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故事之常乐案》 第1章 重阳夜华山喋血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一只灯笼挂在华山之巅的松树下,发出昏暗的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吗?” 在松树下的石桌旁,白衣男子眉头一皱,一扬脖,灌了一口酒。 “逍遥,你已经退出江湖,难道还放不下?” 坐在旁边的妇人,抱着四岁半的女儿,一边喝着菊花茶,一边逗女儿开心。 任逍遥静静的看着夫人和女儿,脸上充满爱意。 “噔,噔,噔。” 突然,任逍遥神色一凛,抽出宝剑。其夫人见状,也紧张起来,抱紧了女儿。 华山脚下。 八名黑衣人,手持兵器,一字纵贯,沿着华山栈道,已经逼近华山之巅。 不多时,黑衣人闪身出现。 不由分说,急攻任逍遥,双方斗在一处,难分高下。 其中的黑衣头领,阴笑了一下,辗转腾挪间,变换位置。突然一刀砍向那夫人,那夫人惨叫一声,没了气息。 任逍遥见状,痛苦的大叫一声,一分心,渐渐落入下风。 又苦苦招架了数十个回合,也被黑衣人杀死。 黑衣头领扫视一周,注意到那夫人怀中的孩童,冷笑一声,“长痛不如短痛。人死了,就不再痛苦了。” 说罢,将女娃丢下山崖。 又环视一周,发现并无遗漏,才带领黑衣人走出山顶,消失在夜色中。 河南道,东都洛阳,郊区柳家庄。 柳家庄是柳老爷柳宏一手创建的,他经商多年,积累下万贯家财,修建了柳家庄。然而事业和家庭总不能两全,柳老爷和夫人虽然恩爱有加,却一直没有子嗣。 这年九月初八。 四十二岁的柳宏,正焦急的等待在南院西屋外。 “恭喜柳老爷,喜得千金,母女平安。”稳婆从西屋快步走了出来。 柳宏听闻,突然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涕泪纵横,急忙进屋看望夫人和女儿。口中念叨,“上天眷顾,老夫终于老有所依了。” “老爷,对不起,没能给你生个儿子。”夫人柳唐氏见柳老爷进来,顾不得疲惫。 柳宏叹了口气,“都是天意啊,女儿也好,你我老了也有依靠了。” “老爷,给取个名字吧!” 柳宏低头思索片刻后,抬头盯着夫人,“女儿是我心中明月,掌上明珠,叫柳心月,夫人以为怎么样?” “好听的名字,就依老爷。” 缓了缓,“既然是上天眷顾,赐予厚恩,我们也应该积德行善,回报上天。” 柳宏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我决定从今以后扶危济困,周济乡里,持续布善。” “柳大,带稳婆去领赏。”柳宏突然想起,自己一时高兴,忘记赏赐稳婆了。 “是,老爷。” 管家柳大,在屋外听闻,转身带着稳婆下去领赏去了。 东方破晓,晴空万里。 今天是重阳节,陆续有游客开始登华山。 青年书生王祥,一大早就启程登山,他脚力稳健,在午饭时刻,就已经接近山顶。开心的他,快步进入华山之巅。 转瞬间,眼前的一幕,吓得他魂飞魄散,连退数步。 “杀人啦!” 王祥疯了似的跑下山去,也顾不上跑丢了一只鞋。 关内道,京兆府,华阴县衙。 县令郭涛,正在县衙大堂查看县内账务。 “报,报……” 衙役王五急奔大堂而来,“大人,不好了,杀人了。” 郭县令连忙丢下手中账簿,看向王五。 王五缓了一口气,“青年书生王祥报案称,早上登华山赏菊,中午时分到达山顶,发现有两具尸体。” 郭县令听闻,大惊失色,立即令王五召集人手。 等三班六房到齐后,立刻带领衙役,仵作等人,前往查看。 经仵作确认,死亡男子,四十岁左右,身体极强,一身腱子肉,应是习武之人。现场有打斗痕迹,足见男子武力不弱,致命伤是身中六剑,伤及内脏。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一刻到子时三刻之间。 死亡女子,三十多岁,文弱,不会武功,一刀致命。 在重阳节前夕游山观景,应为喜欢清静之人。 经过一段时期的明察暗访,即没人报失踪人口,也查不出二人的关系网。 案件始终没有进展,县令郭涛引咎辞职。此案终成悬案。 十四年后,柳家庄。 有一天,在南院堂屋,柳夫人递给柳宏一杯茶,“心月也长大了,我们也老了,是不是招赘个女婿?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你瞧我,都糊涂了,只顾看着女儿开心,忘记了大事。你我已近古稀之年,行动不便,确实应该如此。” 柳老爷转头看着门外,“柳大,把成世叫来。” 管家柳大,急忙进屋,“我这就去。” 柳成世是柳宏二弟的长子,四十岁,长相老实,见人三分笑。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柳管家来到柳成世的宅门口,见面后,拱手施礼,“侄少爷,我家老爷有请。” “请带路。”柳成世谦恭还礼,面带微笑。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二人来到堂屋。 柳成世上前行礼,“伯父,伯母,喊侄儿何事?” 柳宏咳嗽一声,“成世,进来坐吧!” 待柳成世进屋坐下,柳宏缓一口气,“成世啊,你堂妹也长大了,我和你伯母商量招赘个女婿。我们老了,还要请你帮忙办理啊!” “二老请放心,自家之事,理当尽力。” 柳老爷和夫人相视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了。此事要紧,没别的事了。” “侄儿马上去办。”柳成世起身告辞。 待柳成世走后,柳宏看着柳管家,“柳大,给成世送去五百两银子,作为前期活动费用。” “老爷为何不当侄少爷的面说起?” “成世,他为人老实,只怕他不肯收。” 柳大听后,也觉得有理,答应着领命而去。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柳家庄的莲池死一般的寂静。 “本指望老爷一死,这里的财富都是我的,可这老东西竟是这么任性。”莲池的小月台旁,长袍男子咬了咬牙。 “无毒不丈夫,不如全干掉,遗产照样可以拿到手。”对面的短衣男子,马上出了损招,嘿嘿一笑。 “啪。” 廊外,传来一声响。两人吃了一惊。 短衣男子脱口而出,“什么人?” 长袍男子向短衣男子递了个眼神,短衣男子立马出去查看,扫视一周,漆黑一片,并无异常。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年一晃而过。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话说大唐皇帝高宗年间,实行开科取士,鼓励农耕渔猎,注重轻工发展,提倡商贸自由。经过励精图治,物阜民丰,一片繁荣景象。 河东道,北都太原府,狄家庄。 “少爷,有喜事。”狄府青年管家狄浦,神采飞扬,来到东屋门口。 “进来说。”狄仁杰放下手中书,看向门外。 狄浦进来,一屁股坐下,拱手施礼,“少爷,明年就要会试。还是早点出发,道路艰难,半年才能到京师。还需考虑中途险阻,时间要留充裕点为好。” “所虑甚是,也好,这几天你就准备一下。”狄仁杰赞赏的点了点头。 随后,狄仁杰告诉父母,以及家族众人。狄父叮嘱狄浦一块去,帮助少爷管理琐事。 过了一会儿,好友郑武过来拜访。 听说狄仁杰要进京赶考,找到狄仁杰,“狄年兄进京赶考,小弟愿陪同前往”。 狄仁杰笑了笑,“你去了有实力考武状元吗?何苦受罪?”。 “将来你中进士,当官了,我也混个亲随干办当当,有点事做。”郑武急了,撇了撇嘴。 “如此,多谢了。” 二人哈哈一笑。 第2章 夜宿客栈风波起 这天一大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 一辆马车停在狄府门前。几个仆人搬运好行李、物资和书籍后,狄仁杰告别亲朋好友,坐上马车。 郑武侠客打扮,腰挎横刀,骑马在前开道。狄浦驾驶马车紧随其后。 三人车马,渐行渐远,向着京城而去。 河东道,晋州,冀氏县。 狄仁杰三人车马一路向南。 不几日工夫,到达晋州和泽州的交界处。为了赶路,错过了冀氏县的客栈。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渐渐稀少。 “少爷,看前面一马平川,怕是难有客栈,如何是好?”狄浦面露担忧之色。 “如若返回县城,也要两个时辰,太费时费力。狄年兄,怎么办?”郑武转头看向马车里的狄仁杰。 狄仁杰闻言,在车上向外望去。 只看到道路两旁大树林立,一眼望去,并无房舍。 “快马加鞭,看看前面能否遇到客栈?”狄仁杰权衡再三,用手指了指前方。 郑武和狄浦狠抽了几次马鞭,又行进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见房舍。三人已经饥肠辘辘,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前行。 “有住处了。”郑武用手指向前方。 狄仁杰顺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竖起了大拇指,“习武之人的眼力,果然比我等要好得多啊。” 这时候,前面一个两层房舍若隐若现。 郑武和狄浦不约而同的加急马鞭,很快来到近前。 “太平客栈。” 借着房檐上灯笼的微光,一行毛笔行楷的店名,映入眼帘。 客栈很简陋,外围并无院墙和围栏。 狄仁杰下了马车,看了看四周,“狄浦,你看着车马。郑武,你四处看看,观察下周边环境。我先进去点菜。” 进入客栈,看到客栈有两层,上层八间客房,下层五间客房,正堂屋里放着六副桌椅。 柜台旁的小二看见来人,立马迎接上来。 “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打尖,后住店。三间上房,两壶好酒,再整四个下酒菜。” “请稍等。”小二立即前去通知厨子。 柜台掌柜记下酒菜和西侧三间上房。然后冲狄仁杰拱手施礼,“欢迎贵客光临,在下姓朱,是客栈的掌柜。请随便坐,我先给您安排。” 狄仁杰打量了一下朱掌柜,拱手还礼。 朱掌柜看到小二从厨灶间返回,“去把贵客的行李,搬运到西侧连着三间上房里。再安置好客人的车马。” “是,朱掌柜。”小二转身走了出去。 狄仁杰环顾四周,座位上没有其他客人,便看向柜台,“朱掌柜,今天没有其他客人吗?” 朱掌柜叹了一口气,“这里地处偏僻,除了临近年关,有大量返乡之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冷冷清清。生意难做啊!” “会好的。”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身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忙完行李,狄浦从二楼下来,走到狄仁杰左侧坐下。 郑武看完客栈全貌,也在狄仁杰对面落座。 “狄年兄,京城在北都的西边,为何我们要向南走?”郑武率先打破寂寞。 狄仁杰笑了笑,“此事狄浦最清楚,走南闯北,他最熟悉。” 狄浦喝杯茶水,清了清嗓子,“咱们如果从太原府向西北,进入关中的都城。晋秦两地,地势险要,道路艰难,看似距离近,实际难行。” 缓了缓,“而南下经东都洛阳,虽然绕路,但是地势平坦,车马可以快速行驶。实际上,反而可以更快的到达长安。” “管家真是没白来,令人佩服。”郑武左手扣了下桌子,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狄仁杰也点头称是。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了。 “好酒,玉碗盛来琥珀光,可惜没用玉碗。”郑武突然来了诗性。 狄仁杰白了他一眼,“出门在外,你就将就着吧!” 小二闻言,回过头来,“几位客官,也识得本地美酒?” 狄浦看了看小二,“三晋之人,谁人不知汾酒香?” 小二面露自豪感,更显亲切,拱手施礼,“既是老乡,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请慢用,在下随叫随到。”说着退下了。 狄仁杰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郑武和狄浦,“一路车马劳顿,都饿坏了吧。咱们直接开吃,酒足饭饱,就都回房休息吧。” 三人不由分说,也顾不得文雅,大快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酒足饭饱。 又喝了会茶水,眼皮打颤,也就回房休息去了。 东方破晓,青辉一派。 狄仁杰三人洗漱已毕,用过早膳。狄浦走到柜台旁,“老板,结账。” 朱掌柜拨弄了一通算盘,然后冲狄浦笑了笑,“客官,三间上房住宿六十文,酒菜四十五文,一共一百零五文铜钱。” 正要付钱,小二急匆匆赶来,“掌柜的,不好了,客人的马不见了。” 狄仁杰三人听闻,都吃了一惊。 小二再次解释,“大清早,我去喂马,发现马厩前只有一匹马,另一匹马不见了。” 朱掌柜顿时不知所措,连忙诉苦,“太平客栈一向太平,怎么会这样?难道只能赔钱了事了,哎呀呀!”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赔钱也不行。”郑武气的青筋暴起,“难不成让我们徒步几十里、上百里去县城买马。” 此时,朱掌柜已经急得团团转。 “昨天夜里,太累了,睡得很沉,不知有谁听到什么声响吗?”狄仁杰看向周围的几个人。 屋里众人都摇了摇头。 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马是认人的,不是谁都能轻易牵走。骑马时,不熟,很可能给颠下马背,摔伤摔残。” 这时候,掌柜的过来请示,“客官,是否立即上报县衙?” “不用。劳烦朱掌柜把客栈运菜的马借用一下。”狄仁杰轻轻拍了拍朱掌柜的肩膀。 “请便。” 狄仁杰看向紧张的小二,“小二,带我们去马厩。” “好的,客官。” 狄仁杰三人随着小二来到马厩旁,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无异常痕迹。再查看下地面,有较深的车辙。 狄仁杰看了看道路,“郑武,你先骑客栈的马,追踪痕迹,我二人随后赶到。” “明白了。” 郑武转身借走客栈的马,骑马一路跟踪。 走了近八里路,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前。 院墙是泥土的,破旧的院门朝南,没有落锁,院里两个茅草屋,一个北屋,一个东屋。 郑武下马,看车辙是驶向院子里的。然后观察四周无人,越过低矮的土墙,进院查看。 院里长满了杂草,像是很久没人居住。 郑武继续向里走,突然在东屋北侧看到了一辆敞篷架子车。 心想:“一路跟踪的,就是这个车的车辙。那偷的马呢?” 第3章 抓捕盗贼自平息 郑武没有犹豫,继续窥看屋里,东屋是厨房。 再向北走,窥看另一间,地板上躺着两个男子,一个是高个子的瘦子,另一个是矮个子的胖子,两人正在呼呼大睡。 郑武不动声色,悄悄返回到院子外。 将马牵远点,避免打草惊蛇。一边等狄仁杰,一边远远的监视院子。 狄仁杰和狄浦随后也赶来了,郑武看到后,对狄仁杰两人讲了具体的情况。 狄仁杰看向郑武,“就两个人?” 郑武点了点头。 “果然,是偷马贼,车辙已经到了院子里。可是没找到马,不算人赃俱获。能抓回客栈吗?”狄浦看了看院子,小声嘀咕。 郑武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二贼会不会已经将马卖了呢?可是奇怪了,地面上没有马蹄印。” 狄仁杰看了看周围环境,方圆都是草地和林地。 他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不会的。方圆都是荒芜之地,没有买卖的场所。土地干,地上没有马蹄印也正常。” 狄仁杰再次望了望院子周边,“可能是他们把马牵到周围林子里,拴在了某个地方。” 顿了顿,“郑武,你继续监视,我和狄浦寻找一下马在哪儿。” 郑武答应着,继续监视院子。 狄仁杰向院子附近的树林走去,狄浦紧随其后。 两人注意观察,树林里树木稀少,每间隔几十步,才有一棵树,地上杂草丛生。 “少爷,地上的草倒伏很多。似乎有人走过。”狄浦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片草。 狄仁杰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草倒伏着,一路向前延伸。 他点了点头,“看来是这二贼昨夜牵马,踩倒的杂草,沿着这条线向前找,马应该就在前面。” 二人继续向前走。 “马粪。这儿有马粪,果然如少爷所料。”狄浦喊道。 “嘘——。” 狄仁杰噤声示意。 又走了几十步,在院子外墙的转弯处,果然看到了失踪的马。 狄浦正要上前去牵,被狄仁杰拦住。 狄仁杰用手指了指马,压低嗓音,“老马识途,更认人,咱们过去,马必嘶叫,惊醒了贼人就麻烦了。” 说罢,带着狄浦返回。 郑武正等的焦急,看见二人回来就放心了,“你们找到了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郑武,“院里有动静吗?” “没有,这二贼偷马劳累了一夜,恐怕不到中午都很难醒来。”郑武想了想,“这次人赃俱获了,我们把二贼抓回客栈吧?” “少爷,我看可以抓了,先在这审问,审出结果再返回客栈。” 狄仁杰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抬头看向郑武,“你负责踹开门,制服瘦的贼人,我和狄浦制服胖的贼人。” 二人答应着,攥了攥拳。 狄仁杰随后大手一挥,三人轻推院门,进入院子,轻轻走到北屋前。 郑武飞起一脚,踹开门。 狄仁杰和狄浦快速上去按住一个矮胖的贼人。另一个瘦高的贼人想起来,被郑武一拳重击,打的眼冒金星。 狄浦在屋里找了两个绳子,拴上二贼。 二贼不停的叫嚷着,试图挣脱绳子。 那瘦高的贼人率先开口,“你们是什么人?想打劫钱财,我们可没有。” 矮胖的贼人,躬身求饶,“各位好汉,看看我们这破土房,实在没有钱财孝敬你们。” “你两个偷马贼,倒是挺聪明啊。”狄仁杰笑了笑,“昨夜,竟然在太平客栈的露天马厩,用药迷倒马,再用架子车拉运回家。” 二贼惊慌失措,那瘦高的贼人,反问道:“你……你们不是强盗?你怎么知道的?” 随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不再说话了。 狄仁杰看了看二贼惊慌的样子,“你偷的就是我们的马。” 顿了顿, “我还知道,你把马牵到院子外墙的拐角处,拴在那儿。等过几天,没人找你们时,再卖掉马匹。” 那矮胖的贼人,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立即喊道:“你是人是鬼?这也能知道。” 缓了缓,“这是我们自己盘算的,并未对外人说起过。” 狄仁杰大喝一声,“还不从实招来。” “快说。”郑武抽出横刀,抵住瘦贼的脖子,发起狠来。 狄浦也用手抓住胖贼的衣领。 那瘦贼连忙点头求饶,“我说,我说。” 随后,他回忆道。 我是马大奎,我们兄弟二人,以前也是干偷马的营生。 十年前偷马被抓,判流放。 现在刚流放期满。 昨天傍晚时分,回家经过太平客栈。 二弟马二奎指着客栈的露天马厩,“大哥,前面有马,不如偷一个卖了。换点钱花。” 我心想,我们都身无分文,又好吃懒做,也就点了点头,“兄弟,好主意,你先踩点,观察一下。我回去拿些以前藏的迷药,拉个架子车来。” 等我返回后,看四下无人,我们先溜进马厩,在草料里加入迷药。 等马迷倒后,再观察等待。 直到半夜丑时,客栈关门,熄灭灯笼,客人熟睡以后。 我们拉着架子车去马厩旁,把迷倒的马,借力推上架子车。费了半个时辰,累的没了力气。 只能又歇息了半个时辰,才拉着回家。 到家后,等药效已过,把马牵到院子外,拴在院外墙拐角处的树上。 心想等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了,再卖掉换钱花。 然后实在太累了,一觉睡到现在,被三位抓了。 等马大奎说完,狄仁杰让狄浦骑马回客栈报案。他们二人押着二贼,向客栈走去。 狄浦快马回到客栈,缓了一口气,“朱掌柜,贼人抓到了,赶紧报案。” 说着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谢天谢地,终于雨过天晴了。”朱掌柜感激的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又看向客栈门口,“小二,快去报案。” 小二领命而去,激动不已,心想不用扣钱了。 不久后,狄仁杰和县衙的衙役,几乎同时到达客栈,相互介绍了下。 衙役现场审问二贼,问明情况,得知此二贼果然是刚刑满释放的盗马惯犯。 确认人赃俱获后,押解二贼而去。 朱掌柜和小二对狄仁杰等人,一通感激之言。表示愿意给予免单,甚至赠与银两。 狄仁杰客气一番,婉拒了朱掌柜的好意。 备好车马行李,狄仁杰三人再次上路,向南而去。 第4章 白银吐字断纠纷 河东道,泽州,端氏县郊区。 三人车马到了端氏县境内。 “狄年兄,如何知道会有车辙?毕竟是晴天,土地也是干的。” 郑武转头看了看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盗马,有三个疑难。一是牵着走,马嘶的声响足以惊动浅睡的人。客栈的人不可能都是沉睡,既然没有人听到声响,就不会是这种。” “第二呢?”狄浦迫不及待的插话。 “二是骑着走,也可能马嘶。或者前面说过马认人,生人可能在颠簸下摔伤。这两种现象动静太大,不太可能。” “第三呢?”狄浦再次追问。 “第三,用迷药把马迷倒,用车拉走。想象一下,如果是农村的敞篷双轮车,拖运如此重物,就算不是湿土地,也必然车辙较深。” 二人听完后,恍然大悟。 “在盗贼东屋边上,发现的敞篷架子车。已经印证了狄年兄的推测。” “追踪车辙,找到贼人。”狄浦来了一个马后炮。 郑武再次提问,“还有一个疑问,掌柜的要报案,为何不让?报案可以多几个帮手。万一匪徒多,你我三人怕是不行。” 狄仁杰笑了笑,“如果贼多,必然会偷两匹马,甚至马车也会偷走。只偷一匹马,说明盗贼人数不超过三个。” “少爷,我们明明马车那有一匹马,为何还要借客栈的马?” 狄仁杰听到这,突然大笑起来。 “我们的马太累了,需要休息。借客栈的马,也算对他们疏于防范的小小处罚吧。” “原来如此!”狄浦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三人都大笑起来。 三天后,狄仁杰三人进入阳城县城。 在雨丰客栈住下,准备明早出发。午后,闲来无事,三人便走出客栈,随便逛一逛。 狄仁杰三人悠闲的走在街道上。 阳城县城热闹非凡,道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街边还有很多做小生意的商贩,真是一片繁荣景象。 “抢劫了,杀人了!” 一声声叫喊,震耳欲聋。 只见大街上,几个壮汉追赶一个中年男子。 “抢劫了,杀人了。” 中年男子边跑边喊。 不一会儿,男子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这些壮汉立即上前抓住男子。 “小贼,偷了银子还想跑。”一个富态商人赶了过来,用手指了指那中年男子,夺下他手中的银子。 这时候,周边渐渐围拢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狄仁杰说:“咱们也去看个热闹。”说罢,三人也走了过来。 “晴天白日的,明明是他们想要抢夺我的银子。”中年男子叫嚷着,“我叫张四,大家为我做主啊!” 张四开始叙述,“下午,我在他的绸缎铺子,挑好了一匹布。付了银子,等找铜板。他将银子放柜台上。” 顿了顿,“我催促他找钱,他反说我没给钱,我说你明明没找钱嘛。我见他是想看四下无人,吞了我的银子。急忙抓了我的银子跑了,他们追来,想要抢钱。” 围观的百姓都认为张四说的在理,指着王胡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别信他。我是绸缎商人,叫王胡。”富态商人急忙辩解,“这人去绸缎铺子,偷了五十两银子。还想跑。” 大家听他们说的都有理,一时间没了主意。 “再说,他一个穷人,按一家三口算,一天花三文钱,一年也才一两银子。五十两银子足够生活五十年。他能有五十两银子?”王胡说出了一通歪理。 众人虽听到王胡挖苦穷人,太不厚道。 但觉得他说的在理,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张四急的满脸通红,“这是我祖上积攒的银子,三十多年了,一直埋在土屋墙角下。如果不是老婆病重,需要补黄芪人参,我也舍不得挖出来。” “胡说!那你买药,去药铺。去绸缎铺子干啥?”郑武发出质问。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群,哈哈大笑起来。 张四更急了,带着哭腔,“我想银子买药后,还剩下不少。不如再给老婆买点绸缎,做个保暖衣服。” 众人又都有点同情张四,认为他说的也在理。 郑武挠了挠头,没了主意。 狄仁杰低头思索片刻,又抬头看向王胡,“王掌柜,这银子在铺子里多久了?以前是白色的吗?” “店铺一般使用铜钱结算。银子太大,很少使用,除非大户人家一次性买很多绸缎。这银子在我这儿有半年多了,从未离开铺子。颜色以前是白色的。” 狄仁杰又转向张四,“张四,你说银子一直埋在你家土墙里?以前也是白色的吗?” “此银子确实一直埋在我家土屋墙角。以前银子啥颜色,我真没注意。” “各位乡邻。银子是谁的?只有三人知道。你知,你也知,还有一人知,那就是在下。”狄仁杰连续指了指争执的二人。 议论纷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都注视着这个狂妄的青年。 “我要让银子,在纸上写出主人的名字,大家信不信?”狄仁杰放出大话。 很多人开始摇头,也有人等着看好戏。 “这不可能,神仙也做不到。”王胡很是不信。 张四心中泛起嘀咕,“公子,你莫不是戏耍我们呢?” 狄仁杰看众人不信,扭头看向郑武,“郑武,去买一张写毛笔字用的白纸。”又转向狄浦,“狄浦,买一把木工锤来。”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随后,郑武向西街走去,前往街边商贩那儿,买纸去了。 狄浦则向东街走去,前往木工铺子,买锤子去了。 一会儿工夫,郑武带回了一张纸。 狄仁杰接过后,在街道上铺开,“王掌柜,银子拿来,验一验吧!” 王掌柜扭扭捏捏,不情愿。 郑武一把夺过银子,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银子,放在白纸上,观察了一会儿。 这时,狄浦也买来了木工锤,递给狄仁杰。 只见狄仁杰拿起木工锤,敲击银子,连续几次后,狄仁杰笑了,“我已经知道银子是谁的了?银子是张四的。” 众人一片哗然,又再次静了下来。 “没看到银子写字啊!” 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狄仁杰看了看困惑的众人,开始解释原因,“根据颜色,和白纸对比。当前银子颜色很深,说明存放时间久或者风吹雨淋。符合他说的埋在土里几十年。” “少爷,那木工锤有啥用?”狄浦说出心中疑问。 狄仁杰看了下周围人的反应,“用木工锤击打,有少许土沫子落在白纸上,而且是建造土房子的土质。” 顿了顿,“两下印证,足见银子是张四的。” 众人向白纸看去,果见上面有一点点细土。 正在大家出神之际,王胡偷偷想溜,被众人抓住。几个壮汉急忙上前,掩护王胡遛走。人群中的热心人急忙追了过去。 狄仁杰将银子交给张四。 张四感激涕零,要跪下给狄仁杰磕头,毕竟这五十两银子是一家几口人,五十年的口粮。 狄仁杰三人,连忙扶住张四,让他回去好好生活。 张四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狄仁杰做了好事,心情愉悦,“天快黑了,我请大家吃点硬货。” “少爷,那就来个浑源凉粉。便宜实惠,一文钱一碗。” 郑武听闻,急了,“你这管家,太给少爷省钱了。没肉哪能说是硬货?要吃也得是定襄蒸肉,最次也得是驴肉甩饼。” 狄仁杰笑了笑,“走走看吧!遇到好吃的停下来。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些赶路。” 三人走了一会儿,遇到有商贩在叫卖定襄蒸肉。 狄仁杰叫上一壶酒,三份蒸肉。三人吃喝一顿,酒足饭饱后,满意的返回客栈。 第5章 柳庄躲雨小轶事 河南道,东都洛阳,官道上。 春去秋来,这一日,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洛阳地界。 临近傍晚时分。 天空逐渐阴沉下来,星星点点的雨滴开始滴落,道路两旁绿色的垂柳叶随风飞舞,团团黑云飘过远山,向前方聚集,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天色昏黄,阴暗无光。 柳家庄的莲池水波湍急,时不时吹起浪花。莲池的小月台旁,长袍男子来回踱步,脸色被黑夜遮挡,看不清颜色。 “东家,为何还不下手?”一旁的短衣男子,上前询问。 长袍男子皱一皱眉,“上次本打算下手,奈何出现了变故?如若再动手,必然令人起疑。” “东家心软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短衣男子提高了声音。 长袍男子瞪了他一眼,“急什么?要做就做到万无一失。我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短衣男子哑然无话,一片沉寂后,拱了拱手,“既如此,有机会再出手。在下告退了。” “也好,请了。” 短衣男子离开后,长袍男子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砸向莲池中,池中顿时惊起一片水花。 洛阳郊外,雨滴一点一点地滴落。渐渐地,路面有点湿了。 “少爷,黑云越来越多,这是有大雨的节奏。” 郑武接过话,“偏偏这时下雨,要是到了客栈再下也好啊。” 郑武策马在前,狄浦驾车在后,狄仁杰在马车上无心看书,“郑武,快马加鞭,前去探一下前面有没有客栈,或者躲雨的地方。” “是。” 郑武夹凳挥鞭,一溜烟儿,消失在官道上。 他心急如火,顺着官道一路向南,转眼间已经行了八里路。突然间,官道西侧有个大院子,隐约可见。那大院子距离官道,大约有四里路。 郑武记下位置,策马返回,禀报狄仁杰。 一炷香的时间。 三人车马来到此处,下了官道,向西走上乡间小道。 雨开始大了起来,小道更加泥泞,两旁的树林郁郁葱葱,时而稠密,时而稀疏。 “吁——,吁——。” 在大院子门口,郑武和狄浦拉住马缰绳。 大院子坐南朝北,门檐前凸,可以遮雨。 天色黑了下来,三人下了车马,来到大门前,狄浦敲了一下门,停一下,加重力度又连敲了两下。 “狄管家,怎么不连续敲门?”郑武不解其意,看向狄浦。 狄仁杰作出解释,“连续敲门是抱丧。若要礼貌,第一声让人知道,再连续敲两声。这是规矩。” 郑武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狄仁杰连忙拱手施礼,“主人家好,在下三人进京赶考,遇到大雨,想在贵庄避雨借宿,还请行个方便。敢问主人家贵姓?” 中年男子打量了门前的三人,又看了看门口道路上的车马。 “在下不敢做主,还要禀明我家老爷,请稍等。” 中年男子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那男子再次打开门,拱手施礼,“久等了,在下是这柳家庄的管家柳大,柳老爷有请三位。” “狄某有礼了,请柳管家带路。” 狄仁杰三人跟着柳大,过了门房,穿过北院走廊,一路向南,来到南院堂屋。 柳宏坐在古木椅子上,盯着狄仁杰三人看了看,“老夫年迈,不能相迎,失礼了。请坐。” 狄仁杰三人拱手施礼。 紧接着,狄仁杰笑着看向柳宏,“柳老爷,客气了。在下三人避雨借宿,是我等叨扰庄主了。” 说罢,三人落座。 管家柳大上了三盏茶,退在一旁。 柳宏又看了看狄仁杰,“听说各位是进京赶考,不知是哪里人士?为何路经此处?” 狄仁杰再次拱手施礼,“我等三人皆是太原府人士,准备到京城长安赶考。只因突然下雨,周围没有客栈,行路时看见贵庄一处宅院,只能冒昧前来避雨借宿。” 柳宏心中起疑,犹豫一下,“既如此,诸位为何不直接从北都西进关中?那样岂不更近?何必绕道走远路。” 柳大附和道:“是啊,你们为何要绕道东都洛阳?” 狄仁杰猜出柳庄主心有疑虑,害怕自己是坏人。 他连忙起身解释,“如若从三晋入秦,则山道险阻,豺狼虎豹时有出现,困难重重。而经洛阳进京城,则道路平坦,利于马车行驶,虽然绕路,实则更快更安全。” 柳宏点了点头,“请坐下说。” “原来如此。”柳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狄仁杰再次坐回原位。 柳宏心中释疑,笑着看向狄仁杰,“我曾经去往各地经商,确实秦晋多山,道路艰难。各位如不嫌弃,就多住几日,雨停路干,再走不迟。” “既如此,狄某谢谢了。” “柳大,安排好客人。” 柳管家拱手领命,“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狄仁杰站起身来,拱手告辞,“柳老爷,我们就不打扰了。” 柳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柳管家带领三人,来到北院西侧偏屋,安排了三间房。又安排人手将车停在院内,把行李搬到房间,再将马牵到马厩。 布置好一切,他看着狄仁杰三人,“晚饭一会儿送来,以后三餐,也会有人送到房间。请留步。” 狄仁杰拱手致谢,“有劳柳管家,您慢走。” 柳管家走后,狄仁杰三人疲惫不堪,饭毕洗漱,早早入睡。 第二天,阳光明媚。 用过早膳,狄仁杰在窗前赏景。 连廊上,一个短衣婢女,拉着一个长裙少女。 那少女目光呆滞,似乎是个傻姑娘。婢女看着长裙少女,嘟了嘟嘴,“小姐,去东院赏花啦!” 长裙少女咯咯咯的傻笑,并未搭话。 她转眼看向狄仁杰,四目相对,少女再次傻笑。 狄仁杰观察了一会儿,心想:“大好年华,容貌耐看,这少女为何痴傻呢?” 婢女对着长裙少女扮了个鬼脸,“心月姐姐,要不去南院荡秋千,很好玩,我们一起玩吧。” 她手拉着柳心月向南院走去。快出北院时,柳心月又痴痴的回头,看了眼窗前的狄仁杰,狄仁杰也注意到了。 “狄年兄,这位小姐怕是看上你了吧!”郑武不知何时来到窗前。 “少爷,婚姻大事必须先禀明老爷。万不可儿戏啊。”狄浦也跟了过来,表情严肃。 “你两个说啥呢?万不可开这种玩笑,我们寄人篱下,岂能胡思乱想。”狄仁杰大声斥责,缓了缓,“好了,我要看会书,你们别打扰了。” 郑武和狄浦相视一笑,忙别的去了。 午后,狄仁杰看了会书,有点困乏,躺在床上眯眼解乏。 “啪——,啪——,啪——。” 一阵鞭子声传来。狄仁杰一个机灵,来到窗前观瞧。 “狗奴才,办事如此搪塞。”柳管家用鞭子不停的抽打一个短装青年,“柳老爷请你们不是吃闲饭的。让你请人给小姐看病,怎么只请庸医?难道想讹诈老爷银子不成?” 短衣青年双手不停的作揖,连忙辩解,“管家别打了。我也是尽心尽力,找的都是洛阳城有名的大夫。谁知道小姐的病如此难治?” “狗奴才,你倒是会找理由啊!” 柳管家气愤的又狠抽了几鞭子。 “别打了,打也无济于事。”一个长袍男子从北门进入走廊,出声阻止。 “吆,是侄少爷,您来看老爷来了?”柳管家见是柳成世,连忙笑脸相迎。 柳成世看着西屋窗下的狄仁杰,“柳大,这人是谁?” “这是狄公子,他们三个人进京赶考,路过这儿,暂时避雨借宿。等路面干了就走。” 柳成世皱一皱眉,“我去看看伯父。” 走到走廊转角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望向西屋,脸上露出不经意的笑意。 柳管家指着短衣青年,“今天算你走运,跟我走,好好当差去!” 第6章 意欲行医说报恩 河南道,东都洛阳,柳家庄。 狄仁杰无心看书,在屋里左右踱步,心想:“自己正好从小研究医术,不如看看能不能救治柳小姐。” 这时,郑武和狄浦进来商议行程。狄浦率先开口,“少爷,如果一直晴朗,道路三五日便干,我们也可以准备出发了。”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嗯,我有一事,想和二位商议一下。” “狄年兄,有话直说。何必如此吞吞吐吐。”郑武看狄仁杰似乎有心事,直爽的说。 狄仁杰看了看郑武,转头又看了看狄浦,“我们受柳家庄避雨借宿之恩,无以回报。下午听说柳小姐是得了病,一直求医不好。不如咱们帮忙医治好,再走。也算报答了。” “点滴之恩,必当回报。少爷喜欢岐黄之术,医术高超,若不是老爷要求走仕途。怕是早就是一个有名的大夫了。我支持这个想法。” “哈哈,依我看,狄年兄,你怕是看上了柳小姐了吧。我也赞同。”郑武开了个玩笑。 狄仁杰想反驳两句,却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无奈的摇头。 “我先和柳管家说一声。”狄浦转身走了出去。 他来到大门口的门房边。 门房门开着,柳管家和短衣青年坐在凳上,正在商量去何处请名医的事。 狄浦敲了敲门,“柳管家,在下有事商议。” 柳管家先是打发青年在门口候着,然后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狄浦,“进来,坐下说。” 狄浦走上前,也在凳上坐下,“听说柳小姐在求医。我家少爷精通医术,如若不嫌弃,可以帮忙医治小姐的病。” 听到此,柳管家顿时面露难色。 狄浦猜出端倪,连忙解释,“少爷感念柳家庄避雨借宿之恩,理当回报。并无恶意。” 柳管家面色转和,“既如此,我先禀报老爷夫人,才能决定。请回去等信。” “有劳柳管家,在下先告辞了。”狄浦站起身来,走出了门房。 柳管家让门口的青年在此值岗,自己去里院禀报。走到堂屋前,看到柳成世和柳老爷、柳夫人在闲聊。 柳成世看到管家来了,“柳大,有事啊?” “侄少爷在呢,我找老爷夫人商量个事。” 柳成世连忙起身告辞,“伯父,伯母,侄儿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望您二老。” 柳宏点头了点头,“贤侄,忙去吧,有空常来坐坐。” 待柳成世走出堂屋,柳管家上前一步,拱手禀报,“老爷,夫人。避雨借宿的考生,说是会医术,主动请求医治小姐。” 柳成世刚走出屋子不久,恰好听到了,他停住脚步,笑了一下,快步离开了。 柳宏听闻,犹豫不定。 柳管家猜到是怀疑这三考生,连忙解释,“我听到了这话,也是犹豫不定。他说是为了报答避雨借宿之恩,我这才答应禀报。” 顿了顿,“要不就打发了得了?” 柳夫人接过话来,“老爷,要不然试一试,毕竟三年了,一直也没有治好。洛阳城当地的名医都请遍了,还是不行。为了心月,试一试吧?” “为了女儿,只能试一试了。在柳家庄,谅他们也不敢乱来。”柳宏叹了一口气,缓了缓,接着提高声音,“柳大,有请。” “是,老爷,我这就去。”柳大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柳大领着狄仁杰三人进来,见礼落座。 狄仁杰询问道:“敢问柳老爷、柳夫人,不知柳小姐的病,是先天还是……?” 柳夫人想起女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心月,是十四岁那年,也就是一年前的一个晚上变得痴傻了的。我的女儿命苦啊!” 柳宏边安慰夫人,边悲伤的说:“女儿,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狄仁杰心想:“此事必有蹊跷。”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柳宏,“在下想看一下病情,还望柳老爷准许。” 柳宏已知晓来意,喊道,“柳大,带小姐和丫鬟翠儿过来。” “是,我这就去请。”柳大转身离开了堂屋。 一盏茶的工夫。 柳大回来了,丫鬟翠儿牵着柳心月的手也进了屋。 柳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蹒跚着走上前,眼中有泪的喊道:“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说着将女儿拉到旁边的座椅旁坐下。 柳心月咯咯的傻笑着,不说一句话。 狄仁杰上前安慰,“柳夫人不必担心,我看小姐的病未必不能治,我想先把脉看下。” 柳夫人止住悲伤,点了点头,“狄公子,请。” 翠儿连忙帮柳心月抬起一只胳膊放在桌上。狄仁杰先诊了一会儿脉,然后观察柳心月的面色,精神状态,及眼神。 在其他人要么悲伤,要么没在意之际,柳心月注视了狄仁杰一霎那。狄仁杰正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再看时,柳心月又恢复了呆滞。 诊断完毕。 狄仁杰向柳宏拱手施礼,“柳老爷,小姐是郁结之症,开几副药,十天之内必好。请纸笔来,我写个药方。” 听了狄仁杰的话,屋里所有人皆是一惊。 “你是说,心月的病可以治好?若能救治小女,老夫感激不尽呢。”柳宏心情激动,缓了缓,又看向柳管家,“柳大,快取纸笔来。” 柳大应声而去。 柳夫人双手合十,念叨着,“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女儿终于有救了。” 不一会儿,柳大取来笔墨纸张。 狄仁杰写了药方,起身告辞,“柳老爷,只需按方抓药,早晚煎服,很快就会见好。在下等人,先告辞了。” 柳宏感激道:“狄公子慢走。” 然后吩咐管家,“柳大,你亲自煎药,煎好送给翠儿。翠儿服侍小姐用药。” 柳大领命而去,第一时间买药,煎药。 柳家庄一时间,沉浸在一片欢喜之中。 狄仁杰三人回到西屋,狄浦面露担忧之色,“少爷,这次是不是说了大话?这个病能这么快见好吗?” 这时候,郑武也是一脸质疑。 狄仁杰看了看二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切脉时,发现柳小姐的脉搏震动有力,时有郁阻。而观面色,神态,眼神。也发现了面色红润,精神并无大碍。所以,别急,解铃还须系铃人。” 二人同时道:“原来如此”。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郑武开门见是柳管家。柳管家率先开口,“狄公子,老爷让我给三位送点酒菜。” 说着放下酒菜。 狄仁杰拱手道:“有劳管家亲自送来。多谢了。” “各位劳累,我就不打扰诸位了,请慢用。”柳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酒菜摆满一桌,都是洛阳小吃。有红烧黄河大鲤鱼,鸡肉,鸭肉,猪肘子,还有八个素菜,一坛子酒。 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和狄浦,朗声道:“大家别客气了,尽情的吃吧。” 郑武先干一壶酒,竖起了大拇指,“好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高粱酒需用青铜酒爵,你这样对着酒壶喝,真是浪费了好酒。”狄浦端起青铜酒爵,一饮而尽。 三人有说有笑,酒足饭饱,各自安歇。 子夜时分,喝了三壶酒的郑武被尿意憋醒了。 郑武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开门出去小解。 他返回屋里,正准备关门时,突然窗外人影一晃。郑武立马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点破窗纸,向外看去。 只见漆黑的走廊里,一个黑衣短装的人,正在左右观瞧,他缓缓向东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观察四周。 郑武心想:“此人有问题。”于是偷偷跟了上去。 第7章 略施小计出真相 月黑风高,北斗星斜。 柳家庄的莲池,是大庄院和二附院共有的池塘。大庄院是柳宏一家居住,有东、南、北三院。二附院也有几个分院,是柳宏几个侄子的住所。 大庄院的东院经莲池连接二附院。 莲池的小月台旁,长袍男子一边抬头望月,一边等待着。 不多时,一条黑影翻过东院,跳进二附院,匆匆来到月台旁。 “东家,怎么样了?”黑影中的短衣男子,急切的询问。 长袍男子停止观月,转头看了看,“上天助我,机会终于来了,我柳成世要独霸庄园。嘿嘿,谁也阻止不了我。” “恭喜东家,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短衣男子继续追问。 柳成世稍加思索,然后吩咐道:“明天早上,你去买些砒霜和甘遂。甘遂碾碎后,加入少量砒霜。包好粉末,一起倒入小姐的煮药锅里。” “东家,为何不直接除掉小姐?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短衣男子提出疑问。 “借机栽赃几个考生,岂不是更好。有人背锅了。” “那砒霜是毒药,加入甘遂有何用?”短衣男子说出疑惑。 柳成世不耐烦的缓缓解释,“加少量砒霜。可以说,那考生看小姐貌美,想强奸不成,后又怕事情败露。借着医治小姐之机,下毒药灭口。” 顿了顿,“再加入大量甘遂,增加了混乱无序的线索,反而不容易查出真相。” “东家高明,事成之后,别忘了答应给我的五百两赏钱。”短衣男子拍了个彩虹屁。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去吧,明早别晚了。”柳成世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成败在此一举。放心,我万不敢放松,在下告退了。”说完,向北走去,离开了视线。 柳成世感觉身体一冷,打了个寒战。他缓缓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对着天空说道:“天凉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风停了,莲池的水静悄悄的。 东方破晓,红日东升,又是晴空万里。 狄仁杰洗漱完毕,望着窗外发呆。草丛中的薄荷,映入眼帘,狄仁杰心中一喜。赶忙走出屋子,敲门叫郑武。 这时候,狄浦也过来了。 郑武迷迷糊糊的披上衣服,一边揉眼睛,一边开门,“这么早啊!” “郑武啊,你看你昨天何必喝这么多,以至于今天睡的这么沉。”狄浦埋怨起来。 郑武穿好衣服,梳洗完毕。 他心中想起昨夜的事,连忙看向狄仁杰,“狄年兄,我有急事要告诉大家。” 狄仁杰笑了笑,“巧了,我也有要事,要你去办。你先说说。” 郑武打开门,望向四周,见门外无人,关上房门。随后讲述了昨天夜里跟踪的情况。 听闻此事,狄仁杰和狄浦吃了一惊。 “狄年兄,我怕打草惊蛇,未敢出手。” 狄仁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做的对,我们没有证据。他完全可以不承认。还有可能反口说我们诬陷。再说柳老爷也似乎很信任他。” 狄浦接过话来,“你是否看清了此二人的相貌?” 郑武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借着月光和星光,我见那个长袍男子像是柳成世,而短衣男子则是见过的柳家仆人。”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既然认得就好办了。郑武,你先把外面草丛中的薄荷叶摘一些,给柳大送去,说这是给小姐的药引子。” “我这就去。”郑武伸伸懒腰,嘟囔一句,转身走出屋去。 他先在草丛中采了一把薄荷叶,然后立刻向门房走去。 快到门房时,看到一男子神色慌张,溜进了门房。 郑武看此人像那个短衣男子,就立即跟了上来,靠在窗户旁,用食指蘸了一口唾沫,点破窗户纸,向屋里看去。 貌似柳大不在屋里,屋内铜煮锅中冒着热气。 那男子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倒入铜煮锅中。再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发现后,匆匆离开,走出大门。 郑武从隐蔽处出来,快步冲进屋里,将煮锅中药材全部倒掉。将锅藏在了桌下。 立刻离开,跑回西屋,马上告诉狄仁杰事情的经过。 听郑武说完,狄仁杰皱了皱眉,“刚才应该抓住他,现在物证汤药已经倒掉,只怕他不会承认了。” “我怕回来的工夫,药就送给小姐喝了。到那时,留下物证也晚了。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出真相。”郑武说出了理由。 “既如此,快追。门外只有一条路,他走不远。”狄仁杰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郑武和狄浦也跟着冲出屋子,跑出大门。 “不远处就是此人。”郑武向门前的道路望去,并用手指了指。 狄仁杰三人急忙追去。 快追上时,狄仁杰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劫到树林里。” 二人领会。 狄浦从背后一个锁喉,郑武拔出腰间横刀,从前面抵住那男子,狄仁杰狠狠地瞪着那男子,“劫财,如果反抗,立刻结果了你。” 那男子刚想反抗,听了这话,再也不敢反抗,任由郑武和狄浦押到树林里。 一直往里走,直到方圆几里无人,才停了下来。 狄仁杰转头,面向那男子,“你为何在煮锅中下药毒害小姐?” “你们不是劫财吗?”那男子惊的目瞪口呆,随后就闭口不言了。 狄仁杰想了想,用食指点了点那男子,“我提醒你一下,昨夜你和柳成世在莲池密谋,记得了吗?”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那男子惊呼一声,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又不再说话了。 “再不说就砍死你,反正四下无人。实话告诉你,柳小姐,我们狄公子看上了,非娶她不可。你看我们敢不敢私下送你上西天。”郑武狠狠的说着,刀一紧,在那男子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狄仁杰和狄浦听闻,都是一惊。 狄仁杰心说,这就是你的馊主意。 那男子看了看四周,确实无人。心想:”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公事,他们不敢杀我。可是为了私欲,真可能杀了我,不如实说了吧。” 想到此处,他看向狄仁杰,“我要是实话实说,你们不会灭口吧?” “不会,快说。”狄仁杰急忙催促。 那男子回忆了一下,开始讲述。 我叫张翰,是柳家仆人。四年前被柳成世收买,替他卖命。 九月初八夜,本来和东家柳成世,在莲池旁密谋柳家财产。谁知第二天发现小姐痴呆了。于是只能改变计划,等待时机。 后来几次在莲池密谋,他都说没有机会。 直到前几日,在南院堂屋,你说打算医治小姐。东家刚辞别柳老爷,走出堂屋,在柳家堂屋外恰巧听到了。 他这才打算毒害小姐,然后栽赃你们。说你们看小姐貌美,用奸不成,恼怒用毒。 “我说完了,各位放了我吧?” 狄仁杰盯着张翰,“说完了?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漏掉细节?” 张翰又思索了一会儿,“哦哦,四年前夜里,正在密谋时,廊外啪的一声响,我去外面查看,漆黑一片,并没有异常。当时也挺奇怪,不过这应该没用吧。” 狄仁杰看他已经说完了,心中明白,不动声色。 “走,带着他回去。”狄仁杰指了指张翰。 随后,狄仁杰三人带着张翰,回到了柳家庄。 狄仁杰先去门房见柳管家,“柳管家,此人偷了我们的银子,请禀报柳老爷,我们要在当面对质。” “哦,竟有此事。你们跟我来。”柳管家转身出了门房。 他带着四人,来到南院堂屋门口,自己先进去禀报。然后返回,带四人进了堂屋。 第8章 真心定情送信物 河南道,东都洛阳,柳家庄。 四人进了堂屋。 狄仁杰拱手施礼,“柳老爷,实在抱歉,刚才对您撒谎了。此人并非是偷了我们的银子,只是为了向您说明真相,减少阻碍,找了个由头。” 然后狄仁杰道出实情。 柳宏和柳大听闻,皆是一惊。 柳大点了点头,“难怪我解手回来,发现煮的药被倒掉了,煮锅也被藏起来了。我当时还挺纳闷。这下对上了。” 柳宏心中仍是疑惑,抬头看着狄仁杰,“成世是我侄子,为人老实本分,不会干出此等事来。想是你等有什么企图?” “柳老爷,您经商多年,这还看不出来?” “狄公子,你这话怎么说的?” 狄仁杰笑了笑,“柳老爷,当初如果是嫁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大部分财产势必会是柳成世的。” 顿了顿,“可是如果是招赘,那他就得不到您的任何财产。这就是动机。” 听到此处,柳宏沉默了。 “他在等待时机。就是从我医治小姐的药下手,在煮药时下毒。他派此人下毒,然后再诬陷我等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借行医谋害小姐。”狄仁杰指了指屋里的张翰。 郑武气的拍了一下大腿,“这样他将来能得到财产,而且在下几人背了黑锅。真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这时候,柳宏似乎被说动了,身子向前探了探。 “四年前夜里,正在密谋时,廊外啪的一声响,此人去外面查看,漆黑一片,并没有异常。”狄仁杰又指了指张翰。 柳大看向狄仁杰,“这没有异常,就算没用吧?” 狄仁杰摇了摇头,“这个细节看似无用,实则非常重要。那就是这个声响是小姐发出的。这也是小姐痴傻的原因。” “为何会如此说?”柳大插了一句。 “这和我女儿的病又有什么关系?”柳宏困惑的看着狄仁杰。 “小姐善良,怕凶手狗急跳墙杀害柳老爷夫妇,毕竟二老都老了,没有反抗的力量。所以才不敢告诉二老,只能装傻,伤心难过,无处释放,时间长了,形成郁结。” “啪。” 内屋传来一声响。 柳心月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 柳夫人摇着柳心月的手,哭喊起来,“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柳心月点了点头,扑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几年的压力终于释放了。 柳宏听了,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气的脸色惨白。 “柳大,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叫来。” “是。” 柳管家领命而去。 狄浦担心的看了看柳宏,“柳老爷节哀,切莫气坏了身体。” 狄仁杰和郑武也跟着一起劝慰。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柳管家将柳成世带到堂屋。 柳成世进屋看到屋里氛围不对,正要行礼。 “逆子,我不曾亏待过你。毒害心月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张翰已经全招了,你还不从实招来。”柳宏指着柳成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柳成世见张翰低头不语,其他人都看着自己。 他心想:“看样子张翰全都招了,已经铁证如山,如果抵赖后果更严重。伯父善良,打感情牌,从实招来,也许多一条活路。” 想到此,柳成世说出了实情。 “侄儿的父母死的早,从小缺少家教,以至于积累恶习,走上了邪道。还望看在父母面上,饶恕侄儿。”柳成世不停的磕头哭诉。 柳宏心善,此时此刻反而心软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艰难地做出决定,“也罢,将张翰送县衙官办。柳成世踢出族谱,永世不得回柳家庄。” 随后,柳管家押着张翰,送往县衙。后来听说,张翰被判徒刑,将要发配沧州牢城。 第二天天不亮,柳成世就离开了柳家庄。 黄昏时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不一会儿,下起雨来。 柳管家来到北院西屋,看到门开着,狄仁杰正在读书。他敲门进来,“狄公子,老爷请三位公子赴家宴。” 狄仁杰正要答话,狄浦和郑武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我们一定去。”狄浦抢先答话。 狄仁杰见状,也不好推辞。三人洗漱一番,跟随管家前去赴家宴。 到了家宴大厅里,所有人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 主位坐的是柳宏,东侧依次是柳夫人、柳心月。西侧依次是狄仁杰、郑武、狄浦。 管家柳大在下首位置作陪。 过了一会儿,酒菜上齐了,是当地有名的洛阳水席,共二十四道菜,有杜康鸡,洛阳熬煮,虎头鲤鱼等菜。 有荤有素,酸甜苦辣香咸涩,七味俱全。 “老夫全家首先要感谢三位青年才俊,帮我找出真相。还要特别感谢狄公子医治好小女。一点意思,请笑纳。”柳宏递到狄仁杰面前一张银票。 “白银一万两。” 狄仁杰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没有接。 双方推让再三。 “狄某万不敢受,我等本是感念庄主躲雨借宿之恩,无意间查出真相,救了小姐。岂敢受如此重礼。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柳老爷赞许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坚持。 柳心月见到如此贵重人品的才子,不禁多看了一眼,正巧被柳夫人看到。 柳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听说狄公子是北都太原府人士,不知公子贵庚,家里是做什么的?” “在下今年二十有二,家里都是读书人。我等三人都是太原府人士。” 柳夫人看狄仁杰,越看越顺眼,“不知狄公子可有家室?” “惭愧,惭愧,在下一直忙于赶考,还未成家。” 柳夫人看了一眼柳心月,柳心月含羞的低下头。 “读书好,将来能有个仕途。”柳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柳宏和柳大,对狄仁杰也是一番赞扬。 酒桌上有说有笑,酒过三巡,菜过七味,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柳夫人叫柳宏和柳心月来内屋。二人刚进屋,柳夫人问柳心月,“女儿,若要你嫁给狄公子,你可乐意?” “全凭父母做主!”柳心月满脸羞红的跑开了。 “夫人为何想到此事?” “老爷,那狄公子,人品,长相,家境,年龄都和女儿合适。尤其是人品,俗话说千金易得,人品难求。” 顿了顿,“而且医术高超,即使没有我们帮助,也足以保证女儿衣食无忧。何况他还有机会考取功名,进入仕途,更是前途似锦。” 柳宏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只怕他考取功名,不愿入赘。若是女儿远嫁了,你我哪还有依靠?” “老爷,女儿的幸福更为重要,不要担心远嫁。狄公子不是爱财之人。我们可以再选个族侄继承家业,为我们养老送终。” 柳宏再三点头,“就依夫人,明天我找族长去说媒。天晚了,睡吧。” 东方破晓,青辉一派。 柳宏找来族长柳致敬说了女儿的婚事,柳致敬表示愿意当月老。 “柳大,给族长带路。” “是。” 柳大带着柳致敬来到北院西屋,见到狄仁杰三人。 “这是当地柳氏一族的族长柳致敬。这位青年公子就是狄仁杰。”柳大给双方作了介绍。 柳致敬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点了点头,“狄公子,真是相貌堂堂,年轻有为。” “过奖了。” “那老朽就开门见山了。这次专程为族侄女柳心月的婚事而来,柳家欲将心月嫁与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狄仁杰犹豫不定。 他内心是喜欢柳心月的,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也不能免俗。 狄浦看出端倪,“少爷,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夫人不在,但事有权宜。况且老爷说过,只要你考取功名,任何事都依你。” 狄仁杰听闻,如醍醐灌顶,“我愿意,小姐能嫁给我,是在下的福分。” “狄年兄,定情信物。”郑武不忘提醒一句。 狄仁杰忙摘下双鱼玉佩,用绸缎包好,递给媒人。 柳致敬接过玉佩,苍老的脸上露出喜悦,“老朽成就了这一姻缘,也该交差去了。告辞。” 说罢,转身走出屋去。 第9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关内道,京都长安,皇宫正殿。 御史大夫李乾佑,向高宗禀报,“陛下,如今积累悬案越来越多。只京兆府华阴县的华山喋血的悬案,十几年来无人能破,丢尽大唐颜面。大理寺,京兆府都难辞其咎。” 监察御史李义府,出班启凑,“臣附议。” 卫尉卿许敬宗,跟着出班启凑,“臣也附议。” 高宗李治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 只见尚书右仆射褚遂良,连忙出班打断,“陛下,微臣有不同看法。” “褚爱卿,讲来听听。” 褚遂良直了直身子,“就拿华山案来说,这么多年,历任大理寺官员,京兆府府尹,华阴县令都束手无策,难道大唐官员都是废物?” 顿了顿,“这并不能说明官员都无能,实在案件没有线索可寻。处罚官员也于事无补,望陛下明鉴。” “朕深知悬案难办,但事情总要解决。不知褚爱卿有何良策?” 褚遂良听罢,一时语塞,老脸羞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正在为难之际,太尉兼中书令长孙无忌,出班启奏,“陛下,以臣之见,可以从长远考虑,扩大官员任用的范围。” “哦,朕倒是想听听你的良策。” 长孙无忌顿了顿,“原来科举的头名状元才有机会出任县令,其他名次则机会不多。陛下可以破格任用,有特殊才能但名次靠后的进士。” 高宗犹豫不决,心想:“历朝历代,都是状元出任县令,普通进士少之又少。祖制岂能轻易改变。” 正在迟疑未决之时。 一个太监从后帘子处走出,递给高宗一张贵妃武则天的字条。高宗展开一看,是“不拘一格,选贤任能”八个大字。 看罢,高宗眼前一亮,激动不已。 然后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准奏,就以长孙宰相之言。” 监察御史李义府心中骂道:“长孙老贼,褚狗,朝廷几乎是你俩的一言堂了。不除掉你们,何以有我出头之日。” 河南道,东都洛阳,柳家庄。 又是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狄仁杰拜别准岳父母,三人车马一路向西,继续向京城进发。 临行前,柳夫人让柳心月给狄仁杰二百两银子改善伙食,狄仁杰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关内道,华州,华阴县。 这华州在长安东北方向,人口较少,着名的华山就坐落在华阴县,只因地处京师旁境,治安严格,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一日,狄仁杰一行人向北,来到华阴县郊外。再一路向西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车马在官道上行驶。 不一会儿,看到官道南侧有几个凉亭。放眼望去,凉亭处是一个露天饭铺,几个凉亭桌上坐了不少客人,正在喝酒吃菜。 狄仁杰三人下了车马,走到北亭桌旁落座,准备歇息下。 “三位客官,吃点什么?”小二见状,连忙过来见礼,热情招呼着。 狄仁杰随口说道:“随便上点吃的,我们还要赶路。” “请稍等。”小二答应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三碗羊肉泡馍,一份陕西凉皮,两壶酒。 三人正吃喝间,听到另一桌的短剑女子,和小二交谈,“我没带钱,能否把这块玉佩抵押这儿,我下午再来赎回。” “那可不行,你走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小二左右为难的挠了挠头。 这时西亭桌的客人,一个络腮胡壮汉站起身来,笑着走上前,“小姐,不如跟着大爷乐呵乐呵。这钱我替你付了。” 他见短剑女子并未搭理,就要上前轻浮。 短剑女子刚想拔剑。 “啊,啊,你谁啊?敢阻拦大爷。” 一声怒嚎传来。只见络腮胡的咸猪手被一个短装男子拧住。 “天下人管天下事。”短装男子大喊一声,声音浑厚有力。接着飞起一脚,“还不快滚!” 络腮胡被踢了两米远,栽倒在地。他起身指着短装男子,“算你狠,有本事等着,看我王横如何报仇。” 说罢,急忙转身跑了。 “多少钱?我付了。”短装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小二,扔下一把铜板。 小二拿到钱,慌忙跑开了。 短剑女子看向短装男子,“在下段诗雨,多谢公子救急。敢问公子大名?下午便还饭钱。” 短装男子面无表情,“相逢何必曾相识,些许铜钱,不必还了。” 说完要了一壶酒,几个菜,自顾自吃了起来。 段诗雨自觉无趣,也就转身离开了。 狄仁杰三人,酒足饭饱,留下来歇息,还剩一壶酒准备带着上路。 过了一会儿,短装男子也起身离开了饭铺。 他沿着官道徒步前行。官道上行人稀少,官道两旁的树林密集起来,路旁出现了几棵大柳树。 行了一盏茶的工夫,短装男子向柳树走去,打算坐下来休息。 突然,树林边的小道上冲出八名男子,个个手持利刃,将短装男子团团围住。 短装男子手无寸铁,顿时紧张起来。 “还记得我王横吗?你这本事也敢英雄救美。”外围的络腮胡王横,大声质问。然后向四周扫了一眼,“弟兄们,上,今天就结果了他。” 说完,众人向短装男子打去。 短装男子,一边躲闪,一边还击。左冲右突,一记扫堂退,放倒一个,虚晃一招,跳出重围。 他向着来的方向,边打边退,以免再次被包围。 不多时,只听啪的一声,短装男子后退时,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绊到,身体向后仰去。 王横见状,紧追一步,一刀击中短装男子腹部,鲜血直流。 男子借着刀力,手握刀刃,平衡住身体,避免倒地。奋力飞起一脚,踢倒王横。再忍痛拔出刀,和其他人战在一处。 凉亭,露天饭铺。 又过了半个时辰,歇息已毕。狄仁杰三人结帐上路,沿着官道徐徐前行。 “狄年兄,前面有情况。”郑武在马上叫嚷起来。 三人下了车马步行。 看到远处大树下,八名男子手持利刃,在围攻一个受伤的男子。受伤的男子边打边退。 “少爷,受伤的人,像是在露天饭铺,英雄救美的男子。那个络腮胡就是纠缠女子的轻浮男子,这帮子歹徒。”狄浦指了指前方。 “我们该帮帮这位好汉。”狄仁杰说着冲向前去。 郑武和狄浦见状,也冲了过去。 络腮胡八个歹徒,见对方来了帮手,有点吃惊。但见到只有郑武一人有刀,所以并不畏惧,几人混战在一起。 狄仁杰牵制一个半人,狄浦牵制一个,郑武力敌四人。短装男子对付二人,压力骤减,很快砍伤两个歹徒。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歹徒中刀。 王横一看不妙,后退一步,吹起口哨,“风紧,扯呼。” 众歹徒听闻,带着伤狼狈逃窜。 短装男子正要去追,被郑武拦住,“穷寇莫追。” 这时候,男子伤重反而昏了过去。 狄仁杰忙俯下身子,查看刀伤,“劳烦管家,把剩下的一壶酒拿来。” 郑武扶着男子躺下,帮忙脱去男子上衣。 狄仁杰接过狄浦递来的酒壶,开始清洗伤口,又取出行李中备用的风干草药,碾碎,敷在伤口处。 狄浦在行李中,撤下白布,为其包扎好伤口,“少爷,此人怎么办?”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如若放在这儿,伤重必死。何况那几个歹徒,可能还会回来。抬上马车吧,跟着我们一块去京城。” 郑武和狄浦帮忙把重伤的男子,抬上马车。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我们出发吧!” 第10章 春闱会试考功名 关内道,京都长安,皇宫冬暖阁 监察御史李义府,向高宗奏报,“启奏皇上,长孙无忌结党营私,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啊。” “朕的舅舅不至于和朕作对吧!” 李义府叹了一口气,“当年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谋反案,长孙无忌一党,公报私仇,借审案之机,陷害吴王李恪致死。权柄之大,令人胆寒。” 高宗李治低头不语。 李义府看高宗陷入沉思,“如今朝堂之上,长孙无忌、褚遂良一党几乎是一言堂。没有一人可以驳了他们的观点。” “这……。让朕如之奈何。” 李义府激动万分,慷慨激昂,“自古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何不瓦解他们的党羽,培养自己的忠臣。这样才能江山永固,长治久安。” 高宗心想:“长孙舅舅等人,支持者众多,时常左右朝堂,朕几乎成了傀儡。