身衣物,这些东西都必不可少。妾身,妾身实在没有时间为世子爷缝制新鞋!” 颜卿:“........” 陆明轩眉心狠狠的一跳。 他住足片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一离开,阮清月绷紧的身子一松了,整个人也活泼了几分。 “少夫人,你看看这鞋子的样式........” 颜卿一一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你是世子爷的姨娘,应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对!” 你这样来费尽心思的来讨好一个世子夫人,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 阮清月收起鞋子,释然一笑。 “从前,妾身在整个侯府饱受欺凌,食不果腹,衣衫褴褛。还好少夫人宅心仁厚,妾身才有今日的锦衣玉食。这样的好日子,妾身从前就是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她一脸感激的看向颜卿,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少夫人,妾身已经认真想过了,与其做侯府的姨娘,还不如做凌霜阁的姨娘!只要能跟着少夫人,妾身就已经知足了。” ....... 颜卿:“?”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陆明轩抢姨娘! 第38章 唯有一心不甘 颜卿无奈的按住额头,一脸头疼。 她百思不解,别人家的小妾都是想破了脑袋往上挤。 脑子里想着的,想着怎么讨好主君挤掉当家主母成为后宅最受宠的女人! 这个阮清月倒好,不仅对陆明轩视而不见,反而对她这个主母殷勤有加。 思路清奇,不思上进; 颜卿不得不说一句,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看来,为陆明轩挑选新的姨娘,十分有必要。 “玲珑,我记得在世子爷大婚之前,是有三个通房,对吧?“ 颜卿一边回忆着,一边向玲珑询问道。 玲珑手中握着一块手帕,正埋头的刺绣,听到颜卿的问题,一脸诧异地抬起头来。 “回姑娘,确实有三位通房。不过,在世子爷大婚之前,便已经遣人将她们送至庄子上去了。” 说完,玲珑忽地心生警觉。 据说这三个通房从前在侯府备受宠爱,与世子爷羁绊较深,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三个人? 玲珑瞥了一眼在旁专注做鞋的阮清月,霍然站起。 她放下手中的帕子,移步到颜卿身侧,压低声音问道:“姑娘,你该不会是想将那三位通房接回来吧?” 以颜卿最近古怪的态度,确实有这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啊? 颜卿单手支撑下颚,她确实有这个打算。 虽说阮清月是靠不住了,但是计划还是得继续实行。 颜卿必须选择其他更适宜的人进入侯府,并且能牵制住陆明轩的身子,这样才能让外面的宋心儿主动入局! 而这样的人选,除了美貌,自然还是有几分旧情的人最为合适! 颜卿也不隐瞒,“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为什么啊,姑娘,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即便是玲珑这般心思剔透的人,如今也难以洞悉颜卿的真实意图! 玲珑拧起眉头,忧心忡忡。 姑娘年轻貌美,正常的主君没有不喜欢的。 而且世子爷近来有心与姑娘重修于好,姑娘为侯府诞下子嗣不过是早晚之事情。 可是,姑娘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将女人往世子爷身边送? 先是阮清月,现今又是三位通房。 姑娘这样做,多半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玲珑苦苦规劝道:“姑娘,那三个通房是世子爷亲自送往庄子上的,想来这三人是遭世子爷厌弃。姑娘如今将通房接回,只怕世子爷会心生不悦!” 颜卿皱起眉头,深思熟虑须臾后摇了摇头。 “不会,咱们世子爷性情纯厚,最是念旧情。倘若我执意将她们三人接回接回,世子爷只有满心欣喜!” 昔日的陆明轩对那三个通房可谓是恩爱缠绵。 若非宋心儿从中作梗,容不下他人,只怕那三人继续留在侯府,早已被扶为姨娘,如今孩子怕是都能满地跑了! 只可惜,宋心儿手段狠辣,绝不能容忍任何女子在陆明轩身旁。 几番闹腾之后,陆明轩也只能忍痛割爱,将三人送至庄子。 想必这三人心中,对宋心儿恨之入骨。 两方人犹如水火,势不两立。 兵法有云:“坐山观虎斗”,又云“借刀杀人”! 英国公身为武将,熟读兵法! 颜卿自幼随其左右,自然也耳濡目染! 玲珑听后,不禁暗自摇头。 姑娘这样做,当真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姑娘!” 玲珑双眼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的几个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阮清月立刻站起身来,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锦心更是一脸惊愕,连忙问道:“玲珑,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地和姑娘说着话,就突然跪了下来? 她们二人自幼与姑娘一同成长,姑娘更是从未对她们说过重话。 玲珑刚刚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惹恼了姑娘? 锦心也扑通一声跪下。 “姑娘,求姑娘看在玲珑跟着姑娘一起长大,尽心尽力侍奉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颜卿冷冷道:“你们先出去!” “姑娘!” 锦心还欲再求,却见颜卿眼中的寒意愈沉。 她跟随着颜卿十几年,鲜少见到她如此疾言厉色! 锦心忧心忡忡地瞥了玲珑一眼,与阮清月一同退了下去。 颜卿身子稳稳坐正,端起茶盏,轻轻地刮了刮茶沫。 她的声音平静,“有什么话,现在可以一吐为快。但是记住,今日过后,休要再提!” 玲珑紧紧咬着嘴唇,沉默许久后,像是泄了气般艰难的开口:“姑娘,和离吧!” 和离? 颜卿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世间,哪有丫鬟敢劝自家小姐和离的道理! 玲珑跪在地板上,又向前挪动几步,眼神中满是真诚。 “姑娘,奴婢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既然姑娘在侯府过得并不高兴,为何不索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姑娘太后亲侄女的身份,再加上国公府的施压,再舍去六成的嫁妆不要,威逼利诱之下,侯府定会欣然同意姑娘和离!” “你说的没错!”颜卿很难不点头赞同。 玲珑不愧是母亲亲自为她挑选的小智囊,心思聪慧,能看到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 如果是上一世的颜卿,自然会认真思考玲珑的建议。 和离之后,或许可以游山玩水,远离京城的繁杂。 或许可以借着出家的名义,在安国公府建造一座祠堂静修,继续享受国公府小姐的待遇。 她是安国公独女,就算是和离,也仍旧能过的风生水起。 “姑娘,你这是同意了?” 玲珑喜极而泣。 “姑娘和离之后,可以选择一处清幽之地静养,这京城中难听的话语也传不到姑娘耳中!” 颜卿放下茶盏,反问道:“凭什么?” “嗯?” 玲珑一脸错愕。 姑娘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然而,当她看到颜卿眼底逐渐释放出的疯狂时。 玲珑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颜卿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讥讽道: “凭什么我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起来,而杀人之人却可以拿着我的嫁妆过得逍遥自在!” 一味地逃避,躲得远远的,那绝不是她的风格。 上辈子她为了陆明轩隐忍成全,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活! “我这一生,无欲无求,唯有一心不甘!” 她心有不甘! 她上辈子一心为了侯府,最终却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死的凄惨,死的窝囊! 凭什么那些人却可以踩在她的尸骨上,过着安枕无忧的生活! 颜卿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眼中似有万千风景,却又好似空无一物。 “像我们这样的妇人,或许天生就处于权利的底端。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得不与后宫的三千佳丽争宠,委曲求全!” 可是真心爱一个人,又岂会甘心与其他女子共享一夫? 爱是独一无二,非尔莫属! 这一刻,颜卿对于男女之情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颜卿恍然顿悟! 她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清冷出尘的脸,眼底更是一片清寒,如冰的眼眸凝结,不染纤尘。 玲珑看的心里一揪。 姑娘这番模样,简直像极了传说斩断情爱的孤冷仙子! 她深知,真心爱一个人,又岂会甘心与其他女子共享一夫?这一刻,颜卿对于男女之情有她开始思考如何打破这种传统观念,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突然,颜卿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她恍然大悟!她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清冷出尘的脸上,眼底更是一片清寒,如冰的眼眸凝结,不染纤尘。玲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禁一揪。姑娘这般模样,简直像极了传说中断情绝爱的仙子! 此时的颜卿,宛如一朵盛开在寒冬中的梅花,坚韧而美丽。她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子,而是一个 第39章 接回春迎与秋容 “姑娘!” 望着颜卿这般模样,玲珑的心中越发不是个滋味。 这侯府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炼狱,竟然能将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 玲珑越想越难受,双手捂住双眼,低声抽泣起来。 陆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进来回话时,正巧撞见这一幕。 近来颜卿的性子变得愈发乖戾,如今更是连身边的玲珑都被骂得痛哭流涕。 房妈妈不敢轻易得罪! 她忙收起轻慢的态度,恭恭敬敬站到颜卿面前,福了福身。 “问少夫人好,老奴给少夫人请安了!” 颜卿视线从玲珑身上移开,目光如炬,定定地盯着眼前一脸谄媚的房妈妈。 真是难以想象,上一世对她横眉冷对、一脸不耐烦的房妈妈,如今竟然也有如此卑躬屈膝的时候! “房妈妈有话直说!” 颜卿单手支着额头,懒洋洋地说道。 房妈妈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既然没什么要紧事,房妈妈就先退下吧!我久病未愈,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锦心上前就要赶人,房妈妈忙道,“不,不妨事!” 深怕颜卿再次赶人,房妈妈长话短说。 “老夫人命老奴前来传话给少夫人!一来呢,这侯府每年过春节都是少夫人亲自主持的祭祀先祖,旁人的人若是接过手,难免出现纰漏,唯恐对祖先不敬!” 房妈妈站在旁边,语气带着恭敬地说道。 “二来呢,也正好趁此机会,将管家对牌交还。老夫人的意思是,少夫人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管家的对牌自然要交还给少夫人,整个侯府还得由少夫人来当家做主,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 呵! 颜卿想笑,看来陆老夫人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这又将主意打到她这里来了! 颜卿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陆老夫人想要她继续为侯府出钱出力,可是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来求她。 她既要端着架子,又要求人办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的好? 颜卿拒绝,“不行,侯府今年的宴席,我就不参与了!” “什么?” 房妈妈惊讶地看向颜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原本也知道颜卿会拒绝,但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彻底,竟然连侯府的宴席也不打算参与了? 这是不打算在这侯府好好过下去了! 她一定要如实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狠狠的责罚她! 颜卿好笑道,“房妈妈在想什么呢?” 可是不管她在想什么,指定是想多了。 “太后命人传来口谕,务必要让颜卿进宫陪伴!” 颜卿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不耐烦的开口赶人,“房妈妈,我还有正事要忙,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所谓正事,自然是接回陆明轩从前的通房,刻不容缓。 临行之前,颜卿叫来暗处的夜影。 低声和他交代了几句,便亲自带上锦心,坐上马车前往庄子上。 这处庄子位于郊外,是侯府成立之时,跟随赏赐一起下来的。 但由于庄子距离京城较远,侯府的人也很少过问。 只要庄子上每年的银钱能够如数送到侯府,侯府自然也懒得花费这个心思来打理。 所以,庄子虽说是侯府的产业,但这里真正管事的是这里的庄头。 颜卿乘坐马车到庄园门外,看守庄门的小厮正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突然看到是一辆豪华的辇车,两名小厮眼力见的上前请安。 “给贵人请安,敢问贵人是?” “这里面坐着的,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快去叫你们庄头前来回话!” 锦心一挑帘子,那小厮便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衣着打扮。 “请少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叫人!” 一名小厮连忙跑进去汇报,另一名小厮连忙递上茶水。 “少夫人,我们庄头平日里勤俭节约,这庄子上粗茶淡水的,您可别嫌弃!” 每个庄子上,都无可避免的有着见不得的人猫腻手段,颜卿一清二楚。 这小厮倒是聪明伶俐,从最开始就堵住了颜卿的口。 不过,颜卿此番前来,不是来查账的。 一来,水清则无鱼; 二来,这庄子是侯府的产业,他们贪没陆家的银钱,与她何干? 颜卿轻抬左手,锦心将茶盏接过。 颜卿缓缓道:“你们为了侯府鞍前马后,此事我心里自然有数。待回到府上,我会将你们的辛劳如实告知侯爷与世子爷!” “哎呦,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了主子们办事!” 小厮卑躬屈膝,笑的一脸谄媚。 不多时,那庄头便带着几个小厮子匆匆赶来,拱手道:“不知世子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世子夫人恕罪。” 庄头是姓周,单名一个通字,虽年过五十,却一脸的凶态。 看到颜卿到来,眼露警惕。 颜卿安抚道:“周老不必惊慌,我此番前来,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随意来庄子上看看罢了!” 周通自然不信。 不过,他已经接手这个庄子三十多年了。 在这里,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庄子里头的一切都得听他指挥。 颜卿不到二十岁,一个年轻的妇人,就算她心里藏着什么念头,一时兴起跑来调查,也不可能发现什么端倪! 周通陪着笑,说道:“少夫人,请!” 颜卿在庄子里随意走了一圈。 庄子上井然有序,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不对劲。 自从她走进庄子以来,除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周通等人,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其他任何一个仆人。 偶尔远远看到几个低着头办事的小厮,也是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的离开。 不知不觉间,颜卿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前。 春寒料峭! 院子里的古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一缕缕地洒在早开的金黄色小花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颜卿心中一动,于是对众人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周通立刻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厮,很快,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就被端到了颜卿面前。 颜卿端起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喝下。 周通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歉意,“庄子里没有什么好茶,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无妨!” 颜卿此番前来又不是来喝茶的。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便不再言语。 半炷香后,周通等人终于按捺不住。 这位少夫人突然降临,来了之后也不仔细询问,只是随意地逛了一圈之后便坐在那里不说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特意来拿他们消遣吗? 这做了亏心事的人,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周通努力掩藏住内心的焦躁,语气依旧恭敬地问道:“少夫人,您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从他身旁走出来两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女子。 “扑通”一声跪在颜卿面前,瑟瑟发抖。 跪在地上的两人,正是陆明轩三名通房中的两人。 颜卿早已料到这里的庄头不会乖乖地将人交出来,所以在临行之前,特意交代了夜影暗中寻人! 周通面色大变,怒声斥责道:“混账东西,谁叫你们来的?若是惊扰了贵人,我定不饶了你们!” 颜卿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周通,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周管家如此慌张,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通脸色一变! 但很快恢复镇定,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不敢!老奴只是担心这两个贱婢不懂事,冲撞了少夫人。” 说完,他收敛了浑身气势,目光却威胁地逼向趴在地上的两人。 攥紧双手,强忍住上前拳打脚踢的冲动! 颜卿一个眼神示意,锦心立刻会意,接着话说道:“你们别怕,少夫人此番前来,就是要将你们接回侯府的!” 趴在地上的两人一听,浑身一颤。 “不可!” 周通突然出声阻止,“少夫人,这二人是三年前世子爷亲自命人送往庄子上的奴婢,是犯了过错的贱奴。没有世子爷的吩咐,还请老奴不敢轻易将人交给少夫人带走!” “呵!” 颜卿轻笑一声,“看来周庄头一心只有世子爷,完全不把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 随即,颜卿看向半空,喊了一声,“夜影!” 树影婆娑间,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落下。 周通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自己的小腿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接下来便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周通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双膝跪地。 “谁人如此大胆,敢对老夫动粗?”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怒地望着四周,当看到夜影那一双嗜血的双眼,堪堪住了嘴。 此人绝非善类,更不是他能够轻易招惹的存在; 真是没想到,少夫人身边竟然跟有暗卫? 少夫人,不愧是安国公独女! 终于没有了插话的人,颜卿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通房,不咸不淡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两人连连点头! “奴婢想活着,求少夫人怜悯!” 这两名通房一人名叫春迎,一人名叫秋容,还有一个忍受不了日夜的折磨,已经在一年前自缢而亡。 春迎跪在马车内,揭开领口,露出胸前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痕,触目惊心。 “少夫人,这庄子里头,周庄头一人独大,把奴婢们当牛做马的使唤,日夜折磨。这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奴婢,奴婢们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颜卿听后,微微皱眉。 春迎哭诉着,一抹眼泪抬,抬起头来,眼露希冀。 “少夫人方才所说要将奴婢们接回府上,可是真的?” 颜卿点头,“自然!” 秋容是两人中有些心机的,连忙磕头讨好道:“若是少夫人能将奴婢们救出火海,奴婢们就是当一辈子牛马,也要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颜卿缓缓道:“我接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当牛做马的。你们只管做好侯府的姨娘,讨得世子爷欢心即可!” 什么? 春迎与秋容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少夫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们从火坑里面救出,就是为了让她们留在侯府跟自己争宠?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主母! 第40章 休妻?求之不得 “你们没有听错,我之所以接你们回来,正是因为你们还有利用价值。若是你们连世子爷的心都无法笼络。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你们。我会派人将你们再次送回庄子上去!” 颜卿一番话说的冷血无情,春迎与秋容两人顿时面无血色。 两人颤抖着身子,连连磕头求饶。 “求少夫人开恩,奴婢们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吞人骨头吸食人血的地方了!” 两人看向颜卿的眼神,充满绝望和恐惧,像是地狱仰望人间! 颜卿不为所动,眼底越发冰冷瘆人; 凌霜阁有一个阮清月也就罢了,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又培养出两个不求上进的姨娘! 秋容看着颜卿的态度,大约也猜到了几分。 她们身上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她们作为世子爷曾经最宠爱的通房丫头,更能重新赢回世子爷的心。 秋容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于勋贵人家那些不为人传的秘辛也略知一二。 这勋贵人家的夫人身怀有孕时,便不能与夫君同房。 但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些夫人通常会选择一个听话懂事、而又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丫头抬为姨娘,以此来笼络住世子爷的心。 而她们二人,身份低微,便是最佳的人选! 秋容心思流转间,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少夫人放心,三年前我们被送走时,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想必世子爷会念在曾经的情分上,对我们多看一眼!” 颜卿缄默!! 她要的可不止是多看一眼。 秋容一咬牙,匍匐在地。 “当初,我们被迫离开时,与世子爷如胶似漆,难分难解。若不是因为一个姓宋的青楼女子从中作梗,我们又怎么会突然被赶出侯府?” “少夫人务必安心,此番回去,我们一定会利用好世子爷的怜惜之情,再次夺回世子爷的心!” 秋容虽然在庄子上待了三年,对于外界的传闻一无所知,但一番推测却说的八九不离十。 颜卿赞赏道,“你很聪明!” 秋容美艳,皮肤白皙,一双杏眼中流露出几分聪慧。 容貌虽比不上阮清月,却这点上进的心思倒是比阮清月强上许多! 颜卿很满意。 车辇缓缓行驶至侯府大门,早有寿安堂的两名婆子在门外等候多时。 两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少夫人也真是,明明还生着病,却还要一声不响的私自外出;她真的不怕一病不起,永远遭到世子爷嫌弃吗?” “哼!就算好端端的时候,世子爷也不见得多待见她!还不如装病躲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颜卿一下车,那婆子立即闭了嘴,快速迎上来。 “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在寿安堂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少夫人跟奴婢们来!” 颜卿揭开车帘,目光冷淡的看向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立即心虚的低下头。 锦心上前一人一个耳光,威胁道,“若是再敢乱嚼舌根,下次可不只是打两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是!” 两个婆子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锦心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两位妈妈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是色厉荏荏的草包。” 两个婆子不敢反驳,把头埋的更低。 锦心揉了揉手掌,看一眼垂首在后的春迎与秋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要将她们二人带去寿安堂吗?” 两人一身伤痕,容貌憔悴,如果刚好能被世子爷看到,定然能引起他的怜惜之情。 颜卿徐徐道,“不急,不期而遇的久别重逢,才是最动情的!命人将她们带下去,先休养几天!” 一阵沉默后,锦心皱紧了眉头! 颜卿问道,“怎么了?” 锦心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姑娘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 毕竟一个宋心儿已经将世子爷的心笼络住了一大半,如今又突然多出两个通房; 若世子爷真的念及旧情,将两人抬为姨娘,生下一儿半女,那姑娘岂不是更难有机会得宠了? 颜卿看着锦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微微叹气。 不管前世今生,她和玲珑这两个傻丫头总是这般为她着想。 颜卿语气也软了几分,安慰道:“我自有打算,去吧!” 锦心见劝不动,只好吩咐里面的两个婆子将春迎与秋容带了进去。 颜卿来到寿安堂,那股熟悉的压抑感再次扑面而来。 锦心低声提醒道,“姑娘每次来寿安堂,老夫人总有一大堆刁难的话提前准备着。姑娘,要小心!” 颜卿:“嗯!” 上一世,她为了整个侯府呕心沥血,却连陆老夫人的一个好字都不曾得到。 如今,她交出了管家对牌,对侯府之事更是高高挂起,陆老夫人又怎会给她好脸色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我的身份地位,她还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最多不过,是出言打压几句,让她低头服软罢了! 只可惜,颜卿再也不是上辈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陆老夫人的一番谋划,注定尽付东流。 颜卿推门而入,寿安堂内,上座的陆老夫人左手捏着佛珠,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侧座的王夫人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而另一侧坐着的陆明轩,一袭白色锦衣风度翩翩,气质不凡。 但仔细观察后会发现,他的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颜卿从容淡定的走上前,福了福身,“孙媳妇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没有回应她,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明轩,神情严肃。 “轩儿,颜氏肆意妄为,目无尊上,眼中更是没有整个侯府。怎么说,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你看要怎么处理吧?” 陆明轩还未开口,一旁的王夫人就讥讽道:“这还用说,像这样的媳妇,我侯府可高攀不起。若我说,直接休妻才是!” 休妻? 颜卿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自古以来,只有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才会遭到婆家休弃。 而遭到婆家休弃的妇人,还会连累到家族中人受人唾弃! 颜卿抬头看向王夫人,似笑非笑道:“好啊,若是夫人能列举出媳妇所犯的七出之条,媳妇甘愿下堂!” “你说什么?” 王夫人惊愕,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 她原本以为自己提出休妻后,颜卿会求情服软,却不想颜卿的态度如此强硬。 而且她不仅不怕,反而像是……求之不得! 陆老夫人狠狠地剜了王夫人一眼,暗骂一声蠢货。 此次将颜卿叫来,本意是敲打,而不是真的要休妻。 安国公独女,太后的亲侄女,这样的尊贵的身份,若是休弃了,哪里还能这么容易的找到第二个? “好了!轩儿,你怎么说?” 陆老夫人转头看向陆明轩,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陆明轩站起身来,缓缓走近颜卿,一双剑眉微微皱起。 “你,你装病不理侯府事务,更是扬言不参与侯府的宴席,此事可是真的?” 颜卿有些诧异的看向陆明轩,陆明轩竟然会先询问她事情的真假? 而非像往前一样,一棍子打死,让她百口莫辩。 颜卿抿紧了唇。 这一世的陆明轩,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颜卿声音落地,“确实如此!” “你......”亲耳听到答案,陆明轩面露失望。 “原本我还对你抱有一丝幻想,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可救药!” 颜卿心平气静,目光绕过他看向上座的陆老夫人。 “老夫人,并非孙媳妇称病不出,实在是孙媳妇也无能为力。如今,整个侯府库房空虚,可是府上每日消耗的银钱都不是小数目。孙媳妇相信老夫人也不愿意看到孙媳妇管家之后,还得动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吧!” 此言一出,陆老夫人面色难看。 “原来你是担忧的是这个。” 陆明轩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保证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从今以后,侯府不会再动用你一分嫁妆!” “好啊!” 陆明轩和颜悦色,实在诡异! 颜卿目不斜视眼,“既然如此,还请世子爷将每年侯府需要花费的银钱全部交给我,我方可接下这管家的对牌!” 陆老夫人一拍桌案,“反了!” 要是有多余的银钱,谁管家不是管,还用得着颜卿? 陆老夫人怒气攻心,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上还挂着佛珠,愤愤的指向颜卿。 “你还真以为侯府是求着你当这管家的主母不成,没有你,我侯府也会有别的女子来管家!” 陆老夫人早就动了让陆明轩纳妾的心思,从前是顾及颜卿管家的情面上。 如今,颜卿是不中用,她也不必再顾及到她的颜面。 这侯上,总不能再让颜卿一人独大了。 老夫人怒气消了几分,对王夫人说道,“你那侄女上次我见过一面,模样端正,性子温顺,我看着是个不错的!” 王夫人立即读懂了老夫人的意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附和: “老夫人放心,我那远房侄女最是温顺不过;又聪明又能干,读过些诗书,懂的算账。若是她进入侯府,定然能为老夫人分忧。” 陆老夫人微微点头。 若是有人能为陆明轩生下一儿半女,又有管家的才能,她也可以趁机敲打敲打颜卿嚣张的气焰。 陆老夫人心中明白,侯府离不开颜卿。 但是她要让颜卿知道,若是想要在侯府过上好日子,就得低下头来向她服软! 第41章 是太后的意思 王夫人早就存了心让她那远房侄女进入侯府。 毕竟沾亲带故的,比颜卿这个外来人更亲近,平时还可以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可是两次三番提起,都被陆老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如今陆老夫人居然主动提起,王夫人喜不自胜。 “是啊,老夫人。我那侄女住在溧阳老家,离京城较远。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她收拾好细软,不日进京让您老瞧瞧!” 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瞥了颜卿一眼,连连点头。 王夫人的远房侄女,名叫王诗雨。 她的外表柔顺,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然而,只有了解过她的人才知道,她温柔可人的外表之下藏着和王夫人一样心狠手辣的心。 上辈子,颜卿就曾多次吃过她的暗亏。 不过,在上一世,王诗雨是在颜卿病重之后才进入侯府的。 并且仅仅只过了一年,她就为陆明轩生下了一男一女。 颜卿还未开口,陆明轩却早已烦躁不堪。 “祖母,母亲,我不想纳妾。我对诗雨表妹并没有男女之情,更不喜欢她那般木讷的性子。纳妾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不仅如此,由于阮清月的事,宋心儿已经与他大闹了一场。 如果再纳妾,恐怕宋心儿会提着刀杀到侯府来。 自从亲眼看到颜卿之后,宋心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柔情似水,更是温柔体贴。 陆明轩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与宋心儿蜜里调油的时候。 两人如胶似漆之时,他一时大意,便将阮清月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哪知,宋心儿突然暴起, 拿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来责问他,毫不退让。 可是当初许下的誓言,不过是宋心儿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并没点头同意,宋心儿却揪着这件事不依不饶; 陆明轩终于烦不胜烦,从榻上翻身而起,穿戴完毕,转身就回到了侯府闭门不出...... 王夫人好不容易等到陆老夫人开口,哪能让自己的儿子给搅黄了。 她拉住陆明轩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轩儿啊,你看到诗雨的时候,她还小,还没有完全长开!如今她出落的像花儿一样娇艳,你要是在看到她,一定会喜欢!” 而且,一朵年轻艳丽的鲜花,总比颜卿一块冰疙瘩好上许多。 王夫人差点没把轻蔑两个字写在脸上。 哪知陆明轩一把将手抽出来,不耐其烦。 “母亲,就算她长得美若天仙,我也不喜欢。纳妾之事,我绝不同意,母亲也休要再提起!” 王夫人见自己儿子劝不动,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丝毫没有要出言的意思。 王夫人气的要死。 事情是由陆老夫人先提起的,如今竟然装聋作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老夫人心中自有盘算。 陆明轩性子倔强,若是能劝,只怕现在侯府的嫡子都有三岁了。 陆老夫人微微叹气,开口道,“轩儿啊,那女子虽然不配进我侯府的大门,可是她肚子中毕竟怀有我侯府的骨肉。” 提起宋心儿,陆明轩表情一滞。 陆老夫人继续说道,“这孩子是你的长子,不可让外人得知他的生母是一个青楼女子。依我看,还是得送回侯府记颜氏的名下,如此才可名正言顺!” 把这孩子记在她名下? 颜卿嘴角咧了咧。 侯府姨娘生下的孩子就是庶子庶女,将来成亲议事,总是避免不了被人挑剔。 可是,记在颜卿名下就不一样了。 颜卿是侯府的主母,记在她名下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的身份。 陆老夫人为了侯府来之不易的子嗣,还真是精打细算。 颜卿道,“老夫人,此事.......” 话音还未落下,陆明轩起身道,“我不同意!心儿性子高傲,她是不会把孩子送入侯府中给别人带的!” 说着,陆明轩扫了颜卿一眼。 “她不像你,肚子里一堆的弯弯绕绕,为了巩固自己侯府主母的地位,隐忍求全!” 弯弯绕绕? 隐忍求全? 颜卿柳眉倒竖,反问道:“世子爷就是如此看待我的吗?” 或许是颜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太过灼目,陆明轩如坐针毡,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该死的,他刚刚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颜卿那张脸时,宋心儿的话却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陆大哥,我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与那后宅中弯弯绕绕的妇人截然不同!陆大哥,你会不会因此而厌弃于我呀?” “心儿,你天性率真,如此独一无二的个性实乃世间罕见;我珍视你的与众不同!” “唉,那些后宅中的妇人们一个个皆是矫揉造作,我实在学不来。就连梳妆打扮,我也是一窍不通!依我看,女孩子就该保持这份纯净自然,清清爽爽才好!” …… 这三年来,他与宋心儿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这后宅的妇人们皆是心胸狭隘的小女人。 于是,陆明轩在不知不觉中,便将颜卿归入了此类。 陆明轩的眼底流露出悔意。 可是,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 当他看到颜卿那张美得不染纤尘的脸庞越发冰冷时,心中竟如被针扎般隐隐作痛。 陆明轩心慌意乱,“祖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孙儿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去,在经过颜卿身侧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如疾风般快步迈出。 锦心站在一旁,看的越发心寒。 姑娘这般深爱世子爷,甚至于为讨他欢喜,亲自去庄子上为他接回春迎与秋容两个通房。 可是,姑娘这般心意,世子爷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呢? 颜卿福了福身,“若是老夫人和夫人没有其他事情交代,颜卿先行告退!” “等等!” 陆老夫人目光不善的看了过来,“听下人来回,今年侯府的宴席,你不参与了?” 颜卿身为侯府主母,竟然推脱不来,根本就是不把整个侯府放在眼里; 想起颜卿近来的表现,陆老夫人怒从心起。 “放肆!” 她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拍碎在地,还还不解气。 陆老夫人双手将桌案拍的啪啪作响,怒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宣武侯府为所欲为?颜氏,你还真以为侯府离不开你了不成?”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房妈妈正蹲在地上捡起摔碎的瓷片,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安抚。 颜卿扫了房妈妈一眼。 “房妈妈,昨日宫里才传来话,家父安国公远在边关无法回京,太后姑妈怜悯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呆在京城,所以特意命我今年进入宫陪伴!” 颜卿顿了顿,突然厉声质问道:“房妈妈,我是不是和妈妈交代过此事!” 房妈妈仔细一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颜卿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她也就不放在心上。 房妈妈嗫嚅道,“这,这不是还有侯府吗,怎么能算是孤苦伶仃的一人!” 太后是当整个宣武侯府都死了吗? 锦心柳眉倒竖,不满道:“房妈妈难道连太后的话也敢质疑吗?” “不不不!” 房妈妈连连摆手,“老奴不敢!” 质疑太后的名罪名安下来,只怕她全家人都活不成了。 老夫人一听,果然怒气全消。 她瞪了房妈妈一眼,怪罪道,“既然是太后要颜氏进宫,你怎么不早说?” 房妈妈道:“这.....老奴也是一时心急!” 陆老夫人安静下来,仔细一想,脸色一变。 不好,太后这意思,只怕是对侯府心生不满,借机敲打侯府。 若是因为颜卿乱言乱语,才让侯府被太后厌恶,那么侯府定然饶不了这个贱妇! 陆老夫人心里暗骂过之后,怒气也消散了几分。 她看向大堂中站得笔直的颜卿,嘴角扯了扯。 房妈妈凑到陆老夫人耳边,低声道,“少夫人为了得到世子爷的关注,一连装病半月有余,此番说是太后传令进宫,只怕也是她故意说的谎!”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看向颜卿目光阴冷。 “你也不要故意找这样的借口来推脱,我侯府也并非离不开你!但若是因为你,让我侯府备受议论,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你!” 这些日子以来,她算是看清楚了。 颜卿就是为了报复陆明轩三年的冷漠以及私自在外养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外室,不惜与侯府翻了脸面。 如今更是为了让侯府难堪,假借太后传令,不参加侯府晚宴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自从上次出了陆明洁这档子事之后,京城对于颜卿和侯府的风评出现了反差。 如今,人人都在传宣武侯府是狼坑虎窝。 培养出来的嫡女与人苟合,就连世子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了结发妻子。 颜卿更是因为这两件事的接连打击,一病不起! 陆老夫人越想越生气,直接下达命令。 “这次的晚宴你必须参加,不可让我宣武侯府落人话柄!” “老夫人!”颜卿立即反驳,“太后口谕,不敢不从。恕孙媳妇难以从命,孙媳妇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陆老夫人是否同意,转身离开! 陆老夫人脸色发黑。 “目无长辈!” 她颤抖着双手指着颜卿的背影,眼睛瞪的溜圆。 “这,这就是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嫡女吗?如此目无主尊长,反了!反了!” 陆老夫人气的脸色青紫,王夫人趁机煽风点火。 “老夫人,这次你可不能轻易饶了这贱妇!否则,她迟早会有一天,会爬到我宣武侯府头上来!” 第42章 万年灵芝 翌日,一群粗壮婆子将凌霜阁团团围了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就连外出采买的小厮也被拦在了里面,凌霜阁的下人聚在一起,纷纷跑来颜卿面前来告状。 锦心怒气冲冲就要上前理论,好不容易才被玲珑按下来。 锦心怒气难消,“姑娘,这陆老夫人也太过分了。她们这样做,简直就是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颜卿手里捧着一本书,丝毫不着急。 她翻开一页,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说了,老夫人敢置太后的话如耳旁风,太后的凤威还不容她们挑衅!” 玲珑微微一笑,“姑娘说的没错,宣武侯府这次踢到了铁板上了,太后风颜一怒,就已经够他们吃一壶了。” 阮清月手里的鞋子完成了一大半,笑着劝道,“锦心姐姐,少夫人和玲珑姐姐说的对!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的坐下来吧。” 众人轮流相劝,锦心的气是消了几分,但还是有一股恶气盘旋在心头,闷得难受。 “姑娘,奴婢真是不明白。按照寻常人家,若是遇到姑娘这样身份地位高贵的媳妇,那都是巴不得将人供起来,不敢轻易得罪!” “可是,宣武侯府真是一朵奇葩。不仅对姑辞严厉色,更是连连打压,巴不得从姑娘身上脱下一层皮来。她们就不怕得罪了姑娘,得罪了太后吗?” 颜卿与玲珑对视一眼,两人心如明镜。 玲珑将怒气腾腾的锦心再次按了下来,解释道,“宣武侯府祖上是从小兵小卒起家,一步一步的做大。如今虽然谋得侯位,但骨子里却还是小人物的卑微心态。” “这样高贵的身份,与内心的卑微形成对比,宣武侯府便十分注重面子。而且,只有将身份更为贵重的姑娘打压下去,她们才能平衡自己卑微的心态。” 锦心一脸迷惘,听得云里雾里。 “奴婢还是不明白,宣武侯府一清二白,除了挂着一个侯位,与其他勋贵人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她们还需要姑娘的嫁妆与身份地位来维持表面上的体面,竟然还处处打压姑娘一头,简直莫名其妙!” 玲微微摇头,叹息道,“大概这就是,软饭硬吃吧!” 软饭硬吃? 颜卿按住额头,略有所思。 前世,她为了维持侯府的面子,不让他们难堪。 每次动用自己的嫁妆维持侯府的体面时,不曾多提一句。 没想到却让这群人得寸进尺,甚至于连迎接王诗雨为贵妾的聘礼也是从她的嫁妆里面出的。 如今想来,前世的自己真是猪油满了心,为了陆明轩竟然连自己的原则都可以抛弃。 也难怪最后她为了侯府倾尽一切,却落得被扒光了衣服,丢进乱葬岗中活活被冻死的下场。 颜卿越发心寒。 “始作俑者,其无厚乎!宣武侯府为所欲为,视人命如草芥,自然会遭到报应!” 玲珑看着颜卿眼底的冰冷,心尖猛地一跳。 她上前握住颜卿冰冷的双手,像是安抚一般。 “姑娘若是迟迟不进宫,太后必定会派人前来询问,届时倒霉的还是宣武侯府。姑娘,实在没有必要为这群东西,而动怒!” 玲珑一脸凝重,看的锦心一脸莫名。 姑娘她,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只是看起来,越发的冰冷无尘。 阮清月坐在桌案旁边,手里还握着针线,也是一脸的略有所思。 也许,对世子爷心灰意冷的人,不止她一个! 三天后,宣武侯府世子夫人被囚禁在凌霜阁的消息不胫而走。 太后得知后,震怒! 特命周大监亲自带人前来宣武侯府,迎接颜卿入宫。 周大监身穿朝服,头戴纱帽,看着陆家人低眉顺眼的模样,脸色怪异。 陆侯爷上次责罚了陆明轩,大病了一场,据说现在都还下不来床。 陆明轩住在侯府青筑小院,宿醉未起,已经派前去请了。 王夫人从始至终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陆老夫人忙赔着笑,“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前来,倒是孙媳妇颜氏的过错了!” 周大监身为太后最宠幸的宦官,官威逼人。 “咱家奉太后之命前来迎接安国公嫡女进宫,可是有人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私自囚困安国公嫡女,这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咱家定然如实回禀太后!” “太后”两个字搬出来,陆老夫人又急又惧,悔不当初。 “这,这是外面的谬传,大人明辨是非,可不能轻易相信啊!” 说着,便低声询问身边的房妈妈,“不是派人去将颜氏请来了吗,人呢?” 房妈妈皱眉回道,“颜氏说了,没有十万两白银,她绝对踏出凌霜阁半步!” “什么?十万两白银?” 陆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不去抢?” 周大监看着两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厉声道,“怎么,还不快将人请出来,难道真如外界传言,宣武侯府竟然私自囚困太后的亲侄女?” 周大监将安国公嫡女改为太后的亲侄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一会,陆老夫人额头上冷汗淋漓。 “回大人,已经派人去请了。许是女儿家出门前总要精心打扮了一般,多花了一点时间,劳烦大人再多等片刻!” 陆老夫人一个眼色,房妈妈立即上前将一锭银子塞在周大监手中。 周大监掂量掂量手中的银子,突然将银子抛在地面上。 “放肆,你们这是公然贿赂咱家吗?” “不,不敢!” 陆老夫人连忙将地板上贿赂的赃物捡起来,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亲自递上前。 “只是想请大人喝杯茶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 周大监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一百两银票,一脸不耐烦。 “陆老夫人,还是快将人请出来吧,若是耽误了正事,只怕你宣武侯府担待不起!” 陆老夫人害怕了。 万万没想到,颜卿三日前所言竟然全都是真的! 太后真的待他如此亲近,特意传令让她进宫。 早知如此,当初她又何必为了一时之快,而将颜氏关了起来。 陆老夫人又悔又怕! 现在,她只求颜卿能够不计前嫌,拯救宣武侯府于水火之中。 不过,一个月以前的颜卿或许会为了陆明轩出面,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你去,把我床底下暗阁中的万年灵芝取出来,送给颜氏,叫她赶紧滚过来!” 陆老夫人捂住心口,一脸心疼。 万年灵芝可是她的宝贝,估值十万两白银,而且有价无市。 房妈妈听命连忙去办,当东西送到凌霜阁时,颜卿惊喜的站起身来。 “竟然是万年灵芝!” 上辈子,直到颜卿病死,也不见陆老夫人将万年灵芝拿出来。 就算是有一次陆侯爷病重,陆老夫人也舍不得将此物取出。 “看来周大人逼得紧,陆老夫人一时半会又拿不出十万两白银,否则不会想着向此物取出。” 玲珑也是一脸惊喜,随后面露担忧。 “姑娘,只怕陆老夫人只是迫在形势,事后还会找个借口将此物要回!” 颜卿的公爹,陆侯爷可是一条命悬着,随时都有可能病危。 身为儿媳,颜卿手中有治病的良药却私藏不给。 若是陆侯爷有个万一,只怕颜卿这辈子,就要被京城中人指着脊梁骨痛骂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要将此物带入皇宫。陆老夫人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跟宫里的贵人抢东西!” 颜卿收下宝贝,欣然前往。 “问大人好,让大人久等了!” 颜卿福了福身! 周大监打量着她气色不错,话音一转,试探道: “姑娘这是哪里话,咱家多等一时半刻不打紧,怕只怕姑娘真如外界传言,遭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 陆老夫人目光瞥向颜卿,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意味。 颜卿却丝毫没有在意。 她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东西,心情格外愉悦。 “大人,外界传言不属实,大人不必轻信!” 说着,玲珑上前,将一大叠银票双手奉上,周大监眉眼含笑,欣然收入怀中。 陆老夫人眼光瞥过去,差点气晕。 厚厚的一沓银票,至少也有五千两。 宣武侯也曾经和宫里的人打过交道,但每次给的红包最多也就是十两白银而已。 颜卿这个败家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就赏赐了这么多的银票! 她根本不知道知道这些钱有多重要,简直就是浪费钱财。 这么多的银票,足够侯府举办两场盛大的宴会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票啊,就这样送了出去,陆老夫人的心都在滴血! “姑娘,既然无事,那便出发吧,太后在宫中等候多时了!” “有劳大人!” 颜卿带上玲珑与锦心,踏上了太后准备的辇车。 寿安堂内。 陆老夫人气的捶胸顿足,“明明已经派人将凌霜阁围住了,为什么外面都是纷纷指责我宣武侯府的流言蜚语!” 房妈妈也是一脸的莫名,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夫人息怒啊!老奴已经叮嘱府上不可将此事外传,至于这消息为什么还会被传的漫天飞,老奴也是百思不解!” 陆老夫人瞪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抓起手边的物件,狠狠地砸向房妈妈。 “砰——” 房妈妈的额头被击中,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痛苦地捂住额头,发出一声惨叫。 “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陆老夫人咆哮道。 房妈妈惊恐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好一个颜卿,竟敢跟我玩这种手段,真是活腻了!” 陆老夫人喘着粗气,想到迫不得已送出去的万年灵芝,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心中充满了对颜卿的恨意。 第43章 入宫 陆老夫人盛怒,寿安堂的下人个个如临大敌,噤若寒蝉。 侯府闹出如此轩然大波,陆侯爷再也无法安稳的卧在榻上继续养病。 “咳咳咳!” 陆侯爷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面色如纸。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太后会突然派遣周大监前来询问,又为何外界传言我宣武侯府苛待儿媳!” 事情败露,陆老夫人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房妈妈。 “都是你这老货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我也不会错怪颜氏搬出太后旨意是在撒谎!” 陆老夫人将满腔怒火尽数倾泻在房妈妈身上,房妈妈有苦说不出。 她伺候老夫人数十年,老夫人心中想的,她了如指掌。 她也不过是,将陆老夫人的心里话如实说出来罢了。 “祖母糊涂,颜卿何错之有,祖母竟然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 陆明轩轻轻叹息,只觉心力交瘁。 从前不曾察觉,如今细细思量,祖母对颜卿成见颇深。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百般刁难。 想来,颜卿这三年在祖母的刻意打压下,过得苦不堪言。 陆明轩心口阵阵抽痛,满脸苦涩。 陆侯爷坐在轮椅上,见陆明轩心疼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 “当初,是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颜氏整整三年,如今又做出这副死样,给谁看?” 王夫人嗔怪道,“侯爷,哪有你这般说自己亲生儿子的?” “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陆侯府看着王夫人拉着陆明轩,一脸心肝宝贝的模样,不住地摇头叹息。 “溺子如杀子!我是老了,也病了十几年,如今是不中用了。但祖宗辛辛苦苦挣来的侯位,决不能就此没落。” 陆侯爷面色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深呼吸。 最后才坚定地说道:“母亲,明日我便上奏陛下,让轩儿将功折过,离开京城跟随安国公守卫边关!” 听到这句话,陆老夫人和王夫人同时脸色大变,齐声喊道:“不可!” 陆老夫人更是心头一震,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侯爷,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 “你竟然让轩儿前往边关?这可是九死一生之地,你这是要他的命啊!