何不借助,……” 想到这处,高宗点了点头,“李爱卿,言之有理。你且退下,早朝之时,我自有处断。” “臣,暂且告退。”李义府跪拜后,退了出去。 关内道,京都长安,皇宫正殿。 早朝上,高宗扫视群臣,“因王皇后无子,朕欲立武贵妃为后。各位卿家有何看法?” 监察御史李义府,出班启奏,“皇上圣明,武贵妃贤良淑德,又为皇家添了龙子,实在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卫尉卿许敬宗,出班启奏,“万岁言之有理,王皇后无子,理该让出皇后之位。” 尚书右仆射褚遂良,急走几步,出班辩解,“陛下,李义府、许敬宗狼子野心。王皇后并无失德之处,就此废除,只怕世人不服。武贵妃狐媚之人,红颜祸水,陛下应该以大唐江山为重,切莫做商纣王那样的昏君。” 高宗听到此,气得浑身发抖,大声怒喝,“大胆,你竟敢把朕和纣王一起,比作无道昏君。” 太尉兼中书令长孙无忌,眼看褚遂良要吃亏,出班劝解,“皇上息怒,良药苦口利于病,褚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帘子后的贵妃武则天听闻,心想:“长孙无忌,褚遂良二人,屡屡与我作对,竟然敢如此犯上。” 这时候,高宗看向一直沉默的司空李积,“李司空,有何看法?” 李积不紧不慢的出班奏报,“陛下,您为君,我等皆是臣。此乃皇上家事,不需臣子议论。陛下可以直接做主。” 高宗听到此,真是醍醐灌顶,大声赞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朕意已决,立武贵妃为皇后。” 关中道,雍州,京都长安。 这一日,狄仁杰一行四人,终于进入长安城。 一路上,重伤的短装男子,经由狄仁杰三人帮忙换敷草药,喂水喂粥,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伤情有所好转。 在车马即将进入长安大街时,短装男子苏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儿?”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递给他一壶水。 那男子接过,猛灌一口。 “看你重伤,只能带着你一起来京城。你昏迷了三天,现在已经到了长安城。”狄仁杰开口解释。 那男子看了看身上的绷带,知是三人救了自己。 他连忙拱手感谢,“各位恩公,大恩不言谢,在下也不客气了。” 郑武见那人醒来,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我看你武功很高,带上兵器足可以抵挡那八个歹徒。为何赤手空拳?” 那人满脸惭愧,叹了一口气,“喝酒误事,薄剑被贼子偷去了。” 顿了顿,“在下有要事在身,只能先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就要跳下马车。 狄仁杰忙按住他的肩膀,“好汉,别急。你这重伤刚刚好转,还需休息几日,才能痊愈。不如和我们去客栈,滞留几日。” 不等答话,郑武抢先插话,“这位兄台,不如跟着我们,养好伤再走不迟。” 那男子拱了拱手,“这点小伤,无妨。各位恩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说完,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车。这一跳,扯动了伤口,男子咬了咬牙,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向城外走去。 “少爷,我们只顾着关心伤情,倒是忘了问他姓名了。” “有缘自会相见。我们现在去找个客栈。最好是离考场近点的。” 狄仁杰三人车马继续前行,在长信客栈住下。这儿离考场只有一盏茶的距离。 科举春闱,会试。 第二年二月初八,狄仁杰和众举子进入考场,科举会试开始,共进行了九天六夜。 二月初九到二月十一,这三天两夜考贴经,主要考察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 二月十二到二月十四,三天两夜考杂文,主要体现诗词歌赋的文采水平。 二月十五到二月十七,考策问,主要考察对大唐社会问题的看法,时政问题的对策,治国安邦的方略。策问属于高级考试,历来都是皇帝亲自出的题目。 狄仁杰略微有点偏科,其中贴经和策问是擅长的领域,尤其策问,最为擅长。而杂文却是短板。 话分两头。 就在二月十三这天下午,郑武闲着无聊,来到风雅居。 小二赶忙迎了上来,“客官,吃点什么?” 郑武无精打采看着小二,“随便几个酒菜,有没有雅间?” “客官来的正巧,只剩下最后一个雅间了。请随我来。” 郑武随小二来到二楼木梯旁的一个雅间。 随后,小二端上来一壶酒,两个下酒菜。 郑武面向窗外。 正在喝酒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客栈。 这人也向二楼上来,去了最里面的一个雅间,关上房门。 郑武见四下无人注意,就跟到了门口,手指沾了一口唾沫,点破窗户纸,向里观看,里面坐着三个人。进来的人正是络腮胡王横。 只见三人站起向王横拱手,“老大。” 王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事情办的怎么样?” 其中一人马上禀报,“老大,那人已经抓来了,今晚就可逼他就范,如果不服就除掉他。” 王横赞许的点了点头,“好,弟兄们办事利索。少喝点酒,晚上准备动手。” 郑武心想:“难道受伤的那位英雄被他们抓了?” 他一边扫视走廊,一边偷听,为了不被发现,只能暂时返回自己的雅间,等待几人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横四人从雅间出来,走出风雅居。 郑武见状,急忙付了银子,跟了上去。 出了长安城,向华阴县官道方向,走了六里路。拐入一条小道,走了十几步。 郑武发现四人不见了,心中有点纳闷。 正要返回,发现王横四人拦住了回去的路。 第11章 殿试破格录实缺 “小子,干什么的?竟敢跟踪我。不知道爷爷也是练家子吗?”王横指着郑武怒骂,顿了顿,“弟兄们,一起上,打死这小子。” 四人拿刀一起围攻,郑武急忙抽出横刀抵挡。 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小道上来了一人,高喊,“王老大,休慌,小弟前来助你。” “兄弟快来。”王横大叫着继续向郑武攻去。 王横四人合力,本来只能战平郑武,现在来了帮手,更是越战越勇。 郑武有点着急,实在无力抵抗,对战五人渐渐落入下风。 郑武心想:“不可恋战。” 随即奋力跃起,向旁边的歹徒砍去,那人一躲闪。郑武抽身向官道退去。 五个歹徒紧追不舍。 郑武又抵挡了十几个回合,体力渐渐不支,王横趁势一刀袭来。郑武无奈眼睛一闭,心说:“完了,吾命休矣!” “当啷。” 一声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王横的大刀砍在一把剑上。 郑武睁眼一看,来了一个女侠。他立马振作精神,奋力拼杀。 转瞬间,王横五人落入下风。 王横见事不妙,赶紧吹起暗哨,带着四名歹徒沿着小道逃走。 郑武看女侠有点面熟,整理下情绪,向女侠拱手施礼,“多谢姑娘相助,你莫不是段诗雨?” 段诗雨有点惊讶,“你见过我?” “段姑娘,露天饭铺玉佩抵饭钱时,在下郑武正在吃饭。” “原来是这样。我有事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说罢,二人各自离开。 会试考场。 二月十七晚,狄仁杰会试已毕。狄浦和郑武接狄仁杰回长信客栈。 “少爷,累坏了吧。连续九天六夜的会试,终于结束了。我们可以放松几天了。”狄浦率先开口。 “狄年兄,该请我们吃点好的了。风雅居的酒菜好,不如去那儿。”郑武说着擦了擦口水。 狄仁杰注意到了,笑了笑,“正好,我也半个月没吃过好的了。走吧。” 三人很快来到风雅居,点了三份羊肉泡馍,一份葫芦鸡,一份甑糕,两壶酒,边吃边聊。酒足饭饱后,有说有笑的返回客栈。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 孤独的院子里有四棵大树,粗壮挺拔,枝繁叶茂,散发着无限生机。树下是一个石方桌,桌上有一幅牌九,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白衣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已经连赢了四局。 枯瘦的黑衣老者,脸色苍白,一滴汗水从脸上滑落,老者皱了皱眉。 这时候,少年一声欢呼,“我又赢了,哈哈哈。” 就在他仰头大笑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他痛苦的挣扎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吕三小,你是第一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关中道,雍州,长安城,西宫。 高宗身体渐渐不行了,奏折基本都由皇后武则天批阅。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些老臣,也渐渐被架空,一步步失去权力核心。 因支持废王立武,监察御史李义府擢升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稳居中书省副宰相。 卫尉卿许敬宗擢升为检校中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为中书省实习宰相。 “陛下,科举会试已经结束,进士名单和策问文章也都凑报上来了,是该批阅的时候了。”皇后武则天开口提醒。 “咳。” 高宗李治有气无力的叹息一声,抚摸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 “朕近来头疼的厉害,实在无力批阅奏章,还是劳烦皇后帮忙批阅。” 皇后武则天将高宗扶到床上。 她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陛下珍重龙体,多多休息。臣妾有不懂的地方,再向陛下请教。” 说罢,转身忙着去批阅奏章。 一炷香的时间,皇后武则天已查完了所有的进士名单和策问文章,对其中一个考生的策问,尤为赞叹。 东方破晓,朝霞万里。 高宗经过一夜休息,精神状态略微好了些。 早膳过后。 皇后武则天向高宗进言,“臣妾已看完了所有进士的名单和策问文章。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有劳皇后费心,但讲无妨。”高宗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后武则天梳理了一下话语,“进士名单都没有问题,只等陛下殿试,亲点三甲。策问文章中有一个举子写的特别优秀,针砭时弊,独具一格,时案推理,清晰明了。” 顿了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高宗见皇后迟疑,连忙追问。 “只是此人排名靠后,是第四十七名进士狄仁杰。这是一个偏科的人才,如果让他破解之前的那些悬案,说不定可以超过那些满分的书呆子。” 高宗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实需要不拘一格,选贤任能。” “陛下,您会将华山喋血的悬案交给他处理吗?” “朕觉得为时尚早。” “狄仁杰确实有才,陛下何不让他尝试一下?” “只是他没有什么经验,直接去破解悬案,有点太难了。不如朕破格给他一个县令当,看看此人的真才实学再说。” 皇后武则天听闻,满心欢喜,“陛下圣明,历来大都是状元才能当县令。破格提拔一个普通的进士,也是一件千古美谈了。” 长安城,皇宫正殿。 早朝之时,文武百官位列两旁,百余名进士站立在大殿中央。 经过高宗亲自殿试,总管太监宣读圣旨,“奉大唐皇帝高宗旨意,大唐开国初年,百废待兴,全赖科举取士,使我大唐兴盛。” 顿了顿,“今宣告殿试结果,三甲第一名状元武三思,任职六品工部员外郎。第二名榜眼……,任职……。其余进士留京补缺。” 缓了缓,“陛下特旨,第四十七名进士狄仁杰,任职七品常乐县县令。省亲之后,立即上任,不得迁延。” 宣告已毕,文武百官和百余名进士,一起三呼万岁。 东方破晓,天边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领取了官服和印信。 先是回柳家庄拜见准岳父母。柳宏和柳夫人听说未来的女婿中了进士,并被皇帝破格提拔为县令,开心不已。 柳夫人老泪纵横的看着柳宏,“老爷,如今女婿功名有成,我们也该放心了。” 柳宏也流下了幸福的泪水,点了点头,“是呀,我的女儿终于有依靠了。明日一早,让丫鬟翠儿和女儿一起,跟着女婿,回狄家完婚吧!” 第12章 狄府完婚成眷属 “老爷,为何如此着急?”柳夫人心有不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柳宏。 柳宏叹了一口气,“上任之期限,不能耽误啊!” 柳夫人听闻,点了点头。 柳家庄,大门口。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将柳心月和丫鬟翠儿扶上马车,又向准岳父母借了一匹马。 “驾,驾,驾。” 狄仁杰和郑武骑马在前,狄浦驾驶马车紧随其后,快马加鞭,前往太原府狄家庄。 河东道,北都太原府,狄家庄。 狄老爷和老夫人,听说儿子高中进士,而且被破格提拔为县尊,很是高兴。私定终身的事,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双喜临门,一家人其乐融融。 “仁杰啊,这次上任,你是怎么打算的?”狄老爷担心的看着狄仁杰。 “爹,儿子打算带着您儿媳妇和丫鬟翠儿。还有郑武跟着,一起去赴任。” 狄老爷摇了摇头,“还是让管家狄浦和你一起去吧。别看他和你一样年轻,他为人处事老练,见识宽广,可以帮你一把。” 顿了顿,“另外让仆人阿旺也去,帮忙拉运行李物品。” “谢谢爹。这样也好。” “这里有一把宝剑,是前段时间打造的,你拿去防身用吧!”狄老爷指了指桌上的一把剑。 狄仁杰听了,有些惊喜。 他走向前去,拿起桌上的剑,放在身上。 随后,狄老爷安排狄浦准备一下,选一个良辰吉日,给狄仁杰和柳心月完婚。 这一日中午时分。 各方亲朋好友前来狄府,参加狄仁杰的婚礼。狄府上下人来人往,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前院更是挤满了观看婚礼的乡邻。 狄老爷和老夫人坐在堂屋主座上。 新郎狄仁杰身穿红袍,新娘柳心月一身红妆,头上盖了红盖头,两人一起被看热闹的人推到了堂屋中央。 狄府管家狄浦站在一对新人面前,正在主持婚礼。 他看人到齐了,随即清了清嗓子,高喊一声,“吉时已到,婚礼开始。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只见围观的乡邻,推着狄仁杰和柳心月,转过身来,面向屋外的天空,跪下一拜。 狄浦再次高喊,“二拜高堂。” 狄仁杰和柳心月,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狄老爷和老夫人,跪下一拜。 狄浦继续高喊,“三。夫妻交拜。” 狄仁杰和柳心月,再次站起身来,转身面向对方,跪下一拜。 狄浦缓了缓,深吸一口气。随后提高了嗓门,“送入洞房。” 围观的乡邻顿时大笑起来,人人脸上充满了喜悦。 新娘柳心月被丫鬟和仆人送入洞房。 不多时,婚宴开席了。丫鬟将给新娘准备的饭菜端入洞房。 狄仁杰先是陪着父母亲朋,喝酒闲聊。 随后来到郑武和狄浦一桌,郑武见状,立即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拱手施礼,“大人,属下有礼了。” 狄仁杰听了,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他坐下看着郑武,“郑武,你这么一喊,我还不太适应了。” 郑武也坐下,神秘一笑,“你可是答应了的,不能反悔哦。” “狄某说过什么吗?” “少爷,听郑武说。赶考之前,他说过,你要是中了进士,当了官。他要做一个亲随干办,你当时同意了。”狄浦插话提醒。 狄仁杰笑了笑,点了点头,“哦,哦,确有其事。” “少爷现在是有功名的人了,一县之尊,以后我也要改口,称您为大人了。” 说罢,三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大人,你这是金榜题名时,外加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你这一次就得了两个,真是令人羡慕啊!”郑武开起了玩笑。 狄仁杰听了,满脸通红。他拿起酒碗,一个劲的和郑武碰杯,“喝酒,喝酒。” 二人端起碗来,干了一碗酒。 又过了一会儿。 “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不快去?”郑武又是一个玩笑。 狄浦也跟着起哄,“大人,该是进洞房的时候了。” 狄仁杰笑了笑,转而假装愤怒,“狄浦啊,你平时可是老实人,怎么也和郑武一样,开起了玩笑。” 郑武接过话,“属下这都是金玉良言,还望大人采纳。” 狄仁杰尴尬的笑了笑,“喝酒,干。” 端起碗来,三人碰碗,都喝了一碗酒。 晚宴过后,花好月圆夜。 狄仁杰打开房门,走进洞房,插上门闩。 闲庭信步,来到床边,和新娘柳心月并排坐下。然后扭转身体,抬起双手,轻轻的掀起红盖头。 狄仁杰端详着柳心月美丽动人的容颜,“夫人,你好美。” 柳心月低下头,娇羞的说了一句,“相公。” 狄仁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他快步走到灯笼旁,拿起灯笼罩子。急不可耐的吹灭灯笼,放下灯笼罩。走到柳心月的身边。 柳心月紧张的说了一句,“我好冷。” 狄仁杰二话不说,裹住了柳心月,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不听使唤的游走着。 柳心月欲拒还羞,眼神迷离,渐渐地沉陷其中,无法自拔。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走进了上古时代,混沌初开时的梦境。 一只面若梨花,冠如青丝的青鸾,翱翔于青天之上。 四周黑气环绕,下面则是浑沌的、充满浊气的黑暗深渊,那是罪恶之渊。 那青鸾抬起脖颈,看见了一只火凤凌驾于自己上面,飞的离自己很近。 那火凤身披红装,帅气逼人。正低头望着眼前的青鸾。双目对视间,两只神鸟心意相通,眼神中仍带着些许生涩和困惑。 突然,那火凤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着,很快挨着青鸾,并坠入黑暗深渊中。 它们发出困惑的鸣叫,如歌如泣,如幻亦如梦。 一泣一随间,时而合而为一,时而转瞬分离,周而复始。它们产生了更多困惑,甚至分不清是青鸾和火凤,还是一只凤凰。 一瞬间,青鸾被周围的黑暗之气困住,它拍打着翅膀,弱弱的挣扎着。 突然,那青鸾感受到了一阵撕裂的痛苦,几滴鲜红的血液滴下,惊起一滩水花。 再看时,已经飞到了天河之中。 青鸾和火凤缠绵交颈,互诉诗音。它们经历了痛苦的洗礼,感受到了身心的愉悦。 ……。 柳心月依偎在狄仁杰宽厚的胸怀里,像一只青涩的小鸟,满足的看着狄仁杰。狄仁杰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夫人睡吧。” 不多时,二人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两匹马,外加两套马车从狄府驶出,一路向南而去。 第1章 前任官吏出丑态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县衙。 早膳过后,常乐县县令甄佑才,正在县衙悠闲的踱步。 “吁,吁,吁——。” 一匹快马停在常乐县衙大门前。 传旨太监胡纵贯翻身下马,手拿圣旨,径直进入县衙。 “圣旨到,常乐县县令甄佑才,接旨。”胡公公高喊一声,走上台阶,转身对着甄佑才。 “万岁,万岁,万万岁。” 甄佑才急忙跪下,三呼万岁。 胡纵贯缓缓展开圣旨,大声宣读,“奉大唐皇帝高宗旨意,今有常乐县县令甄佑才,人品才干具佳,治县有方,促使大唐繁荣富强,特擢升甄佑才为六品山南道梁州司马。” 顿了顿,“现有一应事务,交割给新任县令狄仁杰。交割完毕以后,立即赴任,不得牵延。” 缓了缓,“甄大人,领旨谢恩吧!” “臣甄佑才领旨谢恩。”甄佑才高呼万岁。 说罢,他站起身来,塞给胡公公一张银票。胡公公瞄了一眼,放入袖中。 “请胡公公在小县暂留几日,好让下官好好孝敬孝敬您。”甄佑才恭敬的对胡公公拱手施礼。 胡公公犹豫片刻,“罢了,杂家有要事在身,不敢耽误,必须立即回京。” “咳。既如此,下官恭送胡公公。”甄佑才叹了一口气。 待胡公公走后,甄佑才难掩喜悦之情,在县衙哼起了小曲。 中午时分,甄佑才准备去赴宴。刚走出县衙,一个老婆婆手拿状纸前来,正好撞上甄佑才。 “老人家,有何事要告状?”甄佑才忙扶住老婆婆。 老婆婆揉了揉眼睛,赶忙下跪,双手举起状纸,“官爷,救救我的孙子吧。他失踪了。” 甄佑才接过状纸,看了一遍。 大意是吕赵氏的留守孙子,吕三小,今年十三岁,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 甄佑才看完后,笑了笑,“本官接下了,您先回去等消息吧。” 说罢,转入县衙,拿出打火石,点燃状纸。 看着燃烧的灰烬,甄佑才冷哼一声,心想:“谁也阻挡不了我升官。” 随后,他返回县衙后院,喝了一杯茶水压压惊。又整理一下仪容,从后门出了县衙。 常乐县,富贵居。 富贵居是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 在二楼雅间上,本地富户沈忠岳,钱世平,朱令福,何诚,周方志,何四海,杨延修正在品茶聊天。 三盏茶的工夫。 甄佑才推门进来,拱了拱手,“诸位恕罪,本官对不住了,因皇命在身,才不得不姗姗来迟。” 七人连忙起身让座,异口同声地说:“岂敢岂敢。” 甄佑才坐下,自己倒满一酒爵关外白酒,“大家请坐。为表歉意,本官先自罚三杯。” 说完,一饮而尽,连着喝了三酒爵。 七人纷纷落座,一边互相吹捧,一边吃着鸡鸭鱼肉、喝着关外白酒。 常乐县,某条街道。 中午时分。 狱吏唐竹敢,拖着笨重的身躯,走进一个街边饭铺。找了一个空位坐下,高喊一声,“小二,过来。” 小二急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唐官爷,您老想吃点什么?” 唐竹敢翘着二郎腿,晃着脑袋,悠哉悠哉,缓缓开口,“一个肘子,半只烧鸡,一壶酒,再来一碗羊肉拌面和一壶好茶。” “唐官爷,请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小二急忙跑去厨灶间通知后厨。 一炷香的功夫,饭菜上齐了。 唐竹敢拿起肘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吃完肘子,喝了几口酒。然后抓起烧鸡,一顿狂啃,很快桌子上只剩下鸡骨头了。 唐竹敢咂咂嘴,又喝了一口酒。 接着,他吃完了羊肉拌面。打了一个饱嗝,再喝完剩下的酒。又打了几个饱嗝,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吃饱喝足后,他站起身来就走了。 “这人吃饭怎么不给钱。”一个青年吃客看得出神,用手指着唐竹敢的背影。 对面的中年人马上提醒他噤声。 那中年人压低嗓音,“你是外地人吧,说话小心着点。官府衙门的人上你这吃饭,那是给你饭铺面子,你还敢要钱。” 说着,用手指了指店铺。 一个时辰后,唐竹敢走的渴了。 看到街边有一个果摊,一个老者坐在果摊旁,在卖杏子。 唐竹敢走了过去,老者连忙起身招呼,“官爷,买杏子吗?一个铜板五个,便宜的很。” 唐竹敢也不答话,拿起一个杏子,啃了一口,“嗯,好吃。” 说罢,继续啃,很快吃完了。他转身要走,被老者拦住。 那老者怯生生的看着唐竹敢,“小人这是小本买卖,你吃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 唐竹敢抬腿一脚,踹倒老者,高声叫骂,“老子吃东西从来不给钱,吃你个烂杏子,还敢来要钱。” 等老者站起来,唐竹敢似乎想起来什么。 他左手揪住老者的衣领子,右手恶狠狠地指着摊位,“你在这摆摊,还没交地皮钱的吧?啊。每月五个铜板,快快交上来,否则把你送去县衙大牢。” “求求你了,我这一天还没赚钱。算我说错话了,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这老汉吧。”老者拱手乞求。 这时候,路边围了一群百姓。他们虽然很同情老者,却没有人敢替他说话。 唐竹敢看周围的人多了起来,松开老者。 这时候,看到摊子上的钱盒里有两个铜板。他拿起来放在口袋里,转身就走了。 老者哭了起来,埋怨自己,“都怪我多嘴,不该要钱,让他免费吃个得了。这下亏的更多了,这可怎么活啊。” 众人看唐竹敢走远了,都来安慰老者。 常乐县大街上,狱吏唐竹敢,拖着肥胖的身躯,迈着悠闲的步子,嘴里时不时哼着小曲。 临近黄昏时分。 唐竹敢来到北街的兴隆药铺门口,径直走了进来,“王掌柜,在吗?” 柜台的王掌柜连忙上前施礼,“唐官爷,您来了。” 说罢,塞给唐竹敢小半串铜钱,足有五个之多。 唐竹敢用肥胖的右手掂了掂,放入油腻腻的口袋中。 这时候,唐竹敢揉揉了自己肥胖的肚子,眯着眼睛,“最近我吃不下饭,四肢无力,感觉身体很虚,王掌柜有没有办法啊?” 王掌柜一听,急忙从柜台后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木盒,装入一个布袋子中,双手递给唐竹敢。 “小人这儿正好有药可以进补。上面盒子里是千年灵芝,下面盒子里是百年人参。”王掌柜满脸堆笑的看着唐竹敢。 唐竹敢接过来,皱一皱眉,“这些管用吗?” 王掌柜赶忙解释,“灵芝早晚各煎服一次,三四天必能使人胃口大开,吃啥都是香的。人参早晚各煎服一次,七八天后必能使人神清气爽,力量倍增。” 唐竹敢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药铺。 第2章 赴任途中遭一难 陇右道,瓜州,晋昌县郊区。 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狄仁杰一行车马驶离繁华的瓜州府所在地晋昌县,行驶在一条崭新的官道上。 官道的左侧是一条小溪,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右侧则是一排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 狄仁杰腰间配剑,策马在前。 郑武腰挎横刀,骑马紧随其后。 狄浦驾驶着一辆马车,车上是柳心月和翠儿。新仆人阿旺驾驶着另一辆马车,拉着所有的行李物品。 过了晋昌县,就是常乐县的地界了。 狄仁杰新官上任,心情越来越激动,“郑武,带队慢行。我去前面看看。” 不等郑武回话,他扬起马鞭,狠抽了一下,马儿急速前行,很快把车马队伍甩在后面。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减缓马速,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身后扬起的尘土,远远地向车马队伍扬了扬马鞭,便准备继续前行。 “噔,噔,噔。” 前面右侧的树林里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很快,跳出来一个剪径的强盗,大声叫嚷着,“此树为我栽,此道为我开,要想过得去,留下买路财!” 狄仁杰看见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强贼。 那强贼头戴虎皮帽,脑门上扎着一块黑布方斤,腰穿半臂虎皮马甲,脚蹬清灰色稻草鞋,手握双刀,向狄仁杰逼近。 “吁,吁——。” 狄仁杰急忙勒住马缰绳。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对强贼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便向那强贼砍去。 那强贼急忙用左手刀向上招架,同时又拎起右手刀向狄仁杰狠劈一刀。 狄仁杰躲过劈砍,反手一剑,正中那强贼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啊呀!” 那强贼大惊,急忙掉转马头,猛踹马蹬,一溜烟跑进树林里去了。 狄仁杰将剑插入剑鞘内。 这时,北风吹来,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有点后悔,自己高兴过了头。不该冲动的一个人冒险。 现在只能等待郑武他们赶来。 灰蒙蒙的天空,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让人觉得无比压抑。一片片乌云随风飘浮,飘向远处巍峨阴森的土山之巅。 狄仁杰等车马一到,继续前行。 约莫又行驶了二十里路,到了常乐县地界。远处的土山越来越近,崭新的道路也变得越来越荒凉。 “快看,前面有一家客栈。”郑武用手指了指前方。 只见远处的山脚下,一个很小的客栈若隐若现。 客栈旁边竖起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的店旗随风飘扬,依稀可见旗面上模糊的四个大字“乡乐客栈”。 行不多时,到了土山脚下。 乡乐客栈很小,虽是两层木屋,只有约八间客房,上层六间,下层两间。下层除了客房,还有仓库和灶间。 客房外面有几个草棚子,下面放了桌椅。有不少客人在草棚子下打尖。 “狄公子,快中午了,咱们吃点东西吧。”狄浦喊了一声。 这是他们的约定。 自狄仁杰拿到官服后,狄浦、郑武等人约定微服私访时,称狄仁杰为公子。正式场合则称为大人。 狄仁杰闻言,也感觉到了饥饿,扭头看着其他人,“吃了午饭,休息片刻,再走。”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下了车马。 狄浦让小二帮忙喂马看车。 客栈外桌子较小,只能坐下四人。几人分两桌坐下。狄仁杰、柳心月和翠儿一桌。狄浦、郑武和阿旺一桌。 另一个小二连忙过来,“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随便上点酒菜,我们吃完饭,休息片刻,还要赶路。”狄仁杰打量了一下客栈。 “请稍等。”小二答应着离开了。 不多时,饭菜上来了。 狄仁杰六人一边吃饭,一边观赏客栈周围的景色。 路上行人稀稀落落,郑武不经意的抬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官道向客栈走来。郑武默念:“是段姑娘。” 郑武转头看向狄仁杰,“狄公子,那边走来的是段诗雨。” 狄仁杰向外望去,看到她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了,“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在华阴县官道旁的露天饭铺,邻桌姑娘想用玉佩换饭钱。”郑武小声提醒。 这时候,狄仁杰也想起来了,“是她。” “郑武啊,你是不是看上段姑娘了?要不然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狄浦开了个玩笑。 郑武脸上一冷,严肃起来,“别胡说,她救过我,所以才记得清楚。我看她应该挺喜欢那个在露天饭铺救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直接报上姓名。” 顿了顿,“再说我这长相,也没啥机会。” 狄仁杰听出了一点细节,“她何时救过你?” 郑武看了看狄仁杰等人,“狄公子,在你科举会试期间,我在闲逛时,遇到了络腮胡王横一伙。动起手来,逐渐不敌,最后被她救了。” 说罢,向众人详述了跟踪王横的经过。 众人听罢,都为郑武捏了一把汗。 郑武顿了顿,“她武功很高,和救她的那个人一样高。如果能邀请段姑娘一起,可以保护狄夫人。” 柳心月听闻,心中一暖,“郑兄弟,想得真周全。此事还是看缘分,不能勉强。” 狄浦似乎想到了什么,“救她的人武功并不怎么样。” 郑武科普了一句,“当时那英雄是赤手空拳,自然看着弱了。拿了武器可就不一样。” 段诗雨手拿短剑,背着包袱,向旁边空余的桌椅走来。 郑武站起身来,拱手施礼,“段姑娘,你也来打尖了。” 段诗雨扭头看了下,认出来了,“是你?” “在下郑武,多谢姑娘上次相救。你是徒步来的吗?二月份从华阴县分别,这都快到五月了。” 段诗雨点了点头。 狄浦接过话来,“我们几人回柳家庄和太原府住了几日,然后来到这儿,几乎是三倍多的距离。算下来坐马车从华阴县到这儿基本上才二十一天的行程。” 狄仁杰看向段诗雨拱手施礼,“段姑娘,在下狄仁杰。当时我们几人都在露天饭铺吃饭,对恶霸王横的行为很是愤怒。” 柳心月比较心细,向段诗雨招了招手,“段姑娘,这儿坐。不知姑娘为何徒步出行,这是要去哪儿?” 翠儿让段诗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站在柳心月的身后。 段诗雨坐下后,冲柳心月笑了笑,“去常乐县,投奔二叔。” 柳心月温柔一笑,拉着段诗雨的手,“在下柳心月,正好我们顺道,不如一起吧?和姐姐坐一辆马车,也不会太累。” 翠儿连忙附和,“是呀,是呀。这样翠儿又多了一个伴。” 段诗雨心想:”和他们一起也好,路上还能有个帮手。” 想到此,看着柳心月点了点头,“谢谢柳姐姐。” 狄浦喊来小二,给段诗雨加了一副碗筷。 一行人吃饱喝足,休息片刻。 第3章 赴任途中再逢事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在城西私宅中,甄佑才在堂屋里忧心忡忡,左右踱着步。 “吁,吁——。” 一匹快马停在门前,家奴马二林跳下马来,急奔进院,冲进堂屋,“老爷。” 甄佑才停住脚步,示意马二林坐下。 马二林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心跳稳定下来,走到东侧边的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他缓了一口气,“老爷,办妥了。” 甄佑才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皱了皱眉,“多少钱?” 马二林心静下来,“小人在梁州府所在地,南郑县城南,给老爷选了一个私宅,两百两银子。” 顿了顿,“我去拜访当地富户时,有个大户要送老爷一处豪宅,被我拒绝了。” 甄佑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愧是跟随我多年啊,你也长了不少见识。这个确实不能收,毕竟我们运送家私,安全周密,才能稳妥。” “老爷,何时起运?” “不急,你先吃个午饭,休息半个时辰。” “其他事都准备好了吗?” 甄佑才思索了一会儿,“我已经找好了八个马车夫。半个时辰后,你带他们运送家私,去梁州私宅。” “是。老爷。”马二林答应着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八个车夫将八个马车停在院子里。 甄佑才亲自指挥着他们干活。将一箱子一箱子的家私,搬上马车,整整装满了八个马车。 待装载完毕,甄佑才把马二林带到堂屋。 “出城门必须从西门出,再绕道北门,最后绕瓜州去梁州。”甄佑才用手指点了点马二林,“切记。等我去梁州上任时,你在那儿接我即可,不必返回。” 马二林犹豫了一下,”老爷,从东城门出,经过瓜州,不是近了很多,何必如此绕道?” 甄佑才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了一口,“新任常乐县令狄仁杰,不日即将到任。万一路上碰见,我们如此大的阵仗,难免令人起疑,还是避免相见的好。” 马二林心中佩服不已,拱手拜别,“老爷高明,小人这就带队出发。请保重。” 甄佑才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马二林骑马在前,八个马车跟随其后,一行车马出了大宅院。 甄佑才看着这些笑了一下,也快步走出院子,向县衙方向走去。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边界。 在乡乐客栈外的草棚下,狄仁杰一行人正坐着歇息。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声巨响从土山传来。 客栈众人皆是一惊,不知所措,开始猜测议论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在官道上,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向客栈外的草棚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疾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兄,这边坐。发生了什么事?” 狄仁杰递给那男子一杯茶,打了个招呼,走到狄浦这一桌旁边。 狄浦赶紧起身让座。 那男子喝了一口茶水,稳定下心神,走到狄浦的空位上坐下。缓缓道来,“我在那土山上采果子。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吓得我赶紧下山。” “发生了什么?”狄仁杰关切的看着那男子。 “走到山脚下,却看见地上有一堆白骨。吓死我了,真是晦气啊。” “老兄,你之前见过那白骨吗?” “肯定没有啊,要不然怎敢再上山采果子呢?” 狄仁杰心想:“上任之期还有足够的时间。不如暂住客栈,查看下土山那里的情况。” 想到此处,狄仁杰吩咐道:“狄浦,定好房间,我们在此住一晚,明日在走。郑武和我一起去土山查看情况,其他人回客房休息。” “是。”狄浦转身前去订房间了。 狄仁杰转头看着那男子,“麻烦老兄,给我们带个路。” 那男子心中害怕,犹豫不决。 郑武马上塞给他五两银子。那男子接过银子,用牙咬了一下,放入口袋中,“好吧,请随我来。” 说罢,那男子带着狄仁杰、郑武向土山走去。 在山脚下,远远的看见了那一堆白骨。 那男子腿有点发抖,停止不前,“我就在此等候你们。” 狄仁杰快步上前,郑武紧随其后。 走近白骨,看到地上有一些折断的树枝,白骨的颈椎骨上挂着一个玉佩。 狄仁杰拿起玉佩,看了看,玉佩上刻着“官宝”二字。 “这是少有的和田玉。”狄仁杰用手在玉佩上摸了几下,点了点头。 郑武也看到了玉佩上的字,心中不解,“狄公子,这字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摇了摇头,“线索太少,我也不明白,暂且记下。咱们去山上看看。” 他将玉佩收藏起来,转头看向那男子,“我们想去山上看看,再麻烦老兄,给我们带路。” 那男子虽不情愿,也知道拿人手软。而且一个人在这更害怕,不如帮忙带路。 “请随我来。” 随后,三人开始登山。 闲来无事,狄仁杰转头看了看那男子,“刚才匆忙,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做何营生?” “在下潘安石,平时采摘野果,再送往县城售卖。有时也帮农户采果子,收个苦力钱。” 三人不知不觉,已走到山顶。 狄仁杰和郑武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三人又沿着山道返回。 到了山脚下,狄仁杰见潘安石带着采果子的刀具和铲子。心想:“如果白骨一直暴露在此,万一丢失反而麻烦。不如埋了。” 想到此处,狄仁杰看向潘安石,“老兄,借你工具一用,我打算将白骨先埋了。” “既然是做善事。不愿这白骨暴露在外,在下也愿意帮忙。”潘安石拿出工具。 狄仁杰三人埋了白骨。 忙完后,潘安石看了看天,告别离开了土山。 待狄仁杰二人返回客栈,天色已晚。 柳心月在客栈房间焦急的等待着,无心吃饭。 段诗雨从闲聊中得知了众人的关系,也知道了狄仁杰夫妻二人恩爱,便出口安慰,“柳姐姐,你很少外出。别担心,狄公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柳心月脸色一红,冲段诗雨笑了笑。 “狄公子,你们回来了。” 这时候,听见外面的狄浦,大声招呼着。 狄仁杰见是狄浦,“房间可定好了?” “定了二楼四间上房,狄公子和夫人住最里面一间。段姑娘和翠儿一间。我和阿旺一间,郑武在楼梯旁的一间。” 狄仁杰点头回应。 随后,一行人吃罢晚饭,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4章 赴任途中第三难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甄佑才在县衙喝茶,无所事事,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出县衙。 他沿着中心二街向西城门走,距离西城门一百多步时,转弯走进北边的小道。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青楼——春音班的门前。 老鸨子王孙氏,人称王婆。 她急忙上前打招呼,“吆,吆,吆,稀客呀,甄大人里边坐,这时候怎么有时间过来呀?” “本官特来看望王干娘。”甄佑才打趣的躬身施礼。 “大人。您公务繁忙,何曾想到我这糟老婆子?以我看,您是想我这的春音班的头牌月季红了吧!”王婆撇了撇嘴。 甄佑才哈哈一笑,“月季姑娘在吗?” “在大戏台上唱小曲,甄大人过去听听。”王婆用手指了指里院,会心一笑。 甄佑才没有回话,熟练地走向里院去听曲。 狭小的戏台上,月季红正在唱当地小曲——无情郎。甄佑才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最是无情官老爷”。 以往听来,总是一笑,今天听到却觉得刺耳。 甄佑才无聊的听完一曲,月季红下了台来,王婆安排二人上了二楼雅间。 甄佑才搂着月季红上楼,一进雅间就迫不及待的脱衣解带,一番巫山云雨。 东方破晓,晴空万里。 狄仁杰一行车马,再次起程,段诗雨和柳心月、翠儿挤在一辆马车上。 郑武策马在前开道,狄仁杰骑马跟随。 狄浦驾车拉着三位女眷,阿旺驾车拉着行李物品跟随在最后。 常乐县的官道,越来越荒芜,满目沧桑,无比凄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见到一个身背木柴、手拿斧头的樵夫,和一个身背弓箭、手拿野兔的猎户。 (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中午时分。 狄仁杰一行人下了车马,吃了点干粮和点心。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不多时,来到了三山口。 道路坑洼不平,只得跳下马来,牵马前行。 这时候,大片的乌云集结在山头。 山顶狂风怒吼,山间树林里风声鹤唳,半山腰浓雾弥漫,一小股瀑布从山间飞流直下,在下游泛起白色的浪花。 山脚下一个二米高的佛像,只剩下残肢断臂。 翻过这座山,再走十几里就是常乐县县城了。 “呀呔,此树为我栽,此道为我开,要想过得去,留下买路财!” 一个头戴虎皮帽的强盗,从路边的灌木丛窜了出来,横刀立马,拦住去路。 狄仁杰一见,心想:“这不是昨天的强贼吗?”, 想到此,他立即催马向前,笑了笑,“是你个手下败将,还敢来找打。” 虎皮帽嘿嘿一笑,大声叫嚷着,“别张狂,有我大哥在,拿下你们如老鹰捉小鸡。” 说着,双手击了三掌。 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从山下林子里,立即窜出来二十几个歹徒。 他们有的手拿镰刀,有的手拿木棍,还有几个拿着铁铲。为首的两个,腰挎大刀,站在强盗中央。 狄仁杰一行人立即紧张起来。 四个歹徒直接朝着郑武打来。 郑武急忙抽出横刀,战在一处。狄仁杰刚想上前帮忙,有两个歹徒向狄仁杰攻来,狄仁杰只得苦苦招架。 一个手拿铁铲的歹徒朝着狄浦袭来。 狄浦赤手空拳,左右躲闪。被虎皮帽一刀砍中肩头,鲜血直流。 阿旺看到寡不敌众,吓得丢弃马车,逃入林子里。 段诗雨听到动静,跳下马车。看到狄浦中刀,无力支撑。急忙抽出短剑,一剑结果了一个歹徒。 虎皮帽见女子来势汹汹,吓得大叫一声,“妈呀。” 歹徒大头领看到段诗雨武力高强,指示手下围攻。 一下子围上来八个歹徒,正好和段诗雨战平。 又混战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已经满头大汗,难以招架。 段诗雨虽武功高强,可毕竟是女子,耐力有限。很快,也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郑武和四人相斗,更是分身乏术。 正在焦急万分之际,山上下来一人,大喝一声,“强贼,住手。” 所有歹徒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跳出圈外。 但见来人,身材匀称,相貌不凡,身背宽宽的巨剑,目空一切。 歹徒大头领见状,用手一指那人,高声断喝,“小子,你也想管闲事?” 那人哈哈一笑,“天下人管天下事。” 狄仁杰和郑武顿觉此话耳熟,段诗雨也激动的心想:“难道是他?” 此时,一个歹徒看不惯那人的嚣张劲,上前一闷棍。 那人闪身躲过,顺手用剑一砸,歹徒的胳膊瞬间断裂,疼的躺在地上翻滚,哀嚎不断。 众歹徒面露惧色,不敢上前。 歹徒二头领转头看着大头领,“看他手中重剑,此人应该就是最近名震瓜州的背剑客李文扬。是他单挑了瓜州西河庄的恶霸八兄弟。” 歹徒大头领听闻,心中一惊。 随即他又看了人手,突然哈哈大笑,“大家别怕,他虽然可以力敌八人。那女侠已经体力不支,留二人对付即可。” 顿了顿,“我们十二人攻击李文扬,看他能如何?” 说罢,歹徒大头领率先向李文扬攻来。 瞬间场面混乱,李文扬和八个歹徒战作一团。 其他歹徒想去助攻,被段诗雨虚晃一招上前拦住。她死死托住身边八个歹徒。 狄仁杰一边招架,一边观察,发现基本上势均力敌。 长久战斗,只怕不利,不免心急如焚。 郑武虽武功不高,酷爱好勇斗狠。 然而他机智敏锐,此时也感觉到了,久战必败。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办法。大喊一声,“擒贼擒王。” 李文扬、段诗雨都是高手自然领会。 狄仁杰聪明绝顶也立即明白。 就在此时,段诗雨跳出包围圈,与李文扬合力进攻歹徒大头领。郑武和狄仁杰掩护进攻,身中刀棍之伤。 狄浦无力的护着马车里的家眷。 李文扬重剑砸伤歹徒大头领的肩胛骨,段诗雨用剑抵住他的喉咙。歹徒大头领瞬间失去战斗力。 李文扬运足力气,大喊一声,“放下武器,否则杀了他。” 众歹徒见大头领被控制,纷纷放下武器求饶。 狄仁杰从行李中找了绳子,对李文扬拱手施礼,“李公子,麻烦将他们绑起来。然后帮忙一起把他们押解到县衙。” 李文扬点了点头,拿起绳子开始捆绑。 不多时,段诗雨也过来帮忙捆绑众强盗。 第5章 疑问重重夜审匪 狄仁杰见自己伤势无碍。 先给狄浦和郑武包扎好伤口,看他们也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然后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柳心月手握剪刀、神情紧张。翠儿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出言安慰,“别担心,都已经解决了。” 做好这些后,狄仁杰清点人马。 发现阿旺不见了,喊叫了几声阿旺。众人再找寻一番,始终没有找到。 一行人只能继续向县城赶去。 郑武将马让给李文扬,自己驾驶阿旺的马车拉行李物品。 又行驶了差不多十里路。 渐渐地,常乐县东城门越来越清晰。 狄仁杰没有看到迎接自己的人,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黄昏时分,到了东城门。 狄仁杰一行人坐车马太久了,有点难受。都下了车马步行,活动一下筋骨。 城门外二十几步远的小摊位上。 一个卖桃子的老人在高声叫卖,“五月仙,六月横;七月小枣,八月梨。瞧一瞧,看一看,又大又甜的仙桃啊!快来买喽。” 段诗雨看向柳心月,“柳姐姐,这六月横是什么?” 柳心月想了想,摇了摇头,“仙桃五月成熟,小枣和梨子是七月八月成熟。六月横没听过。” 她转头看向狄仁杰,“相公,你知道吗?” 狄仁杰见那摊位上的老人,六十岁上下年纪,容貌苍老,言语文雅,知道是个读过书的人。 狄仁杰想了一会儿,“我也想不起这个名字的果子。” 狄浦走到小摊位前,“老人家,买三斤仙桃。请教下这六月横是什么?” 老人一边称重,一边回道:”六月横指的是本地的一种口感清脆的桃,六月才能采摘。” 狄仁杰众人听后,心中了然,哈哈一笑。 “相公,天色已晚。先吃个饭,再去县衙吧?” 狄仁杰心想:“新官上任,没人迎接,甚是可疑。那县衙更不知什么情况?” 想到此,看了一眼满目萧条的街道,只有这旁边有个饭铺门前亮着灯笼。 “我们就在这旁边的饭铺吃个饭。” 说罢,一行人来到这个东来饭铺。 小二见有人过来,连忙上前招呼,“各位客官,里面请。” 狄仁杰几人进了饭铺。 由于只有小桌子,几人只能分两桌坐下。 狄仁杰、柳心月、段诗雨、翠儿一桌。李文扬、郑武、狄浦一桌。 待坐下后,狄仁杰看了看小二,“小二哥,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小二满脸堆笑、热情的开始介绍,“有当地特产甘凉腊肉,酒醅,锅盔,还有臊子面和浆水面。” “每桌一份腊肉,一份酒醅。然后十一个锅盔,男的分两个,女的分一个。”狄仁杰指了指两个桌子。 “相公,这酒醅是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夫人。这酒醅嘛!是将小麦用石碾子去掉种皮,变成麦仁。再以麦仁为原料的,一种甜酒酿制的下脚料。” 顿了顿,“有一种馍馍甜的味道,所以也叫甜醅。” 柳心月点了点头,“这和江南地区的米酒差不多吧。” “是的。一个小麦,一个是大米而已。” “姑爷吃过吗?”翠儿插了一句。 “只是在诗书中看到过,没吃过。” “连姑爷都没吃过?” “大唐繁荣富强,然食物的运输和存储极其不便。所以不能运往全国各地,一直只是当地的特色美食。” 饭菜很快上齐了,众人吃喝已毕,继续向县衙走去。 这才黄昏时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关门落锁。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向西走了一炷香的工夫,远远的看到街道北边出现一个很大的院子,那里就是县衙所在。 转弯向北,又走了几十步,来到县衙门前。 “常乐县衙”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县衙大门梁子上,高高斜挂着榆木匾额。匾额上方向前倾斜,下方紧贴门顶。匾额上的字迹经风吹日晒、霜打雨淋,已经模糊不清。 县衙门口的鸣冤鼓早已拆去,只剩个空架子。 “咚,咚咚。” 郑武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接着加重力道,连续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头发胡须蓬乱,满脸油腻;身穿破旧马甲,脚穿布拖鞋;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拿着吃了一半的鸡腿。 那中年男子对着郑武上下打量一番,便高声呵斥,“狗奴才,这么晚了,衙门不办案。有事明天再说。” 郑武顿时恼怒,上去一个直拳,将那男子打成熊猫眼,接着又是一通胖揍。郑武打累了,揪着那中年男子的衣领子,推了一把。 那中年男子后退几步,扶住大门。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新任七品县令狄大人到此。还不快快开门,赶紧传县衙三班六房前来迎接。”狄浦高喊一声。 那中年男子听闻,急忙打开大门。 车马按次序进入县衙前院,一干强盗也暂时押到前院。 整个县衙一片昏暗。院子里到处堆积着杂物,地上杂草丛生。东侧青灰色的秦砖古墙坍塌了好几处。 看完前院,狄仁杰拿过那人手中的灯笼,走进县衙大堂。 除了公案擦拭的干净,上面放着县衙大印。其他地方落满灰尘,好多年没有用过的样子。 狄仁杰走出大堂,指了指那中年男子,“甄大人在哪儿?你是何职务?县衙的官员、书吏、三班衙役和六房吏员呢?” 那男子急忙跪下,“小人唐竹敢,是这常乐县衙的狱吏,负责看管牢房和犯人。” 顿了顿,“甄大人早就离开县衙,不知去向。其他官员和衙役也没有了。具体情况很复杂,没几个时辰说不清,容小人细禀。”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打断了他,“你且退下,候在一旁。” “李文扬,把两个强盗头领带来。”狄仁杰喊了一声。 李文扬将两个强贼带到狄仁杰面前。 “你二人姓甚名谁?” “狄大人,我叫金龙,这是我兄弟金虎。” 狄仁杰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看你们这些人衣着朴素,也不像天生的强盗。为何以劫财害命为生?” 那大头领叹了一口气,“我们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只因常乐县县令甄佑才私增赋税,吃拿卡要。” 顿了顿,“实在是活不下去,才被迫剪径。” “其他二十几人也都是一个村的村民吗?” “是的,大人。” 狄仁杰看了看唐竹敢,唐竹敢低下头去。 这时候,狄仁杰想到破烂不堪的县衙和萧条的街道,心中明白这些人并未说谎。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主意。 第6章 翻新县衙补人手 狄仁杰抬头又看了看这些人,“如今县衙缺少人手,你们众人是否愿意当衙役?或者暂时当差,帮本官度过难关?” 金龙连忙下跪,“大人审案不用酷刑,应该是个清官。施舍如此厚恩,让我等改邪归正,在下愿意当差。” “愿意。” 金虎和其他二十二人也随声附和。 狄仁杰点了点头,“给他们解开绳子。” 李文扬几人帮他们解开绳子。这些人再次下跪叩谢。 “狄浦,你带金龙他们打扫一下后院。唐狱吏,你去给他们二十几人准备晚饭。”狄仁杰作了安排。 “是。”二人应声领命。 狄浦带领金龙众人去了县衙后院。 先打扫住房,又收拾下后院的院子,很快焕然一新。狄浦看后点了点头,最后带他们安排行李车马。 事毕,狄浦安排住房,三位女眷先回后院休息。 金龙带着众人来到前院,这时唐竹敢饭菜已准备好,狄仁杰让他们先吃好,然后在县衙三班房休息。 众人吃好后,把县衙三班房收拾干净,暂且休息不提。 陇右道,瓜州,晋昌县。 甄佑才正在上任山南道梁州司马的路上。 想起升官之道,甄佑才得意洋洋。在马车上哼着小曲。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甄佑才心中一慌。对着车夫怒喝,“驾好你的马车。”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郊区。 午后,黑云压顶。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张牙舞爪,随风狂摆,像是要吞噬这里的一切。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黑衣少年的脸上愁眉不展,他已经连输了四局。 黑衣老者的脸上皱纹丛生,时不时的露出一丝笑容。 少年觉得有点冷,紧了紧身上的袍服。他手指发抖,艰难的开牌,又是一个败局。 这时候,他摇了摇头。无意间看见老者的脸,面目狰狞。 就在他吃惊之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他想站起身来逃跑,很快就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张冲,你是第二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衙。 县衙共四个院子,前后左右四个。 大门进来是前院,前院向里走是县衙大堂,大堂幕后的小门通往县衙二堂。前院后面一个院子是后院,主要是住处。 左侧院从前到后分别是三班房,牢房,仓库。 右侧院是六房,分别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先去了大牢。 牢房里漆黑一片,空空如也。牢门锁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上有一些干了的老鼠屎;墙角上结了不少蜘蛛网。 这里像是好多年没有用过的样子。 再去了兵器库。 库房里杂乱的摆放着许多大刀和长枪。这些兵器锈迹斑斑,也是长期没有用过的样子。 最后狄仁杰三人来到县衙大堂。 三班房的金龙众衙役都已来到大堂,等候狄仁杰吩咐。 狄仁杰有三件事要办,一是翻新县衙,树立形象。二是增加亲随,劝说李文扬留下效力。第三,听狱吏唐竹敢禀报。第四,组建三班六房。 狄仁杰打算先办前两件。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金龙,你带八名衙役打扫下县衙前院,然后去兵器库收拾兵器。” “是。大人。”金龙领命,喊了八个衙役离开。 “金虎,你带八名衙役把前院围墙的坍塌处修葺一下,然后修整下牢房。” “是。大人。”金虎领命而去。 “狄浦,你带八名衙役先摘下县衙匾额,送这来。我再描绘字迹,翻新后再挂上去。” 顿了顿,“然后再带着八名衙役去买一面新的鸣冤鼓装在县衙大门口。” “是。” 不一会儿,狄浦几人带着县衙匾额过来。 狄仁杰用毛笔重新描绘字迹,“常乐县衙”四个字立即清晰可见。 狄浦几人扛起匾额,前去安装。 待狄浦走后,狄仁杰看向郑武,“郑武,我欲将李文扬留下效力,你一会儿要帮忙说话。去把李文扬请来。” “大人,此事甚好。他武功高强,正好施展才华。属下这就去。” 不一会儿,李文扬来到县衙大堂。 见李文扬过来,狄仁杰赶忙让座,“李文扬,本官希望你能留下来,助我治理常乐县。” “狄大人,你们曾经救过在下,本不该拒绝。奈何官场上,天下乌鸦一般黑。又有几个清官能为民做主。” 郑武接过话来,“文扬兄,狄大人与其他官员不同,一定是个清官。你看他审问那些强盗时,并不用刑逼供。” 李文扬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郑武顿了顿,“如果今后狄大人做了贪官,在下也一定离他而去。文扬兄,不如暂时加入我们。” “这……。”李文扬似乎被说动了。 郑武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李文扬的肩膀,“观察观察狄大人的人品。人品不好,再离开也不迟。” 李文扬抬头看着狄仁杰,“既如此,那在下丑话说在头里。如果以后发现大人是贪官,在下可不客气。” 狄仁杰有点激动,躬身施礼,“李文扬,你能留下是本官的福分。我一定会查案缉凶,惩奸除恶,为民除害,做个清官。” 说罢,转头看向郑武,“把狱吏唐竹敢带来。” “是。属下这就去。” 郑武快步走出了县衙大堂。 唐竹敢见识过狄仁杰办案,不敢怠慢。 一改往日的拖沓形象。衣着须发都理顺了些,肥胖的身躯不再油腻不堪。 郑武过来时,他正在牢房入口的门房里,喝着清茶。 见郑武进来,立即起身,热情的打了招呼,“郑护卫,里面坐。” 郑武连忙摆手,“唐狱吏,狄大人有请。” “属下这就去,郑护卫先请。”唐竹敢右手做出一个恭敬让先的手势。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和唐竹敢一前一后来到县衙大堂。 狄仁杰看到唐竹敢到了,“唐狱吏,说一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唐竹敢连忙跪下,向上一拜,“以前常乐县虽比不上京城、东都和北都的那些大县。也算得上人口较多,商铺繁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为何现在如此萧条?”狄仁杰急忙追问。 唐竹敢顿了顿,“自从来了县令甄佑才,天不黑商铺就早早关门,路上几乎也没有行人。” 顿了顿,“小偷小摸激增,赌徒强盗横行。人口外逃,户籍减少。” 第7章 传问狱吏初释疑 狄仁杰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咳。这么说,甄佑才治县无方了?” 唐竹敢咬了咬牙,“简直就是昏聩,黑暗的赃官。县衙荒草丛生,兵器锈迹斑斑,牢房空空如也。零办案,零卷宗,零犯人。” 狄仁杰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没有人击鼓鸣冤或者呈交诉状吗?” 唐竹敢无奈的笑了笑,“以前有很多报县衙的案子。甄县令居然为了政绩,掩盖发生的案件。毁掉状纸,不立卷宗。更有甚者,……” 狄仁杰看唐竹敢停了下来,急忙催促,“发生了什么事?” 唐竹敢回忆了一会儿,整理一下思路,“更有甚者。有一次,十几个人联名报案。甄县令笑脸相迎,事后居然命令衙役毒打原告。” “狗官。”李文扬骂了一句。 郑武气的大声质问,“这甄佑才治县期间,还有好官吏吗?” “县尉、主簿、还有很多衙役看不惯。” “就没有个拦着吗?”狄仁杰不解的看着唐竹敢。 唐竹敢顿了顿,“谁敢阻拦?甄佑才对不听话的官吏,使绊子,穿小鞋。” “那些正义的官员和衙役,后来怎么样了?”郑武急忙追问。 “后来这些官吏都陆陆续续离开了。三班六房只剩下在下一人,其他人都走了。” 狄仁杰听到此处,十分恼怒,大声怒骂,“真是一个昏官。” 唐竹敢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不仅如此,他还以帮助乡绅富户为由,收受贿赂。经常饮酒作乐,夜宿青楼。私加赋税,吃拿卡要,全都进了自己口袋。” 狄仁杰听到这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有其他人证物证。” 唐竹敢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甄县令做事一向谨慎,滴水不漏。没有其他证据。” 狄仁杰心想:“看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行。” 他看了一眼,口干舌燥的唐竹敢,“你先下去吧。” 唐竹敢揉了揉膝盖,起身告辞。 听了多时的郑武,忍不住再次开口,“难怪我们来到这常乐县,一路上荒凉无比。城门口也没人迎接。都是这前任县令昏庸所致。”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等有了证据,再作计较。” 一直听着的李文扬,心里对狄仁杰的人品官德增加了几分佩服。 这时狄浦、金龙、金虎三人都忙完了,前来复命。 狄仁杰看三人到来,正要问话,看到了金龙的肩伤。又看了下郑武和狄浦,“郑武、狄浦、金龙,你们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没事,小事一桩。” “大人不必担心,快好了。” 郑武和狄浦先开口回话。 金龙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多谢大人关心,这点伤,慢慢恢复就好了。” 狄仁杰见郑武和狄浦伤势已无大碍。金龙伤的有点重。冲金龙笑了笑,“本官给你看一下。” 金龙正想拒绝,狄仁杰已经开始检查,于是只得同意。 狄仁杰查看完毕,“伤势有点重。不过还好,喝几次药,就能加快恢复。” “多谢大人挂念。”金龙拱手致谢。 “我写个方子,抓点药煎服。一天一次,喝五天就差不多好了。” 说罢,狄仁杰拿起大堂里的纸笔,开了方子交给金龙。再三嘱咐,“多开几副药,受伤的弟兄都可以服用。” 金龙接过方子,感激的鞠了一躬,“多谢大人,属下谨记。” 狄仁杰客气了一番后,看了看三人,“县衙翻新如何了?” “完成了。”郑武、狄浦和金龙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们出去看看。” 狄仁杰一行人出了县衙大堂。 先看了兵器库和牢房;又看了前院和之前坍塌的围墙;最后看了县衙大门的门匾和鸣冤鼓。都是焕然一新。 狄仁杰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金龙和金虎,“金龙、金虎,没别的事了,你们先去药铺买药去吧。” “是。大人。”二人领命而去。 这时,丫鬟翠儿找来了,见到狄仁杰,“姑爷,该吃午饭了。” 狄仁杰看了看天,已临近中午时分,“走吧,咱们先吃饭去。” 不一会儿。 几人来到后院宴厅,狄仁杰坐主位,东边依次坐着柳心月、段诗雨、翠儿。西边则是李文扬、郑武、狄浦。 郑武看饭菜有点清淡,开始抱怨,“没肉啊,不如路上吃的。” “哪有这么多好吃的?穷家富路的,路上当然吃点好的了。在家里吃饱喝足足矣。”狄仁杰白了郑武一眼。 柳心月看郑武有点不好意思,忙给他夹了一个鸡蛋,“郑兄弟,辛苦了。” 郑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谢谢狄夫人。” 柳心月看李文扬不怎么说话,“李兄弟,老家哪里人?有没有家室?” 段诗雨听到这儿,顿时紧张起来,手指头不停的动着,柳心月看在眼里。 李文扬腼腆的笑了笑,“在下,老家玉门关人,目前尚未成家。” 段诗雨听闻,内心喜悦。不由得多看了李文扬一眼,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狄仁杰接过话来,“玉门关,离这儿不远。我们来时正好经过了那里。” 李文扬点了点头,随后大家又闲聊几句。 几人很快吃饱喝足,李文扬、郑武、狄浦、段诗雨都回房午休去了。 待几人走后,柳心月面露担心之色,“相公,这县衙如此破败,街道也很萧条。住这儿,会不会不安全?” 狄仁杰扶着柳心月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现在县衙也有衙役守卫了,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丫鬟翠儿插了一句,“姑爷、小姐。翠儿想跟段姐姐学习武功,这样就能保护大家了。” 狄仁杰和柳心月听闻,都是一惊。 柳心月一直都没发现翠儿还有这个想法。 她感激的握着翠儿的手,“翠儿,不要为了我们牺牲你自己,练武是很苦的。” 狄仁杰也帮着劝阻,“翠儿,你有如此之心,令我们敬佩不已。也不要勉强自己。” 翠儿攥了攥小拳头,下了决心,“我在柳家庄伺候小姐时,也干了不少累活。可是我不觉得累,我一直把这当作一种锻炼。” 顿了顿,“如果我再练习武术,自己的身体也会好很多。” 狄仁杰听到此,对柳心月点了点头。 柳心月拉着翠儿的手,“既然如此,就依你。改天我和段姑娘说说,让你正式拜师。” 狄仁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咱们也都午休一会儿。一路的奔波,还是有点困乏的。” 随后,狄仁杰和柳心月回房去了,翠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8章 张贴告示预立信 中午时分过后,郑武走去前院,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一会儿,碰到金虎从衙门外进院子,连忙上前打招呼,“金虎,这是干啥去了。” 金虎见是郑武,拱手见礼,“郑护卫,在下刚去买了药,准备回去给受伤的衙役们用。” 说着,用手指了指,手中提着的药。 郑武一看,感觉药有点少,“你忙着吧,我一会儿过去。” “那在下先回去了。” 金虎提着药,急忙向三班房走去。 郑武想了想,返回后院,向狄仁杰的书房走去。 话分两头,狄仁杰休息好了,正在书房看书。 时不时想到当前局面,又无心看书,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恰巧柳心月来送茶水,看到了这一幕。 她走进门来,前去添了一杯茶水,“相公,你眉头紧锁,莫不是有烦心之事?” 狄仁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看柳心月,“县衙的主簿、县尉都离开了。三班六房也需要重新组建,一时有点犯难。” 柳心月把茶水递给狄仁杰,“是否可以再请他们回县衙任职?” 狄仁杰接过茶水,放在面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再想一想,通过什么办法,请他们回来。”