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 陆侯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母亲,我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侯府恐怕是遭到宫里面的嫌弃了。如果不给他一个机会将功折过,恐怕他的前途就毁了。而边关虽然危险,但也是一个能让他磨练成长的地方。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才能真正立足一方。” 陆老夫人还是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侯府可只有轩儿这一个子嗣了,我绝对不能让轩儿去冒险。” 王夫人也附和道:“是啊,侯爷,您怎么忍心让轩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他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 陆侯爷沉默片刻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说道,“我心意已决,多言无用,明天我就上奏陛下。” 若是继续放任陆明轩待在京城,只怕前途暗淡,整个宣武侯府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陆侯爷一派坚定,陆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她颤抖着声音,愤怒地威胁道:“如果你敢进宫,我就立刻在这悬梁上自尽。” 说着,陆老夫人命令寿安堂的下人们取来白绫,就要自裁。 下人们哪敢真的去取。 陆老夫人又做出要撞墙自尽的姿态。 寿安堂的下人们纷纷涌上前来阻拦,陆老夫人却毫不退让,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王夫人一面尽力拦住陆老夫人,一面求情道:“侯爷,请您向老夫人认错吧。老夫人年事已高,实在经受不住如此折腾啊!” 陆侯爷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心中气愤难平,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陆老夫人见状,顿时惊慌失措。 也不再撞墙,而是急忙上前询问:“清儿,清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我这个老太婆啊!” 随着陆侯爷的倒下,整个寿安堂终于恢复了平静。 陆明轩闭上双眼,哀叹一声。 这个家,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边,颜卿轻车熟路的第二次入宫,便被直接带到了坤宁宫。 直到畅行无阻的进入坤宁宫后,颜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有了前车之鉴,她是一点也不想偶遇太子。 太后热情地拉着颜卿的手,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 颜卿微笑着回答,举止优雅大方,找不到丝毫破绽。 皇后杨贵妃坐在一旁,不断称赞颜卿。 赞叹她不愧是太后的亲侄女,安国公的掌上明珠,气质越发高雅出众。 灵韵公子坐在皇后身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颜卿。 “皇祖母,颜姐姐是您的亲侄女,孙儿也是您的亲孙女,您为何只偏爱颜姐姐,却不疼灵儿啊!” 灵韵故作嗔怒,娇嗔地埋怨着。 但那眼神澄澈如水,纯净得宛如无瑕的美玉。 “不过,颜姐姐生得倾国倾城,连我看了也不禁心生欢喜!” 皇后暗自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一下灵韵的鼻尖,嗔怪道,“太后面前,不可如此胡闹!” 太后微微一笑。 “灵儿所言极是,你这姐姐确实生得惹人怜爱,只可惜,命运多舛!” 竟然嫁给了陆明轩那样一个有眼无珠的蠢货,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将自己的亲侄女冷落了整整三年。 眼见太后有所感伤,颜清紧紧握住太后的手,神色淡然。 “姑妈,我很好。姑娘不必为我忧心!” 比起上一世的缠绵病榻,孤苦伶仃。 如今的她无病无灾,已能泰然自若地面对一切。 杨贵妃趁机插话道,“太后娘娘,宣武侯府德行败坏,委屈了颜家姑娘,太后应该要严惩才是!” 前朝五皇子轩辕珩与太子势同水火,两人争斗激烈。 杨贵妃是五皇子生母,为了拉拢朝中势力。 如今,她表面看起来是在帮颜卿说话,实际是为了拉拢朝中安国公这股势力。 其用心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这样的野心,她可以藏在心里,却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太后面前展露出来。 太后果然面露不悦,皇后看向杨贵妃的眼神露出几分轻蔑。 蠢货,这种情况下竟然谈论起朝堂中事。 除了仗着自己一张狐媚的脸就可以迷惑皇上,真是一无是处。 坤灵宫气氛一时僵住,灵韵便待得浑身难受。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走近颜卿身侧,轻声说道: “颜姐姐,皇祖母和母后她们说话,我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带你去看看!” 从前,颜卿只要进入坤宁宫,便被天性活泼的灵韵找着各种借口带出去玩。 可是,她两世为人,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任意妄为! 颜卿目光询问般看向太后,太后拍了拍了颜卿的手。 “去吧!你父母远在边关,这几日你便留在宫中,多陪伴哀家一段时间。” “是!” 颜卿应下,就被灵韵急匆匆的拉了下去。 颜卿被拉着进入四方无人角落。 她左顾右盼,见没人之后,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颜姐姐,上新晋的翰林院学士林云轩,你还记得吗?” 林云轩? 上辈子灵韵心悦林云轩,却在大婚之夜,突然被歹人劫走。 被人发现时,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被人活生生的做成了冰雕,供来往行人观赏。 颜卿脸色兀地一沉! “你果然还记得对吧!” 灵韵捏紧双手,一脸的愤愤然。 “我也派人去调查过了,想没到那个林云轩果真如颜姐姐所言。为了往上爬,抛弃了妻儿和家中的老母亲!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我呸,真是下作!” 颜卿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警告还是起了作用。 至少现在看来,这林云轩是彻底被灵韵厌恶了。 如此一来,颜卿也不用担心灵韵会重蹈覆辙,在新婚之夜遭遇不幸。 颜卿欣慰道:“灵儿,林云轩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应该远离才对!” 灵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颜姐姐,你知道吗?嘉城听说了我暗中调查林云轩的事,还以为我对那林云轩有好感。于是为了跟我争一口气,她竟然不惜放下身份地位,三天两头便往林府旁跑。王府里的英王妃都快要被她气死了!” 颜卿听后,面露古怪。 她对嘉城并无半分好感,更没有必要出于同情而劝诫她。 上辈子,在灵韵出事后一年,嘉城郡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行要招林云轩为驸马。 只是,在大婚之前,嘉城郡主便被歹人劫走杀害。 一身皮肉被全部剥下,做成骇人听闻的“人皮纸”。 不过,嘉城郡主事事都要与灵韵争个高低,更是连带着与灵韵关系亲近的颜卿也时常被她冷嘲热讽。 “灵儿,你能看清楚林云轩的为人便好,以后他与嘉城郡主的事你也不必多加理会。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疼爱你夫君!” 灵韵一听,脸色噌的一下红了。 颜卿见到她这般反应,大概也猜出了几分。 “难道,灵儿心中已经有中意的男子了?” “嘘!” 灵韵紧张兮兮的拉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之后。 便皱着眉头,叹息一声。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偏将,母后是不会同意让他做我驸马的!” 灵韵一向古灵精怪,极少有这般愁眉苦脸的时候。 “罢了,先不说他。颜姐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闻言,颜卿面色大变。 灵韵是太子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每次她带颜卿去见的人只有一个: 太子轩辕泽! 第44章 表明心意 颜卿匆忙挣脱、 “灵儿,我如今是宣武世子夫人,实在不宜再见其他的人,徒惹是非!” 灵韵却十分固执,紧紧拉着颜卿的手,满脸狐疑。 “你是不是世子爷夫人,跟你见不见人有什么关系?难道陆明轩竟然如此过分,不仅冷漠着你,竟然还不许你跟其他外人有接触吗?” “这.......我只是,不想看到太子殿下!” 灵韵回过头,脸上写满了古怪。 “颜姐姐,我要带你去见的人,又不是皇兄!” 不是轩辕泽? 灵韵焦急地催促道,“颜姐姐,快点走吧,再晚一些就看不到那人了!” 颜卿断然拒绝,“不管是谁,我都不想见。灵儿,你放开我!” 在这皇宫之中,想要明哲保身,必须步步谨慎。 然而,灵韵却比颜卿想象中的还要固执。 而且她习过武,力气更是如大力士般比颜卿大上许多。 颜卿左手佩戴着玉环的暗器,本可出其不意地对付歹人。 可对方是灵韵公主,颜卿自然是下不了手。 只能被灵韵强行拖到一方偏殿,“砰”的一声,殿门被紧紧关上。 颜卿独自一人被留在这空旷的大殿,心脏如鼓般砰砰直跳。 真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被自己的至交好友挖坑的一天! “哒哒!”靴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步步逼近。 颜卿按住玉环,如临大敌,心生警惕。 虽然颜卿坚信,灵韵并不会害她。 可是这种宽阔无人的大殿,面对一个未知的人,任谁都不会放松心态。 颜卿大喊道:“谁?出来” 脚步声一顿,继而一个身形修长的轮廓从黑暗中显现。 “姑娘不必紧张,是我!” 轩辕冥从阴影中走出,窗外的阳光从树叶间斑驳透出来,映照着他那双美轮美奂的浅淡眼眸中,美的如真似幻。 在距离颜卿十步之外的距离站定,抿着唇看了过来。 颜卿微微松开按死的玉环,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让灵韵公主带她前来的,居然是冥王? 灵韵的关系什么时候和冥王这般亲近了,或者说灵韵居然会听命于冥王? 真是匪夷所思! 轩辕冥似乎看出了颜卿的眼底的疑惑,浅浅说道,“五品副将墨羽尘,小王曾经对他有恩!” 五品副将? 灵韵刚刚好像提起过。 莫非灵韵的心仪之人,是冥王口中所说的墨羽尘。 难怪,灵韵为替冥王做事! 可是,她与冥王并不十分相熟,而且当初的救命之恩已经两清。 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颜卿实在难以接受! “不知冥王让民妇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咳咳咳!” 轩辕冥尚未言语,便如暴风骤雨般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虽竭力遏制,可那疾病却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避无可避。 轩辕冥捂住双唇,咳得撕心裂肺,身子也顺着墙柱缓缓滑落。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病容的惨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时没忍住,让姑娘见笑了!” 颜卿这才仔细端详起他来。 轩辕冥面色苍白如纸,病体孱弱,身形虽依旧高大,却愈发显得形销骨立。 气息微弱,仿若风中残烛,命悬一线。 明明上次她见到冥王时,他还是容光焕发,已无性命之忧。 而今,不过短短一月未见,冥王竟已变成这副模样? “王爷,难道是两仪归元丹毫无效用?” 轩辕冥摇头。 “甚好,只是后来不慎误食了一些有毒之物罢了!” 有人竟敢毒害轩辕冥! 这皇宫之中,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如影随形,下毒杀人之事更是防不胜防! 这并不是颜卿一个外人应该多问的事情。 颜卿并未言语,只是那一双冰霜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担忧。 她不过是想要报答冥王上一世的恩情,却没想到这事竟如此艰难。 生死在即,轩辕冥本人却无甚在意。 他抬起左手,阳光透过他修长的五指,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轻轻收紧五指,像是想要握住些什么! “有些人,拥有着这世上别人苦求不得的绝世珍宝,却不懂得珍惜!若我还能存活于世,自然会将绝世珍宝夺回来!咳咳......” 轩辕冥情绪过于激动,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颜卿看着直皱眉。 她松开按住玉环的手,轻声问道,“所以王爷这个时候来见民妇,可是民妇有什么能够相助王爷的吗?” 轩辕冥止了咳嗽,诧异的看过来,微微一笑。 “姑娘以为自己,能够有什么能够帮助小王的吗?” 冥王从第一次见见面便称呼民妇为‘姑娘’,然而颜卿已经嫁入侯府三年,这般称呼实在不妥! 虽然,她与陆明轩并未圆房,锦心与玲珑便一直以闺阁时的“姑娘”二字称呼。 只是,这两个字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奇怪! “听夜影的说,姑娘近来越发不苟言笑,冷漠如冰!没想到,如今不过短短片刻的时间,便能看到姑娘脸上这么多栩栩如生的表情,真是小王的荣幸!” “王爷,你.......” 颜卿惊愕! 夜影竟然将自己的行踪如实告知冥王! 而且冥王今日的明显与往前不同。 颜卿很是担忧,担忧他会说出什么她无法承受的话! 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可是若真捅破了那层薄纸,便再无回圜的余地。 “凌霜阁的丹桂,是我命暗卫送过去的!” 颜卿瞳孔猛的一缩,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也许是轩辕冥命不久矣,大有一种不吐不快的畅快。 然而,颜卿还是再一次低估了轩辕冥这个人的情义。 “原本,我打算将这份情义藏在心底,带入黄泉。只是,当再次看到你,内心再次觉得不甘。” 轩辕冥扶起墙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双幽深的双眸看了过来。 那双眼太过于深邃,里面却只包含一种深刻的东西。 颜卿无法回应,只能别开头。 “民妇,并不值得!” 她不过是两辈子都遭人嫌恶的弃妇罢了,哪里值得堂堂王爷为她如此? 轩辕冥语气坚定,声声掷地。 “若我薄命,天意如此,那我只求一人平安顺遂。可是在我有生之年,却看到她过得并不如意,更不高兴!我眼睁睁看着她对这个世界陷入绝望,像雪莲仙子一般无欲无求!我,并不开心!” 轩辕冥每说一句,便艰难的靠近一步。 “从前,我以为爱一个人,便是放任她自由自在生活。不打扰,不招惹,便是最好的守护。” “若是知道她为世人所伤,对世人绝望,那么我不会选择默默消亡。至少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让她知道,这个世上仍旧有人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那个人如昙花一现,却也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温柔她!” “王爷!” 颜卿心脏砰砰直跳,震惊到难以复加。 她从来没有想过,轩辕冥会这般孤注一掷,说出这许多不该说出的话来。 这不是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妇人应该听的话,颜卿转身去推开殿门。 她一用力,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竟然真的被颜卿推开了。 阳光从门缝间照射过来,耀眼夺目,与殿内的阴暗截然不同。 轩辕冥就那样站在黑暗之中,命运似乎从未对他有过怜悯! 颜卿犹豫片刻,迈步走出。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犹如重物轰然倒地,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声。 “快,快将王爷送回药浴,再备好银针、干净的匕首,最后把王爷的药取来!” 声音未落,又传来一声厉声高呼。 “还不快去!” 颜卿心头一沉,如坠冰窖! 走出去几步后,又转身折返回来。 殿内,一位年轻的白衣道人正一脸凝重地挑拣药材。 颜卿悄然站在他身侧,他竟毫无察觉。 直至眼前蓦然出现一物,那白衣道人眼神倏地一亮。 “万年灵芝?” 那朵灵芝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深紫色,晶莹剔透,宛如紫玉雕琢而成,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白衣道人满脸诧异,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去而复返的颜卿。 “据传,万年灵芝可生死人、肉白骨。若是此灵芝对王爷的病情有益,还望大人收下!” 白衣道人如获至宝,一把夺过,末了又多瞧了颜卿两眼。 啧啧两声,阴阳怪气道。 “我原以为是那傻小子一厢情愿,没想到你.......” 颜卿摇头,“我只是想报答王爷的恩情,若王爷醒来,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啧啧!” 白衣道人再次诧异地看了颜卿两眼,便不再理会,埋头专心捣药。 第45章 抬为姨娘 “少夫人!” “少夫人,请喝茶!” 秋容与迎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板上,局促不安。 昨晚,她们二人在后花园中“偶遇”世子爷,抬眸一笑间害羞带挈,便被世子爷抓住了手。 一夜过后,按照颜卿的要求,她们二人如愿成为侯府的姨娘。 可是端看少夫人如今这副模样…… 秋容与春迎面面相觑! 难不成少夫人反悔了? 颜卿神游天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直到玲珑轻唤了两声,她这才怔怔的回过神来。 玲珑暗自摇头! 自从这次姑娘从皇宫里回来之后,便时不时的怔怔发呆。 有时愣愣的坐住便是两个时辰,有时对着窗案边的丹桂看着就是一整天! 也不知道姑娘在皇宫里面经历了什么? 简直有几分魔怔了! 陆老夫人捏着佛珠,笑的一脸慈爱。 “卿卿,我听说这两个奴婢是你亲自从庄子上接回来的!卿卿啊,没想到你能如此大度、识大体,不愧是安国公侯出来的嫡女,当为世家女子的表率!这个家以后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王夫人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得意与嘲讽。 “如今这两个奴婢已经成为侯府的姨娘,也由不得她不同意。只是有些人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夫人心中暗自窃喜。 她将颜卿的怔神理解为了震惊、吃醋。 她认为,这春迎与秋容是颜卿特意从庄子上接回来的,关系定然不错。 但这二人却在转眼间便背着她爬上了自己夫君的床。 这件事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若是换做她,定然要这两个爬床的贱婢好看。 王夫人嫉妒心强,容不得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清明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姨娘都没有。 但是王夫人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想过。 让春迎与秋容二人去勾引陆明轩,正是颜卿的主意。 颜卿回过神来! 接过妾室茶,一饮而尽,又说出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你们二人要安分守己,不可心生嫉妒,以后要全心全意地伺候好世子爷!” “是,妾身谨遵少夫人教诲!” 秋容和春迎齐声回答,态度恭敬而顺从。 颜卿坐姿端庄,满意点头。 接着,玲珑端着两个翠绿的手镯走上前来。 秋容和春迎各自从托盘上取下一只,戴在了手腕上。 “多谢少夫人赏赐!” 直到这时,秋容和春迎二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被纳为妾室,但只有得到少夫人的认可,才能在这个家中站稳脚跟。 否则迟早有一天,她们还会被送到庄子上去! 当夜,陆明轩便破天荒的留宿在了凌霜阁。 颜卿并没有赶人,只是态度冷漠的躺在了里侧。 “听秋娘说,她们在庄子上备受折磨,还是你亲自去庄子上将她们二人救出火海。没想到那周通看似宽厚,实际上竟然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小人。我已经派人到庄子上将周通换了下来,打了一顿,滚出了京城!” 陆明轩听起秋容在庄子上遭受非人的折磨,自己浑身发怵,内心的愧疚也就越拔越高。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们二人,若是她们二人出了什么事,只怕我欠她们的东西,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说到亏欠,陆明轩最亏欠的那个人,是颜卿; 这就是为什么今晚,他留在凌霜阁的原因。 “颜卿,我说过,我会好好弥补你!” 陆明轩独自一人说了许多话,又怔愣的看着颜卿许久,颜卿从始至终,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终于,陆明轩的耐心耗尽,转身离开了凌霜阁。 临走之前,留下一句狠话。 “真是一块不开窍的冰圪塔,你这种样子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 颜卿猝然双眼。 不错,她这个样子,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难为那个人,两辈子都惦念着她! 玲珑掌灯进来时,看着颜卿一人合衣躺在榻上,微微叹气。 “姑娘,这又是何必!” 颜卿安静的躺在榻上,整个人冷冷的,连语气也是冷冷的。 “告知春姨娘与秋姨娘二人,务必要留住世子爷,在世子爷停职的这段时间内,不可让他出府!” 太后还是心疼颜卿,于是在皇帝请安时多提了两句; 后来,陆明轩的停职时限便由原来的一个月延长至现在的两个月。 春迎与秋容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对于现在的锦衣玉食十分珍视。 就算不用颜卿说,她们二人也会使尽浑身解数来挽留陆明轩。 陆明轩一连十日宿在秋云小筑,乐不思蜀。 直到王夫人的远房侄女王诗雨的到来,这种情况才稍微改观。 “嫂嫂,请喝茶!” 王诗雨一身粉嫩长裙,衬得鹅蛋的小脸越发白皙。 她气质温软,眉目含情,青春年华正好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春迎与秋容二人情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王诗雨年轻貌美,更是有王夫人作为靠山,如今她一来,便将陆明轩抢占了三日。 二人感受到到了威胁,恨不能将王诗雨撕碎,在颜卿面前说尽了王诗雨的坏话。 然而,颜卿要得不过是有人能够能够留得住陆明轩的身心。 自然,侯府的姨娘越多越好。 颜卿颔首接过茶水,“你如今应该改口了!” 陆明轩的姨娘,却叫她嫂嫂,真是有够怪异! “是,少夫人!” 王诗雨一副乖巧的模样,很难不讨人喜欢。 但是只有颜卿看出了她眼底的野心,和取而代之的欲望。 看来,想要当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人,不止宋心儿一个! 王夫人拉起王诗雨,举止亲昵。 “雨儿啊,不过三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的漂亮了。你这般的容貌,就是比起某些人也是不差的!” “某些人”并没有提名道姓,颜卿恍若未闻。 王诗雨一副乖巧的模样,站在王夫人身侧,毕恭毕敬; 王夫人那是越看越满意,只是目光落地王诗雨发髻间微微叹气。 “你这般打扮倒也是好看,就是,太素净了一点!” 王诗雨已经成为了陆明轩的姨娘,梳的妇人的发髻,头面简单朴实。 额发高高盘起,只是侧脸边上溜着一缕额发,显得别具一格。 颜卿道:“确实是素了一些,可是王姨娘清水出芙蓉,倒也清新别致!” 说着,便从自己发髻间取下一只金钗插到王诗雨头上中。 “你如今是世子爷最宠爱的姨娘,身份地位自然得体面一些!” 金钗,可是上好的金钗,颜卿佩戴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差的; 王诗雨受宠若惊,随后连连道谢。 一旁的春迎与秋容更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露苦涩。 王夫人看着王诗雨发髻间的金光闪闪的金钗,挪不开眼。 就是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佩戴过这么好的东西。 可是颜卿竟然这么大方的送给了自己的侄女,她怎么不想着也孝敬孝敬自己的婆母? 王夫人这样想了,也就这样说了。 “哼,难为你为了轩儿着想。不过,你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孝敬婆母身上。” 这个意思是,她也要想要金钗。 颜卿这个作为儿媳妇,自然应当双手奉上。 颜卿充耳未闻,轻咳一声。 “儿媳身体抱恙,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管王夫人是脸色如何难看,转身便走。 “姑娘,那雨姨娘虽然看着温柔可人,但眼底贪婪。但是骨子里确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只怕姑娘赏赐下昂贵的金钗,雨姨娘也不会感恩!” 玲珑何其聪明,王诗雨这点伪装可以骗过侯府任何人,却唯独骗不过她的眼睛。 第46章 争风吃醋 若是上辈子颜卿能够多听玲珑所言,那么上辈子的她也不会在王诗雨的蓄意构陷下,被罚跪祠堂。 颜卿叹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如此浅显的道理,无需我多做解释,以你的聪颖,自然能够洞悉!” 玲珑暗自松了一口气。 “姑娘能想通,奴婢就放心了!” 锦心却一脸茫然。 “姑娘,那雨姨娘进入侯府的当晚,便被抬为了姨娘,据说此事是陆明轩亲自应允的!下人都在传雨姨娘貌若天仙,世子爷对雨姨娘可谓是一见钟情!” “哦?一见钟情?” 陆明轩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纳王诗雨为妾,如今这人才到侯府,当晚就喜欢上了。 真是令人不知该说陆明轩善变,还是王诗雨魅力非凡。 颜卿来了几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说看?” 锦心看着颜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愉悦的样子? 按理说,世子爷纳妾,姑娘即便不能表现出过度的嫉妒,也没必要如此高兴吧? 不过,锦心还是一五一十地回道。 “据说那雨姨娘正在后花园的小池边喂鱼,一个不小心差点落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世子爷刚好路过,趁人还没完全落入水中便将人救了上来!” 颜卿挑眉。 客观地评价道,英雄救美的老套情节,毫无新意可言! 锦心继续说道,“那雨姨娘差点落水,被吓得花容失色。被救上来时发现自己被一个年轻的将军拦腰抱紧,脸色发红。一抬眼,便是一双害羞带怯的眼神。世子爷立即心动,将人带回了房中!” 颜卿听后,并无多大的感触。 “以世子爷的性子,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雨姨娘只仗着一面之缘,便能讨得世子爷的欢心,看来世子爷是真的很喜欢她!不过.......” 颜卿心中有所疑问,“你们说,世子爷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很爱宋心儿吗?” “当然!” 锦心不假思索,“世子爷为了那女子,在姑娘的大婚之夜......” 锦心说着,便彻底没了声响! 玲珑摇头道,“只怕世子爷,并没有真心相爱之人!” 颜卿颔首点头。 “少夫人!” 春迎与秋容远远地跟着颜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请安。 两人面露苦涩、欲言又止,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毫无生气! 颜卿看着两人,自然也猜到了她们的几分心思。 “你们两个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看着颜卿和颜悦色,秋容鼓起勇气道,“少夫人,少夫人似乎对雨姨娘很满意,那我们……” 秋容这是在试探颜卿的态度,以及今后她们与雨姨娘相处时的方式。 若是颜卿也看重雨姨娘,那么雨姨娘身后便多了颜卿与王夫人两座沉甸甸的大山,轻易得罪不得。 颜卿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绕过两人迈步向前,只留下一句话。 “谁能够留得住世子爷,谁便是我侯府最为体面的姨娘!” 回到秋云阁,春迎与秋容犹如丈二的和尚,思索许久。 春迎皱眉道,“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让我和雨姨娘争宠?” 秋容苦思良久,若有所思。 “也许少夫人之所以接回我们,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王夫人会接回自己的侄女进入侯府。而且,以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少夫人与王夫人之间的关系,那简直是水火不容,王夫人可以接回雨姨娘,也许正是为了挤掉少夫人的主母之位!” “不能吧!少夫人怎么说都是安国公嫡女,身份地位不可撼动。而那雨姨娘,不过是是一个乡下来的草包,哪里来的资格做我侯府的主母?” “她自然不配做侯府主母!” 秋容冷笑道,“不过,若是她妄图彻底架空少夫人,成为这侯府最受宠的女人的狐狸,也未可知!” 说着,秋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俯身贴到春迎耳边,轻声细语。 春迎闻言,面露忧色。 “这能行吗,万一被王夫人知道.....” “不试试怎么行?” 秋容攥紧双手,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你也不想想,你我可是少夫人从庄子上接回来的。在外人看来,你我就是少夫人的人。王夫人收拾不了少夫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和我吗?” “如果你我不趁机讨好少夫人,让少夫人看到你我的决心,只怕你我才真的要走向绝路。春迎,你也不想再回到庄子上去了是吧?” 一提起庄子,春迎浑身一颤。 周通带来的那股恐惧太过于深刻,即使是现在仍然萦绕在她脑海中。 每次午夜梦回,春迎也会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好,争就争。就算是死在这侯府,也总比生不如死来的痛快。” 第二日,颜卿还未起床,凌霜阁外便传来争吵声。 颜卿猛然从榻上惊起! 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浸湿了枕头和被子。 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喘着粗气。 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中的场景如同真实发生一般,让她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 上辈子的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中,那些痛苦、折磨和绝望的日子仿佛重新上演。 最后,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乱葬岗冰冷的雪地上,身边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颜卿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 生命的气息渐渐消逝,她感到一股寒意笼罩全身,死亡的阴影逐渐逼近。 然而,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飘来; 那个身影双眼血红,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愤怒。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身体紧紧抱起,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然而,他的身体虚幻而透明,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 每一次他试图抱紧她,手臂都会穿过她的身体,无法真正触碰到她。 但他并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不断努力接近她,给予她最后的温暖和安慰。 颜卿艰难地睁开双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 那是一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脸庞,甚至比女子还要倾国倾城。 尽管他的脸色近乎透明,但颜卿仍然一眼认出了他: 冥王轩辕冥。 颜卿惊醒,捂住心口,冷汗如泉涌般流下。 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不明白为何会在梦中见到冥王! 难道上一世,冥王虽然生死,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颜卿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些奇怪的想法。 此时,玲珑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颜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必,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用手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和困惑。 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争吵声已经逐渐演变为了厮打声。 “外面这是怎么了?” 凌霜阁的下人,不可能如此放肆! 玲珑眉头紧蹙! “是春秋两位姨娘前来告状,说是雨姨娘偷了她们的首饰。而雨姨娘则是义愤填膺,声称两个姨娘昨夜不知羞耻地来雨婷阁争抢世子爷。两方人闹得是鸡飞狗跳,不可开交,纷纷恳请姑娘为她们主持公道!” 第47章 报官 颜卿听后,蛾眉微蹙。 “先叫她们安静下来!玲珑,你亲自去查,侯府岂容这等争风吃醋、鸡鸣狗盗的腌臜事发生!” 玲珑细细揣摩颜卿话语中的深意,欠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很快,春迎、秋容和王诗雨三人依次被带进房间。 春迎和秋容二人衣着整齐,打扮得宜,容光焕发。 相较之下,王诗雨则狼狈至极,头发凌乱如草,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碎不堪。 显然,在刚刚的争斗中,王诗雨以一敌二,而且还需顾及自己温婉的形象,不敢放开手,唯有挨打受气。 王诗雨一走进门,便如那决堤的洪水般开始哭泣,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哭诉着春迎和秋容如同两个骂街泼妇一般对她拳脚相加。 听者伤心欲绝,闻者涕泪横流。 然而,她惺惺作态,表面哭的伤心欲绝,眼神中透露出的些许恨意。 比起天生尤物的阮清月,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颜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春迎和秋容琢磨不透颜卿的心思,内心不安。 但是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只能鼓起勇气上前告状。 “少夫人,昨日雨姨娘来过我秋云阁般半个时辰,世子爷赏赐给奴婢的玉佩便打失了。本来也不什么大事,雨姨娘若是喜欢,直接拿便是了,何必要做这种偷盗的脏事!” “胡说!” 王诗雨心沉如海。 她哭了这么久,少夫人都不曾对她询问过一句。 看这样子,少夫人昨日赏赐的金钗不过是做做样子,博得贤惠的名声,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还好,她在被春迎与秋容二人强行拖过来时,已经暗自告知身边的婢女去请王夫人了。 王诗雨心思一转,止住了哭声。 “回少夫人,妾身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若是少夫人心存疑虑,大可以报官,即便大理寺的官员前来调查,妾身也无所畏惧!” “报官?” 春迎与秋容两人闻言,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嚣张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 颜卿看在眼里,暗自叹气。 王诗雨不过轻飘飘的两句话,便将春迎与秋容就被吓的花容失色。 两人胆小如鼠,不堪重用。 演技还十分差劲,不忍直视。 这场戏,也只有颜卿愿意配合她们。 片刻后,颜卿看向王诗雨缓缓说道:“报官,这是你的意思?” 王诗雨微微躬身。 “正是!妾身行得正坐得端,怎能受此奇耻大辱。还望少夫人将此事报官,为妾身主持公道!” 颜卿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行!” 王诗雨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春迎与秋容两人则是喜出望外,心中暗喜,看来少夫人还是向着她们的。 “好啊!” 颜卿尚未开口,便被风风火火赶来的王夫人打断了。 王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颜卿面前,一见到她,便怒目圆睁,满脸的愤愤不平。 “好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竟然阻拦不让报官,难道是想借机给雨儿扣上一个偷盗的罪名吗?” 王夫人捂着胸口。 一想到昨日那只金光闪闪的金钗,她的心到现在还在滴血。 “我说你昨日为何如此好心,送出那价值不菲的金钗,原来是故作大方,其实你内心嫉妒雨儿比你受宠,所以才故意隐瞒此事不报官!” 王夫人如连珠炮般的责骂,让凌霜阁的下人们个个义愤填膺。 但碍于王夫人的身份,只能敢怒不敢言。 惊心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被颜卿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喝退了。 “夫人,此等小事,我侯府中关起门来调查即可,又何必一定要报官处理呢?” “不报官?” 王夫人的气势汹涌丝毫不减。 “难不成让你的人随便放个什么东西在雨儿的房间,便将这个罪名栽赃给她吗?这个官必须要报,而且不用你去,我亲自去!” 王夫人看向颜卿的眼神,明显写着信不过。 颜卿也不再劝解,反而将目光投向低眉不语的王诗雨。 “雨姨娘也是坚定了,必须报官不可吗?” “这......” 王诗雨面露难色,思考着对策。 像是侯府这样的勋爵人家,最怕的就是家丑外扬。 但凡家中发生什么小事,都是内宅里面私自处理了,对外那是一点不敢声张,仿佛那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如果由颜卿报官那是最好不过,最后闹出什么大事来吃亏的也还是颜卿; 但是她没想到王夫人蠢笨如猪,竟然拦下了颜卿还要亲自去报官? 王诗雨都惊呆了! 如此愚蠢的人,这三十多年来是怎么坐稳侯府夫人的地位的? 颜卿步步紧逼,“雨姨娘,此事关乎到你的清白,你来决定要不要报官?” 王诗雨被逼得无路可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妾身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姨娘,府中大事自然由少夫人说了算!” 颜卿冷笑一声。 王诗雨今日是无论如何都想把这顶脏东西往她头上扣了; 看来,王诗雨对这个侯府主母的位置,如饥似渴啊! 颜卿福了福身,“儿媳一切听从夫人的!” 看到颜卿主动服软,王夫人很是受用,却不知颜卿实际上送上了一块难啃的大饼。 王夫人强行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脸上的笑容明艳。 “这个家,除了老夫人,自然全凭我做主。你若是以后都能像今日这般听话,我自然也不会故意苛责于你!” 于是,王夫人好不容易找回侯夫人的面子,便立即对身边的奴婢吩咐道,“你,以我的名义,去报官!” 翠竹面露犹豫。 主子的吩咐不敢不从,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她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丫头遭殃。 王夫人见翠竹站定不动,立即怒道,“还不快去!” 她是侯府的侯夫人,她的命令翠竹竟然敢不听? 见王夫人震怒,翠竹不敢反驳,应下一声,立即小跑出去就要报官。 “姑妈!” 王诗雨伸出手想要阻拦,却被王夫人一把拉住。 她轻轻拍了拍王诗雨的手,安慰道,“放心,有我在,这个家还轮不到某人来做主!” 颜卿站在一旁,说道:“夫人,官兵上门来查案这等大事,还是需要告知老夫人与世子爷一声。” 王诗雨一听,眉头一皱,正要相劝,王夫人却笑眯眯的点头应下。 “对!是要告知老夫人一声!” 话音落下,王诗雨看着王夫人的表情便一言难尽。 王夫人是六品官家的嫡女,若非陆侯爷身子不好,这个侯府夫人是断然不可能落在她头上的。 她身份低微,嫁入侯府长期备受打压。 如今她好不容易大展侯夫人的权威,扬眉吐气一回,自然要把这种得意的事情告知全府。 王夫人坐在颜卿的藤椅上,喝着凌霜阁上好的茶,十分享受。 她端坐茶盏,又轻轻抿了一口,夸赞道:“这茶倒是不错!” 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但话语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不用说自然是绝品的好茶! 颜卿有婆母所欣赏的东西,作为儿媳,应该主动奉上才对。 然而,凌霜阁的下人个个充耳未闻,就连正眼也没有瞧上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端着茶盏,放在鼻尖臭了臭,舍不得再喝。 眼见颜卿不动,王夫人面色难看。 她蔑了颜卿一眼,目光落到她的右手臂上,讥讽道。 “没出息的东西!成婚了三年,竟然还是处子之身,长此以往,你什么时候才能为我侯府诞下嫡子?” 锦心一把抢过王夫人手里的茶盏,说着,“这茶凉了,奴婢去为夫人添点茶水!” 王夫人手心一空,面色铁青。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陆老夫人在房妈妈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赶往凌霜阁。 王夫人瞥见陆老夫人,赶忙起身,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迎了上去,说道:“老夫人,我……” “啪!” 这一巴掌又重又狠,王夫人下意识地捂住滚烫的左脸,怔愣半晌,才茫然的问道:“老夫人,儿媳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 陆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王夫人的鼻子,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你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妇人,简直把我整个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又是拿她的出身来打压她,王夫人的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老夫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出身卑微,但也是为侯府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我为侯府诞下了血脉,延续了侯府的香火!”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颜卿。 她总觉得,这件事跟颜卿脱不了干系! “祖母,母亲!” 陆明轩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眉宇间却皱成了小小的“川”字。 他大步流星地赶来,一手将前去报官的翠竹提了进来。 王夫人顿时愣住了! 她满脸疑惑地问道:“轩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翠竹可是她亲自派去报官的亲信,如今就这样被陆明轩提了回来,这岂不是在当众打她的脸吗? 第48章 如何处置 陆明轩的目光星落在颜卿身上。 只见颜卿冷得好似一块千年寒冰,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甚至,自他进门至今,竟连一个眼神的施舍都未曾给予他。 陆明轩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看向王夫人,语气温和地劝道:“母亲,不过是偷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关起门来我们自家处理便好,何必要去报官呢!” 陆明轩顾及王夫人的颜面,说话可谓是留足了余地。 然而,王夫人却完全不懂得其中的迂回曲折,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 她紧紧拉住陆明轩的手臂,如泣如诉:“儿啊,我为侯府尽心尽力,任劳任怨,怎会料到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王夫人不敢当面埋怨陆老夫人,只能趴在陆明轩肩头哭得肝肠寸断。 陆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怒气冲冲。 “你不好好待在静雅阁照顾清儿,却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你这小门小户不入流的妇人,我侯府还轮不到你来做这当家主母!” “祖母!” 陆明轩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打断。 看在陆明轩的面子上,陆老夫人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来人,还不快将侯府夫人带回去,侯中若无重要大事,不必前来叨扰。” 王夫人止住了哭声,满脸惊愕。 “老夫人这是要将我禁足?” 就因为这点小事? 果然,自从嫁入侯府,她便一直觉得陆老夫人对她心存偏见。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陆明轩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母亲还是回静雅轩照顾父亲吧,府中的一切有我!” 以王夫人的性子,再加上今日之事,她着实不适合掌管府中之事。 府中的大小事务,更不适合参与。 王夫人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说道:“轩儿,你竟然也要我禁足?” 这句话从自己的亲生儿子口中蹦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王夫人根本无法接受。 她紧紧拉住陆明轩的衣袍,还想继续质问,然而陆老夫人早已失去了耐心。 “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把你们家夫人带下去!” 话音刚落,王夫人身边的翠竹以及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强行将哭闹不休的王夫人拖拽了下去。 王夫人走后,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王诗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王夫人是她的亲姑妈,在侯府中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倚仗。 但是这种愚笨如牛的倚仗,有时候不要也罢! “回老夫人,世子爷!” 王诗雨欠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夫人一心只为侯府打算,老夫人和世子爷定是误会她了!” “误会?” 陆老夫人将头转向颜卿,面露不悦。 “此事发生在你的凌霜阁,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报官?” 颜卿深深地看了王诗雨一眼,迈步上前回道,“回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颜卿将春迎与秋容两人指证王诗雨偷盗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为了证明雨姨娘的清白,雨姨娘自己主动提议要去报官!孙媳妇竭力阻拦,可是夫人她.......” 陆老夫人立刻看向王诗雨,脸色阴沉,“报官这事是你出的主意?” 王诗雨大呼冤枉,“老夫人,妾身只是坚信自己的清白,哪怕是报了官,妾身也问心无愧!” 说着,她“噗通”一声跪在陆明轩脚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世子爷,妾身真的没有偷东西,请世子爷为妾身做主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屈。 陆明轩见此情景,心不禁软了下来,伸手扶了她一把。 “雨娘,你先起来。我坚信你的品行,决然不会做出偷盗这种卑劣之事!” 王诗雨顺着陆明轩的手站起身来。 秋容旋即扑了过来,苦苦哀求道:“世子爷,妾身没有半句谎言,恳请世子爷为妾身主持公道。” 春迎也跪地叩头,“没错,妾身可以作证,还望世子爷明察秋毫!” “那簪子可是三年前世子爷赠予妾身的贴身之物,妾身这三年在庄子上全靠那根簪子苦撑度日。” 秋容说着,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哗哗而下。 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眼泪,却在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上青紫交错的淤痕。 周通简直不把人当人,折磨人的手段可谓是惨绝人寰。 陆明轩看着,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秋娘,你先起来!倘若你真的受了委屈,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王诗雨一听,满脸的难以置信。 刚刚世子爷还信誓旦旦地说相信她呢,此刻却又要为秋容这个贱人做主了? 还有,秋容这个贱人,刚刚还当着少夫人的面说那玉佩无关紧要。 如今面对世子爷,竟然连这种“没有玉佩我就活不下去”的荒唐话都能编造出来。 王诗雨垂下眼眸,将眼底涌现的狠毒硬生生压了下去。 颜卿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幕,心中不禁冷笑。 陆明轩就是如此,看似光明磊落,实则把握不好分寸。 他口口声声说只爱宋心儿一人,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背叛他对宋心儿的爱。 陆明轩陷入两难之境,目光满含期许地看向颜卿。 虽说颜卿身为女子又是妻子,总是冷若冰霜,并不讨喜。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着实聪慧过人,处事镇定自若,颇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飒爽英姿。 而且,颜卿是安固公府嫡女,定能将此事查明的水落石出。 陆老夫人稳如泰山地坐在主位上,开口问道:“颜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卿看向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众人身后,玲珑心领神会。 上前便将一块通体莹白、宛如羊脂白玉般的玉佩呈了上来。 秋容一见,喜笑颜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玉佩,是我的玉佩。玲珑,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玲珑面向陆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回老夫人,这玉佩是奴婢带着侯府的丫鬟婆子在雨姨娘居住的雨阁搜查到了!” 王诗雨情绪激动,怒不可遏地反驳道。 “血口喷人!” 众人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剑,齐刷刷地落到王诗雨身上。 王诗雨顿时如芒在背,捂住心口,满脸的委屈仿佛能拧出水来。 “世子爷,你要相信妾身,这件事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偷盗一块玉佩,对妾身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春迎言辞犀利地说道:“你就是嫉妒,蓄意报复!” “原来是这样!” 秋容震惊过后恍然大悟。 “一定是昨夜我和春姨娘前往雨婷阁,打扰了你的好事,所以你才会刻意报复我们。” 秋容身子软软地滑倒在陆明轩脚下,眼中含着泪水。 “世子爷,三年以来,妾身一直贴身佩戴着世子爷相赠的玉佩,靠着这唯一的念想,妾身才能在周通的折磨下咬牙强撑到现在。可是雨姨娘这才刚入府,就要偷走妾身的玉佩。世子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此言一出,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在了陆明轩的心坎上。 他心底隐藏的那股愧疚之感,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蔓延开来。 “是啊,世子爷,求你为妾身们做主!” 春迎与秋容一唱一和,气得王诗雨牙关紧咬,几欲咬碎。 她扑通一声跪在陆明轩身前,双指直指苍穹。 “妾身人微言轻,遭人诬陷,难以自证清白。但若妾身有做过偷盗之事,就让妾身浑身流脓,死无全尸!” 王诗雨此时也恍然大悟。 她深知今日这局,虽是秋容与春迎二人刻意设下。 但此事之所以闹得如此之大,连侯府的老夫人和世子爷都被惊动。 颜卿一向虚伪好面子,轻易不会自毁形象做出这等脏事来。 可今日之事,定然是颜卿在背后推波助澜。 王诗雨如此想着,咬住嘴唇,一脸不屈地盯着陆明轩,那目光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陆明轩看着脚下三个哭哭啼啼的姨娘,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按住额头,看向陆老夫人,无奈道:“祖母,此事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陆老夫人看向颜卿,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如深秋的寒风,冷冽刺骨。 “卿卿啊,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此事还是你来处理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陆明轩根本不愿处罚王诗雨,而陆老夫人这是要将这个烫手山芋丢还给颜卿; 明显的,最近颜卿表现已经让她深感不满。 第49章 陆明轩的偏心 颜卿心如明镜,面上却不显。 “既然老夫人和世子爷都信我,那颜卿便斗胆处理了。” “等等!” 王诗雨扬起下巴,目光如刀般质问。 “少夫人,事情尚未查个水落石出,难道就妄图定妾身的罪吗?” 春迎忙道:“这玉佩可是从雨姨娘的雨婷阁搜出来的,侯府中人皆有目共睹,少夫人怎会冤枉了你!” 王诗雨仿若未闻。 眼神如鹰般犀利地看向秋容。 “秋姨娘,敢问秋姨娘的玉佩是何时丢的!” 秋容冷嘲道,“昨日你来过之后便丢了,你说呢?” “哦?” 王诗雨淡淡一笑,“那就是说,从秋姨娘玉佩丢失至今,已然过去了十二个时辰,而且玉佩是从妾身的雨婷阁中翻出来的,想必秋姨娘的玉佩从昨夜开始,就被妾身藏在雨婷阁中!” 玉佩,自然是今日秋容故意找人放到雨婷阁中的。 王诗雨这话说得着实奇怪,秋容顿感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袭来。 她强作镇定,“不错!” 王诗雨嘴角勾起,抬起被撕破的衣袖缓缓靠近秋容,一股清香传至对方的鼻腔中。 “妾身素来爱香,所以世子爷前几日赠送给了妾身一盒百濯香。妾身的雨婷阁每日都要焚香,身上也沾染了这股熏香的味道,秋姨娘,你不妨闻一闻!” 秋容捂住鼻子,如避蛇蝎般嫌恶地后退一步,愤怒道:“叫我闻你?你有病吧!” 王诗雨展袖自己闻了闻,眉宇间似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在流淌。 “百濯香,此香即便用水洗百次,香气亦不消失。妾身与雨婷阁中的人身上皆沾染了这种香味,就算身上的配饰也沾染此味长久不散!” 说着,王诗雨一甩衣袖,长袖秋容的脸庞扫过,又传来一阵奇香。 秋容内心咯噔一下,双腿发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王诗雨看着她那副窘态,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秋姨娘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难道就没有想到丑事也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吗!” 秋容环顾四周,感受着众人那异样的目光,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王诗雨卿身上。 她死死地盯着王诗雨,咬牙切齿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没有,玉佩……玉佩就是你偷的!” 王诗雨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秋姨娘一口咬定是妾身偷的,那不妨将玉佩取出来,让老夫人、世子爷与少夫人闻一闻,看看上面是否沾染了百濯香的香味?” 秋容下意识地捂住怀中的玉佩。 陆明轩扫了一眼,别过头去,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陆老夫人一个眼神示意,房妈妈立刻扑上前,将玉佩从秋姨娘怀中夺了出来,双手恭敬地呈递给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将玉佩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瞬间阴沉。 秋容身子猛地一颤,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一旁的玲珑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 陆老夫人眼神凌厉地瞥了秋容一眼,举起玉佩,毫不留情地砸向王诗雨。 “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还有脸叫嚷着要报官。你莫不是以为你姓一个‘王’字,我侯府就能任你肆意摆布了不成!” 王诗雨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玉佩,急忙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陆明轩面露疑惑,拾起一闻。 果然,那是百濯香的香味。 香气浓郁扑鼻,没有十二个时辰的浸染,是绝不可能有如此浓郁的香气的。 王诗雨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明明我……” 今日早晨,她亲眼看到秋云阁的人将玉佩放入她的枕席之下。 可她并未揭穿,反而将计就计。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颜卿朱唇轻启,“雨姨娘,依我朝律例,偷盗他人财物者,当施以笞刑,以儆效尤!” 笞刑,是用竹板或荆条抽打犯人,比起杖刑略轻,但是对于王诗雨这种娇柔似水的姑娘而言,足以让其痛苦不堪。 此语一出,王诗雨惊愕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颜卿,颤声道:“是你!” 秋容虽有几分小聪明,却也难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否则,她昨日就应将玉佩悄然放入她房中,而非前脚刚放下玉佩,后脚就跑来告状。 王诗雨的猜测可谓是八九不离十。 但这件事,确实不是颜卿提前谋划的。 不过,玲珑聪慧绝伦,当踏入雨婷阁嗅到那股奇异的香气后,瞬间心生一计。 她将百濯香碾成粉末,融入水中,再将玉佩放入其中浸泡半炷香的时间。 效果自然与在空气中放置十二个时辰毫无二致。 这便是玲珑去搜查物证时,却久久不回的原因! 秋容一听,站直了身子,高悬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有少夫人亲自出马,胜券在握。 玲珑冷笑道:“雨姨娘,谨言慎行!这饭可以胡吃,但话可不能乱讲。说话做事,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 锦心在一旁观察良久,满脸困惑,全然不知王诗雨究竟是否遭受冤枉? 不过,王诗雨竟敢攀诬自家姑娘,那她便是锦心的敌人。 锦心怒目圆睁,威胁道:“雨姨娘,你若再敢信口胡诌,污蔑我家姑娘,我定将此事告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让你尝尝污蔑之罪的苦头!” 国公爷、国公夫人? 王诗雨的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她再次抬起眼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娇柔地拉着陆明轩的衣角,“世子爷,你要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 陆明轩面露难色,一脸的无奈。 颜卿转头望向陆老夫人,语气坚定地说道:“老夫人,孙媳妇觉得应当笞刑三十,再将王姨娘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就依你所言。” 陆老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意,看向颜卿。 笞刑三十? 这雨姨娘那纤纤玉手恐怕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没有半年的精心调养,这双手怕是连针线都难以握住了。 果不其然,颜卿看似清冷无欲,实则也只是表象罢了。 身为女子,又有谁能不嫉妒丈夫身旁的小妾呢,更何况还是这般娇艳欲滴的小妾。 王诗雨的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世子爷,求求您救救妾身,妾身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陆明轩看着王诗雨哭得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 想要替她求情,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身为朝廷的左将军,带兵打仗时军法如山,纪律严明。 不管王诗雨是否真的偷盗,事实摆在眼前,胜于一切雄辩。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实在不好公然偏袒。 王诗雨既然犯了错,自然应当受到责罚,只是颜卿这处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王诗雨可是他的小妾,颜卿作为他的妻子,难道就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吗? 陆明轩懊悔不已他刚刚就绝不应该让颜卿出面来处理! 此时,颜卿再次开口道:“若是再有下一次,便直接发卖出去吧,我陆府容不下这般心术不正之人。” 颜卿此言,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王诗雨,毫不留情。 王诗雨心中叫苦不迭。 原以为颜卿是个不得宠的蠢货主母,没曾想竟如此厉害! 眼见事情再无转机,王诗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陆明轩望着爱妾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他狠狠地瞪了颜卿一眼,埋怨她的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然而,颜卿却视若无睹,自始至终都将他视作空气。 前世陷害她的人,她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陆明轩的心口燃起,蜿蜒而上,越烧越旺。 陆明轩怒发冲冠,愤然开口:“我不同意!” “世子爷以为,应当如何处罚?” 颜卿依旧没有正眼瞧他,语气平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陆明轩的指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不过是一点小事,小惩大诫即可,何需动用笞刑?颜卿,你也未免太尖酸刻薄了!” “尖酸刻薄?” 颜卿冷笑一声,“世子爷,但凡勋贵人家,哪家宅院里出了这等事,当家主母不是这般处罚的?世子爷若是不信,大可去四处打听打听!” 陆明轩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颜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拉着王诗雨转身拂袖而去。 秋容惊得目瞪口呆! 公然偏袒王诗雨,世子爷怎会偏心至此? 秋容并未说谎! 这三年来,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到陆明轩赏赐的玉佩,往昔那些浓情蜜意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三年来,正是靠着这块玉佩,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非人折磨的夜晚。 她深深地爱着陆明轩,她想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他! 然而,她确实活着回来了,世子爷却变了。 往昔不可追,早已物是人非! 第50章 陆老夫人讨要万年灵芝 “咳咳!” 陆老夫人轻咳一声,抬手示意颜卿靠近。 “颜卿啊,你从宫里面回来之后,可有去静雅轩看望过你的公爹?” 来了! 颜卿眼角狠狠的跳了一下。 陆老夫人还是没有放弃打万年灵芝的主意。 只是可惜,她已经将万年灵芝送给了冥王,而且万年灵芝已经入了药被冥王尽数喝下。 宫里面传来消息,冥王喝下那万年灵芝之后,身子果然好转。 这般堪比神仙妙药的东西,也难怪陆老夫人会恋恋不舍,费尽心机的也想讨要回去。 可惜,陆老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颜卿不动声色,如实回道:“孙媳妇已经去看望过去了,侯爷身子逐渐转好,老夫人不用担心!” “咳咳!” 陆老夫人再次一阵咳嗽,打断了颜卿的话。 颜卿佯装关心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春寒料峭感染了风寒?” 房妈妈上前,开口道: “少夫人,据奴婢所知,侯爷的病最近是越发严重了。少夫人啊,您既然身为儿媳,孝顺为先。若是少夫人手中有什么能够治病的良药,不用长辈提醒,就应该主动奉上才是!” 房妈妈直截了当,就差直接没有伸手问颜卿要回万年灵芝。 看来陆老夫人是厌恶极了她,连与她多作周旋都是浪费时间。 颜卿也是一样。 “老夫人说的,可是万年灵芝!” 房妈妈连连点头,替陆老夫人回答道:“若是有万年灵芝,那是最好不过的!” 房妈妈说完,颜卿顿时陷入了沉默。 陆老夫人与房妈妈对视一眼。 看颜卿这样,估计是不肯轻易将万年灵芝交出来了。 陆老夫人眼珠子一转,立即计上心来。 “哎呀,不好!” 玲珑突然一拍大腿,皱眉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那万年灵芝少夫人带入了宫中,并且献给了宫里面的贵人。只怕现在已经被熬成了汤汁,被贵人喝下了!” “什么!” 陆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厉声质问:“你怎么能把那东西随便送给别人,那可是我的.....” 心肝宝贝,藏了三十年的好东西。 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生了病,她也舍不得拿出来的心头肉。 陆老夫人捂住心口,疼得厉害。 “你糊涂啊,你将这等宝贝赠送了外人,不过是得到口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感激之话,事后更是不会记得你赠药的恩情!而且,你身为侯府儿媳,有这样的好东西不先想着自己的公爹,反而胳膊肘往外拐,转身就将这万年灵芝送了人!你.....你简直是糊涂!” 陆老夫人恨不能剁了颜卿的双手,再立即派人将东西从皇宫里面抢夺回来。 她当初真是不该出此下策,被颜卿下了套子,用这万年灵芝作为抵押。 陆老夫人越想越后悔,越想生气,恨不能立即将颜卿打死。 她心如刀割,指向颜卿的手指愤怒的颤抖。 “你......我宣武侯府怎么会摊上你这样不孝的儿媳妇。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给我找出另一朵一模一样的万年灵芝来,否则我的清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你这个做儿媳的不孝孙!” “我老妇人就算凭尽一口气,也要将此事告知你颜氏的耋老。让他们来评评理,他们颜家的嫡女在这宣武侯府中、是如何目无长辈的?” “好啊!” 颜卿突然开口,语气冰冷。 “老夫人,届时老夫人顺便告知陆家耋老。老夫人当初隐瞒身份从万宝阁拍买得来的万年灵芝,藏着掖着三十年,却不给自己生病的儿子使用,究竟是何等用意?”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想必陆侯爷的身份有疑,顺便提醒陆家耋老,好好地查一查!” “放肆!” 陆老夫人怒气攻心,抬手就要打。 颜卿上前一步,眼神威慑。 “你........” 陆老夫人堪堪的住了手。 今日这一巴掌打下来,只怕整个宣武侯府就要跟着完了。 可是,就这样放过颜卿,陆老夫人心有不甘。 她怒气腾腾的一巴掌毫无征兆的打下来,玲珑嘴角立即渗出血迹。 颜卿眼神冰冷的看向陆老夫人。 她的人,从小到大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如今竟然当着她的面,被打了狠狠的一耳光。 颜卿的眼神愈发幽暗。 “贱婢,在我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陆老夫人话虽然是对玲珑说的,眼神却恶狠狠的瞪着颜卿。 “房妈妈,我们走!” 今日这事,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颜卿敢得罪她,就是不打算在这侯府过上好日子了。 她倒是要看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颜卿还能蹦跶几天? 陆老夫人面上阴晴不定,突然站定。 她目光阴毒的看向房妈妈,后者心里一个咯噔。 上次陆老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时,陆老侯爷就突然暴毙而亡了。 陆老夫人道:“你去京城郊外的葫芦庙,去看看十年前的老尼姑还在不在!” 房妈妈后背直冒冷汗。 “老夫人,那人......那人在给出那东西之后,就已经被我们的人给......” 房妈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陆老夫人也想起了起来,“也罢,你再亲自去看看,那人虽然死了。但是她留下的东西里面,或许还能找到!” 这边,陆老夫人离开之后,凌霜阁便安静了下来。 颜卿面色有愧疚的亲自为玲珑上药。 玲珑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没事,姑娘不用担心!” 颜卿皱眉,没有吭声。 锦心端着托盘上的药膏,愤愤然道:“陆老夫人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怎么咒骂起人来如此恶毒,连下手也这么严重!她这十年的佛心,是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陆老夫人每日烧香拜佛,态度虔诚,就单论她在寿安堂修建的小祠堂吗,也花费了上万两白银的巨资。 只是,她拜的究竟是佛,还是自己心中的欲望? “少夫人!” 春迎与秋容欠身一礼,“妾身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颜卿小心翼翼的上药的动作不变,“今日,我知道你们委屈了!” 春迎与秋容面如土色。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反正那玉佩也是我让人放在雨婷阁的。世子爷........” 秋容干巴巴的说道,“世子爷也没有做错!” 颜卿为玲珑敷好药,这才抬头看向两人。 “锦心,你去我的妆匣子里面取出两枝上好的金簪,再取出一千两银子,给两位姨娘压压惊!” 春迎与秋容连连摆手。 “妾身......妾身今日幸得少夫人帮扶,不敢奢望少夫人的赏赐!” 今日这事若是没有颜卿从中协助,只怕两人栽赃不成,反而被王诗雨倒打一耙。 以世子爷今日对她们二人的态度,是肯定不会帮助她们的! 颜卿道:“收下吧,就当是我为世子爷补偿你们的!也不好让侯中的下人看你们的笑话!” 若是今日这事传出去,只怕两人无身份无背景又不被世子爷喜欢。 那么今后在这侯中,两人只怕举步维艰,处境会越发的艰难! 春迎与秋容对视一眼,磕头谢恩。 两人应声退下之后,颜卿看向门外早已经站立了许久的阮清月。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阮清月弱柳拂风,她一进门,便为整个冷硬的凌霜阁带来一丝柔意。 颜卿一个眼神,锦心将早就备下的金簪与白银一并端到阮清月面前。 阮清月受宠若惊,“少夫人,妾身只是想要来看看少夫人,同少夫人说说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再说,她无功无德,少夫人能够赏她一口饭吃,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她怎么还敢接下少夫人赏赐的东西? 颜卿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其他姨娘都得到过我的赏赐,你身为侯府的姨娘,自然也有份。虽然我知道你不屑这些东西,只是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以为我可以轻慢了你,倒是会生出许多事端!” 阮清月深受感动,一双亮晶晶的双眼满含泪珠。 “少夫人对妾身的好,妾身就算是耗费一辈子,只怕也难以还清了!” 看着阮清月感恩戴德,颜卿略感不自然。 “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这种细微末节小事,比起上辈子她耗尽心血为侯府做的一切,微不足道。 阮清月微微一笑,眼中星光点点。 “少夫人,妾身为少夫人做了一块手帕,也不知道少夫人喜不喜欢?” 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崭新的手帕。 颜卿接过,展开一看,面色古怪。 手帕是用上好的蜀锦用裁剪出来的,边角绣上精致的金黄色桂花,栩栩如生。 颜卿白瘦的手指从上面轻轻拂过,突然一顿。 “上次我赠送给你的蜀锦,不是让你自己赶制一身春装吗,你怎么还给我用上了?” 蜀锦是御赐之物,整个大夏朝不超过五十匹,十分难得。 但是颜卿的嫁妆里面,却足足有三十一匹。 春风回暖,万物复苏,但阮卿月却仍穿着冬日里的旧棉袄。 颜卿见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于是吩咐锦心从她的嫁妆里面挑选出一匹蜀锦和三匹苏绣一并赠送给了阮卿月。 阮清月微笑着说:“不过是一块手帕,用不了多少布料!” 话虽如此,但加上上次阮清月为她缝制的鞋袜、上上次为她缝制的背褥、以及肚兜等女子贴身之物,这一匹蜀锦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此外,颜卿注意到阮清月为她缝制的每件衣物上都有金黄色的小花。 这些小花或作为主体,或作为点缀,都是不可或缺的元素。 颜卿忍不住按住额头,倍感头疼。 她开始反思,为什么阮清月会误以为自己对桂花情有独钟?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阮清月好好解释清楚! “阮姨娘,我其实并不......”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阮卿月突然脸色微变,紧接着发出一声呕吐声。 “呕!”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阮卿月急忙用手捂住嘴唇。 第51章 阮清月怀有身孕 颜卿见此情形,满脸关切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阮卿月轻轻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笑道:“无妨,许是今日吃坏了肚子。” 颜卿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阮卿月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妾身歇息片刻便好。” 阮清月站起身来,福了福身。 “少夫人,妾身就不叨扰了!” 说着,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退了下去。 颜卿单手支起下颚,陷入了沉思。 “锦心,你拿着我的对牌,以国公府的名义去请温太医来。” 锦心手里拿着托盘,正在整理茶盏,听闻此言,满脸疑惑道:“姑娘若是担忧阮姨娘,去医馆请来大夫即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说着,锦心放下手中的活计,嘟囔着:“姑娘,你对阮姨娘是不是好的过分了?” 锦心这一番话,酸溜溜的,好似陈年老醋一般。 远远的,颜卿与玲珑都闻到了这股浓烈的酸味。 颜卿轻笑道,“你呀,若是哪日你出嫁了,身怀有孕,我也会为你请来温太医瞧瞧。” 说着,凌霜阁内的丫鬟婆子哄堂大笑。 “姑娘,你尽是拿奴婢打趣!” 锦心羞得面红耳赤,一跺脚便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她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倚靠在门边,惊讶道:“姑娘的意思是,阮姨娘她......” “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等温太医来了再下定论!” 就刚才阮清月的呕吐之状,再联系上辈子阮清月得宠一个月之后便身怀有孕,可见她是易孕的体质。 颜卿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但颜卿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此事切不可外传,一切等温太医看过再说!” “是!” 锦心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玲珑看着锦心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姑娘为了阮姨娘尚能如此打算,为何不为了自己……” 颜卿轻轻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 她对陆明轩已然心死,心中早已没有了那份爱意,更不可能为他生儿育女。 但是为了避免玲珑这个傻丫头继续为自己担心,颜卿只能违心地安慰道: “你知道我对世子爷的心意,可是成亲三年,他却对我冷漠冰霜,可见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我别无所求。若是他日阮姨娘诞下世子爷的血脉,我也会视如己出!” 玲珑看着颜卿,皱眉叹息。 一个人可以说谎,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很快,锦心便将太医温房龄请了过来。 温房龄祖上三代从医,与安国公府是世交,安国公还在京中之时,两家时有来往。 此番锦心拿着颜卿的对牌上门求医,温太医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温太医为阮清月把脉之后,开口道:“恭喜这位夫人,是喜脉!” 此言一出,阮清月脸色一变。 “太医,你确定是喜脉,而不是.....并非妾身质疑太医的医术,而是我......” 得知自己身怀有孕,阮清月没有惊喜,只有惊吓,还有浓浓的担忧。 说着,温太医微微摇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位夫人的身子状况着实堪忧,即便偶然有孕,只怕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最多能维持三个月,至多不会超过五个月,便会难以保住!” 阮清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苍白如纸。 颜卿脸色也很不好看。 怎么会这样? 难道阮清月这一世虽然比上一世早怀孕了三年,就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结果? 颜卿一边轻声安慰着阮清月,一边心急如焚。 “温太医,看在你我两家是世交的情分上,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阮姨娘腹中的胎儿!” 温太医轻抚着胡须,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位夫人此前是否服用过一些有损身子的药丸,而且数量还不少?” 阮清月环视一圈,眼神求助般看向颜卿。 颜卿微微颔首,“放心吧,温太医医术高超,这里也全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阮清月苍白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妾身确实服用过大量的红花。而且......而且拿药的妈妈说,妾身这辈子恐怕再难有身孕!” 拿药的妈妈? 颜卿的身子猛地一颤,骇然失色。 一个月前,阮清月第一次被陆明轩宠幸,便被陆老夫人心怀叵测地打发来到了她的凌霜阁来。 自此之后,阮清月一心一意待凌霜阁不曾外出。 至于这拿药的妈妈,自然只能是在阮清月进入凌霜阁之前。 有人想要刻意谋害阮清月,这事陆老夫人知道吗? 还是说,这件事就是陆老夫人的主意。 颜卿急道:“温太医,若有何法子能保住此胎,还望温太医直言!” 温太医无奈摇头,“姑娘,老夫已竭尽全力。若强行保住此胎,只怕会伤及母体啊!” “难道真就别无他法了吗?” 颜卿望着阮清月那面如白纸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上一世,阮清月凭借着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容貌,获得了陆明轩的宠爱,一月之后便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认为她能母凭子贵,从此平步青云。 但是最后,她因胎儿过大而难产,母子双亡! 这一世,阮清月虽然提前三年受宠,却被灌下大量的红花,自此与子嗣绝缘。 上天似乎从未对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施以怜悯! 颜卿不由自主地想起冥王,嘴唇微微发白。 她紧紧握住阮清月那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慰道:“无妨,你先调养好身子,日后定还有机会的!” 只是,这话说的却苍白无力! 阮清月被迫服下了大量的红花,恐怕此生都难以再怀上孩子了。 “即便……即便没有孩子也无妨,我嫁妆丰厚,多养你一个也不成问题!” “少夫人……” 阮清月如梦初醒,泪眼朦胧。 少夫人对她的恩情,只怕她此生都难以报答了。 她轻按着腹部,感受着腹部的温暖,那里曾住着她那无缘的孩子。 忽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倘若这个孩子注定与她无缘,那么就让这个孩子替她报答少夫人恩情吧! “少夫人,既然我与这孩子注定无缘,我只求能多陪伴她一段时日。” “万万不可!”温太医连连摇头。 “孩子在母体中逗留的时间越久,对母体的伤害便越大。老夫劝夫人切莫如此!” 颜卿也皱眉劝道,“阮姨娘,身子要紧!” 阮清月眼神坚定,“妾身恳求少夫人!” 阮清月眼神悲伤,却暗藏一股执拗的劲,那股劲头像极了颜卿。 颜卿看着,便知道劝不动。 “哎!” 她微微叹气,“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如此执着...... 从宣武侯府出来后,颜卿亲手将一沓银票放入温太医手中,“有劳太医!” 温太医看着颜卿,犹豫再三,终是微微叹息。 “颜丫头,你父母不在京中,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和伯父说!就算伯父没用,你兄长伯言身居要职。哪怕是敲打敲打侯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家长子温伯言,年轻有为,不过三十岁便身居太医院院首之位。 颜卿心中瞬间淌过一股暖流,“伯父!” 三年了,在她还未颜卿还未出嫁前,便一直以伯父相称。 “我没事,一切很好,伯父不必为我担心!” 温太医微微摇头,拱手离去。 目送温太医离去,颜卿对身侧的玲珑低声道:“告诫凌霜阁的下人,不可将此事外传!” “什么事,竟然连我也要瞒着吗?” 陆明轩一身劲装,站在墙头,目光不善的望了下来。 第52章 宋心儿昏厥 颜卿缓缓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墙头之上正歪着头看着她的陆明轩。 此人不在雨婷阁安慰受到委屈的王诗雨,却在此处偷听他人私事? “玲珑,我们走!” 颜卿转身便要离开。 陆明轩却瞬间从墙头翻下,轻盈如燕。 脚尖轻点地面,稳稳落地后,迅速伸手抓住了颜卿的手腕。 “呵!见到我就要走。颜卿,既然心里有我又为什么要避着我?” 有病? 颜卿狠狠地瞪着陆明轩,怒声道:“放开!” 这人总是随意抓她的手,简直莫名其妙。 颜卿下意识按下玉环,陆明轩却突然松手,后退一步,眉头紧皱,说道:“你又想刺我?” 答案是肯定的! 颜卿转身便走,丝毫不愿与眼前之人多费口舌。 陆明轩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你在凌霜阁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很稀奇吗? 颜卿向来寡言少语,但她在凌霜阁说过的话也不少。 陆明轩继续说道:“你说我心里没你,所以才故意冷落了你三年。你说,你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便别无所求!” 颜卿震惊的回过头,看着陆明宣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两辈子难得说一次谎,却被陆明轩全部听了去。 而且,他还当真了! 颜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敲碎他的幻想,“我没有,还请世子爷不要自作多情!” 陆明轩自然不信。 “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有所顾忌。你身为女子,却没有女子的温婉祥和,反而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我确实不喜欢!” 陆明轩顿了顿,挑了挑眉。 “不过,我承诺过和你生下侯府的嫡子,让你能有所依靠,确实是肺腑之言。我......” 陆明轩还在自我纠结,颜卿早已走远。 她现在只要听到陆明轩的声音,便浑身犯怵,难受异常。 颜卿回到凌霜阁,还未走进,便听到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贱人,你怎么可能会怀有身孕,该不会是故意说谎,借机博得世子爷的宠爱吧?我呸,你个不要脸勾引男人的下贱东西,你也配?” 一道尖锐难听的辱骂声传来,接着便是手掌扇下来的巴掌声。 “住手!” 颜卿推门而入,只见院落中,房妈妈抬起的手还未完全落下,阮清月苍白着脸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她身边的小丫鬟九儿替她挨上房妈妈一巴掌,脸颊红肿。 颜卿扶起气息微弱的阮清月,眼神冰冷。 “房妈妈,可是老夫人有所交代,房妈妈才敢对阮姨娘用刑?” 房妈妈一脸悻悻然,“这,阮姨娘她,她对老夫人出言不逊,所以老奴我......” 阮清月一直待在凌霜阁,不曾出门,哪里有机会对陆老夫人出言不逊。 颜卿淡淡道:“房妈妈你虽然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奴婢,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奴婢罢了。一个奴婢也敢私自对侯府的姨娘私自用刑,我侯府的下人就是欺负主子的?” 说着,颜卿的话音陡然提高,气势十足。 房妈妈嗫嚅道:“不,老奴,老奴.....” 颜卿命令道:“锦心,打回来!” “是!”锦心上前,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心情舒爽。 颜卿厉声道:“我侯府岂容这等爬到主子头上的贱婢,若再有下次,我定回禀世子爷,将你逐出府去!” 房妈妈捂住脸颊,嘴角还有淤血,敢怒却不敢言。 世子爷刚正不阿,若此事被他知晓,定然会秉公处理。 “老奴知错,谢少夫人责罚!” 颜卿眼睛微微眯起。 这房妈妈是侯府的老油条,惯会欺下瞒上,却也识得时务。 “玲珑,你先将阮姨娘搀扶下去歇息,锦心,你拿着我的对牌,再以国公府的名义,去请义妁院的周女官来府中常驻,为阮姨娘养胎。” 义妁,乃千年一遇的女大夫。 她医术精湛,犹如华佗再世,深受百姓爱戴。 先祖皇帝闻其医术,将其召入宫中,委以女侍医之职,专为皇太后等诊病疗疾。 此后,大夏朝便沿用“义妁”二字,设立女大夫的太医院,专为皇宫内妃嫔治病。 “少夫人不愧太后的亲侄女,这周女官医术高超,不亚于温太医。可是性子却也桀骜的很。听说,周女官除了为公主以及皇宫里的妃嫔看诊,从不出宫。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能将周女官请出皇宫,真是让人惊叹!” 房妈妈看向颜卿的眼神一变再变,不愧是太后的亲侄女,这身份地位就是不一样。 “反正周女官也要府上小住一段时间,不如请她常去寿安堂坐一坐!” 颜卿冷笑。 这人还没请来呢,这房妈妈就想着讨要些好处? 房妈妈不愧是陆老夫人的忠心狗腿子,真是事事为了陆老夫人着想。 上一世,陆老夫人病重,颜卿确实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为陆老夫人请来周女官照顾了三个月。 不过,那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房妈妈,你是如何得知阮姨娘身怀有孕的消息?” 明明,此事她吩咐了凌霜阁的下人不可外传。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这消息就传到了寿安堂,难不成这院中竟然出现了内鬼? 房妈妈不敢说谎,“回少夫人,此事是阮姨娘身边的小丫头九儿亲自去寿安堂告知老夫人的!” “竟有此事?” 颜卿疑惑的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九儿。 九儿脸上的巴掌印红的厉害,闻言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少夫人,是姨娘亲口让奴婢去回禀老夫人的,奴婢不敢说谎,求少夫人开恩!” 阮清月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也要留着这个胎儿一段时间,而且还迫不及待派人前去回禀陆老夫人。 此事,只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难不成阮清月仗着身孕,便想趁机争宠? 不过,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 届时,她又拿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颜卿隐隐觉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罢了,你先下去吧!房妈妈,阮姨娘一切安好,还请妈妈如实禀告。” “是,老奴知晓!” 房妈妈当然会如实禀告。 颜卿不仅要请女义妁为阮清月安胎,还要让她常驻府中。 这般待遇,即便是侯府的老夫人也未曾有过。 颜卿,竟对一个姨娘如此重视,此事若传入陆老夫人耳中,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陆老夫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颜卿这个不孝顺的孙媳妇。 陆老夫人心狠手辣,最是记仇,哪怕是枕边人也不曾留情。 颜卿竟然敢得罪了她,只怕要倒大霉了...... 陆明轩短短一个月之内便抬了四个姨娘的事,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自然也飘到了宋心儿耳中。 “陆大哥说过只爱我一人,如今不过短短三年,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唔!” 宋心儿捂住胸口,心脏猛地停了一下。 碧荷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姑娘,你也让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肚子里的小世子要紧!” 宋心儿木讷的低下头,凝视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如刀绞。 “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明明他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我,不会背叛我们的爱情,可他却接二连三地宠幸侯府的女人!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碧荷,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碧荷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姑娘,我亲耳听到侯府的小厮在窃窃私语,此事绝对不会有假!” 宋心儿的双手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地垂下。 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涌出。 “姑娘,大事不好了!” 碧云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哑了声音。 碧荷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姑娘刚才已经知道了!” 碧云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如何开口,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那她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姑娘,你也别太难过了,日后姑娘生下的孩子必定是侯府的长子。那姓阮的姨娘不过才刚有身孕,即便生下孩子,也无法与姑娘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 什么阮姨娘,什么怀孕,什么长子? 宋心儿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心乱如麻! 碧云望着宋心儿满脸震惊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道:“阮,阮姨娘身怀世子爷的骨肉这件事,姑娘刚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噗!” 仿佛一把无形的千斤重锤狠狠地砸在宋心儿的心上,她的喉咙里涌起一股浓烈的腥甜。 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第53章 欲擒故纵这一招,你用的过头了 夜幕降临,东风刮着小巷中的树叶飒飒作响。 宋心儿悠悠转醒,眼神却空洞无神。 “姑娘,您终于醒了,您可把奴婢吓坏了!”碧荷焦急地说道。 要是姑娘有个万一,只怕世子爷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宋心儿则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碧荷在一旁轻声安慰:“姑娘,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只要你腹中还有侯爷的骨肉,就一定能够赢回世子爷的心。” 宋心儿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跳动,泪水又一次泉涌而出。 “孩子,妈妈到底该怎么办……” 宋心儿哭过一场,直到晨曦微亮,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碧荷与碧云两人担心宋心儿出了什么事,难辞其咎。 所以一人留下照看宋心儿,一人前往侯府报信。 只是刚到侯府,却遭到了阻拦。 甚至连往日熟悉的看门人也变了脸色,不断赶人。 “几位爷,我家姑娘危在旦夕,还请几位爷通融!”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几块碎银子放入看门的小厮手中。 小厮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扯了扯嘴角。 “碧荷姑娘,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今日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侯府的那位容不下你姑娘,我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要看人脸色。人嘛,肯定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但是若是有什么书信……” 说着,收下银子便再次赶人。 碧荷一点就透,恳求道:“既然如此,我拿了书信再来,劳烦几位爷了!” 直到碧荷急匆匆的跑远,看门的小厮不解道:“你敢替她传书信?就不怕里头哪位要你好看!” “她竟然拿来书信,可我又没说要替她传进去!” 那小厮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笑道:“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你啊,是个精的!” “今儿个,我请哥几个喝酒!”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露出了笑容,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凌霜阁内,颜卿百无聊赖的修剪花枝,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雨姨娘虽是王夫人的亲侄女,但心思却比王夫人更细腻。 玲珑一边和阮清月缝制鞋袜,继续说道:“不过,她们的那般容不下人暗地里作弄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锦心道:“是啊,听说了阮姨娘身怀有孕,她比世子爷还要着急,立即就让人把这消息传给了宋心儿!宋心儿听到之后,当即便晕厥了过去,啧啧!” 玲珑拉着锦心一把,暗示她慎言。 阮清月表情不变。 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继续专心缝制手中的鞋袜。 通常来说,怀孕的妾室都会满心欢喜地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虎头鞋、虎头帽等。 只是,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注定无法保住,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及。 锦心此言一出,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咳咳!” 锦心赶忙从颜卿手中接过剪刀,“姑娘,这刀锋利,还是让奴婢来吧!” 颜清轻轻摇头,“无妨!” 玲珑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桌案前那束金黄色的小花,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姑娘,这些花每日凌晨都要换成新的,也不知道这花的主人究竟用了什么奇妙的方法来培育,就算是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也依然开得明亮鲜艳。” 锦心低下头,嗅了嗅,满鼻都是馥郁的芳香。 “管他呢,咱们姑娘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大不了,下次送花的花奴过来,多赏他一些银两也就是了!” 说着,锦心突然疑惑起来:“对了,奴婢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送花的花奴?” 玲珑在心里暗自摇头,这花摆在凌霜阁已经快两个月了,锦心这傻丫头居然到现在才察觉到异样? 玲珑规劝道:“姑娘,这花虽然珍贵,可毕竟与这个季节不符合。姑娘,有些东西该弃则弃,而姑娘应该做的,是把握当下!” 关于这花的由来情,颜卿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 可是,玲珑何其聪慧,在看到这花的第一时间便有所猜测。 能够在寒冷的冬日培养出金色的丹桂,有这样能力的人,只能是皇宫里面的贵人。 而姑娘在皇宫里面相交甚好的贵人,性子大大方方的灵韵公主算一个。 但是灵韵公主性子太过于活泼,对这些花儿草儿的根本不感兴趣,自然也不可能花费心思弄这样的东西。 那么,与相交甚厚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姑娘的青梅竹马,太子轩辕泽。 “姑娘已经嫁为人妇,应该以世子爷为重。至于这花,就算是开的再好,也究竟是错过了它的时节!” 今日不比往昔! 就算太子心中还有姑娘又如何? 以太子的脾气和身份,他怎么可能轻易地休掉太子妃、迎娶自家姑娘过门。 玲珑的劝告虽然有些刺耳,但却是事实。 颜卿心中清楚,即使冥王对她有着特殊的感情。 一旦他病情好转,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迎娶惊诧中有权有势的贵族女子为妻。 而她,只是京城人们口中的弃妇,无论冥王多么喜欢她,她也只能成为一个被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外室。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对这花留有情分。锦心,将这花丢了吧!” “啊!” 锦心一脸的不舍,“姑娘,这花开的这么好,丢了实在是可惜!” 颜卿道:“拿下去,你自己处理吧。” 锦心茫然点头,只能将瓶中的一大束花取了出来,抱在怀中。 转身离去的时候,差点撞到杵在门外的陆明轩。 锦心不满的抱怨道:“世子爷怎么冷不丁的站在门外,也不出声,吓得奴婢险些跌倒。” 说着,也不管陆明轩作何反应,抱着花便下去了。 陆明轩沉默不语,看着锦心怀中的花略有所思。 看到陆明轩的身影,颜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自从阮清月怀孕以后,陆明轩每日都要到凌霜阁内,让人烦不胜烦。 “阮姨娘,世子爷前来看望你,你便先和世子爷回去吧!” 阮清月抬起头,淡淡的扫了陆明轩一眼,欠身一礼。 “少夫人,妾身告退!” 颜清颔首,看向桌案上空落落的花瓶,略感不适。 窗外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庭院。 夜色幽静,星光闪烁,寒凤从密叶间穿过,卷起颜卿的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 颜卿静静地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圆月,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思亲之情。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可还好?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里,我真想去边关看看定海湖畔的落日长河!” “你想要离开侯府?” 一道暗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颜卿一愣,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人身上。 陆明轩的身影修长挺拔,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 他的眼神深邃而犀利,紧紧地盯着她,似乎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想法。 颜卿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而且,所有人都已经退下,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陆明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脸庞,微微皱起眉头。 “边关寒苦,你这样娇气的贵妇,受不了边关的风沙!” 颜卿的皮肤白皙细腻,宛如新生的婴儿一般,吹弹可破。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受的住边关的艰苦! 陆明轩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颜卿下意识地向后退缩,试图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她的动作却引起了陆明轩的不满,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颜卿开口,“世子爷,阮姨娘方才有孕,夜里多梦不安,世子爷还是早些去陪伴阮姨娘为好!” “颜卿,欲擒故纵这一招,你用的过头了。” 陆明轩把不悦的表情写在脸上,“今夜我会留在你房中,以后像这样烂大街的招数,不必再用!” 说着,陆明轩眉眼间浮现几分戾气,不为所动的继续靠近。 颜卿抬起左手,死死按住手腕上的玉环。 第54章 宋心儿围堵侯府 颜卿按住玉环的动作不变,轻声问道:“世子爷,听说宋姑娘这几日情绪不佳,导致晕厥;此事,你知道吗?” 陆明轩脚步一顿。 “心儿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可能会突然晕厥!” 颜卿默而不语。 陆明轩脸色一变,“难道她知道了......” 他接二连三纳妾的事,又没有刻意隐瞒着。 而且,侯府还有宋心儿安排的眼线,想必是连阮清月身怀有孕的事,也被宋心儿打探了去。 陆明轩一阵烦躁。 颜卿道:“世子爷,难道不去看看宋姑娘吗?她身怀有孕,又心思郁结,只怕对身子不利!” “凌香居有大夫,自会照看她。如今我被停职留在侯府,无昭不可离开!” 陆明轩双指揪住眉心,表情郁闷。 抬眼便是颜卿那张冷的就要掉出冰渣的脸,更加郁闷。 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心思。 “你自己睡吧,我去看看月娘!” 颜卿福了福身,陆明轩转身离去。 玲珑看着陆明轩再次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 姑娘,还是不肯留下世子爷。 “姑娘,周管家将宋姑娘送入侯府中的书信拦截了下来,你看要不要交给世子爷!”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碧荷在加大赏银的前提下,总有贪财之人前来送信。 周管家最近得到过颜卿不少赏赐,自以为自己已经攀附上颜卿这棵大树的他,办事越发殷勤。 今日他例行来凌霜阁送糕点,刚好看到一小厮鬼鬼祟祟往凌霜阁探望,立即便将人扣了下来。 于是,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颜卿看了一眼玲珑手中的信件,淡淡道:“把东西送去雨婷阁,交给雨姨娘!” “姑娘聪明,就算事后世子爷问起来,此事也与姑娘无关!” 玲珑松了一口气,继而蹙眉。 颜卿问道,“怎么了?” “姑娘,庄头派人来说,周管家近来频繁出入赌庄,再加上最近他手气好,逢赌必赢,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 但是,他伸的手也越发的长,暗地里对府中的有些姿色的丫鬟动手动脚。 这些丫鬟都是些不受宠的丫头,说出来只会让主子们嫌弃。 所以,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每次在府中看到周管家,那种诡异又贪婪的眼神,总是让她浑身发怵。 颜卿淡淡道:“放了这么长的线,大鱼总算是上钩了。告诉聚财庄的庄头,可以慢慢收线了。” ...... 侯府众人心照不宣的过了一段时间,突然一日,整个侯府瞬间炸开了锅。 侯府巍峨的大门前,宋心儿挺着孕肚,命人搬来了一把雕花山水纹靠背的太师椅,稳稳当当的坐在上面。 而在她面前,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 如叫化鸡荷叶包、翡翠白玉汤、西湖醋鱼羹等等,全是百宝阁的招牌菜。 此外,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令人垂涎欲滴。 宋心儿旁边的座椅上,暖香楼的花魁娘子抱着琵琶,指尖弹奏出优美动听的曲子。 这场面可谓是相当奢华,不一会儿,周围的百姓便被吸引了过来。 围观百姓看着这场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宋心儿咽下一口食物,吃饱喝足后,这才接过碧荷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 “去,敲门,让陆明轩滚出来见我!” “姑娘,开弓没有回头箭,姑娘这么做,只怕会断了与世子爷的情分,还请姑娘三思!” 碧荷还欲再劝,可是宋心儿眼中只有怒火。 “还不快去,他躲着我一个月不见,书信不回。今日我便亲自来找他,不见到人我誓不罢休!” 宋心儿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碧荷无奈,只能咬着牙上前。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侯府众人耳中,侯府朱漆大门打开。 陆老夫人在房妈妈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原本她正为了侯府逐渐透支的开销气的头晕脑胀,如今骤然听闻宋心儿堵在侯府大门处闹事,又惊又怒。 “放肆,你哪里来的狗胆包天,敢在我侯府门前闹事?” 陆老夫人看着宋心儿身后拉起的横幅,眼睛顿时瞪大,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横幅上用朱砂写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保家卫子,宁死不屈!" 陆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晕过去。 宋心儿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倒是出乎颜卿的意料。 今日这事一出,不管宣武侯府如此处理,只怕名声是彻底变臭了。 如此好戏,自然要让陆老夫人好好看一看。 颜卿一个眼神,玲珑立即上前将手中的瓷瓶放在陆老夫人鼻尖。 陆老夫人鼻尖充沛着清新的药香,提神醒脑。 这下,她想晕过去都难! 宋心儿双膝随意地挂在椅子上,单手轻柔地抚摸着孕肚,坐姿全无。 陆老夫人瞧着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得脸上发青。 陆老夫人瞪着姗姗来迟的陆明轩,气得浑身战栗。 “你……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咳咳!” 陆老夫人一阵猛烈是咳嗽,手中的拐杖还在狠狠地杵着青石地板,发出碰碰的声响。 “祖母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陆明轩一边慌忙扶稳陆老夫人,一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心儿,继而怒气攻心。 “宋心儿,你真的越来越刁钻不讲理;如今,你竟然堵住侯府的大门兴师问罪。你这是要把我的颜面和侯府的声誉置于何地?” 宋心儿与陆明轩对视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冷落了我,冷落了我腹中的孩儿,可曾顾及过我的颜面?你可知道,这一月我与腹中的宝宝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挺直了身子,声音中夹杂着哭腔。 “那些人每日如蝗虫般聚在凌香居的门口,一边向院子里投掷臭鸡蛋和烂菜叶,一边对我肆意辱骂,说我不知廉耻。陆明轩,你在侯府中左拥右抱时,可还记得当初的海誓山盟?” 宋心儿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眼角下方还挂着黑黑的眼圈。 陆明轩见她如此,顿时怒气消散了大半。 “既是如此,你理应派人来告知于我,又何必……何必做出这等事,大家都难堪!” 碧荷道:“世子爷冤枉了姑娘,姑娘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只是,侯府的下人拦住奴婢不让奴婢前来报信,就是连送到里面的信件,也杳无消息。” 宋心儿不过一个外室,跟在她身边的碧荷自然主微人轻,被侯府的下人拦在门外也实属正常。 “你曾写过书信给过我?可我怎么从来没有收到过。” 陆明轩皱眉,继而目光不善的看向颜卿。 周管家隔三差五便跑去凌霜阁献殷勤之事,不要以为他不知道; 虽然明面上颜卿交回了管家对牌,对外声称不再管理侯府上下之事。 可是暗地里,整个侯府却还在她掌控之下。 就连周管家,只怕早就被她收买,为她办事。 第55章 可抬为贵妾 “世子爷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颜卿泰然的与陆明轩对视,后者别过头,强行按捺住心口的怒气:“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用得着我来说?” “呵!” 颜卿轻笑一声道:“子虚乌有的事,我最近遭受的还少吗?” 陆明轩表情一滞,继而转头怒视周管家。 周管家吓得立刻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求饶。 “世子饶命啊,老奴确实拦截下一封书信,但老奴并不知那书信是宋姑娘写给世子爷的!” 陆明轩一脚踢开周管家,满腔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信件呢?” 