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 郑武进来,看到柳心月也在。连忙上前见礼,“大人,夫人。” “郑兄弟来了,你们谈公事。我有事,先回去了。”柳心月见有人来了,就转身离开了。 “郑武,有什么事?” 郑武挠了挠头,“大人,属下刚才碰到金虎买药回来。看药买少了,怕是不够受伤的衙役分。” 狄仁杰想了想,“你想的对。刚招降的衙役,应当多关心着点。” “属下想……。” “你去狄浦那儿支取一两银子。多买点药,剩余的药作为县衙备用。” 郑武心算了一下,“可以先买一百副药了。多余的可以作为县衙备用,干的药材放几年都可以。” 狄仁杰回道:“也好。回来后召集众人到县衙大堂,我有事要说。” 郑武领命而去,买了一百副药,找回八百个铜板。 一两银子按大唐当前的市价,等于一千个铜板。刀棍相关的伤药便宜,两个铜板一副药。 郑武买药回来,先把找的零钱交给狄浦,然后去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三班房。 金虎刚煮好药,分给受伤的衙役。 因为药买少了,金龙没有分到。 分到药的衙役看金龙没有分到,都要把自己的让给金龙。 相互推让间,郑武走进门来。 他看了看情况,“弟兄们,狄大人看你们的药买的少了,特意让我多买些送来。” 说着,拿出背袋子里的一百副药,放到三班房的桌子上。 “谢谢狄大人。” “谢谢郑护卫。” “多谢,费心了。” 衙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纷纷表示感谢。 唐竹敢心中竖起了大拇指。金龙和金虎两兄弟非常感激。 金龙看了看郑武,“郑护卫,谢谢你们。这些药太多了,我们最多使用几天,一共也只能用二十几副。” “你们先用着。多余的可以放仓库,作为县衙的备用药品。” “也好。” 郑武顿了顿,“金龙,你带着所有衙役去县衙大堂,狄大人有事吩咐。我去通知李文扬和狄浦。” 说罢,郑武告辞而去。 县衙大堂。 狄仁杰坐在堂上,看众人都到齐了。 他清了清嗓子,“县衙已经焕然一新。本官打算先组建三班六房,再规劝主簿和县尉回衙门就职。” 堂下众人都注视着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看金龙,“现任命三班房如下,金龙为站班皂隶的班头。负责县衙大堂站班、维持秩序、押送犯人、杖责行刑。” “属下遵命,谢大人提拔。”金龙出班抱拳,站在一边。 “金虎为壮班民兵的班头。负责把守县衙、牢房、仓库、城门,以及关键位置。” 顿了顿,“唐竹敢为牢房的牢头,作为金虎的下属。” 金虎和唐竹敢出班领命,也站在一边。 狄仁杰看了看众人,“人手太少,各班暂时只能减量使用。捕班快手的捕头就暂时不设置了。” 顿了顿,“李文扬、郑武二人为护卫。和管家狄浦一起负责带领捕快,传唤嫌犯、查访取证、缉拿犯人。” 缓一缓,“其余众人为衙役,分三班使用。衙役日常训练,由李文扬、郑武、金龙和金虎四人负责。” “这样,简陋的三班衙役队伍就成型了。” 众人应声领命。 狄仁杰心算一下,感觉衙役太少了。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 他再次开口,“三班六房,只差六房了。本官打算写个告示,目的有三。” 顿了顿,“一是,招回之前离开的衙役,补充城门守卫等人手。二是,招回之前离开的六房吏员,填补空白。三是,公告百姓,县衙正常运转,有冤申冤。” 缓了缓,“各位先回三班房,李文扬、郑武和狄浦三人来二堂。” 众人告辞退下,四人来到二堂坐下。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先写了告示,交给狄浦,“狄浦,你将告示抄写三份。这四份告示分别贴在四个城门处。” “虽然任命了壮班衙役,这些也只够守卫重要位置的。现在城门都没人把守。只怕告示会被无聊的人撕了去。”郑武有点担忧的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想了想,“那就明天一早去贴。这样白天一整天,应该没问题。” 四人达成一致,狄浦抄录告示不提。 狄仁杰忙完这些,口干舌燥。 回到后院住处,进屋看见段诗雨、翠儿和柳心月在闲聊。 于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 段诗雨见了,站起身来,“大人,夫人。在下打扰多时,也休息好了。准备去投奔二叔去了。” 柳心月拉着段诗雨的手,“别急,在姐姐这里多住几日,再去不迟?” “谢谢柳姐姐。父母临终前交代的事,只能先办了。” 柳心月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明天一早再去吧。” 段诗雨答应着,出了屋子。翠儿也跟着段诗雨出去了。 柳心月问狄仁杰,县衙事情处理的怎么样。狄仁杰照实说了一遍。 柳心月想起段诗雨的事,“相公,不如明天让李文扬陪段诗雨去探亲,顺道去贴告示。她们二人互有好感,正好可以促成。” 顿了顿,“李兄弟不大爱说话。这样的话,一路上,可以多点时间接触接触。” 狄仁杰扶着柳心月的肩头,笑了笑,“夫人妙计,我也有意促成二人。” 第9章 一顾茅庐请不回 常乐县衙,后院。 早饭过后,狄仁杰让狄浦把四份告示交给李文扬。 狄浦领命而去。 “段姑娘要去投亲,一个女子不太方便。”狄仁杰看向李文扬,“李文扬,你和段姑娘一起去,方便问路和处理一些问题。”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李文扬站起身来,拱手领命。 “另外。四份告示,也由你们顺带贴在四个城门上。” “是,大人。” 段诗雨看了看李文扬,顿时脸色一红。又看了看柳心月和翠儿,发现她们都在看着自己,就低下了头。 狄仁杰看了看段诗雨,“段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常乐县探亲吧?不知道道路熟悉吗?” “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二叔家具体住哪儿?”段诗雨抬起头。 “你二叔尊姓大名?” “二叔叫段魏民,住在段寨村。”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别急,我们去查下户籍档案,然后再去不迟。” 这时候,狄浦返回。 把放告示的背袋子递给李文扬。李文扬接过,看了看,里面还有粘贴用品。 狄仁杰看了看众人,“我们现在去档案库,查看下户籍档案。” 常乐县衙,档案库。 一行人进了档案库。 狄仁杰、李文扬、郑武、狄浦和段诗雨,每人查看一个户籍薄册。 很快,五个人翻阅了全部档案,发现并没有段魏民这个人。 狄仁杰心中怒骂前任甄佑才,无所作为,昏庸无道。 他看向段诗雨,“段姑娘,实在抱歉。目前户籍档案不全,只能劳烦你们慢慢走访了。” “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李文扬接过话来,“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待二人走后,郑武面露担忧之色,“大人,这户籍档案不全,影响很大。以后我们要查找嫌疑人,也很麻烦。” 狄仁杰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看狄浦,“狄浦,县衙人手不足,你就暂时负责补全户籍档案吧。”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先着手补录。” 狄仁杰心中盘算着另一件事,“此事不急,可以慢慢补全。” 一阵沉默过后。 “郑武,你去把狱吏唐竹敢找来。” “是,大人。”郑武转身向牢房走去。 “当前我打算去请主簿和县尉回来就职。我们先查看下他们二人的户籍档案。”狄仁杰看了看狄浦。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和唐竹敢进来。 狄仁杰和狄浦刚好查到了主簿和县尉的户籍档案。 狄浦记下这些户籍档案信息。 狄仁杰打算试一试唐竹敢,“唐狱吏,你知道县衙主簿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吗?” 唐竹敢本就是见风使舵,非常圆滑的人,猜出了狄仁杰的意图。 “主簿大人姓吕名有德。属下与他交往不深,并不了解他家住哪里。” “县尉呢?” “县尉大人姓卢名天庆。住在县城南城门,向南十二里路的小卢村。”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你倒是挺熟悉的啊。” 唐竹敢马上解释,“只因县尉大人是属下的上司,请属下吃过饭。属下也常常去他家,尤其是逢年过节和每年过寿。” 狄仁杰脸色一变,大声训斥,“下属常去上司家,只怕是送礼吧!” 唐竹敢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狄仁杰看了看唐竹敢的神态,面色转和了些,“我们要去卢县尉家拜访,麻烦你带个路。” “大人只管吩咐,属下领命。”唐竹敢平复了一下心情。 狄仁杰转头看向狄浦,“狄浦,你去找四匹马。我们和郑武一起去拜访卢县尉。” 狄浦领命而去,很快找好了四匹马。 唐竹敢骑马在前引路,狄仁杰、狄浦和郑武骑马紧随其后。 四人出了南城门,一路向南走了十二里左右,看到西南方向有个小村庄。 常乐县,小卢村。 四人下马进村,走了四十几步,在转弯向西走了三十几步,在道路南侧看到一个秦砖汉瓦的大院子。 门前一棵参天大树。道路北侧则是一条窄窄的小河,颇有古村风貌。 四人牵马来到门前,唐竹敢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仆人走了出来,看了看唐竹敢,“唐狱吏,你又来看望我家老爷了。我去禀报一声。” 说罢,转身要走,被唐竹敢拉住。 “常乐县新任县令狄大人到访,快去请县尉大人迎接。”唐竹敢深吸一口气,高喊一声。 说完,松开手。 那仆人听闻,看了看门外的人马。转身飞快地跑回去禀报。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了看门外四人,拱手施礼,“在下卢天庆,不知县令大人到访,还望恕罪。” 狄仁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四肢粗壮,是一个习武之人。拱手还礼,“不知者无罪。” “请狄大人里面坐。”卢天庆看了看狄仁杰,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然后几人进屋,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狄仁杰直接开门见山,“本官这次来,是想请卢县尉回县衙任职。” “多谢狄大人美意。在下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想过些清净的生活。”卢天庆连忙推辞。 又经过几次邀请和婉拒,狄仁杰只得作罢。 “不知卢县尉,是否知道吕主簿家住哪里?” 卢天庆在官场多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笑了笑,“在下愿意带路。只是没有马。” 唐竹敢接过话来,“县尉大人可以先骑小人的马前往,小人暂且在这等待。等你返回后,小人再骑马返回县衙。” 商议已定,县尉卢天庆带着狄仁杰三人赶去吕宋庄。 主簿吕有德家宅寒酸,土屋土院。 狄仁杰道明来意,再三邀请,吕有德也是再三婉拒。狄仁杰三人无奈,只得告辞离开。 等狄仁杰三人走后,吕有德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装作不经意笑了笑,“卢县尉是否答应就任?” 卢天庆哈哈一笑,“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还是喜欢清净点。” 吕有德听罢,也是会心一笑,“言之有理。但愿他能做个清官。” 卢天庆又闲聊了一会儿,也告辞离开了。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晨雨过后,阳光明媚。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静若处子。微风吹过,大树散发着暖人的笑意。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青衣少年是被请来教牌九的,他发现老者牌力不弱,不知为何向他请教。 黑衣老者笑容满面,时不时向少年请教。 树叶上一滴露珠,经不起风的诱惑,缓缓落下,正滴在少年脸上。 少年摸了一把脸,抬头看天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 他眼中充满惊恐和愤怒,想要起身还击,挣扎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赵水笑,你是第三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得意的笑着,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第10章 段诗雨曲折投亲 常乐县,东城门。 话分两头。 李文扬和段诗雨先在距离近的南西北三个城门贴上告示。最后再在东城门贴上告示。 “李大哥,我们问问路人,段寨村怎么走?”段诗雨看了看李文扬。 李文扬点了点头,走向一个过路的老者,“老人家,请问段寨村怎么走?” 老者和蔼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开口,“没听过。”说罢,摇了摇头走了。 段诗雨看到,刚从旁边绸缎铺出来的青年妇人,追上去,“这位姐姐,请问段寨村怎么走?” 那妇人没有答话,头也不回的继续逛铺子。 李文扬看到饭铺里走出来一个胖妇人,连忙走上前,“大妈,请问段寨村怎么走?” 胖妇人瞪了他一眼,怒骂一声,“小杂毛,谁是大妈?我有这么老吗?”说完,气呼呼的离开了。 段诗雨扑哧一乐,李文扬也尴尬的挠了挠头。 又问了几十个路人,也是无果。 段诗雨想了想,“我们去客栈和酒楼,问一问。那里的小二见多识广,总比在这儿大海捞针的强。” 李文扬没有主意,只得点了点头,“就以段姑娘。” 段诗雨听了,偷偷笑了笑。 两个人去了几家客栈酒楼,问了小二也都没有结果。 走了很久,李文扬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段诗雨听到后,“李大哥,我有点饿了,咱们在旁边的客栈吃个饭吧?” 李文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好,我也饿了。” 说罢,二人走进旁边的谷丰客栈。 小二见有客人来,赶紧迎接上来,“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李文扬不假思索,“打尖。两份臊子面,一份酒醅,一壶酒。找个雅间。” “客官来的真巧,二楼三号房有个雅间。请两位上去稍等,酒菜马上就好。”小二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去厨灶间吩咐厨子去了。 李文扬二人去了二楼雅间。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小二端上来酒菜,摆上方桌,“两位客官,请慢用。”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段诗雨叫住小二,“小二哥,你可知道段村怎么走?” 小二转过身来,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每一个客人住店,我们这都记录了详细地址,我帮你们查一下。”说罢,下楼去了。 李文扬和段诗雨很快吃饱喝足,李文扬手拿酒壶,喝着剩下的酒,段诗雨似乎有心事,看着窗外发呆。 这时候,小二敲门进来,身体前拱,面露微笑,“我刚查了所有的客栈住宿记录,确实有段村的。” 说罢,伸出右手,装作无意的捏了捏手指。 李文扬正要问清楚,被段诗雨拉了一下衣袖。然后段诗雨掏出五个铜板放在桌上,“小二哥,辛苦了,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小二拿起铜板,放入口袋中。 然后告诉了段村的详细地址,出了城门该如何走,等具体路线。 听完后,二人记下路线,结账离开。 常乐县段寨村。 半个时辰后,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村头,走到第一户门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老者。 李文扬上前行礼,“敢问老人家,段魏民住在哪儿?” 老者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眉头皱了皱,“村里没有叫这名字的。难道是我老糊涂了,不记得了。是不是新搬来的人家?” 段诗雨接过话来,“不是新搬来的,是住在这儿几十年了。” “也许是我老了,你们再问问其他人。”老者摇了摇头,转身进院关上了门。 二人无奈,又问了几户人家,都没有听过段魏民这个名字。 段诗雨有点失望。 二人无聊的向村里走去,走了一百多步。 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群少年。 一个领头的少年一边快走,一边高喊,“段寨村晚上有好戏,听说县里有名的杂技团去了那儿。咱们赶紧过去抢个座。” 其他少年都随声附和。 段诗雨叫住领头的少年,“小兄弟,请问这儿是段寨村吗?” 那少年见是两个陌生人问路,“这儿是段村,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到一个超大的村子,那里就是段寨村。” 说完,带着小伙伴跑走了。 段诗雨二人,沿着少年跑走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过了段村,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大的村落。 一对农民夫妇扛着锄头,粗布衣衫被汗水浸湿,似乎是刚刚干完农活,正要进村回家。 李文扬快步赶上来,拱了拱手,“老哥,借问下,这儿是段寨村吗?” 农民夫妇停下脚步,看了看两个年轻人。 那男子点了点头,“这儿正是段寨村,你们有什么事?” 段诗雨面带微笑的走上前,“我们找段魏民。他是我家亲戚。” 那男子想了想,“村里并无此人啊。” 段诗雨听后,心情低落。 那妇人看段诗雨失落的样子,心中不忍,连忙安慰,“要不你们去前面的小段村问问吧?兴许在那儿。” 段诗雨听了,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段村、段寨村和小段村是连着的三个村吗?” 那妇人点了点头,“是的。你们去问问看,我们要回家了。” 随后,农民夫妇二人进村去了。 李文扬看向段诗雨,“咱们去小段村,碰碰运气,也许是当年记错了村庄名字。” 段诗雨点了点头,二人向小段村走去。 在段寨村和小段村之间的道路两边,分布着空旷的良田。几间连着的房屋,矗立在道路旁的良田中。那房屋几乎成了废墟,只有一间还能遮风挡雨。 在房屋前,一个瘦弱的男子指了指远处,“老大,那个小妞很漂亮。” 一个脸上有个圆形胎记、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 他顺着瘦弱男子指的方向看去。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迅速走进房屋里,喊醒睡在凉席上的几人。 “汤瘪三,你和瘦猴抓住道路上过来的女子。” “是,老大。”汤瘪三立即拿着短刀出了屋子。 “瘦猴,准备行动。”汤瘪三走到瘦弱男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瘦猴拍了拍胸脯,抽出鬼头刀,“瘪三啊,看我的。”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近前。 “呀呔。那小妞留下来。你小子见了瘦爷,还不快滚。”瘦猴左手指了指李文扬。 “大白天的,你们想干什么?”段诗雨怒喝一声。 说罢,拉着李文扬继续赶路。 “吆喝。敬酒不吃吃罚酒。上。” 汤瘪三冲上前去,一刀砍向李文扬肩膀。 李文扬返身躲过,一脚踢中汤瘪三的裆部。汤瘪三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瘦猴见状,撒腿跑向屋子。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向汤瘪三,正要接近。突然,废墟之中,几支箭羽射来。段诗雨躲闪不及,肩膀被箭羽擦伤,流出鲜血。 李文扬立即掩护段诗雨,躲远了一些。 “段姑娘,你受伤了,回县衙吧?” “李大哥,没事的。必须见到我二叔。” 段诗雨看是皮外伤,继续向小段村走去。李文扬只得跟上。 这时候,胎脸男子带走几人出屋,来到汤瘪三的面前。 “老大,失手了。”汤瘪三停止哀嚎,跪下低语。 胎脸男子拔出佩剑,一剑杀死汤瘪三。 “老大,你。至于吗?”瘦猴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胎脸男子转头,反手一剑刺中瘦猴的腹部。 “你……,你。” 第11章 无意探知公信丧 常乐县,小段村。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一个很小的村子——小段村。 村上只有几十户人家,人人都相互熟悉。 她们打听到了段魏民。 一个邻居领着段诗雨二人,来到了段魏民家的院子外。 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已经断开。 推开院门进去。 看到满院子荒草丛生,从屋子里飞出几只麻雀。屋子门大开着。屋里地上落满灰尘,墙角结了不少蜘蛛网。 段诗雨眨了一下眼睛,很是不解,转头看向邻居,“我二叔一家人呢?” 邻居听闻,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段魏民吧?” “是的。” “咳,这里生活太苦。他们一家人,早就离开了小段村。不知搬到哪儿去了?” 邻居叹了一口气,不忍心看到这落寞的场景,转身离开了。 段诗雨想到自己的身世。 父母不在了,投靠二叔也没了希望,不禁哭了起来。 李文扬拙嘴笨舌,想去安慰,又不知所措,不停的搓着手。段诗雨一直哭泣不停。李文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段姑娘,节哀。” 这时候,段诗雨突然趴在李文扬的肩膀上,哭的更大声了。 李文扬手足无措,只能任由段诗雨宣泄心中的失落和悲伤。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段诗雨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轻轻捶了一下李文扬的胸口,“呆子,我们回县衙吧!” 李文扬尴尬的笑了笑。 段诗雨又在院子里到处看了看,随后关上院门。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段村。 常乐县,西城门。 狄仁杰三人,拜访主簿吕有德后,从城西郊区的吕宋庄返回县衙。 经过西城门。 看见城门口的告示旁,站着不少围观的人。 “我们去听听有什么民意?”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和狄浦。 三人翻身下马,在人群后面旁观。 有一个身材高大、方口阔面的中年男子。 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瘦弱书生。“贾秀才,你给大伙说说,这告示上写了啥?咱们大老粗,也不认识字。” 贾秀才听了,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常乐县新任县令,狄大人登出告示。……” “别卖关子了,你倒是快说啊!”中年男子催促。 “告示声称县衙已经正常运转,并表明了治理的决心。想要招回离去了的三班六房的衙役。” …… “换了新县令了?” “可信度怕是不高。” “天下乌鸦一般黑。只怕是又一个甄佑才。” “你敢直呼甄县令名字,不怕打板子吗?” “怕个球,他已经离开常乐县了。“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 狄仁杰心情沉重,叹了一口气,心想:“难怪一直无人报案,看来百姓已经不信任县衙。那么眼下,如何树立县衙的公信力,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常乐县衙,书房。 回到县衙后。 狄仁杰把自己关在书房,苦思冥想,如何建立信任。 丫鬟翠儿来送茶水,敲门,不见有人回应。立即转身,马上返回后院,禀报给柳心月。 柳心月接过茶水器皿,亲自来到书房,轻轻推开房门。 见狄仁杰正在闭目凝神。 她轻轻的走了过去,倒了一杯茶水,放到狄仁杰面前的桌上。 狄仁杰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是柳心月来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恢复了正常意识,“夫人,这时候怎么来了?” 柳心月看着狄仁杰的状态转变,扑哧一乐,“相公,在想些什么事情呢?都快中午吃饭时间了,也不知道饿。” “居然已经中午时分了。” “刚才我让翠儿给你送茶水来,敲门也不见答应。我就过来看看。” 狄仁杰尴尬的笑了笑,“在想一些事情,出神了。竟然忘记了吃饭时间。” “相公,你真是废寝忘食。为何不把事情说出来,大家共同想想办法。” 狄仁杰想了想,“也好,下午再一起商议一下,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说着,随手翻了下桌子上的史记,第六十八卷,商君列传。 突然,他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立马喜笑颜开,“夫人,你真是我的福星。” “相公,取笑了。” “这本史记和里面的商鞅列传,我读了几十遍。遇到问题时,总是忘记了借鉴。” “人非圣贤,总有迷糊的时候。”柳心月想要鼓励狄仁杰。 “今天夫人一到,我这运气来了。正好翻到这个经典故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是吗?我哪有这么厉害?”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柳心月听狄仁杰如此夸赞自己,内心充满喜悦,对故事也来了兴趣,“相公,那是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狄仁杰就把史记第六十八卷,关于商鞅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柳心月听了,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狄仁杰去后院,吃午饭去了。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狄仁杰、柳心月、翠儿、郑武、狄浦,一边吃,一边闲聊。 “大人,县衙一般有几个官员,为何要请主簿和县尉?” 郑武对未能请动主簿和县尉的事,心中愤愤不平。 狄仁杰看了一眼郑武,笑了笑,“除了县令,大唐的大县县衙一般设有县丞、主簿和县尉。不过,像常乐县这样的小县,只有主簿和县尉。” “哦,这些人有啥用?一个县令不就行了。” “主簿管理六房吏员,协助县令处理日常事务和一些杂事。” “县尉呢?”狄浦插了一句。 “县尉则管理三班房的班头和捕头,以及征收税赋等等。”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似乎想起了什么,“正好大家都在,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 说罢,狄仁杰开始讲故事。 那是公元前三百六十一年,秦国国君秦孝公招贤纳士,以备成为春秋霸主。 商鞅在卫国不受重用,便投奔秦国。秦孝公任商鞅为左庶长,制定了新的法令。 法令制定完毕后,推行新的法令前。 商鞅唯恐人们不信任新法令,于是想了一个“徒木立信”的方法,树立公信力: 他命人将一根三丈长的木头,竖着放在京城的南城门外。 然后对围观的人说:“只要将竖木搬到北城门,就赏赐十两黄金。” 人群对做此非常简单的事,就轻易获得重金,充满怀疑。个个在观望,没有人去搬。 商鞅决定提高赏赐,说道:“谁能将此竖木搬到北城门,赏赐五十两黄金。”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心动了,扛起长木,搬到了北城门,商鞅立即给了他五十两黄金。 狄仁杰讲完故事,“商鞅用徒木立信的计策,取得了百姓信任。最后顺利实施了商鞅变法。我们也可以借鉴此故事,树立县衙公信力。” 柳心月有点担心,“相公,可是我们没有黄金呀。” “是啊,大人。咱们哪有这么多钱啊?”狄浦附和一声。 狄仁杰笑了笑,“我们一个小小的县衙,怎能和一个诸侯国比财力。莫说五十两黄金了,就是五十两银子已经非常多了。” 第12章 迁杆立信升民望 狄仁杰看了看众人,“先开出五两银子,看看现场百姓的反应再说。”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狄仁杰转头看向狄浦,“狄浦,你回头准备一根竹竿。在一张大的书法纸上,写上‘扛杆到北门赏银’。将纸贴在竹竿一端。”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吃完饭后,狄仁杰五人,回房午休去了。 常乐县,小卢村,县尉家。 县尉卢天庆从主簿家返回。 看狱吏唐竹敢在等着自己,就留下唐竹敢吃了午饭。 二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县尉大人,你为何不答应狄大人,回县衙任职的邀请?属下实在不解。你我交往不止一日,不会真是想要图个清净吧?” 卢天庆知道唐竹敢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下和主簿吕有德,为何离开县衙?” “你二位那是看不惯昏官甄佑才。” “如今来了新任县令,会不会也是如此,很难说。”卢天庆摇了摇头。 唐竹敢拍了拍肥胖的肚子,“小人看狄大人是个清官。” 卢天庆不太相信,心想:“眼前的油腻子,现在变了吗?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看了看唐竹敢,感觉似乎有点改变,“如果狄大人真是清官,在下一定会负荆请罪。不仅如此,还要说服主簿吕有德,一起去县衙负荆请罪。” 唐竹敢心知卢天庆有点激动。 连忙转移话题,继续闲聊。 酒足饭饱后,唐竹敢骑马离开了小卢村,赶往县衙。 常乐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已是未时三刻。 狄仁杰正准备去县衙二堂。走到后院角门处,碰见从县衙前院回后院的郑武。 郑武率先开口,“大人,属下刚才在前院,碰到返回县衙的唐狱吏。” “嗯。” “他从县尉家返回,经过南城门。说是那里有个练把式的杂耍艺人,周围聚集了很多百姓。” “郑武啊,你看哪有时间看戏?” “咱们不如就在那儿徙木立信,正好那儿人多。” 狄仁杰想了想,“是个好主意,我倒是误会你了!你去通知三班衙役,准备一面锣,一面鼓。” “这是干啥?咱们要演戏不成?” “为了让更多的百姓知道咱们的徙木立信。可以从县衙门口,一直敲锣打鼓到南城门。” “大人高明,这一通锣鼓,省得到处宣传了。属下这就去通知他们。” 常乐县,三班房。 …… “郑护卫,您来了。” “郑护卫,不知有何事?” 三班房里,金龙和金虎看到郑武进来,都上前打招呼。 郑武看了看二人,“两位班头,准备一面锣、一面鼓,狄大人有急用。在安排几个衙役敲锣打鼓。准备好这些,到县衙二堂找我们。” 金龙拱了拱手,“郑护卫放心,属下立即去办。” 说罢,金龙和金虎开始安排衙役,准备锣鼓。 郑武点了点头,转身向县衙二堂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郑武进来,向狄仁杰说了安排衙役的事。狄仁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狄浦进来了。 狄仁杰看了看,“狄浦,事情办的怎么样?” 狄浦满脸喜悦,“大人,办妥了,就等着出发了。”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金龙和金虎进来见礼。狄仁杰礼让过后,“两位班头,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二人异口同声的抱拳。 随后,金龙补充一句,“大人,已经安排五名衙役带着锣鼓,在县衙前院等候大人差遣。” 狄仁杰满意的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其他事了,你们回去忙别的吧。” “是。”金龙二人应声,退出了二堂。 待二人走后。 “郑武、狄浦,我们这就出发。” 随即,三人来到了县衙前院。安排一名衙役,扛上竹竿旗。并让另外四名衙役,轮流敲锣打鼓。 在县衙大门口。 郑武和狄浦在前开道,狄仁杰跟在后面。 扛竹竿旗的衙役,紧随其后。纸旗上写“扛杆到北门赏银”七个大字。 再后面是两个敲锣打鼓的衙役,最后排有两名衙役垫后。 狄仁杰一声令下,八人队伍,向南城门走去。 两名敲锣打鼓的衙役,卖力的敲打着锣鼓,吸引了不少人。这些人也一路跟随,去了南城门。 常乐县,南城门。 由于这里有练把式的杂耍艺人,本来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狄仁杰一行人的到来,又带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狄仁杰看了看围观的人群,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命令暂停敲锣打鼓。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乡邻,这里有一个竹竿纸旗。谁能竖着从南城门,扛到北城门,本官奖赏白银五两。” 说罢,看了看人群。 虽然围观的百姓都议论纷纷,却无人愿意尝试。 狄仁杰又再次开口,“谁能竖着从南城门,扛到北城门,本官奖赏白银十两。” 再看围观的众人,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一个中年男子正想上前,被旁边的人拉住,“这么简单的事,你信吗?” 中年男子听罢,停住脚步,打消了尝试扛旗的想法。 这时候,狄仁杰提高声音,大声说道:“这个竹竿旗。谁能竖着从南城门,扛到北城门,本官奖赏银子五十两。机会只有一次,先到先得。” 围观的人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一个个左顾右看,相互观望。 这时候,有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他挤出人群,走上前扛起了竹竿旗,向北城门走去。 狄仁杰命令敲起锣鼓,跟着前去。 一路上,又加入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等到了北城门。 青年男子放下竹竿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把北城门围绕的水泄不通。他们都在看着这位新任常乐县县令。 狄仁杰看着这一切,心满意足。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狄浦。 狄浦领会,马上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坐在地上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去。 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手。 郑武拿过狄浦手中的银子。走过去,直接塞到青年男子的手中。 只见青年男子拿银子的手,有点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向狄仁杰跪下,“谢狄大人,小民终于有银子看病了。” 说罢,站起身来,跑开了。 之前打算扛竹竿旗的中年男子,又想上前。 再次被旁边的那人拉住。只听见那人小声嘀咕,“机会只有一次,只奖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怒斥,“都怪你。” 那人听了,顿时老脸一红。 第13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狄仁杰借鉴史记中,商鞅列传上“徙木立信”的故事,成功树立了县衙的公信力。 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对狄县令的诚信赞不绝口。有不少人,把此故事添油加醋,传为美谈。 人们改变了对县衙的看法,认为狄县令是比甄佑才强上百倍的好官。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李文扬和段诗雨返回,此时正在东城门旁边的饭铺吃饭。 无意间听吃客说起,狄县令扛杆立信的故事,以及对狄仁杰的赞誉。 “看来跟着狄大人,是个正确的选择。”李文扬点了点头,自言自语。 段诗雨看着愣神的李文扬,“李大哥,你打算长期留下来了吗?” 李文扬看了看段诗雨,收回意识,“是的。” 段诗雨也想和李文扬一起留下来。只是当时自己是投亲,顺路一起来的县衙。难以开口留下。 想到这儿,她脸上露出一丝忧愁。 李文扬看到段诗雨似乎在想什么,傻呼呼的开口,“段姑娘,有心事?” “没有。快吃饭吧。”段诗雨连忙摇了摇头。 常乐县衙,后院。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县衙后院。 柳心月和翠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方桌旁赏景。 看到段诗雨肩上血红一片。柳心月赶紧和小翠一起,带段诗雨回屋。给她清洗伤口,敷上草药包扎好。 做好这一切,柳心月连忙拉着段诗雨的手,来到院里,“段姑娘,找到你二叔了吗?” 翠儿让段诗雨二人坐下,斟了两杯茶水,放在段诗雨和李文扬面前的桌上。 段诗雨喝了一口茶水,讲述了寻找二叔的经过。 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下,“柳姐姐,这里没了亲人,我打算回华阴老家。这就算向你辞行了。” 柳心月听完后,想到段诗雨只剩下孤身一人,很是心疼,“段姑娘,你就留下吧。我和相公商量过了,都希望你能留下来。” 说着,给翠儿递了个眼色。 翠儿领会,连忙帮腔,“是呀,段姑娘,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 段诗雨转头看向李文扬,李文扬傻呵呵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段诗雨心中误解,再次看着柳心月,“谢谢柳姐姐,我还是走吧。” 说罢,起身回屋,准备收拾东西。 柳心月看出两个冤家的意思。看向李文扬,“李兄弟,你去劝劝,让段姑娘留下来吧。” 李文扬有点局促,不知所措。紧张的握着水杯,一直坐着不动。 柳心月看出李文扬腼腆木讷,“段姑娘没有亲人了,只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太可怜了。再说她一个人回华阴县,也不安全。你还是劝她留下吧!” 李文扬平复了一下心绪,赶忙起身,来到段诗雨的屋内。 翠儿跟着上前,在外偷听。 李文扬看到段诗雨正在收拾行李。 他揉了揉太阳穴,腼腆的笑了笑,“段姑娘,留下来吧。” 段诗雨听到这儿,心中一喜。停止收拾行李,转身看着李文扬,“为什么?” 李文扬不加思索,傻呼呼的开口,“你一个人,无亲无故,挺可怜的。我也很同情你。” 段诗雨心想:“原来他只是可怜我。” 想到此,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李文扬看段诗雨还是要走,鼓足勇气,走向前去,“我希望……,希望你留下来。” 段诗雨一愣,心想:“真是个呆子。” 就这样,段诗雨和李文扬二人,陷入了尴尬。偷听的翠儿,赶紧跑回去,告诉柳心月。 柳心月放下心来,拉着翠儿的手,小声嘀咕,“为了避免尴尬,我们可以让其顺坡下驴。你去告诉段姑娘,让她别走。就说晚饭时,县令和夫人有话说。” 翠儿答应着,过去传话。 暂时避免了二人的尴尬。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正在讨论一些县衙事务。 唐竹敢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 对比了甄佑才和狄仁杰的为官做派,对狄县令很是佩服。 犹豫再三。 他下了决心,准备自首,述说自己过往的罪行。 唐竹敢拖着肥胖的身躯,走进县衙二堂,跪下叩头,“狄大人,属下唐竹敢有罪,特来自首。” 屋里三人听闻,都是一愣。 狄仁杰让狄浦记录一下口供,看着唐竹敢,“唐狱吏,说来听听。” 唐竹敢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攥了攥拳,“甄县令在时,属下好吃懒做,近墨者黑。平时经常去药铺、饭铺和街边摊占便宜,索要一些铜板。” “竟有此事。” “还时常去药铺拿些免费药材。到饭铺吃点免费饭菜,去路边摊吃免费果子。” 说完再次叩头,等待狄仁杰发落。 狄仁杰看了看唐竹敢,缓缓开口,“既然你能知错就改,回头是岸。这是好事,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然而触犯大唐律法,必须要进行责罚。”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提高嗓音,“现在判你杖责二十大板,罚俸半年。另外,对吃拿卡要的商户,你自己再慢慢补偿。不得推托。” 唐竹敢急忙叩头,“大人处罚公允,属下愿意领罪。” 狄浦递上口供,让唐竹敢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后,击鼓升堂。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喊了堂威,狄仁杰宣读唐狱吏口供。 确认已毕。 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把唐狱吏拖出大堂之外,实施杖责。 二十大板,板板到肉,把唐狱吏打的皮开肉绽,叫声连连。 行刑已毕,唐狱吏已经走不了路,衙役给他涂上草药。 金龙安排两名站班衙役,把唐竹敢拉去大牢门房,在此养伤。 并安排一个狱卒进行日常料理。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狄仁杰、柳心月、段诗雨、翠儿、李文扬、郑武和狄浦,坐在一起吃饭。 饭前,柳心月已经把李文扬和段诗雨的事,和狄仁杰细说了一遍。 也说了留下段诗雨的计划,两人达成一致。 快吃完晚饭时,狄仁杰向柳心月递了个眼神。 柳心月领会,“有一件事,和大家说下。翠儿之前和我说过,想拜段姑娘为师,学习武术。” 郑武立马竖起了大拇指。 柳心月看向段诗雨,“我和相公商议后,也觉得很好,所以恳请段姑娘留下。” 翠儿听了,急忙帮腔,“请段姐姐留下。” …… “请段姑娘留下。” “我们都希望你留下来。” “留下来吧。” 狄仁杰、郑武、狄浦三人何等精明,自然领会,也开口帮腔。 李文扬虽然腼腆。看众人都说话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沉默。随即硬着头皮开口,“留下来吧!” 段诗雨感动不已,眼中闪过一丝泪花,“谢谢大家,我愿意留下。也愿意教翠儿武术。” 吃完晚饭,众人都开心的回房休息了。 第14章 击鼓报案待查访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常乐县衙,后院。 吃过早膳,狄仁杰心情舒畅。在县衙后院,和李文扬、郑武一起舞刀弄剑。 段诗雨也在一旁教翠儿武术基本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后院众人停止习武。 “这是鸣冤鼓的声音。”狄仁杰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看李文扬和郑武,“有人击鼓鸣冤了,我们先去前院看看。” 三人正准备去前院。 狄浦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角门进来,高声喊叫,“大人,不好了,有人报案。” 待来到狄仁杰旁边,喘了一口气,“属下已经让守门的衙役,把他带到二堂,等候大人问话。” “走,咱们现在去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不一会儿,狄仁杰四人进入二堂。 看到守门的衙役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儿。 守门的衙役,见狄仁杰等人进来,连忙上前见礼,“大人,属下将人带来了,这就告退了。” “嗯。” 狄仁杰点头回礼。 守门的衙役转身快步走出了二堂。 那中年男子见状,就要下跪行礼,狄仁杰上前一步拦住,“这里不是大堂,不需客气。请坐下说。” 说罢,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 那中年男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坐下。郑武走向前去,扶着他在西边客位坐下。 随后,李文扬和郑武走到东边的座位上坐下。 狄浦给屋里的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回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年纪,容貌苍老,行为拘谨,知道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狄仁杰看向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慌忙起身,紧张的拱手施礼,“草民姓张名小牛,一直以来以种地为生。住在常乐县南城门向南,六里路远近的郊区——小张庄。” “张小牛,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狄仁杰示意张小牛坐下。 张小牛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缓了一口气,“张冲失踪了,已经十几天看不到他了。” “张冲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为何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狄仁杰看了看张小牛。 张小牛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汗,“张冲是草民的侄子。是草民大哥张大牛的儿子,今年十三四岁。” 狄仁杰心中充满疑惑,“那你大哥张大牛,为何不来报案?” 张小牛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又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沉默片刻,张小牛攥了攥拳,“大哥大嫂,已经去世七八年了。侄子张冲,无依无靠,住在草民家的隔壁。草民时常送些食物过去。” “为何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呢?”狄仁杰继续追问。 张小牛有点心事重重,再次紧张起来,“因为……,因为……。” 似乎遇到了难言之隐,张小牛停住了。 “莫不是你害死了张冲。” 突然听到郑武大喝一声。 张小牛脸上的汗多了起来。他结巴的重复着,“不……,不……,不是我。” 狄仁杰示意郑武,不要吓他。 过了一会儿,张小牛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叹息一声,“唉,因为从小疏于管教。所以张冲平时也是三五日不回家。这次时间太长了,所以草民疑心他失踪了。” 顿了顿,“而且……,而且……” “而且听说,前任县令甄佑才是个昏官,所以你不相信县衙。这才拖了这么久,才来报案。”狄仁杰接过话来。 “大人英明,草民确实是这么想的。”张小牛连着点了几下头。 狄仁杰想了想,“你的侄子张冲,有没有什么朋友?” 张小牛咬了咬牙,“张冲平时也不和我们说,有没有朋友,草民不知道。” “那他平时喜欢干什么?” “喜欢干什么,草民也不知道。” “张小牛,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去吧。你以后要是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张冲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狄仁杰叮嘱了一些流程的话。 张小牛起身告辞,离开了县衙。 待张小牛离开后,狄浦率先开口,“大人,属下和郑武想的差不多,感觉这人有嫌疑。” 狄仁杰看了看狄浦,“为何这么说?” “这个张小牛,我看他并不关心他的侄子张冲。因为他既不知道张冲的喜好,也不知道张冲有没有朋友。”狄浦给出解释。 狄仁杰又转向郑武,“郑武,你是怎么看的?” 郑武想了想,“我刚才看他说话紧张,而且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所以心中起疑。” 狄仁杰看了看一直安静的李文扬,“李文扬,你觉得呢?” “大人。属下想,不如先去探查一下。看看他的邻居怎么说。” 狄仁杰听了,点了点头,“报案人确实有可能是罪犯,可以暂时把他列入嫌疑人。” “大人,现在怎么办?”狄浦插了一句。 狄仁杰想了想,开口吩咐,“李文扬,你和段诗雨去查访一下他的邻居。郑武、狄浦,随本官在县城里走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三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一番。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来到县衙后院,看见段诗雨、柳心月和翠儿在一起聊天。 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段姑娘,狄大人要你和我一起去城南办差。” 段诗雨看了看柳心月和翠儿,有点不好意思。 “段姑娘,既然是相公安排的公事,你就去吧。”柳心月看的明白,连忙催促。 翠儿嘻嘻一笑,跟着附和,“段姐姐,去吧。” 段诗雨听闻,只得起身告辞,随李文扬一起前去。 常乐县,小张庄。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快马加鞭。很快来到常乐县南城门向南,六里路远近的小张庄。 二人先是下马询问一番,找到了张小牛的院子外。看了看,并不进去。 然后走到一户邻居的门前,李文扬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两个陌生人,“二位,有什么事?” 李文扬连忙上前拱手施礼,“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张冲吗?” 中年男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文扬,吐了一口痰,大声嘟囔着,“不知道。” 说罢,哐的一声,关上大门,只听见插上门闩的声音。 李文扬和段诗雨都有点莫名其妙,心中充满疑惑。 第15章 走访探查遇凶险 “这人怎么这样?真是奇怪。我们去下一家看看。”段诗雨十分生气的抱怨了一句。 走到另一户邻居的门前,李文扬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身穿灰色缎面衣服的微胖妇人,那妇人看了看门外的陌生人,“您二位是谁?到此有何事?” 李文扬正想上前一步,被段诗雨拉住。 “这位大姐,请问您认识张冲吗?”段诗雨拱手施礼。 那微胖妇人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语气很是客气:“二位,请进院说。” 待将两人让进了院子,她快速关上大门,插上门闩。走到两人身边,“张冲是这儿的邻居。经常偷鸡摸狗,也偷过其他邻居的菜和玉米。” 李文扬插了一句,“这么说,他人品不行。” “简直就是个街瘤子、小混混。” “怎么会这样?”段诗雨接过话来。 那妇人撇了撇嘴,“别看他只有十三岁。没人管教,能不学坏吗?” 李文扬和段诗雨点了点头。 “他有没有什么朋友?”李文扬换了个话题。 那妇人一听,急眼了,提高了声音,“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朋友?” “您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那您听说过,他有什么喜好吗?”段诗雨连忙道歉。 “这种人,什么坏事都干。”那妇人平复了一下心情。 段诗雨想了想,又看向那妇人,“张小牛人品怎么样?对张冲好吗?”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张小牛老实巴交。经常周济一些吃食,也算对得起他侄子张冲了。” “谢谢大姐,我们就不打扰了。”段诗雨看问不出其他的了,看了看李文扬,二人告辞离开了院子。 又走访了几户邻居,结果和微胖妇人的说法差不多。李文扬和段诗雨商量后,离开村子,准备返回县衙。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黑衣老者远远的看着牌九摊子,他已经观察了这个红衣少年好几天了。 发现这个少年每次在这儿玩牌九,都是醉醺醺的。今天却没有喝酒。 红衣少年下完一局,换其他人上场,他则退在旁边观看。 老者走上前去,在少年耳边说道:“小伙子,我家有好酒。我们可以一边玩牌九,一边喝酒。走吧。” 红衣少年听了,跟着老者离开了。 微风轻吹,阳光灿烂。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时而摆动枝叶,时而纹丝不动,大树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红衣少年桌边放着一壶酒,玩牌九时,时不时喝一口酒。 黑衣老者桌边也放着一壶酒,时不时向少年敬酒。 喝酒使得少年燥热,脸色发红,有些许汗珠从额头渗出。他脱掉外衣,继续盯着牌九。 不多时,少年摔了一把汗,拿起酒葫芦,准备喝掉最后一口酒。 突然,一个匕首插入他的喉咙。 他眼中有很多不解,心中充满惊讶,虽然酒醒了一半,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孙小敏,你是第四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老者有点醉意,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关外白酒。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狄仁杰、郑武、狄浦三人出了县衙,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郑武耐不住寂寞,率先发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查访失踪人张冲呢?” “听报案人张小牛说,他侄子张冲只有十三岁,而且经常三五日不回家。”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又看了看狄浦,“那么,他会是什么样的少年呢?” 郑武和狄浦听后,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大人。既然张小牛说,张冲的父母早亡,他从小疏于管教。那么,他很可能会是一个叛逆少年。性格古怪,只知道吃喝玩乐。”狄浦打破沉默。 “也许是一个小混混、街瘤子。这都可能会三五日不回家。”郑武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狄仁杰想了想,点了点头,“你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确实存在这两种可能。” 停了一下,狄仁杰说出了心中猜想,“这样的人会经常去哪儿呢?赌坊、街边摊子、贫民区,还有哪些地方?” “那张冲是个孤儿,只怕没有本钱去赌坊。我们不如先去贫民区,看一看再说。”郑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狄仁杰暂时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同意,“也好。咱们先问问路。” 三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东城门边上,都走的口渴难耐。 正好看到刚来常乐县时,遇到的小摊位。 摊位上的老者,不停的叫卖,“五月仙,六月横;七月小枣,八月梨。瞧一瞧,看一看,又大又甜的果子啊!快来买喽。” 狄仁杰走到摊位前,随手指了指桃子,“老人家,买三个仙桃。” “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仙桃已经下市了,这个季节,只有翠桃了。”那老者脸上堆满笑容,表示歉意。 郑武,狄浦也来到摊子旁。 这时候,郑武自言自语起来,“这翠桃就是之前说过的六月横吧。” “那就买三个翠桃。”狄仁杰对老人笑了笑,“顺便问一下,这常乐县城,哪儿穷人较多?” 老人一边称重,一边笑呵呵的看了看狄仁杰,“北城门那边住的都是贫民,那里的商铺、饭铺也更便宜实惠。” 很快,老人放下秤,“正好一个铜板。” 狄浦掏出一个铜板,递给老人。又拿起称盘里的三个桃子,分给狄仁杰和郑武。 三人一边吃桃,一边向北城门走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来到北城门附近。 在东西两条街道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行人,街道两侧林立着比较破旧的各种店铺。 眼看到了午饭时分,狄仁杰三人正准备去旁边的饭铺吃饭。 “出人命了,杀人了。” 突然听到一声高喊,从街道东边传来。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立即转身向东疾走,很快看见前面围了一大圈人。他们三人奋力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有四个青年男子,正在殴打一个少年男子。 其中一个施暴者,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胳膊上有一个蛇形刺青。另外三个则是二十四五岁左右。 他们个个手拿棍棒,不停的抽打地上的少年。 被打的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住手。”狄仁杰大喊一声。 四名施暴者听到有人阻止,愣了愣神。 那名年龄最大的施暴者,打量了一下狄仁杰,然后恶狠狠的用手一指:“弟兄们,上。打死这几个多管闲事的螃蟹。” 第16章 牌九械斗致死命 就在此时,四个施暴者向狄仁杰打来。 郑武见状,立即抽出横刀冲向前去,一人抵挡四人。狄浦上前,瞅准时机放倒一人。 狄仁杰夺下此人的棍棒,用力砸向此人的大腿。 这名施暴者哀嚎一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狄大人,哦,哦,是扛木立信的狄县令。” 一名围观的人认出了狄仁杰,上前帮忙控制地上的施暴者。 这时候,围观的不少百姓都认出了狄仁杰,都来帮忙围攻另外三名施暴者。 年龄最大的施暴者,眼看不妙,想要逃跑。 一不留神,被郑武一记扫堂腿,扫翻在地,被两个前来帮忙的百姓制服。 剩余两名施暴者,也都被前来帮忙的百姓按在地上。 狄仁杰见已经制服了四个歹徒。走过去,检查了被殴打的少年,已经死亡,没了呼吸。 狄仁杰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这些人因何事殴打这个少年?” 一个围观的人,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狄大人,我看他们经常在这个摊子上推牌九,想必和这事有关。” 这时候,狄仁杰注意到了,不远处摊子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牌九。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留作旁证。 然后冲着热心帮忙的众人,拱手施礼,“多谢大家帮忙制服歹徒。还要劳烦诸位,把这四个歹徒押送到县衙,另外再把这个受害少年也抬到县衙。” 郑武和狄浦捡起四人的棍棒,留作物证。 刚才几个帮忙的热心人,都再次过来帮忙。有人押着四个歹徒,有人抬着死亡的少年,向县衙走去。 常乐县衙,大门口。 到了县衙大门口,正巧李文扬和段诗雨,下马准备进县衙。 看到狄仁杰后,李文扬过来见礼,段诗雨牵着两匹马去了马厩。 狄仁杰让众人把死者放县衙门口。 “李文扬,让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准备升堂,金虎带着壮班衙役候着。郑武,去把仵作找来验尸。”狄仁杰吩咐道。 “是,大人。”二人领命,各自行动。 李文扬赶往三班房,找金龙兄弟和衙役。郑武则立即去找仵作。 狄仁杰看着围观的百姓,“本官这就升堂问案。有劳众位乡邻,做个人证。” 说罢,狄仁杰带着众人来到县衙大堂,李文扬和金龙带着站班衙役,站立两旁。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四名歹徒按倒跪下。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声喝问,“本官问你四人姓甚名谁,因何事打死那个少年?” 四人意欲脱罪,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们四个歹徒,不要以为不说话,本官就治不了你们的罪。”狄仁杰怒喝一声。 转而看向堂下围观的百姓,“有劳众位乡邻,说一说看到的情况,做个人证。” 这时候,堂下一个围观的人,上前一步,拱手叩拜,“狄大人,草民梁子山。当时在饭铺吃饭。不经意的看到,当时这些人在牌九摊位上玩牌九。” 顿了顿,“后来就见这四个青年男子,拿着棍棒不停的殴打那个少年男子。一直到打死人命。” 随后,又有几个围观的人,上前叩拜,也和此人说的差不多。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等是否愿意画押?做个人证。” 这几人都表示愿意。 狄浦拿出案件记录,走向前去,让这几人签字画押。待签字画押完毕,将记录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看罢记录,又看了看堂下听审的百姓,“诸位乡邻,先退在一旁。” 几个证人听闻,连忙走到旁边站立。 这时候,郑武带仵作走进县衙大堂,“大人,仵作已经检验完毕,填好了验尸记录。” 狄仁杰看了看仵作,“呈上来。” 仵作急忙上前,递上验尸记录。 狄仁杰接过来,打开查看。 死者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男子。衣服上有很多破洞,身材矮小,手指纤细,没有老茧。全身上下有多处棍棒伤痕。 死因是殴打致死,死亡时间今日午时一刻。 看完以后,和所见的事实吻合,狄仁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堂下的四个施暴者,“人证物证俱在,而且是本官亲眼所见。你四人还有何话说?” 四人仍不说话。 狄仁杰随即宣判,“现在判处你等四人斩首示众。本官将要上书公文,呈送刑部。等刑部核准后,秋后问斩。” 顿了顿,“李文扬、金龙,将四个歹徒押送到牢房。退堂。” “是,大人。” 李文扬和金龙带着四名站班衙役,把四名歹徒押解到牢房。交给狱吏关进死囚牢。 看热闹的围观百姓,稀稀落落的散去。 “狄浦,你去写个呈送刑部的公文。然后再写个认尸告示,贴在县衙大门口。” “是。属下遵命。” 狄浦直奔县衙二堂,去写公文和告示。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狄浦拿着认尸告示,贴在县衙大门口。 办完差事,李文扬和狄浦返回县衙大堂,向狄仁杰复命。 狄仁杰听完后,点了点头,“金虎,安排一名壮班衙役,呈送刑部公文。” “是。” 这时候,狄浦把呈送刑部的公文交给金虎。 金虎返回三班房,安排衙役立即将公文送往刑部。 常乐县衙,二堂。 一个时辰后,狄仁杰带着四位亲随干办,来到县衙二堂。 落座后,狄仁杰先把去北城区查访,遇到牌九斗殴致死命的事情,对李文扬和段诗雨讲述了一遍。 紧接着看向二人,“李文扬、段姑娘,你们二人查访的如何?” “还是让段姑娘说吧。”李文扬看了看段诗雨。 段诗雨也不客气,把查访张冲失踪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随后补充一句,“根据张冲的各位邻居的话,可以确定张小牛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他侄子张冲也还不错。” “这么来看,张小牛应该可以排除嫌疑。”狄仁杰点了点头。 “那张冲的人品却非常差。”李文扬抢过话来。 “为何如此说?”狄仁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文扬。 “他经常偷鸡摸狗,还偷过邻居的菜和玉米。周围的邻居都很讨厌他。” 狄仁杰皱了皱眉,“张冲因为小事,结仇很多。要找到嫌疑人,就会更加困难了。” 狄仁杰思考了一会儿,“郑武、狄浦,我们三人继续去北城门附近走访。” 顿了顿,“李文扬、段姑娘,明天天一亮,你们再去张冲家里搜一搜,看看有没有线索。” 不待众人回应,郑武率先发问,“大人,为何不现在就去?” 狄仁杰笑了笑,“现在去,到了就天黑了。不利于观察线索。而且诸位都劳累了半天,已经疲惫不堪。欲速则不达嘛。” 在常乐县衙大门口。 死者的父母前来认尸,一见到死者的尸体,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守门衙役走了出来,再三劝慰,“狄大人,已经把施暴者判了斩首示众。请节哀顺变。”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过来安慰。 劝慰好久,死者的父母才渐渐止住悲伤。 随后,几个热心的围观者,帮忙把死者抬回老家安葬。 第17章 人贩子哄骗伎俩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李文扬和段诗雨策马扬鞭,从常乐县衙出发,途径南城门,远远的看见一家饭铺开着门。 “段姑娘,县衙开饭晚,不如我们在这儿吃点早膳?”李文扬在马上喊了一声。 “好吧!”段诗雨转头看了看李文扬。 “吁——,吁。” 二人同时拉住马缰绳,那马儿正好停在饭铺门前。二人翻身下马,牵着绳子,将马拴在饭铺前的马桩上。 “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子脚步声传来。 