周管家在人群中环绕一圈,最终落在了颜卿的方向。 陆明轩心口的怒火再次被点燃,陆老夫人却抢先一步怒斥道:“好啊,这就是国公府的嫡女,如此善妒小心眼,如何配做我侯府的当家主母?” 陆老夫人骂的狠了,势必要把万年灵芝的旧仇全部吐出来。 颜卿抬眸,“老夫人,还请慎言!” 陆老夫人正骂的起劲,“周管家亲口指证,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玲珑上前一步,站在跪倒在地的周管家面前。 “周管家,你可确定了,信件是交给我家姑娘了吗?” 周管家急的额头直冒出冷汗。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这陆老夫人便一口咬死此事是少夫人所为,出言辱骂。 这事可跟他没关系,少夫人事后可不要来找他算账啊? “老奴不敢,老奴是将信件交给了雨婷阁的雨姨娘!” “不!” 站在颜卿身后的王诗雨连连否认,“不,不是我......” 她言语否认,可脸上心虚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颜卿福了福身,表情淡然。 “老夫人方才说颜卿德不配位,不配当这侯府的主母,既然如此,还请老夫人准许孙媳妇和离!” “这.......”陆老夫人的嘴角一抽,脸色有些难看。 她愤愤的扫了周管家一眼,继而安慰道:“卿卿啊,这......我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冤枉了你。都怪这狗奴才,有话不能说明,我侯府养着你有什么用?” 陆老夫人一番道歉说的毫无诚意,颜卿丝毫不领情。 “还请老夫人准许孙媳妇和离!”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颜卿就算是死也只能是她宣武侯府的媳妇,临死之前,也要把剩余的价值利用完了再死。 陆老夫人心里打着阴毒的算盘,面色却如菩萨一般慈爱。 “卿卿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贺和离说起来好听,但这和离过的妇人宛如弃妇。这这样不体面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陆明轩坚定道:“我是不会和离的!” “不合离,陆大哥,那你要将我放在什么位置?” 宋心儿冷冷的笑,一出声便是讥讽意味十足。 陆明轩果然皱起眉头,“你如今身怀有孕,若是想要进府,我可抬你为贵妾!” “不可!” 陆老夫人极力劝阻,“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就连做我侯府的烧火丫头都不配!轩儿啊,我侯府世代清白,你断不可放任这样的女子进门啊!” “呵呵!” 宋心儿冷笑一声,“陆大哥,你呢,你怎么说??” 陆明轩坚定道:“我还是刚才的话,若你想进府,我可抬你为贵妾!” 陆老夫人气的双眼发黑。 “陆大哥,当初的恩爱缠绵做不得假,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宋心儿闭了闭眼,一颗眼泪从眼尾滑落。 陆明轩看着,心口一疼,往昔的记忆悄然漫上心头。 初次相见,她从天而降,刚好砸在他身上。 宋心儿头戴面纱,一双眼睛明亮的看向他,含着几分羞怯。 然后,宋心儿做出一个大胆的动作,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脖颈。 陆明轩一惊,“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嘘!” 宋心儿单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快走,暖香院的人要来抓我了!” 暖香院,京城最为出名的妓院。 陆明轩神色一惊,犹豫着要不要救人。 “吧唧!” 宋心儿突然一口亲在他的额头上,“我喜欢你,你带我走吧!” 陆明轩心神一荡,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陆大哥,不怪你违背当初的誓言,看在肚子里宝宝的面子上,我可以原谅你。” 宋心儿的声音响起,将陆明轩从回忆拉了回来。 宋心儿向来敢爱敢恨,为了他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姿态,委屈求全。 陆明轩心口一软,“心儿......” 宋心儿脸上含笑,但那笑容中却微微苦涩。 “宋大哥,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要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你休了她,娶我为妻,再将府中的妾室全部赶出去!” “什么?” 此言一出,无异于触及了王诗雨的利益。 她身为陆明轩的姨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若是被赶出去 要么被送到庄子上去,备受折磨; 要么被卖到妓院,供人玩弄。 无论哪一种情况,最后的下场定然凄惨! 宋心儿一出面,便直接断了她的生路,简直比颜卿还要可恨。 春迎与秋容扑通一声跪在颜卿面前,眼泪横流。 “少妇故人,宋姑娘故技重施,又想要魅惑世子爷将妾身两人送走,还请少夫人救命,妾身宁死也不愿再回到庄子上!” 颜卿眼皮子一跳。 这两人什么情况,不去求陆老夫人与世子爷,反而来求她一个不得宠的少夫人? 这脑回路清奇,比起阮清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世子爷,若是要将宋姑娘迎进侯府,便请先赐予妾身一封和离书!” 宋心儿狮子大张口,陆老夫人怒气攻心。 “轩儿,你可不要为了一个青楼贱婢,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陆明轩轻叹一口气,“祖母放心,孙儿不会和离,更不会将雨娘他她们赶出去。” 更何况阮清月如今怀有他的骨肉,这种抛妻弃子的混账事,他做不出来。 “你舍不得她们,难道就要舍了我,舍了我腹中的宝宝吗?” 宋心儿步步紧逼,毫无退让。 “心儿,从前你说你不看重我的身份,更不求名分,你所求的只是我这个人即可。” 陆明轩头疼难忍,声音失望。 “可是现在,你却为了侯府主母的位置,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于我。你这样做,跟你厌恶的那些深宅妇人有什么区别?如今,你带人围住侯府,可曾想过我的处境,你让我以后在楚兄他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宋心儿反问道:“从前你只有我一人,可是现在你身边被这么多女人环绕,你叫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她颤抖着手指向颜卿,又缓缓地移到王诗雨、秋容、春迎身上,最后定格回颜卿身上。 “她,你说你被逼无奈,不得不娶。可是她们呢?难道她们也是你迫不得已娶进门的吗?” 陆明轩连连摇头叹息,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大夏朝,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态。 他作为侯府世子,一个正常的健康男人,拥有几门小妾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当初那个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也只是宋心儿一人提起,他可从来没答应过。 “你……” 宋心儿气得浑身发抖,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却不想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碧荷焦急地喊道:“姑娘,姑娘,您如今身怀有孕,千万不能动怒,否则会影响腹中胎儿啊!” 宋心儿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她紧紧捂住肚子,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坐直。 碧荷见状,心急如焚,连忙伸手去搀扶宋心儿。 然而当她摸到宋心儿的裙摆时,发现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不好了,姑娘出血了!” 第56章 去请颜家耆老 陆明轩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宋心儿,大喊道:“快去找大夫!” 一旁的下人闻言,手忙脚乱的行动起来,有的去请大夫,有的去准备房间。 很快,宋心儿前脚被陆明轩抱进了侯府,大夫后脚也赶到了。 大夫仔细地为宋心儿诊脉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世子爷,这位夫人这是动了胎气,情况很危险。” 陆明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点点头,“我会尽力的。不过,日后切不可再让夫人如此动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明轩愧疚地看着宋心儿,他知道这次是他错了。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跟她争吵,更不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决定以后要好好对待宋心儿,只要不让他与颜卿和离,至于侯府的妾室,她要赶便赶走吧! “完了,完了!” 雨婷阁内,王诗雨急的团团转。 翠竹都快被她绕晕了。 “姨娘,你不妨去求求王夫人,夫人毕竟是世子爷的母亲,她说的话世子爷必然会听!” “世子爷的脾气一上来,只怕是连陆侯爷出面,他也未必会听!” 王诗雨脚步一顿,疑惑道:“你去秋云阁打听过了吗,秋姨娘和春姨娘怎么说?” 她们同为姨娘,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应该只有她一个心急如焚。 翠竹道:“两位姨娘回府之后,便直接跟着少夫人去了凌霜阁。噗,她们舍近求远,以为巴结一个不受宠的少夫人就能改变世子爷的心意,简直愚蠢!” 王诗雨眼眸微眯,略有所思。 “听说,两位姨娘是少夫人从庄子上接回来的,就连如今身怀孕孕的阮姨娘也住在凌霜阁被少夫人好好照顾着!” 阮姨娘不仅有少夫人亲自请来的周女官亲自伺候保胎,更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用之不尽。 那一身蜀绣做的衣裳,就连她看了都不禁眼红。 更加上每日里不重复的珠宝首饰,闪的人眼花缭乱。 少夫人把她养在身边,简直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姨娘在宠着! 不对,同为姨娘,自从她进入侯府以来,除了头上是少夫人赏赐的金钗,根本没有得过一件拿的出手的赏赐。 除了得到世子爷拿不住捏不着的宠爱,她一无所有。 整个雨婷阁像是被打劫过一般,空荡荡的。 如今,就连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俸,也被克扣了一半。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王诗雨妒火中烧。 “狐媚子,仗着自己怀有身孕,不禁勾引了世子爷一连七日陪在她身边,如今竟是连少夫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去凌霜阁亲自看看!” 不过,王诗雨心里清楚,就算她现在向颜卿投诚,颜卿也未必待见她。 上次偷盗玉佩一事,明显是颜卿派遣玲珑从中作梗。 颜卿,似乎很不喜欢她,甚至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敌意。 仿佛,上辈子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颜卿的事一样! 王诗雨一边想着,一边赶往凌霜阁。 凌霜阁内,乌泱泱的站满了一片人。 丫鬟婆子分列两侧,秋容与春迎跪在大殿正中,哭的梨花带雨。 阮清月乖巧的坐在软凳上,一旁的颜卿按住太阳穴,被吵得头疼。 玲珑递上茶水,又为颜卿按头。 “两位姨娘别哭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世子爷当家做主,若是他要将两位姨娘送回庄子上去,我家姑娘也无可奈何!” 此言一出,两位姨娘嚎啕大哭,这次倒是哭的有几分真情实意。 “少夫人,难道此事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吗?” 王诗雨上前一礼,皱眉问答。 听到她的声音,颜卿抬头看了过来。 王诗雨目光从进门开始,目光就落在阮清月身上吗,继而才是她。 良久,颜卿无奈的叹息道:“想必世子爷对待宋姑娘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 看到王诗雨一脸苦涩,颜卿反而不头疼了。 她端起茶水,轻抿一口。 “宋姑娘是京城中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她想要的是与世子爷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怕是连我也自身难保!” “若是世子爷果真为了那宋心儿与姑娘和离,对姑娘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和离了,我们便回国公府去,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只有姑娘一个女人,一定舍不得姑娘受到委屈!” 锦心说着,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放到颜卿身侧的桌案上。 玲珑惊讶道:“锦心,虽然你我与姑娘一同长大,姑娘也待你我十分宽厚。可是这种话,也不是你我能够随便乱说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本就艰难,但对于和离后的女子,更更为艰难。 颜卿倒是不在一意,目光落到精致的餐盘中小巧的点心上。 “你这大半日的不见人,就是去做这糕点了?” “嘻嘻!”锦心笑呵呵的上前,“姑娘快尝尝,好不好吃!” 看着锦心没心没肺的模样,颜卿压抑的心情也释放了几分。 她双指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霎那间,糕点的清甜在唇间融化,口齿留香。 “这是......” 熟悉的闻道,颜卿脑海中不自主的浮现冥王的身影。 颜卿皱眉,“这个时节,你哪里来的桂花做糕点?” “姑娘忘了吗?”锦心笑嘻嘻的,“姑娘让我自行处理,所以奴婢便将每日送来的桂花做成了桂花糕!”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是让锦心自行处理,或丢掉,或拿去买,但是从来没有让她自行做成糕点的意思。 颜卿一言难尽。 玲珑道:“姑娘不喜欢吃,以后不准再做了!” 锦心瘪嘴,不满的看向玲珑。 睁着眼睛说谎,看姑娘刚刚的表情,她明明很喜欢吃。 “玲珑,你最近是怎么了?不仅劝姑娘丢掉桂花,更是连姑娘的喜好都管起来了?” “我这是.....” 玲珑焦急解释,却看到颜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最近,她确实管的太多了。 她身为奴婢,可以进言相劝,却不能为主子私自做主。 “少夫人,宋姑娘醒过来了,老夫人与世子爷让姑娘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房妈妈恭敬地站在门外,低眉顺眼,声音温和而沉稳。 听到这个消息,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 秋容和春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完了,她醒了,是不是要将我们赶出府去!” 秋容她紧紧抓住衣角,指甲深深地陷入布料之中。 春迎更是直接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我不要回到庄子上去,我宁愿死也不回去!” 秋容一听,心中一沉,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的面容瞬间变得凶狠。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错,我们宁愿死也绝不回去。春迎,若是那个女人紧紧相逼,你我就一头撞死在侯府的大门前,化为厉鬼,也绝对不要那个女人好过。” 一旁的王诗雨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颜卿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地看向房妈妈。 “是宋姑娘点名要见我的,可知是为了何事?” 房妈妈嗫嚅道:“这......至于是什么事,不方便说,少夫人去过之后便知道了!” 颜卿不再追问! 她与侯府的人耗一辈子,他们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最是清楚不过。 不过,想要从她这里拿到什么好处,只怕侯府的人是打错了主意。 “锦心,你拿着我的对牌,去找族中的耆老前来侯上。就说家父家母不在京中,颜卿请他们来侯府坐一坐。” 至于她,和离书早就准备妥当。 这一次,颜卿为自己的后路做足了准备。 结果只能有两种:要么和离,要么侯府的人放下姿态心甘情愿的服软。 宋心儿,只有入府为妾的命,绝不可能成为侯府的另一个主母! 第57章 要做平妻 颜卿踏入寿安堂后,没有任何停顿或阻碍,径直被迎进屋内。 寿安堂内的氛围依旧压抑,让人心生不适。 但今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曾经意气风发的左将军陆明轩如今满脸阴霾密布。 "孙媳妇拜见老夫人,拜见侯爷和世子爷!" 陆侯爷身染疾病,面色乌黑,仍坐在轮椅之上,全身沉重,需要身旁两名婆子照料。 王夫人在颜卿之前,已大闹过一场,最终被陆老夫人强行“请”了回去。 陆老夫人见到颜卿的到来,立刻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玲珑和锦心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这位陆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见到自家姑娘,就开始哭悲,若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认为是自家姑娘欺负了她。 陆老夫人哭了几嗓子,发现颜卿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她也不再哭,轻轻招手示意颜卿上前。 颜卿轻盈地移动脚步,与陆老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语气不熟路也不生疏的说道: “老夫人命房妈妈叫孙媳妇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老夫人左手捻着一颗颗檀香木的佛珠,微微叹息。 “卿卿啊,今日这事你也看到了,我侯府的颜面只怕是要被那青楼女子毁掉了。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哎!” 老夫人叹气着说道,然后看着颜卿,等她表态。 颜卿身为侯府的主母,侯府荣辱自然与她息息相关。 国公府培养出的嫡女家风严谨,定然不会容忍侯府的声誉受损。 然而,颜卿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愤怒或焦急。 “老夫人,今日侯府受辱,非一日之祸。” 她语气平静,继续说道: “老夫人,侯爷,媳妇今儿个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像这种有辱门风的女子,老夫人就不该将其迎进门来。而是应该当场打死,也好彰显我们侯府治家严谨的作风。”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说什么,你......” 陆老夫人差点坐不住,陆明轩在颜卿话音未落便噌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站起来做什么,给我坐下!” 陆侯爷呵斥一声,陆明轩才没有上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陆侯爷稳坐轮椅之上,看着颜卿略有所思。 “可是她腹中有我侯府的血脉,难道也要一并打死了吗?” 颜卿道:“那便去母留子!” “颜卿!” 陆明轩愤然起身,胸口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我从前总以为你不近人情,没想到你心思竟然如此歹毒至此。看来,是我从前看错了你了!” 颜卿道:“为了侯府的颜面,颜卿只能出此下策。颜卿一片真心,却遭到世子爷如此揣度,也罢!这个家终究是世子爷的家,还请世子爷拿出体面法子,挽回我侯府的颜面!” “你.....” 宣武侯府的名声,在宋心儿主动暴露出身份的那一刻,便已经毁了。 如今,只不是雪上加霜,让宣武侯府成为人前人后的笑柄。 陆老夫人面色一狠,“没错,若是挽回我宣武侯府的名声,只能将那青楼女子打死!” “不行!” 陆明轩想都没想便立即反驳,“名声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可是心儿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此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宋心儿可是他心尖上的人,肚子里还有他们陆家的骨血,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颜卿这个毒妇劝动祖母打死宋心儿的。 “祖母,父亲,今日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跟你们说吧。” 陆明轩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行礼。 陆侯爷一瞧他这副模样,心里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情。 果不其然,陆明轩接着说道:“祖母,父亲,心儿与我两情相悦,现在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侯府的血脉,实在不能再让她待在外面受苦了。所以,请祖母和父亲允许我把心儿接入府中,好生照料。” 一听这话,陆侯爷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当即斥责道:“不行,我侯府绝不容许娼妓进门!” “父亲!” 陆明轩一向倔强,认定了一件事,便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心儿与后院的女子截然不同,她心性坚韧,是我一生认定的女子,绝非后院的女子所能相提并论。而且,父亲一口一个娼妓女子,说的也实在难听。” “糊涂!她是那样的出身,天下人便是那样的眼光看待于她,你能堵住侯府众人的口,难道还能堵住天下人之口吗?” 陆侯爷看着陆明轩的样子,就感觉他是被美色迷惑了心窍。 可是转念一想,那宋心儿长相平平,就连他静雅阁中的洒扫的丫头都比不上。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陆明轩究竟是看中了松心儿哪一点?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这世上无中生有的事还少吗?心儿是什么样的女子,我最是清楚不过。祖母,父亲,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心儿接进门!” 陆老夫人狠狠的拍打桌案,怒斥道:“要让那青楼女子入侯大门为妾,我第一个不同意!” 陆明轩道:“祖母,你也未免太小看了心儿,她心高气傲,宁死也不愿意为妾!” 她心高气傲,宁死也不愿意为妾; 上辈子,宋心儿确实等她耗死之后,如愿以偿! 颜卿讥讽道:“不愿为妾,那就是要做这侯府当家主母了。世子爷,难道你要休妻不成?” “颜卿,你也不必故意拿这话来激我!我不休妻,也不和离,至于心儿......” “陆明轩顿了顿,我要娶她做平妻!她与你东西院平等相处,不分高低!” 颜卿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过后,定定的看着陆明轩。 “世子爷,还真是找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陆老夫人气的捶胸顿足,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轩儿啊,那女人连做你的外室都不配,怎么还能做你的平妻,你这是被她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连我侯府的面面也不要了?” 陆侯爷就直接干脆多了,“来人,上家法,今日我非要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不必了!” 陆明轩从腰间抽出软剑,雪光一闪,刺啦一下一剑刺入自己肩胛骨。 动作之快,整个寿安堂的人还来不及反应,鲜血便已经顺着冰冷的剑锋流下,一滴一滴从陆明轩手上掉落。 陆老夫人倒抽一口气,只觉眼前一片黑幕铺天盖地而来。 “老夫人!”房妈妈连忙上前为她掐人中。 陆侯爷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而大怒。 “孽障,你这是在威胁我,威胁整个侯府。有本事,你就一剑捅了心窝子,我便敬你是一条男儿好汉!” 陆明轩这一剑下去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及要害,休养了小半月也就痊愈了。 陆侯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他不心急,陆老夫人可是急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踉跄着从椅子上爬起来,扑到陆明轩身上,心肝宝贝儿的哭喊个不停。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孤老妇人可怎么办啊,我宣武侯府可怎么办啊?” 陆明轩忍住疼痛,“祖母,我心意已绝,还请祖母同意孙儿迎娶心儿为平妻!” 陆老夫人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无有不倚的。 “母亲,这逆子不过是略施苦肉计,还不敢直接自尽。母亲,您可千万不要心软,不要中了他的诡计啊!” 陆侯爷气捂住帕子的直咳嗽,婆子连忙为他拍背顺气。 陆老夫人看着陆明轩手掌上的鲜红的血迹,正痛入心扉,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陆侯爷所言! “我一个老妇人,不懂你们论兵打仗的那一套。可是这是我唯一的孙儿,也是你唯一的嫡子。若是他今日出了什么事,我老妇人第一个边饶不了你!” 陆明轩趁热打铁,激动道:“祖母,祖母这是同意孙儿迎娶心儿为平妻了?” 第58章 要和离,必须和离! “不可,咳咳......” 陆侯爷好不容易缓过来,如今一听再次牵引胸口发闷,再次咳嗽起来。 陆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嘶哑道:“如今,洁儿在皇陵受苦,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去想办法将我的孙女接回来,反而再次逼迫我的孙儿自残。你,天下间哪有你这样为人父母的?” 提起陆明洁,陆侯爷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陆明洁在太后寿宴上犯下大错,宣武侯府颜面尽失。 可是,就算是腌臜不堪的女子,毕竟也是他宣武侯府为数不多的血脉。 刚开始,宣武侯府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各种方法去营救她,甚至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去打点关系。 然而,所有努力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 宣武侯府无计可施,时间一久,也就开始释怀,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 只是三天前,陆明轩私底下从皇陵传来了一封求救信。 这封信并非普通的书信,而是用鲜血写成的血书。 信中详细描述了陆明洁所遭受的种种折磨与痛苦,并恳求陆家能够尽快救她脱离苦海。 此外,信封里还夹着一根陆明洁的手指头。 那根手指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宣武侯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又是诸事不顺,陆明轩接连受罚,被停职在家。 他又是卧病十年,是个不中用的。 侯府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儒,根本不堪重用。 儿媳妇颜卿倒是有很好的背景和靠山,只是遇到自己这么一个糟心的儿子,被冷落了整整三年沦为京城的笑柄不说。 如今,这个糟心的儿子竟然还要迎娶一个青楼女子平妻? 这个儿媳妇,不恨宣武侯府也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的她去宫里面向陆家求情! 陆侯爷将此瞒了下来,声音颤抖: “母亲,洁儿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哪有不为了她的事尽心尽力的。母亲这样说,叫儿子无地自容啊!” “父亲!” 陆明轩双膝跪地,俯身一拜:“父亲,我答应过心儿要娶她为平妻,决不食言。还请父亲答应,否则,孩儿只以死明志!” 眼见陆明轩放出了狠话,陆老夫人脑子嗡嗡作响。 “轩儿啊,你可是我侯府唯一的子嗣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一个孤妇人怎么办啊!老侯爷,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啊!” “儿子不孝,逼迫我唯一的孙子差点丧命。我的命好苦啊,老侯爷,我还是随你去了吧!” 说着,一把夺过陆明轩身侧的长剑放在了脖子上。 陆侯爷神色一惊,“来人,快,快拦下来!” 陆老夫人本就没有真心求死,愣是等着发呆过后的婆子过来再拦,这才做势要抹脖子。 “老夫人,不可啊!” 陆老夫人手下用力,发狠道:“再敢拦我,我死给你们看!” “母亲,不可,不可啊!” “你如此不孝,可见心里没有我这个母亲,如此又惺惺作态的来劝我做什么?” 寿安堂内乱走一团,乱说的劝说,拦人的拦人,还有的真怕闹出个什么事,急急忙忙赶出来请大夫。 颜卿远远的站在一旁,一脸无语。 陆老夫人这拙劣演技,大概也只能骗过陆侯爷这样的亲生儿子了。 就连陆明轩看了一眼后,便继续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母亲,我答应,我答应了便是。” 陆侯爷终是败下阵来,闭目叹息。 陆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 她年纪大了,便越发害怕死亡。 手里握着这明晃晃的宝剑,难免心里发虚。 只是她还未完全放下长剑,颜卿突然冷冷开口。 “此事,我不同意!”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陆老夫人再次将长剑架到脖子上,怒不可遏,“颜氏,难道你也要逼我吗?” 颜卿冷笑! 陆老夫人这一招苦肉计,也只能对付陆侯爷而已。 陆侯爷关心则乱,颜卿却心如磐石,硬的很。 “老夫人,世子爷停职在府,接连纳妾不思进取。是为不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不惜以死相逼,是为不孝;冷落发妻三年,一朝迎娶平妻,是为不义。” 颜卿徐徐道来,“老夫人,孙媳妇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我颜家也有家训,绝不与娼妓之女平起平坐。若是世子爷非要迎娶宋姑娘为平妻,还请签下和离书,准许颜卿出府!” “不可!” 陆老夫人与陆明轩异口同声。 陆明轩皱眉,“即使心儿入府,也绝对撼动不了你侯府主母的地位,你又如何何必做此姿态,反而小气!” 锦心从门外回来,怒怼道:“世子爷离府居住,更是冷落了我家姑娘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府,不是接二连三的纳妾就是要抬平妻。世子爷,究竟是我家姑娘小气,还是世子爷做的太过分了!” “闭嘴!” 陆老夫人怒斥道:“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贱婢插嘴!” “她是一个小丫头,不能替自家姑娘做主,那么我呢?” 锦心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为首的老者,虽满头银发,但浑身气势逼人、威严不减。 一双睿智的眼睛在大厅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到颜卿身上。 “颜丫头,有老夫在,你别怕。老夫今日就算是拼尽了这条老命,别人也休想欺负得了你。” 颜常,颜家另一个分支。 “太伯父!” 颜卿看到亲人,瞬间泪目。 强行压在心口的委屈似乎被触及了软肋,就要决堤而出。 跟随颜常来的,还有颜家在朝中身居闲职的两位族兄,其余人均是颜家签了死契的仆人。 颜家手握兵权,更是有当朝太后稳坐坤宁宫。 为了打消皇帝的戒心,除却颜卿的生父安国公之外,颜卿族人均是身居闲职,不得重用。 上一世,安国公战死,太后薨逝之后,颜家人除却颜卿之外,全部被赶出了京城。 颜玉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 “是啊,颜丫头,你双亲远在边关,但是你还有我们这些族亲。我颜家并非无人,也不是任由什么阿猫阿狗欺负上头来的!” “就是,要想欺负我颜家人,可先问过我手中的这柄大刀!” 颜云一身膘子肉,是颜家的长子,从为了不被皇帝忌惮,只能赋闲在家,不得重用。 可他天生好武,一柄大刀更是磨的程亮,从不离手。 陆老夫人看着他一手的大刀刷的虎虎生威,立即没了气势。 “你,你这是要替颜卿报仇,要杀了我这个老妇人吗?” 陆明轩立即站起身,挺直脊梁柱。 面向颜云气势凌人,“颜云,你持刀私自闯入我侯府内宅,是要做什么?” 外男私自闯入妇人内宅,实在是说不过去。 颜常瞪了颜云一眼,颜云嘿嘿一笑,将大刀收了起来。 “陆老夫人,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商议颜氏子女,卿儿的和离大事,并非有意擅自闯。” 陆明轩反驳道:“胡说,和离一事,我并不同意!” “闭嘴!” 陆侯爷呵斥一声,捂嘴轻咳一声,终于缓过来。 陆侯爷拱手一礼,态度虔诚。 颜常扶了扶胡须,端坐态度。 “陆侯爷这是何意?虽说老夫也也曾身居大夏朝颜大将军之位,只是早已辞官多年,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的之人,实在担不起陆侯爷这一拜!” 陆侯爷态度虔诚,不似作假。 “老将军一生戎马,为国为民,更是为我大夏收复北地三城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担得起本侯这一拜。” 陆侯爷这一通夸赞下来,颜家人很受用。 颜云笑呵呵道:“那是,陆侯爷果然有眼光,只是可惜了你这后人,却是个无用的东西!” 被点名的陆明轩瞬间炸毛:“颜公子如此大言不惭,可是想与我比试一番?” 颜云噌的一下祭出大刀,瞬间来了脾性。 “比就比,谁怂谁是孙子!” “够了!”颜常再次瞪了颜云一眼,压低声音道:“胡闹,今日是来给你堂妹作主的,不是让你来耍威风的!” 颜云一愣,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本公子早就看你这三心二意的小白脸十分不顺眼,但是今日正事要紧,改日本公子一定亲自卸掉你的双臂!” 陆明轩冷哼一声,丝毫不把颜云放在眼里。 陆侯爷轻咳一声,将颜家人全部请至正厅,奉上上好的雨前龙井。 颜常连看都未看一眼,冷声道:“陆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事我虽不屑打听。但也听了一耳朵。” “陆侯爷,你我两家均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勋爵人家,我就长话短说。今日前来,只为颜家小女和离一事!” 颜云符合道:“对,要和离,必须和离!” 第59章 只有休妻,绝不和离 “我绝不同意!” 陆明轩挺直了腰板,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颜云听后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你一个冷落发妻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说话?” “你......” 陆明轩年少成名,战场上总是因为过于秀气的长相遭到敌人戏弄,平生最恨别人骂自己是小白脸。 颜玉单手负立,虽是青衫书生,却一身正气。 他不疾不徐道:“小妹嫁入宣武侯府三年,孝顺公婆,贤良淑德,无有过错。可世子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冷落堂妹三妹,如今竟然要抬一个青楼妓女为平妻,让她与我小妹平起平坐!世子,若不能真心相待,还请放手,一别两宽,既成全了世子的痴心一片,也成全了我颜家的颜面。” 颜玉言语平和,却字字珠玑。 陆明轩脸色变得阴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颜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刺眼无比。 “现在才知道后悔,当初干什么去了?” 颜常眼神犀利如刀,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颜常虽然老了,又不是死了,你陆家就敢在我颜家眼皮子底下欺负我颜的女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陆侯爷一听,赶紧站起身来,拱手向颜常行礼,满脸歉意地说: “犬子不肖,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真是令人羞愧难当啊。至于和离一事,颜老将军,一切都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颜常听后,大手一挥。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孩子们的意思办吧。我颜家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家。不过,今天无论结果怎样,我颜家的女儿都不能白白受了这份委屈!” 颜常目光柔和地看着颜卿,语气亲切而温和地说道:“颜丫头,你父母远在边关,无法时刻陪伴在你身边,但有你太伯父和太后姑妈作为你撑腰。不必拘谨,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颜云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大刀,气势汹汹,声音洪亮如雷。 “颜丫头,有话就大胆说出来,要是那小白脸胆敢提出半个‘不’字,看我不一刀宰了他!” 颜玉的语气平静如水,然而言辞却锐利无比。 “颜丫头,颜玉虽无大功大绩,也没有显赫的名声。但我颜家人天生一副铮铮铁骨,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颜卿缓缓移步向前,恭敬地欠身行礼。 “颜卿不孝,让太伯父和两位哥哥为了我的事情操心费力,颜卿心中实在感到愧疚不安。” 她的眼神真挚而诚恳,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陆侯爷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叹息。 接着,颜卿从怀中取出和离书,双手举起。 “颜卿,欲与宣武侯世子和离,永不后悔!” “这,这不行的啊!” 陆老夫人没想到颜卿是真的想要与和离,而不是为了得到夫君的怜爱。 陆明轩脸色铁青,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 “颜卿,不过是为了一个平妻之位,你用得着请动颜家耆老,用和离来威胁我吗?” 颜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陆明轩,冷笑着说:“威胁?呵呵,世子爷,您可真是高看自己了。” “我,绝不可能和离!” 陆明轩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 “混账,还不快闭嘴!” 陆侯爷瞪了陆明轩一眼,恨铁不成钢。 随后,他看向颜卿,收敛了气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孩子,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我宣武侯府有过在先,若是你想和离,我侯府自然也不会勉强。” 颜卿挑眉。 这陆侯爷竟然转性子了? 陆家人一向变脸如变戏法,越是和蔼可亲,越是有阴谋诡计! “不过……” 陆侯府语气顿了顿,又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这妇人和离始终是大事,必须要安国公以及国公夫人在场,我陆家耆老全部在场,才可和离。” 颜卿听后,眉头微微皱起。 果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陆老夫人人也冷笑一声,“我宣武侯府只有休妻,绝不和离。” “砰!” 颜常勃然大怒,一拍桌案,桌案上瓷器茶盏轰然碎裂。 “岂有此理,你们,这是欺负我颜家在京城无人吗?” 颜老将军老当益壮,气势不减当年。 他一发怒,陆老夫人浑身一颤,不敢言语。 陆侯爷上前一礼,“老将军息怒,家母不是这样意思!” “这亲口白牙之事,还能有假?” 颜玉摇头,一片心寒。 当着他们的面,这陆老夫人竟然如此肆意妄为,那么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地里,这陆老夫人还是如此嚣张跋扈。 上方有凶恶的老夫人欺压,下方又得不到夫君的宠爱,身边还有一群姨娘虎视眈眈。 颜卿这三年来,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一开始,颜家人也只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陆家。 但现在看来,宣武侯世子实在难以托付,根本不配得上颜家的姑娘。 和离这时,只要颜卿点头同意,他们哪怕动用颜家全部实力,也要将颜家人带离这狼窝! “小白脸,竟然欺负我妹妹,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颜云怒不可遏,一把揪住陆明轩的衣领,冲上去要找他理论。 陆明轩见状,立刻拔出腰间的软剑,抵住颜云的腹部。 两人互不相让,气氛紧张到极点,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陆侯爷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身子剧烈震动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几乎要昏厥过去。 “父亲!” “清儿!” 陆老夫人和陆明轩见状,脸色大变。 他们再也顾不得与颜家人争执,急忙快步跑上前去扶住陆侯爷。 两个婆子迅速地行动起来,一人呈上药丸,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喂下清水,并轻柔地为他拍打背部以顺气。 下人连忙去静雅阁告知王夫人,其他小厮急匆匆跑下去请大夫。 而陆老夫人则由下人搀扶着站在一旁,情绪激动地又哭又闹。 她悲切地哭喊:“我的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让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妇人如何活下去啊!” 陆家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众人手忙脚乱。 此时,陆明轩阴沉着脸,迈步上前,对着颜青恭敬地拱手一揖。 他语气低沉地说道:“颜老将军,今日家父身体不适,还请您带领颜家军暂且返回吧!” 眼见着陆侯爷如此状况,颜家也不便再逼迫下去。 毕竟,如果真的因为此事逼出了陆侯爷的意外,颜家恐怕也难以推卸责任。 颜卿无奈地叹息一声。 “罢了,今日这事说到底也是你作为儿子的不对。家中长辈多病,应该静养才是,哪里经得起你这般胡作非为的折腾!” 陆明轩一愣。 有一道明光突然从脑海中划过,他似乎明悟了什么。 颜云怀中抱着大刀,一脸憋屈。 “切,要不是今日你老子突然病重,我一定亲自卸下你的双臂去泡酒喝。” 很难得的,陆明轩没有反驳,反而阴沉着脸略有所思。 颜云自讨没趣,对天怒瞪。 颜玉秀眉紧戚,“世子,今日这事,不可以就此罢了。我等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 陆明轩沉思良久,深吸一口气。 “放心吧,侯府,不会有平妻!” “呵!”颜云冷笑一声,讥讽道:“起初打死不想让,怎么现在突然间又同意的?” 陆明轩没有理会颜云,只是看着气息微弱的陆侯爷微微叹息。 “也许,这个家,真的是因为我的肆意妄为,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夫妻不睦,家宅不宁!” 颜常深深的看向陆明轩,“你能想清这个道理,倒也不是无可救药。既然如此,我要问一问我颜丫头。” 颜卿站在原地,透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目光落在院外的院墙上。 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直到颜常又重复问了一句,颜卿这才回过神来。 “太伯父,今日侯爷突然病重,再继续商议此事,只怕不适时宜!” 陆明轩暗自松了一口气,走近颜卿。 颜常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太伯父明白了。不过,若是有一朝一日你想清楚了。记住,我颜家人永远是你的靠山。” “是!” 颜卿盈盈一拜。 直到几人走出侯府,颜云不满道:“祖父,你方才为什么一直阻拦我,那陆家上到陆老太,下到小白脸,一家子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常摇头叹息。 颜玉解释道:“陆家虽然不是好人家,但那陆明轩年少得志,倒也光明磊落。若是能将心收回来,倒也不失为一个乘龙快婿。更何况,小妹为了他不惜与颜家翻面也要下嫁,这等深情,岂是三年五载能够淡忘的!” 颜云一脸茫然,“那小白脸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待颜家人离开后,陆侯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逆子,还不给我滚过来!” 陆明轩低垂着头走到陆侯爷面前,“爹......”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竟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与颜家闹翻,你可知此举会给我们陆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陆侯爷气得浑身发抖,随时有可能再次晕厥过去。 第60章 宋心儿入府 陆明轩嗫嚅道:“儿子知道错了……” “知错?那你可知要如何去做?” 陆侯爷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 “儿子……若是能留下心儿和腹中胎儿的性命,儿子全凭父亲做主!” 陆老侯爷惊异地抬眼。 这般言语竟然出自陆明轩之口,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陆侯爷坚定道:“我侯府,断断不容娼妓踏入家门半步!” “可我已然进来了,我不仅进来了,而且还身怀侯府的血脉!” 宋心儿在碧荷的搀扶下,如弱柳扶风般缓缓走来,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陆明轩一见到她,便如离弦之箭般急忙迎上去,关切地问:“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歇息吗?” 宋心摇摇头,凄然一笑,道:“陆侯爷,心儿虽出身青楼,但我卖艺不卖身,冰清玉洁之躯,就算您是陆大哥的生父,是我腹中孩儿的祖父,也不能如此侮辱于我?” “你,咳咳!” 宋心儿义正言辞,好一副宁折不弯的傲骨。 陆侯爷怒不可遏,气血上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陆老夫人端坐于高堂之上,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青楼女子,竟然也敢妄言清白二字?只怕这京城中的女子都要因你而羞愧致死了!” 宋心儿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陆老夫人将清白二字挂在嘴边,自己就未曾用过什么龌龊的手段吗?午夜梦回时,可曾见过鲜血淋漓的旧人前来向你索命?每日里吃斋念佛,就没有问心无愧吗?” 寿安堂内,所有人目瞪口呆。 宋心儿语出惊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连颜卿都忍不住侧目。 锦心的毒舌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陆老夫人更是瞪大了双眼,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缓不过来。 陆明轩看着宋心儿,瞠目结舌。 “宋心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宋心反问道:“陆大哥,你说过我是好女子,不应该因为过去的身份而受人排挤。而且,你还教过我,如果有人因为我的身份而公然侮辱我,我就反驳回去,出了什么事,自有你为我做主?” “可是,那些人是那些人!这......根本就不一样!” 那可是他的至亲之人,宋心儿怎可这般肆无忌惮地出言忤逆。 陆侯爷身体方才好转,倘若因宋心儿再度气病,后果实难预料。 陆明轩拽着宋心便走,忽然回头对颜卿言说道:“平妻之事,你大可安心,无人能动摇你主母之位。” 宋心儿面色骤变,奋力甩开陆明轩之手。 “你临行前可不是这般说法!陆大哥,我为你已经做出了最大的退步,你说不休妻,我也忍了。你说阮清腹中有你的血脉,不能赶出侯府,我也认了。” 宋心儿眼底只有失望,"可是.....你应允过娶我为平妻,岂可言而无信?" 陆明轩低声道:“这件事并非你想象那般简单,我回去再与你细细说明!” 言罢,便又去拉宋心的手。 “陆明轩,你为了那个女子,一次又一次地诓骗于我,叫我如何信你?” 宋心儿再次一把甩开,一巴掌扇了下去,目光骇然。 陆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连连呵斥下人来赶宋心儿。 “贱妇!竟然连侯府的世子也敢打?来人,还不快将她赶下去!” 眼见几个粗壮上前来就要拿下宋心儿,陆明轩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一个手刀下去,宋心儿晕倒在他怀中。 陆明轩抿了抿唇,抱起宋心儿转身欲走。 “世子爷,打算如何安置宋姑娘!” 颜卿的声音从厅堂内传来,陆明轩脚步一顿。 “心儿她,实在不适宜待在侯府,我会送她回去!” 颜卿道:“以宋姑娘的性子,未必肯如世子爷所愿!” 她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让宋心儿继续回去外院逍遥自在。 而且,陆明轩与宋心儿之间还横着几位姨娘,以及阮清月腹中那尚未出世的胎儿。 只怕,宋心儿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甘愿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心甘情愿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外室! “卿卿啊,你可是有什么主意吗?若是这贱妇继续闹到我侯府来,只怕我侯府的名声就真的全完了!” 陆老夫人笑的一脸慈孝,仿佛刚刚与颜家闹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对于陆老夫人的善变,锦心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陆老夫人表面上笑容可掬,但实际上心怀杀意。 在她眼中,宋心儿对宣武侯府来说是个大麻烦,如果任由她在外游荡,无疑会给侯府带来巨大的隐患,甚至可能危及整个家族。 因此,陆老夫人坚决不愿让她继续留在外面。 如果让宋心儿入府做妾,不仅会损害侯府的声誉,还可能引来颜家的质问和责难。 但如果能让颜卿亲口留人,那么颜家就无话可说了。 陆老夫人为了整个侯府,可谓是机关算尽。 她以为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推给了颜卿,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可惜,现在的颜卿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一心为了陆明轩的傻子了! 颜卿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我累了。老夫人、侯爷、世子爷,颜卿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陆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里的觉,可不怎么好受! 陆明轩皱眉,微微叹气。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留在府中吧,由我亲自照看。我倒要看看,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正是,我侯府的血脉,定然不能流落在外!” 陆老夫人心中却另有打算。 暂时放过颜卿这个贱妇,但葫芦寺里搜出来的药,先送给那个祸乱家门的青楼贱人先服下。 这样一来,既可以消除隐患,又可以显示自己的威严。 想到这里,陆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第61章 暗中相见 颜卿匆匆赶回凌霜阁,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 然而,当她看到房中的景象时,眸色微微一变。 她回头对身后的锦心和玲珑说道:“别跟着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锦心和玲珑面面相觑,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姑娘不允许她们二人跟上,这还是第一次! 想必是姑娘今日大闹了一场,心神感伤。 两人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是,姑娘。” 然后两人恭敬地退下。 颜卿反手关上房门,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目光缓缓从帷幔上移开,突然停住。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屋内摆件叠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然而,比起颜卿离开之时,帷幔被拉了下来,将床榻遮挡得严严实实。 颜清走到桌案前坐下,动作优雅地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茶味清香扑鼻,让人心情略微舒缓。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玲珑与锦心听到咳嗽声,立刻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沉默须臾。 “没事,你们二人走远些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姑娘,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锦心与玲珑将颜卿异常的行为理解为:为情所伤。 颜卿又轻抿了一口清茶,不动声色。 里面的人却稳不住了,床榻上传来一声异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揭开帷幔。 继而,露出那手的主人,皮肤与手的肤色一样白皙。 他缓缓靠近,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庞,如同鎏金一般。 只是那双眼,瞳色微异,里面雀跃着星星点点,充满了勃勃生机。 颜卿没来由的放下心了,只是这种安心没过片刻,便再次提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眉头微皱,心里暗自担忧。 这人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身子好了几分,便应该好好待在宫里静养才是,怎么能如此折磨自己呢? 轩辕冥坐在颜卿对面,坐在颜卿对面,捂住唇角轻咳一声。 自顾自地为自己添上一杯茶水,然后端起茶杯,杯沿轻轻靠近红润的双唇,就要饮下。 “王爷!” 颜卿心中一惊,连忙出声阻止。 她顾忌门外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这茶冷了,王爷不宜饮用!” 轩辕冥动作一顿,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轻笑道:“既是冷茶吗,你也不宜再饮用。” 说着,夺过了颜卿手中的茶盏。 颜卿心头一跳,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轩辕冥缩回手,眼神始终停留在颜卿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颜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头,“王爷还有何事。” 轩辕冥:“看看你!” 颜卿:“......” “既然无,还请王爷早些离开,以免引起无端的是非!” 轩辕起身,身子一个踉跄,他捂住唇角轻咳一声,最终稳住身形。 “我这将死之人,真是走到哪儿,都惹人嫌弃呢!” “不!” 对于轩辕冥的上辈子的恩情,颜卿两次赠药相救,已然还清。 如今,颜卿已经嫁为人妇,应该与轩辕冥断的干脆利落,不再有任何牵连才对。 可是看着这个男人,始终狠不下心来。 她犹豫片刻,选了一个之中 “王爷,定然能安然无虞,长命百岁!” 轩辕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再次缓缓地坐了下来,目光幽深而深邃。 “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颜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罢了!” 轩辕冥轻叹一声,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轻轻展开。 修长的手指夹住一块四方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在颜卿面前。 “既然安慰人的,那就应该有个安慰人的样子!” 轩辕冥的声音低沉。 颜卿看着眼前这块精致无比的糕点,心中暗自狐疑。 冥王似乎对桂花糕情有独钟,从不离手。 “等我身体完全康复后,一定再次邀请你,与我一同畅饮美酒!” 轩辕冥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微异常的瞳色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颜卿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从上次在皇宫一别之后,轩辕冥似乎变得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然而,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他却越发显得谨小慎微,不再像以前那样炽热和直接。 这种变化让颜卿感到既尊敬又不觉得窘迫。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块糕点。 放入口中,一股熟悉而清新的桂花香瞬间弥漫开来。 糕点细腻柔软,口感香甜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多谢王爷!” “你不讨厌就好!” 轩辕冥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 颜卿细细品味着糕点的美味,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糕点也吃完了,王爷,您是否可以离开这里了?” 颜卿抬头看向轩辕冥,轻声问道。 轩辕冥目不转睛的看着颜卿,喃喃道:“对啊,糕点吃完了,该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呢?早知道,就应该多带一些糕点了!” 颜卿微微皱眉,正欲开口。 轩辕冥猝然起身,看向门外,淡淡道:“有人!” 颜卿神色一紧,“快走!” 轩辕冥:“来不及了!” 同时,锦心与玲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世子爷,姑娘早已经安歇。世子爷若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陆明轩看向紧闭的房门,疑惑道:“这么早?” 玲珑伸手拦住陆明轩不停的脚步,开口道:“姑娘心神劳累,神色疲乏,故而早早就安歇了!” 闻言,陆明轩脚步一顿。 “是为了心儿的事........我已经告诉过她,不必担忧,心儿是不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 说着,陆明轩脸色微变,“里面,可是还有其他人?” 陆明轩话音落下,屋内的轩辕冥与颜卿对视一眼,脸色微变。 第62章 待我痊愈,便来娶你 锦心与玲珑满脸困惑地对视一眼,齐声说道:“世子爷,里面确实只有姑娘一人。姑娘已经歇息了,世子爷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来?” 陆明轩眉头微皱,心中的疑虑更甚。 哪有人,天刚漆黑,便睡得这么早? 而且他刚刚明明感觉到了里面两道气息。 其中一道虽然微弱,但他是习武之人,隐隐约约能够感觉的到。 不可能有错! 锦心和玲珑越想阻止他,他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本世子只进去看一眼就走,绝对不会打扰到她!” 锦心和玲珑还想继续劝阻,但陆明轩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如果你们继续争吵下去,只会吵醒你家主母。你们,应该也不想看到颜卿被打扰吧!” 当然,她们并不希望自家小姐受到任何干扰。 只是,姑娘明确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锦心和玲珑,自然是听命于颜卿。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再次挡住了陆明轩的去路,态度坚决。 陆明轩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双方交手仅仅一个回合,胜负已分。 锦心和玲珑瞬间被点住穴位,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陆明轩轻蔑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背着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空无一人,里面只有一道均匀的呼吸。 床幔被紧紧拉起,那道呼吸正是从里面传来,里面的人早已入眠。 陆明轩脚步轻移,靠近帷幔,站定。 颜卿猝然睁开双眼,心如捣鼓。 床榻里侧,微微鼓起,是来不及逃跑的轩辕冥。 床榻外侧,一帘之隔,是陆明轩修长的身影。 她眼睁睁看着一只白皙的手探入帷幔内,五指勾开帷幔的一角。 “噌!” 颜卿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猛然从床榻坐直了身体。 陆明轩揭开帷幔的一角,露出颜卿弧度柔和的侧脸。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器直直向陆明轩刺来。 陆明轩放开帷幔,侧身躲开暗器,眼神冷冽地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只见颜卿从床榻里侧翻身而出,警惕地看着窗外。 “来人,有刺客!” 陆明轩看着眼前穿戴完毕的颜卿,眼底闪过困惑,目光却再次幽幽的探向帷幔里侧。 一袭帷幔白沙飘飘,在清风之下微微摇动,却将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继而,窗外一道黑影翻身而入,提剑便向颜卿刺来。 陆明轩拔出腰间的软剑,将直取颜卿的长剑挑开。 “什么人,竟敢闯入我宣武侯府行刺?” 轩辕冥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 夜影一身黑衣,如鬼魅般灵活地穿梭,攻势如疾风骤雨般凌厉。 他的剑法狠辣无情,每一剑都带着夺命的威胁,令人不寒而栗。 剑气越发凌厉,招招致命,仿佛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殿下有命,想见故人一面。若是世子爷继续阻拦,先斩后奏!” 夜影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颜卿嘴角一抽。 夜影竟敢公然挑衅陆明轩,甚至扬言要斩杀他。 这种嚣张的态度,真是能给自己加戏。 陆明轩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和威严。 “好大的胆子,太子就算是权力滔天,上还有九五之尊的皇帝,岂容他一手遮天!” 颜卿心头一跳,诧异的看向陆明轩。 这人,怎么这么肯定是太子? 夜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顾陆明轩的警告,手中的剑再次挥动,剑气呼啸而至。 陆明轩身形一闪,避开了夜影的攻击。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整个大夏,能够与我平齐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他双手一扬,一道强大的灵力涌出,与夜影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夜影的剑法越发犀利,而陆明轩则以灵活的身法和强大的灵力应对。 颜卿连连后退,不敢靠近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上一世,夜影刺伤了陆明轩,而自己也命在旦夕。 明轩的,陆明轩更胜一筹。 夜影身形一晃,险险避过陆明轩的剑。 夜影的剑擦过陆明轩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啊……” 夜影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目光幽幽的看了颜卿一眼,迅速后退,远离陆明轩的攻击范围。 陆明轩见一击不中,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冷冷地颜卿,语气中透着冰冷:“颜卿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准离开房间半步!更不能让任人带着你,明白了吗?” 说完,陆明轩再次挥剑,身形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颜卿脸色凝重,转身揭开了帷幔。 轩辕冥早已坐起,病容苍白,看着颜卿笑的坦然。 颜卿背过身去,"王爷,请吧!” 她真不应该心软,放任轩辕冥待在她房中这么长的时间。 若是与外男私会的名声成立,只怕颜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爷,请忘了今日之事,也忘了颜卿这个人,以后不必来往!” 轩辕冥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定定的看着颜卿是双眼,里面冰冷一片,并无半分情义。 轩辕冥抿了抿唇,良久才慢慢起身,他走到窗外,外面接应的下属早已等候多时。 轩辕冥回过头,看着颜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 “明日,我将前往岐山进行最后的治疗,若我能成功活过来,不过半年我便来娶为我唯一的王妃!若是我生死......” 轩辕冥顿了顿,语气坚定道:‘’也请你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我这个人,更不要忘记我这个人的情义!这世间,有人真心爱着你,至死不渝!” 轩辕冥字字铿锵,声声落地。 直到轩辕冥走后,颜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也请你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我这个人,更不要忘记我这个人的情义!这世间,有人真心爱着你,至死不渝! 轩辕冥的话在颜卿耳畔响起,环绕不散。 “这人,怎么可能这样!” 颜卿捂住心口,摇头苦笑。 比起现在敢爱敢恨的轩辕冥,她还是比较喜欢上一世那个沉默不语,将一切心事都埋在心底的九王爷。 第63章 宋心儿争夺管家对牌 宣武侯府最近三个月接连出事,最先是陆明洁在宫中与人苟同,被罚往皇陵守墓。 如今陆明轩的禁足还未解除,突然又遭遇歹人入府行刺。 虽然府上没一人伤亡,但陆明轩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露出过笑容。 行刺之事一出,颜卿便被作为重点保护对象。 此事,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落在整个宣武侯府众人的耳朵里,却变了意味。 “凌霜阁外更是围满了宣武侯府的家仆,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看来世子爷凌霜阁那位,还真是不一样了!” 王诗雨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哐啷!” 一只精美的青瓷琉璃花尊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向外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墙角边,缺了一个角。 宋心儿仍觉不解气,回头一看王诗雨一脸的悠闲自在,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猛地一把夺过王诗雨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只听见清脆的响声传来,茶杯瞬间变成了碎片。 王诗雨嘴角抽了抽,眼神轻蔑。 一个青楼女子,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不是阮姨娘、春姨娘与秋姨娘三人巴结少夫人刻意排挤她,她也不会孤立无援到与一个青楼女子为伍。 王诗雨将所有情绪压下去,轻声道:“宋姑娘,你也不要动这么大的气,毕竟她是宣武侯府的好夫人,世子爷多看关照她一些也是正常的?” “正常?” 宋心儿一手按住隆起的腹部,胸口气的上下起伏。 “不能动怒,动怒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我要冷静,要冷静!” 她再三深呼吸,将这口恶气压下去。 颜卿性子冰冷无趣,就算世子爷看在她的身份上对她特殊一些,也不足为惧。 只是,这个府上除了一个颜卿,多的是不择手段爬床的贱人。 比如,面前一脸假笑的王诗雨便是其中一个。 宋心儿轻轻抚孕肚,扬起下巴。 “凌霜阁内,是不是有一名刚刚怀孕的姨娘?” 王诗雨看向宋心儿的肚子,眼底闪过几分异样。 “宋姑娘说的,应该是阮姨娘!” 宋心儿又问:“模样脾性如何?” “呵!”王诗雨轻笑一声,看着宋心儿容貌平平的脸,开口道: “宋姑娘有所不知,那阮姨娘本是可大得很。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惯会假装柔软博取同情,不仅勾引着府中的爷们联想翩翩,更是连少夫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 “如今她怀有身孕,身份地位如日中天。宋姑娘,我待你如同姐妹,奉劝你一句,可千万不要轻易得罪了她!” 宋心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讥讽道:“你嘴上劝着我不要得罪她,可是心里却巴不得我刻意针对她的。王诗雨,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假仁假义!” 遮挡脸面的薄纱被揭开,王诗雨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宋心儿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这层面具,当众让她难堪。 王诗雨的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站起身来,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宋姑娘,世子爷今夜特意点名要来雨婷阁,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步伐显得有些匆忙。 身后却在传来瓷瓶摔碎的声音。 翠竹愤愤不平:“姨娘,依奴婢说,那女人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姨娘亲自来看她已经是给足了她天大的面子,她竟然还敢给姨娘脸色看?” 王诗雨轻蔑道:“她是不配,不过却是一把锋利而又愚蠢的刀。有她在,只怕阮姨娘这一胎,就别想要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了。” 碧荷与碧云上前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轻叹一口气。 “姑娘这般直言直语的。只怕是得罪雨姨娘。姑娘在这府中四面树敌,以后得日子只怕会过得越发艰难。” “日子艰难不艰难,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宋心儿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是一个宠爱自己的丈夫而已。 “可是,人心竟然如此善变,我与他三年的恩爱时光,竟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 碧荷劝解道:“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眼神做不得假,奴婢看的出,世子爷心中自然是有你的。只是世子爷始终是侯府地位崇高的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 碧荷捡瓷片的手一顿,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了宋心儿一眼。 以往,只要她提起“三妻四妾”四个字,宋心儿就会气势凌人的与她争辩一番,赢了才肯罢休。 可是今日,宋心儿稳稳的坐在软榻上,安静的有些可怕。 碧荷低头捡起瓷片,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世子爷对姑娘感情深厚,姑娘如今又怀有身孕,只要态度服软一些,就算是做侯府的贵妾也不是什么难事!” “贵妾?” 宋心儿冷笑一声,语气嘲讽道:“我是他的妻,怀有他的孩子,为何要去做贵妾?” 碧荷愣住,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宋心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碧荷,冷声道:“我要做,就做这府上尊贵无比的当家主母。只有掌握了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碧荷闻言,脸色变得惨白,连忙跪地苦苦相劝:“姑娘三思,这侯府的主母可是安国公嫡女。若是让她知道姑娘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宋心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碧荷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她原本以为,只要劝宋心儿接受现实,安安稳稳的生下侯府长子,就能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们为奴为婢的,跟着宋心儿也不会过得太难看。 没想到,却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碧云摇头叹息,一脸苦涩。 “姑娘的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一向要强,岂会甘愿待在侯府息事宁人?” 寿安堂内。 陆老夫人手里拿着一面中间厚、边上薄的透明镜片,正对着厚厚的一沓账簿账簿细细查看。 “哎,这个两月以来,整个侯府的开销只增不减;自从少夫人不管家,老夫人已经贴补进去三千两银子。长此以往,只怕.......” 房妈妈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确。 长此以往,只怕陆老夫人的棺材本都要赔进去了。 陆老夫人放下手中的镜片,露出深深的忧虑。 “不行,这个家还是得颜卿来管。” 可是,颜卿几次三番的拒绝,她到底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了整个侯府付出? 陆老夫人正为了侯府的开支愁眉不展,宋心儿突然不请自来。 一进门,陆老夫人太太还未来得及发怒,便先取出怀中厚厚的一沓银票。 “老夫人,这里是一万两银票,换取一个管家的对牌。老夫人,” 陆老夫人与方妈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侯府如今只剩下一个的空架子,谁管家谁倒霉,宋心儿竟然还拿去银两往上凑。 啧啧,这种蠢货不用她亲自动手,只怕不到一年半载就能把自己作没了。 陆老夫人难得的没有对宋心儿言语辱骂,只是板着脸命方妈妈将银票尽数收下,然后将管家对牌交到宋心儿手中。 宋心儿拿出一万两银票,成功换得管家的机会。 整件事情进行的十分流畅,流畅到宋心儿走出寿安堂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碧荷担忧道:“姑娘,这事不对。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姑娘,竟然这么轻易就将管家对牌交给了姑娘,只怕事出反常!” “怕什么?这官家对牌在我手里,还能有假不成!” 宋心儿看向凌霜阁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6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拿到管家对牌的第一时刻,宋心儿便下达了一个命令。 “碧云,你拿着我的管家对牌立即前往凌霜阁,将看守凌霜阁的家仆撤下来。” 宋心儿一手轻轻搭在孕肚上,一手递出管家对牌,发号施令。 她虽换下了一身男装,可是眉宇间那股豪爽之气不减。 这样一看,反而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 碧云拿着管家对牌,往看守凌霜阁的下人面前一亮。 众人纷纷低头行礼,不敢多言。 凌霜阁的下人就这样被撤了下来,玲珑立即便将来龙去脉告知了颜卿。 自从行刺之事出现后,颜卿总是独自发呆,一副怀有心事的模样。 玲珑提醒了两遍,她这才回过神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玲珑陪伴了颜卿一起长大,她心思聪慧,可谓是最了解颜卿的人。 可是,最近两个月,颜卿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心思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玲珑细心的为颜卿梳妆,将她如墨的长发高高高盘起。 颜卿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个人心不在焉。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为了我不顾世俗的礼仪,冲破一切也想要娶我为妻吗?” “什么?” 玲珑手一抖,手中的玉簪差点滑落。 颜清轻轻摇头,将冥王的话尽数甩在脑后。 三年前,陆明轩也曾信誓旦旦要娶她为妻,情真意切,不似做假。 可是却只有她一人当了真,执迷不悟,最后惨死乱葬岗。 男人情爱的中誓言,最是信不过。 颜卿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轻易相信了这虚无缥缈的誓言。 “是我魔怔了,这话不可传给外人听。” 玲珑暗自摇头,“姑娘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混账话了。只是,宋姑娘如今杖着管家的身份,只怕会多加为难姑娘!” “这是好事!” 颜卿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清澈明亮,“水清则无鱼,宋心儿管家,只怕整个侯府就要热闹起来了!” 玲珑不解,“姑娘这般希望看到整个宣武侯府闹得家宅不宁,天翻地覆吗?” 为什么啊? 就算姑娘如今不管家,但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宣武侯府落败,究竟对姑娘有什么好处啊? 玲珑退下,对着门外的一脸担忧的锦心暗自摇头。 四下无人,玲珑将锦心拉到一边,低声道:“那日行刺的刺客,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锦心一脸茫然,“没看清,但是能从世子爷手下安然逃离,可见身手不错。怎么,你难道怀疑那刺客是太子暗中派人行刺姑娘的?”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自家姑娘情深难忘,怎么可能会突然派人行刺自家姑娘? 欲除掉自家姑娘而后快的人,是太子妃周氏还差不多! 玲珑伸手点了一下锦心的脑门,“傻丫头,谁告诉你太子殿下派人是行刺的,难道就不能是暗中送信,传递消息什么的!” “对啊!” 锦心恍然大悟,“上次太后的寿宴时,太子便将姑娘拦了下来,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此事,还传到了太子妃周氏耳中,惹得太子妃在宴席上便派人来姑娘施压!” “如今看来,也许是太子殿下给了姑娘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这才惹的姑娘心生不切实际的希望!” 玲珑一脸的哀愁,拉住锦心再三嘱咐。 “太子看起来对姑娘深情不改,但是这点深情比起他的宏图伟业根本不值一提。太子一心扑在权利之上,是不会为了咱们姑娘不顾一切的。就算有那么一日,也只会让我们姑娘身受委屈。” “所以,你我二人一定要看好姑娘,不要让太子的人继续给姑娘传递信物!” 锦心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放心吧!我进去啦!” 说着,她端着托盘走了进去,托盘上放着一盘精美的桂花糕。 最近几日,颜卿突然改变了口味,对桂花糕情有独钟。 玲珑看了一眼那盘糕点,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锦心推开门,惊讶地发现陆明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桌案边,脸色阴沉得吓人。 而颜卿则远远地站在他的对面,神情充满了警惕。 “啪!” 陆明轩一甩长袖,桌案上的琉璃花尊突然破碎,里面的清水和金黄色的桂花洒落在他脚下。 他抬起脚,踩在这些东西上,用力地踩踏。 眼看着这些明艳的小花被无情地揉捏、碾碎,锦心心疼得不得了。 颜卿怒不可遏:“陆明轩,你发什么疯?” 陆明轩握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怒火。 “这些东西,是他送给你的?” 陆明轩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太子。 “这花逆季节而开,只有宫里面的那个人才有这样的兴致。没想到,在我眼皮地底下,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与外男藕断丝连。” 陆明轩没说一句,便逼近一步。 “说,你与他暗中来往多长时间了?” 颜卿毫不畏惧的抬头与他对视,“没有依据的话,还请世子爷慎言!” 陆明轩猝然拔出腰间的软剑,“噌”的一声,满室雪光。 手起剑落,一旁的梳妆台便缺了一角。 锦心一惊,连忙上前,“世子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明轩心口一股恶气难消,双眼嗜血般显现出戾气。 颜卿心头一紧,“锦心,不许靠近!” 末了再加上一句,“这是命令!” “可是姑娘.......” 锦心止步在五步之外,一脸担忧。 陆明轩满身怒火燃烧,随时有爆发的危险。 颜卿左手腕的玉环,玉环中银针上绣满了麻药。 一针插入皮肉,保管一头强壮的蛮牛也会四肢发麻,不能动弹。 颜卿按住玉环,这才找回了底气。 “世子爷,若真是觉得颜卿与人有染,还请世子爷拿出真凭实据。若是不能,还请世子爷慎言。若是世子爷真的厌恶了颜卿,大可以选择和离,何必在此做无谓的争端!” 颜卿性子冷淡,说出来的话也冰冰冷冷的。 可是一番话说出来,陆明轩的火气是半点不减。 “你就这么盼望着与我和离,好与他长相厮守?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离开整个宣武侯府!” 陆明轩猛然退后,抽身离去,眼底却闪过一丝寒意。 我本不想参与夺嫡之争,可是你却如此不顾及我侯府的面子,更是对我的妻存有觊觎之心。 若你他日荣登正统,只怕我宣武侯府就要任你拿捏了! 他陆明轩目光悠长,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是有巍峨的宫殿,还有太子的东宫。 陆明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太子,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身旁的楼兰楼月听得心头一跳。 世子爷,终于还是要选择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了吗? 若是失败,只怕失败,只怕整个宣武侯府也就完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代价也太大了! “不过!”楼月靠近楼兰,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感觉,世子爷对少夫人好像不一样了,似乎比对宋姑娘还要关心!” 楼月声音可以压低,可风一吹,还是吹到了陆明轩耳畔。 一记冷刀过来,楼月浑身一僵。 “怎么回事,我不是命人看好凌霜阁吗,人呢?” 凌霜阁外,空无一人。 花鸟相映,美不胜收。 楼月轻推楼兰一把,楼兰上前拱手道:“回世子爷,是宋姑娘......宋姑娘她今天拿到管家对牌,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凌霜阁看守的下人全部撤了!” “竟有此事?” “是,宋姑娘拿到管家对牌后,便将春姨娘与秋姨娘叫了过去讲规矩。若是有不服的,便在日头下罚站两个时辰。” “好啊,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耍耍威风才肯罢休!” “咳!” 楼月眼底闪过一丝古怪。 “世子爷,宋姑娘除了做些事情之外,还下达了一些.....很奇怪的命令!” 陆明轩冷哼道:“说!” 他倒要看看,宋心儿这个新官,这把火要烧到哪里去? “宋姑娘她,还下令府中下人不必时时刻刻伺候主人。每日辰时起,未时休,一天工作四个时辰。而且,每隔七日还有两日的休息时间。” 虽然说宋姑娘这些观念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挺人性化的,可是若是每个下人都按照宋姑娘所言。 那么在辰时与未时之外的时间,侯府的主子们岂不是事事都要亲自亲为? 长此以往,岂不乱了套! 第65章 处罚姨娘 不过,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也只有宋心儿能够想的出来的。 陆明轩眉头紧蹙,烦躁不堪。 “祖母向来对心儿厌恶至极,怎会将管家对牌交付于她?” 让宋心儿来操持家务,这得需要多大的胆量啊! 整个侯府只怕要天翻地覆,家宅不宁了。 “咳!” 楼月轻轻咳嗽一声,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神情。 他轻声低语道:“世子爷,整个侯府早已入不敷出许久了,以前还有少夫人补贴些许,但如今少夫人不再掌管家务后,整个侯府早就……” 看到陆明轩的面色愈发阴沉,楼月赶忙闭紧嘴巴,不敢再继续言语。 世子爷向来心高气傲,又岂能容忍侯府动用妇人的嫁妆来填补亏空? 动用了少夫人的嫁妆,一直是世子爷难以解开的心结。 陆明轩微微眯起双眸,眼中掠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冷冰冰地说道:“继续说!” 楼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世子爷,宋姑娘是用一万两银票换来的官家对牌!” “简直胡闹!” 陆明轩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我自会妥善处理,先去清筑小院。” 说着,他迈开大步,朝着清筑小院走去。 清筑小院,本是侯府的待客之所,现今却成为了宋心儿的临时栖身之地。 小院背山面水,风光旖旎,堪称整个侯府最为宁静清幽之处。 四月的气温骤然飙升,烈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与往年相比,今年的天气异常炽热。 此刻,宋心儿正悠然自得地躺在院子里乘凉。 一旁的碧云则手持蒲扇,轻轻地为她扇风,带来丝丝凉意。 而春迎和秋容二人却头顶着一方水盆,在烈日下如雕塑般笔直地站立着,早已汗如雨下。 宋心儿身着一袭华美的衣裳,腹部微微隆起,慵懒而闲适。 她漫不经心地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葡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自己不中用。既然做错了事,说了错话,那自然是要接受惩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得意,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手中的葡萄上,根本不把眼前的二人放在眼里。 春迎与秋容头顶满满的一盆水,丝毫不敢轻易移动。 因为宋心儿有言在先,若是洒出半滴水,就要多罚跪一个时辰。 两人在庄子上身子的盈亏还未完全恢复,如今又在日头底下挺直了腰背站立了整整两个时辰,早已经到了极限。 春迎体力逐渐透支,身形摇摇晃晃。 宋心儿眼神示意,一旁的碧荷立刻走上前,将一杯带着冰渣的凉水泼在了春迎的脸上。 春迎顿时一个激灵,猛地站直身子。 待她回过神来,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瞪着宋心儿怒吼道:“宋心儿,你不要太过分了!” 自从两人进入侯府以来,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对她们也是和颜悦色,这个宋心儿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青楼女子,竟敢如此对待她们? 她算得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春迎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摔落头顶的水盆。 就在这时,秋容急忙拉住她,压低声音说道:“别!” 她眼尖,远远地瞥见一抹白色身影从假山后面出现。 秋容咬了咬牙,故意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惨叫一声,将头顶的水盆打翻。 里面的水全都倾泻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宋心儿身上。 宋心儿从头到脚被浇得湿透,浑身冰凉,寒意彻骨。 她猛地抬头,瞪着秋容,“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秋容匍匐在地上,浑身因为害怕而颤抖。 可是,她却在宋心儿能看得见地方,露出一个得意而挑衅的微笑。 “你......” 宋心儿被当面挑衅,自然怒不可遏。 “碧荷,把她架起来,继续罚站。今日不站足三个时辰,不准给她饭吃,也不准给她水喝!” 碧荷听命行事,迅速上前将秋容拉了起来。 秋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故意扯开嗓子,哭喊道:“宋姑娘饶命啊!妾身知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和宋姑娘争宠了!” 她一边求饶,一边偷偷地向春迎使着眼色。 春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配合着秋容哭诉道:“求宋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毁掉妾身的容貌。” 宋心儿的内心充满了狐疑。 她的确非常讨厌侯府这些姨娘总是想方设法地勾引陆明轩,可她从未想过要毁掉两人的容貌。 说着,秋容冲着她再次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你们.....” 宋心儿紧紧捂住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 就在此时,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 “宋心儿!”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宋心儿的心尖猛地一跳迅速转过身来。 陆明轩一脸的难以置信。 宋心儿焦急道:“陆大哥,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陆明轩看了看浑身湿透的宋心儿,又瞧了瞧正在苦苦哀求、泪流满面的秋容,心中已然明了。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失望。 “够了!三年前你就对秋娘她们心怀不满,如今更是仗着身孕,肆意妄为,滥用刑法!” 说完,他蹲下身子,将满脸泪痕的秋容一把抱起。 春迎连忙放下头顶的水盆,跟了上去。 秋容从陆明轩怀中抬起头和春迎对视一眼,两人强忍着笑意。 “啊!” 宋心儿怒火难消,一脚踢翻了水盆,崩溃大叫:“陆明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腹中绞痛,宋心儿痛苦的弯下身子去。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更是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掉落。 碧荷大叫一声,“姑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奴婢啊!” 陆明轩抱起秋容,远远的便听到碧荷的声音,眉头紧戚。 他是不是应该给宋心儿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此事是宋心儿公报私仇,蓄意处罚秋容与春迎二人。 可是,陆明轩还是后悔了。 他不该如此绝情,宋心儿还怀着他的骨肉,万一...... 清筑小院再次响起惊恐的声音,“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姑娘她,她流血了!” 陆明轩猛地僵住,立即将秋容放在原地,转身便向宋心儿的方向跑去。 秋容怔怔的看着陆明轩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春迎轻叹一声,“和三年前一样,世子爷还是为了那个女人选择抛弃了你我!” 秋容垂下眼帘,心口隐隐作痛。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我还不死心罢了!” 第66章 问宋心儿要月钱 陆明轩小将宋心儿抱进屋内,心急如焚。 他焦急地呼喊:“大夫呢,怎么还没到?” 宋心儿伸出颤抖的手抓住陆明轩的手,强忍着腹中的刺痛,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你,你……” “别说话,不会有事的!” 陆明轩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他的语气轻柔而坚定,仿佛回到了曾经、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光。 陆明轩的温柔和关怀让宋心儿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和悲伤。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痛哭流涕。 “陆大哥,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冷落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宋心儿的爱的热烈、爱的汹涌,但却又是那么的卑微。 然而,有时候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 陆明轩的心中一阵柔软,同时也不禁埋怨起宋心儿近来的不懂事。 她已经怀孕了,还如此任性地折腾,这让他感到既生气又无奈。 “好了,你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到了!” 他轻轻拍着宋心儿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还是上次那位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世子爷,在下已经跟您说过多次了,这位夫人因受惊过度、心绪忧虑而身体虚弱,实在不宜过于劳累,更不能再次受到任何刺激。” 医者父母心,他最关心的就是患者的健康状况。 因此看到陆明轩如此不重视,心中十分不满。 陆明轩听后脸色变得阴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他连忙问道:“大夫,心儿她现在情况如何?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全?”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世子爷,这位夫人孕期心绪郁结,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舒缓,后果将不堪设想。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应优先考虑妇人的身体健康。此次虽然幸运,腹中胎儿目前尚无大碍。但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是我也无法保证母子平安!” 陆明轩懊悔不已,心中自责万分。 大夫说得没错,无论宋心儿犯下何种错误,他都应该将她和腹中的胎儿放在首位。 陆明轩诚恳地说道:“大夫,请您务必全力以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使用多么珍贵的药材,都要确保心儿母子平安无事!” 大夫摇头叹息,又打开药箱,取出一张药物单子。 “这我开出的药方,里面有一味药十分难寻,还请世子爷早些备下。” 说着,碧荷递上了银钱,大夫收入怀中,背着药箱离去。 宋心儿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她紧紧地握着陆明轩的手,声音颤抖着问道:“陆大哥,我会没事的对吗?我们的宝宝也会平安生下来的对吗?” 陆明轩看着她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剧痛。 他轻轻地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是,你刚刚也听到大夫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自然会没事的!” 然而,宋心儿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深的担忧。 她轻声说道:“只是……并非是我不想安心养胎,只是我身在这侯府之中,身不由己。而且......” 宋心儿轻轻按住肚自隆起的肚子,“而且,也难免会有人心生嫉妒加害于我!” 内宅之中,为了子嗣暗中陷害的阴谋诡计,电视剧里面演的还少吗? 想到这些,宋心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陆明轩感受到她的恐惧,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心儿,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安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宋心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陆大哥,你将你那些姨娘全部赶出府好不好?侯府中的人心难测,我真的很担心……” 陆明轩打断她的话,“心儿,若是你真的担心,我送你出府,重回到凝香居居住可好?” 宋心儿错愕的抬起头。 陆明轩耐心解释:“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心修养。更何况,你从前不是最讨厌待在后宅这些妇人吗?” “陆大哥,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赶走了她,少了她这个碍眼的人,好与侯府中的姨娘日夜缠绵? 两个人之间的情爱,当最初的新鲜感消散殆尽,剩下就只有生活的一地鸡毛。 如今,陆明轩与宋心儿之间不仅仅只隔着一个颜卿,更是有阮姨娘、雨姨娘等人。 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将曾经的亲密无间彻底打破。 “我绝对不走,要么你赶走侯府的姨娘,与颜卿和离,要么我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同死在你面前。” 宋心儿情绪激动,言语疯狂。 陆明轩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宋心儿。 “宋心儿,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越来越不可理喻。” 陆明轩转过身子,暗自动怒。 宋心儿天性豪爽,不拘一格,更是与京城中的女子截然不同。 他被她的与众不同深深吸引,可是现在发现,宋心儿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也会担心,也会害怕,甚至也会嫉妒威胁。 对,她眼里容不下秋容与春迎,所以才会变相的处罚她们。 比起颜卿这样的世家嫡女,宋心儿无论才情容貌还是心胸的豁达,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宋心儿看着陆明轩一言不发的背影,抿了抿唇。 "陆大哥,你,你真的不再想理会心儿了吗?" 陆明轩转过身,语气冰冷而坚定:"不会!" 宋心儿看着陆明轩阴沉的脸色,以及他眼底流露出的不耐烦,腹部又一次传来阵阵隐痛。 他们之间,真的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吗? "让开,我们有急事要找这位管家的宋姑娘!" 侯府的负责管事的婆子们推开守在门外的小厮,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当看到陆明轩也在这里时,三位婆子立刻堆满了笑脸。 "见过世子爷,见过姑娘!" 碧荷怒道:“没看到世子爷和姑娘正在说话吗,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颜卿当家时,虽面色冷冷的不爱说话,可是对他们这些当差的婆子也算是礼遇有加。 如今竟然被一个无名无份的青楼女子的婢女当面呵斥,管事的婆子脸色有些挂不住。 “我没事!让她们留下来说话吧!” 宋心儿微微仰起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说过,每日辰时起,未时休,一日劳作四个时辰。此外,每隔七日,还有两日的休憩时光,此事千真万确。” 宋心儿心中暗自得意,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些古代人被压榨剥削,每日如牛似马,毫无自由可言。 想必,她下达如此体恤人性的命令,整个侯府的家仆们定会对她感恩戴德。 三个婆子面面相觑,却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 对于宋心儿下达的这莫名其妙的休息时间,她们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身为老老本份的家仆,她们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有着清晰的认知。 若是真如宋心儿所言,她们每日有如此长的闲暇时光,只怕离被发卖打死的日子就不远了! 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回世子爷,回姑娘,本是不敢叨扰姑娘静养的,如今姑娘管家,您看是否先将我们这些下人的月钱结算了?” “你说什么?” 宋心儿嘴角僵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姑娘,这侯府中的月钱已经拖欠了两个月,若是再不发放,我们这些下人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 第67章 禁足 宋心儿有气无力的趴在床榻上,脸上的惨白尚未褪去,满脸惊愕。 “我也不过是第一天管家,你们就来问我要工钱,这合适吗?这侯府以前是谁管家,你们找谁要去,来我这里瞎折腾什么?” 婆子一脸为难,嗫嚅着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们方才从寿安堂过来,老夫人说如今是宋姑娘在管家,叫奴婢们前来索要月钱!” “以前是少夫人管家,三年来从未拖欠过我们这些下人的月钱。而且少夫人心地善良,逢年过节的,还会或多或少赏赐我们这些下人一些买茶润口的钱呢!” 然而,今年却格外稀奇! 她们这些下人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别说赏钱了,就连自己应得的月钱也被主子拖欠了整整两个月。 宋心儿惊得目瞪口呆! 原本她在外院的时候,关于颜卿的传言,总是充斥着嘲讽和讥笑。 可如今她不过进入侯府两日,府中的上下对于颜卿这个少夫人一改从前的评头论足,更是连连赞扬。 夸她贤良淑德,夸她仪态大方,夸她人美心善,夸她体恤家仆,夸她...... 什么都夸,就是没有一句坏话。 就连京城外对于颜卿的风评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腹部传来微微的刺痛,宋心儿的脸色愈发惨白如纸。 “行了!” 陆明轩一挥宽大的衣袖,“不管是谁当家,侯府绝对没有拖欠家仆月钱的先例。碧荷,你快去取四百两纹银交给这些婆子,把这两个月拖欠的月钱全部补齐!” 侯府上下一百余人,分为贴身伺候主子的大丫头与小厮、管事的婆子,杂役奴婢等如阶梯般错落有序。 月钱也是从上到下为,按照每月二两纹银到五十文铜钱不等。 其中,签了死契的末等家仆,是没有月钱的。 碧荷闻言下去取银子,婆子双手接过,面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还有事?” 三个婆子犹豫着开口道:“世子爷,虽说这两个月的月钱是补上了,可……每年少夫人都会怜悯奴婢们的艰辛,每人额外赏赐二两纹银……” 眼见宋心儿的脸色越发阴沉,婆子慌忙改口。 “不,主子能够体恤奴婢,乃是对奴婢们的莫大恩宠,奴婢们岂敢再奢求赏赐!” 三个婆子瞧着宋心儿的表情愈发怪异,感觉不妙,赶忙告退离去。 “站住!” 宋心儿一颗心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浑身不是滋味。 “既然你们的少夫人如此之好,你们便去找她讨要工钱!碧荷,碧云,把银钱给我拿回来!” 碧荷与碧云快速前夺过银钱,婆子手上一空。 陆明轩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 婆子低声嘟囔着:“见过赊账赖账的,可从未见过侯府这般的勋贵人家,竟然连下人的辛苦月钱都不肯发放!” 陆明轩的脸皮仿佛被火灼烧,愤然起身。 他无比失望地望了宋心儿一眼,怒声吼道:“楼月,你去将我的金腰带取出来,先拿去当掉,换取的银钱也无需交予我,全部赏赐给侯府的仆人,权当是侯府对她们的补偿!” 楼月惊愕万分,“世子爷,那可是御赐的……” 三个婆子生怕陆明轩会变卦,忙不迭地连连答谢:“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陆明轩看向楼月,怒道:“还不赶紧去!” 侯府,竟然沦落到要靠典当御赐的金腰带才能结清下人的月钱?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整个宣武侯府都要声名扫地了。 不过,侯府本就已颜面无存,如今也只是在这耻辱之上再添一笔罢了。 楼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躬身缓缓退下。 看着陆明轩周身弥漫着阴霾,宋心儿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住陆明轩的袖口,娇声喊道:“陆大哥,我难受……” 陆明轩毫不留情地拂去她的手,淡漠地说道:“你身怀有孕,需要安心静养,实在不宜管家,也不宜出门。管家对牌我已取回,你……还是先把孩子生下再说吧!” 宋心儿难以置信,“你,你这是要将我囚禁在这小院中吗?” 陆明轩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曾经,他看宋心儿处处都好,觉得她没有丝毫过错。 即便偶尔有什么举动,也只当是她性子豪爽,不拘小节。 然而,如今的宋心儿依旧如此大大咧咧,所做之事却一件又一件地让他丢尽了脸面。 到底是宋心儿的错,还是他的心境已然改变? 陆明轩头重脚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宋心儿却一反常态,没有丝毫大喊大叫。 以往,陆明轩只要说话语气重了一些,宋心儿总是会大闹一番,非要陆明轩服软道歉才肯罢休。 可是如今,她静静的躺在榻上,双眼空洞,安静得可怕。 碧荷碧云对视一眼,不知该从何安慰,只能默默退下。 一连半个月,宋心儿仿佛将陆明轩的话奉为圣旨,安安稳稳地待在清筑养胎,不曾离开半步。 正常的女子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待在院中养胎,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对于每日都要出门疯狂购物的宋心儿来说,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陆明轩听后,沉默良久。 “也好!她如今身怀有孕,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 颜清的眼神诡异的看了过去。 上辈子,陆明轩将宋心儿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如今,竟然也能狠下心将宋心儿禁足,半个月不曾前往探望。 呵,陆家的人,纵然表面上看起来重情重义,实则是薄情寡义至极。 “宋姑娘始终怀有侯府的血脉,世子爷还是去看看吧!” 暮色笼罩整个大夏的京城,天色渐晚。 颜卿放下手中的绣帕,不咸不淡地开口。 陆明轩也放下手中的书卷,面色如霜。 “颜卿,这半个月以来,你每次都用各种荒唐的借口来赶我走,你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夫君?” 而且,每次不是要他去看望怀孕的阮清月,就是去安慰受伤的春、秋两位姨娘; 还有就是颜卿三天两头身子不适,再加上每月必来一次的月事。 各种借口五花八门,就是不肯留他过夜。 陆明轩又不是傻子。 他岂能看不出颜卿的刻意疏离,故意赶人。 颜卿皱着眉头,“如今府中有两位身怀有孕的人,都需要小心照顾着。夜已经很深了,世子爷如果不想走动,可以直接去阮姨娘那里!” 阮清月浑身猛地一颤,手中的针线险些刺破指尖的皮肉。 她连忙开口解释道:“这半个月以来,世子爷经常来探望妾身。现在可不能因为妾身而忽视了同样身怀有孕的宋姑娘啊!” 每次陆明轩去看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阮清月也觉得自讨没趣。 虽然少夫人有意让世子爷与她多亲近,可是她实在对陆明轩毫无情绪波动。 与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还不如让他去看看宋心儿。 “怎么连你也……” 陆明轩被人自己的妻子和小妾接连驱赶,早已不耐烦。 他闭上双眼,低声喃喃自语道:“颜卿,这次无论你找什么借口,我都绝对不会离开!” 说完,陆明轩毅然站起身来,向着颜卿走去。 屋里的阮清月与玲珑等人见状,立刻识趣地起身。 恭敬地向陆明轩行了个礼,然后悄悄退出房间。 看着逐渐靠近的陆明轩,颜卿心中一阵慌乱。 她紧紧地抓住桌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世子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来了月事,真的很方便伺候世子爷。” 颜卿低着头,下意识地将右手按在左手腕处的玉环上。 第68章 不吃回头草 陆明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多余的借口,我不想听。颜卿,你既然是我的妻子,伺候夫君便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颜卿,每一步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颜卿的心中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紧紧握住自己左手腕上的玉环,眼神坚定地看着陆明轩。 “世子爷,我今日确实来了月事,还请世子爷尊重一下我。不要强迫我做任何事,否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就凭你?” 陆明轩轻蔑地笑了笑。 他身形伟岸,身上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我堂堂七尺男儿,带过兵打过仗,吹过边关的风沙,也吃过带血的馒头,岂会被你一个小小女子威胁?” 他高傲自负,完全不把颜卿一个内宅的妇人放在眼里。 “世子爷不妨试试看!” 颜卿站直身子,毫不示弱。 紧接着,她手中猛地一用力。 玉环中的一根翠绿色的银针如闪电般迅速弹出,直直射向陆明轩。 这根银针涂有浓缩的迷药,只要刺破皮肤,便会立即生效。 陆明轩反应敏捷,他一个侧身翻滚,轻松避开了银针的攻击。 银针准确无误地插进他身后的墙柱里,深入几寸。 其威力之大,仿佛能将整个墙柱都刺穿。 陆明轩虽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但他的脸色却变得阴沉难看。 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如汹涌的波涛不断翻涌着,就要将他整个吞噬。 “颜卿,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为了给他守身如玉,不惜用毒针来刺伤你的夫君!”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颜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颜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嘲讽道:“京城盛传,安国公嫡女对宣武侯世子爱得如生如死,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也要执意嫁入侯府。世子爷难道未曾听闻?” 陆明轩顿时语塞:“你……” 从前,他也一直这般认为,以为颜卿对他的爱已至不择手段、非他不嫁的地步。 