小二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看来了客人,立马打起精神,走向前来,脸上挤满笑容,“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两份浆水面,两个锅盔,一份酒醅。”段诗雨看了看李文扬,又转过头来,“小二,再加一个下酒菜,一壶酒。” “好来,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小二答应着,前去通知厨子。 李文扬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段诗雨,小声嘀咕一句:“其实,可以不用喝酒。” “我大唐男儿,哪能不喝酒呢?”段诗雨撩了下鬓角的头发,咯咯咯的笑了。 李文扬顿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工夫。 小二把酒菜端了过来,摆在二人面前的木桌上,“客官,请慢用。”说罢,退到柜台旁边。 二人很快吃完了饭菜,李文扬拿起酒壶,一扬脖,喝完了剩下的酒。 “小二,结账。”段诗雨冲着柜台喊了一声。 “来了。”小二急忙跑了过来,低头拨弄了一通算盘,一顿噼里啪啦后,抬头冲着段诗雨笑了笑,“二位客官,酒菜一共十五个铜板。” 李文扬付了钱后,二人上马,朝小张庄而去。 常乐县,小张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到了小张庄村口,翻身下马。 走了一百多步,来到张小牛家门前,二人将马拴在门前的大树下,李文扬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开门探出头来。 “你们找谁呀?”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声音里都是奶声奶气。 李文扬正想开口,被段诗雨拉住衣角。段诗雨对着小孩儿笑了笑,“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这儿是张小牛家吗?” 小孩儿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小脑袋,盯着段诗雨,“我叫张进。……” “进儿,外面是谁啊。”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打断了小孩儿的话。 “娘亲,这两个人是来找爹爹的。”那小孩儿转头,喊了一句,就跑开了。 中年妇人走到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个陌生人,“您二位是……” 李文扬拱手施礼,“在下是常乐县衙的衙役,特来找张小牛问问情况。” 那中年妇人赶忙还礼,“即是官爷来了,里面请。民妇的丈夫昨天干农活太累了,还没起来,民妇这就去喊他。请二位到堂屋稍等。” 那中年妇人将二人让到堂屋坐下,转身去了厢房。 不一会儿。 张小牛走进堂屋,赶忙上前见礼,“两位官差,草民不知道二位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文扬清了清嗓子,“张小牛,我们想去张冲家看看。” “既如此,草民这就带二位官差前往。” 张小牛带着二人,来到了隔壁的院子前,打开门进去。 “两位官差,这就是大哥家的院子,侄子张冲住在最里面一间。”张小牛用手指了指屋子。 张冲家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三间土房屋落满灰尘,屋里角落里结了不少蜘蛛网,地面上有不少风干了的老鼠屎。 “呀。” 段诗雨跳了起来,正要抽出随身短剑。 只见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从脚下跑过,消失在院里的杂草中。 她停下抽剑的手,拍了拍胸口。 “你没事吧?”李文扬一脸担心的看着段诗雨。 “没事,进屋吧!” 进去查看一番后,发现三间土屋中,除了张冲的床铺,其他地方都布满灰尘。 “李大哥,从屋里的景象看,张冲除了睡觉,几乎不在家里待着。看来他是小混混、街瘤子的可能性很大。”段诗雨拉了拉李文扬的衣袖。 李文扬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回县衙,向狄大人禀报吧!” 辞别了张小牛,二人骑马离开了小张庄。 常乐县衙。 狄仁杰、郑武、狄浦三人,在北城门的街道上查访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得打道回府。 在县衙二堂里。 三人正在发愁,李文扬和段诗雨走了进来。 “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去张冲家查访的如何?”狄仁杰抬头看了看。 “大人,这和我们之前判断的一样。张冲家里只有床铺干净,说明他除了睡觉,几乎不在家里待着。”段诗雨拱手禀报。 “那么这个少年,这么多时间,极有可能在外混事。”狄仁杰想了想,“这样的话,如果没有其他线索,他的失踪就很难查了。” 常乐县,水洼村。 水洼村东南角的一户人家,有三间土屋。 正屋和西屋门朝东,灶屋是门朝北。 没有院子和大门,屋子前面除了一个矮的土台子,几乎一马平川。 正东面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路,向北走四十步,再转向东走五里路,就到了常乐县城西城门。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开始降临。 五十多岁的蒋老八和六岁的孙子蒋小北,在自己屋子前的土台上,玩捉迷藏的游戏。 “小北啊,你别跑远,爷爷给你做饭去。”蒋老八看了看天,转身去了灶屋。 “好的,爷爷。” 孙子蒋小北正安静的坐在土台子上发呆。 这时候,在屋前的小路上,朱婆子环顾四周无人,对孙心汉使了个眼色。 孙心汉领会,在小路上望风。 朱婆子走向土台子,轻轻的走到蒋小北背后,递出一个小粮食果子。 蒋小北回头,看了看,接过果子吃了起来。 “小朋友,那边还有很多好吃的,要不要过去吃啊。”朱婆子用手指了指那条小路。 蒋小北点了点头,开心的朝小路跑过去。 朱婆子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待蒋小北跑到小路上时,等待已久的孙心汉,递给他一把果子。 蒋小北接过果子,转身想回去,被孙心汉一把捂住嘴,扛了起来,急急忙忙沿着小路向北走去,果子掉落一地。 朱婆子捡起果子,跟了过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18章 丢孙子老汉报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孙心汉和朱婆子来到常乐县西北角的外墙处,又走了四十几步,进入一个孤立的土院子。 院里有三间破土房。 孙心汉将蒋小北放到一间土房里。 蒋小北哭闹不止,被朱婆子和孙心汉一顿吓唬,安静了许多。 随后,朱婆子拿出果子,喂饱蒋小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哄睡着。 常乐县,水洼村。 蒋老八做好晚饭,出了灶屋门。 在土台上,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孙子,笑了笑,“小北,别玩了,吃饭了。” 没有听到回应,他急忙在屋子周边找了找,也没有找到。 过了一会儿。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蒋老八的心里更加焦急起来。他一边喊着孙子的名字,一边向村里找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蒋老八呼喊孙子的声音,惊动了全村的人。大家帮着找了一夜,还是没有找到。 “会不会被绑票了?” “不会吧,他家这么穷,连个土院子都没有。” “不会的,这老实巴交的一家人,也不会和人结仇。” “难道是人贩子抱走了。” “很难说。” 围观的乡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蒋老八急得直跺脚,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痛苦。 他面向围观的乡邻,哭了起来,“老汉我弄丢了孙子,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儿子啊!” 村里很多人,觉得蒋老八非常可怜,都过来安慰。 有一个热心邻居,走上前去,拍了拍蒋老八,“要不,还是上报县衙吧!” “不可!万一是绑票,这样会导致撕票的,太危险了。”另一个邻居,摆了摆手。 蒋老八听闻,害怕起来,犹豫不定,一时不知该不该报案。 纠结了半盏茶的工夫,攥了攥拳,终于拿定了主意。 “老汉我,一生只知道干农活。从未离开过村子,更没有去过县城。有谁愿意帮忙,带我去县衙报案?”蒋老八一边恳求,一边不停的向周围的乡邻作揖。 这时候,刚才的热心邻居,走了过来。 “蒋大爷,我之前买布匹,去过咱们常乐县城。当时正好经过县衙门口,那儿我熟悉。我带你去。” 蒋老八感激不已,要向这位热心邻居下跪行礼。 “蒋大爷,此时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这就赶往县衙报案。”那热心邻居拦住蒋老八。 二人顾不得辞别乡邻,急忙向常乐县衙赶去。 常乐县衙。 吃过早膳。 在县衙后院的院子里,李文扬和郑武一起舞刀弄剑。段诗雨在教翠儿武术基本功。 狄仁杰想起,张冲案子没有进展。心情郁闷,坐在桌子旁,无聊的看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后院众人停下习武。 狄仁杰眉头一皱,心想:“又有人击鼓鸣冤了,还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想到此处,看了看李文扬三人,“大家随我去前院看看。”说罢,狄仁杰快步向前院走去。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跟了过去。 “大人,不好了,又有人报案了。”狄浦慌慌张张的,从县衙大门口跑了过来。 狄仁杰预感到又出了什么事,“狄浦,你把人带到二堂。我们在那儿等候。” 不一会儿,狄仁杰三人进入二堂。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狄浦带着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二堂。 狄浦拱了拱手,“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老者扑通跪在地上,“求求县令大人,救救老汉的孙子。” 狄仁杰抬手示意,“请二位坐下说。” 那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上前扶着老者在西边客位坐下,自己顺势坐在老者的下首位置。 老者心中十分焦急,再次跪下连连叩头。 “快快请起。” 狄仁杰知道不能着急,着急会使人头脑发热,反而降低办事效率。 狄浦扶老者坐下,接着倒了两杯茶水,放在西边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在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老者五十岁上下年纪,容貌苍老,言语拘谨,知道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请问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老汉姓蒋名老八,一直以来以种地为生,住在常乐县西城门五里路远近的郊区水洼村。”那老者慌忙起身,紧张的有点哆嗦。 狄仁杰抬了抬手,示意蒋老八坐下,“蒋老八,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我的孙子蒋小北昨天晚上失踪了,村里人一直帮忙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蒋老八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缓了一口气,“这才来麻烦县令大人。” “您的孙子,失踪之前,是在哪儿?在做什么?” 蒋老八低头回忆了片刻,又抬起头,“大概黄昏时分,我们在屋子前面的土台子上玩捉迷藏。后来老汉去做饭去了,他就在台子上坐着。”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了的?” “等我做好饭,一出来就找不到他了。”泪水在蒋老八眼中打转,他叹了一口气。 “这位是谁?和你什么关系?”狄仁杰又看了看,与蒋老八同来的中年男子。 蒋老八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是老汉在水洼村的邻居,只因老汉此前从未出过村,不知道怎么去县衙。请这位邻居帮忙带路的。” “您的孙子多大岁数了?喜欢什么?” “老汉的孙子今年六岁了,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 “蒋老八,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去吧。” “启禀大人,没有了。” “你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蒋小北的事情,可以随时来县衙报知。”狄仁杰叮嘱了一些流程的话。 蒋老八和中年男子起身告辞,离开了县衙。 待蒋老八二人离开后。 “这才六岁的小孩,为什么会失踪呢?是仇杀?绑票?还是人牙子贩卖人口?”郑武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几种可能性都有。” “大人,这个失踪案,会不会和张冲的失踪案有关系?”狄浦放下毛笔,抬头看了看狄仁杰。 “现在没有任何线索,目前还说不好,等查访以后再看。” 看到李文扬沉默不语,狄仁杰本有意培养李文扬,便冲他笑了笑,“李文扬,麻烦你和段姑娘,前去查访一下。” “大人,属下一定不辱使命。”李文扬拱手施礼后,转身离开了县衙二堂。 第19章 人贩子一施诡计 常乐县,水洼村。 李文扬在县衙后院找到了段诗雨,说明了狄仁杰交代的事情。 随后,二人从马厩牵出两匹马,快马加鞭,赶到了水洼村,找到了蒋老八家。 先是询问了不少蒋老八家的邻居,接着查看了蒋老八家的每个房间,房前屋后,以及屋子前面的土台子,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二人商议后,准备返回县衙。 “呀——。” 段诗雨刚迈步要踏上小路,突然身体失衡,向后倒去。 走在后面的李文扬,眼疾手快,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过去,抱住即将摔倒的段诗雨。 段诗雨抬头,注视着李文扬。 李文扬低头一看,四目相对。顿时耳根一热,连忙扶起段诗雨,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大哥……” 段诗雨转过身来,满面潮红,害羞起来,尴尬的低下头去。 突然,她蹲下身子,用手指了指地面,提高了嗓音,“李大哥,快看,这是什么?” 李文扬正在不知所措。 听到声音,连忙蹲下身子,顺着段诗雨手指的方向看去。 “咦。这是什么?”他捡起半个手指大的东西,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这好像是一种干粮果子。” “咱们去问问蒋老汉,这是不是他孙子的零食。”段诗雨也站起身来。 李文扬点了点头。 二人快步走到蒋老八家里,询问此事。 蒋老八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这小半块干粮果子。 “自从儿子和儿媳去世,只有祖孙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有劳动力。实在是没钱去买这种零食。” 蒋老八叹了一口气,“我可怜的孙子啊,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零食。” 李文扬顿感心酸起来。 他安慰蒋老汉几句后,带上这半块果子,和段诗雨一起离开了水洼村。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狄仁杰、柳心月、翠儿、郑武和狄浦,正在县衙后院吃饭。 郑武开起了玩笑,“当时狄浦说,我看上了段姑娘。我这长相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下好了,李文扬和段姑娘郎才女貌,那这才是天生一对。” 大家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狄浦看大家放松,随即拍个彩虹屁,“这事全仰仗着大人和夫人的成全,要不然就凭李文扬那木讷的性格,真是够呛。” 大家听了,又是一笑。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正好进入县衙后院,听到了笑声。 段诗雨向众人打了个招呼,“笑啥呢?” “说你很美。”郑武又是一个玩笑。 “李兄弟、段姑娘,你们洗漱一下,快来吃饭。”柳心月喊了一句。 二人答应着,回屋洗漱一番,又返回到饭桌前。 狄浦立即给她们加了两副碗筷。 柳心月拉着段诗雨的手,坐在自己旁边,给她夹了些饭菜放到碗里,“段姑娘,快吃吧。” “谢谢柳姐姐。”段诗雨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李文扬坐在郑武旁边,也动起了筷子。 吃饱喝足后。 “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去水洼村,有没有收获?”狄仁杰看着二人,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李文扬把查访水洼村,蒋老八的孙子蒋小北失踪一案的细节,述说了一遍。 特意省略了抱起段诗雨的事,只说段姑娘差点摔了一跤,发现了小半块干粮果子。 “既然这不是蒋老汉孙子的零食,又会是谁的呢?是路人掉落。”狄仁杰皱了皱眉,顿了顿,“或者人贩子……。” “段姑娘,你是在道路中间还是两边发现的?”不等回话,狄仁杰再次发问。 段诗雨想了想,“大人,属下是在道路边上发现的。而且是在距离蒋老汉家近的一边。”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这很可能是人贩子,引诱孩童吃的零食。” 柳心月给狄仁杰斟了一杯茶水,“相公,可有什么办法?”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前线索太少,只能继续查访。” 午时过后。 狄仁杰带着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来到水洼村蒋老八家。 她们沿着附近的东西、南北两条道路,一路查访了十几里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常乐县,槐花村。 槐花村是距离常乐县城西北,四里路远的小村庄。 村里只有三十户人家,却有上百棵槐树,几乎每户门前屋后都有几棵槐树,故村子也以槐树而得名。 临近黄昏时分。 村里的小路上,几乎看不见一个行人。 家家户户基本都已关门,插上门闩。人牙子朱婆子和孙心汉,已经来村里观察过好几天了,踩点过几户人家。 二人径直来到村东南的一户人家土屋前。 这户人家没有院子,堂屋里亮着灯笼。朱婆子拍了拍孙心汉的肩膀,孙心汉心领神会,躲在堂屋门前的大槐树后面,四处张望。 “咚,咚。” 朱婆子上前开始敲门。 屋子里只有一个妇人,那妇人听到了敲门声,顿时疑惑起来,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有什么事来这儿呢?” “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那妇人没有开门,她隔着门,紧张的手抖了起来,“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朱婆子听罢,吃了一惊,但还是不死心。 在门外,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柔声乞求,“过路的老婆子,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听到这儿,那妇人趴门缝向外看了看,果然只看到一个老婆婆,心里放松了警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正想打开门闩,突然想起了丈夫说过的话。 想到这儿,那妇人抽回了想要开门的手。 此时她冷静下来,隔着门喊道,“小妇人一个人在家,不方便。你还是去别处讨水喝去吧。” 朱婆子听到这儿,心中恼怒,气急败坏。 但是她仍旧不死心,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我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看屋里的人不答话,她又补了一句,“借口水喝,喝完了我就走,也不打扰你。” 那妇人虽然有心帮忙,心中却十分害怕。 纠结了一会儿,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大喊一声,“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那妇人隔着门缝再次向外看,见外面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朱婆子心有不甘的放弃了,和孙心汉来到了另一户的土院子门前,这户人家也是只有一个女子在家。 孙心汉依旧躲在院外门前的大槐树后面,负责四处张望。 见四下无人,朱婆子叩响院子的门。 院子里纳凉的女子,听见敲门声,心中也是起疑,心想:“天黑了,谁来我家做什么呢?” 这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那女子顿时警觉起来,“这么晚了,谁在外面。” 第20章 人贩子三施诡计 朱婆子依旧使用之前的套路,柔声乞求,“过路的老婆子,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听到这儿,那女子趴门缝向外看了看,果然只看见院外的门前,站着一个老婆婆,心中更加起疑。心想:“这么晚了,一个老婆婆怎敢走夜路?” 朱婆子见院里的女子不说话,知道是怀疑自己。 她又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次乞求,“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借口水喝,喝完了就走,也不打扰你。” 那女子仍然犹豫不定,心想:“大晚上很少有人出来。一个孤身的老婆婆更不会出门,真是可疑。” 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那女子点了点头,准备试探一下,“老婆婆,这么晚了,你急着走夜路,打算干啥去?” 朱婆子事先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反问。 她一边在院门外徘徊,一边思考着该怎么骗过对方。 那女子见老婆婆不说话了,心中更加确定,不能随便开门。 随即,她编了个瞎话,“小女子一个人害怕。我的丈夫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给你开门。”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脚步声较轻,另一个脚步声较重。 脚步声越来越远。 那女子隔着门缝再次向外看去,见外面无人,这才拍了拍心口,放下心来。 朱婆子两次受挫,仍然心有不甘。 在村东北一户人家的土屋前,她和孙心汉停下脚步。这户人家也没有院子,堂屋里也亮着灯笼。 在堂屋门前有一棵大槐树。孙心汉走过去,躲在后面,四处张望。 见四下无人,朱婆子叩响堂屋的门。 屋子里,林冯氏正在补衣服,听到了敲门声,顿时疑惑起来,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有什么事来这儿呢?” 林冯氏没有开门,隔着门,紧张起来,“谁呀?这么晚了,小妇人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明天再说吧!” 朱婆子听罢,还是不死心。 在门外,她又故伎重演,柔声祈求,“过路的老婆子,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林冯氏犹豫不决。 朱婆子见对方没回应,再次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我已经累的走不动了。借口水喝。喝完了,我就走,也不打扰你。” 听到这儿,林冯氏心软了,被说动了。 她趴在门缝向外看了看,果然只看到一个老婆婆。 她心里放松了警惕。…… 听到门闩抽动的声音,孙心汉从槐树后,轻手轻脚地摸到了门边。 待林冯氏打开门的一霎那,孙心汉用加了料的手帕,快速捂住了林冯氏的口鼻。 朱婆子上前帮忙,固定住林冯氏。 林冯氏挣扎了几下,昏了过去。 朱婆子看了看倒地的林冯氏,拍了拍孙心汉的胳膊,“迷药不会下多了吧?” “不会的。”孙心汉摆了摆手,扛起林冯氏就走。 朱婆子捡起手帕,跟了出去。 很快,二人消失在夜色中。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孙心汉和朱婆子,来到常乐县城西北角的外墙处,又走了四十几步,进入一个孤立的土院子里。 院里有三间破土房。 孙心汉将林冯氏,放到中间的屋子里,捆绑起手脚,关上门。 这时候,左边屋子里的蒋小北哭闹不止。 朱婆子和孙心汉走进门后,一顿吓唬。随后,朱婆子拿出果子,喂饱蒋小北,费了好大劲将他哄睡着。 二人走到院子里。 “为了今天这个货,真是费了好多口舌。幸亏咱们踩点了多个人家,要不然肯定落空。”朱婆子咬了咬牙,拍了一下院里晾晒的衣服。 孙心汉脸上阴沉起来,嘴角抖动了一下,“贼不走空,这是规矩。明天的事,要一次成功。我必须带上家伙,以防万一。” “孙郎,明天凑足三个,加上你我,够拉一马车了。咱们这是要贩卖到哪儿?”朱婆子气消了一半。 一阵沉默过后。 孙心汉眼前一亮,眉毛上扬,“先去梁州看看有没有买主。实在不行,可以去更远的房州。出手后,我们就有钱了。” 朱婆子从背后抱住孙心汉的腰,头贴在孙心汉的背上。 “孙郎,我们以后打算怎么办?”朱婆子柔情起来。 孙心汉转过身来,捧起朱婆子的脸,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心中很是得意,抱起朱婆子,向右边的空屋子走去。 常乐县,槐花村。 微风轻吹,艳阳高照。 已是巳时一刻,距离午饭时分,还有一个时辰。 村里的谢于氏和沈周氏,坐在一起闲聊。 谢于氏拿起鞋底子,“周大姐,我准备给小孩做一双布鞋,不会画鞋样。之前看你做过,教教我吧?” 沈周氏连忙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大妹子啊,我这么笨,哪会这些?上次是林冯氏帮我画好的。” 谢于氏拍了拍大腿,“哎呀,今个奇怪了!以前这个时候,她都是和咱们一起聊天。今天都这个点了,怎么还看不见她人?” 沈周氏想了想,也是疑惑不解,“是呀,她今天忙什么呢?现在还没来。咱们去她家看看吧?” 谢于氏点了点头,收起鞋底子,“也好,正好去她家,让她帮我画个鞋样。” 过了一会儿,二人来到林家屋子前。 看到林家的堂屋门开着,沈周氏一脸惊讶,说出猜想,“这门开着,想必她应该在家吧?” 谢于氏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屋里,看到空无一人。 在屋里屋外,四处查找一番,喊了几声,都没有发现林冯氏。 “莫不是,去哪个邻居家串门去了?我们在这儿等等看。”谢于氏想要鞋样,不甘心离开。 沈周氏点了点头,二人在林家闲聊起来。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饭时分。 看林冯氏仍未回来,谢于氏心中起疑,“好像不对呀,人出去,门却开着。这不符合她平常的习惯。” 沈周氏也意识到和平时不一样,分析了起来,“她在村里,只和你我二人来往。没找过我们,现在又不在家,还开着门,肯定是出事了。” “周大姐,找我当家的,让他去报案。”谢于氏顿时觉得不对劲。 “走,一起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谢家。对谢于氏的丈夫谢醇季,说了此事。 起初,谢醇季不太情愿管闲事。 很快,他耐不住媳妇的软磨硬泡,连午饭都没吃,急忙赶去县衙报案。 第21章 槐花村案查线索 常乐县衙,后院。 吃过午饭。 在县衙后院,狄仁杰与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一起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目前混混少年张冲的失踪案还没破,又出现了蒋老八孙子的失踪案。 想起此事,狄仁杰心情沉重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后院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大人,不好了,又有人报失踪案了。”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县衙后院。 狄仁杰心中五味杂陈,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个报失踪的案子了。狄浦,你把他带到二堂。我们在那儿等候。” “是。属下遵命。” 狄浦跟着衙役向县衙大门口走去。 狄仁杰转头看了看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咱们现在去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不一会儿,狄仁杰四人进入二堂。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二堂。他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头回应。 “这是狄县令。”狄浦向带来的中年男子,作了介绍,用手示意了一下。 那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下叩头,“草民叩见县太爷。” 狄仁杰笑着看向中年男子,一抬手,“请坐下说。”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紧走几步,在西边客位坐下。 狄浦给中年男子面前的茶几上沏了一杯茶水。 中年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谢谢官爷。” 狄浦微微一笑,接着回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年纪,相貌堂堂,皮肤黝黑,手指粗壮,知道是个干体力活的人。 “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草民姓谢名醇季,一直以来以种地为生,住在常乐县城西北四里路远近的郊区槐花村。”那中年男子起身,拱手施礼。 狄仁杰抬了抬手,示意谢醇季坐下,“谢醇季,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谢醇季重新坐下,灌了一大口茶水,缓了一口气,爽朗的回道:“草民的媳妇谢于氏,和邻居沈周氏。两人都说,另一个要好的邻居林冯氏失踪了。请求草民前来报案。” 说罢,又灌了一大口茶水。 沉默了一会儿。 想到这已经是第三个失踪案了,狄仁杰不由得皱了皱眉。 “谢醇季,劳烦你带我们前去槐花村的林家宅院。” ”是。草民愿意带路。”谢醇季应声答应。 狄仁杰看了看四大亲随干办,“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这次我们一起前去查访。” 顿了顿,“李文扬和段诗雨,你二人前去采访几位乡邻。本官和郑武、狄浦,勘察林家,及其周边的环境和道路。” “是。”众人领命。 狄浦安排好车马,六人向槐花村赶去。 常乐县,槐花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六人来到槐花村。谢醇季将狄仁杰五人带到失踪的林冯氏家。又带李文扬和段诗雨去了自己家。 话分两头,先说狄仁杰。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进入林家堂屋。 刚一进门,狄仁杰看到了地上撒了一些粉末。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郑武和狄浦也蹲下去查看。 狄仁杰扫视一周,“你们看看别处,是否也有这种粉末?” “是。” 二人领命,四处看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这种粉末。立即回来禀报狄仁杰。 狄仁杰想了想,“狄浦,把这些粉末,小心收集起来,带去县城药铺查验一下。” “是,大人。”狄浦拿出袋子开始收集粉末。 郑武向里查看,一个灯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灯笼旁,打开灯笼罩,向里看了一眼,又盖上罩子。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查看别处。 突然,他停了一下,转身再次走到灯笼旁,打开罩子,仔细检查一番。 这时候,郑武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指着里边的灯笼芯,“大人,快来看。” 狄仁杰走了过来,看了看灯笼芯和底座,“看来这灯笼,自昨晚点亮,就一直亮着,直到燃尽。那一夜,林冯氏一直没有回过屋里。所以没有人吹灭灯笼,只能一直燃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冯氏必是被人劫持走的。”郑武面露担忧之色。 狄仁杰想了想,“有极大可能是这样。还有一种可能性,比如外遇私奔或者夫妻不合离家出走。” “大人,哪一种可能性更大呢?”郑武看向狄仁杰。 “这要等李文扬她们走访调查结果,和粉末检验结果出来。才能知晓。” 这时候,狄浦已经收集好了粉末。 狄仁杰看了看,“我们继续查找吧。” 随后,狄仁杰三人,仔细检查了各个屋子,又查看了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沿着屋子旁边的道路,走了几里路,检查有没有其他踪迹。 最后返回林家,也就只有灯笼和粉末两个线索。 话分两头,再说李文扬。 吃过午饭,谢于氏和沈周氏在谢家聊天。 谢醇季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自己家。 谢于氏见丈夫回来,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心疼起来,“当家的,给你留了午饭,赶紧吃饭去吧。” 此时,谢醇季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 “请便。我们和谢大嫂了解下林冯氏的情况。”段诗雨看出了谢醇季的意思,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醇季听闻,急忙去吃饭去了。 这时候,谢于氏和沈周氏也注意到了,进来的段诗雨两人。四人相互打量了对方。 谢于氏率先开口,“您两位是……。” “在下是常乐县衙的段诗雨,这位是县衙的李文扬。听说您和一位邻居,发现了林冯氏失踪了。狄县令特命我二人,前来查访一下。”段诗雨指了指旁边的李文扬。 李文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原来是县衙的李官爷和段姑娘。就是我和这位好姐妹,我们一起发现的林冯氏失踪了。”谢于氏指了指旁边的沈周氏。 随后,二人讲述了发现失踪的经过。 段诗雨看向谢于氏,“不知道这林冯氏和她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虽然她丈夫长期外出做小生意,但她们的关系非常好,从未吵过架。” “那她的人品怎么样?比如会不会离家出走或者私奔。” “我们二人和她相处了十几年了,人品非常好。” 沈周氏补了一句,“她夫妻和睦,人品好。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私奔。” 段诗雨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第22章 人贩子再次出手 随后,谢于氏和沈周氏在前带路,李文扬和段诗雨紧随其后,对全村三十户人家进行了查访。 只有两个女子提供了有用的信息。 李文扬和段诗雨查访完毕,返回林宅。 槐花村,林宅。 狄仁杰见李文扬和段诗雨回来,“李文扬、段姑娘,你们查访的如何?” 李文扬拱手禀报,“大人。发现了三个有用的信息。” “嗯。不错。” “我们先是问了发现林冯氏失踪的谢于氏和沈周氏。二人证实她人品端正,夫妻和睦。” “可信吗?”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 “二人经常和林冯氏一起聊家常,非常熟悉林冯氏的生活习惯。应该可信。”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来可以排除离家出走,或者外遇私奔的可能了。” 段诗雨接过话来,“大人。接下来,我们走访了其他村民。有两个女子发现了情况。” 狄仁杰看向段诗雨,示意她继续。 “中年妇人沈杨氏称,昨夜有个老婆婆借水喝。她因为害怕要喊叫,吓走了借水喝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大半夜出来,太可疑了。”郑武插了一句。 段诗雨顿了顿,“青年女子郭氏也说,昨夜有个老婆婆借水喝。她心中起疑,就用谎话吓走了借水喝的老婆婆。” 顿了顿,“后来隔着门,听到了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 “这女子真是聪明。”狄浦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那借水的老婆婆,离开时却是两种脚步声。也就是说还有一人躲在暗处。”段诗雨说出了心中猜想。 狄仁杰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这两个脚步声必是一男一女,脚步轻的是伪装借水喝的老婆婆,脚步重的是她躲在暗处的同伙。” “大人,你们查到线索了吗?”李文扬投来询问的目光。 狄仁杰点了点头。 向李文扬和段诗雨,讲述了他们三人检查林家屋子的结果。 以及发现了可疑的粉末和一只燃尽的灯笼。 “这灯笼燃尽自然熄灭,说明林冯氏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段诗雨想了想,“难道是被伪装借水喝的老婆婆和她同伙劫持走了?”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只怕正是如此。” 顿了顿,“咱们先回县衙,等狄浦查一下粉末。” 众人上了车马,直奔常乐县衙。 且说狄浦带着粉末,去常乐县城的几个大药铺查问,都说不认识这种粉末。 他打算去城北最后一家药铺问问。 这是城北这片贫民区唯一的一家小药铺。门匾破旧,药铺里一个买药的人都没有,和县城里其他的大药铺相比,真是生意惨淡。 药铺掌柜的见狄浦进来,赶紧热情的打招呼。 “这不是前几天抓牌九斗殴的狄官爷吗?您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狄浦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掌柜的,我来请教一下,这种粉末是什么?” 说罢,掏出收集粉末的小布包,在柜台上展开。 药铺掌柜仔细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这……,这是哪来的?” “路上捡来的。”狄浦编了个瞎话。 “这是鸡鸣狗盗之徒,使用的迷药。量多的话,闻一闻就会晕倒。”药铺掌柜指了指这包药。 “贵药铺,有卖吗?” “没有。” “那么,有没有人问过这种药呢?” 药铺掌柜想了想,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曾经有个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来问过这个药。” 狄浦低头思索片刻,又抬起头,“是个妇人,还是老婆婆?” 药铺掌柜低头沉思片刻,猛然抬起头,“她虽然说话声音像个五十岁老婆婆。我看她风韵犹存,应该是一个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妇人。” “多谢了。” 狄浦拱手告辞,急忙转身出了药铺,向县衙赶去。 常乐县衙,二堂。 狄浦走进县衙二堂,向狄仁杰等人,讲述了到药铺查访粉末的经过。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定是这妇人伪装老婆婆借水喝。在林冯氏开门后,躲在暗处的男子,用迷药捂住林冯氏的口鼻。”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狄浦追问一句。 狄仁杰低头陷入了思索,屋子里一阵子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狄仁杰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他抬起头,“这两个歹徒的藏身之所,可能就在失踪人蒋家、林家和城北药铺这三点组成的区域内,或者在这区域附近。” “大人,要不要挨家挨户搜查?”李文扬插了一句。 “不可。一则扰民,二则容易打草惊蛇。” “那我们如何找到这两个歹徒呢?”狄浦再次追问。 “李文扬、郑武、狄浦,你三人带着壮班衙役,在这片区域内监视,查看可疑人员。” 狄仁杰想了想,“本地人金龙、金虎熟悉道路,让他找到这片区域的关键路口。” “是。”三人领命而去。 一炷香的工夫。 在失踪人蒋家、林家和城北药铺这三点组成的区域内,所有关键路口都安排了衙役。 常乐县,北城门附近。 太阳落山不久,天色昏暗下来,道路上的行人赶着回家。 十三岁的少年卫少龙,在城北某巷子的一个牌九摊子前,观战了半天。 他意犹未尽的看着摊子上的人都散了,巷子里空无一人,也只得转身回家。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子时,孙心汉和朱婆子拦住了去路。 “小伙子,去我家喝酒去。”孙心汉看着眼前的少年。 卫少龙看了看陌生人,“我要回家了,明天吧!” “老实点,跟我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孙心汉抽出匕首,发起狠来。 “别杀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卫少龙吓得脸色惨白。 朱婆子看四下无人,对孙心汉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的拉着卫少龙的手,宛如一家三口。出了北城门,向西拐进一条小道。 此时卫少龙心里十分害怕,隐约感觉到有个匕首抵在腰间。 他转头看了看孙心汉,孙心汉笑了笑。 继续走了一会儿,他看到前面有两个衙役,但他不敢求救。突然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什么,向一个衙役打招呼,“大叔,去年你还在玉门关卖猪肉的吧?” 孙心汉匕首向着卫少龙的腰,微微一用力。 卫少龙不敢再说话,三人肩并肩继续向前走。 这个衙役正是郑武。 郑武心想:“这小伙子,说的什么无头无脑的话。我何曾去过玉门关,更没有卖过猪肉啊。” 另一个衙役小声嘀咕,“这一家三口,真是感情深。走路都是肩并肩。令人羡慕不已!” 郑武听闻,转头看向刚刚走过去的一家三口。 第23章 人贩子抓捕归案 就在郑武转头看时,孙心汉也转头向后看,正好四目相对。 孙心汉立马转回头,继续赶路。 郑武想了想,顿觉不对劲,拍了拍另一个衙役的肩膀,“小五,咱们跟上前看看。” 说罢,快步跟了上去。 衙役小五本是羡慕这一家三口,也打算去看个热闹,就一起跟了上去。 二人跟到一个土院子前。听到院里的孙心汉发起狠来,高声怒喝,“小子,老实点。再和其他人说话,割掉你的舌头。”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再也不说话了。”卫少龙赶紧求饶。 郑武和衙役小五听罢,吃了一惊。 衙役小五正想踹门,被郑武拦住,拉到不远处的树旁。 他压低嗓音,“我们不知里面的情况,不可鲁莽。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伤害人质就坏了。你在此监视,我立即回县衙禀报大人,调集人手。” 常乐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郑武来到县衙二堂,将所见之事,禀报给狄仁杰。 狄仁杰让郑武去喊县衙后院的段诗雨。他亲自来到三班房,命令三班房的衙役,快马找回在关键路口监视的李文扬等人。 等狄仁杰返回二堂,郑武和段诗雨也刚好走进二堂。 “报,报——。” 一个衙役快速跑进二堂,双手呈上公文。 狄仁杰接过公文,打开看了一遍。原来是刑部回文,牌九械斗案已经核准。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那名衙役起身离开了二堂。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狄浦、金龙、金虎四人,骑马返回县衙,来到二堂面见狄仁杰。 狄仁杰平复一下心情,“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两名歹徒的落脚点,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金虎,我们六人骑马先行。” 顿了顿,“金龙暂时主持三班房,招回在其他关键路口监视的衙役。我们这就出发。” “是。” 众人应声领命。 郑武骑马在前引路。狄仁杰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目标地点。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来到了目标地点附近。 “大人,为了避免马蹄声惊了歹徒,咱们的马留在这儿。让那个监视的衙役看着。”郑武提出建议。 狄仁杰点了点头,“所虑甚是,咱们就在这里下马。” 说罢,众人下马等待。 郑武走到离土院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衙役小五显身出来,“郑护卫,你来了。” “小五,有没有发现异常?”郑武急切的询问。 “一切正常,没有人走出院子。” “你过去那边看下马匹。等着我们捉拿歹徒。”郑武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狄仁杰一行人所在位置。 衙役小五领命,走过去看着马匹。 狄仁杰一行人聚集在土院子门口。 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咱们怎么抓捕?” 狄仁杰想了想,“李文扬,你翻墙探查一下院里面的环境,顺便找到失踪人的位置。返回后告诉我们。” “是。”李文扬立即转身沿着院子外的围墙查找落脚点。 在院外的一棵大树旁,他向上看了一下,迅速攀爬到隐蔽处,向院子里查看。 见院里无人,跳进院中,轻手轻脚的向三间土屋子走去。 三间土屋亮着灯笼。 李文扬来到左边屋子的窗户旁,点破窗户纸,向里看去,床上躺着一个六岁孩童,睡着了。 又来到中间屋子的窗户旁。 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妇人,被捆绑了手脚。 最后去右边屋子的窗户旁,看到一个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捆绑一个少年,少年吓得脸色惨白。 李文扬看完了土院子里的所有情况,轻轻的来到院墙边,跳了出去。 他走到了院子门口,向狄仁杰等人讲述了里面的情况。 狄浦摸了摸脑门,“大人,四个失踪案,屋里只有三人。似乎少了张冲。” 李文扬一拍大腿,“确实如此。失踪的人有:小张庄的混混张冲,水洼村蒋老八的孙子,槐花村的林冯氏,还有刚刚的少年。从目前看,基本上都对上了,只是少了张冲。” “大人,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等抓了他们,再询问张冲的下落也不迟。”郑武赶忙提醒。 狄仁杰点了点头,“郑武、狄浦、金虎,你三人藏在院门两侧。我在院门外面,假装借水喝,给他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他们开门,你三人立即上前抓捕。” “是。”三人领命分散开来。 “大人,那我和李大哥呢?”段诗雨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想了想,“李文扬、段诗雨,你二人翻墙进院埋伏起来,尽量保护失踪人的安全。” 顿了顿,“李文扬,你翻墙进院,隐蔽好,守住左边和中间的两个土屋;段姑娘,你守住右边的土屋。” 缓了一口气,“我敲门后,如果两个歹徒都出了右边的屋子。你们只要不让两个歹徒进屋,他们就不能挟持人质。你二人这就去。” “是。” 李文扬和段诗雨,按照指示翻墙进院,隐蔽在黑暗之中。 “咚,咚咚。” 狄仁杰上前敲门,孙心汉和朱婆子听到敲门声,没搭理。 “咚咚咚,咚咚咚。” 狄仁杰继续加大力度敲门,孙心汉不耐烦的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大喊,“谁呀?大晚上的干啥呢?” “过路的,讨口水喝。” “滚蛋,去别家。”孙心汉骂骂咧咧的返回了屋里。 朱婆子问孙心汉,“孙郎,外面什么人?” “一个讨水的乞丐。”孙心汉余怒未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咚咚咚,咚咚咚。” 狄仁杰继续不停的敲门。 孙心汉恼羞成怒,拿起匕首,冲出屋外。 他走到大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叫骂,“狗东西,让你滚蛋,没听见是吧?” 开门的一刹那,埋伏的众人冲向前去。 郑武一记直拳砸在孙心汉眼眶上,顿时变成熊猫眼。 金虎飞起一脚踢中孙心汉手腕,匕首掉落地上。 狄浦快速捡起匕首,抵住孙心汉。 孙心汉刚想喊叫,看到匕首抵着自己,只能咬牙忍痛。 朱婆子听到动静,出屋查看,还没走到院门前,看到院子外的场景,吓得立马向右边屋子跑去。 段诗雨从黑暗中闪现出来,守住屋门。 朱婆子转身,想去左边屋子挟持人质。李文扬闪现出来,用剑抵住她的脖子,将她制服。 狄浦找来了绳索,捆上孙心汉和朱婆子。 段诗雨进入中间的屋子,解开捆绑林冯氏的绳子,“林冯氏,你得救了。” 林冯氏顿时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段诗雨一边安慰,一边把林冯氏扶到院外。她指了指狄仁杰,“这是常乐县的狄县令。” 林冯氏立即跪下叩头,带着哭声,“民妇谢狄大人救命之恩。” 段诗雨扶起林冯氏,站在一旁。 这时候,李文扬也早已将卫少龙的绳子解开。 带出土屋,面见狄仁杰。 卫少龙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依旧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狄仁杰看着她们,“你们不要害怕,坏人已经抓捕归案。明天审理此案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第24章 升堂审理人贩子 狄仁杰想了想,高声吩咐,“郑武、狄浦、金虎,你们查看一下屋里屋外,看看还有没有物证?李文扬、段诗雨,你们搜一下这两个歹徒,看看有没有携带什么?” “是,大人。”五人领命,各自执行。 …… “大人,这有东西。” “大人,这也有东西。” 李文扬和段诗雨先后说道。 李文扬在孙心汉口袋里找到了几包粉末,递给狄仁杰看。 段诗雨在朱婆子袖袋里找到了不少干粮果子,递给狄仁杰看。 狄仁杰仔细看了看,“这就是物证,和现场掉落的小半块干粮果子、撒地上的迷药粉末吻合。” 不一会儿。 郑武三人搜索完了三间土屋内外,回到院中。 “大人,屋里屋外都查看了,没有其他证据。”郑武率先禀报。 狄浦和金虎也是一样说法。 狄仁杰看了看金虎,“金虎安排衙役封锁这里,直到刑部回文,才能解除封锁。” “是,属下遵命。”金虎领命而去。 狄仁杰又看向郑武,“郑武,明天天一亮,安排衙役通知槐花村的两个人证。以及水洼村的蒋老八和小张庄的张小牛。” “是,属下谨记。”郑武领命,退在一旁。 狄仁杰想了想,“先把所有人都带回县衙。回到县衙把这两个歹徒关进大牢。” “是,大人。”众人应声领命。 话分两头,先说金虎。 金虎和衙役小五骑马返回县衙。并安排了一个衙役和小五一起返回土院子,二人驻守在此。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狄仁杰一行人离开了土院子。 狄浦扛着睡着的蒋小北。蒋小北中途醒来,哄了一会儿,暂时安静了。 待回到县衙。 郑武将朱婆子和孙心汉押解到牢房,交给狱吏关押。 狄浦安排林冯氏、卫少龙、蒋小北,暂住县衙闲置的厢房。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三名壮班衙役驾驶马车,快马加鞭。 分别赶去通知水洼村的蒋老八,槐花村的沈杨氏和郭氏。 常乐县衙,大堂。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龙,带人犯。”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去牢房。狱吏很快提出朱婆子和孙心汉,交给金龙等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朱婆子和孙心汉押解到堂下。 金龙上前禀报,“大人,人犯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 金龙退到一旁,带着站班衙役,站立两旁,喊起了堂威,“威……武……”。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朱婆子和孙心汉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朱婆子和孙心汉,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本官问你二人姓甚名谁?是何关系?从事何等营生?” 孙心汉无精打采的抬着头,“草民姓孙名心汉,我们是半路夫妻,一直是干农活为生。” 朱婆子看了看狄仁杰,连忙低下头,“民妇姓朱名婆子,之前是个媒婆。” “你二人为何劫持他人,意欲何为?”狄仁杰再次提问。 二人意欲脱罪,不再说话。 这时候,金虎进来禀报,“大人,槐花村的沈杨氏和郭氏到了。” 狄仁杰大手一挥,“带进来。” 金虎将二人带上堂来,然后退出堂外。 …… “民妇沈杨氏,拜见狄大人。” “民女郭氏,拜见县令大人。” 沈杨氏和郭氏先后跪下见礼。 狄仁杰看了看二人,“两位请起,你们仔细看看堂下这两人,是否见过?” 二人起身,走上前,扭头看了看孙心汉,又看了看朱婆子。 郭氏率先开口,“启禀大人,就是这个老婆婆,那天晚上来我家借水喝。我心中起疑,就用谎话吓走了她。这中年男子没见过。” 那沈杨氏回忆一下,也说道:“大人,那天晚上,就是这个老婆婆,来借水喝。我因为害怕。要喊叫,吓走了她。另一个人没有见过。” 狄仁杰想了想,看向堂下围观的人群,“带林冯氏上堂。” 林冯氏在堂下听了郭氏和沈杨氏的话,后悔自己心软。 她走上前行礼。 随后讲述了,那天晚上开门后,被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的经过。 狄仁杰看了看林冯氏,“那手帕被孙心汉和朱婆子加了迷药粉末。后来我们勘察现场时,在你家门口发现了撒落的粉末。” 林冯氏听罢,吃了一惊。 更是后悔的哭了起来,郭氏和沈杨氏忙去安慰。 待林冯氏平静下来,狄仁杰继续传问,“带少年男子。” 那少年男子走上堂来,手有点哆嗦,跪下叩拜,“草民卫少龙,叩见狄大人。” 狄仁杰看卫少龙有点害怕。连忙安慰,“别害怕,你先起来,说说昨天怎么被绑架的。” 卫少龙站起身来。把看完了地摊牌九,回家遭劫持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时候,金虎进来禀报,“大人,水洼村的蒋老八和小张庄的张小牛到了。” 狄仁杰看了看金虎,“带进来,在堂下等候。” 金虎将二人带到堂下听审,然后退出堂外。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朱婆子、孙心汉,还不从实招来。人证物证俱在,纵使你们不说,一样可以定罪。” 见二人仍是不说话。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三次作案的物证。分别是蒋小北家小路上掉的小半块干粮果子。林冯氏家门口撒落的迷药粉末,和你劫持卫少龙的匕首。” 顿了顿,“人证就是刚才的几位受害者和证人。而且县衙将你们当场抓获。还不从实招来。” 孙心汉见已经无力狡辩,叹了一口气。 “草民好吃懒做,不想干农活了。听说做人牙子来钱快,就和朱婆子商量。她开始不同意,经不住我多次劝说诱惑,最终也同意了。” 随后,孙心汉和朱婆子交代了。 在水洼村用干粮果子哄骗孩童蒋小北;在槐花村借水喝,迷昏林冯氏;在县城北小巷子劫持卫少龙。 三次犯罪的经过。 “还有小张庄的混混少年张冲,你们把他藏哪儿了?”狄仁杰听到这里,催问一句。 孙心汉和朱婆子听后一愣。 朱婆子摇了摇头,“大人,我们只做了这三件坏事。并没有去过小张庄,也没见过张冲。” 孙心汉见狄仁杰犹豫,知是不信,“大人,这贩卖人口,多一人少一人都是死刑。草民没必要隐瞒。” 狄仁杰听了此话,又看到了二人的吃惊神态。 他心想:“看来此二人并没有说谎。那小张庄的混混少年张冲也许是另有案情。” 第25章 人贩子最终宣判 狄仁杰想了想,“你们二人,谁谋划的犯罪计划。” “都是草民前几天谋划的,朱婆子负责踩点。然后商量一块做。” “你们二人有没有子嗣?” 朱婆子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上天惩罚。我们之前都没有子嗣。认识后,结为半路夫妻,还是没有生育一男半女。” …… “人贩子断子绝孙。” “自作孽,不可活。” “贩卖人口,杀了他们。” “铡了这两个恶魔。” 堂下听审的人七嘴八舌,纷纷骂起了人贩子。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再次喊起了堂威。 堂下听审的百姓,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狄仁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孙心汉谋划并参与贩卖人口,判处绞刑。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 停顿片刻,“朱婆子参与贩卖人口,发配三千里外的荒漠之地庭州。你二人服是不服?” …… “为何不都杀了?” “狄大人,莫不是看上了这个风韵犹存的婆子?” “县令大人为何饶了这婆娘的狗命?” “这种人贩子,都死了也不解恨。” 还没等孙心汉和朱婆子回话,堂下听审的百姓又忿忿不平,七嘴八舌起来。 狄仁杰只得再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不得不再次喊起了堂威。 堂下听审的百姓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听审的百姓,理了下思绪,“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 看到堂下听审的百姓疑惑不解。 狄仁杰开口解释,“按照大唐律法,谋划贩卖人口,判处绞刑。参与贩卖人口,流放三千里。以上罪犯,如有妻妾子孙。其妻妾子孙也会连坐,服以三年徒刑。” 看到堂下听审的百姓仍是困惑。 狄仁杰只得继续科普,“大唐以前,人贩子是一律死刑。然而从我大唐建立起,对人贩子的处罚再也不是一律诛杀了。” 顿了顿,“这种量刑,对多数参与贩卖人口的罪犯。可以减少他们狗急跳墙,危害受害者的生命安全。” 缓了缓,“惩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扬善、保护受害者才是目的。” 堂下听审的百姓似乎是听懂了,不少人点头回应。 狄仁杰见状,继续追问,“孙心汉、朱婆子。你二人服是不服?” 孙心汉向上一拜,“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执法公正,以理服人。草民心服口服,愿意领罪。” 朱婆子哭喊起来,“民妇领罪,宁愿和孙郎一起死。来世做个好人。” 孙心汉听了,内心五味杂陈。 他深情的看了朱婆子一眼,叹了一口气,“都是我害了你呀!要是我们踏踏实实,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多好!” 说罢,二人痛哭起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百姓,转头看着狄浦,“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站起身,走到大堂中间。 先让人贩子孙心汉和朱婆子画押;然后让受害者蒋小北、林冯氏、卫少龙画押;最后让证人沈杨氏和郭氏画押。 画押已毕。 狄浦将众人的供词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给狄浦保管。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将孙心汉和朱婆子押入大牢。请张小牛留步,其余受害者和证人可自行回家。” “退堂。” 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孙心汉和朱婆子前往大牢。交给狱吏分别关押。 孙心汉被关入死囚牢,朱婆子被关入女牢房。 狄仁杰走下堂来,对张小牛表示愧疚,“本以为这次能查到令侄子张冲的下落,谁想不是此二人所为。” “本官深感遗憾,让你白来一趟。” 张小牛连忙拱手,“大人不必自责,您断案公正,一心为民。草民听了审案过程,心中感佩不已。” “过奖了,这是本官份内之事。” “既然暂时没有侄儿张冲的下落,草民暂且回家了。” 张小牛拱手告辞,离开了大堂。 这时候,堂下听审的百姓基本都已散去。 蒋老八拉着蒋小北的手,上前跪下,“谢狄大人,帮老汉找回孙子。” 狄仁杰赶忙扶起蒋老八,安慰了几句,然后命衙役将祖孙二人送回水洼村。 不一会儿,金龙回来复命,“大人,人贩子孙心汉和朱婆子已经关进牢房。” 狄仁杰点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金龙领命退下,返回三班房。 狄浦走过来,“大人,接下来做什么?” 狄仁杰想了想,“狄浦,你将案件卷宗抄录一份留档。再写一份上呈刑部的公文,和卷宗原件一块交衙役送往刑部核准。” “是,大人。”狄浦领命而去。 狄仁杰找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三人,一起去二堂商议张冲失踪一案。 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浦抄录完案件卷宗,并写好公文。他先将抄件放入卷宗档案库;然后将卷宗原件和公文装入信封,封好。 狄浦带着信,快步来到三班房。 金龙看见狄浦进来,连忙上前见礼,“狄管家,有什么事吩咐?” 狄浦见是金龙,“金班头,我找金虎有事。” 金虎在里间听到,赶忙出来见礼。 狄浦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金虎,速派衙役,六百里加急把此信上呈刑部。拿到回信后,立即返回,不得牵延。” 金虎想了想,“壮班衙役都有任务。这么急的事情,属下亲自去一趟。” “也好,有劳了,早去早回。”狄浦点了点头,将信交给金虎。 金虎接过信放入口袋,“属下这就去。” 说罢,不等狄浦回答,立马冲出三班房。在马厩选了一匹好马,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狄浦见事情办完了,告别金龙,返回县衙二堂。 狄仁杰见狄浦进来,“狄浦,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事情办完了。卷宗已入库,金虎也已亲自去京城呈交公文。只需等待金虎带回刑部回文。”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好,你也一起讨论下,张冲失踪案。” 狄浦领命,众人一番讨论暂且不提。 一阵子沉默过后。 “大人,你为何相信她们没有用劫持走张冲呢?”郑武打破寂静。 “孙心汉判处绞刑,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有道理,多一人也是死罪。大人,那朱婆子呢?” “判刑之前,想必知道必死吧。没必要撒谎。” “何以见得?” “你忘了,大唐以前,人贩子一律死刑。她们不懂大唐律法,自然也认为是死刑。” “哦,哦,这么看来,她们没必要撒谎了。” 第26章 查访北城小插曲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在后院宴厅,狄仁杰坐主位,东边依次坐着柳心月、段诗雨、翠儿。西边则是李文扬、郑武、狄浦。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狄仁杰想起还有案子没有破,脸色沉重起来。 “相公,听段姑娘说,你破解了人贩子的案子,百姓对此赞誉有加。不知因何事烦闷?” 柳心月见狄仁杰满面愁容,不禁面露担忧之色。 狄仁杰苦笑一下,“还有那张冲失踪一案,一直没有头绪。” 这时候,在座的多数都因张冲一案而苦闷。 “咱们不如还去北城区查访,那儿是贫民区,或许能查到有用的线索。李文扬和段姑娘也一起去吧?”郑武试探性的说出想法。 “相公,别着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破解此案。吃完饭,放松心情,才能想到好的办法。” 狄仁杰心情略微转好,想了想,“多谢夫人挂念。也好,就按郑武说的吧。咱们午休过后去北城区查访。” “嘻嘻嘻。” 翠儿拉着段诗雨的手,笑出了声。 “翠儿,什么事这么开心?”柳心月好奇的问。 “小姐,我想让段姐姐教我练剑。她跟着姑爷忙碌了一晌午公事,今天还没教我呢。” 狄仁杰听了,差点笑喷了。 “好吧,那段姑娘就留下来和你一起练剑。” 翠儿听了,开心的像个孩子,笑嘻嘻的看了看狄仁杰,“谢谢姑爷。” 柳心月看狄仁杰笑了,也扑哧一乐。 她扫视一周,“好了,大家吃饭吧。” 常乐县,北城区附近。 一个约莫五十四五岁年纪的老乞丐。 他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走进一家饭铺乞讨。 