所以,他一直以为颜卿对他的刻意冷落皆是欲擒故纵,只为博取他的更多关注。 但是...... 三日前,陆明轩轻车熟路的前往当铺典当取钱时,竟然再次遇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以及,藏身于屏风之后悠然品茶的年轻主子。 陆明轩想着第一见面时,那人便想用三箱的银子来买自己妻子的初夜..... 他强忍着杀人的行动。 “世子爷,别来无恙!” 还是同样的一番话,银钱却比上一次多出了整整两倍。 那老者精明的眼眸中满是戏谑,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世子爷,尊夫人的一夜足以解世子爷的十年忧愁,世子爷又何必如此执拗!” 陆明轩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的丑恶嘴脸撕得粉碎。 “我原本以为太子殿下是光明磊落的储君,没想到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从前陆明轩对此人的身份尚且存有怀疑,但此刻他却能无比笃定地说出此人的名号。 大夏朝,太子轩辕泽。 阁楼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陆明轩怒气攻心,继续怒斥道:“你身为一国储君,不为大夏黎民百姓殚精竭虑,却只顾贪恋臣下的妻子,又有何资格位居高位、又有何颜面为人君?” 屏风之后的年轻男子并未反驳,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指。 老者的脸色骤然一变,一群小厮打扮的下属如潮水般从门外涌入,将陆明轩“请”了出去。 “无需劳烦殿下,臣自行离去!” 陆明轩甩袖而去,身后却传来老者阴森可怖的声音。 他撂下狠话:“世子爷,从今往后,在整个京城之中,你休想再得到一分一厘!这便是你当面忤逆我家主子的下场!” 此后三日,陆明轩跑遍了京城的每一家当铺,果真没有换到一分银钱。 所有当铺的掌柜见到他,犹如见到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陆明轩陷入绝境之时,一位白衣道人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记忆回笼,陆明轩冷笑一声:“即便那人位高权重又怎样?太子之位,从前二皇子能坐,他能坐的,其他皇子也能坐得!” 颜卿不禁一愣! “你疯了吗,你有几条命与太子作对?” 陆明轩向来自视甚高,上辈子的他为官清正廉洁,从不参与党派之争。 可如今,陆明轩为了出一口恶气,竟然选择与太子为敌,站在他的对立面。 颜卿与太子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对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 太子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上一世的他为了成功登上皇位,不顾兄弟情谊,亲手将五皇子与八皇子送上了断头台。 在登上皇位之后,更是将刺伤自己母后的二皇子轩辕诀一杯毒酒赐死。 大皇子体弱多病,听闻此事,吓得当即一命归西。 剩下的二皇子与七皇子,则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阴司牢中,终生不得见天日。 陆明轩这一次选择与他作对,简直蠢不可及。 “世子爷,你竟然参与了夺嫡之争,你可知道一旦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明轩一意孤行,眼底怒火滔天。 “太子欺人太甚,若是不能除掉他子,我陆明轩誓不为人。” 一股寒意从后脊背升起,颜卿忍不住打了哆嗦。 不仅整个宣武侯府会被抄家灭门,就是连安国公府也会受到连累。 不行,她必须提前做好打算缪,尽早逃离宣武侯府这个火坑。 “世子爷,你不过是因我不再对你痴迷而羞愤交加罢了,何必佯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两世为人,都未曾将她放在眼中,怎会突然回心转意,为了她竟敢与太子叫板? 颜卿轻轻摇头,“我虽只是区区一介妇人,但也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我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断不会吃回头草。” 颜卿这是在警告陆明轩。 倘若她真的钟情于太子,当初就不会下嫁至宣武侯府。 况且,她对陆明轩早已心如死灰,决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颜卿的态度斩钉截铁,“世子爷,请吧!” 陆明轩满腔怒火就要炸裂,“颜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你可不要太过分!” 颜卿抿唇,看向陆明轩的眼神中已没有丝毫情意。 陆明轩凝视着她的双眸,心中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种突如其来的心疼感再度汹涌而至,陆明轩顿时心慌意乱。 他为了宋心儿,冷落了颜卿整整三年,让她在流言蜚语中备受折磨,更在侯府受尽欺凌。 他心疼颜卿的不幸遭遇,而且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故而他曾想过要补偿。 与颜卿的亲近,不过是内疚自责的心理在作祟。 他认为,自己从未对颜卿有过多余的心思。 可是,心疼的感觉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陆明轩从未料到自己竟会因颜卿这决绝的话语,而心如刀绞。 他对宋心儿爱得深沉,为了她甚至可以舍弃一切,可却从未为了她这般心痛过。 “唔!” 陆明轩紧紧捂住心口,踉跄着后退一步。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更不会对你心存怜惜。像你这样冷若冰霜的模样,除了一张脸让太子恋恋不忘。你这个人,根本没有男人会真心喜欢!” 陆明轩自顾自的说着,像是说给颜卿听,但更多的像是为了劝说自己。 颜卿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世子爷就请吧。此后,你我互不相扰。” 第69章 书信 颜卿转身进入里间,没有丝毫留恋。 陆明轩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蓦地忆起两人初遇之时,她头戴面纱,微微一笑。 那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的双眸,略显青涩,却蕴含着几分羞怯。 对了,那时的他便对她动了心,否则也不会许下娶她为妻的承诺。 陆明轩恍然惊觉,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这一生极为重要的东西。 然而,他依旧在心中告诫自己,对颜卿只有愧疚,绝非爱意。 陆明轩失魂落魄的逃离之后,玲珑与锦心踌躇着推开门。 瞧见颜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轻轻叹息。 都说世子爷性格执拗、顽固不化,可姑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姑娘一次又一次将世子爷赶走,这般模样,怕是真的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两人默默地为颜卿梳洗,整理好被褥,放下四角垂挂香囊的床幔。 颜卿沉思许久,开口道:“玲珑,替我给父亲母亲传一封书信吧!” “姑娘,你要写信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这可是好事! 锦心满心欢喜地说道:“自从姑娘嫁到宣武侯府,便与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断绝了联系,就算是国公夫人从定海传来书信,姑娘也从未理会。如今姑娘竟主动写信,国公夫人见了必定欣喜。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纸砚!” 说着,锦心欢快的跑了下去。 颜卿微微叹息,她并非不看母亲送来的书信,而是不敢看。 她害怕看到书信中的亲情与温暖,与自己被夫君冷漠以待的境遇形成对比,她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懊悔不已。 上辈子的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生。 直到定海一战,父亲宁死不降,自刎于定海湖畔,而母亲也跟着殉情。 颜卿躺在病榻之上,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只是这辈子,她嫁入宣武侯府三年,也与双亲断绝了关系三年。 这三年来,颜卿未曾回过半封书信,也不知道父亲母亲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 “三年了,若是国公夫人收到姑娘的书信,定然会感到无比欣慰!只是,姑娘想要在信中写些什么?” 从前的姑娘满心满眼只有世子爷,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能立刻洞悉姑娘的心思! 然而,近来姑娘却一反常态,对世子爷冷淡至极。 姑娘的心思,玲珑只能靠猜测。 颜卿轻声道:“不过是......想他们了!” 陆明轩这一次选择与太子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整个宣武侯府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在这倾巢之下,她作为侯府的世子夫人,必然难以幸免。 而她身后的颜家,也会因为此事而遭到太子的猜忌,重蹈上一世的悲惨命运。 颜卿无奈地摇摇头,她必须赶在太子登基之前,与宣武侯府彻底划清界限。 上一世,太子登基是在五年之后,想必这一世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颜卿最好能在五年之前,与陆明轩和离。 然而,和离之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宣武侯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媳妇!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玲珑,最近侯府突然出现一大笔银钱,可是世子爷当掉了什么稀世珍宝吗?” “这.....三日前,侯府金库突然出现大量的白银与黄金,至于是怎么得来的,楼兰楼月口风严谨,奴婢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陆明轩为人刚正,自然不会取不义之财,这突然出现的大量钱财实在是诡异。 颜卿皱着眉头,突然起身,披上外套,快步走到窗边,冲着漆黑无人的夜空喊了一声。 一片寂静之后,一个黑影翻身而下,带落了两片翠绿的树叶。 夜影一身黑衣,将自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落地后恭敬道:“主子!” 颜卿手指弯曲,轻轻在窗柩上敲了敲,面色凝重地吩咐道:“你帮我去查一件事,世子爷最近都与什么人接触过?” 夜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然后身形一闪,悄然隐没在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阳光耀目,空气中流动着热浪的气流。 颜卿像往常一样梳洗完毕,准备前往寿安堂向老夫人请安。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飘动,显得格外优雅动人。 当颜卿走进寿安堂时,却惊讶地发现久未出门的宋心儿,正乖巧地坐在陆老夫人身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时隔半月,宋心儿的面色仍旧苍白,却多出了几分精气神,腹部更是大了一圈。 她双手抚摸着孕肚,看向眼前一只半透明的琉璃碗。 碗中盛装着冰沙,冰沙堆叠宛如一座精致的小山,上面浇了一层如宝石般璀璨的草莓酱,还撒了一些如雪花般洁白的糖霜,看起来诱人至极。 颜卿年少时在皇宫中品尝过无数的珍馐美味,却从未目睹过如此稀罕的食物。 陆老夫人用勺子轻轻挖了一点放入口中,那冰冷的感觉仿佛一阵清凉的微风,瞬间驱散了夏日的酷热,口感细腻如丝,带着淡淡的草莓芬芳,令人回味无穷。 宋心儿一脸的骄傲自得,“这东西,可是我自己的独门秘方,就算寻遍整个大夏,也找不出第二份来!” 陆老夫人放下勺子,端着架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不错,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轩儿那般疼你!” 两人相谈甚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下方躬身请安的颜卿。 颜卿看了一眼,便站直了身子,自顾自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她这一坐,陆老夫人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瞬间扫了过来。 “卿卿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不如一同来尝尝这冰……” 陆老夫人实在是记不住这食物那古怪的名字。 宋心儿赶忙补充道:“冰淇淋!你,要不要也来尝一尝?” 她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目光斜睨着颜卿。 这般举动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颜卿身后的锦心忍不住嘟囔道: “不过就是一堆冰沙做成的食物罢了,还起了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破名字!我家姑娘就算是皇宫里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又怎会瞧得上你这等小玩意儿。” 宋心儿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神情愈发傲慢。 “这种食物堪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馐,除了我,无人能烹制,即便是当今的皇后和太后,恐怕也没有品尝过呢!” “连当今皇后太后,也没尝过吗?” 颜卿神色自若,淡淡的开口。 可宋心儿却觉得她话中有话,回过头,身侧的陆老夫人早已变了脸色。 第70章 毒药 连整个大夏最为尊贵的两位女子都不曾享用过的东西,她区区一个侯府的老夫人,又有何德何能,竟比当今皇后和太后还要尊贵体面? 骄奢淫逸,蔑视皇威!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然而陆老夫人却不敢拿全族生死的大事去冒险! 陆老夫人捻起佛珠,满脸后怕。 “把东西撤下去吧,以后不必再送过来了!至于你,就好好待在清筑小院养胎吧!没事别再瞎折腾这些东西!” “啊?” 宋心儿一脸茫然。 明明陆老夫人刚刚还吃得挺开心的,也难得地夸赞了她几句。 怎料颜卿轻飘飘的一句话,陆老夫人便突然间翻了脸。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连当今皇后太后,也没尝过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问题啊! 宋心儿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越想越气愤。 她觉得这后宅内的妇人们都是真是心胸狭隘小人。 一句话就能生出七八个拐弯抹角的意思,让人想破脑袋也查不出来。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会好好说人话! 她可是来自千年之后的未来人,自然不屑与她们沆瀣一气。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告辞!” 宋心儿转身便走,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迈出。 陆老夫人瞧着她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 “果真是从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小人物,即便有几分巧言令色的本事,也是个没见识的蠢货,上不得台面!” 陆老夫人不满地瞪着宋心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留下颜卿说了许多话。 “卿卿啊,你嫁入候府三年,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为侯府尽早诞下嫡子了。在你诞下嫡子之前,这管家的对牌,我便先交给雨姨娘保管着。她读过书,也识得字,人又精明会算账,总归是不比你差的。” 宣武侯府库房充盈,陆老夫人说话时也有了十足的底气。 “这侯府啊,总归是需要一个全心全意替侯府着想的当家主母。若是这妇人一心只盯着府上一时的盈亏,三天两头闹着要和离!只怕这样的媳妇,我侯府也无福消受的。” 陆老夫人话里有话,连讥带讽,一番话说下来,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颜卿几眼! 如今,她侯府财大气粗了,自然不用再看颜卿的脸色了! 陆老夫人一双眼睛精明如狐狸,死死地盯着颜卿。 但凡这当家的主母,谁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管家权力被移交到一个妾室手中? 这事儿搁在谁身上,只怕脸色都好看不了。 若是颜卿待会儿开口来求她,那她定然要将人狠狠的羞辱一番,好报了之前的仇怨。 至于管家的对牌,她是万万不可能再交还给颜卿的! 就让颜卿被雨姨娘压上一头,也好趁机给她点颜色瞧瞧。 然而,颜卿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要开口求情的迹象。 她心里想着和离,又怎会在意这点管家的权力? 只是侯府如今银库充裕,却不见侯府的人拿着银钱去打点皇陵的大监们。 虽说尝到了腥味的大监们收下银钱,也未必肯轻易放过陆明洁。 不过,至少也可以让陆明洁少受了一点皮肉之苦! “既然老夫人已然做出决定,孙媳妇自当谨遵老夫人之命!若是无事,孙媳妇便先行告退了。” 颜卿起身福了福,随后便转身离去。 陆老夫人一掌将佛珠狠狠地拍在桌面上。 那脸色,比吃了黄连还要难看。 “这贱妇,迟早有一天会来求我的!” 说着,陆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那药,你可曾放进那贱妇的饮食中?” 房妈妈低眉顺眼,谄媚地笑道:“老夫人放心,那药已经送进了霜阁,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如此甚好!” 陆老夫人双手合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药可是葫芦寺的老姑子留下来的,量虽少,可那劲头却足。 不出一年半载,中毒之人必定身体如风中残烛,缠绵病榻。 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休想检查出任何一丝中毒的迹象。 “这贱妇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又有当今太后作为靠山,才敢如此的嚣张跋扈。可等她病倒之后,不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由我侯府摆布的份儿!” 想着颜十里红妆的嫁妆,陆老夫人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那青楼的贱人真是幸运,若不是她怀有我侯府的血脉,这药便不能便宜了颜氏。不过,等她生下孩子,我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这边,颜卿等人离开寿安堂后,玲珑忧心忡忡地说道:“从前姑娘管家时,侯府库房空虚,全是姑娘用自己的嫁妆在苦苦支撑。如今侯府有了银子,老夫人竟然将管家的对牌移交给一个姨娘保管?此事,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颜卿面沉似水,淡淡地说道:“一时的风光又算得了什么?宣武侯府只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姑娘,何出此言?” 锦心与玲珑闻言,皆是微微一惊。 颜卿暗自摇头,陆明轩选择与太子作对,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暖风徐徐,树影婆娑,天空湛蓝如宝石,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 “锦心、玲珑,你们随我一同去雪坊斋看看!” 雪坊斋内,陈伯正与客人谈笑风生。 看到颜卿之后,对身边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便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 “问姑娘好!” 陈伯直截了当地说道,“姑娘果真是神机妙算,今年夏天的炎热程度简直超乎想象,一块冰的价格更是飙升到了原来的三倍。可,姑娘为何还是执意不肯卖冰吗?” 颜卿悠然地坐在雅间里,一旁的小厮手脚麻利,眨眼间便端上来一碗在炎热的夏季备受勋贵人家青睐的美食——“酥山”。 这道食物精致,由牛奶精心制作而成,酥中融入了甜蜜的糖,能够变幻出各种精美的形状,甚至还会用娇艳的花朵、翠绿的树叶来加以点缀。 颜卿兴致勃勃地凝视着眼前琉璃碗中的冰镇酥山,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放入口中,冰凉爽口。 她缓缓放下勺子,气定神闲地回答道:“陈伯不必心急,我料想冰块的价格仍会节节攀升。待到市面上的冰块价格涨至原来的五倍时,陈伯再出手也不迟!” 陈伯听闻,眼中流露出一丝钦佩之意。 “是,一切全听姑娘安排!” 第71章 宋心儿又出血了 颜卿道:“陈伯,准备五百块冰,我要亲自送去嘉明公主府上。” 说起来,颜卿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灵韵公主了。 最近灵韵被皇后安排着各种流水宴般的相亲,烦不胜烦,终于病倒了。 病嘛是不可能真的生病,只是借口藏在公主府罢了。 可是,灵韵虽然在府中“养病”,但该送去凌霜阁的礼物那是一件也没少。 因为对宣武侯度有了警备的心思,这一次灵韵送来的礼物她倒是全部收到了! 大夏人讲究礼尚往来,就算对于至交的好友也不可免俗。 炎热的夏季,当然没有什么比送冰更有诚意的礼物了! 陈伯点头应下,吩咐了一声,一旁的小厮立即下去准备。 紧接着,陈伯又熟练地布置上一壶冰镇的果酒,一碟糖酪浇樱桃、一碟糕点以及一碗莲子汤。 颜卿吃饱喝足后,接过玲珑递过来的帕子轻轻点了点唇角。 陈伯恰到好处地上前请示道:“姑娘吩咐的五百块冰已经装上了马车,一切准备妥当!” 颜卿颔首,“陈伯,有劳了!” 陈伯连道不敢,“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颜卿带着锦心与玲珑下楼,一楼外人头攒动,将整个雪坊斋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玲珑满心狐疑,“这是怎么了,明明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 见陈伯现身,小厮立刻心领神会地趋前附在他耳畔低语。 陈伯脸色一沉,拱手道:“姑娘,有人出高价要买我们雪坊斋的冰,可我们坚决不卖,那人便煽动众人前来滋事!” “岂有此理!” 锦心义愤填膺,“这买卖自由,难道这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就要逼迫我们姑娘强买强卖不成?” 卖冰之人看着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子,虽身着男装,却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一脸的傲慢,口出狂言,却不像身份地位高贵之人。 陈伯轻叹一声,“此人怪异,姑娘还是暂且回避,老奴来应付便是!” 陈伯掌管铺子三十余载,自然也碰到过极为难缠的客人,处理起来可谓是经验丰富。 颜卿点头,“多谢!” 说着,便在锦心和玲珑的护卫下,走出雪坊斋。 怎料颜卿刚走近马车,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宋心儿一身男装,挺着孕肚,在颜卿露面的瞬间,便将她认了出来。 夏日炎炎,宋心儿急需大量的冰块来制作她自创的“冰淇淋”。 然而市面上的冰块多用于富贵人家的消暑之需,做工粗糙。 冰块中还夹杂着一些肉眼可见的杂质,不符合食用标准。 听说雪坊斋的冰块,质量上乘、是可以御用的冰块。 她几次三番派人前来卖冰,却都被一一被拒绝了。 于是,宋心儿终于失去了耐心。 这次她亲自出马,却看到雪坊斋的小厮正在往一辆马车上源源不断的送冰。 宋心儿顿时火冒三丈,上前理论。 雪坊斋小厮态度坚硬,毫不留情面! 两方正吵的不可开交,宋心儿又看到颜卿是这辆马车的主人,火气瞬间变了味。 她心里又酸又涩,很不是滋味,她闪身抓住了颜卿的胳膊,将人拦了下来。 颜卿回过头,轻声问道:“我若是记得没错,宋姑娘这是第三次出面阻拦我的马车!难不成宋姑娘对我的马车,情有独钟?” 宋心儿冷笑一声,“你想多了!你的马车和你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谁愿意往你身边凑!” “哦?” 颜卿挑眉,“既然如此,还请宋姑娘先从马车前方移开!” 说着,锦心瞥了宋心儿一眼,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心儿站定不动,开口却是霸道无理。 “双倍价钱,买你车中所有的冰块!” “宋姑娘若是需要冰,可以自己去买。何必强人所难?” 颜卿干脆利落拒绝,锦心开始赶人。 “宋姑娘,你这身怀有孕可要小心了。万一这马突然发了脾气不受控制,冲撞了姑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便让马夫赶紧出发。 一旁的碧荷与碧云一惊,连忙上前拉住自家姑娘。 宋心儿却稳稳站在原地,死死的拦着颜卿,一脸倨傲。 “放心,她还不敢当面对我怎么着!否则,陆大哥必然饶不了她!” 宋心儿仗着身孕,拦着颜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出三倍价钱,要么把冰卖给我,要么大家都在这里干耗着。” 宋心儿一副鱼死网破的阻拦,颜卿微微皱眉。 这时,看情况不对的陈伯连忙出来劝解。 “这位姑娘,还请您不要为难雪坊斋尊贵的客人!” 颜卿是雪坊斋幕后东家这件事,是刻意隐瞒下来的。 除了颜卿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极少有人知晓。 “贵重的客人?” 宋心儿一脸不服气,“说吧,多少钱?” 陈伯皱眉,“客人的身份,不是用钱财可以买来的!” “啪!”宋心儿一巴掌便扇了下去,怒斥道:“势利眼的东西,我呸!” 宋心儿突然发难,周围人一阵起哄。 陈伯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扇耳光,老脸发烫。 “这里有人聚众闹事。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送去见官!” 雪坊斋的小厮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上前来抓人。 “放肆,我家姑娘腹中可是有宣武侯府世子爷的血脉!若是惊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可担待不起!” 陈伯脸上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脸色十分难看。 “一派胡言。像你这种其貌不扬的女子,世子爷可没眼瞎的看上你。抓起来,先送去见官!” 说着,雪坊斋的小厮便开始动手抓人。 一看小厮们逐渐围上来抓她,宋心儿急得脸色涨红。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锦心与玲珑站在一旁,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捂嘴偷笑。 颜卿趁机抽回自己的袖口,找个机会远离宋心儿。 怎料,宋心儿突然惨叫一声,然后猛地向着颜卿扑过来。 颜卿吓了一跳,连忙躲闪,但还是被宋心儿撞到了肩膀。 吵闹的人群顿时陷入沉寂。 宋心儿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捂着腹部,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她一身浅色的衣袍下,慢慢渗出鲜红的血迹。 这一幕异常眼熟! 碧荷吓得惊慌失措,“不好了,姑娘又出血了!” 第72章 是少夫人,她推了宋姑娘 雪坊斋的小厮目瞪口呆。 “这人可不是我们推倒的,跟我们毫无关系啊!” 宋心儿趴在地上,已经痛得昏厥了过去,然而衣袍之下却不断渗出鲜红的血迹。 她孕期本就多思,又接二连三地出血; 如今这般状况,腹中的胎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碧荷与碧云吓得魂不附体,死命地拉着陈伯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陈伯平白无故挨了一耳光,如今又被无端扣上一盆屎盆子,只觉得恶心至极,难受得要命。 “既然身怀有孕,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房中静养,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珍惜,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与老夫有何干系?你们傻站在原地作甚,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一旁呆若木鸡的小肆赶忙上前来拉人。 双方互不相让,纠缠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 完全没有人理会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宋心儿。 但只有颜卿心知肚明,宋心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陆明轩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一世,陆明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当街杀人,想必那青楼女子必定是宋心儿无疑。 而能闹到让陆明轩怒发冲冠、杀人泄愤的地步,只怕那个时候宋心儿遭遇了生死攸关的大事! 颜卿当机立断,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来人,把宋姑娘送去后院,再去最近的医馆请来大夫为她诊治。碧荷,你去皇宫门外候着,世子爷一下早朝,就立刻将人带回来。碧云,你留下来照顾宋姑娘。至于这群人,就有劳陈掌柜的派人将他们扣下,待查明真相之后,再行放人。” 颜卿条理清晰地一条条下达着命令,所有人像是找到主心骨,如梦方醒般,手忙脚乱地扶起宋心儿,各司其职。 然而,围观的百姓却不乐意了,抱怨声此起彼伏。 “我们又不是犯人,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们凭什么让人将我们扣下来啊?” “就是,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要留人就留人,要审问就审问,凭什么啊?” 颜卿的目光沉沉的扫视一圈,语气森然:“今日事发突然,只怕有人趁乱浑水摸鱼。而在场的各位,都有推人的嫌疑,若是方才那位怀孕的姑娘出了什么事,宣武侯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场看热闹的,大多是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 看到这边有人闹事,便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颜卿搬出宣武侯府,众人立即如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噤了声。 人群中,更是有人心虚的低下头去。 颜卿环视一圈,将几个可疑的人如猎物般记下,低声和陈伯交代了几句。 陈伯挺身而出,安抚道:“各位,一楼大厅安排了免费的茶点,各位可以如饕餮般边吃边等着。待查明真相之后,各位可以自行离去!” 围观的老百姓一听有免费的茶点可以吃,态度立即如变色龙般转变,十分配合。 这边,陈伯对颜卿说出的几个嫌疑人,重点盘问。 而颜卿急忙赶往后院,便听到宋心儿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婆子双手沾染了鲜血,怀中抱着一个临时找来的襁褓,里面包裹着一个尚未成型的男胎。 颜卿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大夫,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大夫接过药童递过来的麻布,正在擦拭着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闻言微微叹息。 “夫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腹中的胎儿……哎,老夫已是回天乏术!” “有劳!” 颜卿一个眼神,锦心立即上前将银钱放入药童手中。 玲珑上前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宋心儿双眼紧闭,眉头却皱起。 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是汗,仿佛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般。 碧荷吓得六神无主,正拿着一方干净的毛巾,双手颤抖着为她擦拭身子。 面对颜卿投过来的目光,玲珑微微摇头。 “姑娘,宋姑娘今日,只怕是折了半条命了!” “颜卿!”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兀的从身后响起,陆明轩疾步而来,一双眼眶红得就要滴血。 颜卿转身,对上陆明轩满是愤怒、仿佛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抿了抿唇。 大夫带着药童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陆明轩走到颜卿身前,站定,那一双眸子仿佛要将颜卿生吞活剥了一般。 “颜卿,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啊!” 屋内传来宋心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陆明轩浑身一颤,再也顾不得颜卿,一个箭步朝屋内奔去。 碧荷低眉顺眼,心虚地看了颜卿一眼,也跟了上去。 锦心不满地嘟囔道:“世子爷这一通怒火发得真是莫名其妙?若非姑娘临危不乱叫来大夫,只怕世子爷这位心尖上的人,现在已经一尸两命了!” 玲珑拉住了锦心。 “少说两句吧,丧子之痛,只怕世子爷和宋姑娘都不会好受!” 锦心嘟着嘴,不再说话。 颜卿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玲珑,你去前院子盯着,若陈伯查出端倪,即刻前来向我禀报!” 玲珑应声而去,迅速离开。 陆明进入之后,里面传来宋心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声声悲切,如杜鹃啼血,令人心碎。 颜卿命人搬来一把椅子,静静地在院子里守候着。 许久,里面的哭诉声逐渐低沉下去,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陆明轩如雕塑般僵立在门框内,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呆呆地凝视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我的孩子……没了……” 颜卿沉默不语。 锦心上前轻声安慰道:“世子爷,还请节哀。” 陆明轩突然抬起头,眼中的空洞渐渐浮现出点点星光,继而如火山喷发般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被怒火淹没失去了所有理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毒妇,你究竟做了什么?” 颜卿猛地一怔! 她试图辩解,然而陆明轩的巴掌却猝不及防的扇了下来。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颜卿的心却寒冷彻骨,冒出丝丝寒气。 她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巴掌打了回去,声音冰冷。 “陆明轩,你发什么疯?我堂堂安国公嫡女下嫁到宣武侯府来,可不是任由你肆意打骂的!” 这委曲求全的日子,她上辈子已经过够了。 说着,颜卿大喊一声:“夜影,将他按下来,打!” 陆明轩因丧子之痛而痛不欲生,又因看到颜卿这张脸而怒发交加,紧接着脑门又遭到了重重的一巴掌。 整个人的脑海中一片浑噩,嗡嗡作响。 夜影从半空飘落,毫不费力的将陆明轩拿下,一掌便劈在他的后背。 陆明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锦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担心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颜卿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陆明轩精神萎靡,但一双怒火滔天的双眼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神智。 “世子爷既然冷静下来了,不妨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陆明轩看着颜卿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心口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差点死灰复燃。 明明颜卿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为什么却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人命在她眼里竟然如同儿戏一般,无关重要吗? “你,你先让他放开我!” 颜卿冲夜影微微点头,后者松开手的瞬间,悄然遁去,丝毫不给陆明轩看到他的机会。 陆明轩缓缓站直了身体,捂住心口。 刚刚那一掌是高手用了八成的力道拍下来的,若他只是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怕当场就要命丧黄泉。 陆明轩实在是气不过。 他不过是怒气之下扇了颜卿一巴掌,颜卿不仅回了他一巴掌,更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女人和她的外表一样,既冷漠又无情。 陆明轩狠狠的瞪了颜卿一眼,又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碧荷。 “碧荷,你将自己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决不能让某些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碧荷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奴,奴婢亲眼所见,是少夫人她,她趁乱推了我家姑娘!” 碧荷死死的趴在地上,把心一横:“回世子爷,是少夫人,她推了宋姑娘!” 第73章 竟然是冥王 “碧荷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颜卿今日平白无辜受人诬陷,浑身气势有些骇人。 碧荷嗫嚅道:“这,这奴婢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颜卿阖上双眼,再次睁开。 “若是仆从为了一己私欲,冤枉了当家主母。按照家规,应当如何处置?” 锦心笑道:“杖责三十,发卖出去,永不再用!” 锦心每说一个字,碧荷的身子便猛烈的颤抖一下,却还是坚持道:“这,今日之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并非,并非奴婢蓄意诬陷!” 陆明轩单手按住胸口,脸皮子还在火辣辣的疼,一双眼却逼向颜卿。 “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世子爷,你就这么相信一个丫鬟说的话?” 一名白衣道人手执拂尘,衣袂飘飘,风姿绰约,缓缓而入。 陆明轩上前一步,拱手道:“青云道长!” 青云颔首,“世子爷,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他轻轻抬手,仙气凛然,眼神却犀利的看向匍匐在地的碧荷,质问道:“这位姑娘,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碧荷被他的气势所震,不禁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这……这...…” 青云微微摇头,叹道:“此事发生之时,贫道刚好在雅间喝茶,至于这颜家姑娘有没有推人......进来吧!” 青云轻喝一声,陈伯上前,身后紧跟着的两名小厮将一名锦衣男子押了上来。 那锦衣男子犹在不断挣扎,当看到陆明轩那喷火的眼神时,顿时心虚的安分了下去。 陈伯拱手道:“回世子爷,据调查,此人正是推倒宋姑娘,害的宋姑娘流产的幕后真凶!” 此言一出,那锦衣男子再次挣扎起来,反驳道:“不,我不是凶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人!我只是看那姑娘腰间的钱袋子鼓鼓的,想要借些来应应急而已。而且,我又没说我不还!” 陆明轩一听,视线下移,果然看到那人腰间熟悉的钱袋子。 他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在锦衣男子腹部,那人闷哼一声,只觉得腹中如翻江倒海般,五脏六腑仿佛都要错位。 他疼得连求饶的话都如鲠在喉! 他虽是不得宠爱的世家庶出公子,可也是从小被金娇玉贵地养大的,何曾吃过这种苦头! 若非急用钱为花娘赎身,他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锦衣男子抬起头,正要怒骂,陆明轩却“噌”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软剑,那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生死攸关之际,锦衣男子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这点疼痛。 “我可是永南侯第五子苏幕,你不能杀我啊!我若死了,我父亲永南侯必定饶不了你啊!” “永南侯”三个字一出,陆明轩顿时火冒三丈。 原本他打算将人一剑刺死,为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如今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定要为被陷害的陆明洁以及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孩子雪恨。 “楼兰楼月,把他头割下来,送去永南侯府!” “世子爷,不可啊!” 楼兰楼月齐声劝阻,“请世子爷三思,此人若真是永南侯第五子,只怕世子爷杀了他,定会惹得永南侯滔天的报复!” “难道我还会怕他吗?动手!” 陆明轩怒火攻心,哪里还能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阻。 楼兰楼月焦头烂额,深怕陆明轩一个冲动,彻底得罪了永南侯! 颜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线从白衣道人身上移开,劝道:“世子爷,不如将此事上告陛下,请求陛下做主!” “此计甚妙!” 楼月感激的看了颜卿一眼,心中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少夫人真是聪明伶俐,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世子爷,若是由皇帝陛下来裁夺,一来可以报了宋姑娘之仇,二来永南侯就算心生不满,也不敢公然违抗圣令!” “好!” 陆明轩在众人的劝解下,终于松口。 “明日上朝,我会亲自向陛下告御状!” 楼兰楼月如释重负,立即将苏幕押了下来。 “此事闹了大半日,终于是没有冤枉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世子爷,贫道先行告退!” 青云一甩拂尘,目光从颜卿身上带过,点了一下,施施然离去。 宋心儿流产,身心俱损,至今还未苏醒过来。 陆明轩将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抱进了马车,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做完这些,他一言不发,双手攥紧放在膝盖之上、面色阴沉的厉害。 颜卿坐在他对面,心事重重。 那青云道人明明是冥王身边的人,上一次在宫中,她亲手将万年灵芝交到了他手上。 颜卿,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端看青云与陆明轩交谈的方式,似乎两人之间关系密切。 陆明轩,难不成与冥王私底下也有什么交情吗? 静默良久,陆明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有话就说,磨磨蹭蹭的,可不是你的性子!” 颜卿扇他的那一巴掌,又重又狠,可是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由此可见,颜卿性子刚硬,可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颜卿迟疑片刻,开口道,“有一事,我确实心生疑惑。世子爷,你是怎么认识青云道人的?” 陆明轩反问道:“这些日子,侯府突然多出大量的银钱,想必你一直心生疑惑吧!” 颜卿道:“难不成,与青云道长有关?” “猜对了一半!” 陆明轩一脸你还不算太笨的样子,慢慢松开了攥紧的双手。 “所有的银钱,足够侯府花费五十年!” 陆明轩顿了顿,眼神不善。 “那日我被太子刻意刁难,走投无路之下,青云道人突然出现。于是,我通过他与冥王达成合作,这些银钱自然也是冥王赠予的!” 颜卿脸色大变。 “你为了与太子作对竟然选择了与冥王合作,你怎么能与冥王合作,你可知冥王他......” “我知道!” 陆明轩缓缓说道:“传说中冥王多病,命不久矣。所以在皇位继承人之中,他并未被列入人选。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出其不意,在其他皇子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渔翁得利。而且.....” 陆明轩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好笑之事,戏谑道: “你别看冥王一副病秧秧的模样,可却是我大夏独一无二的情种。据说他有一挚爱之人放在了心底十年,那女子虽已经嫁为人妇,但为了得到她,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誓死也要爬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颜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陆明轩看向颜卿,眼底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点点柔情。 “这一点,冥王倒是和我很像。为了自己的女人,敢于与权势滔天的太子对抗。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摒弃其他更有实力的皇子,而选择他的原因!” 不过,这冥王与太子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品味也清奇,都喜欢别人家的有夫之妇! 啧啧! 陆明轩突然想起太子藏在屏风之后,悠闲的品茶的模样,一出口便是要让亲手送上自己的发妻。 他浑身一寒,眼底逐渐释放出杀气。 太子竟敢觊觎颜卿,觊觎她的妻子,便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他就算倾尽所有,也一定要与太子对抗到底。 第74章 不好了,有人跳井了 “我苦劝世子爷,不要与冥王合作,否则终有一日,您定会追悔莫及!” 颜卿面色如铁,凝重地凝视着陆明轩,嘴唇抿得紧紧的。 陆明轩却不以为意,语气斩钉截铁。 “你不懂!”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师出岐山,我的师叔奇云子,是精通天道,擅长卜卦的高人。他曾感慨万分地说过,冥王乃是天道真龙,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命运和潜力。只可惜,由于七运缺了一道,致使冥王被困于万丈深渊之中,过早地夭折。”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高高在上,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辉煌一刻! “然而,就在不久前,师叔夜观天象,竟发现东方紫星升腾而起,西方明珠闪耀夺目。这无疑意味着冥王即将东山再起,他的命运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变。而我,作为他的盟友,也必将收获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 陆明轩一脸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所以,此时此刻,正是我们抓住良机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看着陆明轩斗志昂扬,毫无畏惧的模样,颜卿轻轻地摇了摇头。 重生一次,颜卿对于命运有了全新的领悟。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但她更坚信人定胜天。 “我已言尽于此,只希望世子爷届时莫要追悔莫及才好!” 一行人回到宣武侯府,侯府的人早已得知了宋心儿流产的消息,纷纷摇头叹息了几声,便也没有了过多伤感的情绪。 用陆老夫人的话来说,“那青楼女子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能是什么好瓜?没了也就没了!” 反正,侯府又不缺身怀有孕的姨娘。 与宋心儿对比,阮卿月出身虽然卑贱,但却比一个青楼女子清白的多。 更何况,颜卿亲自去请的皇宫里的周女官为阮清月养胎, 有了这层关系,阮清月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而且,陆明轩年轻体重,有的是时间为侯府开枝散叶。 于是,宣武侯府对于宋心儿流产一事,并未有过多感触。 反而是陆老夫人的七十岁大寿宴将近,侯府众人花费了更多的心思。 “姑娘,碧荷被打了板子之后,就被发卖了出去。听闻碧荷是因蓄意诬陷姑娘,侯三这才特意下了重手。碧荷被发卖出去时,整个人还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只怕出去了也难以活命了!” 锦心直呼痛快。 这碧荷心思不正,她竟生出恶毒的心思,诬陷她家姑娘,真是罪有应得。 “预料之中的事情!” 颜卿单手支撑着下巴,心中毫无波澜, 阮清月挺着孕肚坐在一旁侍奉着,微微叹息。 “按理说这尚未成型的胎儿是不能葬入家族祖祠的,否则会影响家族的气运。世子爷却不顾老妇人与侯爷的反对,将还未成形的胎儿葬在了丹阳老宅,已算是格外仁慈。” “可,宋姑娘知道后,却如发疯的猛兽般大闹了一场,指责世子爷人面兽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埋在异地,让其远离父母,饱受孤魂野鬼的欺辱.......” 说着,阮清月便下意识地按住腹部,嘴唇发白。 颜卿听后,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孕肚,眉宇间泛起深深的忧虑。 “这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吧!” 温太医曾经说过,阮清月这胎儿最多保不住三个月的时间。 颜卿也曾经劝过阮清月该舍则舍,可阮清月却固执得如顽石一般。 她本是天生丽质,如今脸上却涂满了厚厚的一层如面具般的胭脂,浑身都是刺鼻的脂粉味。 虽遮挡住了脸色的苍白,一双眼却如疲惫无力。 阮清月回过神,无力地笑了笑,又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 “少夫人不知道,这孩子在妾身肚子里可乖了。只可惜,就连周女官想尽了法子,也无法再让他继续留下来。终于要到了分别的时候,妾身真是不舍呢!” 她神情凄楚,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颜卿,轻声安慰道:“少夫人不必担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颜卿眉宇间的忧虑不减。 “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要切记,不可以伤及到自身!” 颜卿微微叹气,她总觉得阮清月憋着什么心思,所以才需要保住这个胎儿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胎儿越大,对于母体的伤害也就越大。 不管阮清月有什么样的心思,颜卿并不赞同她性命去争。 “我言尽于此,并不能替你做出任何决定。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侯府这些人,不值得你用性命去搏!” 阮清月嘴唇动了动,“妾身明白!” 颜卿微微摇头。 她看着阮清月固执已见的眼神,便知道她不明白; 只是,她不过是侯府一个少夫人而已,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没有任何权利为一个别人做出任何决定。 该说的,该劝的她已经言尽。 至于阮清月最后的选择,并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做左右的。 一时间,凌霜阁内的气氛便有些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锦心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从雨姨娘掌管家事以来,对身怀有孕的阮姨娘那叫一个关怀备至。每日里,那补品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往阮姨娘的小院里送,她那体贴入微的模样,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婆婆还要好呢!” 锦心实在看不惯王诗雨的虚伪做作,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姑娘,你是不知道,如今整个侯府上下都在称赞雨姨娘持家有方,贤惠大度。就连老夫人也对她赞不绝口,还说侯府里有如此贤惠的当家主母,是侯府的幸运。也不知老夫人这话是何意,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明明只有姑娘您一人,那雨姨娘算哪根葱,怎敢与姑娘您相提并论?” “锦心姐姐,您也莫要太过动气。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非少夫人莫属!” 阮清月向来为人低调,此刻难得地安慰了几句。 颜卿听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上一世,阮卿月因胎儿过大难产,最终落得个一尸两命的凄惨下场。 她双手紧紧按住太阳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雨姨娘送来的东西,可都仔细检查过了?” 颜卿自然不相信王诗雨会有如此好心。 就算是为了博得一个贤惠的名声,也有的是其他办法。 像这样大肆铺张地讨好一个姨娘,实在不符合她的抠门的行事风格。 上辈子在王诗雨那里吃过亏,颜卿最是清楚她内心的阴险与野心。 那个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别有用心。 阮清月道:“少夫人放心,那些东西周女官逐一检查过的,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周女官医术精湛,不亚于温太医,有她在,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颜卿虽然如此说着,内心却堵的厉害。 她环顾一圈,微微皱眉。 “锦心,玲珑去哪儿了,怎么半响不见踪影?” 但凡颜卿清醒着,玲珑总是如影随形,尽心尽力地侍奉在身侧。 像今日这样一个时辰不见人影,却还是头一遭,颜卿不由得多提了一嘴。 锦心努了努嘴,双手一摊,无奈道:“也不知道她今儿个是怎么了?出去了一趟,脸色难看的紧,回来之后一直在戳洗双手,就像那双手沾染了什么要命的毒药似的。洗了半个时辰,双手都戳红了也不见停,也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玲珑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叫她过来,我和她说说话!” 颜卿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少夫人,有人跳井了!” 众人一惊,颜卿噌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第75章 可以收网了 上一世,这个冬天,是有一个丫鬟投井自尽了。 然而,这一次却足足提前了半年。 