被饭铺掌柜推了出来。 那饭铺掌柜不耐烦的呵斥,“穷鬼,你们天天来乞讨,来一次,施舍一次。都快把我这饭铺整黄了。去,去,去别处要去吧!” 那老乞丐饿的走路都困难,两腿没力气。 他抹了把眼泪,转身走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狄仁杰一行人,正好看到这一幕。 郑武顿时火冒三丈,跑过去扶起老乞丐。 他扭头对那饭铺掌柜质问,“你这人,怎么没有点同情心?没看见老人家都饿的走不动道了吗?” 饭铺掌柜刚转身要走。 听到有人找茬,转身打量了一下郑武。 “他们天天来饭铺要饭吃。小店本小利薄,哪能经得起常年累月的施舍?你要充好汉,你请他吃就是了。” 郑武被怼的哑口无言,找不到理由反驳。 狄仁杰走了过来。 他转头看了看,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乞丐,心中五味杂陈。 “掌柜的。来一碗浆水面,一份腊肉,四个锅盔。我请这位老人家吃饭。”狄仁杰回头看向那饭铺掌柜。 饭铺掌柜听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客官,里面请。饭菜马上就好。这肉嘛只有富贵的地区有。” “这是哪里的话?”狄浦不服气的反问。 “客官有所不知。常乐县城唯有咱这贫困的北城区没有肉。自然也没有腊肉。” “也罢,就这样。”狄仁杰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进了饭铺坐下,狄浦和郑武扶着老乞丐坐在旁边。 那老乞丐哆嗦着嘴唇,不停的念叨着,“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过了一会儿,小二端上来浆水面和锅盔。 “老人家,快吃吧!吃完了拿着这四个锅盔。”狄浦看向老乞丐。 那老乞丐看了看狄仁杰一行人,“不怪这儿的掌柜。这里乞丐太多了,常年乞讨,那掌柜的才会这样的。” 说罢低下头,很快吃完了浆水面。 道了声谢谢,拿着锅盔离开了。 狄浦问明价格,付了三个铜板。 狄仁杰一行人起身出了饭铺,沿着街道,继续向北走去。 出了北城门向东。 一路上。 他们看见三三两两的贫民和乞丐,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地在向东走。 李文扬跟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乞丐,“这位大哥,不知道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那男乞丐瞟了一眼李文扬,有气无力的诉苦,“离开常乐县,逃难去,再不离开都饿死了。” 李文扬有心无力,只得返回告诉狄仁杰。 “唉!”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本官真没想到,甄佑才治县居然能到如此地步。整个北城区几乎是一个人间炼狱。” “现在如何是好?”李文扬用同情的目光,扫了一眼路上逃难的百姓。 “大人,这么多人逃难。咋办?”狄浦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 他皱了皱眉,抬起头,“这件事,比破案还要紧迫。如果人口一直外流,不出几年,常乐县就会变成空城,甚至鬼城。” 郑武看了看路上的乞丐,也是心生怜悯,“能不能施粥呢?” 狄浦摇了摇头,“看看之前常乐县衙的破败,就知道了,县衙没钱。咱们的吃喝,还是多亏了,上任之前携带了银两。” “确实如此,看来还得想一个办法才好。”李文扬点了点头。 狄仁杰也点了点头,“咱们暂且回去想想办法,先解决这个问题。” 说罢,狄仁杰一行人返回县衙,聚在二堂商议办法。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常乐县富户沈忠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只因大宅院里啥都有,他已经好久没有出沈宅了。 这一日,沈忠岳带着仆人沈大,外出溜达。 看到了东一街道的商铺多了起来,街道上的行人比之前多了不少,心中起疑。 过了一条街。 转弯走了四十步,来到了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富贵居门前。 他抬头看了看门匾,走了进去。 “东家,您怎么过来了?”酒楼掌柜连忙出来迎接。 沈忠岳看了看酒楼里的食客,“掌柜的,最近生意怎么样?” 酒楼掌柜连忙点头哈腰,“生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略微好了一点点。” 沈忠岳心想:“刚才看街道上的人比以前多了些,店铺也多了点,莫不是有点关系?” “最近街道上的人好像多了些?”沈忠岳试探性的问出疑惑。 酒楼掌柜听了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满脸堆笑,“东家,您老好久没出家门了。咱们常乐县新任县令,狄仁杰大人办了不少取信于民的事,还……。” “新任县令?那之前甄县令呢?”沈忠岳连忙打断。 酒楼掌柜想了想,“听说那厮,去了梁州。” “你继续说。” “狄大人还破解了人贩子的案子,百姓对此赞誉有加。目前咱们常乐县城,除了北城区外,其他三个城区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么说,有点繁荣迹象了。”仆人沈大插了一句。 沈忠岳转头看向沈大,“你去把常乐县所有的大富户都请来富贵居。就说晚上我请客。” 第27章 常乐富户发请帖 常乐县,富贵居。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 在二楼雅间上,汇集了常乐县的各行业最有头脸的富户。 有富贵居酒楼东家沈忠岳,赌坊东家钱世平,古董铺东家朱令福,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当铺东家何四海,绸缎铺东家杨延修。 七人一边互相吹捧,一边吃着鸡鸭鱼肉、喝着关外白酒。 酒过三巡,菜过七味。 当铺的何四海,倒了一酒爵关外白酒。一扬脖,灌了一口。 他率先打破寂静,“沈东家,召集我等前来,不会只为喝酒聊天吧?” “沈老板,有话直说。”古董铺的朱令福眯着眼睛看着沈忠岳。 沈忠岳也倒了一酒爵关外白酒,喝了一小口,“各位东家,今天我请诸位来,确实不止是为了喝酒聊天。” “别卖关子了。”钱世平连忙催促。 沈忠岳又喝了一小口酒,“是为了新任县令狄大人的事,请诸位前来商量商量。” …… “县令换人了?” “我没听说呢?啥时候换的。” “看来我们吃喝玩乐,好几天没出门了。” “原来的甄佑才走了。” 雅间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待安静了下来。 “甄佑才何时走的?”朱令福看向沈忠岳。 沈忠岳咬了咬牙,“就是上次咱们一块聚酒,应该就是那之后走的。甄佑才这厮,走之前还索要了我五十两银子。” 何四海也愤愤不平起来,“这厮走了,也不说一声。” 朱令福白了白眼,“他要是走之前打个招呼,那就没人给他送银子了。” “甄佑才这个狗东西真是可恨,走之前也索要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钱世平吐了一口唾沫。 “甄佑才做人不厚道,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客栈东家周方志连忙附和。 这时候,小二上了一壶好茶。 雅间里的人,此时也没有心情喝了。 沈忠岳平复了一下心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过去的事,别提了。现在紧要的事,如何面对新任常乐县令狄大人。” 何四海想了想,“他来时咱们不知道,也没有给他接风洗尘。不知道会不会怪罪我等?” 朱令福笑了笑,冷哼一声,“要不然,咱们观察观察再说。” 沈忠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醒了醒酒。 “以沈某看,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就别观察了,不如直接宴请狄县令。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其他主意,于是都同意了。 常乐县衙,大门口。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个看门衙役走出门房,高声喝道。 只见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 他冲着看门衙役,拱手施礼,“小人沈大,我家老爷写了一封邀请函。麻烦官爷呈递给县令大人。” 这时候,狄浦正在县衙前院散步。 听见县衙大门口的说话声。 他走了出来,“什么事?” 看门衙役回头一看,“狄管家,你来了。这个人在县衙门口鬼鬼祟祟。他说有个什么东西,要交给狄大人。” “哦,你且退下。我来处理。” 看门衙役听闻,立即走回门房。 那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拱手施礼,“小人沈大。奉我家老爷沈忠岳之命,将这一封邀请函,呈递给县令大人。还望狄官爷代为呈交。” 狄浦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大。 见其容貌猥琐,狄浦忍住没有笑。 “沈大,此信就交给我吧。不知你住在哪儿?或者去哪儿给你回信。” “只需将回信送到县城东城门附近的富贵居,交给那儿的酒楼掌柜即可。” 沈大将信交给狄浦。 “你先回去等信吧。”狄浦接过信,转身向县衙后院走去。 沈大见任务完成,也转身回去复命。 常乐县衙,后院。 狄浦走进县衙后院。 看到狄仁杰、李文扬、郑武三人正在切磋武艺,就站在一旁等待。 狄仁杰三人切磋了一会儿,停下来休息。 “大人,富贵居的东家沈忠岳,给你写了一个邀请函。”狄浦走过来,将信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 “这是常乐县各个行业的大富户,邀请本官前去赴宴。” “大人有何打算?”狄浦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比较反感这种应酬,“狄浦,给我拒绝了吧。” “是,大人。”狄浦转身就要去回信。 “大人,且慢。”郑武连忙高喊一声,拦住狄浦。 “郑武,你莫不是想去吃席?”狄仁杰不解的看着郑武。 郑武笑了笑,“大人,您昨天还在为北城区的贫民和乞丐发愁。这不正好送上门的主意嘛。” 狄仁杰顿时明白了,“借花献佛。让这些富户施粥,就能阻止贫困人口流失。” “好主意。”狄浦忍不住赞了一句。 狄仁杰想了想,“咱们先吃早膳。早膳过后,再回复他们,就说中午时分过去赴宴。” 常乐县,富贵居。 早膳过后。 狄浦前往常乐县东城门附近的富贵居。 他走进酒楼,径直走到柜台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柜台前站着的人。拱手施礼,“请问,富贵居的掌柜在吗?” “这位客官,在下便是这富贵居的掌柜。不知您找我何事?” 柜台前站着的人看了看狄浦,连忙还礼。 狄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在下常乐县衙狄浦,我们大人中午时分过来赴宴。” “原来是狄官爷,小人失礼了。”酒楼掌柜再次拱手。 狄浦正打算离开。 “有劳您前来回信。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 酒楼掌柜见四下无人,递给狄浦五两银子。 “在下公务繁忙,告辞了。”狄浦连忙摆手拒绝,转身离开了富贵居。 待狄浦走后。 酒楼掌柜看着狄浦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自言自语起来,“那新任县令狄大人,真是一个清官吗?看他手下为人,居然不收贿赂。和那前任县令甄佑才真是不一样啊。” 随后,酒楼掌柜来到富贵居酒楼的后院等待。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沈忠岳和沈大从客房出来,走进后院。 “东家,您醒了。”酒楼掌柜上前行礼。 沈忠岳揉了揉眼睛,“昨天晚上,喝多了。你有事吗?” “狄县令中午时分来赴宴。” 酒楼掌柜把狄浦回信的事说了一遍。 沈忠岳顿时精神了起来,“沈大,通知常乐县所有有头有脸的富户,提前来富贵居迎接狄大人。”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办。” 沈大立即转身出了富贵居,前去通知各大富户。 第28章 借花献佛开布施 常乐县,富贵居。 午饭时分。 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富贵居门前,站着常乐县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七位大富户。 他们是酒楼东家沈忠岳,赌坊东家钱世平,古董铺东家朱令福,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当铺东家何四海,绸缎铺东家杨延修。 这些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狄县令的光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狄仁杰带着李文扬、郑武和狄浦走了过来。 …… “狄大人,您来了。” “欢迎县令大人。” “恭迎狄大人光临。” “小人恭候县尊大人。” 沈忠岳等人连忙上前迎接,热情的招呼着。 “多谢诸位,请带路。”狄仁杰客气的拱手施礼。 “狄大人,请。”沈忠岳右手摆出让先的手势,转身在前面引路。狄仁杰跟着进入富贵居,其余众位富户紧随其后。 很快,狄仁杰和众富户进入二楼最里边的雅间。 酒楼掌柜陪同李文扬、郑武和狄浦进入另一个雅间。 沈忠岳邀请狄仁杰坐主位。 再三推让,最后盛情难却。 狄仁杰坐在主位,东边座位依次是沈忠岳,何四海,周方志。西边座位依次是朱令福,钱世平,杨延修,何诚。 见众人都已落座。 酒楼东家沈忠岳,先是介绍了在场的所有商户。 “我等商户这次宴请县令狄大人,一是为了给狄大人接风洗尘;二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迎接狄大人赴任,特意赔罪。希望狄大人勿怪。” 沈忠岳代表众位富户率先发言。 狄仁杰笑了笑,“多谢多谢。诸位都是各行业的翘楚,生意繁忙。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大家不必自责。” “狄县令真是宽宏大量之人。”何四海拱手施礼。 “狄大人,您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赴宴,是我等小民的荣幸。小人借花献佛,敬您一杯。”朱令福端起青铜酒爵,干了一酒爵。 狄仁杰客气的应酬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狄仁杰心想:“穷人一家三口算,一天花三文钱,一年花一两银子。那么一年一两银子够六七个乞丐喝粥。” 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心算:“北城区约有两千个乞丐,一年大概需要三百两银子。” 想到此处,狄仁杰心中盘算着如何说出施粥之事。 这笔三百两的巨款,数目不小。在常乐县城够买两套顶级豪宅了。 何四海看狄仁杰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 “狄大人,不知道有何烦心之事?但凡我等能够相助,必会尽力帮忙。” 狄仁杰听闻,恢复了神情。“本官近日去北城区逛了逛。发现有许多穷人和乞丐,正在逃出常乐县。长此以往,对常乐县的发展不利。” “不知狄大人有何良策?”钱世平插了一句。 狄仁杰皱了皱眉,不知如何开口。 “县令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朱令福看向狄仁杰。 “本官想要施粥,防止人口流失。细算一下,一年需要三百两银子。奈何县衙没有足够的银两,所以烦闷。” 沈忠岳心想:“我们七个富户,每人五十两,足够了。” 想到此处,“大人不必烦恼,小人愿意出五十两。” 其他六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出五十两。 狄仁杰倒满一酒爵关外白酒。 他举起酒爵,“诸位,本官在此感谢大家。希望从今日起,诸位可以联合一起,在北城区施粥。本官敬大家一杯。” 说罢,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大人放心,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宴会之后我等立即去办。”沈忠岳放下酒爵,笑了笑。 其他富户纷纷表示赞同。 狄仁杰又和众人闲聊一通。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太阳刚刚落山,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晚饭时间了。 这时候,狄浦匆匆跑进二堂,“大人……。” “出了什么事?”狄仁杰心中一惊,从座椅上站起来。 狄浦走到郑武旁边的茶几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大人,有好事。” 他缓了一口气,“刚听一个返回三班房的站班衙役说。他路过北城区的东西二街道时,看到很多乞丐排起了队伍。” “快说啊。”郑武好奇地催促。 “问了才知道,是本地七大商户在此施粥。” 狄仁杰听了,顿时心情舒畅起来,“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常乐县城,北城区。 狄仁杰、李文扬、郑武和狄浦,来到北城区的东西二街道。 远远看见街道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出了北城门向东。 一路上,再也看不到逃离常乐县的乞丐。 狄仁杰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笑了笑,“看来这些商户还是很守信用的。人口流失暂时止住,我们可以安心的办案了。” 过了几天。 金虎带着刑部回文,返回常乐县衙。 狄仁杰看到案卷已经核准。命金虎解封孙心汉家的土院子,官卖充公。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七月,骄阳似火。 南城门外,几棵大树下,一个牌九摊子前,几个少年正在玩牌九。 一个橙衣少年。 一边玩牌九,一边注意着进出县城的人。 在旁边的官道上。 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扭一扭的向常乐县城走去。 那橙衣少年,不时的偷瞄几眼。 直到那妇人走进城门,看不见踪影。 不多时,一个粉面桃花、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子。扭动着性感的腰身,从南城门出来,向南走去。 那橙衣少年,又不时的偷瞄几眼。 他趁人不备,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上即将流出的哈喇子。 这一幕幕,一直被远处的老者远远的看在眼里,他已经观察了这个少年几天了,发现他每天都会偷瞄路上的漂亮女人。 橙衣少年下完一局,换其他人上场,他则在旁边观看。 老者走上前来,俯在橙衣少年耳边耳语,“小伙子,那个女子我认识。想上吗?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就帮你搞她。” 橙衣少年犹豫了一下,跟着老者离开了。 热风扑面,艳阳高照。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散发着火焰的希望。 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黑衣老者面色和蔼,时不时的笑了笑。 橙衣少年心不在焉的玩着牌九,心中想着春宫好事。天气闷热,少年脸色微微发红,有些许汗珠从额头渗出。 牌局结束了,少年摔了一把汗,“什么时候搞她?” 突然,他看到老者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这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他心中后悔,挣扎着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周晓航,你是第五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扭曲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第29章 失踪报案第二人 常乐县衙,后院。 吃过早膳。 在县衙后院,李文扬、郑武和段诗雨正在比武切磋。 想起张冲失踪案没有进展,狄仁杰心情沉重起来。他不似以往参与舞刀弄剑,而是呆呆的看着院里的人。 丫鬟翠儿递过来一杯茶水。 狄仁杰看了看,正要拿起杯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李文扬郑武和段诗雨停止切磋武艺。 “是鸣冤鼓的声音。”李文扬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眉头一皱,收回拿水杯的手,“又有人击鼓鸣冤了,还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先去前院看看。” 三人走到前院,见狄浦慌慌张张的从县衙大门跑进来,“大人,不好了,又有人报案了。” 狄仁杰来不及多想,“狄浦,你把人带到二堂。我们在那儿等候。” 狄仁杰转头看了看李文扬和郑武,“咱们现在去二堂。” 不一会儿。 狄仁杰三人进入二堂。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看到狄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走进二堂。 狄浦上前行礼,“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狄浦正要向带来的二人作介绍。 二人扑通一声,跪下。 那中年男子向上一拜,“县令大人,草民鲁莽,前来报案。” 中年妇人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大声哭喊,“我的孩子啊!你在哪儿呀?” 狄仁杰柔和地看着二人,“二位乡邻,请坐下说。” 沉默片刻。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到西边的客位坐下;那妇人也起身坐在了中年男子的下首位置。 狄浦将两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年纪,皮肤白净,言语礼貌,知道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 “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狄仁杰开口询问。 那中年男子慌忙起身,拱手施礼。 “草民姓孙名老六,一直以来在县城开饭铺为生,住在常乐县南城门附近福谷巷子第三个宅院。” “孙老六,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狄仁杰示意孙老六坐下。 孙老六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缓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孙小敏或许失踪了,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万不得已,这才来麻烦县令大人。” “孙小敏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为何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狄仁杰看了看孙老六。 “孙小敏是草民的儿子,今年十四岁。” “如何发现你儿子失踪的呢?” “昨天草民的右眼皮跳,草民的婆娘说右眼皮跳灾,所以疑心儿子失踪了。” “为何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你还没回答呢。” “这……,唉。因为从小疏于管教,所以孙小敏经常是三五日不着家。右眼皮跳了,这才猜测孩子可能失踪了。” 狄仁杰想了想,“您的儿子,失踪之前,是在哪儿?做什么?” “不知道。”孙老六不知如何回答,挠了挠头。 狄仁杰看了看坐在孙老六下首位置的妇人,“这位是……?” 那中年妇人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狄仁杰,“狄大人,民妇是孙小敏的母亲。也就是孙老六的媳妇——孙夏氏。” 狄仁杰想了想,“你的儿子孙小敏,平时喜欢干什么?” 孙夏氏叹了一口气,“孙小敏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说话,性格孤僻。喜欢干什么,民妇不知道。” “那有什么朋友没有?” “有没有朋友,民妇更不知道。” “草民夫妇,平时忙于饭铺的生意。并未过问过儿子平时的事。现在想来,后悔不已。”孙老六插了一句。 “孙老六、孙夏氏,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你们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孙小敏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狄仁杰照例叮嘱了一些流程的话。 孙老六夫妇起身告辞,离开了县衙。 待孙老六走后,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孙老六夫妇平时对儿子太冷漠,实在令人起疑。” “为何这么说?”狄仁杰看了看狄浦。 “这个孙老六和孙夏氏,并不关心他的儿子孙小敏。如果关心的话,他的儿子也不至于性格孤僻。”狄浦说出了心里话。 狄仁杰又转向郑武,问道:“郑武,你是怎么看的?” “孙老六夫妇,这么长时间才来报案。确实令人心中起疑。不过……。” “你想到了什么?” “不过平时他们一直忙于饭铺的生意,抽不出时间关心子女,也是普通百姓的一种常态” “孙小敏和之前失踪的张冲,是不是有点像?”狄浦插了一句。 狄仁杰点了点头,“孙小敏是疏于管教,父母放任自流,致使其经常长时间不回家。张冲父母早亡,没人管问,也是长时间不回家。” “李文扬,你发什么呆?”狄仁杰无意中看到李文扬愣神了。 “大人,属下想。还是探查一下再说。看看他的邻居怎么说。”李文扬随即清醒过来。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看来我们还是要兵分两路。” “大人,下令吧!”狄浦连忙催促。 “李文扬,你和段诗雨去查访下孙小敏家的邻居。郑武、狄浦,我们在四处走访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狄仁杰给每个人布置了任务。 三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一番。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来到县衙后院,看见段诗雨、柳心月和翠儿在一起聊天。 “段姑娘,不好意思。狄大人又要你和我一起去县城南门办差。” 段诗雨看了看柳心月和翠儿,“柳姐姐,告辞了。翠儿好好练习基本功。” “谢谢师傅。哦不,还是段姐姐顺嘴。”翠儿卖了一个鬼脸。 柳心月摆了摆手。 段诗雨起身,和李文扬一起出了后院。 常乐县,南城门,福谷巷子。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徒步来到,常乐县南城门附近福谷巷子第三个宅院。 二人看了看,并不进去。 然后走到一户邻居的门前,李文扬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走了出来。 “您二位是……。” 段诗雨拱手施礼,“老人家,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下孙小敏?” “哦,这孩子可惜了。” “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 “唉,你们有所不知。他父母整天忙于生意,对他根本不管不顾,放任自流。” “谢谢您。我们告辞了。” 第30章 查访一探牌九摊 李文扬看了看段诗雨,“看来这个失踪的孙小敏,可能和张冲一样,是一个不良少年。咱们去下一家看看。” 段诗雨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另一户邻居的门前,李文扬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 一个身穿藏青色短衣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那青年男子看了看二人,“官爷,您找我?” “你咋知道我是衙门的人。”李文扬心中充满好奇。 “审讯人贩子时,小人在堂下看热闹。”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这位乡邻,在下想打听一下孙小敏?” 那青年男子向门外四周看了看,“请二位,进来说。” 说罢,请二人进了院子,关上大门,插上门闩。 回到院子里,那青年男子摊开手,“小人知道的不多。有啥事请问吧!” “你认为孙小敏怎么样?”李文扬看了看青年男子。 “挺坏的。”青年男子咬了咬牙。 “他做过什么坏事吗?”李文扬开始追问。 “经常在东城门街道上溜达。有一次,我看见他明着吃小摊上的果子,不给钱。摊主要钱,他还要打摊主。” 青年男子露出了鄙视的目光。 “他才多大?敢这么做?”李文扬不解的摇了摇头。 “父母一直忙着饭铺,从来不管不顾。别看他年龄不大,从小好勇斗狠。”青年男子皱了皱眉。 “这不成了街瘤子、小混混了吗?”段诗雨接过话来。 “唉,谁说不是呢!” 青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一阵子沉默过后。 李文扬再次开口,“他有什么朋友吗?” “不知道。” “您听说过,他有什么喜好吗?”李文扬只得再次追问。 “我了解不多。没听过。” 段诗雨想了想,“孙老六和孙夏氏人品怎么样?” 那青年男子撇了撇嘴,“孙老六夫妇人品老实,从不与人结仇。但她们的儿子总是惹事。难免招人恨。” 段诗雨看问不出其他的了,“谢谢,我们就不打扰了。” 过了一会儿。 又走访了几户邻居,结果和那青年男子的说法差不多。 李文扬和段诗雨商量后,离开巷子,返回县衙。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穿着便服出了县衙,漫无目的的走着。 郑武耐不住沉闷,率先开口,“大人,我们如何查访失踪人张冲和孙小敏呢?” 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又看了看狄浦。 他见二人脸上都写满疑惑,“失踪人张冲和孙小敏很像,都是只有十三四岁,而且经常三五日不回家。” “是的,大人。张冲是父母早亡,没人管教。孙小敏是父母忙于生意,对他不管不顾。”狄浦叹了一口气。 狄仁杰想了想,“那么这两个人会在哪儿出了意外呢?” 郑武和狄浦听后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正在三人没有头绪之时,郑武一拍脑门,“大人,属下有个题外话,想请教下。” “郑武啊,你啥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狄浦看着郑武,笑了笑。 郑武挠了挠头,露出尴尬之色。 狄仁杰转头看向郑武,“说说看,有什么新鲜事?” 郑武用手指了指路边的牌九摊子,十分愤怒,“大人,你看。这玩牌九的人,这么多,真是贪玩成性。” 狄仁杰看郑武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莫说是贪玩的人。普通的百姓,闲暇之余,也会有一点点的休闲娱乐。” “大人,这玩牌九的人,似乎比咱们太原府还多。”郑武依然想坚持己见。 “不太可能吧?这常乐县才多少人?”狄浦不太相信的看着郑武。 “我们每次外出查访,不论东西南北,街头巷尾,还是城门外,大树下。处处可见这些玩牌九的人。”郑武依旧余怒未消。 狄浦附和一声,“这些赌徒。” 狄仁杰开口解释,“打牌九,只要不上瘾就好。玩嘛,人之常情也。” 郑武听罢,怒气消了不少。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城门边,都走的口渴了。 正好看到刚来常乐县时,遇到的小摊位。 一个老人在卖果子,口中高声叫卖,“五月仙,六月横;七月小枣,八月梨。瞧一瞧,看一看,又大又甜的果子啊!快来买喽。” 狄仁杰三人走到摊位前,狄仁杰看了看卖家,“老人家,买三个翠桃。” 那老人笑脸相迎,“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桃子已经下市了,现在已经七月,只有小枣卖了。” 狄仁杰笑着看向老人,“我倒是忘记年月了。那就买一个铜板的小枣。老人家生意怎么样?” 老人一边称重,一边回道:“之前一直生意惨淡,所幸这都是自家种的果子,也不要什么本钱。” “最近呢?” “听说最近来了一个新县令,我这生意最近也好了些。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我一定要谢谢他。” 郑武上前一步,刚想介绍狄仁杰。 被狄仁杰拦住,眨眼示意了一下。 老人放下秤,“正好一个铜板。” 狄浦掏出一个铜板,递给老人。然后拿出随身的布袋子,将秤上的许多枣子倒入布袋中,足有三斤多。 三人各抓了一把枣子。 一边吃,一边向东城门外走去。 约莫走了四十几步,来到东城门外的几棵大树下。 林木高大,枝繁叶茂。 大树下有一个牌九摊子,几个少年正坐在地上玩牌九。 有一个老者坐在旁边看。 还有三五个坐在树下纳凉歇脚的人。 狄仁杰三人走了过去。 狄浦拿出布袋子,掏出枣子,给每个人分了一些。 众人看了看这三位身穿便服的人,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没人认出他们是官府衙门的人。 狄仁杰在老者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坐下,一边看牌九,一边询问,“老人家,您贵姓?”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狄仁杰,“老汉我姓房名古义。许多人都叫我老房头。” 狄仁杰不经意的开口,“老人家,您也会玩牌九吗?” “老汉略微会点。”房古义看了看狄仁杰,微微颔首。 玩牌九的一个少年,眉头一皱,看向房古义,“你太谦虚了,我们经常一起玩牌九,你可是经常赢啊。” 房古义听罢,冲狄仁杰尴尬的笑了笑。 第31章 失踪案情再分析 “老人家,您家里几口人?目前靠什么生活?” 狄仁杰见此情景,换了个话题。 房古义沉默了一会儿,“老汉我就一个人。有几分薄田,种点高粱米,勉强凑合着过日子。” “最近几年,家里收成如何?” 房古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几年,不是干旱,就是雨灾。收的高粱米,除了卖几个铜板缴纳税赋,还剩下一点点充饥。” 狄仁杰皱了皱眉,不知如何安慰房古义。 房古义看见狄仁杰陷入沉思,为了避免尴尬,接着补充一句,“幸亏老汉我只有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狄仁杰见老者有点自我嘲讽的意思,只能终止了这个话题。 沉默片刻。 “在场的各位,有人认识张冲和孙小敏吗?”狄仁杰看铺垫的差不多,直接开门见山。 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在摇头。 “二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郑武补充一句。 又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还是摇头。 房古义摇头过后,看向狄仁杰,“并未听说过这两个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郑武想了想,知道不能暴露真实意图。 他抢先接过话来,“张冲和孙小敏,是我家公子远房的亲戚。我们此来常乐县城投亲,找不到家了。” 周围众人投来惋惜的目光。 狄仁杰一行人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告辞,离开了牌九摊子。 又走访了半个时辰,没有找到认识失踪少年张冲和孙小敏的朋友。 狄仁杰一行人只得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李文扬和段诗雨先返回县衙,在县衙二堂等待狄仁杰。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走进县衙二堂。 李文扬和段诗雨看到狄仁杰三人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大人,你们查访的怎么样?”段诗雨率先询问。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进展。没有找到认识张冲和孙小敏的朋友。” 然后狄仁杰把牌九摊子前,访问老者和牌九少年的事。以及又走访的一些地方说了一遍。 狄浦给每个茶几上的水杯里倒了一杯茶水。 众人各自落座。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们二人查访的如何?有没有线索?” 李文扬拱手禀报,“我们走访了孙小敏的邻居,她们都很讨厌这个少年。说他吃小摊位上的东西,从来不给钱。” 顿了顿,“周围人,没有一个说他好的。” “这简直就是小混混,街瘤子。”郑武鄙视性的插话。 “确实,这和那混混少年张冲一样。”狄浦点了点头。 听狄浦提起张冲,狄仁杰对比了二人,“两个不良少年,一个是偷鸡摸狗,另一个是硬吃白食。” 郑武喝了一口茶水,“张冲和孙小敏二人都得罪了周围的邻居。再加上平时偷张家李家,白吃王家马家。” 顿了顿,“结仇太多了,这么多人都有动机除掉他们。” 李文扬想了想,“大人,要查出他们的失踪,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目前看来,只能知道张冲和孙小敏,都是顽劣少年,并无其他线索。也只有慢慢查访了。” 这时候,段诗雨把二人走访孙小敏邻居的细节说了一遍。 随即她叹了一口气,“子女不教,父母之过。” 狄浦点了点头,“溺爱孩子,犹如慢慢毒杀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孩子,又不能溺爱孩子。这分寸要想把握好,实属不易。” 五个人听了,都陷入了沉思。 常乐县吕宋庄。 午饭时分。 县尉卢天庆骑马来到吕宋庄。 在村东南,下马进村。 向西走了五十几步,在转弯向北走了三十几步。 在道路西侧看到一个较大的土院子,院里有九间土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门前两边各有一排苦枣树。 道路北侧则是一个开阔地。有不少大树林立,树下有些许柴垛和草垛。这些树下的垛子旁躺着许多晒太阳的鸡鸭鹅。 卢天庆牵马来到门前,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仆人走了出来,看了看卢天庆,连忙拱手,“原来是县尉大人,您又来看望我家老爷了。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 说罢,转身返回院里。 不一会儿。 一个身材瘦弱、文质彬彬、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主簿吕有德。 他看了看院门外的老熟人,连忙拱手,“县尉大人,不知县尉大人到访,还望恕罪。” “主簿大人,您真是会开玩笑。你比我大一级,下官怎敢向您问罪?” 卢天庆看了下眼前的男子,哈哈一笑,连忙还礼。 主簿吕有德听后,也是哈哈一笑,客气的说道:“草民已经休闲多日,早就不愿做官了。” “吕老兄,您真是说笑了。草民不也和你一样,都休闲多日,宁愿图个清净。” 卢天庆拍了拍吕有德的肩膀,“这不正好无事,特来看望老兄。” “请卢老弟里面坐。”吕有德笑了笑,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卢天庆也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二人进屋,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正是午饭时分。 不一会儿,仆人摆上了一桌酒菜。 卢天庆和吕有德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卢县尉,这次前来不只是找愚兄喝酒吧。”吕有德看向卢天庆。 “吕主簿,别慌。老弟这次来,没啥大事。只是有点小事想和主簿大人分享一下。”卢天庆拿起青铜酒爵,喝了一口酒。 吕有德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这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卢天庆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他拿起酒爵,又喝了一口酒,慢慢放下酒爵,“昨天午后,老弟我去县城买布料,又在县城里四处逛了逛。看到了常乐县城变了天。” “卢县尉,这话怎么说?” “吕大人有所不知,常乐县城有三大变化。” “哦,第一个是啥?” “第一是,在县城各处商铺多了起来,路上行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第二个呢?” “第二是,日落之前,在北城区看到乞丐排着长长的队伍。问了才知道,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富户在施粥。” “这些铁公鸡,开始拔毛了?第三呢?” “第三是,北城门外面,看不到乞丐穷人逃离常乐县了。” 吕有德点了点头,“竟有此事。看来新任县令狄仁杰,真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等倒是小瞧他了。” “主簿大人,现在是否后悔拒绝了狄县令的赴任邀请?” 吕有德不置可否,“再观察观察,他要真是一个好官,在下甘愿负荆请罪。” 卢天庆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会儿,卢天庆告辞离开了。 第32章 玉不离手纠纷起 常乐县,小玉坊。 中午时分过后,阳光明媚。 “咔嚓。轰隆隆。” 一道闪电过后,接着一阵子惊雷声响起。 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这时候,一朵朵乌云汇集了起来。点点滴滴的雨滴,逐渐打湿路面。电闪雷鸣间,细雨如丝压玉尘,绵绵细雨倾巢而下。 路上行人,加快了返程的脚步。 常乐县城南。 富户谭云富紧走几步,走进旁边的小玉坊躲雨。 小玉坊掌柜韩玉决,赶忙从柜台走出,拱手施礼,“客官,您好。在下姓韩名玉决,是弊店铺的掌柜。请问您想买什么玉器?” 谭云富本是来躲雨的。 这下被问的一愣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客官,要买哪一种玉?在下愿意效劳,帮您推荐几款如何?”韩玉决见那来人不说话,继续热情的推销。 “在下先随便看看。如果看中了哪一块玉,再劳烦韩掌柜。” 谭云富不好意思说是来躲雨的。 他佯装买玉器的人,仔细观看起展台上的各种玉器。 “客官,请自便。” 韩玉决见状,退到柜台后边。 谭云富无心买玉器。他漫不经心的观看着展台上的玉器,心中盼望着雨赶快停下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细雨下了一会儿,停了一小会儿,又继续下。 谭云富无奈之下,只得放慢速度,仔细看玉。 古木的展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玉佩和玉镯。 突然,一个糖玉镯子映入眼帘。玉镯通身白色,夹杂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糖色点缀。看起来甚是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到这时,谭云富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买下这款玉镯,送给自己的媳妇。 韩玉决站在柜台边上,一直观察着谭云富。看见他在一处展台旁注视良久,就走了过来,“客官,看上了哪一款玉器?” 谭云富见玉器店铺掌柜过来。 他指了指展台上的那一个糖玉镯,“韩掌柜,这个糖玉镯怎么卖的?” 韩玉决顺着谭云富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糖玉镯。 “客官,您的眼光真好。” “为何如此说?” “这是一块上好的糖玉镯,除了白玉和碧玉,这颜色真是无可挑剔。它可比普通的青玉要好不少,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 “韩掌柜,过奖了。” 韩玉决小眼睛一转,“别人买是一两银子外加四百个铜板。这样吧,你我有缘。你给一两银子外加二百个铜板吧?” 谭云富毕竟也是一个富户,常常逛各种店铺,见多识广。 知道这玉器,要花大约五百个铜板的成本。 他思考了一会儿,“韩掌柜,在下愿意出六百个铜板。你看怎么样?” 韩玉决一听对方报价,顿时明白对方是一个内行。他想了想,满脸堆笑,“既然客官也是一个行家。那就给八百个铜板吧?” 谭云富仍然觉得价格高了,决定继续砍价。 “掌柜的,在下愿意出六百五十个铜板。你看怎么样?这已经不少了。” 这时候,雨停了。 见韩玉决犹豫不决,谭云富转身就向外走。 韩玉决见状,只得喊了一声,“好了,成交。” 谭云富停下脚步,转身回来。 “谁让你我有缘呢?这算是亏了血本卖你了。”韩玉决拿起那个糖玉镯,递给谭云富。 谭云富伸手去接。 “当啷。”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糖玉镯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韩玉决和谭云富顿时吃了一惊。 “客官,这糖玉镯是递到你手里,才掉落的。你必须按价格付钱,快拿六百五十个铜板。” 韩玉决很快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看着谭云富。 谭云富一听这话,马上急眼了,“韩掌柜,你不要冤枉好人。” “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在下何曾冤枉你?” 谭云富连忙辩解,“明明是你,没有递到我手里就松手了。这肯定是你自己的责任,和我没关系。在下一个铜板也不出。” “你买了糖玉镯,怎么不给钱呢?”韩玉决听闻,立马回怼一句。 谭云富立马面红耳赤,“你并未递给我手里。在下也没有拿到东西,凭啥给钱?” 二人越说越气,扭打起来。 小玉坊的小二拉扯不开,只能任由他们互相扯着对方,向县衙报案。 一路上跟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常乐县衙,大门口。 等韩玉决和谭云富到了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县衙门口,一个守门衙役走上前去,问明原由,然后急忙向县衙二堂跑去。 “大人,不好了,有人来报案。” 那守门衙役跑进二堂,高喊一声。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正在商议查访失踪少年的事。 听到此话,都吃了一惊。 “慢慢说,出了什么事?”狄浦率先发问。 那守门衙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 “有两个人扭扯着,来县衙门口报案。” 守门衙役缓了一口气,把听到的糖玉镯纠纷说了一遍。 狄仁杰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准备击鼓升堂,你下去吧。”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领命而去,准备击鼓升堂。 常乐县衙,大堂。 不一会儿。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喊一声,“带上堂来。”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将韩玉决和谭云富带上公堂。金龙上前禀报,“大人,全部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 “威——,武——。” 金龙退到一旁,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喊起了堂威。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金龙走到韩玉决和谭云富旁边,高声断喝,“大胆,见了县令大人,还不赶紧下跪。” 韩玉决和谭云富听闻,急忙松开扭扯的手,跪在堂下。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跪着的韩玉决和谭云富,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本官问你二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从事何等营生?” 韩玉决双手向前一拜,率先开口,“草民姓韩名玉决,是常乐县城南小玉坊的掌柜。平时住在小玉坊里,一直是靠卖玉器为生。” “韩玉决,你二人因何事扭打在一起?” “这位客官,买了店铺里的糖玉镯,不给钱。” 第33章 玉不离手欲审理 谭云富也双手向前一拜,“草民姓谭名云富,家住东城门富贵巷子十八号宅。是常乐县小富户,靠收地租为生。” “你可曾买了小玉坊的玉器?” “因为刚才下了阵子雨,草民去那小玉坊躲雨。看这韩掌柜热情介绍,于是决定顺带买一个糖玉镯。” “谭云富,本官问你,付钱了吗?” “大人,草民不该付钱。” “这是为何?” “那糖玉镯还没有递到草民手中,就掉地上,摔成两段。这让草民付钱,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韩玉决听了此话,急忙辩解。 “大人,草民明明将糖玉镯递到这位客官手中了。是他自己手滑,没拿好。玉镯从他手中掉落,摔成两段。这当然要付钱了。” 二人又在堂下争执了几句。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再次喊起了堂威。 待韩玉决和谭云富冷静下来,狄仁杰想了想,“你二人再把详细经过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韩玉决,你先说。” 韩玉决向上一拜,把事情发生的经过细说一遍。 随后,谭云富也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一遍。 狄仁杰听罢,对比了二人的话。 发现几乎都一样,应该都是实话。唯一的争执是糖玉镯是否是递到谭云富手中之后,才掉落地上的。 他心想:“自古道,玉不离手。这真是清官难断糊涂事。”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当时店铺里,是否有在场的其他人看见了此事?” 韩玉决和谭云富互相看了看。 二人均说只有小玉坊的小二在场,不知道看到没有。 狄仁杰想了想,决定让心细的郑武去传小二,“郑武,你去把小玉坊的小二传来。”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是,大人。”郑武拱手领命。 随后,他捡起令签,急忙走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一起前往小玉坊。 常乐县,小玉坊。 小玉坊的小二,看到三个身穿捕快服装的衙役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郑武看了看,“你是这小玉坊的小二吗?” “官爷,在下正是这小玉坊的小二。” “刚才你们韩掌柜和一个客官的糖玉镯纠纷一事,你看到了吗?当时店铺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小二想了想,“当时只有在下一个人在场。说实话,听到糖玉镯掉地上的声音,在下才注意了这事。” “小二,那个断了的糖玉镯呢?” 小二指了指旁边展台下的地面上,“在那儿。” 郑武捡起来断了两截的糖玉镯看了看,放入口袋。“刚才是否有其他人进店?就是韩掌柜和那客官扭扯去县衙之后。” 小二脱口而出,“没有。” 郑武疑惑不解的试问,“为何回答这么快?” 小二看出了疑惑,连忙解释道,“我们这种店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半月。不像饭铺天天有人,这玉器不是生活必需品。自然来买的人就极少了。” 郑武点了点头,“麻烦小二,去县衙一趟,需要做一个案卷记录。” 小二虽然心中不情愿,也只得同意。 他关上小玉坊店铺门,跟随郑武三人向县衙走去。 常乐县衙,大堂。 到了县衙前院,郑武让两个快班衙役返回三班房。自己带着小二走进县衙大堂。郑武上前禀报,“大人,小玉坊的小二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郑武退在一边。 “本官问你姓甚名谁?是否看到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和客户谭云富的纠纷过程?” 小二上前跪拜,“大人,小人姓乐名小二。顾客进来,是韩掌柜亲自接待,小人一直没有注意。直到听到糖玉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才注意此事。” “是吗?” “是的,大人。因掌柜的以前交代过,不让管闲事。所以小人并未上前劝阻。” 狄仁杰听那小二所说,和掌柜韩玉决、顾客谭云富都对的上,认为小二并没有说谎。 他心想:“自古道,玉不离手。买卖双方,只能从柜台上拿起玉石,绝不可转手传递。也是为了防止传递中摔碎玉石,难断责任。” 只是此案没有证据,陷入两难境地。 沉默片刻。 狄仁杰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韩玉决,你从事玉石生意,应该知道玉不离手的规矩吧?” “草民知道。” 狄仁杰突然提高声音,“韩玉决,这个糖玉镯卖六百五十个铜板,现在罚你自己承担五百个铜板的损失。你服是不服?” 韩玉决被狄仁杰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叩头,“草民佩服,甘愿承担大部分损失。” 狄仁杰停了片刻,“谭云富,你虽然是顾客,却不知道玉不离手的规矩。罚你出一百五十个铜板给韩掌柜,长个教训。你服是不服?” “草民不服。” “此案没有人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谭云富,你如何证明自己?” “草民……,唉。草民愿意承担这小部分的损失。” 谭云富看很难说清楚,也只得同意。犹豫片刻,现场递给韩玉决一百五十铜板。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退堂。” 韩玉决和谭云富快速退出大堂。 堂下看审的百姓,意犹未尽,心中不情愿的,渐渐地离开了大堂。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来到二堂。 “大人,这各打几十大板,只怕不能服众。”狄浦心中有疑惑,率先发问。 平时寡言少语的李文扬,也忍不住发声,“大人,狄浦说的有道理,只怕有心人坏了大人的名声。” 屋内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候,郑武拿出断成两截的糖玉镯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看,放入口袋中。 他看着困惑不解的众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一切尽在掌握中。大家不必着急,真相自会慢慢浮出水面来。” 说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 “李文扬、段诗雨,你们跟踪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并查访下他的为人。郑武,你去跟踪下买主谭云富,也查访下他的人品。” “是,属下遵命。”三人领命而去。 “大人,我呢?” “狄浦,我们去当铺走访下这个糖玉镯。” “是,大人。” 于是狄仁杰一行人,兵分三路,前去查访。 第34章 玉不离手探查上 常乐县,富贵巷子附近。 兵分三路,先说郑武。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工夫。 郑武穿着便服,远远的跟着谭云富,徒步来到,常乐县东城门富贵巷子十八号宅院门前。 见四下无人,郑武趴着门缝向院子里看去。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体态微胖、身穿锦缎的中年妇人,走出屋子。 “当家的,这是怎么啦?一副苦瓜脸,是谁惹着你啦?” 那中年妇人来到院子里,看了看谭云富。 谭云富面露气愤之色,“今天真是晦气,刚才在小玉坊躲雨,本想给你买一个糖玉镯。谁曾想被迫去了一回衙门。” 那中年妇人顿时花容失色,小心的试探,“当家的,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谭云富看到自己的话,吓着了媳妇,连忙平复了下心情。 “我没事。只是那玉店掌柜递给我糖玉镯时,他不小心,掉落在地,糖玉镯摔成两截。他反而说已经递到我手中,是我没拿稳,从我手中滑落。” “当家的,你去买玉镯了?” “我本想躲雨,看到一个糖玉镯漂亮,就想买了送你。” “结果呢?出了什么事?” 谭云富缓了一口气,“结果我二人扭扯到县衙。县令大人,判罚他承担大部分责任,判罚我承担小部分损失。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中年妇人听到当家的没事,也就恢复了情绪。 “算了吧,花钱免灾。再说这种事,如果没有人看到,真是说不清楚。县令大人,这么断案也是无奈之举。” 谭云富叹了一口气,“也罢,只能自认倒霉。这也算是长了一个教训。” 说罢,谭云富夫妇进屋去了。 郑武走到一户邻居的门前,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的郑武,“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郑武连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谭云富吗?他为人怎么样?” 那中年男子顿时警觉起来,“你是干什么的?问东问西。” 郑武眉头一皱,又马上舒展开来,脸上堆着笑容,“在下想租种谭云富家的地,不知道他人品如何?特来问问贵乡邻。”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打消了疑虑。 “你真想租地?” “是的。” “谭云富夫妇,人品很好,并非为富不仁的人。她们从不苛责租户。有时候租户困难,也能通融通融,延期交租。” “这么说,真是富长良心的楷模。”郑武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自然,周围没有不说他好的。” “多谢乡邻,我明白了。看来可以租种他家的地。”郑武暗暗点头,攥了攥拳。 那中年男子以为郑武真是租地的租户,也就关门返回院里了。 郑武又走访了几户邻居,都对谭云富夫妇评价较高。 见问不出别的,郑武只得返回县衙。 常乐县,小玉坊附近。 兵分三路,再说李文扬。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穿着便服,远远的跟着韩玉决和乐小二,徒步来到,常乐县城南的小玉坊门口。 二人在门口向里看了看,并不进去。 李文扬发现韩玉决哼着小曲,背着手,得意洋洋的样子。他朝着段诗雨努努嘴,段诗雨会意,扭头也看到了这一幕。 随后,二人走到旁边的绸缎铺门前。 等里面没有顾客时,李文扬和段诗雨二人,走进绸缎铺。 绸缎铺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进来的李文扬二人。 “二位客官,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飒爽英姿,真是天生的一对佳人。” 绸缎铺掌柜,陪着笑脸去拍马屁。 段诗雨脸色羞红,李文扬也尴尬的不知所措。 “这里有大唐绸缎,波斯绸缎,楼兰绸缎,还有大食绸缎。不知二位,想买些什么缎面?” 那绸缎铺掌柜,热情的介绍着。 李文扬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上前一步,“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韩玉决吗?他人怎么样?” 那绸缎铺掌柜瞬间换了副嘴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文扬,吐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原来是问人的。我还当是买绸缎的呢。” 说罢,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忙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买卖一套,背后一套。这都是什么嘴脸?”李文扬立马恼火起来,大声质问。 段诗雨拉了拉李文扬的衣袖,连忙安慰,“李大哥,算了。我们去下一家问问。” 随后,李文扬跟着段诗雨,离开了绸缎铺。 绸缎铺掌柜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骂了一句,“穷鬼。买不起别来啊。来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在旁边的铜饰铺门前。 等里面没有顾客时,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铜饰铺。 铜饰铺掌柜打量了进来的李文扬和段诗雨。然后陪着笑脸,“二位客官,想买什么玩具?是给你们的孩子买的吗?” 段诗雨再次脸色羞红。心想:“这些商人真是嘴碎。” 李文扬尴尬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那铜饰铺掌柜见状,转移了话题。 “这里有铜狮子挂坠,铜麒麟挂坠,十二生肖铜挂牌,还有一些铜花饰品。不知二位,想买些什么铜饰品?” 那铜饰铺掌柜,热情的介绍着。 李文扬正想上前询问,被段诗雨拉住衣袖,示意了一下。 李文扬停住脚步。 段诗雨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上前一步,“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韩玉决吗?他人怎么样?” 那铜饰铺掌柜疑惑地看着段诗雨。 “我们也想做玉石生意,想从他那儿进货。不知道他人品是否可靠?” 段诗雨很快作出了解释。 那铜饰铺掌柜想了想,脸上不经意的笑了笑。 “你二位,这是要和他竞争。好,好,好。我告诉你们他人很不错,做生意童叟无欺。” 段诗雨点了点头。 “多谢掌柜的。这下我们也可以开个玉石店了,看来我们可以从他那儿进货。” 说罢,二人告辞,离开了铜饰铺。 那铜饰铺掌柜以为李文扬二人,真是想开个夫妻玉石铺子。 待李文扬二人走后,那铜饰铺掌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现在什么年轻人都敢开店?真是不知道江湖水深呢。” 第35章 玉不离手走访下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访了多个邻居店铺,基本都是说小玉坊掌柜韩玉决的人品好。 二人沿着街道走远了些。 段诗雨觉得口渴,正好看到旁边一个茶铺子。 她正想喊李文扬一起喝杯茶水。 突然,她灵光一闪,有了新的主意。 她在李文扬耳边耳语几句,李文扬点了点头,对眼前的段诗雨,心中增加了几分佩服。 二人走进茶铺子,看到茶铺子里坐了不少人。 还有两个桌子空着,她们走到靠茶铺中间位置的桌旁坐下。 茶铺小二见有人进来,连忙跑到桌前,热情地招呼着,“二位客官,想品尝点什么茶呢?” 李文扬心直口快,脱口而出,“茶叶不就一种,哪还有选头?” 那茶铺小二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听客官口音,是玉门关人吧?” “正是玉门关人。” “咱们是老乡,小人老家也是玉门关的。” “这……,真是巧了。” “咱们常乐县只有本地的一种小茶。本店有着名的西域黑砖茶,江南的六安瓜片,还有更东南的西湖龙井。不知道二位想喝哪一种?” “小二,咱们这的人喜欢喝哪一种?”段诗雨插了一句。 小二转头看了看段诗雨,“咱们这儿离西域近,所以喝西域黑砖茶的人最多。” 李文扬挠了挠头,“那我们也入乡随俗一次,尝一尝这西域黑砖茶。” “好的,客官,您稍等,茶水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 小二送上来一壶茶水,“二位客官,请慢用。” 说罢,就退下去了。 段诗雨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冲李文扬眨了眨眼睛。 李文扬点了点头。 段诗雨再次开口,“听说这小玉坊的玉器,非常有名。咱们一起去买几个玉器吧?” 李文扬故意提高声音,“很好的品质。我在老家玉门关时,处处可以听到常乐县小玉坊的名声。真是闻名长城内外,大唐谁人不知?” 段诗雨竖起了大拇指,“在京都长安,人人都听说过这常乐县有个小玉坊,名气很大。喝完茶,咱们就去小玉坊看看。” 这时候,旁边桌上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到李文扬一桌坐下,冷哼一声。 “我看二位是外地人吧?你们有所不知,小玉坊经常挂羊头卖狗肉,以次充好。”那中年男子小声嘀咕。 “这位大哥,真有这事吗?”段诗雨连忙询问。 那中年男子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前年中秋节前夕,我在小玉坊里闲逛,一个人气冲冲的进了小玉坊。指着掌柜韩玉决骂他,以次充好,把普通白玉当成羊脂白玉卖给他。” “最后怎么样了?”李文扬接着追问。 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只能不了了之,那韩玉决不承认石,说玉器不是他店铺的。” 这时候,更远一桌的一个老者站起身来,也走了过来,坐在李文扬一桌。 他看了看李文扬二人,“这算什么?他还曾经欺骗过我。去年我在小玉坊买了一块糖玉佩,他趁我不注意,付钱时,调包成了鸡血玉。” “鸡血玉,不也挺好嘛!”李文扬看向老者。 那老者生气的叫骂,“好个屁,我用水冲洗了一下,那血色就变浅了。以后又洗了几次,没色了。” “老人家,您找过小玉坊退货吗?”段诗雨接过话来。 那老者脸色变得更难看,“找了也没用,不承认从他那买的。” 段诗雨假装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这种没有诚信的不良店铺,早该关门。我们也不去小玉坊了。” 李文扬二人和他们又闲聊几句,付了茶水钱,离开了茶铺子。 随后,又查访了较远的一些邻居。看问不出其他的了,二人商议后,返回了常乐县衙。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兵分三路,最后说狄仁杰。 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乔装成富家公子,和狄浦一起来到了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这儿有几个大的玉器店铺。 狄仁杰看准了一家玉器店铺,走了进去。狄浦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那玉器店掌柜上下打量了狄仁杰二人,“这位客官,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狄浦上前一步,大喝一声,“我家公子,有的是钱,小心招呼着。” 那玉器店掌柜听了狄浦的话,自是不敢怠慢,说起话来,唯唯诺诺。 狄仁杰从口袋中掏出那块断了两截的糖玉镯。 “这是我朋友喜欢的一个糖玉镯,不小心摔断了。我打算买一款一样的糖玉镯,送给他。掌柜的,帮我看看,这个价值几何?” 那玉器店掌柜听了,正要伸手拿。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手去,“请把它放在柜台上。” 狄仁杰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玉石生意行规,玉不离手。哈哈。掌柜的,真是实在人。” 说罢,将断了的糖玉镯放到柜台上。 那玉器店掌柜连忙颔首,盯着糖玉镯看了一会儿。 这时候,他拿起断了的糖玉镯,仔细看了看,又缓缓放在柜台上。 “此玉通体白色,有一片一片的糖红色点缀,看上去,很是漂亮。虽不及白玉和碧玉贵重,也是一个不错的糖玉镯。” “掌柜的,此玉价值几何?” 玉器店掌柜看向狄仁杰,”如果没有断裂,能卖一两银子外加五百个铜板吧!” 狄仁杰笑了笑,“五百个铜板买的。” 那玉器店掌柜听了,脸色红润起来,尴尬的解释。 ”客官,你真是一个玉器行家,一句话就说出了它的成本价。我们做生意,也要赚钱吃饭,所以……” 这时候,那玉器店掌柜再次拿起糖玉镯,盯着那个断口处仔细查看。 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慢慢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怕贵公子,被骗了。” 狄仁杰和狄浦顿时吃了一惊。 “何以见得?” 狄仁杰脱口而出。 那玉器店掌柜用手指了指断口处,“您是行家,看看这儿。” 说罢,把断了的糖玉镯放在柜台上。 第36章 玉不离手再审理 狄仁杰从柜台上拿起糖玉镯,顺着玉器店掌柜手指的断口处,仔细看了看。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的。”狄仁杰拿起断了的糖玉镯,放入口袋中。 “这位公子,您……。”玉器店掌柜看向狄仁杰,意欲试探。 “哦,哦。在下先随便看一看。” “请便。有需要的,您喊我。” 这时候,狄仁杰冲狄浦眨了眨眼。 狄浦领会,大声提醒,“哎呀,公子,不好了。咱们忘记正事了。老爷要你先买药回去。” 狄仁杰拍了拍脑门,“掌柜的,实在抱歉。在下有急事,下次再来买,告辞了。” “慢走,不送。” 狄仁杰和狄浦离开了玉器店铺,返回常乐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 在县衙二堂里,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李文扬和段诗雨依次坐在西边座位。郑武坐在东边座位。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 然后在郑武的下首位置坐下。 狄仁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再将水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这次查访的如何?谁先说一说。” 郑武看向狄仁杰,“大人,属下跟踪了买家谭云富。听了他和他媳妇的对话,谭云富对糖玉镯的纠纷,仍有怨言。” “郑武,你怎么看?” “属下认为,此案买家谭云富似乎有点冤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的周围邻居对他一家人的评价很高。都认为她们一家人是好人。” 随后,郑武把跟踪谭云富,和查访他邻居的细节,讲述了一遍。 屋里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认为郑武分析的有道理。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查访的如何?”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 段诗雨率先开口,“大人,我们跟踪了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在店铺门口,看到他哼着小曲,很是得意。似乎是占了便宜。” “竟有此事。看来买家被冤枉了。” 李文扬挠了挠头,“大人,我们接着访问了小玉坊周边的几个邻居店铺的掌柜,大都说他人品很好。” “哦,这似乎和他的表情矛盾了。” “属下和段姑娘,最后去了较远的店铺。不少顾客和掌柜,多数说他人品很差。” “有人说好,有人说差,确实是矛盾了。”狄浦点了点头,插了一句。 随后,李文扬把跟踪韩玉决,和查访他邻居和茶铺的细节讲述了一遍。 ”大人,很可能是人情世故,离得近的邻居不会得罪他。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说他好。”狄浦说出了心中猜想。 “这是很有可能的。狄浦,你继续。” “而离得远的邻居或者交往少的顾客就未必惯着他了。这些说他不好的人,才是实话。更何况从他表情看,明明是占了便宜。” 郑武接过话来,“这些都说明这个小玉坊的掌柜有问题。”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 润了润嗓子,再将水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这么看来,买家谭云富可能吃了亏。而卖家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可能赚了不义之财。这就对上了。” 看大家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 狄仁杰把和狄浦一起假扮买家,查访玉器店铺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其他人纷纷点头。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先吃午饭。午饭过后,击鼓升堂。再审理糖玉镯纠纷一案。” 常乐县衙,大堂。 午饭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几个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郑武,速传买家谭云富到堂。李文扬,速传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到堂。” 说罢,抽出两支令签,掷到堂下。 郑武捡起令签,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常乐县东城门富贵巷子十八号宅院。 李文扬也捡起令签,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常乐县城南的小玉坊。 常乐县,富贵巷子。 话分两头,先说郑武。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徒步来到,常乐县东城门富贵巷子十八号宅院门前。 一个衙役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 院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她看到是三名公差,吓了一跳,面露怯意,“三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郑武看了看那妇人害怕的表情,编了个瞎话,连忙安慰,“别害怕,我们找谭云富,去县衙做个证人。” “三位官爷,请稍等。” 那中年妇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返回院里。 不多时,谭云富走出院门,跟着郑武三人,赶往县衙。 常乐县,小玉坊。 话分两头,再说李文扬。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徒步来到,常乐县城南的小玉坊门前。 三人径直走入店铺中。 掌柜韩玉决见到进来三名公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强装镇定的走上前去,拱手施礼,“三位官爷,想买点什么玉器?” 李文扬直接开门见山,“韩玉决,跟我们去县衙一趟。” “官爷,什么事啊?小人,这是小本生意,一刻也耽误不得。” “这可由不得你,到了大堂上,你自然就知道了。”李文扬大喝一声。 随后,他大手一挥。两名快班衙役,一左一右,押着韩玉决,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大堂。 等李文扬和郑武带人返回县衙大堂,堂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李文扬上前禀报,“大人,小玉坊掌柜韩玉决带到。” 随后,郑武上前禀报,“大人,买家谭云富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李文扬和郑武退到一旁。 “威——,武——。”金龙带着站班衙役,站立两旁,喊起了堂威。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金龙走到韩玉决和谭云富旁边,大喊一声,“大胆,见了县令大人,还不赶紧下跪。” 韩玉决和谭云富,急忙跪在堂下。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跪着的韩玉决和谭云富,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韩玉决,知道本官为何将你传来吗?” 韩玉决双手向前一拜,“草民,正在小玉坊店铺里做生意,不知何故被三名官差传到大堂。” “韩玉决,你把已经断了的糖玉镯,粘接一起,当作好的玉器卖。是不是?” “敢问狄大人,这粘接的东西怎么能结实呢?岂不是很容易看穿。” “韩玉决,你挺聪明啊。” “过奖了。” 第37章 玉不离手重判罚 “你是想等到商量好价格,再利用递糖玉镯的时候,故意手滑掉落。然后诬陷谭云富手拿不稳,糖玉镯从他手中掉落摔断。是吗?” “狄大人,这……。” “如此栽赃嫁祸之计,真是歹毒之极。” “狄大人,草民冤枉啊!不知大人,有何凭据?” 韩玉决见事情败露,仍不愿承认,高声反问。 狄仁杰就把查访玉器店铺,被其他店铺掌柜找到了糖玉镯断口处的粘接痕迹,说了一遍。 然后又说了上次审判后,看到了韩玉决得意洋洋的样子。 随后,狄仁杰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 他大喝一声,“韩玉决,这糖玉镯的断口,你要不要再看一看?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韩玉决见抵赖不过,只得如实招认。 “韩玉决,你做生意,以次充好。还借助玉不离手的规矩,诬陷外行人,说他们手拿不稳,摔碎玉器。借此讹诈钱财,实属可恶。” “小人知错了,饶了小人吧!” “本官判你退还谭云富的一百五十个铜板。罚银子一百两,充公。再重打二十大板。你服是不服?” 韩玉决吓得失神了片刻。 随即,他捶胸顿足,大声哭喊,“大人呢,这一百两银子,判罚太重了。小人,一百年也赚不了这一百两银子啊。” 狄仁杰提高声音,“对你这种奸商,必须从重处罚。来人啊,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递给韩玉决。 韩玉决接过来,不情不愿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随后,狄浦又将案卷记录递给谭云富,谭云富爽快地签字画押。 …… “真没想到,这案子还能反转。” “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想不到这小玉坊,居然挂羊头卖狗肉。” “为富不仁的奸商。”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将案卷收起来,走回桌案旁。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将韩玉决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说罢,抽出两支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着韩玉决走下堂去。 “啪,啪,啪。啊,啊。……。” 一声声木板打下去的声音,夹杂着韩玉决一声声的惨叫。 堂下听审的百姓,吓得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一句话。 不一会儿,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提着韩玉决走上堂来。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犯人韩玉决行刑完毕。” 只见鲜血染红了半个长袍,韩玉决的后背和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 他趴在地上,哀声连连。 狄仁杰看了看谭云富,“买家谭云富,退堂后,你可以跟着李护卫去小玉坊。讨回自己的一百五十个铜板。” 谭云富双手向前一拜,“草民,谢大人的公正判决。”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退堂。” 堂下看审的百姓,意犹未尽,不情愿的退出了大堂。 常乐县,小玉坊。 李文扬带着谭云富在前引路,两名快班衙役提着韩玉决跟随其后。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常乐县城南的小玉坊门前,径直走入店铺之中。 小二吓得闪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文扬先让韩玉决退还了,谭云富的一百五十个铜板。谭云富千恩万谢的去了。然后让韩玉决缴纳一百两银子的处罚。 处理完毕。 李文扬三人返回县衙,将处罚银两,存入县衙库房。 随后,两名快班衙役直接返回了三班房。 李文扬来到二堂。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买家谭云富领回了属于他的一百五十个铜板。处罚小玉坊掌柜韩玉决的一百两银子也已经存入县衙库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辛苦了。”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东城门外,几棵大树下。 一个牌九摊子前,几个少年正在玩牌九。 一个灰衣少年输光了所有的铜板,仍然意犹未尽的在旁边观看。 老者远远的看在眼里。他已经观察了这个少年几天了,发现他每次输光了所有的铜板后,还一直在看。 老者走上前来,拍了拍灰衣少年的肩膀。 灰衣少年扭头时,老者招了招手,转身走了。 灰衣少年跟了过去。 待远离牌九摊子后,老者见四下无人,“小伙子,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就给你一个铜板,无论输赢都给。” 灰衣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跟着老者离开了。 酷热无风,知了声声。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静静的矗立着,一动不动,像一个个老人,守护着这个院子。 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灰衣少年目不转睛地玩着牌九,心中想着能赚几个铜板。 黑衣老者虚心的请教着,时不时的皱了皱眉。 蝉鸣的声音,使少年心烦意乱起来,牌九玩的也越来越没有耐心。 又一局结束了,灰衣少年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向老者。 “给几个铜板?我们已经玩了三局了。” 这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 他心中充满愤怒,挥起拳头,打了个空。由于站立不稳,终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孟少才,你是第六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脸上狰狞起来,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在后院宴厅。 狄仁杰众人分主次落座,厨子端来饭菜,码好碗筷。众人边吃边聊,欢笑声不绝于耳。 “相公,听说你又破了一个案子。”柳心月看了看狄仁杰。 狄仁杰笑着看向柳心月,“夫人,这是听谁说的?” “姑爷,我们听段姐姐说的。翠儿想听听故事。”丫鬟翠儿抢过话来。 柳心月连忙附和,“相公,我也想听听案子,解解闷。” 狄仁杰笑了笑,把糖玉镯纠纷案,讲述了一遍。 翠儿拉了一下柳心月的衣袖,“小姐,什么是糖玉啊?能吃吗?” “当时在洛阳老家,见过和田玉和岫岩玉。这糖玉还是第一次听说。”柳心月摇了摇头,转头看着狄仁杰,“相公,你知道吗?” 狄仁杰回忆了一会儿。 “少年时,狄某在太原府的古董铺见过白玉。这糖玉,我也不知道。” 第38章 白骨玉佩初探查 “大人,夫人。属下知道。”平时话少的李文扬,突然插话。 “李兄弟,说来听听。” 李文扬想了想,“属下小时候在玉门关见过各种玉石。这玉石按颜色分为黄玉、白玉、碧玉、糖玉和青玉。 “文扬兄,没想到玉石还能按颜色来分。”郑武佩服不已。 狄浦看着李文扬,“这些不同颜色的玉有其他区别吗?” 李文扬点了点头,“一般最贵的是白玉中的上品,羊脂白玉。当然,除了黄玉中的帝王黄,那是皇帝才能拥有的极品。” “李兄弟,那糖玉呢?” “是啊,李大哥。糖玉怎么说?”段诗雨连忙催促。 李文扬缓了一口气,“这糖玉,均价介于碧玉和青玉之间。颜色主体是白色,只有一片一片的糖红色点缀,看上去很是漂亮。” 众人都对李文扬的话,佩服不已。 这时候,郑武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了看李文扬,“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见识。真是人不可貌相。” “郑兄弟,别乱开玩笑。李兄弟,仪表堂堂,样貌不凡。哪像你?”柳心月接过话来。 狄浦耐不住寂寞,给郑武开了个玩笑,“郑武啊,你也不嫌弃自己丑了?” 众人又是一阵说笑。 “白玉,和田玉。白玉……,白玉……。” 狄仁杰一边愣神,一边自言自语,然后一拍脑门,“郑武,还记得刚来常乐县时,在土山上遇到的玉佩吗?” 郑武想了一会儿,“我记起来了,是那个白骨上的和田玉佩。” “对,是那个。明天我们趁热打铁,查一查这个玉佩的来历。先吃饭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开始动筷子。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工夫,狄仁杰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县衙后院,狄仁杰几人耍了一会儿刀剑。 又休息片刻,吃过早膳,前往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在县衙二堂里,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 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李文扬和段诗雨依次坐在西边座位。郑武坐在东边座位。狄浦走到郑武下首位置坐下。 “诸位,想不想听一个故事?”狄仁杰笑着扫视了屋里的众人一眼。” “想。”李文扬抢先回答。 狄仁杰把发现白骨和玉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刚来常乐县时,在常乐县郊区的客栈歇脚,听到土山一声巨响。然后和郑武一起前去查看,才发现白骨玉佩。 …… “唉,原来竟有此事。”李文扬叹了一口气。 狄浦想了想,“记得了。当时大人安排我定房间,准备入住客栈。我就没有跟去查看。” 段诗雨回忆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没想到那一声巨响,是土山的一个滑坡事件。从而致使山崖枯树上的白骨,掉落山脚下。” “大人,这个白骨是谁?我们要不要查下。”李文扬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介入点,无从查起。还是先查下玉佩的来源。”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点了点头,“先去小玉坊,问问看。” 常乐县,小玉坊。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穿着便服,徒步来到常乐县城南的小玉坊门口。 在店铺外的窗户旁,小玉坊的店小二正在封窗户。看样子是要关门歇业。 郑武心中暗骂了一句,“奸商,活该关门歇业。” 一行人走向前去。 “小二,这是怎么啦?”狄浦率先询问。 那店小二回头看了看,见其中有人比较面熟,像是昨天的官差。 他转身打量了几人一番。 待认出了昨天的官差,连忙拱手施礼。 “几位官爷。昨天掌柜的,韩玉决挨了板子,被小人送回老家去了。小玉坊店铺开不下去,小人正要关门歇业。” 顿了顿,“不知几位官爷到来,有什么事吗?” 狄仁杰直接开门见山,“小二哥,我这有一块玉佩,麻烦你,帮忙鉴别一下。” 说着,从口袋中掏出玉佩,递了出去。 那店小二听了,正要伸手去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手去。 “几位官爷,里面请。请把它放在柜台上。” 狄仁杰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玉石生意行规,玉不离手。小玉坊的掌柜不懂,反而小二更懂了。” 狄仁杰走进小玉坊,将玉佩放到柜台上。 其他几人都跟着进了小玉坊。 那店小二脸色微红,拿起玉佩,仔细观察了一番,用手指感触了一会儿。 “几位官爷,此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虽然达不到羊脂玉的质地,也算是价值较高的玉佩,最低也能卖五两银子外加六百个铜板。” 说罢,将玉佩放在柜台上。 “贵店有没有类似的玉佩?”狄仁杰试探性的询问。 那店小二面露尴尬之色。 “弊店铺,只做小本生意,只有糖玉和青玉。这种品质优良的白玉,只有东城门的,几家大的玉石店铺才有。” “既如此,就不打扰了。”狄仁杰拿起玉佩,放入口袋中。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小玉坊,向东城门方向走去。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约莫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身着便服的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常乐县城东城门附近。 准备走进几个大的玉器店铺问问。 狄仁杰五人先找了一家较大的玉器店铺,走了进去。 那玉器店掌柜一看来了这么多人。满脸堆笑,上前迎接,热情地招呼着,“几位客官,真是气度不凡。不知想要买什么玉器?” 狄仁杰眼珠一转,笑着看向那玉器店掌柜,“在下这里,有一块和田白玉,想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说罢,从口袋中掏出那个玉佩,放在柜台上。 那玉器店掌柜心中疑惑,犹豫不决。 狄仁杰指了指旁边的李文扬和段诗雨,连忙解释。 “在下这两位朋友,要办喜事。特意想送她们一对玉器。在下这里,只有这一块和田白玉,打算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凑成一对。” 李文扬和段诗雨顿时满脸通红,尴尬起来。 那玉器店掌柜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见二人面红耳赤,也就相信了。 他拿起柜台上的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 又感触了一会儿,将玉佩重新放在柜台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此玉质地不错,看样子是出自大的玉器店铺。只是要买一模一样的,只怕常乐县城没有一个店铺里有。” “何以见得?”狄仁杰看向玉器店掌柜。 “掌柜的,你是说大话的吧?吓唬我们。想要我们在你这儿凑合买一个。”狄浦赶紧插话。 郑武也连忙附和,“在下就不信,其他玉器店铺里没有。” 第39章 酒宴之中探端倪 那玉器店掌柜见众人都不信,开口解释,“按玉的品质,确实出自大的店铺。只是大店铺的玉器,要么没有刻字;要么……。” “别卖关子了,要么怎样?”郑武急忙催促。 “要么是四个字,像五谷丰登,福寿双全。这刻两个字的,在下没有见过。你们不信,可以去别家问问。” 狄仁杰想了想,“既如此,我们去别处问问。” 说罢,狄仁杰拿起柜台上玉佩,放入口袋中。 一行人走了出去。 随后,狄仁杰五人又走访了几家大的玉器店铺,那些掌柜回答的几乎一致。 见收获不大,五人只得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五人在县衙二堂,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办法。 正在苦闷之际,壮班班头金虎急忙走了进来。 “大人,属下经过县衙门口,碰到富贵居的沈大。说是富贵居东家沈忠岳,送给大人一封宴请函。” 金虎将书信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书信,“有劳金班头,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金虎转身返回了三班房。 狄仁杰拆开宴请函,看了一遍,然后将信函放到旁边的桌上。 “又是常乐县的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富户。邀请本官前去赴宴。” “大人,如何打算?是去还是回绝他们。”狄浦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本不想去,思索了一会儿,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什么,随即笑了笑,“当然前去赴宴,不能辜负了这些人的美意。” “大人,这吃喝习惯了,是想做一个贪官吗?”郑武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狄仁杰一瞪眼,大喝一声。 “胡说。本官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了解。” 狄仁杰看众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解释,“戴上那土山白骨的玉佩,看看是否会有线索?也未可知。” “大人,您是想借着这些商户,查一下玉佩来源?”段诗雨插了一句。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而且施粥的事,也是借助于这些商户。” “原来如此,属下误会大人了。”郑武傻笑了一下。 狄仁杰听闻,哈哈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常乐县城,富贵居。 中午时分。 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富贵居门前,站着常乐县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七位大富户。 他们是酒楼东家沈忠岳,赌坊东家钱世平,古董铺东家朱令福,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当铺东家何四海,绸缎铺东家杨延修。 这些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狄县令的光临。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狄仁杰带着李文扬、郑武和狄浦,走了过来。 …… “狄大人,您来了。” “欢迎县令大人。” “在下恭迎狄大人光临。” “小人恭候县尊大人。” 沈忠岳等人连忙上前迎接,热情的招呼着。 狄仁杰客气的点头回应,“多谢诸位,请带路。” “请。” 沈忠岳右手摆出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面引路。狄仁杰跟着进入富贵居,其余众位富户紧随其后。 狄仁杰和众富户进入二楼最里边的雅间。 酒楼掌柜陪同李文扬、郑武和狄浦,进入另一个雅间。 沈忠岳邀请狄仁杰坐主位,狄仁杰再三推让,最后盛情难却。 狄仁杰坐在主位,东边座位依次是沈忠岳,何四海,周方志。西边座位依次是朱令福,钱世平,杨延修,何诚。 见众人都已落座。 酒楼东家沈忠岳,率先开口,“小人这次宴请县令狄大人,是为了感谢狄大人让我等施粥。” 狄仁杰不解的看向沈忠岳,“是本官让诸位破费了,诸位怎么反倒感谢本官呢?” “大人,自从我们在北城区施粥,人口流失减少了。虽然破费了一点银子,但是最近富贵居酒楼的客人变多了,生意居然好了不少。” “这倒是本官没有料到的。” 沈忠岳拱手感谢,“真是散小财,聚大财啊。这足以让小人感念狄大人的仁政之德。” 狄仁杰看向屋内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知道有的人因为施粥生意更好了,而有的人则吃了亏。 狄仁杰随即客气了几句。 酒宴上,大家有说有笑,大快朵颐。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古董铺东家朱令福,看到狄仁杰戴着的玉佩,“大人,您的玉佩能否借小人观赏一下。” 听到这儿,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狄仁杰。 “本官正想请各位行家帮忙鉴定一番。”狄仁杰笑了笑。 然后他站起身来,摘下玉佩,放到朱令福面前的桌前,又坐回原位。 当铺东家何四海也是行家。他站起身,走到朱令福身后,也看起了玉佩。 朱令福拿起桌上的玉佩,摸了一会儿,再仔细观看一番。 又将玉佩放到桌上,“大人,不知您为何会戴此便宜货?肯定是被奸商骗了,以次充好。改日小人定送一个上好的玉佩。” 其他富户顿时面露惊讶之色。 “不必了。这玉佩是朋友送的,可能他买的时候被骗了。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它的出处?” 朱令福摇了摇头,“不是来自大店铺,刻字就能知道。常乐县的玉器,流行无字或者四个字。这两个字的少见。” “朱东家,狄某不知还有这说法?” “是的,大人。这是行内的惯例。” 这时候,当铺东家何四海,拿起桌上的玉佩。 他看了看,“此玉质地不错,算是普通百姓能买的起的极品了。只是配不上大人的气质。” “何东家,你也熟悉玉。” “大人,小人做当铺生意,略知一二。不如古董铺的朱东家了解的多。” 接下来,何四海盯着玉佩上面的字,“这官宝二字,官是升官,宝是财宝。想必是升官发财的意思吧。” 说罢,将玉佩放到狄仁杰面前的桌上。然后走回原位坐下。 其他富户都赞成何四海对官宝二字的解释——升官发财。 “多谢二位行家的指点。让狄某长了不少见识。”狄仁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入口袋中。 二人客气一番,继续推杯换盏。 “哎呀,小人想起来了。” 突然,何四海拍了一下桌子。 其他人听闻,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何四海。 第40章 白骨玉佩登告示 何四海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 “十年前,有人曾经在何某当铺里当过,一款刻有两个字的玉佩。当时那人说是,遇到一个不起眼的走街玉人,现场刻的字。” “走街玉人?” “是的,狄大人。这样的话,两个字就不奇怪了。 狄仁杰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那玉佩还在吗?刻的什么字?” “大人,那玉佩早被赎走了。刻了什么字?不记得了,毕竟时间太长了。” “何东家,那玉佩值多少钱?” 何四海缓了缓,“如果是走街玉人卖的玉石,相同质地,会便宜很多。价格只是这种玉的两成。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狄仁杰心想:“看来此玉佩,是普通百姓的物件。要查来源,只能换别的方式了。” 想到此处,狄仁杰拱手致谢,“多谢何东家,以后想到什么?还请告知一声。” “狄大人客气了。小人敬你一杯。” 何四海端起青铜酒爵,干了一酒爵关外白酒。 “请。” 狄仁杰客气了一句,跟着喝了一酒爵。 酒足饭饱后,众人散场,各自回去。 常乐县衙,二堂。 午饭过后。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 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李文扬和段诗雨依次坐在西边座位。郑武坐在东边座位。狄浦走到郑武下首位置坐下。 狄仁杰将古董铺东家朱令福,和当铺东家何四海,对于白骨玉佩的说法,讲述了一遍。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狄浦率先发问。 狄仁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先贴出告示,认领玉佩。从而顺藤摸瓜,寻找白骨的亲属。” 说罢,将水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大人,如果有人冒领呢?”郑武有点担忧的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想了想,“这好办,我们在告示中,只说出是带有官宝二个字的玉佩。其他的玉佩特点,等人来了,再询问即可。” 段诗雨接过话来,“大人,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问,没有在告示写出的特征。” “段姑娘,具体如何问呢?”狄浦不解的看向段诗雨。 李文扬没有明白,也转头看向段诗雨。 段诗雨缓缓解释,“比如图案是观音,如来佛,弥勒佛,武圣人,文曲星,还是飞鸟鱼虫。还有颜色、形状、大小都可以问。” 这时候,李文扬一拍脑门,“还有和田玉还是岫岩玉?”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沉默片刻。 “狄浦,你写四份认领告示,交给李文扬、段姑娘和郑武。李文扬和段姑娘去南城门和西城门张贴。郑武去东城门和北城门张贴。” “是,大人。” 李文扬三人领命,各自准备起来。 狄浦来到书案前,拿出纸笔,开始写认领告示。 一盏茶的工夫,狄浦写好了四份认领告示,交给三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拿了两张认领告示,来到马厩,选了两匹马,快马加鞭,直奔南城门而去。 郑武也拿了两张认领告示,骑马直奔东城门。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四个城门都贴了认领告示,不少百姓围拢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李文扬三人返回县衙复命。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县衙后院方桌旁,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李文扬和段诗雨依次坐在西边座位。郑武坐在东边座位。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在郑武下首位置坐下。 “没想到,昨天认领告示贴出去了,到现在还没人来认领。”狄仁杰叹了一口气。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李文扬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懂得玉石。早膳过后,留在县衙等待有人前来认领。” “大人,那玉佩留在县衙,还是您带着?”段诗雨问出心中疑虑。 “当然本官带着。” “大人,那他们没有玉佩,有人来认领,怎么办?”狄浦不明所以,看了看狄仁杰。 “这好办,排除那些冒领的人。如果真有人说的符合玉佩的描述,就留下此人,等本官回来再说。” 段诗雨恍然大悟,“这样的话,那玉佩就不用留在县衙等认领了。我们只要问到符合的人,就暂时留下此人即可。” 其他人都点头赞同。 “郑武、狄浦,早膳过后,你二人跟我出去四处走访一番。”狄仁杰再次吩咐。 “是,大人。”郑武和狄浦应声领命。 常乐县衙,二堂。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早膳过后。 在县衙二堂里,李文扬和段诗雨依次坐在西边座位,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待着。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金虎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手禀报,“李护卫、段姑娘,现在县衙前院来了三个认领玉佩的百姓。是否让她们过来认领?” “有劳金班头,带她们过来认领。”段诗雨拱手还礼。 “是,属下遵命。”金虎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 又带着三个来认领玉佩的百姓,走进县衙二堂。 金虎上前一步,再次拱手,“李护卫、段姑娘,三人已经带来了。” 说罢,金虎退在一旁。 段诗雨看了看,“你们三人,一个一个来回答问题。说对的才能拿走玉佩。先说说,这个玉佩的图案是什么?” 只见排在第一个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民妇只听说,玉佩上有官宝二字。图案是什么意思?” “图案就是玉佩像什么?比如说佛道仙鬼,禽鸟鱼虫。”李文扬咳嗽一声,缓缓解释。 那中年妇人,支吾半天,“民妇记性差,忘记了。” 金虎示意下一个回答。 只见排在第二个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心想:“官宝,升官发财的意思,应该是武财神关公。” 于是他不慌不忙的回答,“草民记得是武财神——关羽。” 只见排在第三个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 那少年男子,眼珠一转,心想:“官宝,升官发财的意思。男戴观音,女戴佛。嘿嘿。” 想到此处,他拱手施礼,脱口而出,“小人记得是观音菩萨。” 这时候,段诗雨和李文扬皆是一惊。 没想到对了一个,二人互相看了看。 第41章 查访玉佩讲故事 “你们三人,再依次说说,这块玉佩的颜色。” 段诗雨扫视一周,再次开口。 那中年妇人,只见过白玉。她抬头看向段诗雨,“民妇记得是白色的。” “草民的玉佩是碧绿色的。” 那中年男子,曾经听说关羽常常穿绿袍,脱口而出。 那少年男子,以为是观音菩萨的颜色,“小人记得是白色的。” 段诗雨和李文扬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这少年对了两次,二人互相看了看。 李文扬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你们三人,再依次说说,这块玉佩是和田玉还是岫岩玉?或者是其他的玉石。” “民妇不明白。”那中年妇人困惑的看向李文扬。 那中年男子立即解释,“草民不是行家,不知道。” 那少年男子摇了摇头,“小人不太懂。” 段诗雨和李文扬对视一眼。李文扬指了指少年男子,“那第三排的少年男子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金虎听了,将另外两人带出了县衙,自己再返回县衙二堂。 段诗雨决定诈一诈这个少年男子,“小兄弟,你为何来县衙冒领玉佩?” 那少年男子,手指抖了抖,抬头看了看二人,又低下头去。李文扬见状,大喝一声,“快说,再不说把你关起来。” “不要关我,我说。小人贪图那玉佩,想冒领了,换几个铜板花花。”那少年男子连忙摆手。 段诗雨见此人吓得不轻,“金班头,带出去。” “是,属下遵命。” 金虎领命,将少年男子带出了县衙,并对他说教一通。 然后返回了三班房。 后面又有不少人前来认领,都认领失败。没有一个是玉佩主人的亲属。 常乐县城,东城门附近。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身着便装走出县衙,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故意把胸前的玉佩拿到衣服前面。不多时,他预感到有人跟踪,一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大人,怎么了?”郑武扭头看了看狄仁杰。 “没事。” 狄仁杰一行人走访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东城门旁边,都走的口中饥渴难耐。 正好看到刚来常乐县时,遇到的小摊位。 一个老人在卖果子,口中高声叫卖,“五月仙,六月横;七月小枣,八月梨。瞧一瞧,看一看,又大又甜的果子啊!快来买喽。” 三人走到摊位前。 “老人家,买点枣子。”狄仁杰看向老者。 那老人笑脸相迎,“这位公子,咱们是老熟人了。我给你算便宜点,一个铜板四斤。” 狄仁杰对那老人笑了笑,“那就买一个铜板的枣子。不知道您这样卖会不会亏本呢?” 老人一边称重,一边回话。 “这都是自家种的果子,也不要什么本钱。只是少赚点而已。” 老人放下秤,“正好一个铜板。” 狄浦掏出一个铜板,递给老人。然后拿出随身的布袋子,将秤上的枣子全部倒入布袋中,足有整整四斤。 三人各抓了一把枣子,一边吃,一边向东城门外走去。 约莫走了四十几步。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东城门外的几棵大树下。 这些大树林木高大,枝繁叶茂。 大树下有一个牌九摊子,几个少年正坐在地上玩牌九。 有一个老者在旁边看。 还有三五个在树下纳凉和歇脚的人。 狄仁杰三人走了过去。 狄浦拿出布袋子,掏出枣子,给每个人分了一些。众人看了看这三位身穿便服的人,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没人认出他们是官府衙门的人。 “房古义,老人家。又见到您了?” 狄仁杰在老者旁边一块空地上坐下,一边看牌九,一边开口。 房古义上下打量了一下狄仁杰,一拍脑门,“哎呀,前几天,咱们在此遇到过。” 二人寒暄了几句,仿佛两个忘年交,老友重逢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老者走了过来。 狄浦分了一些剩余的枣子给他。老者接过枣子,感谢了几句。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正坐在旁边人群中纳凉。他无意间的一瞥,注意到新来的老者。那老者一直注视着狄仁杰胸前佩戴的玉佩。 狄仁杰和房古义老汉正在闲聊,并未注意有人看他。 郑武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突然,他声音不大不小地讲起了故事。 “当时,我们来常乐县时,在郊外客栈歇息。突然一声巨响,我们前去查看,在土山脚下发现了一个白骨。你们猜怎么着?” 树下听故事的人都摇头表示猜不到。 “没想到,白骨上挂着写有官宝二字的玉佩。” 郑武注意到那新来的老者,突然看向这边,并认真听了起来。 狄仁杰听到郑武莫名其妙的讲起了故事,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个老者。 “我和狄公子看那白骨可怜,不愿白骨暴露在外。于是……。“ 郑武故意停了一下。 “于是什么?你快说呀。”一个纳凉的小孩连忙催促。 “于是借了采野果的潘安石的工具,将白骨埋在山脚下的第三棵树旁。在埋骨处放了一块竖着的石头。”郑武偷看了一眼老者。 纳凉的人听得津津有味,还在痴痴地看着郑武。 郑武一口气讲完了整个故事。 那新来的老者,听完了故事,就向东走去。 狄仁杰站起身来,向东走了几步。然后一挥手,郑武和狄浦起身跟了过来。 狄仁杰见四下无人注意。 “郑武、狄浦,你二人跟着这个老者。我先返回县衙。跟踪到他家后,郑武继续监视,狄浦回县衙报信。” 二人领命,向东跟了过去。 狄仁杰向西赶往县衙。 一路上,郑武和狄浦跟随老者来到一个院子前。 郑武找了一个隐蔽处,留下来监视院子。 狄浦则转身回去报信。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返回县衙二堂,见到李文扬和段诗雨。把走访遇到可疑老者的事,讲述了一遍。 李文扬和段诗雨也把冒领玉佩的事,讲述了一遍。 随后,三人在二堂喝茶闲聊。 半个时辰后,太阳即将落山。 “大人,我们跟踪到了老者的院子前。郑武留在那儿监视,属下前来报信。”狄浦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点了点头,“李文扬、段姑娘、狄浦,我们四人立即前去。” “是,大人。”三人应声领命。 随后,狄浦在前引路。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狄浦领着狄仁杰、李文扬和段诗雨,找到了郑武。 第42章 追踪玉佩查线索 “大人,目前院里没有任何动静。”郑武见狄仁杰四人都过来了,立即禀报。 狄仁杰想了想,“别着急,再等等看。”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 突然,一条黑影从院门口闪出。他手里提着东西,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 狄仁杰一行人远远地跟着。 常乐县,土山。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狄仁杰五人跟着黑影,来到了土山脚下。 在月光的照射下,土山显得格外寂静。 在山脚下,黑影找到了第三棵树,走到树旁一块竖着的石头旁边。 他蹲下身子。 从提着的大布袋里,拿出三柱香,用打火石点上,插在地上。接着掏出许多纸钱,用打火石点燃。 最后拿出一壶酒,撒在地上。 那黑影一边祭拜,一边念念有词。 狄仁杰心想:“此人莫非是这玉佩主人的亲戚。为何会祭拜死者?” 想到此处,狄仁杰看了看其他四人,压低声音,“准备动手。” 李文扬四人点了点头,向着黑影包抄。 随后,狄仁杰走向前去。 黑影听到了脚步声,站起身来,回头看见了狄仁杰。吃了一惊,随即转身,准备向左侧跑。 李文扬和段诗雨现身,拦住了去路。 这时候,那黑影顿时惊慌失措,又转身准备向右侧跑。 郑武和狄浦现身,拦住去路。 狄仁杰走到黑影面前,一看正是东城门树下新来的那个老者,大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大半夜的祭拜这个死者。” “老汉,姓邹名心善。” “邹老汉,狄某不明白,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邹心善叹了一口气,“老汉特来祭拜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啊。” 狄仁杰一行人顿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是你儿子?”狄浦插了一句。 “是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儿子?”狄浦接着追问。 邹心善见众人不解,连忙解释,“老汉我是老来得子。” 狄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沉默了一会儿。 狄仁杰想了想,“中午时分之后,我们三人从县衙出来。一直跟踪我们的人,是你吧?” 众人听罢,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事。 邹心善低下头,“正是老汉我。” “为何跟踪我们?”狄浦看向邹心善。 “自从看了城门张贴的告示,就知道那玉佩是儿子的。老汉儿子名叫邹官宝。那玉佩也是在走街玉人手中购买,现场刻的字。” “既如此,你为何不去县衙认领?”郑武问出心中疑惑。 邹心善张口欲言又止。 “老人家,您别怕,有话直说。这是常乐县的狄县令。我们都是常乐县衙的人。”段诗雨见状,连忙安慰。 邹心善低头沉思片刻。 随后,他艰难的开口,“老汉,我还以为是甄县令。一直害怕甄县令吃拿卡要,所以不敢去县衙。没想到,现在是狄县令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心中仍有疑问。 “本官不明白,你为何不为儿子的死或失踪报案呢?” “儿子是失足掉下土山的。” 李文扬挠了挠头,“何以见得?” “儿子确实是失足掉下土山的。老汉我亲眼所见。那是五年前,儿子在土山上不小心踏空,摔了下去。” “没有找到尸体吧?”狄浦看向邹心善。 “是的,当时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甚是奇怪。” “原来如此。”李文扬点了点头。 狄仁杰想了想,“狄某第一次发现白骨,旁边有很多断了的树枝。想必您儿子掉落山崖时,挂在悬崖的某一棵树上了。” “难怪老汉我,在山下当时没有找到。” “狄某来常乐县赴任。途径土山时,山体小滑坡,白骨才滑落到山脚下。” 狄浦耐不住寂寞,“老人家,不知道您儿子,为何去山上?” “都怪老汉我,当时一直溺爱孩子。导致他很叛逆,一直向家里要钱。” 停顿片刻。 邹心善叹了一口气,继续讲述。 “直到没钱了,就用跳崖逼迫我们。谁知一脚踏空,没拦住掉了下去。溺子如杀子啊,现在后悔也晚了。” 说罢,邹心善哭了起来。 狄仁杰见邹心善是一个受害者,安慰一番,归还了玉佩。 众人也帮忙安慰一番。 等邹心善心情平静下来,狄仁杰一行人告辞离开。 邹心善看着狄仁杰众人离开的背影,“真是一个清官啊。” 常乐县衙,后院。 早已过了黄昏时分,狄仁杰还没有回来。 柳心月和翠儿坐在宴厅里焦急的等待着。 “这么晚了,相公怎么还不回来?” 柳心月看着夜色自言自语。 翠儿嘻嘻一笑,“小姐,这才几时不见,就想姑爷了。” 柳心月看了看嬉笑的翠儿,反应过来,正了正神,“相公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真是让人担心。” 翠儿连忙收起玩笑,出言安慰,“小姐,别担心。听守门衙役说,太阳落山时,姑爷是和李大哥、段姐姐一起出了衙门。” 顿了顿,“有两大高手保护姑爷,一定会没事的。” 柳心月听了,略微放下心来。 这时候,狄仁杰一行人走进后院宴厅,众人依次落座。 柳心月看向狄仁杰,“相公,你怎么才回来?都这么晚了。” 狄仁杰笑了笑,“夫人,想听故事吗?” “姑爷。翠儿想听听故事。”丫鬟翠儿连忙抢话。 柳心月拉了下狄仁杰的衣袖,“相公,我也想听听案子,解解闷。”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肚子,“狄某饿坏了,没有力气讲故事。” 其他众人都笑了起来。 “开饭了,先吃饱喝足了再说。”柳心月笑着看向狄仁杰。 不一会儿,酒菜端上桌来。 大家都饿了,于是开始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狄仁杰理了理思路,把白骨玉佩案,讲述了一遍。 “小姐,这个故事真好听。惊心动魄的月夜跟踪。”翠儿看了看柳心月。 柳心月想了想,“真是虚惊一场。本以为那个窥看玉佩的老者是坏人。没想到竟是一个苦命人。” 狄浦指了指郑武,“还是郑武机智,在东城门大树下纳凉时,莫名其妙的高声讲起了故事。” 第43章 潘果奴土山采果 狄仁杰回忆了一会儿,“确实如此。” 停顿片刻。 “我当时和牌九老者房古义在闲聊。要不是郑武的故事,还真没注意那后来出现的老者。” 狄仁杰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李文扬,“李文扬,你把午后认领玉佩的事,也说说。” 李文扬抬起头,腼腆的笑了笑。 随后,他把午后和段诗雨一起,在县衙二堂,识别冒领玉佩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大笑。 常乐县,郊外土山。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潘安石辞别家人,带着一应工具,来到了土山脚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山。 这时候,大片大片的乌云集结在山头。 微风吹过,山顶的树梢大幅度的摇摆,山间的树林里响着呜呜呜的风声,半山腰依稀出现了许多薄雾。 一小股瀑布从山间飞流直下,在下游泛起了些许白色的浪花。 山脚下一个二米高的佛像,破旧不堪,只剩下残肢断臂。 潘安石沿着山道,向山上走去,在半山腰的一棵果树旁,停下脚步。携带好准备好的工具,爬上了果树,开始采摘野果。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潘安石脸上出了不少汗。 他快速抬起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又赶紧抓住树枝干,向树下看了看。看见树下已经掉落了许多野果。 他满意的笑了笑,爬下了果树。 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儿。 潘安石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野果,放入准备好的布袋中。 待地上的野果都捡完了,背起布袋子,拿上工具,开始下山。 潘安石心情愉快,一边走着,一边哼起了小曲。 不多时,他不经意的抬头。 突然,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野人。 那野人揪起一把灌木丛旁边的野菜,塞入口中,大口咀嚼着。然后走到另一棵果树旁,顺着树干,迅速的爬上去,摘了一个野果,啃了起来。 潘安石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边注视着野人,一边轻手轻脚的向山下退去。 这时候,他看到那野人瞄了他一眼。 “啊——,鬼呀。” 潘安石吓得扔下布袋子和手中的工具,叫喊着,跑下山去。 常乐县,乡乐客栈。 离土山不远的乡乐客栈,外面的草棚下,坐着几个吃早膳的客人。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官道上,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向客栈外的草棚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待中年男子跑到草棚近前。 一个正在吃早膳的客人站起身来,递给了中年男子一杯茶水,“老兄,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遇到鬼了吗?” 说罢,他坐回原位,看着这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那客人的桌旁坐下。 缓了好一会儿。 待恢复平静后,他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我是潘安石,一大早上土山采摘野果子。真没想到,山上居然有野人。吓死我了。” 几个吃早膳的客人,都回头看着潘安石。 随后,有人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潘安石见众人不太相信,于是把详细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时候,邻桌的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斜了潘安石一眼。 “哼。”她冷哼一声,“我在常乐县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未听说过,这土山有野人的说法。” 其他食客也点头赞同那妇人的话。 潘安石瞬间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此事千真万确。我以前采摘野果时,也没见过。今天头一次见。再说我们都是陌生人,我何必欺骗大家。这对我没啥好处。” 那中年妇人又冷哼一声,“没有好处,是假的吧? “这位大姐,为何如此说?”潘安石追问原因。 “我听说山上有很多野果。你编造野人的故事,恐怕是害怕其他人也去采摘野果。那样会抢了你的生意吧?” 潘安石气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站起身来,愤怒地甩了一下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草棚。 草棚下的食客,针对野人的事议论纷纷起来。 常乐县城,北城区。 老者房古义正在一个饭铺里吃饭。 几个少年走了进来,在他这一桌坐下。 “老房头,你也在这吃饭。”其中一个少年看向房古义。 房古义抬头一看,“几位小兄弟,你们也来吃饭了。老汉我闲来无事,到处溜达溜达。” “老房头,饭后还去摊子上看牌九吗?”那少年随口一问。 房古义笑了笑,“今天比较累,改天一定去。真羡慕你们年轻啊,可以天天去玩牌九。” 这时候,那少年神秘兮兮的扫视一周,“午饭前,在东城门的牌九摊子上。听到一个歇脚的过路人,说土山上发现了野人。” 房古义吃了一惊,“此事怪了,我在咱们常乐县,生活了几十年。怎么从未听说过有野人呢?” 很快,饭铺里其他吃饭的客人,都聚集过来。 那少年见房古义不信,而且又围了不少听众,于是把牌九摊子上,听到土山野人的事,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几天后,土山出现野人的事,传遍了整个常乐县城。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在后院宴厅里,众人落座之后,宽口陶碗盛放的四菜一汤,摆上桌面。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这几日,土山野人的事,大家听说了吗?”狄浦率先开口。 狄仁杰一愣神,随即追问,“竟有此事。是哪个土山?” “莫不是,咱们来常乐县城时,途经郊区的乡乐客栈,那儿附近的土山?”郑武猜了一下。 “正是那土山。” 狄浦说着看向郑武,继续讲述。 “我在街道上溜达时,听路边的商贩在议论野人的事。后来在一个牌九摊子上,听歇脚的人又说起野人出现在土山上。” 丫鬟翠儿紧了紧衣服,小声嘀咕,“这么可怕,不会是鬼吧?” 柳心月笑着看向露出怯意的翠儿,“翠儿,你是练武之人,岂能怕这些?” 第44章 土山暗影现迷踪 翠儿想到自己也已经习武了,神态很快恢复过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野人还好说,只是鬼怪不怕武力呢。” 狄仁杰放下筷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别管是野人还是鬼魂,浩然正气在,岂能害怕之。” “大人,说的对。学武之人,岂能怕这怕那?”李文扬表露出了他那惨绝人寰的情商。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西城门外,几棵大树下,一个牌九摊子前,几个少年正在玩牌九。 一个绿衣少年输光了所有的铜板。 他退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向西走去。 一个老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见那绿衣少年离开,就跟了上去。 老者走上前来,拍了拍绿衣少年。见四下无人,老者压低声音,“小伙子,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请你喝酒吃肉。” 绿衣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跟着老者离开了。 黑云压顶,狂风呼啸。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树枝随着狂风肆意的摇摆,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似乎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 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石桌上放着两壶关外白酒,一壶酒放在绿衣少年面前的桌上,另一壶放在黑衣老者面前的桌上。 石桌中间放着牌九,四周有几个下酒菜。 绿衣少年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开心地玩着牌九。 黑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时不时的劝酒。 绿衣少年喝的尽兴,大声唱了几句当地小曲。 黑衣老者愣了愣神,随即缓过神来,继续劝酒。 很快酒至半酣,少年不好意思地看向老者,“我想撒个尿。” 这时,一个匕首突然插入他的喉咙。 他心中充满不解,吓的尿了裤子,酒也醒了。想站起身来,最终还是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力气。 “嘿嘿,史小虎,你是第七个,去阎王那儿报到去吧!” 老者皱了皱眉,拿起酒葫芦,灌了口关外白酒。 …… “扑通。”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什么人?” 老者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他拔出绿衣少年脖子上的匕首,奔出院外。 只见院子外面的土墙下,一个黄黑色的人影,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跑了去。 黑衣老者急忙追赶过去。 黄黑色人影,虽然摔伤了腿,毕竟是年轻,一直拼命的向前跑去。 两人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黄黑色人影慌不择路,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山顶的一处陡峭的山坡边。他脚下一滑,“啊……。”惨叫一声,跌下山去。 黑衣老者急忙掉转方向,追下山去。 待即将到了山脚下时。 看见刚才从山上跌落的那个身影,躺在山脚下,一动不动,似乎是昏了过去。 黑衣老者正要过去,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老者立即停下脚步,藏在一个隐蔽处。 来人走到山脚下,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顿时吃了一惊。 他又看一眼,“是他。” 那来人转身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他走到躺着的人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躺着的人的鼻息。 “啊呀,他……,他死了。” 那来人急忙站起身来,叫喊着跑走了。 黑衣老者听到,那躺着的人,已经摔死了,也就放下心来。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偷偷离开了土山,走回家中。 常乐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子鼓声响起。 狄仁杰众人正在县衙二堂议事。 听到鼓声,狄仁杰眉头一皱,看向狄浦,“狄浦,你把人带到二堂。我们在此等候。”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二堂。 他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头回礼。 “这是狄县令。” 狄浦向带来的人作了介绍,用手示意了一下。 中年男子立即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狄仁杰抬手示意,“请坐下说。” 中年男子低着头,听到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西边客位坐下。 狄浦给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在书案上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中年男子礼貌地客气一句。