颜卿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陆明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当街打死了人。 被打死的人,是太常寺少卿的长子,京城中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 此事一出,太常寺少卿怒不可遏,当即就将陆明轩告到了当今陛下面前,誓要让陆明轩以命抵命。 当天,陆明轩便被打入了大狱。 整个侯府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王夫人听闻此噩耗,晕过去了好几次。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脊。 宛如被岁月压弯的老树,满含泪水的双眼、颤抖着双手向颜卿求救。 那个时候,颜卿满心满眼都是陆明轩。 陆老夫人一开口,她便不假思索地应下。 数九寒冬,她在风雪交加的天幕下,跪在太后的坤宁宫前,苦苦哀求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终,陆明轩是得救了,可她自己却落下了身子惧寒的病根,回来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只是后来偶然听侯府中的下人谈论,说是有一个叫萍儿的丫头偷了王夫人的首饰。 王夫人不过骂了她几句,这萍儿便心高气傲,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了。 那个时候颜卿正病着,也没有多问。 事后听说这丫头的家人拿到了二十两银子,便火急火燎地将人拖出去埋了。 颜卿悠悠地坐了回来,锦心大惊失色,惶恐道:“姑娘,这京城之中,只有那内宅严苛人家,才会闹出人命来。这侯府愈发诡异,怕是不能留了!” 外面的婆子却如疾风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少夫人,不好了,王夫人身边有个名叫萍儿的丫头,投井自尽了。” 锦心满脸不悦,嗔怪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如今是雨姨娘当家,出了这等事,自然该去找管家的主子,与我家姑娘有何相干?” “这.....” 那婆子一脸苦相,“雨姨娘这不被吓得病倒了嘛,而且少夫人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出了什么事,少夫人岂能不照看着?” “你.....” 锦心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身边的鸡毛掸子,作势就要打。 “你这腌臜的老婆子,平日里无事时,你们便贬低我家姑娘,刻意讨好雨姨娘。如今出了事,倒是想起我家姑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 眼见锦心动手就要打,而颜卿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 那婆子“哎呦”一声,连连磕头谢罪。 “少夫人啊,您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谪仙似得人物。您就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们这些没长眼睛的东西一般见识!” 说着,又看向被颜卿宠得无法无天的锦心,哀求道:“锦心姐姐呦,您就当我们这些婆子是一个臭烘烘的响屁,把这屁给放了吧!” 这婆子一番巧言令色的话一出,锦心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挑着眉毛,缓缓地收回了鸡毛掸子。 阮清月按住孕肚,满脸的脂粉如同一层面纱,却难以掩盖她脸上的恐慌。 颜卿安慰道:“你就安心在凌霜阁养胎,我去看看!” 即便如今不再管家,可她毕竟是侯府的少夫人。 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作为少夫人理应出面。 颜卿带着锦心出门时,玲珑连忙将一双通红的手藏在身后,面色不自然地等候在门外。 “玲珑,你和锦心一起,随我前去看看!” “是!” 玲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颜卿身后。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颜卿走着走着,突然站定,目光如炬看向玲珑。 玲珑不敢直视颜卿的目光,嗫嚅道:“奴婢,奴婢没事,姑娘不用担心!”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玲珑的异常如此明显,就算是心大的锦心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颜卿又不傻,自然能看得出来。 锦心也劝解道:“是啊,玲珑,你我和姑娘一同长大,有什么事情你非要瞒着我们吗?” 玲珑咬住嘴唇,犹豫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颜卿面前,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掉落下来。 她伸出一双被搓洗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哭诉道:“姑娘,奴婢请求姑娘为奴婢做主!” 颜卿皱眉,连忙从怀中取出取出金疮药,将药粉晒在她血红的双手上。 颜卿一边为她轻轻擦拭药粉,一边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自然会为你做主!” 玲珑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出来,“姑娘,是周管家。” 颜卿擦药的动作一顿,继续手中擦药的动作,“你说!” 面对锦心的疑惑以及颜卿关切的眼神,玲珑突然破涕为笑。 对啊,有锦心这个傻丫头和姑娘这样关心她的主子在,她还有什么委屈非要隐瞒着不说呢? “平常周管家碍于姑娘的面子,从不敢对奴婢做些什么的。只是今日周管家赢了钱,又喝醉了酒,他虽然不敢对奴婢做什么过分的事,却一直拉住奴婢的手,不放奴婢走!奴婢迫于无奈,只好搬出姑娘来威胁,周管家这才肯放过奴婢!” “什么?” 锦心满脸的难以置信:“那周管家看起来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竟然生出这么龌龊的心思。我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管家,果然是他! 上一世,颜卿病倒之后,锦心与玲珑两个丫头便是被他玷污了。 事后,他还找个借口栽赃陷害,让两个丫头背负着偷窃的罪名,满身冤屈的撞死在侯府大门前的石狮子上。 颜卿心底腾地一股寒意,“放了这么长的线,终于可以收网了。” 玲珑双眼明亮,“姑娘的意思是,可以通知聚财庄的庄头,咱们要动手了?” “嗯!” 这一次,颜卿提前为周管家布下了局,定然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第76章 要休妻 颜卿赶到后院的时候,萍儿的尸身已经被抬了下去。 吩咐她了老娘来领取,打发了二十两银子! 陆明轩因为宋心儿流产一事,哀痛欲绝,如今留在清筑小院安抚宋心儿,分身乏力。 整个院中,除了手拿佛珠的陆老夫人与坐在轮椅上的陆侯爷之外,只有侯府几个家生的奴仆守在外围。 一片寂静中,又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端看这架势,只怕此事不简单。 颜卿一个眼神,玲珑与锦心留在原地,她走上前去福了福身。 陆老夫人面色阴沉,陆侯爷攥紧手中带血的帕子,脸色也十分难看。 但都并非针对颜卿,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在王夫人身上。 “侯爷,自从嫁入侯府,我侍奉公婆,侍奉夫君,教养子女。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整个侯府,不是为了这个家?” 王夫人跪在陆侯爷面前,拉住他的衣袍,痛哭流涕。 “你逼死奴婢,也是为了侯府,为了这个家吗?” 陆侯爷将手中攥成一团的帕子砸向王夫人,帕子打在王夫人脸上,滑落下来。 展开一角,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血字。 颜卿弯腰,捡起一看,眉头紧蹙。 上面皆是萍儿对王夫人的声声控诉。 自从一个月前,陆侯爷有意抬萍儿为贵妾之后,王夫人便妒火中烧,此后更是不择手段地折磨她。 最后,萍儿不堪凌辱,投井自尽。 萍儿临死之前,写下了血书,换上了大红的衣袍,怨恨之心不言而喻。 侯府的下人将萍儿的尸体捞出来时,她全身被泡得惨白,一双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王夫人赶来时恰好目睹这样的惨状,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嘴硬道:“这个贱婢竟然妄图背着我爬上姨娘的位置,难道我堂堂侯府夫人,还不能处置了她吗?” “你,你竟视人命如草芥,被拆穿之后更是不知悔改。” 陆侯爷暗自失望,“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妇人。” “我恶毒?” 夫人杏眼圆睁,就要喷出火来。 “侯爷,我任劳任怨伺候了你三十年,如今就只换来一个恶毒的名声?” 王夫人怒斥道:“侯爷,我一心倾慕于你,就算后来你双腿瘫痪,身患重病,我也甘之如饴地嫁给你。可自从我嫁入侯府,上被婆母欺压,下被儿媳轻慢,无依无靠。” 王夫人说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心口汹涌而出。 她因为出身不高,嫁入侯府便备受欺辱。 先是陆老夫人的变相打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陆老夫人老了,儿女长大成人了,本以为她终于熬出了头。 可是陆老夫人却直接略过了她,将管家对牌交给了新进门的儿媳妇颜卿。 颜卿是安国公嫡女,更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她这个婆母在颜卿面前毫无架子,处处被压上一头。 因为此事,每次回到娘家,她都会受到娘家嫡姐的冷嘲热讽。 王夫人越想,心中的怨气越深。 “陆侯,我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不仅没有得到侯府夫人应有的尊贵与体面,反而没日没夜地伺候你,人前人后更是被人轻视。如今,竟然连一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侯爷,你叫我怎么能不恨?” 陆侯爷双目圆睁,“是我对她心生欢喜,也是我执意要抬她为贵妾,你为什么不来恨我?” “我当然恨!” 王夫人怒气上涌,三十年来压在心口的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目光如毒蛇般阴狠,从颜卿身上刮过,又扫过陆侯爷,最后如钉子般定格在陆老夫人身上。 “我恨老夫人严苛,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我这个媳妇。我恨颜氏出身高贵,同样为人儿媳,凭什么她就可以肆意妄为,而人人都要来迁就她?可我最恨的,还是侯爷你啊!为什么你身为丈夫,从来没有替我在公婆面前说过一句好话?” 但凡在她惨遭公婆欺凌的时候,陆侯爷若能好言相劝几句,她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 唯有出嫁过的妇人,方能深切领悟,孤身一人融入一个陌生家庭的举步维艰。 而那将她与这个陌生家庭联系起来的丈夫,她此生唯一的挚爱,却站在她的对立面,与他的家人团结一心,来孤立她。 王夫人身子一软,突然间只觉疲惫不堪。 她苦苦挣扎了半辈子,终究还是难以融入这个家庭。 “呵呵!你还委屈上了?” 陆老夫人厉声道:“我看你是真的疯魔了!” 若不是今日发生了这般事情,陆老夫人都无从知晓王氏对她竟怀有如此深的怨念。 她冷笑一声,“若非看在你是轩儿与洁儿亲生母亲的情分上,就凭你诬陷姨娘、残害子嗣的行径,我侯府便能将你逐出家门!” 王夫人浑身一震,连忙辩驳道:“我没有!” “没有?” 陆老夫人嘲讽道,“王氏,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三十年前,你刚嫁入我宣武侯府的大门,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怀有孕的姨娘活活打死!” “不,我没有,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已然有孕在身,而且不过打了三十板子,她便没了气息!她自己不中用,怪不得我” “好!” 陆老夫人捻着佛珠,一一道来。 “即便这是你当时毫不知情的无心之过,可后来的李氏已有四月身孕,你却让她头顶水盆在烈日之下暴晒两个时辰,致使其流产。此事,难道不是你蓄意而为吗?” 事后,她收受了王氏的贿赂,便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之称是李氏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导致流产。 这么多年来陆老夫人不曾提起,难不成王氏以为她老了,将这些事全都忘了吗? 王夫人目光惊悚,连连狡辩:“我不知道,大夫说她已经怀孕了四个月,胎像已稳,跪两个时辰根本不打紧。更何况,李氏无名无分,谁知道她肚子里面怀的,是谁的孽种?” “闭嘴!” 陆侯爷双目赤红,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在王夫人脸颊上。 王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陆侯爷手指颤抖着,指着她的鼻尖,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竟敢仗杀姨娘,残害子嗣,我陆清明怎会娶了你这等恶毒之人。休妻,我要休妻!” 王夫人捂住左脸,疼痛尚未袭来,却听到陆侯爷竟要休了她,顿时如遭雷击。 “侯府,我都已这般年纪,轩儿也已成家立业,你怎能如此狠心,要休了我?你将我王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轩儿的颜面置于何地。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他,叫他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王夫人如疯了一般,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抓住陆侯爷的衣袍,又撕又打,活脱脱就是一个市井泼妇。 她这般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模样,彻底激怒了陆侯爷。 “休妻,我今日定要休了你这疯婆子!” 陆老夫人又惊又怒,“反了,反了!来人,还不快将这疯婆子拉下去!” 话音未落,守在外围的婆子冲上来,就要按住王夫人。 王夫人哪肯坐以待毙,不断挣扎中,她的目光如闪电般扫过一旁的枯井,一咬牙,高呼一声:“我宁愿死,也绝不愿被休回王家!” 说着,便一头撞向那口枯井之中。 拉住她的婆子只扯下了一片衣角,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井中。 “咚”的一声,王夫人落入枯井,井水四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陆侯爷呆立当场,片刻后,回过神来,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救人!” 众婆子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下去捞人。 然而,这一捞,除了捞出浑身湿漉漉的王夫人,还捞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第77章 人心的可怕 与王夫人一同被捞出来的,还有一只带着腐肉的手掌。 那只断手经过井水长时间的浸泡已经肿胀发白,看起来比正常人的手掌要大上一圈。 那只断手一直挂在王夫人的头发上,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当王夫人被带出井口时,那只断手也随之暴露在众人面前。 察觉到众人惊恐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后背上,王夫人扭过头去看,正巧与那只白森森的断手对视。 一瞬间,她吓得尖叫起来,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周围的人纷纷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有人颤抖着说道:"这......这枯井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方才萍儿的尸体完整,这手应该不是她的!” “不是她的,自然就是其他人的!这井底还有死人!” 众人惊悚的看向树荫下的枯井,一阵风从井口刮过,带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丫鬟婆子们面露惧色,连连后退。 “镇定!” 陆侯爷久经沙场,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这点小场面于他而言,不足为惧! 他处变不惊,沉声道:“我宣武侯府决不允许草菅人命之事发生,来人,给我彻查!” 陆侯爷一声令下,众人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一只断手而已,有何好怕的,今日他们所见的死物难道还少吗? 经过一夜的煎熬,陆侯爷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他下令在后院修筑一座佛堂,派遣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亲自看守王夫人。 让她下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为侯府夭折的胎儿赎罪。 陆明轩听后,沉默良久。 可是他根无暇顾及到王夫人,官服穿戴完整,便在宋心儿阴沉的目光下,步履沉重的前去上朝。 陆明轩今日上奏,势必要让永南侯之子苏幕血债血偿! 宣武侯府接连死人,府上人心惶惶。 对于昨夜枯井中突然出现的断手,陆侯爷下令彻查。 可是,从这只手的腐朽程度来看,这只手的主人恐怕已经殒命了半年有余。 如今仅凭一只手,毫无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颜卿隐隐的觉得,此事与半年前突然消失的五儿有关。 只是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慢慢的便将五儿给忘了。 颜卿缓缓开口:“半年前,五儿因为不堪忍受陆明洁的鞭打,曾经来求过我。我应允过她,只要她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我便派人送她出府。” 可是,五儿满心欢喜的离开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找过她! 颜卿话音出口,玲珑也想了起来。 “确实如此,当时姑娘还命奴婢去查五儿的下落。可惜那之后,五儿整个人却如人间蒸发,彻底不见的踪影。” 说着,阮清月神色微微一变。 颜卿察觉到了她的细小变化,问道:“可是身子不适,我叫人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 阮清月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泪眼朦胧。 “少夫人,都是妾身的错!” 颜卿与玲珑一脸困惑地望过来,“阮姨娘,你这是何意?” “少夫人可还记得,半年前我初次与世子爷……” 那夜,陆老夫人在陆明轩的茶水中下了十足的合欢药,原本是想要促进陆明轩与颜卿同房之好。 可....... 阮清月轻捻手指,见颜卿面色无异,这才继续说道:“那日我和五儿被周管家胁迫,慌乱中我瞥见世子爷面色绯红,脚步虚浮地从凌霜阁走出。于是我狠狠咬了周管家一口,趁他吃痛松手之际,便朝世子爷跑过去!” “后来,我的确得到了世子爷的宠爱,爷逃脱了周管家的魔掌。可一同被擒的五儿,恐怕就,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阮清月说着便低垂下头,咬紧了唇。 “又是这个周管家!” 锦心卷起袖口,怒气腾腾。 “真没想到,这个周管家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这样的衣冠禽兽,老天爷为何不降道雷劈死他!” 玲珑也是一脸沉重,“倘若指望上天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作奸犯科的恶人了!” 说着,她看向颜卿:“姑娘安排的事,奴婢已经告知了聚财庄的庄头。那庄头一早就来回话,说周管家今日一大早便进入了赌庄!” 颜卿丝毫不觉得惊讶。 赌,无异于是一种毒药,身中荼蘼之人只会越陷越深。。 这半年以来,周管家苛刻自己,每日只赌三局。 然而,在庄头的刻意安排下,他一向赢多输少,惹得周围人艳羡的目光。 于是,面对周围人吹捧,周管家赚到足了里子和面子,逐渐对赌钱欲罢不能。 人类的贪婪与渴望永无止境。 周管家从半年前的每日三赌到现在每天里都要泡在聚财庄内,已然成为家常便饭。 “姑娘,那庄子也是姑娘嫁妆里面的产业,不如趁机......” 锦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颜卿摇头。 “其实,想要除掉一个管家,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或者派人杀人灭口,或暗中下毒杀人。但对于罪大恶极的周管家而言,这些方式都显得过于仁慈。周管家这样满身都是罪孽的禽兽,应当受尽天下人的唾沫而死。” 颜卿为了等这一天,已然耐心的等候了半年。 “先吃完早点,再去聚财庄。” 说完,锦心便转身传唤早点去了。 自从颜卿交换了管家对牌之后,每天的食物都由凌霜阁的小厨房准备。 没过多久,一碗散发着清香的紫苏荷叶粥、一碟可口的腌菜和两块精致的珍珠糯米糕,再配上一壶热气腾腾的玉簟酥油茶被端到了颜卿面前。 她吃饱喝足后,接过玲珑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 然而,当她转过头时,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站在阴影中的夜影,一动不动。 颜卿微微皱眉,轻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影缓缓从暗处走出来,手中翻转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个瓷瓶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颜卿仔细观察了一下,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夜影面无表情地回答:“毒药!” 毒药? 颜卿迷惘不解。 夜影应该不会愚蠢到让她去给周管家下毒吧? 这毒药当然不是用来给周管家下毒的,而是给颜卿下毒的。 陆老夫人暗中派人将毒药送到凌霜阁,原以为天衣无缝; 却没想到在她的人在进入凌霜阁的第一时间,便被夜影发现了。 夜影悄然将毒药换下,并未打草惊蛇。 “此毒极其霸道,虽只有指甲大小的微末,也足以让中毒者在一年半载内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更可怕的是,这种毒药几乎无法被察觉出来。” 颜卿听后,一股寒意从脊梁背爬起。 陆老夫人竟然如此狠毒,想要用毒药来谋害她! 而且,还是用下毒这样阴险狡诈的手段。 让她在病床上受尽折磨,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简直,与她上辈子的经历一模一样。 颜卿头晕目眩,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心中涌起。 也许,她上一世真正的病因,并非是积劳成疾,而是因为下毒!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再也无法遏制。 她回想起上一世自己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形,当时她只以为是过度劳累所致。 但现在想来,似乎有太多的疑点和不合理之处。 如果真的是下毒,那么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颜卿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夜影及时发现并替换了毒药,恐怕这一世的她也会重蹈覆辙。 重来一次,她还是低估了陆老夫人的阴毒。 人心,竟然会可怕到如此地步! 第78章 还治其人之身 剧烈的情绪起伏后,颜卿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缓缓阖上了双眼。 思绪飘回到上一世,在漫长的七年时光里,病痛如恶魔般每日折磨着她。 身体日益消瘦,脸色一寸一寸失去血色。 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胸口犹如被千斤巨石压住般沉重。 而此刻,当她重新回忆起这一切,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一浪高过一浪。 滔天的恨意如蚀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仿佛要将她撕裂成无数碎片。 然而所有的一切,竟是人为的阴谋! 颜卿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既然老夫人如此热衷下毒,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夜影,你武功高强,此事交由你我才可放心!” 颜卿的声音冰冷如霜,充满了杀意。 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就算要成为杀害祖母的恶妇,她也在所不惜! 况且,此事她会做得天衣无缝,必然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夜影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主子,您需要属下取出多少剂量?如果将整瓶药都让对方服下,服药者将会立即暴毙,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而且,这药原本就是陆老夫人的东西。 就算被人发现其中的蹊跷,也很难让人联想到颜卿身上。 颜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夫人希望我缠绵病榻、卧床不起,饱受病榻的折磨。那我要将这一切原封不动地悉数奉还。就这般一夜暴毙,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 等等!暴毙? 十年前,身强体健的陆老侯爷也是在一夜之间,心脏骤停,命丧黄泉。 颜卿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陆老夫人伪慈的笑脸。 “夜影,你先替我去办一件事。去追查这毒药的来龙去脉,以及十年前陆家究竟发生了何事,陆老侯爷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暴毙?” 十年前的事要查起来谈何容易,但是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必然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是!” 夜影点头应下,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锦心和玲珑突然听到这样一番话,震惊得整个人都如雕塑般僵在了原地。 玲珑震惊得说话都磕磕绊绊,“姑娘,姑娘是怀疑,怀疑陆老侯爷的死,是......是.......” “我也不敢确定!” 颜卿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但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老夫人心狠手辣、心如蛇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锦心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紧拉住颜卿的手臂,眼底满是惊恐。 “姑娘,这侯府简直就是一座人间地狱,里面都是张牙舞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姑娘,和离吧,这样的地方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骤然听闻陆老夫人竟然暗中对颜卿下毒,锦心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颜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傻丫头,宣武侯府乌烟瘴气,血腥弥漫。继续待下去只会惹得满身的晦气。等处理完周管家这件事,我就提出和离!” 只是,陆家人怎肯轻易放她离开! 和离这事,还得徐徐图之,最好是由陆家人自己提起。 聚财庄。 骰子在骰盅内飞速旋转,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桌面上。 “四五六,豹子!通杀!” 庄家脸上乐开了花,面前的银钱越堆越高。 周管家一拳狠狠砸在赌台上,脸色涨得通红。 身边的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周管家,你今日的手气似乎不太好啊?” “对啊,周管家。你赌了一个时辰,就赢过一把,再继续赌下去,只怕连裤衩都要输得精光咯!” 说着,周围人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这半年来,周管家一向赢多输少,早就引起了众人的嫉恨。 如今看着他终于走了背运,众人不由得讥讽几声。 周管家的面子再也挂不住,“啪”的一下,将身上的一千两银票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周围人立即噤了声。 可是,不过三局,周管家再次输得一败涂地。 周围再次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周管家满脸怒容,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他松开攥紧的拳头,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一位年轻的锦衣公子拦住了他。 “鄙姓叶,是这聚财庄的庄头。我看这位兄台气宇非凡,绝非普通人。且兄台一向手气极佳,怎会今日似乎手气不佳?” 聚财庄的庄头,居然是一位儒雅俊逸的年轻公子。 周管家带来的银钱已经输了个精光,又被人无情地嘲笑了一番,如今正在火气上。 听闻这人是这赌庄的庄头,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不屑地蔑了来人一眼,绕过此人准备离开。 叶羽伸出手再次将人拦了下来。 周管家的怒气难消,正欲出手,却突然看到此人手中厚厚的一沓银票。 周管家缓缓收回手,不解道:“什么意思?” 叶羽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笑:“兄台,这五千两银票,可是叶某人的一片赤诚之心!” 周管家一愣,目光紧盯着眼前那白花花的银票,心动了。 他急需银子,而且他坚信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为何要助我?” 他依旧谨慎地开口问道。 叶羽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我只是钦佩兄台的非凡气度,想与你结交罢了。人生如棋局,有输有赢,起起落落。此刻你虽输了,说不定下一刻便能大获全胜。” 周管家听了,心中的防备稍有松懈,伸手接过了银票。 “谢了!等我赢了钱,定当加倍奉还。” 说着,他重新坐回赌台。 骰子在骰盅不断地转动着,最终停在了四点上。 “哈哈,我赢了!” 周管家满脸兴奋,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 他急忙将桌上的大把大把的银钱一把揽进怀中,得意洋洋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懊恼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 “早知道就应该跟着周管家一起下注,我就说周管家刚刚不过是一时运气不佳,但是肯定能把输掉的全都赢回来的!” 周管家听着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心中再次飘飘然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下一把他又输了,而且是接二连三地输,不一会儿五千两银票就再次输得精光。 “哈哈,这才赢了一把又输了,我还以为周管家时来运转了呢?也不过如此啊!” “就是,有些人啊,若是没钱输不起,就赶紧滚吧!” “就是,就是。这么吝啬,还来什么赌庄,活脱脱一副穷酸相!” “.....” 周围人的话语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向周管家的胸口,他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从未有人敢如此讥讽嘲笑他! 今日他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恐怕明日就会沦为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第79章 循循善诱 周管家强忍着满腔怒火,伸手往怀中掏了掏。 怎奈浑身上下,竟然连一个铜板都寻不见。 他身无分文,又怎甘心在众人的讥讽嘲笑中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 他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难看。 叶羽站在一旁,无奈地摇头轻叹,再次慷慨解囊。 “这一万两银票先借给兄台,我坚信兄台定能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周管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迅速抓过银票。 “这次我必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届时请你喝酒!” 然而,这一次,周管家非但未能回本,反而输得更惨,惨不忍睹。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惨状。 叶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他踱步走到周管家身边,轻声说道:“兄台,还需要我再借你些银票吗?” 周管家面色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他抬起头,望着叶羽,眼中满是感激。 “不过……” 叶羽眉头微皱,周管家的心头猛地一颤。 “兄台莫要紧张,只是我这楼里的规矩,凡是借钱都需要借钱之人身上的某一样东西作为抵押!” 叶羽轻笑道,“我瞧兄台发质浓密,取下一缕作为抵押,兄台应该不会介意吧!” 周管家这才如释重负。 一缕头发丝而已,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不过这个庄头的规矩着实有些怪异。 一般的赌庄,若是借下银钱,都是需要借钱之人的房屋地契,或者是妻子儿女的卖身契作为抵押。 然而,这个叶庄头,竟然只要他一根头发丝? 周管家有几分小心思,也有几分小精明。 恰恰因为这一丝精明,他年岁不大便当上了侯府的管家,且应付自如。 周管家面露警惕的打量着面前之人,叶羽一派朗朗清风,容貌俊秀。 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于.....奇怪。 像是盯着什么势在必得是猎物一般! 周管家联想到京城中私底下流传的龙阳之好,再联想到自己的头发…… 他当机立断,手起刀落,割下自己的头发,放到叶羽手中,拿到银钱,再次回到了赌台。 叶羽手掌僵硬,嘴角抽搐。 他手一抖,如避瘟疫般连忙下去洗手。 周管家赢了一两把,再次输得精光。 不过,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问叶羽借钱,面色十分坦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叶羽豪爽地交出银子,分别要了周管家的贴身玉佩、贴身腰带、指环等物,最后所欠的东西,让他在欠条上按下手印。 最后一笔,周管家十分痛快地按下手印,乐呵呵地拿到了五万两的银票。 他虽输钱,却面色红润,像打了鸡血一般。 连借条上的一个字都没有看,便急匆匆地向赌桌跑去。 反正有蠢蛋自愿送上银钱,不拿才是傻瓜。 “只可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颜卿坐在雅间,食指弯曲,轻叩桌面。 “叶羽,下一次给他二十万两银票。借条上嘛,写上他双腿间的那物。” 颜卿语出惊人,叶羽微微抬眸。 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办事去了。 叶羽在成为聚财庄的庄头之前,只是一个街头不起眼的小乞丐。 他身子不好,还和其他小乞丐一样藏在破庙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随时可能死亡。 是姑娘将他从乞丐堆里救了出来,给予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 自然是姑娘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问原因。 周管家终于要受到应有的处罚,玲珑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眉毛拧了起来。 锦心向来藏不住话,开口道:“姑娘,虽说你是世子夫人,可是,可是还是跟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样。这种话就这样说出来,实在是不妥!” 什么双腿间的那物,如此言语,若是传扬出去,只怕自家姑娘的清誉会遭受玷污。 颜卿连连摇头,“傻丫头,名声这东西,一向三人成虎,最是不可轻信!” 周管家这恶徒,玷污了侯府多少清白女子,或许还有侯府之外的其他女子。 既然他无法掌控自己那作恶多端的工具,那她便替他除掉这万恶之源! 没过多久,叶羽便将周管家亲手画押的欠条呈了上来。 颜卿仔细翻阅了一番,留下了最后两张欠条,嘴角微微上扬。 “把人捆了,押送至后院,向他讨要钱财。若是交不出银子,就依照借条的规定处置。” 周管家自然是还不起的。 在叶羽的循循善诱之下,周管家一共借下了高达三十七万五千两的白银! 三十七万五千两银子,那可是宣武侯府所有铺子三十一年的营收啊! 即便是陆明轩亲自前来,也难以一下子拿出如此巨款,更何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管家。 而且,周管家输掉的钱财,已全部被赢回了庄子上。 颜卿不仅没有丝毫损失,反而得到了两张周管家签字画押的借条。 周管家输得越多,心中越是恼怒。 他离开赌台,径直向叶羽走去,伸出手,满脸怨怼。 “今日手气不佳,你再给我二十万银子,我定能回本!” 此时的周管家已然输红了眼,二十万银子在他口中就如同轻飘飘的鸿毛,不值一提。 叶羽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缓缓开口道:“来人,把人给我捆了。” 随着叶羽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厮们迅速上前,一板子下去,先废了周管家的双腿,再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周管家错愕,双膝剧痛难忍,冷汗如泉涌般冒出。 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望着叶羽,满心疑惑道:“叶兄,你这是何意啊?” 叶羽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眼神轻蔑。 “不是要借钱吗?等你什么时候把钱还了,自然会放了你。” 周管家终于察觉到事情的蹊跷,他强忍着疼痛,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过就是一些贴身之物,你若是想要,我马上去取来给你!” 他话音未落,几张借条便如利剑般赫然展现在他眼前。 一万两银子的借条厚厚一沓,五万两银子的欠条也为数不少,而最后一张,上面写了竟然有足足二十万两的银票! 欠条的落款处,周管家的名字醒目,签了字也画了押。 叶羽晃了晃手中的欠条,似笑非笑地说道:“周管家,你欠的三十七万五千两银子,何时才能还上啊?” 周管家瞪大眼睛,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这……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还得起?” 就算再给他五千年的时间,他也无力偿还。 “既然还不上,那就按照规矩办事吧!” 叶羽挺直了身子,“把人拉到后院去,按照借条上的规矩,先剁了他一根手指,再打断双腿,最后割掉他那肮脏的东西,丢到大街上去。” 第80章 周管家的末日 “不!不要啊!叶公子,不不不,叶大爷,求求您饶了我吧!只要您饶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的!” 周管家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伸手去拉住叶羽的衣袍。 叶羽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踢了过去,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脏东西处理掉!” 他一挥手,底下的人立即将周管家押了下去。 周管家奋力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不止。 “叶大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的,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管家的哀嚎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后院之中。 一个时辰过去了,后院中凄厉的惨叫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尽管那声音被麻布堵住,只能从鼻腔中发出痛苦的声音,但听来仍叫人毛骨悚然。 片刻之后,周管家连人带血的被丢了出去。 他左手的一根手指被硬生生剁掉,双腿的膝盖以下也被齐刷刷截断,鲜血如泉涌般不断从麻布中汩汩渗出。 叶羽的人斩断了他的手指和双腿,甚至连那处也不放过。 断口处却只是简单的用麻布裹起来,就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废品般,将他整个扔了出来。 周管家失血过多,断口处剧烈疼痛,整个人瘫软在地,奄奄一息。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禁指指点点。 这时,聚财庄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男子身着青衣,气质儒雅,容貌俊秀。 “各位!” 叶羽展开手中的欠条,嗓音清脆。 “此人亏欠我聚财庄三十七万五千两银子,因无力偿还,所以自愿留下身上的东西作为交换,有借条为证!” 说着,叶羽将手中的借条高高举起,展示一番,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最后奉劝各位一句:涉赌犹如与阎王共舞,与恶鬼同醉。希望各位警醒,远离赌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关上了大门,留下一群围观百姓面面相觑。 “这,这赌庄也太狠了吧,就算这人还不上钱,也不至于将人弄成这样吧?看这样子,只怕是活不成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虽说如此,但赌庄的人有理有据,就算告到官府,赌庄的人也是有恃无恐的。而且他自己签字画押的,又能怨的了谁?” “对,我还听说,有的男人为了赌钱,连自己的亲生老娘都能卖掉!” “这有什么稀奇的,为了赌钱将自己的妻儿卖去妓院,为奴为婢的比比皆是!” “这话倒是没错!” 众人看向周管家的目光,由最初的怜悯逐渐转变为厌恶。 有人骂了一句“活该”后,众人便开始往他身上吐唾沫。 围观的百姓中,有的妇人家里的男人好赌,对于赌之一事更是深恶痛绝。 “你没听那位年轻的公子说了,涉赌是与阎王共舞,与恶鬼同醉。不行,我得要去把我家那口子抓过来,让他亲自看看赌钱的下场!” “我家那口子也是三天一大赌,两天一小赌。我也去将他拉过来好好瞧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偷摸摸去赌钱了!” “对,我也去!” “还有我,我也去!” 说着,围观的人群逐渐增多,却没有一个人对周管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被自己妻子强行拉过来的男人们目睹如此惨状,早已吓得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冷汗连连滑落。 他们立即断绝了赌钱的心思。 为了让自家夫人安心,他们信誓旦旦地向天发誓永不再赌,最后对着周管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于是,周围的人纷纷效仿,对着周管家吐了一口唾沫,发誓永不再赌。 夜幕降临,人群如鸟雀般逐渐散去。 周管家因失血过多,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一位仙女袅袅婷婷地走来,裙裾摇曳,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仙女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周管家灰暗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亮光,甚至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他这一生,从儿时偶然看到母亲与自己的父亲贴合在一起,床榻上还有另一个同样赤裸着的男人。 此事,如同烙印般在年少懵懂的孩童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三日后,他第一次因为欺辱了邻家的小孩,体会到了一番欲仙欲死的滋味。 可是那小孩下身带血,哭哭啼啼地说着要回家告他。 他害怕急了,失手将小孩推入了湖中。 后来,他战战兢兢地藏在家中,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抓进监狱。 可是,过了好几天,只是传出那小孩子失踪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事发生。 从此,年少的周管家有恃无恐,后来仗着管家这个身份,接连欺凌了府中的年轻婢女。 或威胁,或恐吓,或许遇到五儿这种软硬不吃的,便直接痛下杀手。 他一生作恶多端,残害多条无辜的人命,总以为死后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只是没想到在临死之前,他看到的不是凶神恶煞的鬼怪,而是清艳脱俗仙女! 周管家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仙女冷冷的开口,声音耳熟的很。 周管家将自己的脸从地面上微微移开,从昏暗的双眼中看到来人,神色激动。 他喉骨蠕动,发出古怪的声音。 是少夫人,少夫人一向对他欣赏,她一定会救他的! 但颜卿一开口,便将断了他所有的念想,亲自将他推向无间地狱。 “周管家,你多行不义,罪有应得。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下了地狱之后,记得向被你伤害过的其他女子和五儿,慢慢赔罪吧!” 颜卿说完便转身离去,她身边的黑衣人却留了下来。 夜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管家,随后伸手他整个人提起来,飞檐走壁,来到了城外一处郊野。 埋骨之地,四周荒草丛生,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越往里面走,阴气越来越重。 尽管此时正值五月初,但在这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刺骨的寒冷。 而五儿,就长眠于此。 那日,五儿拼死抵抗,在激烈的挣扎中,她一巴掌打在了周管家的脸上。 周管家顿时脸色狰狞,嘴角扭曲,愤怒之下竟然砍掉了五儿的一只手,随手扔进了井中。 然后,他将五儿的尸体丢弃在了乱葬岗,自己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吃喝玩乐。 可怜五儿无依无靠,死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无法保全。 颜卿派人将五儿的尸身寻回,与那只断手一起,埋在了这里。 阴风惨冽、草木狂舞。 临死之前,周管家仿佛看到了五儿那张森白的脸,漂浮在半空狰狞的笑,慢慢向他逼来! 他趴在坟墓前瞪大眼珠,在惊恐与绝望中慢慢的没了气息..... 第81章 北燕使臣进京 周管家出事后,宣武侯府的主子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提了一句,随后便将侯府的家生子赵松提拔成了新的管家。 周管家的死,并未对侯府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听说,侯府的丫鬟们私底下聚在一起,悄悄地庆祝着这件事。 侯府中,众人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碌着,为陆老夫人即将到来的七十大寿操办着各项事宜。 从前这个时候,颜卿总是最为忙碌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管家的对牌由王诗雨接手,陆老夫人的寿宴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王诗雨在溧阳的小地方长大,首次管家就遇到这般宏大的场面。 她整日里精神紧张,如履薄冰。 为了能得到陆老夫人的称赞并站稳管家的脚跟,王诗雨每日仅睡两三个时辰,便忙前忙后的准备着,脚不沾地。 相比于王诗雨的忙碌与紧张,颜卿倒是悠闲自得。 每日里赏花品茗,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康妈妈毕恭毕敬地躬身上前,轻声请示道:“老夫人今年的寿辰,少夫人是否还会如往年一般,准备一颗夜明珠作为贺礼?” 夜明珠? 她也配! 颜卿面不改色,“不必,至于老夫人的寿礼我自有盘算!康妈妈,这三年来,多谢妈妈替我打理嫁妆,烦请你再将这三年以来的嫁妆的开销、还剩余多少统统整理出一份清单来,我自有用处!” 康妈妈应声退下。 锦心手持茶壶,往茶杯中续上茶水,义愤填膺道:“这三年来,每逢陆老夫人过寿宴,姑娘都会奉上一颗夜明珠作为贺礼。那夜明珠是何等稀罕之物,价值连城,更是千金难求。” “除了太后娘娘的坤宁宫之外,京城中那些勋贵人家的夫人连见都未曾见过。老夫人赚足了面子和里子,非但不对姑娘怀有感激之心,反倒对姑娘起了杀心!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 “人心本就恶,又岂是这些身外之物所能改变的!” 颜卿轻抿一口茶,垂下眼眸,将眼底的阴沉与杀意深深掩藏。 锦心轻轻放下茶壶,双膝跪地,满脸忧色道:“姑娘,此次北燕使臣入京,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也将在不日抵达京城。姑娘,届时……届时姑娘便向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坦言,与世子爷和离吧!” 玲珑正埋头查看账簿,听到锦心的话,猛地抬起头来。 原本,她应该阻止锦心这荒唐的想法,劝解颜卿挽回世子爷的心。 然而自从陆老夫人暗中下毒谋害自家姑娘,她便知道,此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玲珑继续低头审视账簿,颜卿将锦心扶起。 “傻丫头,和离自是必然,只是如何让陆老夫人松口,还需从长计议!不过……” 颜卿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 “不过父亲母亲戍守边关,无诏书不得返京,此次他们怎会突然要回来了?” 当今圣上对执掌兵权的武将忌惮至极,更何况颜家还有一位能左右皇权的太后。 为防外戚专权,皇帝对颜家百般打压。 就连颜家的分支颜玉与颜云也是空有一腔壮志,却难以施展。 若非安国公年事已高,膝下仅有颜卿这一个独女,恐怕皇帝对待颜家的态度不会如此和缓。 闻此,玲珑终于抬起头。 “或许是上次姑娘寄出的家书中倾诉了对安国公与夫人的思念之情,二老这才请旨入京!” 颜卿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缓缓放下茶盏。 她嫁入宣武侯府已有三年,这三年来竟未见过父母一面。 只是颜卿历经两世,加上前世的十二年岁月,她已经许久、许久未与双亲相见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了父母的模样。 颜卿的心尖仿佛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挠了一下,“我确实,想他们了!” 只是,定海与京城之间的距离遥远,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 这漫长的等待,一直持续到北燕使臣进京。 北燕,坐落于大夏的北方。 两国以长达八万里的武陵山脉为界,彼此往来密切,互通姻亲。 如今八皇子的生母娴妃,便是北燕人。 此番北燕六皇子护送小公主慕容楚进京,其目的昭然若揭,那便是和亲。 夜幕降临,璀璨星河之下的大夏京都,宛如一幅祥瑞的画卷。 颜卿在玲珑与锦心的侍奉下,穿戴完毕后,才缓缓动身。 “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传来书信,说是途中遭遇波折,耽搁了行程,只怕要到宫宴时才能赶到。” 玲珑一边为颜卿整理衣袍,一边惊叹道:“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如花,就连我这个女子看了,也不禁为之倾倒!” 锦心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姑娘可是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姑娘长得这般倾国倾城,难怪太子殿下对姑娘一往情深......” “锦心!” 此言一出,颜卿的心尖一跳。 她环顾四周,凌霜阁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各自忙碌,并未留意这边。 颜卿叮嘱道:“以后像这样的话,切不可随口乱说,若是被他人听了去,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 锦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奴婢是见四下无人,这才敢说的!” 眼见颜卿的脸色愈发难深,锦心连忙保证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会谨言慎行!” 颜卿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今日的宫宴是为了迎接北燕使臣,朝廷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皆可参加。 自从陆明轩被解除禁足之后,再次赢得皇帝的信任。 他身为二品左将军,早早便登上了辇车,静候在府外。 颜卿踏入辇车时,陆明轩身着浅色锦衣,端坐如玉树,闭目养神。 这三年来,他一向身着白衣,倒是很少穿这样浅色的锦袍。 颜卿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坐在另一侧的软榻上。 觉察到颜卿的到来,陆明轩只是眉眼微微一动,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颜卿坐稳,轻声道:“走吧!” “且慢!” 辇车尚未行驶,王诗雨便带着身边的丫头翠竹匆匆赶来。 “这雨姨娘为了准备老夫人的寿宴,整日里忙的见不着人,就连每日给姑娘请的安也推脱不来。如今倒是有闲工夫来拦截姑娘的马车?” 锦心小声地嘀咕着,王诗雨已近至辇车前。 她满面春风,礼数周全。 “妾身问世子爷好,问少夫人好!” 王诗雨笑容满面,直接开门见山。 “少夫人,妾身初次管家,唯恐出了什么纰漏,惹人嘲笑。妾身丢失颜面是小,唯恐让侯府受人话柄。所求,妾身今日前来,想要向少夫人请教一番,这老夫人的寿宴上需要注意些什么?” 这话问得甚是巧妙,时机也恰到好处。 当着陆明轩的面,若是颜卿拒不回答或是回答敷衍,定会引得陆明轩对颜卿的不满。 若是颜卿一一回答,只怕届时寿宴上出了什么事,王诗雨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将责任推到颜卿身上来。 王诗雨向来心机深沉,只是被她那清纯无害的面容极好地遮挡住了! 第82章 给你一百万两黄金,离开陆明轩 颜卿看破不说破,缓缓开口。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心意最为重要!” 这话轻飘飘,说了就像没说一样,虚假得很。 “少夫人说的是!” 王诗雨为了维持自身温婉的形象,不得不欠身应着。 直到颜卿的辇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尽头。 陆明轩这才如释重负般地睁开眼眸。 那双眼眸布满血丝,黯淡无光,明明暗暗地朝着颜卿的方向凝望过来。 他嗓音沙哑,一开口便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说:“回不去了!” 