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三十岁上下年纪,满脸沧桑,身材结实。 看着有点儿面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狄仁杰笑着看向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草民姓潘名安石,一直以来以采摘野果子为生,住在常乐县东城门十多里路远近的土山附近。” 狄仁杰示意潘安石坐下,“潘安石,抬起头来。” 潘安石听了,抬起头来,见主座位上的县令,有点面熟,一时间也记不得了。 “是你。土山滑坡时,带我们前去查看白骨的人。”郑武突然插了一句。 潘安石看了看郑武,又看了看狄仁杰,眼前一亮。 “是的。也是小人帮忙埋的白骨。当时以为几位是爱管闲事的过客。谁曾想几位是县衙的官爷。还望县令大人恕罪。” 这时候,狄仁杰也想起来了,“不知者无罪。何况你还做了好事。” 沉默片刻。 狄仁杰话锋一转,看着潘安石,“潘安石,不知道你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潘安石手指抖了起来,脸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别害怕,有话直说,狄大人一定给你做主。”狄浦立即出言安慰。 潘安石攥了攥拳,“那野人死了。” 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狄仁杰看潘安石仍有点紧张,“你别害怕,先说说这野人是怎么回事?” 潘安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 又放下水杯,缓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然后说起了前几日在土山采摘野果,遇到野人的经过。 “原来这传遍整个常乐县城的野人事件,是从你这儿最先发现的。”狄仁杰打断潘安石,顿了顿,“潘安石,你继续说。” 接下来,潘安石说起了,今天去土山采摘野果子的事。 刚到山脚下,看到地上躺着的野人。 先是害怕想走,想到那野人浑身是伤,又想帮忙,就走了过去。 一探鼻息,那野人居然死了。 …… 第45章 勘查土山探真相 “你第一次在土山遇到野人,很害怕。怎么还敢去土山采摘野果?” 狄仁杰不解的看向潘安石。 “小人确实害怕,但是不去采摘野果,一年到头就得挨饿多少天。生活所迫,不得不去。”潘安石开口解释。 狄仁杰点了点头,“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走上前,递给潘安石。潘安石爽快的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卷记录,返回原位。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潘安石,劳烦你带路,我们前去现场勘查一下。” “小人愿意带路。” 狄仁杰看了看众位亲随干办,“你们还有没有问题要问?” 李文扬几人都摇了摇头。 狄仁杰想了想,立即吩咐,“郑武,你去三班房选几名快班衙役来,把金龙也喊来。狄浦,你去喊仵作前来。” “是,大人。”二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然后郑武直奔三班房,狄浦则前去找仵作。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大人,人带来了。” 郑武带着金龙和四名衙役走了进来,向狄仁杰复命。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大人,仵作带到。”狄浦领着仵作走了进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下,潘安石在土山脚下,发现野人尸体的事。 他缓了一口气,“金龙暂时主持三班房。其他人一起前往土山。我们这就出发吧。” “是。” 众人领命。 潘安石在前引路,狄仁杰带着众位亲随干办、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极速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了土山脚下,那儿果然躺着一具尸体。 只见那尸体,披头散发,满脸胡须,浑身伤痕,脚上没有穿鞋,一身破旧不堪的衣服,几乎成了布条状。 这时候,众人都止步不前。 狄仁杰笑着扫视一周,“从外表看,此人在土山生活很久了,看那长长的满脸胡须,和凌乱不堪的头发,就知一二。” “大人,他不是野人?”狄浦连忙询问。 “当然不是。” “何以见得?”狄浦再次追问。 “他虽然衣服是布条状,之前一定是穿着衣服。长时间在土山风吹雨淋,树枝刮蹭,才导致衣服破烂如此。” 郑武一拍脑门,“这么来看,他是普通人,并不是野人。”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封锁现场。 仵作上前检验尸体。 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二人,沿着此人滑落的痕迹,一路向上追踪,来到土山上面。 山顶的一处陡峭的山坡边,有一处塌陷的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狄仁杰走向前去,蹲下身子,查看一番。 过了一会儿。 他站起身来,又仔细观察了周边的树木和山道。 “大人,此人是不是被人杀害的?”狄浦打破寂静。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从目前的迹象看,应该是他一脚踏空,跌落山下,摔死的。” 郑武想了想,“大人,有没有可能是死后,将尸体从此处抛下呢?” “这要等仵作检验后,看有没有其他伤,也就是并非跌落导致的伤痕。”狄仁杰看了看二人,“我们先下去吧。” 说罢,狄仁杰一行人沿着山道向山下走去。 等三人来到山下,仵作也已经检验完毕。 看见狄仁杰三人返回现场,仵作走上前去,拱手禀报。 “死亡男子,三十岁左右,在土山上风吹日晒,足有三月有余。身上有多处摔伤,致命伤是摔破头部,失血过多。” 顿了顿,“死亡时间是今天未时三刻左右。” “这么说,他是自己跌落山下,摔死的。”狄仁杰脱口而出。 仵作点了点头,“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狄仁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郑武和狄浦也跟了过来。 郑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自言自语起来,“此人有点面熟,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经郑武这么一说。 狄仁杰和狄浦也觉得此人面熟。 又看了一会儿。 突然,狄浦大喊一声,“他……,他……,他不是阿旺吗?” 狄仁杰仔细一看,“果然是阿旺。只是他这披头散发,加上满脸胡须和破旧不堪的衣服,真是一时间想不起是他。” 郑武也认出了阿旺,冲狄浦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管家和他接触多,要不然,我们一时间真难想起来,这野人会是他。” 李文扬顿时来了兴趣,走了过来,“阿旺是谁?” 狄浦看向李文扬,“是大人老家的仆人。大人赴任常乐县时,一起跟过来的。只是在三山口强盗拦截我们时,他吓跑了。”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躲到了土山上。” “文扬兄,三山口出现强盗时,不正是你出现了,救了我们嘛。” 郑武拍了拍李文扬的肩膀。 李文扬也记起来了,“强盗制服后,大人清点人数,少了一个阿旺。真没想到,他逃入了土山。” 段诗雨走了过来,“这阿旺,真是可怜。躲在土山几个月,一直靠吃野果为生。” 狄仁杰站起身来,望着苍凉的土山,感慨万千,“阿旺与土山有缘。既然是跌落摔死的,就葬在这土山脚下吧。” 随后,狄仁杰转身看了看潘安石。 “潘安石,还要劳烦下。借你工具一用,我打算将阿旺的尸体埋了。” “既然是做善事,小人愿意帮忙。” 于是,几人在土山脚下,挖了土坑,埋了阿旺的尸体。又在旁边放置一块竖着的石头,以作标记。 忙完后,潘安石看了看天,和狄仁杰几人告别,离开了土山。 狄仁杰一行人祭奠了几句,然后带着衙役和仵作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忙完了土山野人的案子。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又开始商议,如何处理张冲和孙小敏的失踪案。 这时候,金龙和金虎带着三班衙役,二十几人走进二堂。 金龙领头,一起跪下叩头,“大人,属下前来请罪。”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狄仁杰看了看这么多人,“二位金班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第46章 失踪报案第四人 金龙向上一拜,“请大人降罪。” 其他三班衙役跟着向上一拜,“请大人降罪。” “金龙,本官莫名其妙,不知所为何事?如何降罪?” 狄仁杰不解地看着金龙。 金虎抢先抬起头,拱手禀报,“要不是当初我们这些人,在三山口做强盗,拦截大人上任。阿旺也不会被吓跑,逃入土山。” 金虎说着低下头去。 “是这件事?”狄仁杰插了一句。 金虎接着禀报,“那阿旺不逃入土山,现在更不会跌落山下摔死。这都是我们害得。还望大人降罪处罚。” 狄仁杰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金龙再次向上一拜。 “大人,要不是我们,那阿旺就不会死。请大人处罚。” 狄仁杰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他看向快人快语的金虎,“金虎,被吓跑的阿旺,成了土山野人,如今摔死了。这件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人,是去土山现场的快班衙役回来说起的。” “哦,原来如此。” 狄仁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众位朴实的衙役,点了点头。 “这事不怪你们。你们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无法生活。现在已经改邪归正,更不应该处罚你们,起来吧!” 三班衙役仍旧跪着不动。 狄仁杰想了想,“目前还有失踪案,很是棘手。后面还需要你们努力当差,协助本官惩奸除恶,就当是戴罪立功了。诸位请起。” 听到此处,金龙一抱拳,“既如此,多谢大人。属下定当尽心尽力,当好差事。” “金龙,你们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我等告退。” 金龙站起身来,带领金虎众人,走出了二堂。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在后院宴厅,想起阿旺的死,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和阿旺交往不多,可毕竟是自家仆人。 犹豫再三,狄仁杰把三山口遇到强盗后的事,说了一遍。 阿旺因为害怕,跳下马车逃入树林,进了附近的土山。后来长期吃野果,几乎成了野人。最后失足跌落土山摔死。 …… 其他人听罢,深感惋惜。 “小姐,真没想到这土山传闻,竟然是仆人阿旺。真是可怜啊。” 翠儿沮丧地看向柳心月。 柳心月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阿旺要是不逃走,目前就能和狄浦一样,在县衙做事。真是时也,命也。” 这里面,狄浦作为狄府管家,和阿旺算是最熟悉的人。 狄浦心情沉重,深吸一口气,“阿旺,是一个朴实能干的仆人,就是胆子小。当时如果不逃走,就好了。” 众人听罢,又是一番伤心。 不少人说起了阿旺生前的好人形象。 常乐县衙。 早膳过后,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议事。 听到鼓声,狄仁杰眉头一皱,立即吩咐,“狄浦,你把人带到二堂。我们在此等候。” “是,属下遵命。” 狄浦起身出了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二堂。 他上前行礼,“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头回礼。 “这是狄县令。”狄浦又向带来的人介绍,用手示意了一下。 那中年男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狄仁杰一抬手,“这位乡邻,请坐下说。” 那中年男子并未起身,双手交替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他的脸上顿时出现几个巴掌印,红彤彤的一片。 狄仁杰再次抬手。 那中年男子犹豫再三,起身走到西边客位坐下。 狄浦将一杯茶水,放在中年男子旁的茶几上。他回到书案旁,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年纪,头发花白,身材瘦弱。 “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狄仁杰微笑着看向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草民姓周名老三,一直以来干农活为生,住在常乐县西城门八里路远近的郊区小周庄。” 狄仁杰示意周老三坐下,“周老三,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草民的儿子周晓航失踪了,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周老三重新坐下,紧张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想了想,心下明白,这周晓航和张冲、孙小敏应该是一类人。 “周老三,你的儿子周晓航平时喜欢干什么?你不知道吧?” “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周老三瞪大了眼睛。 “本官还知道,他有什么朋友没有?你也不知道。” 周老三挥起衣袖擦了擦汗,“大人说的对。” “周老三,你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没了,大人。” “你就先回去吧。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周晓航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 “草民告辞了。” 周老三起身离开了县衙。 待周老三离开后。 郑武看向狄仁杰。 “大人,这周晓航只怕和张冲、孙小敏一样,是一个顽劣少年。都是几天不回家,父母不知道喜好。”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很可能是这样。”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这已经是第三个报失踪案的了。”狄浦有点担忧的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咱们一起出去走访调查一番。” 常乐县衙,大门口。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刚走出县衙,一个老婆婆手拿状纸前来,正好撞上狄浦,栽倒在地。 狄浦忙扶起老婆婆,“老人家,有何事要告状?” 老婆婆揉了揉眼睛,赶忙跪下磕头,“官爷,救救我的孙子吧。他失踪了。” 说罢,她双手将状纸举过头顶。 狄仁杰接过状纸,“老人家,请起。” 狄浦上前一步,扶起老婆婆。 狄仁杰将状纸看了一遍。 大意是吕赵氏的留守孙子,吕三小,今年十三岁,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 狄仁杰看完后,心想:“这状纸的日子是三个月前的,这么来算,这吕三小已失踪近半年了。当时的前任县令甄佑才,居然敢置之不理。” 第47章 北城奇遇老秀才 停顿片刻。 狄仁杰收回思绪,笑着看向吕赵氏,“状子本官接下了,您先回去等消息吧。过后,我们会按状纸上的住址去查访。” 说罢,将状纸交给狄浦保管。 吕赵氏再三拜谢,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看着吕赵氏远去的背影,狄仁杰心头沉重,“走吧,咱们去北城区走访走访。” 常乐县,北城区街道。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走访了半天,又累又饿。 临近中午时分。 看到路边有一个文质彬彬的老者,狄仁杰走过去,邀请老者一起吃饭。 再三推让后,那老者就同意了。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最近的北家饭铺。 小二见有人过来,连忙上前招呼,“各位客官,里面请。” 饭铺的桌子太小,六个人只能分成两桌。狄仁杰、狄浦和老者坐一桌。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坐旁边一桌。 待坐下后,狄仁杰看向小二,“小二哥,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小二连忙上前,热情的介绍,“有当地特产甘凉腊肉,酒醅,锅盔,还有臊子面和浆水……。” 狄浦打断了小二的话。 “我以前来过北城区饭铺。那时候说,这肉嘛只有富贵的地区有,常乐县城唯有咱这贫困的北城区没有肉。今天倒是有了。” “客官,这要多谢现任的县令大人。” “小二哥,这话怎么说?”狄浦好奇地追问。 “狄大人的施粥之举,减少了人口流失,挽留了劳动力。北城区渐渐地脱离贫困,越来越好了。” 狄仁杰听了,很是开心,“每桌一份腊肉,一份酒醅。然后十一个锅盔,男的分两个,女的分一个。” “几位客官,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小二记下菜谱,转身前去厨灶间通知厨子。 闲聊中得知,老者是一个老秀才。 那老秀才吟了一首诗,是北魏温子升的《凉州乐歌》。诗曰:“路出玉门关,城接龙城坂。但事弦歌乐,谁道山川远。” “好一个,但事弦歌乐,谁道山川远。常乐县若能恢复往日的繁华,狄某就知足了。” 这一首凉州乐歌,显现出了南北朝时期的玉门关外,是一个丝绸之路上的繁华地带。 “老人家,听说常乐县的名字正是源于此诗?”李文扬看向老秀才。 他作为玉门关人,急欲了解家乡周边的历史。 老秀才想了想,“之前常乐县虽然地处玉门关之西,更远离中原,但是非常繁华。常乐县的常乐一词,确实来源于此。” “真是没想到,当年的常乐县,竟然如此繁华。丝毫不输于中原的几个大县。” 狄浦发出心中感慨。 老秀才变了脸色,愤怒地抱怨,“自甄佑才到任后,常乐县越来越萧条。对比此诗句,更显得天地不公。” 郑武也来了脾气,狠狠地怒骂,“甄佑才,这个狗官,这些年只顾着贪污了。” 这时候,小二端着饭菜,走过来。 分别摆上两桌。 “几位客官,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转身离开,去忙别的去了。 狄仁杰看了看,“大家都饿了,先吃饭吧。” 老秀才客气一番,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老秀才起身告辞,离开了饭铺。 “小二,结账。”狄浦喊了一句。 小二跑了过来,“几位客官,十五个铜板。” 狄浦付了十五个铜板。 狄仁杰一行人出了饭铺,继续走访。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狄仁杰带着几个亲随干办,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城门边,都走的口渴了。 郑武想起了卖果子的摊位,模仿老者叫卖。 “五月仙,六月横;七月小枣,八月梨。瞧一瞧,看一看,又大又甜的果子啊!快来买喽。” “郑武啊,你都快流口水了,我看你这是又想吃果子了。” 狄浦笑着看向郑武。 其他人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偷偷买好吃的,不带我。看我回去不告诉夫人。” 段诗雨嘟了嘟嘴。 这时候,李文扬看了看四周,“今天那果子摊位不在?” 众人这才发现卖果子的老者没在。 “这次本想带你来吃点果子,没想到卖家不在。真是不巧。”狄仁杰看了看段诗雨。 段诗雨扑哧一乐,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约莫又走了四十几步,来到东城门外的几棵大树下。 大树林木高大,枝繁叶茂。 大树下有一个牌九摊子,几个少年正坐在地上玩牌九。 有一个老者在旁边看。 还有三五个在树下纳凉、歇脚的人。 狄仁杰一行人走了过去。 李文扬、郑武、狄浦和歇脚的游客闲聊了起来。 段诗雨在旁边纳凉。 狄仁杰在老者旁边一块空地上坐下,一边看牌九,一边喊话,“房老汉,咱们又见面了。” “这么巧,你也过来了。” 房古义转头打量了一下狄仁杰。 狄仁杰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房老汉,您玩几局牌九了?” “老汉我刚才玩了两局。有点累了,换上这些少年玩。我就观战一会儿。” 狄仁杰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环顾四周,“在场的各位,有人认识张冲和孙小敏吗?” 树下歇息的人没有说话,都在摇头。 郑武走了过来,接着补充,“两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又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还是摇头。 郑武知道不能暴露真实意图,还是用之前的方法。 他顿了顿,“张冲和孙小敏二人,是我家公子的远房亲戚。我们此来常乐县城投亲,找不到家了。” 这时候,一个正在玩牌九的少年,抬起头来。 他愣了愣神,眼珠子一转,又低下头去,继续玩牌九。 这一幕正好被狄仁杰和郑武看到了。 狄仁杰若无其事的继续和房老汉闲聊。 郑武偷偷走到李文扬等人旁边,小声的告诉了这些人。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那少年输光了所有的钱。换其他人继续玩,少年则在旁边观看。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少年站起身来,走到东城门外,转身沿着东城墙,向南走去。 第48章 跟踪少年追线索 狄仁杰向郑武递了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郑武拍了拍李文扬,眼神示意了一些。 李文扬三人都站起身来,跟着郑武跟了上去。 沿着东城墙,走了一会儿。 见四下无人,狄仁杰一行人追上那少年。 狄仁杰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 少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两步,有点惊慌失措,“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没钱。” 看那少年,竟然会把他们当作拦路打劫的强盗。 狄仁杰不禁笑了笑。 “别害怕,我们只是来投亲的。张冲和孙小敏二人,是狄某的远房亲戚。还望你能告诉此二人的住处。” 那少年定了定神,平复下心绪。 “对不起,小人并不认识他们。” 说罢,转身欲走,被郑武拦住。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在那边摊子上玩牌九时,听到我家公子问起张冲和孙小敏。那愣神的表情,我都看在眼里。” “这……。” 那少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郑武拔出朴刀,一瞪眼,“小子,还想欺瞒我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狄浦连忙附和,“再不说,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少年看了看几人的神情,不说实话怕走不了,只得辩解,“小人并不认识张冲。只是见过几次孙小敏,算不上认识。” “孙小敏平时喜欢干什么?有什么朋友没有?这你该知道吧?”狄仁杰立即催促。 那少年看还是走不了,急了。 他再次申明,“小人和他并不熟悉,所以这些也都不知道。” 狄仁杰一行人都紧盯着少年。 那少年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小人有个朋友,或许认识他。小人就是在他家里,见过那孙小敏几次。” 狄仁杰见有点眉目了,于是趁热打铁,“你叫什么名字?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李三哥,小人的那个朋友是王小开。” 狄仁杰不假思索,直接开门见山,“李三哥,带我们去王小开家。” “好吧,请跟我来。” 李三哥转身在前引路。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三哥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前。 院门是关着的。 李三哥看了看,“王小开不在家。” “为何如此说?”狄浦连忙反问。 “他在家时,即使大白天,院门也一直开着。” 李三哥见众人不信,走向前去,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无人应答。 狄仁杰眼神示意了李文扬一下,李文扬领会。 他顺着围墙向前走去。 不多时,来到一处坍塌的墙边。 李文扬一提气,跳入院内。查找了一会儿,发现院里没有人。接下来,他搜索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发现王小开。 随后,按原路返回到院子外。 “怎么样?”狄仁杰看向李文扬。 “大人,里面确实没人。” 狄仁杰想了想,转头看向李三哥,“李三哥,你回去吧!” “小人告辞。” 李三哥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待李三哥走后。 狄仁杰立即吩咐,“郑武、狄浦,你二人跟踪李三哥,监视李三哥家。随后,狄浦返回县衙,再安排两名衙役过来,替换郑武。” “是,大人。” 郑武和狄浦领命,跟了过去。 “大人,我和李大哥呢?” “李文扬、段诗雨,你们二人监视这里,过后我会调两名衙役过来替换你们。”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应声领命,监视王小开家。 狄仁杰转身离开,赶往常乐县衙。 常乐县衙,三班房。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返回县衙,来到三班房。 金龙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上前见礼,“大人,有什么事吩咐?” “金班头,本官找金虎有事。” 金虎在里间听到,赶忙走了出来,“大人,您找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金虎,速派两名壮班衙役,替换李文扬和段诗雨,监视王小开家。” 随后,把王小开家的地址告知了金虎。 “是,属下遵命。” 金虎不敢怠慢,当场安排了两名壮班衙役前去。 不一会儿。 狄浦返回县衙,来到三班房。 看见狄仁杰也在三班房,狄浦上前见礼。 “大人,刚才听门口的衙役说,您来三班房了,属下就直接过来了。” 接着,狄浦把跟踪李三哥的事,说了一遍。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金虎,“金虎,速派两名壮班衙役,替换郑武,监视李三哥家。” “是,属下遵命。” 金虎领命,当场又安排了两名壮班衙役,前去狄浦所说的地址。 常乐县城,南城门附近。 太阳即将落山。 南城门外,几棵大树围成一个半圈。 在树荫下,一个牌九摊子前,几个少年正在玩牌九。一个褐衣少年输光了所有的铜板,被其他少年替换下来。 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向南走去。 一个黑衣老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见那褐衣少年离开,就跟了上去。 黑衣老者走上前来,拍了拍褐衣少年。 褐衣少年扭头看了看。 黑衣老者见四下无人,“小伙子,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请你喝酒吃肉。” 褐衣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跟着黑衣老者离开了。 走了半盏茶的工夫。 在官道上,褐衣少年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眼珠一转,想了想,转头看向老者,“老大爷,对不起。我今天突然感觉身体不适,而且现在天色晚了,改天再说吧。” 说罢,那褐衣少年转身向后走去。 这时候,黑衣老者面露狰狞,快速向四周看了看。 见四下无人,他捡起地上的大石块,转身就向褐衣少年的脑后砸去。 就在石块即将砸下时,黑衣老者收住了手。 他将拿着石块的手放在背后。 “驾……,驾……,驾……。” …… 这时候,远处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 一转眼的工夫,马车疾驰而过。 等马车跑远了,黑衣老者回头一看,发现那褐衣少年也不见了踪迹。 他奋力扔下石块,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 站了一会儿。 他转身向东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49章 负荆请罪归县治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狄仁杰众人来到后院宴厅,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返回县衙,来到后院。 “大人,王小开家已去了衙役监视。”李文扬拱了拱手,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也返回县衙,来到后院桌边。 “大人,属下跟踪到了李三哥家。派去的衙役已经开始监视。” “不错,都坐吧。” 随后,狄仁杰七人分主次落座。四荤四素,两碗汤,摆放在方桌上。众人以茶代酒,体验着家的温馨。 “段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柳心月拉着段诗雨的手,看向她。 “柳姐姐,不必担心。一点小小的公事而已。” 狄仁杰看众人都到齐了。 “现在我们终于有了一点线索,万不能松懈。只有顺着线索,查明真相,才能给常乐县百姓,带来长治久安。”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都点头赞同。 “好久没有去富贵居喝酒了,真是馋坏我了。这次好好办案,等着后面喝酒呢?” 郑武拿起碗喝了一口菜汤。 “郑武,你这酒徒,只记得喝酒。那富贵居的酒是很贵的。”狄浦笑着看向郑武。 “管家啊,瞧你这话说的。除了你不怎么喜欢喝酒,大人、文扬兄,我们三个哪个不喜欢酒?” 狄浦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些天,辛苦各位了。等办完了这个失踪案。狄某一定请大家去富贵居吃顿好的。” “姑爷,翠儿也一起去吗?”丫鬟翠儿插了一句。 狄仁杰笑了笑,一拍胸脯,“当然了,人人有份。大家都去。” 其余众人听了,都开心不已。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 大家都累一天了,每个人都饿了,开始闷头吃饭。 吃完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常乐县,小卢村。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驾……,驾……,驾……。” 在卢府院门前,县尉卢天庆翻身上马,狠抽了几下马鞭。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吁——,吁——,吁——。” 卢天庆紧急拉住马缰绳。 在一处荆棘坡旁。 他跳下马来,抽出腰间横刀,弯下腰,开始割荆条。 不多时,割了许多荆条。 他从口袋中掏出两条绳索,将荆条捆成两捆,背在身上。然后直起腰,将横刀插入刀鞘。 最后跳上马,直奔吕宋庄。 常乐县,吕宋庄。 卢天庆来到吕宋庄。 在村东南,下马进村。 向西走了五十几步,在转弯向北走了三十几步,在道路西侧看到一个较大的土院子。 院里有九间土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门前两边各有一排苦枣树。 道路北侧则是一个开阔地,有不少大树林里,树下有些许柴垛和草垛,这些树下的垛子旁躺着许多的鸡鸭鹅。 卢天庆牵马来到门前,将马拴在一棵苦枣树上。 然后走上前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仆人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卢天庆,连忙拱手,“原来是县尉大人,您又来看望我家老爷了。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 说罢,转身返回院里。 不一会儿。 一个身材瘦弱、文质彬彬、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主簿吕有德。 他看了看院门外的老熟人,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瞬间愣住了。随即笑了笑,恢复了神态。 “县尉大人,这是何意?为何会如此装扮?” 吕有德拱了拱手。 卢天庆看了下眼前的吕有德,哈哈一笑,打算开个玩笑。 于是拱手施礼,“主簿大人,下官负荆请罪来了?” 主簿吕有德听后,也是哈哈一笑,“草民已经赋闲多日,岂敢让县尉大人请罪。再说你我并无过节,何来请罪之说?” 卢天庆看了看困惑的吕有德,不打算继续开玩笑了。 他拍了拍吕有德的肩膀,“吕老兄,草民不也和你一样,都赋闲多日。今日正好有事相商,特来与老兄一叙。” 吕有德笑了笑,连忙礼让,“请卢老弟里面坐。”说着,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卢天庆回道:“请。”说罢,也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卢天庆将背上的荆条放在门口,随着吕有德进屋。 二人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正是早膳时分。 不一会儿,仆人摆上了一桌酒菜。 卢天庆和吕有德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卢县尉,你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说什么事吧?” 卢天庆拿起酒爵,喝了一口酒,“吕主簿,还记得老弟上次来,说过的常乐县城三大变化吗?” 吕有德回忆了一下,然后身体微微前倾,“记得,记得。” 卢天庆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拿起酒爵,又喝了一口酒。 随后,他放下酒爵后,“昨天午后,老弟我又去了一趟县城,居然在北城区的饭铺有肉卖。” “卢县尉,这怎么可能?北城区极其贫困,甄佑才在任时,那儿的饭铺从来只有素食卖。” “吕主簿,老弟当时的反应也是不信。后来想到了常乐县城的三大变化。这人口多了,商铺旺了。北城区的百姓也在渐渐地脱离贫困。” 这时候,吕有德突然笑了,“原来你不是向我负荆请罪啊。” 卢天庆点了点头,也笑了。 吕有德想了想,“看来是时候了,我们也该去向狄县令负荆请罪了。” 二人吃饱喝足后,又闲聊了一会儿。 吕有德从自家马厩牵出一匹马,和卢天庆一起来到院门前。 卢天庆解开苦枣树上拴马的绳索。 二人各背一捆荆条,骑马赶往常乐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在县衙门口下马。 正要向县衙走。 一个守门衙役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二人奇怪的装扮,高声喝问,“什么人?来县衙做什么?” 卢天庆见是生面孔,又如此蛮横,顿时来了脾气。 正要出言教训,被吕有德拉住。 吕有德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麻烦向县令大人通报一下,就说原县衙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特来向县令大人负荆请罪。” 那守门衙役,这才注意到,二人背着的是荆棘条。 “请稍候。”守门衙役转身直奔县衙二堂。 第50章 黑衣老者再出手 常乐县衙,二堂。 县衙二堂里,狄仁杰正在和几个亲随干办,讨论监视李三哥和王小开的事。 那守门衙役进来,上前一步,拱手施礼。 “大人,原县衙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求见。” 狄仁杰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问。 待恢复了神情,狄仁杰连忙吩咐,“放他二人进来。”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领命,转身走出了县衙二堂。 守门衙役来到县衙门口,“二位大人,狄大人有请。” 吕有德和卢天庆牵马走进县衙。 先把马牵到马厩,拴好。然后向县衙二堂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远远的看到吕有德和卢天庆身背树枝,向县衙二堂走来,心中充满疑惑。 吕有德和卢天庆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朝着狄仁杰跪下。 “下官,常乐县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特来负荆请罪。” 吕有德率先开口。 狄仁杰这才注意到二人背着的不是树枝,而是荆棘条。 “二位大人,请起。” “承蒙县令大人上次邀请赴任,吕某竟然拒绝好意。实属不该。” 吕有德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下官卢天庆,曾经不信大人是清官,拒绝赴任。最近看见常乐县城行人增多,商铺兴旺,才知道大人治县的苦心。” 卢天庆说出了对狄仁杰的误会。 狄仁杰见二人前来请罪,县衙人手又不足,打算依旧任用他们。 “二位大人,请起来说话。” 吕有德向上一拜,“请县令大人责罚。” 卢天庆跟着向上一拜,等待狄仁杰发落。 “县衙正是用人之际。二位大人快快请起,本官有事,还要劳烦二位大人。”狄仁杰见二人仍旧跪在地上,便出言安慰。 随后,狄仁杰坐在正北的主位上。 郑武和狄浦坐在东边座位。 李文扬和段诗雨从西边座位站起身来,走到狄浦的下首的位置坐下。 吕有德和卢天庆听狄仁杰如此说,只得站起身来,走到西边座位,依次坐下。 狄仁杰介绍了在座的四位亲随干办,双方互相打了招呼。 众人闲聊几句后,狄仁杰开始吩咐,“主簿吕有德,负责管理六房吏员,以及户籍、文书等县衙日常事务。” “谢狄大人不计前嫌。” “吕主簿,当前第一任务是补齐六房的吏员。这样三班六房就齐全了。第二任务是完善并补全户籍档案。” “是,大人。下官定当尽力而为。”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吩咐,“县尉卢天庆,负责管理三班衙役,以及沿路巡查、征缴赋税等事务。不得私自加税。” “感谢县令大人原谅下官。” “卢县尉,第一任务是补齐三班衙役,尤其是城门守卫,巡逻衙役和更夫。第二就是安排这些衙役值守岗位。” “是,大人。下官这就准备。” 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带二位大人下去,认识一下县衙的其他人员。”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带着吕有德和卢天庆,去了三班房、牢房和门岗等地方。介绍了这些的衙役,双方互相打了招呼。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昏暗下来。 东城门外,几棵大树下。 一个牌九摊子前,玩牌九的几个少年,看天色已晚,几乎都起身离开了。 在大树下,一个蓝衣少年输光了所有的铜板,仍然意犹未尽的回味着。 过了一会儿。 他站起身来,向北走去。 一个黑衣老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见那蓝衣少年离开,就跟了上去。 黑衣老者走上前来,拍了拍蓝衣少年的肩膀。 蓝衣少年扭头看了看老者。 “老大爷,有事吗?” 黑衣老者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小伙子,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请你喝酒吃肉,怎么样?” 蓝衣少年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 “老大爷,你家远吗?”。 “小伙子,不远,我有马车。” 蓝衣少年点了点头,跟着黑衣老者离开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蓝衣少年心中有些打鼓,但一想到有酒有肉,就忘记了害怕。 二人沿着道路,走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时候,黑衣老者走进道路旁边的树林里,牵出一辆马车,来到道路上。 蓝衣少年上了马车。 随后,黑衣老者上了马车,驾驶马车疾驰而去。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孤独的院子里的四棵大树,静静的矗立着,一动不动,在黑夜中犹如四个门神,守护着这个院子。 树下的石方桌上,一老一少正在推牌九。 石方桌旁的树上,一人高的位置,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石桌上放着两壶关外白酒,一壶酒放在蓝衣少年面前的桌上,另一壶放在黑衣老者面前的桌上。 石桌中间放着牌九,四周有几个下酒菜。 蓝衣少年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开心地玩着牌九。 黑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时不时的劝酒。 蓝衣少年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老者布满沧桑的老脸。仔细一看,那分明透露着邪恶的狞笑。 蓝衣少年心头一紧,警惕了起来。 又一局结束了,蓝衣少年正要起身告辞。 这时候,一个匕首突然朝着他的喉咙袭来。 “扑通。” …… 蓝衣少年迅速躲开,吓得瘫坐在地,心想幸亏早有警惕。 黑衣老者拿着匕首,朝着那蓝衣少年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蓝衣少年双腿无力,吓得闭上了眼睛。 …… …… “爹,爹……。在下尉迟小六,是一个孤儿,愿意拜您为父亲!……,孝敬您,直到终老。” 蓝衣少年见老者孤独一人,急中生智,立即跪下表明态度。 黑衣老者心里颤动一下,停下了脚步。 犹豫了片刻,他扶起蓝衣少年。 渐渐地,黑衣老者脸上出现了柔和的笑容,“爹再加几个酒菜,咱们父子一醉方休。” 蓝衣少年深吸一口气,扶着凳子坐回原位。 黑衣老者转身向灶屋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那蓝衣少年一眼。见少年坐着不动,就走进了灶屋。 第51章 失踪少年查喜好 不多时,蓝衣少年恢复了冷静。 他扫视一周,见没有异常。 然后轻手轻脚的来到院门前,打开门闩,轻轻的推开门,挤了出去。 蓝衣少年凭借着马车里的感觉,摸着黑,一阵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那蓝衣少年跑到了常乐县东城门。 这时候,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扶着城门,大口喘着气。 稍息片刻。 他不敢多作停留,只得快速疾走。 常乐县衙,二堂。 早膳过后。 狄仁杰、李文扬、郑武、狄浦,正在县衙二堂商议公务。 主簿吕有德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狄大人,昨日下官找到了曾经离去的六房吏员。” “吕大人,怎么样?” “他们开始并不同意回来就职。” “有这事!吕大人,你继续说。” “下官将自身经历说了一遍,这些人终于同意回来就职了。下官已安排他们分别进入了吏、户、礼、刑、兵、工六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吕大人,你做的不错。下一步就是完善并补全户籍档案。” “下官这就着手去办。” 吕有德拱手告辞,转身退出了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县尉卢天庆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狄大人,昨日下官已经找到了曾经离去的衙役。他们开始并不同意回来就职。” “这倒是和吕主簿遇到的情况一致!”狄仁杰饶有兴趣的看着卢天庆。 “下官将自身经历说了一遍,这些人有一部分同意回来就职。” “卢大人,现在衙役够用了吗?” “启禀狄大人,算上现任的衙役,基本上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示意卢天庆继续。 “下官已安排了四个城门的守卫、几个主要路口的巡逻衙役,还有几名替换的更夫。这些更夫是在北城区找的几个独身大爷。” 狄仁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卢大人,你做的太好了。不仅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还给可怜的穷人提供了几个岗位。” “狄大人,过誉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理当尽力。” “卢大人,这些天还要辛苦下。” “下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卢天庆拱手告辞,转身退出了二堂。 待卢天庆走后,狄浦竖起了大拇指,“吕主簿和卢县尉办事效率真快,从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吧。就像练剑一样。”李文扬表示赞同。 常乐县衙,大门口。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两名衙役带着一个少年来到了县衙门口。 正巧被外出回来的段诗雨碰到,段诗雨喊了声,“二位弟兄,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衙役转身看向段诗雨,把事情说了一遍。 段诗雨想了想,看着两名衙役。 “你们先回三班房,让金虎把监视李三哥家的衙役也撤回来。” “是,属下遵命。” 二人领命而去,返回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二堂。 段诗雨带着那少年,走进二堂。 她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大人,刚才属下在县衙大门口,遇到了监视王小开家的两名衙役。他二人正带着王小开进县衙。” “段姑娘,这是王小开吗?” 段诗雨指了指带来的少年。 “属下带着王小开来见大人。让衙役回三班房,转告金虎,把监视李三哥家的衙役也撤回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段姑娘,你做的不错。坐下吧。” 这时候,狄仁杰坐在正北的主位上。李文扬坐在西边座位。郑武和狄浦坐在东边座位。 段诗雨走到李文扬的下首位置坐下。 “你是王小开?” 狄仁杰看向王小开,打算确认下。 “小人便是王小开。”王小开说着,跪下向上一拜。 狄仁杰坐正了位置,“请坐下说,本官有话问你。” 王小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狄浦的下首位置坐下。 “听你的好友李三哥说,你认识孙小敏。是不是?”狄仁杰微笑着看向王小开。 王小开回忆了一下。 “小人确实认识孙小敏。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狄仁杰顿感不妙,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中断了。他想了想,“王小开,你知道孙小敏平时有什么喜好吗?” 王小开思索了好一会儿。 “这倒是不知道。他平时来小人家里,基本上都是找小人玩牌九。” “玩牌九……,玩牌九也算是一种喜好。” 狄仁杰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 “大人,小人能走了吗?” “稍等片刻。王小开,孙小敏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吗?” “不知道。小人看他性格孤僻,想是没有了吧。” 随后,狄仁杰又问了几句,都没有重要的线索。 他想了想,“狄浦,把王小开送出县衙。回来时,把三班房的金龙和金虎喊来。”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而去。 先是把王小开送出了县衙。然后去三班房通知金龙和金虎。 过了一会儿。 狄浦带着金龙和金虎走进二堂,“大人,金龙金虎带到。” 金龙和金虎见礼已毕。 狄仁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现在总共报了三个失踪案。分别是张冲的叔叔张小牛,孙小敏的父亲孙老六,周晓航的父亲周老三。” 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是四个。还有前几天的吕三小的祖母吕赵氏。” 狄仁杰点了点头,慢慢放下茶杯,缓了一口气。 “李文扬和段姑娘,你二人去访查吕三小家。狄浦,你去访查张冲家。金龙和金虎,你二人去访查周晓航家。” “是,大人。”李文扬五人领命,退在一旁。 “大人,还有郑武呢?你怎么把属下忘了?” “郑武……,你去访查孙小敏家。再确认下。” “是,属下遵命。”郑武拱手,退在一边。 停顿片刻。 狄仁杰想了想,“你们问下这些失踪少年的亲属和邻居。这些失踪少年是否玩牌九?有没有其他喜好?速去速回。” “是。” 众人领命而去。 在县衙马厩,他们分别选了好马,快马加鞭,前去访查。 第52章 失踪报案第五人 约莫过了不到三炷香的工夫。 前去查访的众人陆续返回县衙,都走进二堂。 “失踪少年吕三小,他的一些邻居说,他平时喜欢玩牌九。其他喜好无人知晓。” 李文扬率先禀报。 狄浦接着禀报,“张冲的一个邻居也反映了,张冲平时经常玩牌九。没问到其他喜好。” 郑武禀报的和狄浦差不多,孙小敏也喜好玩牌九。 金龙和金虎并未查到周晓航的喜好。 狄仁杰点了点头,“归结这四个失踪少年,有三个失踪者喜欢玩牌九,有一个失踪者没有查出喜好。” “大人,难道把这些失踪者分成两个案子?” 郑武看着狄仁杰,猜测了一下。 “急啥?听大人继续说。”狄浦白了郑武一眼。 狄仁杰想了想,“很有可能这第四个失踪者也喜欢玩牌九。毕竟这些顽劣少年,不和周围的人说,别人也难知道。” 金龙听闻只有他们这一组没有查出线索。 他拱手请罪,“大人,属下无能。未能给大人分忧,请大人责罚。” 金虎见状,也拱手请罪。 狄仁杰笑着看向二人,连忙安慰,“这事不能怪你们,当初我们查访了多次,也是一无所获。” 金龙和金虎听了,这才放松下来。 常乐县衙,二堂。 中午时分过后。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狄仁杰眉头一皱,预感到又出了什么事,随即吩咐,“狄浦,你把人带到二堂。我们在这儿等候。” “是,属下这就去。” 狄浦领命刚要前去。 “大人,不好了,又有人报案了。” 一个守门衙役慌慌张张的向县衙二堂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喊。 待那守门衙役跑进二堂。 狄仁杰看向守门衙役,“发生了什么事?何故如此惊慌?” 那守门衙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 待心跳稳定下来,那守门衙役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县衙门口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报案。” 狄仁杰转头看了看狄浦,“狄浦,你跟着守门衙役过去,把她们三人带来。” “是,属下这就去。” 狄浦领命,跟着守门衙役离开了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少年,走进二堂。 他上前行礼,“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头回礼。 “这是狄县令。” 狄浦向带来的三人介绍,并用手示意了一下。 中年男子、中年妇人和少年,一字并排,跪下磕头。 行礼已毕,中年男子抬起头,“请县令大人做主,草民有冤。” 狄仁杰扬了一下胳膊,“三位乡邻,请坐下说。” 那中年男子稍稍停顿,扶着中年妇人,一起起身走到西边客位坐下。 那少年跟着站起身来,走过去,顺势坐在二人的下首位置。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在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待众人归位,狄仁杰开口询问。 那中年男子紧张地抬起头。 “草民复姓尉迟名大力,一直以来以卖干货为生。住在常乐县城南城门附近官运巷子第二十九个宅子。” “尉迟大力,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尉迟大力挺直了身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 “草民的儿子尉迟小六,昨天晚上差点被坏人杀死,幸亏上苍保佑,躲过了一劫。这才带着他前来报案。” 说罢,尉迟大力放下水杯。 狄仁杰看向坐在尉迟大力下首位置的两个人,“这两位是……?” 那中年妇人抬起头,“民妇尉迟乌氏,是尉迟大力的妻子。这位少年,便是我们的儿子尉迟小六。” 狄仁杰想了想,转头看向尉迟小六。 “尉迟小六,你经常玩牌九吗?” 尉迟小六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县令大人为何问这个问题。 尉迟乌氏拉了拉尉迟小六的袖口,用眼神提醒。 尉迟小六意识到自己失态,瞬间恢复了神色。 “回大人的话。小人平时经常玩牌九,这次也是因为牌九差点命丧黄泉。” 狄仁杰突然觉得有了线索,谜底即将揭开。 “尉迟小六,你说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尉迟小六低头陷入了回忆。 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昨天午饭后,小人来到东城门的大树下玩牌九。天快黑时,牌九摊子上的玩伴都陆续离开。” “尉迟小六,你没有和玩伴一起离开吗?” “小人回味着牌九的乐趣,一时间离开的晚了些。” “你继续说。” “在小人刚走了几步后,一个黑衣老者追了上来,说要请小人吃肉喝酒。小人抵挡不住诱惑,就跟着他走了。” “尉迟小六,那黑衣老者,你认识吗?” “小人不认识。” 尉迟小六缓了一口气,继续讲述。 “走了一段路,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小人心中有点害怕,但是还是贪念酒肉,于是就放下戒心。” “尉迟小六,你是走着跟那老者去了他家吗?” “不是。老者从路边的树林里牵出马车,带小人一起返回他家。” “真是个狡猾的冒险家。马车也敢停在树林里。”狄仁杰皱了皱眉。 “在院里,喝酒吃肉玩牌九时,小人不经意的看到那老者狰狞的面孔。顿时有了警惕之心。一局牌九结束,那老者抽出匕首向小人袭来。” “你是怎么逃脱的?”郑武好奇地打断尉迟小六的话。 尉迟小六深吸一口气。 “小人本以为必死。后来见老者孤独一人,于是急中生智,骗他说小人是孤儿,跪下喊他爹,那老者才放下杀心。” 狄仁杰众人露出赞赏的目光。 “尉迟小六,接下来呢?”狄浦停下记录,抬起头催促。 “接下来,那老者去厨灶间加菜。小人趁他准备新菜之际,偷偷溜出院子。一路狂奔返回家中。” 尉迟小六把整个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第53章 胖狱吏改邪归正 “尉迟小六,你还记得去那老者家的路吗?” 狄仁杰微笑着看向尉迟小六。 “去时,伸手不见五指,小人坐在马车里,不记得道路。跑回时,凭借感觉一路狂奔,情急之下,也不记得转了几个弯。” 尉迟小六摇了摇头,顿了顿,“当时心中只顾着害怕,什么也没有记下。” “那你是否记得他家的环境?” 尉迟小六想了想,“天太黑,小人只看到院子里挂着一个灯笼。” 狄仁杰轻轻敲了敲桌案,“你能认出那个老者吗?” “就算化成灰,小人也认得这个恶魔的脸。” 尉迟小六咬了咬牙,露出愤怒的表情。 “尉迟大力,你们三人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尉迟大力、尉迟乌氏和尉迟小六都摇了摇头。 “你们夫妇二人就先回去吧。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老者的事情,可随时来县衙报知。” “大人,那小六呢?”尉迟乌氏关切地追问。 狄仁杰看向尉迟夫妇。 “本官将带尉迟小六,指认一下牌九摊子旁边的几个老者。你们放心,指认完毕,就会把他放回家。” 尉迟大力拱了拱手,“县令大人,我们告辞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尉迟大力夫妇和儿子尉迟小六交代了几句,起身离开了县衙。 随后,狄仁杰带着尉迟小六,和几位亲随干办,离开了县衙,前去牌九摊子指认老者。 常乐县,北城区。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在北城区的街道上,狄仁杰一行人正在寻找牌九摊子。 “大人,看前面。从背影看是老秀才。” 狄浦用手指向前方。 在狄仁杰一行人的前方,一个老者正向前走。 狄仁杰皱了皱眉,“狄浦,是哪个老秀才?” “抱怨天地不公的老秀才。咱们请他吃过饭,他还吟了一首诗。”狄浦连忙提醒。 狄仁杰眉头舒展开来。 这时候,郑武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大人,那凶手不一定是牌九摊子上的老者,这抱怨天地不公的老秀才,也有这个可能性。”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也觉得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尉迟小六。 “尉迟小六,你看一下是不是前面的那位老者?” 说着,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老秀才。 尉迟小六听了,快速跟上前面的老秀才。紧走几步,超了过去,回头看了几眼。又走回狄仁杰一行人旁边。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县城的牌九摊子。 尉迟小六指认了几个可疑的老者,都没有结果。 眼看天色已晚。 “尉迟小六,你先回去吧。明天需要的话,本官再派人去你家。” “县令大人,小人告辞了。” 尉迟小六转身离开了。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也返回了县衙。 常乐县,某条街道。 吃过早膳,又过了一个时辰。 狱吏唐竹敢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在街道上溜达。 走的口渴了。 看到街边有一个果摊,一个老者坐在果摊旁,在卖果子。 唐竹敢走了过去。 “客官,买甜瓜吗?一个铜板三个,便宜的很。” 老者连忙起身招呼。 待看清了来人,那老者立即道歉,“是唐官爷,都怪小人眼拙,没认出您来。甜瓜您随便吃。” 唐竹敢也不答话,拿起一个甜瓜,啃了一口。 “好吃。” 说罢,继续啃,很快吃完了。 唐竹敢扔下瓜把子,转身就走。 那老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竹敢离开,不敢上去要钱。 唐竹敢走了几步后,一只手碰到了屁股兜子。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挠了挠头。 接着转身,又折返了回来。 他看了看摊子上的钱盒,在里面投入两个铜板。 老者见状,心中更是害怕,心想:“这官差,一向吃东西不给钱,今天莫不是要整我。” 想到此处,老者捡起铜板递还给唐竹敢。 “唐官爷,吃一个破甜瓜,哪能要您付钱?再说这三个甜瓜,才一个铜板,您给这么多钱,小人实在受不起。” 唐竹敢摆了摆手,“拿着吧!” “唐官爷,是小人哪块做的不周到,还望唐官爷放过我这老汉。” 路边围上了一群人,虽然同情老者,却没人敢说话。 唐竹敢看周围人多了起来,只得解释。 “当今是狄大人治理常乐县,不是那昏庸的甄佑才。谁敢吃东西不给钱?” “唐官爷,这给多了。”老者仍然再三推让。 唐竹敢微笑着继续解释。 “自从甄佑才任常乐县令,我在常乐县免费吃喝了三年。从今以后的三年里,我只能加两倍付钱,才能抵消我之前的债。” 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看着唐竹敢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官差,也能变好了。莫不是真应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这狗都改了吃屎了。” “令人难以置信啊。” “此人居然改好了,呵呵。” “多亏了狄大人治县有方啊。” 围观的众人看唐竹敢走远了,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临近中午时分。 唐竹敢拖着笨重的身躯,走进一个街边饭铺。 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高喊一声,“小二,过来。” 小二急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 “唐官爷,您老好久没来了,想吃点什么?” 唐竹敢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缓缓道来,“一个肘子,半只烧鸡,一壶酒,一碗羊肉拌面,一壶好茶。” “唐官爷,请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小二答应着,转身去了饭铺厨灶间。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小二端上酒菜,摆在桌上,“唐官爷,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小二转身离开,去忙别的去了。 唐竹敢吃一口羊肉拌面,喝一口茶水。 面快吃完时,打了一个饱嗝。他端起碗,喝光了碗里的面汤。又坐了一会儿,喝完剩下的茶水。 唐竹敢朝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连忙跑了过来。 “唐官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人的?” 第54章 唐竹敢喝酒谈心 “小二,剩下的打包带走。” “好来。唐官爷。” 小二扫了一眼桌上的一个肘子、半只烧鸡和一壶酒,心中泛起了嘀咕,心想:“这胖狱吏,饭量小了这么多吗?” 虽然如此想,小二也不敢怠慢。 他立即取来食盒子,将这桌上的一个肘子、半只烧鸡和一壶酒,打包进去。 唐竹敢见打包完了,“小二,这些总共多少铜板?” 小二随口说出,“十五个铜板。” 随后,小二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唐官爷,您能来敝店吃饭,是小店的荣幸。哪能要您付钱?” 唐竹敢从口袋里掏出三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 小二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吓得手抖了起来。 唐竹敢只得再次解释。 “自从甄佑才任常乐县令,我在常乐县免费吃喝了三年。从今以后的三年里,我只能加两倍付钱,才能抵消我之前的债。” 说罢,站起身来,拿起食盒子,转身就走了。 …… “这衙役改好了。” “狄大人真是治县人才。” “近朱者赤,好,好。” “官正,吏自清。多谢狄大人。” 饭铺里的食客都议论纷纷,不敢相信这衙役变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 小二缓过神来,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 狱吏唐竹敢自从被衙役打了板子,从此改邪归正了。 他打算把打包的肉食,送给北城区的乞丐;酒留着自己喝。 不知不觉中,唐竹敢来到北街的兴隆药铺门前。 他抬起腿迈步,脚停在门槛上方。 一霎那的工夫。 他收回了脚步,摸了摸空瘪的钱袋子,心想:“看来只能先还小商贩的钱了,大商铺的债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还上。” 想到此处,唐竹敢转身就走。 柜台旁的王掌柜看到门口的唐竹敢,赶忙追上前来,“唐官爷,您来了。请里面坐。” “公务在身,下次吧。” 唐竹敢头也不回,一边回话,一边继续向前走。 他准备先回大牢门房,将酒放在里面,再去北城区,把打包的肉食送给乞丐。 常乐县衙,大牢。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狱吏唐竹敢回到了县衙牢房,将酒肉放到门房里。 他疲惫不堪,休息了一会儿。 待休息好了,唐竹敢在牢房长廊里来回踱步,活动活动筋骨。 看到牢房里关押着犯人,他心想:“自己在门房养伤期间,只是听说,还没看过犯人。” 想到此处,唐竹敢挨个牢房随便看看。 在经过一号死囚牢旁边时,不经意的一瞥。