颜卿茫然不解,陆明轩却自顾自地喃喃道:“曾经,我以为心儿是这世间最为独特的女子,她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是京城中那些满腹心机的女子所无法企及的。然而如今……” 陆明轩回忆起丧子之后的宋心儿,整日愁容满面,郁郁寡欢,时常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默默垂泪,一坐便是一整天。 可当宋心儿看到他时,却又仿若变了一个人。 她对他厮打咆哮,言语恶毒。 抱怨着颜卿,也抱怨着他,连陆家祖上三代都被她一一问候。 他陪伴在她身边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可当他离开片刻之后,她又苦苦逼问他是否去找了那位姨娘? 宋心儿将流产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状若疯癫,宛若泼妇。 她变得如此陌生,令他心生恐惧,面目狰狞得让他只想逃离。 “真的回不去了!” 陆明轩神情落寞,低垂着头。 许久,似乎并未等来期待中的慰藉的词。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痴痴地凝视着颜卿。 “你,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颜卿淡淡道:“世子爷想要我说什么?” 陆明轩道:“什么都可以,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然而,颜卿只是沉默。 小小的马车,两人相对而坐,距离极近。 陆明轩甚至可以看到颜卿如黑宝石般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轮廓,可那冰冷的眸子却毫无波澜。 他突然心悸,“你怎么不说话?” 颜卿表情古怪,“我说的话世子爷不会喜欢听,又何必自讨不痛快!” 陆明轩坚定道:“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不喜欢?” 颜卿道:“和离吧!” “什么?” 陆明轩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果然对颜卿说出的话厌恶至极! 可是,颜卿这次却不再保持沉默。 “世子爷,你我之间并无情义,与其长久纠葛,相看两厌;不如一别两宽,互相放过!” “你认真的?” 陆明轩眼神质疑,可是颜卿的眼神却告诉他,她这次是真的要和离。 且,不惜一切代价! “唔!” 陆明轩呼吸一滞,那种刺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微微弓着身子,捂住心口,表情痛苦。 辇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颜卿!” 陆明轩突然开口,语气阴森。 “周家强势,太子妃周氏眼里更是容不下半粒沙子,即便你与我和离,太子也绝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娶你为侧妃。更何况,冥王即将回来,整个大夏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就算太子此刻一时风光无两,可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颜卿闻言,表情错愕。 冥王要回来了? 这么说来,冥王已经痊愈了,他说等他痊愈便来娶她...... 颜卿猛地攥紧双手,浑身紧绷,将所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扼制在摇篮中。 陆明轩看着她这样,反而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安心做我的世子夫人,以后我在男人堆里算老几,你在女人堆里就算老几。我会为你求得诰命,让你成为整个大夏最体面的妇人!” 陆明轩说出这话,立即就懊恼了。 他并没有刻意讨好颜卿的意思,只是他心里这么想了,便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颜卿更是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毕竟让陆明轩当面的对着她温柔体贴的说话,比起陆明轩在愤怒的情况下责问她还要让人惊悚。 辇车一停下,颜卿便迫不及待从车内跳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锦心与玲珑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楼兰与楼月无奈摇头。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就算是远远的跟着,也能将车内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从前,少夫人满心只有世子爷一人,可世子爷却对少夫人冷漠无视。怎么现在,好似反过来了一般?” 两人说着,旋即闭上了嘴。 可是车内的陆明轩,早就黑了脸! 启祥宫。 接待北燕外使的宫宴格外隆重,殿内灯火通明,一片热闹景象。 各大臣带着家眷纷纷入席,颜卿也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环视四周,安国公与国公夫人还未赶到,原本属于他们的坐席空荡荡的。 颜卿凝神望去,目光不经意间飘向对面皇子的坐席。 冥王,竟然不在其中。 她正欲收回目光,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太子炽热如火的视线。 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陆明轩身形伟岸,横在她身前。 他阴沉着脸道:“世子夫人,注意你的言行!” 颜卿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待陆明轩也坐下之后,眼神如刀,带着不善,直直地刺向太子。 皇帝和皇后依次落座,宴会正式拉开帷幕。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颜卿抬起头,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他手持长笛,身姿飘逸,宛如仙人下凡。 然而,他刚一吹响前曲,便缓缓退到边上。 此时,清脆的铃声宛如天籁般响起。 一位妙龄女子扭动着腰肢,踩着舞步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女子身着一袭刺金绣凤的红色纱衣,上面用银丝绣满了繁复如星云般的花纹,随着她的翩翩起舞,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舞姿轻盈优美,薄纱之下玲珑的身形若隐若现,烈焰般的红唇轻咬着一支鲜红娇艳的花。 女子一边舞动,一边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在场的年轻男子。 颜卿瞬间便知晓此人的身份。 上一世北燕公主在晚宴上对太子一见倾心,当即便表白了心意。 只是碍于太子已然娶亲,堂堂公主之尊又岂能嫁给太子为侧妃? 故而在淑妃的竭力劝说下,北燕公主最终选择了八皇子轩辕承。 然而,北燕公主一颗炽热的心却一直心系太子。 后来八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落败,太子成功登基为帝,北燕公主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新帝的嫔妃之一。 若说八皇子与太子的斗争中与北燕公主毫无瓜葛,颜卿是不信的。 果然,北燕公主看到了太子的瞬间,便不再移动目光。 她踩着舞步慢慢移向太子,展示着自己的曼妙的舞姿。 只要她将口中咬住的花朵放到太子面前,便说明她选定了太子这个人! 太子妃周氏神情紧张,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太子的表情。 太子却微微皱眉,不仅对北燕公主毫不兴趣,甚至于因为她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而十分不痛快。 北燕公主心生疑惑,顺着太子的视线回头看去,目光刚好落到颜卿身上。 她眼底闪过一丝古怪,随即转动身子舞回到大殿中央。 她冲颜卿眨了眨眼,猝不及防的将口中的花抛向陆明轩。 花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到他面前的桌案上。 一瞬间,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 北燕公主盈盈一拜,躬身道:“皇帝陛下,景宁已经选好了驸马,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北燕公主,封号景宁,取“和谐安宁”的寓意。 “这......” 皇帝面露难色。 虽然,他是亲口允诺过景宁公主,可以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可是没说过让她选择有妇之夫! 更何况,这人还是颜家女儿爱的死去活来的夫婿! 眼见皇帝缄默不语,景宁公主疑惑道:“皇帝陛下?” 一旁的轩辕承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六皇子慕容尘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景宁,陆世子已经成亲了!” 其实,但凡参加宴席上大小官员都带上自己的家眷、若是还未成亲的便是单独落座。 明眼人不会看不出来陆明轩与颜卿的关系,景宁公主却疑惑的看了过来。 她脚步轻快的走向颜卿,带动着脚踝处的铃铛清脆响动。 景宁公主单手支腰,倨傲的扬起下巴问道:“你就是陆世子的夫人?” 很快就不是了! 颜卿还未回答,景宁公主精致的脸上露出不耐烦。 “很好,本公主给你一百万两黄金,马上离开他!” 颜卿愣住! 突然有一种被天上掉馅饼砸到的惊喜! 只是这个大饼她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陆明轩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我不同意!” 第83章 迟来的深情 “陆世子,这是何意?” 景宁公主蛾眉紧蹙,朱唇轻启。 陆明轩拱手施礼,朗声道:“公主殿下,臣与拙荆乃是真心相爱,还望公主殿下高抬贵手。” “真心相爱?” 景宁公主美眸圆睁,死死地盯着陆明轩,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本公主才不信!哪有真心相爱的人成亲三年,自己的夫人却仍守身如玉的?陆世子,你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英雄气概,难道在那方面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你……” 陆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北燕公主到底是真的对他情有独钟,还是故意来戏弄他? 又或者说,她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拆散他和颜卿两人!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抛弃我的夫人。” 陆明轩的语气斩钉截铁,却听得颜卿心中一阵狐疑。 这人今日的反常,实在怪异! 颜卿觉得奇怪,却也想不通缘由,干脆便什么都不去想! 景宁公主银牙紧咬,“好,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本公主无情了!” 说着,景宁公主转身面向皇帝,娇声说道:“皇帝陛下,既然陆世子不肯领受景宁的好意,那景宁只能恳请皇帝陛下做主了。” 皇帝看着景宁公主,满脸的无可奈何,头疼不已。 “陛下!” 陆明轩昂首挺胸,大步走向大殿正中。 在面向皇帝时,他一揭下摆,双膝跪地。 “陛下,臣有罪,臣错在冷落了发妻三年,错在明明对颜氏一往情深,却迟迟未能认清自己的心意。如今臣愿戴罪立功,日后定当对颜氏加倍补偿,还望陛下成全。” 陆明轩不卑不亢,一身傲骨,但望向颜卿时的眼神却饱含着真挚的情感,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目光之中。 乍一看,这真像是那么回事! “啧啧!” 坐席上发出一声嗤笑,二皇子轩辕诀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陆世子如此信誓旦旦,可曾对这三年的冷漠有过一丝懊悔?” 太子也嗤笑一声,对陆明轩深情的表演充满了鄙夷。 “父皇,颜家姑娘大婚之夜备受冷落,之后更是被弃之如敝履饱受冷落三年,亦遭受众人的流言蜚语!女子最好的三年竟数蹉跎,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所能偿还的?陆明轩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心寒!” “啧!” 轩辕诀斜睨了太子一眼,便不再多言。 “陛下,微臣可以作证。” 楚询霍然起身,他老子宁国公的眉尖便狠狠一挑。 楚询挺直了身躯,双膝跪地。 陆明轩向他微微颔首,面露感激。 楚询朗声道:“陆世子私底下醉酒时曾经和臣说过此事,陆世子对世子夫人深情款款。殿下,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还望陛下念在陆世子为了大夏也曾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高抬贵手。” 陆明轩担忧地看了楚询一眼,忐忑不安。 对皇帝说谎,可是要掉脑袋的欺君之罪啊! 楚询却投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臣也可以作证!” 秦大将军之子秦风与大理寺少卿之子裴南纷纷出列,跪在陆明轩身侧。 这三人都是过命的至交好友,此时陆明轩有难,三人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陛下,臣等都可以作证,陆世子对世子夫人情真意切,醉酒时曾多次叫唤过世子夫人的名字。此事在八仙楼的小二可以作证,还请陛下明察。” 陆明轩微微惊讶,他真的有在醉得如烂泥般不省人事的时候叫过颜卿的名字? 难道,他早就对颜卿心生爱慕? 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颜卿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不管陆明轩说的是真是假,可是迟来的深情可比那路边的野草还贱。 她颜卿,绝不吃回头草! 皇帝看着大殿中的几人,有些为难。 若是陆明轩与颜卿真心相爱,那么他强行将这对有情人强行拆开,只怕会引起太后和安国公的不满。 而且,此事若是传到民间,更会影响他在百姓心中怀仁的帝王形象。 皇威受损,得不偿失。 正在犯难之际,国师突然上前,俯身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帝脸色大变,目光落在陆明轩身上,隐晦不明! 陆明轩心头一跳! 皇上一向信任国师,若是国师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只怕皇上真的会下旨赐他和离! 陆明轩一阵心悸,垂下眼眸思考着各种应对之策。 颜卿起身,恭敬一拜,“陛下,民妇与世子并无......” “皇帝陛下!” 颜卿话音未落,景宁公主突然打断道:“皇帝陛下,景宁有一个万全之策!” “哦?”皇帝饶有兴致的看过来,“说来听听!” 景宁公主目光幽幽的看颜卿一眼,又落到陆明轩身上,这才继续说道: “景宁觉得,陆世子之所以拒绝景宁,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景宁心生抵触,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景宁请求皇帝陛下给予景宁三天的时间,与陆世子互相了解。景宁自信美若天仙,定能让陆世子拜倒在景宁的石榴裙下。若是不能,景宁自愿放弃,永不再提!” “准了!”皇帝一甩龙袍,欣然同意。 颜卿皱眉。 就算给景宁公主三年的时间,一根筋的陆明轩也不可能爱上她。 景宁公主,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直到离开皇宫后,颜卿才知道景宁公主这股自信从何而来。 景宁公主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身姿曼妙,玲珑有致。 在月色的映衬下,那薄纱中的身形若隐若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此刻,她正双手紧紧地抓住陆明轩的胳膊,丰满的胸部不断地撞击着陆明轩的身体。 陆明轩一阵厌恶。 他用力地将景宁禁锢在他手臂间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冷冷道:"公主,请自重!" 他一边推开景宁公主,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颜卿,嘴唇微微颤动。 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此时,颜卿的目光已经飘向了皇城之外,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眼眸一亮,随即快步离开。 陆明轩见状,连忙跟上 景宁公主却再次黏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别怕呀,反正你早晚都是本公主的人了,提前亲密接触一下不好吗?" 景宁公主嗲声嗲气地说。 陆明轩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个景宁公主简直比花楼里的妓女还要无耻,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他纠缠不休! 周围的大臣们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纷纷调侃道:"世子真是好福气啊,艳福不浅,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美人在怀,世子可别又把人冷漠了三年啊,哈哈哈!” “混蛋!” 陆明轩低声咒骂一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景宁公主。 后者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公主请自重,不要逼迫我动手。" 陆明轩的目光中流露出决然之色,说话间,他急切地朝着颜卿离开的方向望去。 景宁公主脸上闪过怒容,但仍然不肯罢休,继续纠缠着他。 就在此时,颜卿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登上了一辆陌生的辇车。 辇车疾驰,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恰巧此时,太子妃周氏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太子殿下到底去哪儿了?还不快去找!" 陆明轩心头一紧,脸色变得慌乱起来。 他再一次用力推开景宁,急忙朝着辇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景宁公主看到这一幕,并没有生气。 她整理了一下肩头的长发,望着陆明轩慌乱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走吧,我们去宣武侯府,去拜见一下陆世子的家人!" 第84章 安国公入京 辇车缓缓前行。 车内,颜卿双膝跪地,声音哽咽:“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让您们二老担心了!” 亲人重逢,催人泪下! 安国公坐在一旁,微微低垂着头,满头的银发中夹杂着寥寥几根黑发。 纵然满身威严让人不敢小觑,但此刻褪去厚重的铠甲后,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 安国公夫人林氏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英气,虽然保养得极好,可鬓角犹染几丝霜白。 如今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跪在自己膝前,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立即红了眼眶。 宣武侯府频频出事,陆明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冷落发妻之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安国公与林氏一路上走来,不用刻意去打听,便听了一耳朵。 林氏见过颜卿之前,就已经哭过了一场。 如今更是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抱住颜卿,泣不成声。 颜卿看着眼前双亲这般模样,心中愈发愧疚难当。 回想起自己曾经为了一个男人,竟狠心到与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双亲断绝联系整整三年; 愚蠢至极,猪油蒙了心! 颜卿跪着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知道错了,请父亲母亲责罚!” 颜卿低着头,不敢看双亲的眼睛,等待着他们的斥责。 安国公看着跪在膝下的女儿,从记忆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到现在满身风霜受人欺凌的妇人,眼底露出心疼。 一出口却是:“行了,知错能改错为时不晚,那就罚你........” 林氏瞪了他一眼,安国公立即乖乖闭上了嘴。 都说武将不懂得风情,而安国公更甚,年轻时更是木讷。 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林氏却对他一见钟情。 那时,安国公刚刚上战场,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他依靠着一股蛮劲,屡次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由于缺乏世故圆滑的处世之道,他常常因为直言不讳而得罪了自己的上头将军,备受打压。 林老将军自然不会同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样的人。 但无奈自家宝贝女儿喜欢,经过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林老将军最终还是松了口。 后来,先帝驾崩,林家逐渐衰落,全家不得不迁移离开了的京都。 颜妃则一跃成为了当朝太后,与此同时,安国公也在战场上大破敌军,成功收复了盐池三地,颜家一时风头无两。 尽管如此,安国公仍爱妻如命,拒绝纳妾,四十年来唯有林氏这一位夫人。 林氏满面怒容的瞪着安国公,气道:“要罚就罚你的手下的将士去,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受苦!” 安国公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夫人别生气,我这也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说着,便习惯性的拉着林氏的手哄她开心。 颜卿看着父母之间一如既往恩爱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真好! 仿佛又回到从前,那时她还未出阁,每日里看着父母恩爱的模样,便以为天下的将军都如父亲一样的深情。 也许是存着这样的念头,三年前的颜卿才会对少年将军的陆明轩一见钟情。 林氏抽回手,嗔怪道:“女儿面前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说着,林氏又白了他一眼。 安国公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看向颜卿,“颜儿,你......” 安国说着,便皱紧了眉头,习惯性的看向身侧的林氏,“夫人,你来说!” 林氏沉思片刻,又斟酌用词,缓缓说道: “颜儿,这一路上我和你父亲听了到许多,也商量了许多。如今整个宣武侯府乌烟瘴气,竟然由一个妾身之执掌中馈的这种事,也做得出来!那个陆明轩更是不堪托付的,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久前还在朝堂上对永南侯的庶子拔刀相向。” 说着,林氏与安国公对视一眼。 “颜儿,我老来得子,京城中的人都笑话我老蚌生珠。可我和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你在宣武侯府这样一个虎穴狼窝里受人磋磨。我和父亲商量过,要不你......还是和离吧!” 林氏想起三年前颜卿的倔强,以及非陆明轩不嫁的态度,于是又心虚的补充道:“若是你不愿意,就当我和你父亲今日没有说过这一番话。我和你父亲今后再对宣武侯府多加施压,也许就......” “好!” 颜卿握紧林氏的手,泪眼早已婆娑。 林氏与安国公一愣,全都没想到自家宝贝女儿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 安国公绷紧的脊背一松,林氏破涕为笑。 “好,好!我这就去联系颜家耆老,明日就去侯府提出和离!” 终于还是要和离了吗? 颜卿苦涩一笑。 她在玄武侯府磋磨了上辈子,这一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狼窝,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但最后只化为“痛快”两个字。 离开了宣武侯府,她一定会过得比上辈子更好! 颜卿再次磕头,“是女儿不孝,如今还要让父母母亲为了女儿的事,如此操劳。女儿心中,过意不去!” 林氏扶起颜卿,目光宠溺。 “傻孩子,这天下间,哪有父母不为自己的子女着想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爱之深,则顾之其周全。 颜卿双眼含泪,若是她早点重生在三年前,没有为了陆明轩而对父母言语顶撞,苦苦相迫就好了! 可颜卿又暗自庆幸,幸好父母安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劳烦父亲母亲去请颜家耆老前来,不过不是在明日,而是在三日之后!” 安国公疑惑道,“颜儿,这是为何?” 宣武侯府那样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待一日便恶心一分。 林氏也不赞同道:“颜儿,陆明轩宠妾灭妻,丝毫不值得留恋!” 颜卿摇头,“女儿已经对陆明轩毫无情义,更不会为了他再次做出什么不理智事来。” 安国公与林氏错过了今晚的宫宴,自然不知道启祥宫内发生的一切。 “北燕公主在宫宴上对陆明轩一见钟情,势要招他为驸马,此事只怕早已传到了宣武侯府。以女儿对陆家人的了解,他们现在应该沾沾自喜,正在考虑如何高攀上北燕公主这跟高枝!” “所以,宣武侯府一定会提出和离!” 林氏天资聪慧,一点即透,颜卿的聪慧大概也是遗传于她。 只可惜,颜卿却没有遗传到林氏那般的慧眼,识人清人! “只是颜儿……” 林氏欲言又止。 虽然能够顺利和离是好事,但是宣武候府为了攀上北燕公主而逼迫自家女儿和离,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颜卿又怎么能不知道林氏的心思,安慰道:“母亲放心,如今主动权在我手中,宣武侯府想要成功和离,必然要先脱下一层皮来!” 只是,颜卿话音未落,辇车便是一阵剧烈颠簸。 林氏和颜卿相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紧接着,就听到驾车的小厮惊恐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竟敢持剑杀人?” 辇车前方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一个身穿浅色衣袍、手持长剑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男子满脸怒气冲冲,双眼通红。 他紧紧握着剑柄,一步步向辇车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杀意。 骏马受惊,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男子不躲不避,一拳下去砸下去,骏马轰然倒地,瞬间没了气息。 车夫惊愕! 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但却有着如此惊人的武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家主子安国公。 “怎么回事?” 辇车内传来了颜卿的声音,接着,一只葱白的手从车内伸出来,轻轻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当她看清来人时,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 “世子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明轩满脸怒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双眼布满血丝。 视线绕过颜卿,死死地盯着车内,那眼神仿佛要将辇车内的人碎尸万段。 颜卿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的林氏。 陆明轩脸上青紫交加的模样,完全像极了是一个前来捉奸的愤怒丈夫。 第85章 迫不及待的合离 安国公面色阴沉,冷冷地开口道:“谁人如此放肆?” 话音落下,车夫急忙将挡住陆明轩视线的帘布揭开。 只见安国公一脸威严,而林氏反手将颜卿护在了怀中,同样冷冷地看向陆明轩。 陆明轩顿时愣住了! 辇车里面的人竟然不是太子,而是安国公和他的夫人林氏! 陆明轩脸色一变再变,继而松开手中的长剑,抱剑一揖。 “岳父岳母,怎么今日进京也不同明轩说一声,明轩也好和卿卿一起前来迎接二老!” “卿卿”二字一出,颜卿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林氏扫了陆明轩一眼,目光又从尸身未冷的汗血宝马上身上带过。 面色不善道:“宣武侯府如今炙手可热,有北燕公主这样的靠山,封狼居胥指日可待。我颜家世代武夫,高攀不起陆家这门姻亲!” 陆明轩脸色不自然,再次一揖,恭敬道:“北燕公主的事,事发突然,明轩也是万万没想到!可明轩心中只有卿卿一人,绝不会舍弃发妻而迎娶公主!” “呵!” 此言一出,林氏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的怒不可遏。 “既然心中只有我颜儿一人,为何我进京之后,听到了都是陆世子爷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了我的颜儿三年!” 林氏只要一想起自己女儿受人龌龊的言语,神色越发激动。 颜卿紧紧握住她的手,皱起眉头。 为了陆家的人生气动怒,实在是不值得。 林氏吐了一口浊气。 “罢了,反正都是要和离的,你宣武侯府飞黄腾达也好,碾如尘埃也罢。一言蔽之,你们的事与我安国公府无关。但是颜儿,我今日就要带她回去国公府。” 说着,便想催促马夫快点离开。 可拉车的汗血宝马已经被陆明轩一拳打死了,哪里还能快速的离开? 林氏心中腾起一股火气,带着颜卿就要下车。 陆明轩死死的拦在辇车前,面色焦急道:“我绝不和离,卿卿如今是我的妻子,定然是要跟我回去宣武侯府! 他很怕,怕颜卿这次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竖子,就凭你也敢阻拦我的妻女?” 安国公愤然起身,一掌砸在了陆明轩胸口。 陆明轩犹豫片刻,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拳。 安国公一愣! 万千没料到陆明轩方才气势汹涌,如今却又变了一副面孔,态度恭谦。 他这一拳落下来之时,生生的卸掉了三成的力道。 然而,陆明轩仍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硬生生将一口鲜血闷了回去。 他这般做派,倒是颇有几分铁血硬汉的风姿。 安国公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许。 “老夫纵横沙场一生,一箭可穿石,一拳可毙猛虎。倘若你不想死,就速速给老夫让开!” 陆明轩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目光中一片赤诚。 “岳父岳母,我知晓此前是我大错特错,伤了卿卿的心。但我对卿卿的情意坚定,还望二老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 陆明轩情深意切,不似做假。 这与传说中那个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发妻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令人匪夷所思! 林氏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家女儿,颜卿则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她也不知陆明轩近日究竟是怎么想的,突然对她变得如此不同! 然而,陆明轩冷落颜卿三年,与一个青楼女子纠缠不清,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林氏冷冷的看向陆明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颜儿已决定和离,你不必再纠缠。” 说完,林氏带着颜卿转身就走。 陆明轩脸色骤变,身形移动迅速拦住林氏,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林氏怒不可遏,“怎么,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带走我女儿?” 陆明轩双手紧握,关节发白。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定会带着卿卿亲自登门,给岳父岳母请安!” “你……” 陆明轩油盐不进,顽固得令人咋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颜卿深知再这般僵持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连夜奔波的双亲无法得到休息。 “父亲母亲,你我团聚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们一路风尘仆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北燕公主以三日为限,若是得不到陆明轩的心,便可罢休。 想必在这之前,宣武侯府的人就会提出和离。 从前的三年都等过来了,三日而已,不是等不起! 林氏蔑了林明轩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安国公立即跟了上去,回头又瞪了陆明轩一眼,愤怒道: “若是和离之前,我女儿在你宣武侯府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便让你宣武侯府百倍奉还,说到做到!” 林氏喊道:“夫君,我们走!” 安国公点头,携着林氏而去。 陆明轩紧绷的身子一松,抬头便看到颜卿一言难尽的目光。 他心头一紧,“今夜我所说的话句句为真,卿卿我.......” “走吧!” 陆明轩幡然醒悟也好,临时起意也罢,她都不想听。 这半年以来,颜卿虽对陆明轩不能完全做到了如指掌。 但也自信能了解他这个人的脾性,和他这个人的情谊。 陆明轩如今这般深情不变,但在面对宋心儿和陆家人时,统统都会被打回原形。 果然,两人刚到宣武侯府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宋心儿。 宋心儿流产之后,面容憔悴,整个人更是瘦弱了一圈。 她杵在门框之内,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与整个月华明亮的夜晚格格不入。 当她看到陆明轩与颜卿一同走来时,眼神更是一暗。 “陆大哥!” 她凄然的看了过来,陆明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跟在颜卿身侧便往里走。 宋心儿看着陆明轩决绝的背影,咬紧了唇,并没有跟上来。 她缓缓开口,一出口便是千古绝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陆明轩脚步果然一顿。 颜卿更是微微惊讶,一句“好诗”差点脱口而出。 宋心儿容貌普通,却以才女之名一度成为暖香楼的花魁。 风光的时候,更是惹得京城中的贵家公子一掷千金。 如今看来,她确实一出口便能成就传承千古的绝句。 只是可惜,这诗过于哀伤,虽也符合宋心儿现在的心境,却是悼念亡人之作。 宋心儿如此才气,竟然不懂得运用这诗该有的场合吗? 陆明轩也微微皱眉! 他还没死呢,用不着宋心儿作诗来悼念他。 “陆大哥!”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宋心儿声音悲恸:“我想你了,便来寻你了,可你为什么都不肯看看我?” 此话朴实无华,却十分有用! 陆明轩脚步一顿,想起宋心儿不远千里去边关的情谊来。 “卿卿,心儿她不久前才痛失孩子,还未从悲恸中走出来,我想......” 颜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世子爷想做什么都做什么,不必来征求我的意见!” 说着,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前往凌霜阁。 凌霜阁内早已掌了灯,陆老夫人与陆侯爷正坐在偏厅喝茶。 颜卿才一回来,凌霜阁的婆子便小跑着上前来回禀。 “少夫人,老夫人与陆侯爷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少夫人说!” 不怪凌霜阁的婆子担忧! 以往侯府无论发生什么,陆老夫人都是命人来传唤颜卿前往寿安堂说话。 但是像今日这般,陆老夫人与陆侯爷亲自屈尊来到凌霜阁,还是第一次。 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颜卿道:“先进去再说!” 颜卿一现身,陆老夫人便立即看了过来,一脸倨傲。 “颜氏,以往你几次三番提出和离,今日我陆家便可应允了你!” 陆老夫人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 陆侯爷用帕子捂住嘴,虽病中疲惫,但眉宇间的喜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颜卿淡淡的看了一眼,欠身一礼。 表面功夫而已,不可让人指责了颜家的女儿毫无礼教。 行完礼,颜卿面无表情道:“好!” 听到颜卿这么好说话,陆老夫人又惊又喜。 这半年以来,颜卿浑身是刺,处处与侯府不对付。 每每与她对上,陆老夫人总是被气的够呛。 “好好好,房妈妈,快把和离书拿来,再去把轩儿叫来,现在就签下这和离书,明日再找来两家耆老走个过场,这事也就了结了!” 说着,房妈妈将提前准备好的和离书放到了颜卿面前。 颜卿快速的扫了一眼,陆老夫人催促道:“好孩子,快签了吧!你一向懂事,我侯府也会记得你的好!若是和离之后遇到什么难处,你大可以来我宣武侯府求助!” 陆老夫人这般急不可耐,颜卿突然想笑。 她勾了勾唇,不疾不徐道: “老夫人,据颜卿所知,这和离之后的妇人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全部嫁妆。可是,根据这和离书上所写,颜卿却只能拿回两成的嫁妆。这,于礼不合吧!” 陆老夫人笑容僵住! 第86章 陆家人的逼迫 “老夫人该不会是想说这和离书上写错了吧?侯爷,您可曾看过这和离书吗?” 颜卿眼神明亮,看的陆老夫人一阵心虚。 陆侯爷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微微叹息。 宣武侯府已有五十年的库银,吃喝不愁,何必再用此等下作手段谋取颜氏的嫁妆。 此事一旦传出,既不体面,又有损宣武侯府的颜面,况且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者,宣武侯府迎娶公主之后,必将蒸蒸日上,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嫁妆一事与颜家彻底闹翻。 “咳咳!” 陆侯爷轻咳一声,大义凛然道:“和离之后,嫁妆自然由你尽数带回,我侯府绝不染指分毫!” 自从王夫人被禁足在后院的佛堂后,陆侯爷身边伺候的婆子也替换成了年轻貌美的丫鬟! 陆侯爷对身旁年轻貌美的丫鬟吩咐一声,丫鬟快步跑了下去,不多时双手呈上新的和离书。 颜卿匆匆浏览一遍,和离书上的内容倒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颜氏,你嫁入侯府这三年,虽未曾犯下大错,却不得丈夫欢心,更不能为我侯府诞下嫡子。如今,和离书你也看过了,就签了吧!” 陆侯爷病容苍白,但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颜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侯爷莫不是忘了,三年前宣武侯府入不敷出,为了维持侯府的体面,三年来一直是我用自己的嫁妆如那春雨般贴补助你侯府度过难关!如今,你却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 她与侯府的恩怨,又岂是这三年能够说得清的! 颜卿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陆侯爷的眼睛。 “陆侯爷可曾听说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陆侯爷的脸色骤变,“你这话是何意?我侯府一向待你不薄!” 暗中下毒谋取孙媳妇嫁妆,这也是不薄吗? 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老夫人,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颜卿也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只要宣武侯府能给出一百万两的白银,颜卿立即就在这和离书上签字,此后绝不纠缠!” 陆老夫人唰的一下站起,气愤交加。 “贱妇,你......你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是想要将我整个宣武侯府全部搬空不成?” 颜卿知道宣武侯府很穷,一百万两银子确实能将整个宣武侯府搬空。 不过对上陆老夫人愤怒的眼神,颜卿泰然自若。 “一百万两银子,买的可是宣武侯府的未来,世子爷的前程!等什么时候老夫人和侯爷将这一百万两银子凑齐了送到凌霜阁,颜卿什么时候就签下这和离书!只是北燕公主与世子爷以三日为限,颜卿等得,公主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耐性!” 陆侯爷一时语塞,他没想到颜卿会如此咄咄逼人。 一旁的陆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一连砸了凌霜阁内好几个茶盅,这才勉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休妻,我宣武侯府要休妻!颜氏,你休想在我宣武侯府拿到一分一毫的银钱!” 颜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老夫人好生威风,只可惜这侯府还不是王府,就算世子被封为异姓王,也不姓轩辕。当今皇上龙威浩荡,当今太后凤仪无双,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侯府如此放肆?” 颜卿搬出太后,陆老夫人一怔,浑身气势一消。 就算陆明轩被封为王、迎娶公主成为驸马爷,那也是异姓的王爷,异国的驸马。 宣武侯府在偌大的皇权面前,渺小如蝼蚁。 陆侯爷眉头紧皱,陆老夫人也颓然的坐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想必老夫人和侯爷还有要事相商。锦心,玲珑,送一送老夫人和侯爷。” 说完,锦心与玲珑便开始赶人,“老夫人、侯爷,请吧!” 陆老夫人还欲争辩什么,陆侯摇头不赞同! 陆侯爷压低嗓音道:“颜氏态度强硬,多说无义。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哼!”陆老夫人剜了颜卿一眼,在房妈妈的搀扶下离开。 “对了!” 两人还未走远,颜卿忽地开口道:“老夫人适才摔碎的茶盅,出自于景航原大师之手。一套价值白银千两,还请老夫人与侯爷届时一并补上!” 说完,颜卿转身进入里间,留下了一脸怒容的陆老夫人和沉默不语的陆侯爷。 待二人离开后,颜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轻轻捏了捏眉心。 “姑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锦心一脸期许地望着她。 终于要离开宣武侯府这个狼窝,锦心满脸都写着“高兴”两个字! 颜卿沉默片刻道:“收拾东西,三日后回颜家。” “可是......” 玲珑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的!宣武侯府岂会放过攀附北燕公主这般绝佳的良机?既然注定要和离,再滞留于此毫无意义。” 颜卿的语气斩钉截铁,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狐疑。 北燕公主与前世大相径庭的抉择,莫非是因她的重生所引发的变数? 但是颜卿看得真切,北燕公主凝视着陆明轩的眼眸中,未有半分情愫。 夜已深,颜卿翻阅着手中的“大夏人文地理志”,一脸愁容,纠结着和离后该先去往何方? 颜卿眉头紧蹙,蓦地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从窗外投射而来。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那道目光望去,只见院落中的轩辕冥身着一袭锦衣,芝兰玉树; 月华如银,倾斜而下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轩辕冥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定在颜卿身上,当两人的视线交汇时,他嘴角微微上扬,展颜一笑,美得令人窒息。 美人美景,本是一幅极美的画卷,却看的颜卿心尖猛地一跳。 察觉到颜卿的情绪变化,一旁正整理铺床的玲珑关切地望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 颜卿刚好将窗户关上,若无其事地回道:“没什么,你们继续!” 锦心与玲珑在伺候完颜卿梳洗之后,施施然退下。 “等等!” 颜卿捏住眉心,和衣坐在床榻边上,突然出声,“你们......” 锦心与玲珑疑惑的停住。 锦心突然看到紧闭的窗户,“哎呀”一声跑上前去。 “这么热的天,那些个丫鬟婆子竟然如此粗心,把窗户都给关上了!” “别......” 颜卿猛然惊起,刚一出声,锦心已经快速的将窗户向外推开。 她扫了漆黑的小院一眼,回头看着表情怪异的颜卿,疑惑道:“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颜卿沉默片刻,摇头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锦心退了出来,关上房门,感叹道:“姑娘这么好的人,竟然也要和离了。虽然姑娘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想必还是因为世子爷的绝情而暗自伤心着。玲珑,这几日你我都要多照看着姑娘一点!” “玲珑?” 得不到回应,锦心疑惑的再次出声。 玲珑表情怔怔的将视线从后院收回来。 她刚刚似乎看到了一道男子的身影,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玲珑看着锦心一脸的担忧的神情,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姑娘或许心有所感,但未必是因为世子爷!”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颜卿最终还是和衣躺了下来,她紧紧闭上双目,心中却思绪万千。 突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靠近。 她浑身紧绷,死死的闭上眼睛。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由窗外逐渐靠近,最终在她的床榻前停下。 轩辕冥的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明亮的光芒,默默地注视着颜卿许久,久到颜卿的后背都开始悟出热汗。 突然,轩辕冥倾身靠近,又骤然远离,只留下一封书信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在她枕边。 直到轩辕冥转身离去,彻底消失在黑夜中,颜卿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没有理会枕边的玉佩,也没有打开信封。 颜卿活了两辈子,她深知轩辕冥对她的情愫。 可,她也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即将和离的下堂妇,就算再嫁给冥王,没有资格成为冥王妃。 但是,冥王也绝不会委屈了她。 冥王也许会高许她侧妃之位,可颜卿却不愿再嫁为人妇。 继续换一个更大的囚笼、与一群陌生的妇人在后宅中争风吃醋,磋磨一生...... 这一夜,注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87章 不会让颜家女受委屈 坤宁宫。 满地碎裂的瓷片难以落脚,太后怒不可遏,又狠狠摔了一个瓷瓶。 回首怒目圆睁,指着跪在下方的皇帝,声嘶力竭地指责道: “皇帝啊皇帝,你虽并非哀家亲生,可哀家无子,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你与前朝太子夺嫡相争时,是哀家还有整个安国公府不遗余力,才助你登上皇位。可是如今,你竟然默许哀家的亲侄女被一个外来的公主驱逐下堂?皇帝如此作为,实在是让哀家心寒啊!” 太后说到伤心处,不禁仰起头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太后还是颜妃的时候,遭到后宫嫔妃的阴险算计,致使小产。 此后身体盈亏,再难孕育子嗣。 而当今皇帝的生母位份卑微,在其香消玉殒之后,皇帝便被寄养到了颜妃膝下。 皇帝生性多疑,又与颜家隔着一层血脉。 待其登基之后,对外戚专政甚是忌惮,对颜家也是明枪暗箭,百般打压。 这一切太后全都看在眼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颜家并无半点野心,甘愿委曲求全。 是以颜家旁支的子嗣皆不涉足朝政,唯一手握兵权的安国公虽已年迈,却仍要戍守边关,无诏不得返京! 即便如此隐忍退让,可皇帝还是对颜家存有疑心。 就连颜家的掌上明珠,也要因一个北燕公主而被驱逐为下堂妇,实在是令人心寒呐! 皇帝眼眶微红,言辞恳切。 “母后,母后如此说,倒是儿子的不是了!若非有太后和颜家,儿子决然不会有今日。儿子对太后的孝心,犹如日月可鉴。” 太后微微叹息。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她所期望的,不过是为颜家的女儿争回一口气罢了。 “北燕公主一事,确实是儿子思虑不周,若是因此事而让颜家女儿受了委屈,儿子实在过意不去!” 皇帝说着,话锋一转。 “这样吧,颜家女儿与陆家世子成亲已有三年,却尚未圆房。若是颜家女儿相中了哪位皇子,儿子定会亲自赐婚!” 太后听着,差点被气笑了。 “我颜家的女儿,难道非得嫁你轩辕氏不成?” 纵然她是身份高贵的太后,可颜卿毕竟嫁过人,如今又和离了。 一个和离的妇人,哪里还有资格成为轩辕氏的王妃! 就算是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许以颜嫁女以侧妃之位,只怕被选中的皇子也不肯呐! 太后看着自己养了四十多年的儿子,微微摇头。 皇帝心机深沉,即便颜家一再退让,他也无时无刻不在试探着颜家的态度。 “我颜家并无滔天野心,只求偏安一隅,不求名震天下!” 这番话,既是说给皇帝听,也是在表明颜家的立场。 “这样吧!” 太后看着三捧子打不出一句实话的皇帝,接着说道:“哀家恳请皇上下达一道圣旨,待和离之时,赐予我颜家女异姓公主的封号,她所钟意的夫君亦可册封为驸马!” “不行!” 皇帝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太后顿时愣住了,惊讶地问道:“怎么?难道你连一个小小的封号都不愿赐予我们颜家吗?” 皇帝连忙解释道:“母后误会儿子了!” 一个封号而已,即便赐予了颜家,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皇帝并不吝啬。 只是晚宴上,国师曾在他耳畔说过。 颜卿命格转换,拥有凤命,而获得凤命之人必定会登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面对如此命格之人,要么让她成为轩辕氏的女人,要么只能将其铲除。 否则,一旦她离开皇室,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国师神机妙算,断然不会有错,这才是皇帝在晚宴上同意北燕公主无理要求的原因! 可是皇帝如此信任国师,却不知道他早已被太子收买! “母后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让颜家女儿受了半分委屈!儿子适才所言也绝非试探,若是颜家女儿果真看上了儿子的皇儿,儿子会亲自下旨赐婚......” 京城的风整整吹了一夜,树叶也沙沙作响了一夜。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凌霜阁,映照在桌案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颜卿整夜未眠,直到天色渐亮才起身。 她刚一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房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焦急而迫切。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前去寿安堂,有要事相商!" 颜卿皱起眉头,用双指抵住太阳穴,缓解头部的不适。 "不去!" 颜卿声音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告诉老夫人与侯爷,要么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让我和离,要么就这么耗着拖到明日!宣武侯府从来都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玄武侯府一向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颜卿可太了解了! 只怕此刻的陆老夫人,正眼巴巴地在寿安堂等着她入瓮呢! 不过,只要她不露面,陆老夫人就算有一百个阴毒的计谋也难以得逞! “锦心,把人给我轰出去,关上凌霜阁的大门,今日我谁都不见!” 锦心一把夺过洒扫丫鬟的扫帚,气势汹汹地威胁道:“房妈妈,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赶出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房妈妈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而归。 陆老夫人得知后一掌拍在桌案上。 “反了她了!一个即将和离的弃妇,也有脸面在我宣武侯府作威作福?真当我们宣武侯府是软柿子好捏不成?” 陆明轩在一旁好言相劝:“祖母亲切莫生气,也许卿卿只是一时气话,孙儿这就去凌霜阁将人带过来!” 卿卿? 陆老夫人满脸狐疑地看了陆明轩一眼。 究竟是从何时起,自己这个孙儿性情大变,对颜氏也这般青睐有加了? 不过,颜氏长得那样一张脸,若是陆明轩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么陆老夫人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孙儿是不是眼神有问题了? 陆老夫人面色凝重道:“轩儿,为了我宣武侯府的未来,为了你还在皇陵受苦受难的妹妹,你切不可对颜氏心慈手软!” 陆侯爷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祖母说得在理,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绝非大丈夫所为!” 陆明轩肩负着整个宣武侯府的前程,以及拯救陆明洁的希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皱着眉,却倔强的抬头,一双眼充满了不屈与倔强。 “用一个妇人的和离来换取侯府前程,也绝非大丈夫所为!” 说完,毅然转身离去,留下身后一片寂静。 “孽障!” 陆侯爷气得脸色发青,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貌美的丫鬟急忙上前为他拍背。 陆老夫人则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香茗,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轩儿对颜氏如此深情厚意,这倒是一件好事!” 陆侯爷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母亲这是何意?” 陆老夫人却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你啊!虽然是我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可是性格却一点也不像我!”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接着说道,“既然轩儿对颜氏有情,那么不和离也罢。大不了让颜氏继续待在侯府,作一名贵妾,也算是我宣武侯府的仁慈!” 如此一来,竟全了陆明轩的痴心,也不耽误侯府迎娶公主,更能保住一百万两银子不外流。 此乃,三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