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走近牢房,仔细一看,心想:“莫不是他。” 随即唐竹敢对着那个背影,尝试着喊了一句,“唐油子,小油子,是你吗?” 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看了看眼前的唐竹敢,虽然有些面熟,但是记不起自己居然能认识这么一个胖狱吏。也试探着询问,“你是……?” 唐竹敢见此人转身,就确定了是他。 “小油子,是我。我是唐竹敢啊,年轻时瘦的像一根竹竿。” 唐油子呆呆地看着唐竹敢,仿佛陷入了沉思。 “小油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唐竹敢连忙提醒。 唐油子仔细一看,眨了眨眼,“邻家大叔唐竹敢,是你。没想到你当了官爷,胖成这样!” “啥官爷?一个普通狱吏。唐油子,你们因何事被关进大牢?” “你作为狱吏,这都不知道?” “前段时间在门房养伤,所以没有过问。” “原来如此。” 随后,唐油子把牌九斗殴致死命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几人在牌九摊子前斗殴闹出人命,被狄大人现场抓捕,升堂审理判了死刑。 “唉。” 唐竹敢叹了一口气,不免有些伤感。 这时候,他想起刚才带回来的酒肉。 于是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心中有了新的主意。他心想:“这些人都判死刑了,不如送他们一程。下次再买肉食做好事。” 想到此处,唐竹敢走到大牢入口。 “弟兄们,加强戒备。本狱吏要去一号死囚牢探监。” “是,牢头。” 两个守门狱卒领命。 唐竹敢走回门房,取了一号死囚牢的钥匙,带上酒肉。 不多时。 他走到一号死囚牢门前,打开牢门,在桌上放上一个肘子、半只烧鸡、一壶酒和五副碗筷。 随后,唐竹敢坐了下来。 唐油子和其他三个死囚也都围坐过来。 四个死囚直勾勾地盯着酒肉,嘴角上将要流出一些哈喇子。 “大家一起喝酒吃肉,本牢头请客。”唐竹敢笑着给每个碗里都倒满了酒。 四个死囚非常开心,咂了咂嘴,咽了口唾沫。 “吃吧,别客气。” 其他三个死囚互相看了看,随即一边撕着肉往嘴里送,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唐油子也撕下一个鸡腿,啃了一口,吞咽了下去,“竹敢叔,我刚才看你,还以为是狱卒,没想到你已经是牢头了。” 唐竹敢笑了笑,“牢头也是狱卒,其他衙役也当我是狱卒,这没错。” 唐油子喝了一口酒,接着叹了一口气。 “竹敢叔,您真是前途无量。小人羡慕不已,只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小人犯下如此命案,只能下辈子做个好人了。” 众人在牢房里推杯换盏,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像你们这样,在牌九摊子玩的少爷帮派。如若遇到付不起钱的主,是不是必定会打死人命?” 唐竹敢看向唐油子,随口闲聊。 四个囚徒都喝醉酒了。 唐油子醉醺醺地翻了翻白眼,“基本上都是这样,这就是江湖。” 其中一个瘦子囚徒,眼珠子转了转。 他打断二人谈话,“也不尽然,有一伙人玩牌九出老千,逼债,没有动手。但是那少年被逼死了。” 唐油子再次翻了下白眼,一拍脑门。 “竹敢叔,瞧小人这记性。还真有这种事情。一年前,一伙子混混玩牌九出老千,逼着一个少年,向家里要钱。” 唐竹敢好奇地看向唐油子,露出急切的眼神。 “小油子,这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第55章 知案情监视宅院 “三番五次之后,那少年家里没钱了,被逼死了。”唐油子吐了一口酒气。 他转头看向其中一个囚徒,试探性的反问被逼死少年的名字。 那囚徒醉醺醺地点了点头,附和着说出少年的名字,连续说了两遍。 唐竹敢顿时眼前一亮。 他心想:“养伤期间,听其他狱卒说过,四个城门张贴的认领告示,说的不正是此事嘛。这不有了新线索了嘛!” 想到此处,唐竹敢不动声色,试探性地确认。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唐油子揉了揉太阳穴,出口解释。 “为了争地盘,我们几人差点和他们一伙人群殴起来。后来跟踪他们,从其中两人闲聊中,偷听到了此事。” “唐油子,你们以后见过他们吗?” “没有。” “你们认识那一伙混混吗?” 四个囚徒都摇了摇头。 “此话当真?”唐竹敢试图最后确认。 唐油子对酒壶起誓,“小人,哥几个。都判了死刑了,没必要撒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随后,唐竹敢和几个囚徒又闲聊一番。 不多时,四个囚徒已经喝醉,昏昏欲睡。 唐竹敢站起身来,转身走出牢房,锁上牢房门。然后走回门房,将一号死囚牢的钥匙放回原处,走出大牢门房。 停了片刻,唐竹敢向县衙二堂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大人,有新情况。” 牢头唐竹敢慌慌张张地喊叫着,向县衙二堂跑来。 待唐竹敢跑进二堂,狄仁杰连忙询问,“唐狱吏,发生了什么事?何故如此慌张?” 唐竹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 待心跳稳定下来,唐竹敢拱了拱手,“大人,小人发现了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 “大人,一年前,一伙子混混玩牌九出老千,逼着一个少年向家里要钱。” “哦,那时候还是甄佑才在任。” 唐竹敢继续讲述,“三番五次之后,后来因为家里没钱了,那少年被逼死了。那被逼死的少年叫什么?小人刚刚打听到。” 随后,唐竹敢说出了少年的名字。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唐牢头,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狄浦连忙追问。 唐竹敢就把死囚牢里认邻居,酒肉款待送别离,喝酒闲聊中,得知一个少年被逼债和逼死的事情,说了一遍。 狄仁杰赞赏地看向唐竹敢。 “唐狱吏,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还需要做好保密,不可泄露消息。” “小人明白。” 狄仁杰想起了唐竹敢的杖责之伤,关切地询问,“你那杖责之伤,恢复正常了吗?” 唐竹敢心中有点感动,急忙回复,“不劳大人费心,小人的伤已经痊愈了。” 狄仁杰笑了笑,“既如此,你且退下去吧。” “是,小人遵命。” 唐竹敢领命而去,赶回大牢门房。 待唐竹敢离开了二堂,狄仁杰立即吩咐,“狄浦,通知县尉卢天庆加紧巡逻,让金虎前去监视那老者的宅院。”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正要转身。 狄仁杰接着试问,“那老者是谁?你知道吗?” 狄浦笑着拱了拱手,“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说罢,走出了二堂,前往三班房交代任务。 常乐县衙,三班房。 狄浦快步来到三班房。 金龙正在和一个衙役闲聊。 他抬头一看,连忙上前见礼,“狄管家,有什么事吩咐?” “金班头,我找卢大人和金虎有事。” 金虎在里间听到,赶忙出来见礼,狄浦也不客气,直接转达了狄仁杰的意思,并告知了那老者的住处。 金虎立即带着两名壮班衙役,前往老者的院门前,准备监视老者。 狄浦看了看金龙,“金班头,县尉卢大人呢?” “卢大人外出检查巡逻队伍去了。” 狄浦听闻,和狄仁杰交代的是一件事,“金班头,等他回来,转告他。狄大人吩咐他,安排人手加紧巡逻。” “是,属下遵命。” 狄浦又寒暄了几句,告辞离开了三班房。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县尉卢天庆走进三班房。 金龙走上前来,拱手见礼。 “卢大人,狄大人有令,命你安排衙役加紧巡逻。” “本官知道了。” 卢天庆不敢怠慢,立即动身,前去通知城门守卫、巡逻队伍和更夫,加紧巡逻。 常乐县,黑衣老者家的孤独院子附近。 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在院子外,金虎和两名壮班衙役已经监视了一夜。 金龙安排的衙役,给金虎三人带来了饭菜。 三人吃完饭菜,继续监视。 …… 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孤独的院子里有四棵大树。 狂风吹来,树梢大幅度的前后摇摆;树叶之间互相击打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在抱怨上天的不公。 树下的石方桌旁,黑衣老者神情沮丧,意识恍惚。 他面无表情的呆坐着,时不时的灌一口关外白酒。 过了一会儿。 金虎从隐蔽处走出来,走到院门口,隔着门缝向院里看去。 窥视片刻,又返回到隐蔽处。 他目光定了定,开始自言自语。 “此人脸色苍老,但是干净,未留胡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如此文弱的一个老人,不会是他吧?” “头儿,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就是此人。”身边的一个壮班衙役接过话来。 金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光头驾着马车,从院子里驶出,离开了孤独的院子。 “院子里明明只有老者一人,怎么又出来一个络腮胡子的光头?”另一个壮班衙役小五不解地看着马车的背影。 金虎顿时心中充满疑惑。 他赶紧从隐蔽处走到院子门口,站在开着的院门前,向院里看去。 看了一会儿,发现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他顿感不妙,急忙冲进院子里。 两名壮班衙役互相看了一眼,也跟随着冲进院子里。 三人搜查一番,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第56章 误判断惊心动魄 金虎一拍脑门。 “坏了!刚才那一个络腮胡的光头,一定是这老者乔装打扮的。他想逃跑,快追。” 说罢,金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两名壮班衙役紧随其后,跟着跑出院子,追向远离的马车。 此时,三人仗着年轻,一路狂奔。仍然被马车甩的远远的,只看到马车的模糊背影。 金虎三人不敢怠慢,向着马车的背影拼命追去。 …… 常乐县,东城门外,牌九摊子。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东城门外,几棵大树下,一个牌九摊子前。 几个少年正在玩牌九。 一个紫衣少年没有排上号,暂时坐在旁边观看,等待有人离场。 不多时,一个黑衣老者走了过来,拍了拍紫衣少年的肩膀。 紫衣少年扭头看向老者。 “老大爷,您找我有事?” 黑衣老者招了招手,走开了。紫衣少年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个僻静处。 黑衣老者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小伙子,来我家陪我玩一局牌九。我请你喝酒吃肉,怎么样?” 紫衣少年左顾右看,犹豫不决。 黑衣老者看紫衣少年不答话,微笑着解释,“我家不远,我有一个马车在那边树林里。驾驶马车最快就两盏茶左右的工夫。” 紫衣少年思索了一下,然后跟着黑衣老者离开了。 常乐县郊外,某官道路段的一处树林旁。 金虎三人追赶马车,实在跑不动了,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的心跳才稳定下来。 衙役小五不解的看向金虎。 “金班头,我们一直狂奔追赶,看着马车的背影,明明是消失在这儿附近啊,怎么就没有了呢?” 另一名壮班衙役连忙附和,“没错,虽然咱们和马车,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么大的物件,不会凭空消失吧。” 金虎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唉声叹气。 很快,金虎冷静下来,“咱们在这附近搜一搜吧!或许可以找到马车。” “是,金班头。” 两名壮班衙役应声领命。 金虎三人进入官道旁边的树林,搜索了起来。 …… 黑衣老者和紫衣少年沿着官道,一直向前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黑衣老者停下脚步,转身走进道路旁边的树林里。 不多时,他牵出一辆马车,来到道路上。 紫衣少年上了马车,那匹马嘶叫了一声。 黑衣老者跳上马车,驾车准备离开。 金虎三人听到了马嘶叫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回官道。 这时候,不远处的黑衣老者,正要驾驶马车离开。 “是那个老者。” 壮班衙役小五一边喊叫着,一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马车。 其他二人向着小五指的方向看去。 “拦住他。”金虎大喊一声。 “驾,驾,驾。” “他”字刚喊出口,那黑衣老者驾驶马车疾驰而过。 金虎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急忙吩咐。 “小五,你二人沿路追赶。马车太快,我们三人都无力长时间地奔跑,我去城门口求助,随后带人过来接应。” “是,金班头。” 两名站班衙役领命,前去追赶。 金虎转身向最近的城门快速跑去。 常乐县,东城门。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金虎跑到了东城门口。 在城门口,县尉卢天庆正和两个守城门的衙役说话。 这时候,卢天庆正要离开。 金虎上前拉了一下卢天庆的衣服。 然后扶着城墙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卢天庆回头一看,“金虎?” 见他蹲在地上一直喘气,也只能等他恢复一下。两名守城门的衙役也看到了金虎,连忙围拢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金虎渐渐地不再大口喘气。 县尉卢天庆赶紧询问,“金虎,怎么了?” 金虎扶着城墙站起身来,急忙催促。 “大事不妙,属下监视的老者,化装出来作案。快去禀报县令大人,速速骑马赶往他家。属下来不及解释了。” 县尉卢天庆见金虎着急的样子,知道事情紧急。来不及告辞,立即向常乐县衙飞奔而去。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准备接下来的事。 “狄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县尉卢天庆一路狂奔,向县衙二堂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叫。 待卢天庆跑进二堂,狄仁杰立即追问,“卢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何故如此慌张?” 卢天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 卢天庆心跳稳定下来,拱手禀报。 “大人,金虎跑到东城门禀报。让下官快去禀报大人,速速骑马赶往老者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作解释。” 狄仁杰一听此话,顿感不妙,马上吩咐,“卢大人留在三班房。其他人随我一起前去。” “是,大人。” 众人领命。 话分两头,先说狄仁杰。 狄仁杰带着四个亲随干办,来到马厩,选了五匹好马,走出县衙。 一行人骑马奔向老者家。 武功高强的李文扬和段诗雨,策马扬鞭在前。较有武功的郑武紧随其后。狄仁杰和狄浦,快马加鞭,跟在最后。 一行人一路狂奔,出了东城门。 又骑行了几里路,道路转弯处,出现一个水洼。 向周围看去,没有人烟。 附近只有一个山,山脚下有个院子。 李文扬和段诗雨最先赶到院门前,二人跳下马来,走向前去。 李文扬一脚踹开院门,和段诗雨一起冲进院子。 这时候,院子里的黑衣老者转过身来,吃了一惊,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那石桌旁的紫衣少年,已经死去,脖子上一个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随后,郑武、狄仁杰和狄浦陆续赶到现场。 狄仁杰看着化了妆的黑衣老者,疑惑了片刻,随即认了出来。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静了一会儿。 狄仁杰转头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等待壮班衙役赶来。” “是,大人。” 李文扬二人领命,守在院子里。 “郑武、狄浦,随本官出去查看一下周边的环境。”狄仁杰接着看了看郑武和狄浦。 “是,大人。” 话分两头,再说金虎。 金虎从东城门返回常乐县衙,进入三班房。 他选了四名壮班衙役,立即带着他们赶往黑衣老者家。 这时候,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出了院子。 先是沿着院墙,对周边的环境,检查了一番。 然后沿着山道,走上山顶。 第57章 逮捕凶犯再审理 不远处,也有一座山映入眼帘。 “那边是什么山?” 狄仁杰站在山顶,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座山 狄浦想了想,又目测了一下,“大人,那应该就是土山。” 这时候,郑武也记起来了,随即进行补充。 “大人,那是潘安石采摘野果子的土山,也是野人阿旺丧命的土山。” 想起阿旺正是命丧土山脚下。 狄仁杰喃喃自语,“阿旺……,家仆阿旺。可惜了。”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走下山去。 三人刚进院门,看到金虎带着四名壮班衙役,已经赶到,在院子里等待。之前徒步追赶的两名衙役,也早已等在院中。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太阳即将落山。 “金虎,留下两名壮班衙役看守此处,直到结案。把那老者带回县衙,交给狱吏关押。” “是,属下遵命。” 金虎领命,安排两名壮班衙役在此值守。 随后,他带着另外四名衙役,押解着老者,返回县衙。 后面交给狱吏关押暂且不提。 狄仁杰带着四个亲随干办,在院子里检查了半个时辰,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一行人只得返回院外,翻身上马,骑马返回县衙。 ……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五名快班衙役驾驶马车,快马加鞭,赶去通知四个失踪人的亲属和一个证人: 吕三小的祖母吕赵氏,张冲的叔叔张小牛,孙小敏的父亲孙老六,周晓航的父亲周老三。以及目击证人兼幸存者尉迟小六。 常乐县衙,大堂。 早膳过后,四名快班衙役将人带回来了。 他们分别是三个失踪人的亲属和一个证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几个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 “带人犯。” 狄仁杰大喝一声,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李文扬捡起令签,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牢房。 狱吏很快提出了老者,交给李文扬等人。 不多时,李文扬带着快班衙役,把老者押解到堂下。李文扬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人犯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李文扬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站立两旁,喊起了堂威。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老者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老者和堂下听审的百姓,“审案前,本官先讲个小插曲。” 根据唐竹敢所说,唐油子当时转头看向其中一个囚徒,“那少年是叫官宝吧?” 另一个囚徒醉醺醺地点了点头。 “就是叫官宝,邹官宝。” 唐竹敢心想:“之前听其他狱卒说过,四个城门张贴的认领告示上,说是玉佩上刻的官宝二字。这不有了新线索了嘛!” 随后,他向本官禀报了此事。 …… 讲完小插曲,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老者,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 “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黑衣老者无精打采地抬起头,“草民姓邹名心善,一直是干农活为生。” 狄仁杰继续追问,“你为何杀害牌九少年,意欲何为?” 邹心善意欲脱罪,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时候,郑武进来禀报,“大人,四个失踪少年的亲属带到。” “带进来。” “是,大人。” 郑武转身出了大堂。 不多时,他将四人带上堂来,然后退出堂外。 …… “民妇吕赵氏,拜见县令大人。” “草民张小牛,这厢有礼了。” “草民孙老六,叩见狄大人。” “草民周老三,见过县尊大人。” 四人先后跪下叩头。 狄仁杰看了看四人,抬起右手,“四位乡邻,请起。你们仔细看看堂下这个人,是否见过?” 四人起身,依次走上前,扭头看了看邹心善。 “启禀大人,草民从未见过此人。”张小牛率先开口。 另外三人也说不认识这老者。 狄仁杰想了想,立即吩咐,“来人啊,先去掉他的假胡须。你四人再看一看是否认识?” 金龙走了过来,扯掉邹心善,假的络腮胡。然后退在一边。 四人再次认了一遍,仍是不认识黑衣老者。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看着四个失踪少年的家属。 “四位乡邻,暂且退到堂下听审。” 四人听闻,退到了堂下。 狄仁杰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带死囚犯唐油子。”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李文扬捡起令签,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牢房。狱吏很快提出了一号牢房的死囚唐油子,交给李文扬一行人。 不多时,李文扬带着快班衙役把唐油子押解到堂下。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死囚犯唐油子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李文扬退到一旁站着。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唐油子按倒跪在地上。 “唐油子,把官宝被逼死的事,再说一遍。” 唐油子一听这话,知道是唐竹敢告的密,想是瞒不过,“一年前,一伙子混混玩牌九出老千,逼着一个少年,向家里要钱。” 顿了顿,“三番五次之后,后来因为家里没钱了,那少年被逼死了。那被逼死的少年就是官宝。姓邹名官宝。” 听到此处,邹心善心中咯噔一下。 狄仁杰看着堂下的邹心善,出言提醒。 “邹心善,还记得那天半夜,去土山祭奠白骨的事吗?” 邹心善满是皱纹的老脸,抽动了一下。 “本官见你是受害者,当时并未疑心。把白骨上的玉佩归还了你,那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官宝二字。”狄仁杰再次提醒。 这时候,邹心善满是皱纹的老脸,再次抽动了几下。 狄仁杰见邹心善心理防线已经有些松动,决定趁热打铁。 他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传目击证人兼幸存者尉迟小六上堂。” 尉迟小六走上堂来,向前一拜,“小人,尉迟小六,见过县令大人。” 狄仁杰看了看尉迟小六。 “尉迟小六,请起。你仔细看看堂下这个人,是否见过?” 尉迟小六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他扭头看了看邹心善。接着转头眨了眨眼,又扭头仔细一看,吓得后退了几步,双腿抖了起来。 狄仁杰见状,连忙安慰,“尉迟小六,这里是王法大堂。莫要害怕。” 过了一会儿。 尉迟小六稳定了一下情绪,“启禀大人,正是此人。” 第58章 当堂对证说案情 尉迟小六低头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开始讲述。 那天,天快黑时,牌九摊子上的玩伴都陆续离开。 小人回味着牌九的乐趣,一时间离开的晚了些。 在小人刚走了几步后,此人追了上来,说要请小人吃肉喝酒。 小人抵挡不住诱惑,就跟着他走了。 走了一段路,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小人心中有点害怕,但是仍然贪念酒肉,也就放下戒心。 他从路边的树林里牵出马车,带小人一起返回他家。 在院里,喝酒吃肉玩牌九时,小人不经意地看到此人狰狞的面孔。有了警惕之心。 一局牌九结束,他竟然抽出匕首向小人袭来。 小人本以为必死,后来见他孤独一人,于是急中生智,骗他说是孤儿,跪下喊他爹。此人才放下杀心。 小人借他准备酒菜之际,偷偷逃出院子。 然后一路狂奔返回家中。 …… 尉迟小六把整个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 听到此处,邹心善嘴角哆嗦起来,脸上出了很多汗水。 狄仁杰见状,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问,“邹心善,人证在此。而且本县衙役当场看到了,你杀害紫衣少年的事。你还敢抵赖?” 这时候,邹心善嘴角抖动的更厉害了。 他终于甭不住了,大喊着,“我招,我招。……,我早就不想活了!” 这时候,堂下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过了一会儿。 邹心善平静下来,开始说起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和老伴,老来得子,视为宝贝,取名邹官宝。 当时一直溺爱孩子,几乎有求必应。导致他少年时期就很叛逆,经常玩牌九,三五天不回家。 后来,一直向家里要钱。直到一年半之前,家里没钱了,他就跳崖逼迫我们,当时没拦住,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和老伴找了几日,始终没有找到儿子的尸体。 三个月后,老伴郁郁而终,世间再也没有亲人了,我成了孤寡老人。 后面我通过牌九线索,知道了儿子频频要钱的原因。 事情是吕三小、张冲、赵水笑、孙小敏四个混混少年,和官宝玩牌九时,出老千。然后逼他向家里要钱。 直到家里没钱了,酿成悲剧。 知道了原因,我愤怒不已,发誓必杀了此四人,给儿子和妻子报仇。 一年前,在一个牌九摊子前。 见四下无人注意,我以请玩牌九为由,将吕三小骗至家中。在家里玩牌九时,杀死了他,这是第一个仇人。 后来发现昏官甄佑才不办案。 四个月前,我又连续几天,用相似的方法,杀掉了另外三个仇人张冲、赵水笑和孙小敏。 这时候,其实大人刚来上任,我以为大人也是甄佑才一样的昏官。 虽然四个仇人都被我杀了。 但是由于思念死去的儿子和妻子,觉得是牌九害了儿子,每次看着牌九摊子上的少年就来气。 于是决定报复所有的牌九少年。 后续,又用相似的方法,杀掉了周晓航、孟少才、史小虎和最后的紫衣少年上官小糖。 原计划杀掉的另一个褐衣少年,运气好,中途走了。 这个尉迟小六急中生智,认我作爹,也偷偷逃走了。 随后,把城门口看到认领玉佩的告示,跟踪狄仁杰一行人,得知儿子埋葬处。 趁着夜色,自己偷偷祭奠,被狄县令等人堵在土山,狄县令念及是受害者,归还了玉佩的事,也说了一遍。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 说罢,邹心善老泪纵横,后悔不已。 …… “心太狠,杀了仇人也就罢了,何必杀死无辜的人” “前面的四个混混死不足惜。” “可惜了,后面不该杀死另外四个人。” “逆子如杀子,估计他也后悔了。” 堂下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 这时候,吕三小的祖母吕赵氏昏了过去,被一些百姓救下。 “杀人偿命,千古不变的道理。” 张冲的叔叔张小牛,平静地吐出真言。 孙小敏的父亲孙老六,默默地低下头去。 周晓航的父亲周老三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溺爱孩子。要不然,他也不会玩牌九上瘾,三五日见不到人。是我间接害了儿子。” 几个受害者家属后悔不已。 狄仁杰听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再次喊起了堂威。 待大堂安静了下来,狄仁杰试探性地看向邹心善,“邹心善,那土山的阿旺是不是你杀死的?” “阿旺,阿旺。”邹心善无力地自言自语。 “就是土山上的野人。”狄仁杰连忙提醒。 邹心善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杀死史小虎时,院外传来了扑通的一声响。想是有人偷偷在院墙上看到了这一幕,然后吓得摔下了院墙。” 顿了顿,“我拔出匕首,追了出去。那人披头散发,倒是像个野人。他一瘸一拐的跑向土山,最后在一处陡坡处,自己摔下山去,死了。” 狄仁杰见他所说与自己推测一致,点了点头。 “那些少年尸体埋在何处?” 狄仁杰接着询问。 “全部埋在院子里,西边院墙下,从南到北,分别就是吕三小、张冲、赵水笑、孙小敏、周晓航、孟少才和史小虎。” 邹心善缓了缓,“最后的紫衣少年上官小糖死在石桌旁,未来及掩埋。”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 “邹心善因儿子被牌九少年逼债,失足从山顶掉下死亡。随后杀死这些少年,又报复杀死了四名无辜的牌九少年。罪不容赦。” 狄仁杰缓了一口气,看向邹心善。 “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依据大唐律法,判处斩首示众,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你服是不服?” 邹心善向上一拜,“草民,悔不当初,愿意服罪。”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狄浦,“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 他走上前,递给邹心善。 邹心善接过来,呆呆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浦拿起案卷记录,先后递给证人尉迟小六和唐油子,二人爽快地画了押。 第59章 案件办结善后事 狄浦走到堂下,再让受害者家属吕赵氏、张小牛、孙老六和周老三分别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卷记录,将众人的供词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案卷记录,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狄浦保管。狄浦接过案卷记录,走到书案旁,坐回原位。 “将邹心善押入大牢。”狄仁杰一拍惊堂木,“退堂。” 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邹心善前往大牢,交给狱吏关押,邹心善被关入三号死囚牢。 堂下听审的百姓,渐渐都已散去。 不一会儿。 金龙回来复命,“大人,人犯邹心善已经关进牢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遵命。” 金龙领命退下,返回三班房。 这时候,金虎带着两名壮班衙役,走了过来,跪下叩头。 “大人,属下三人办案有失,请大人责罚。” “金虎,说说看,怎么回事?” “在邹心善家监视时,属下三人见他化了装,驾车出去。误以为他要逃走,追了出来。未能一直坚守在他家附近。” 金虎叹了一口气,继续诉说。 “这导致最后一个少年,命丧邹家。是我等三人失职,请大人责罚。” 说罢,金虎向上一拜。 “金虎,本官还没明白,追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衙役小五抬起头,进行补充。 “我等三人,追赶马车,最后在马车消失的视线范围进行查找。谁曾想,在官道上又看到邹心善带着少年,驾着马车正要赶回家。” 狄浦接过话来,“你等虽然看到,奈何步行的脚力,赶不上马车。”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等也是出于一番好心,害怕邹心善逃走,才这么做,并无过错。都起来吧。” 金虎三人并未起身,仍旧等待责罚。 狄仁杰想了想,看向金虎。 “金虎,那就罚你三人,带着工具,去邹心善家开挖尸体。立即前往,不得迁延。再罚你去一趟刑部,呈送公文。下去吧。” “是,大人。” 金虎三人领命而去。 狄浦走过来,“大人,接下来做什么?” “狄浦,你将案卷抄录一份留档。再写一份上呈刑部的公文,和卷宗原件一块交金虎送往刑部核准。”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而去。 话分两头,先说金虎。 金虎返回三班房,叫上五名壮班衙役。 加上他们三人。 八个壮班衙役先去库房取了工具,然后来到马厩,选了八匹好马,骑马奔向邹心善家。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金虎八人来到邹心善家院门前,跳下马来,快步走进院子里。 金虎看了看众衙役。 “弟兄们,两人一组。在西边院墙下,从南到北开始挖掘。” “是,头儿。” 众人领命,开始挖掘。 金虎和衙役小五一组,二人力气大,很快挖了半米多深。 “头儿,这里有情况。” 衙役小五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指向深坑里。 众衙役听闻,都围拢过来。 只见一具尸体,暴露出来。 金虎连忙催促,“大家不要停,继续挖。” 众衙役领命,继续开始挖掘。 不多时,从南到北,一共挖出了七具尸体,加上上官小糖死在石桌旁,未来及掩埋。 总共八具尸体。 金虎见和审案时,供出的数目一致。 他招了招手,“弟兄们,咱们立即返回县衙。到了县衙,我去禀报情况。你们把马和工具交回后,直接回三班房。” “是,头儿。” 众人领命。 八人出了院门,跳上马来,快马加鞭,直奔县衙而去。 话分两头,再说狄浦。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浦抄录完案卷,并写好公文。他先将抄件放入卷宗档案库,然后将卷宗原件和公文装入信封,封好。 不多时,狄浦带着信,返回县衙大堂。 狄仁杰看了看,“狄浦,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事情办完了。卷宗已入库,只等金虎返回,让他亲自去京城呈交公文。再等待金虎带回刑部回文即可。” 狄浦将信交给狄仁杰。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金虎八人返回县衙,众人下马。 金虎徒步向县衙大堂走去。 七名壮班衙役将八匹马带回马厩,再将工具送回库房,然后返回了三班房。 狄仁杰看见金虎进来,立即吩咐,“金虎,六百里加急把信上呈刑部。拿到回信后,立即返回,不得牵延。” 金虎拱手领命,“属下这就亲自去一趟。” “有劳了,早去早回。”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信交给金虎。 金虎接过信放入口袋,立马冲出了三班房。 他在马厩选了一匹好马,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狄仁杰想了想,“狄浦。还需要你写四份认尸告示,再由你们四人张贴到四个城门口,明日一早开始认领尸体。”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来到书案前,拿出纸笔,开始写认尸告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写好了四份认领告示,交给李文扬三人,每人一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拿了两张认领告示,来到马厩,选了两匹马,快马加鞭,直奔南城门和北城门而去。 郑武也拿了一张认领告示,骑马直奔东城门。 狄浦则去了西城门。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四个城门都贴了认尸告示,不少百姓围拢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李文扬四人返回县衙复命。 狄浦去了离县衙最近的西城门,也最快返回了县衙。他将马带回马厩。然后径直走向县衙大堂。 他走进大堂,拱手禀报,“大人,事情办完了。属下已将认尸告示张贴在西城门。” 话音刚落,郑武、李文扬和段诗雨三人,先后走进大堂,也禀报完成任务。 狄仁杰长舒了一口气,“好了,咱们等着最后的善后事宜吧。” 常乐县郊外,邹心善家。 由于金虎前去刑部送文书,郑武请命负责认领尸体的一切事宜。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郑武去三班房选了四名壮班衙役,带着他们,去往邹心善家。 郑武五人来到邹心善家院门前,和值守的两名衙役,打了招呼。然后坐在院门外,等待有人前来认领尸体。 临近中午时分。 邹心善家的院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不多时,吕三小的祖母吕赵氏,张冲的叔叔张小牛、孙小敏的父亲孙老六、周晓航的父亲周老三,陆陆续续前来认领尸体。 一阵哭诉之后。 在众乡邻的帮助下,受害者家属各自领回尸体安葬,暂且不提。 第60章 查户籍最后释疑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又是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驾,驾,驾。” 在即将返回常乐县的官道上,金虎身背公文袋,狠抽了几下马鞭。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很快,金虎消失在官道的一端,只留下滚滚飞扬的尘土。 常乐县衙,二堂。 吃过早膳。 狄仁杰和李文扬、段诗雨、狄浦四人,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大人,这都几天了。金虎也该带着刑部回文回来了。” 狄浦率先开口。 这时候,郑武走进二堂,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水,“大人,事情真是怪了。” 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坐下来,慢慢说。” 郑武坐下来,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大人,只有认领尸体的当日,报案的四个家属,前去认领了尸体。另外四具尸体,一直无人认领。”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真是一件怪事。” 屋内众人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主簿吕有德走进二堂。 他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大人,常乐县的户籍档案已经补录完成。请查阅。” “吕大人,请坐。” 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李文扬、段诗雨、郑武依次坐在东边座位。主簿吕有德走到西边座位旁边坐下。 狄浦给每个座位旁茶几上的杯子里,加了茶水。然后在吕有德下首位置坐下。 狄仁杰愣了愣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很快恢复了神情,笑着看向吕有德,“吕大人,请带我们去查看下户籍档案。” “是,下官遵命。” 吕有德领命,带众人去了档案库。 常乐县衙,档案库。 一行人进了档案库。 “郑武,说下无人认领尸体的四个人的姓名。” 狄仁杰看向郑武。 郑武想了一会儿,“回大人的话,是赵水笑、孟少才、史小虎和最后的紫衣少年上官小糖。” 狄仁杰立即布置任务,“我们六人,每人查一个户籍薄册。看看有没有这四个人的记录。” “是。” 众人领会。 随后,狄仁杰、吕有德、李文扬、郑武、狄浦、和段诗雨,每人拿起一个户籍薄册,开始查阅。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大人,属下找到了。” 狄浦一边喊叫,一边指着地上翻开的户籍薄册中的一页。 众人围拢过来。 只见狄浦翻开的一页上,记载着:上官小糖,是个孤儿,八岁时,父母双亡,无亲属。 李文扬摸了摸脑门,“这么来看,其他三人,也可能是孤儿,而且没有亲属。” 狄仁杰点了点头,“大家继续查阅。” 众人继续查阅。 六个人几乎翻阅了全部档案。 很快查到了赵水笑、孟少才、史小虎的记录。他们和上官小糖一样,是孤儿,而且无亲属。 狄仁杰见状,立即吩咐。 “郑武,返回邹心善家,就地掩埋这些孤儿的尸体。然后撤销值守的衙役,解除封禁。” “是,属下遵命。” 郑武领命而去。 狄仁杰接着看向吕有德。 “吕大人,你做的很好。档案补录完成,也是帮忙查到了这些孤儿的身世。我等暂且返回二堂,就不打扰了。” “狄大人,请便。下官不送了。” 主簿吕有德客气一番,返回六房继续处理日常事务。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返回县衙二堂。 郑武先去库房取了工具。 然后来到马厩,选了马车,将工具放上马车,驾驶马车奔向邹心善家。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郑武来到邹心善家院门前,跳下马来,快步走进院子里。他指挥六名留守现场的壮班衙役,就地掩埋四个孤儿的尸体。 事情已毕,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问题。 郑武宣布解除封禁,然后驾驶马车,带着六名站班衙役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吁——,吁——。” 金虎猛地拉住马缰绳,翻身下马。 “吁——,吁——。” 郑武猛地拉住马缰绳,跳下马车。六名壮班衙役跟着下了马车。 金虎和郑武互相打了招呼。 二人将车马交给六个衙役,然后一起向二堂走去。 六名壮班衙役将马和马车带回马厩,拴好绳子。再将工具送回库房,然后返回了三班房。 郑武和金虎走进二堂。 郑武看着狄仁杰点了点头。 狄仁杰明白郑武已经完成了善后事宜,也点头回应。然后看向金虎,“金虎,事情办的怎么样?” 金虎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启禀大人,已经取得刑部回文。” 说罢,将回信递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拆开信,看了看,“刑部已经核准,秋后执行。” 常乐县衙,后院。 晚饭时分,狄仁杰众人来到后院宴厅。 众人落座后,想到案子已经办完,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春色。 “相公,有何喜事这么开心?” 柳心月见狄仁杰满脸喜悦之情,好奇地询问。 段诗雨接过话来,“柳姐姐,大人办完了案子。可以好好放松几天了。” 狄仁杰笑了笑,“这些天,辛苦各位了。现在我们终于办完了案子。” “还记得大人说过,办完了案子,一定请大家去富贵居吃顿好的。”郑武连忙插话。 “郑武,你怎么老惦记着吃喝?”狄浦笑着看向郑武。 “明天中午时分,本官请大家去富贵居吃好的。” 其余众人听闻,都开心不已。 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吃完早膳。 去富贵居之前,狄仁杰先在县城里四处逛逛。 看到常乐县城,比他们刚来时,路上行人多了不少,商铺也繁荣起来。几个人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老者。 那老者低着头迎面走来。 狄仁杰揉了揉眼睛,认出了老者,高喊一声,“房老汉。” 房古义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狄仁杰,“这么巧,又碰上你了。” 随即,他一拍脑门,连忙改口。 “哦,不。应该喊您县令大人。草民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还望恕罪。” 狄仁杰走上前来。 “此前都是穿着便服,穿着便服就是百姓嘛。不知者无罪。” 停顿片刻。 狄仁杰拱手致歉,“其实本官,应该向您道歉。此前我还怀疑你,是失踪少年案子的凶手呢。” “大人,切莫如此说。毕竟嫌疑人都需要一一排除。草民可以理解大人的苦心。” 狄仁杰欣慰地笑了笑。 房古义接着叙说,“如今大人上任以来,常乐县越来越好,真是常乐百姓之福。草民在此谢过。” 狄仁杰和房古义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众人去了富贵居。 第1章 酷暑时节起祸端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郊外,某个地方。 未知日期的一天。 太阳即将落山,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一个中年男子饿的眼冒金星,坐在地上。 此人名叫赵永超。 另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酒葫芦。 赵永超愣了愣神,有点疑惑,没敢去接酒葫芦。 那中年男子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便收回了酒葫芦。他抿着嘴喝了一口,再次将酒葫芦递给赵永超。 “这是水,不是酒。” 赵永超犹豫一下,小心的接过酒葫芦。 他把酒葫芦放在鼻子下,吸了一口气,没有酒味,心想:“这确实是水。而且那中年男子已经喝了一口,应该没事。” 想到此处,他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很快,赵永超的体力渐渐恢复。 他接着又喝了几口,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由于没有吃的东西,他只能一口气喝光了酒葫芦里的水,用来充饥,……。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 那中年男子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赵永超。 他蹲下身来,取下赵永超背上的布袋子,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多时,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紧走几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 陇右道,肃州,福禄县郊外。 十年前,盛夏时节。 在一片开阔的荒地中间,有两间相连的茅草屋。 它们南北并排。 南屋里有一个泥土堆砌的床,上面铺着干草,可用于夜间休息。 北屋里有一个四方形的破木桌子,两把破旧不堪的木凳子,放置在桌子两边。 南屋门朝东,打开南屋的门,前面是一片浆果园。 浆果园里长着三十多公分高的藤蔓。 这些藤蔓有着绿色的茎叶。一朵朵小白花,已经凋谢,花蒂处结出了青青的圆粒子小果实。 北屋门朝北,北屋向北有一条三十公分宽小道通向官道。 道路上长满了杂草,几乎无人走过。 这一日,早膳过后。 在北屋里,一个身穿蓝色短装、身材瘦弱的青年男子,坐在木凳子上。 北屋的门大开着,那蓝装男子时不时地看向门外。 在官道上,一个身穿绿色长袍、头戴锦帽的青年男子,转入小道,向着茅草屋走来。 不多时,绿袍男子走到茅草屋大门近前。 蓝装男子立即起身,满脸笑容地走出茅草屋,拱了拱手,“王冰大哥,小弟等候多时了。” “东雄老弟,久等了。”王冰微笑着拱手还礼。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请王大哥里面坐。”欧阳东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 王冰客气地回让,也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欧阳东雄转身带路,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北屋里。 欧阳东雄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子。 有甘凉腊肉、福禄烧鸡、白菜豆腐、香汁茄子,两荤两素。外加一壶关外白酒,再放上两个青铜酒爵。 二人分宾主落座,欧阳东雄倒满两酒爵关外白酒,一酒爵递给王冰。 王冰接过酒爵,看了看一桌子丰盛的酒菜。 “东雄老弟,何必如此破费?” 欧阳东雄笑着看向王冰,“好不容易请王大哥来一次,怎么说破费二字?来干一杯。” 二人端起青铜酒爵,各自灌了一口关外白酒。 欧阳东雄咂咂嘴,将酒爵放在木桌子上,“王大哥,吃菜啊。” “吃,吃。”王冰礼让一番,吃喝起来。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东雄老弟,这次邀请愚兄前来,不只是找愚兄喝酒的吧?” 王冰试探性地看着欧阳东雄。 欧阳东雄端起酒爵,喝了一口酒,又快速将酒爵放下。 “王大哥,别慌。老弟这次,真是请您喝酒。” 王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他拿起酒爵,也喝了一口酒,缓缓放下酒爵,“东雄老弟,这三分荒地种的浆果,能卖多少银子?” 欧阳东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留着自家吃的,并不卖钱。” “不卖钱?”王冰瞪大了眼睛,看着欧阳东雄。 “确实不卖钱。再说这乡下门前屋后、水沟河旁、破草堆里,到处都能见到野生的这种浆果,谁愿意花钱买呢?” 王冰露出关切的目光,“既然如此,你也没有收入,哪有钱破费,请愚兄喝酒?” 欧阳东雄挠了挠头。 “王大哥,老弟总是去你家蹭吃蹭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请你一次。” “东雄老弟,你我知己之交,何必如此客气?” 欧阳东雄脸色微红,尴尬的笑了笑,“多有叨扰,来而不往非礼也。” 酒桌上,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大快朵颐。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起来。 ……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酷暑即将来临。 欧阳东雄浆果园里的一部分小果子,脱离了青涩,变成紫黑色的美味。 这一日,午饭过后。 在南边的茅草屋里,休息了约莫不到一个时辰,欧阳东雄起床走出屋子。 在旁边的浆果园里。 他蹲下身来,采摘了几个浆果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口感酥糯,真是好吃。”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愣了愣神。 随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南边的茅草屋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再快步返回浆果园中。 弯腰采摘了一些浆果,放入布袋中。 过了一会儿。 他直起身来,拿起布袋子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出浆果园。 欧阳东雄沿着北屋子向北的小道,一直走到头,转弯进入官道。 福禄县,小王庄。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欧阳东雄来到了小王庄,在最东边一户秦砖汉瓦的屋子前,停下脚步。 这户人家没有院子。一排屋子的门正对着北方,离北边的道路有几百步的距离。而且远离西边的村庄。 所以显得格外寂静,几乎没有村里人来这儿串门。 屋子西边是灶间,东边是厢房,中间是堂屋。 堂屋的门开着,欧阳东雄走了进去,“王冰大哥,欧阳东雄前来拜望。” 说罢,欧阳东雄愣住了。 屋子里没有人。他又看了看,屋里的桌椅摆放整齐。心想:“王大哥夫妇,可能是临时出去了。” 想到此处,欧阳东雄将布袋子放到桌子上。 他回头看了看酷热的天,骄阳似火。再看看汗流浃背的自己,摇了摇头。他挥起胳膊,擦了擦汗,走出堂屋。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正准备离开时,东屋厢房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欧阳东雄转身走到东屋厢房的窗户下,唆了下手指,点破窗户纸。 然后伸头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向里看去。 欧阳东雄顿时吃了一惊,连忙缩回了头。 他转身欲走,刚迈步,又忍不住返回窗户边,继续窥看。 只见貌美如花的王冰媳妇,朱王氏——朱丽花,正在宽衣解带。 不一会儿,她脱光了衣服。 然后轻轻地走进装满温水的木桶里。在进入木桶,坐在水里的一霎那,木桶的水掀起了不少水花。 欧阳东雄看的心急火燎,热血沸腾。 他的头发都已汗湿了,不自觉地攥了攥拳。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上即将流下来的哈喇子。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沐浴已毕。 朱丽花站起身来,走出木桶,拿起干布巾,开始擦拭身体。 欧阳东雄浑身燥热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稍作犹豫,终于忍耐不住。 他轻轻挪步到门前,后退几步,往前一冲,撞开木门。 第2章 螳螂捕蝉初用计 欧阳东雄撞开房门。 朱丽花吓得三魂七魄,丢失了六魄。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走进了上古时代,混沌初开时的梦境。 一个长相俊美的上古仙人——盘古,矗立在浑沌之中。 四周黑气环绕,下面则是浑沌的、充满浊气的黑暗深渊,那是罪恶之渊。 盘古的对面,一个上古邪魔——猪嘴巨兽,正在与其对峙着。 突然,猪嘴巨兽将盘古击倒。 盘古无力挣扎着,瞬间化作山川河流。 一场暴雪铺天盖地而来,山川河流全都被白雪覆盖。 天地间迅速变得冰冷起来。 那猪嘴巨兽变得大如天际。 它贪婪的看着这一切,接着伸出前爪。 …… …… 欧阳东雄穿好衣服,转身走出了东屋厢房。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停下脚步,又转身折返回来。 先将木门安装好;然后看着惊慌失措的朱丽花,一瞪眼。 然后,欧阳东雄转身走了出去,关上房门,离开了厢房。 朱丽花躲在被单里,嘤嘤嘤地哭泣着,……。 不一会儿,欧阳东雄走上屋子北边的道路,准备向东离去。 这时候,小王庄的木匠王克木,从村东头向西进村。 他刚做完东边邻村的木匠活,正在沿路进村,准备回家。 两人一打照面。 王克木看见那青年男子神色慌张、鬼鬼祟祟的。不由得盯了一会儿。 欧阳东雄见状,低下头,急匆匆地走开了。 木匠王克木心想:“此人神色不太对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王克木立即向旁边的王冰家走去。 走进堂屋,看到空无一人。 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了隔壁东屋厢房,传来了一阵阵嘤嘤嘤的哭泣声。 王克木转身走出堂屋。 在东屋厢房的窗户边,他唆了下手指,点破窗户纸。然后伸头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向里看去。 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忙缩回了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克木定了定神,再次伸头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向里看去。 待他确信了事情,立即转身,快步跑开,急忙向那青年男子追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王克木远远地跟随着那青年男子,转弯上了官道。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转弯进入一条南北方向的小道。 又走了大约六百多步。 那青年男子来到了茅草屋。 先在北边的茅草屋,喝了一碗水。然后走进南侧的茅草屋,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正欲睡一会儿。 王克木正要上前抓人。 突然,他心生一计,快步闯了进来。 那青年男子听到脚步声,一睁眼,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他快速跳下床来,手指来人,大声怒喝,“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 王克木不动声色地看向那青年男子。 “请问兄弟尊姓大名?在下王克木一时间迷了路,想要请你指点一二。” 那青年男子浑身困乏,着急休息。随即脱口而出,“在下欧阳东雄,问啥路?快点说吧!” 王克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王冰,你认识吗?” “认识。” 欧阳东雄原以为王克木是一个迷路的过路人,直接脱口而出。 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顿时吃了一惊,小心地盯着王克木,“王克木,你这话是何意?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王克木转动着他的小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突然,他瞪大眼睛,大喝一声。 “欧阳东雄,你刚刚奸污了王冰的媳妇。在下亲眼所见,还敢不说实话。” 欧阳东雄大惊失色,嘴唇抖动了几下。 很快,他冷静下来,“王克木,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王克木嘴角上扬,“在下要是告诉王冰,你以为他会怎样想?你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你可要想好了。” 欧阳东雄的脸上立马冒出汗来。 他不敢想象,两人之间关系破裂后,会发生什么。 想到王克木用的是假设,欧阳东雄恢复了一些神智。 “克木大哥,有话好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北屋坐坐。”欧阳东雄客气地礼让着,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 王克木见状,也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二人先后走出南边的茅草屋,来到北边的茅草屋,分宾主落座。 欧阳东雄掏出身上的十五个铜板,放在桌面中央,然后笑着看向王克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克木大哥笑纳。” “哼。” 王克木冷哼一声,“这点铜板就想打发在下,岂不是像打发几十个乞丐一样?” 欧阳东雄无奈地站起身来,走到屋里墙角下,挖出一个罐子。 他打开盖子,将一罐子铜钱倒在桌子上,“总共就这么多铜钱,你要都拿去吧!” 王克木数了数,有六百一十三个铜板。 他将六百个铜板放入自己的口袋子里,心想:“穷人一天一文钱不到,这六百文铜钱,够一个穷人花两年的了。”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却撇了撇嘴,刁难起来。 “这点铜钱也不多啊,太少了。” 说罢,眯着眼睛看向欧阳东雄。 欧阳东雄收起桌上剩余的十三个铜板,放入口袋中。他摊开双手,“这是在下全部的积蓄,已经没有钱了。” 说罢,无精打采地看向王克木。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二人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停顿片刻。 “好吧,在下告辞了。” 王克木知道多说无益,笑着起身,走出了茅草屋。 待走到了小道尽头,即将转弯走上官道时,王克木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茅草屋的方向,点了点头,默默地记下了位置。 这一日,欧阳东雄寂寞难耐,想起了朱丽花。于是决定去王冰家。 福禄县,小王庄。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欧阳东雄来到了小王庄,在最东边的一户秦砖汉瓦屋子前,停下脚步。 堂屋的门开着,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咳咳咳,咳咳咳。” 堂屋里,传来了一阵子急促的咳嗽声。 欧阳东雄听到此处,径直走了进去。 此时,王冰在扶着桌子咳嗽。 “王冰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欧阳东雄急忙上前,拍了拍王冰的后背。 第3章 喜相逢一波三折 王冰缓了缓,暂时停住咳嗽,抬头苦笑了一下,“东雄老弟来了,快坐下说。” “王大哥,老弟记得前次拜望,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咳嗽的这么厉害?” “东雄老弟,愚兄卖货出去了几天。唉,不慎感染风寒。咳咳。” 王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欧阳东雄转动几下眼睛,想了想。随即坐在东侧的木椅子上,“王大哥,您是否已经找了大夫?抓药了没有?” 这一番关切的话语,让王冰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挺直身子,靠在椅背上。 “东雄老弟,不必如此费心,愚兄早已经看了大夫。你嫂子正在熬药。” 两人正在闲聊间,王朱氏朱丽花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到欧阳东雄坐在里面,朱丽花愣了愣神,吃了一惊。 转瞬间,她又恢复了神色。紧接着低下头,走进堂屋,将药碗端到王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欧阳东雄看到朱丽花进来时,也吃了一惊。 他抖了抖腿,很快也恢复了神色。 王冰端起桌上的药碗,喝了起来。 欧阳东雄脑海中浮现出朱丽花扭动的身影,心中充满邪念。他转头看向王冰手中的药碗时,突然瞪大了眼睛,心生毒计。 “王大哥,老弟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望您。” “愚兄有病在身,不送了。” 欧阳东雄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王冰家。 东方破晓,丹霞如虹。 欧阳东雄走向南边的茅草屋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再快步走进浆果园中。 弯腰采摘了一些浆果,放入布袋中。 过了一会儿。 他直起身来,拿起布袋子,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快步走出了浆果园。 欧阳东雄走进北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两个时辰之后,他走出了茅草屋。 接近中午时分。 欧阳东雄来到了王冰家的屋子前,停下脚步。 看到灶屋的烟囱冒出轻烟,他走上前去,靠在窗户旁,用食指蘸了口唾沫,点破窗户纸,向屋里看去。 在灶屋内,一个铜煮锅中冒着些许热气,下面的炉火早已熄火。 欧阳东雄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快速走了进去。 他打开铜锅盖。 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把浆果,在铜煮锅上方,使劲拧了拧。又把残渣丢入锅中。反复几次后,满意的笑了笑。 随后,他盖上锅盖。 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发现后,匆匆离开了。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王冰喝了朱丽花端来的煮药。 过了一会儿。 王冰感到恶心、呕吐、身体发热起来。随后出现耳鸣、抽搐、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倒在地上。 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朱丽花顿时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冷静下来,她找来了小王庄的村正——王糊涂。 王糊涂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番,没有查出问题。 最后,王糊涂号召小王庄的村民,帮忙安葬了王冰。 接下来的一年里,欧阳东雄经常偷偷去王宅,多次强迫朱丽花。 最后逼迫朱丽花嫁给了他。 木匠王克木拿着讹诈的六百个铜板。 如果安安稳稳的生活,够花两年多。奈何来的容易,就不太珍惜,只是一年时间就挥霍一空。 这时候,王克木又想起了欧阳东雄,决定再讹诈他一次。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王克木从小王庄西南的家里,走到了村子最东边的王冰家屋子前,停下脚步。 堂屋的门开着,他远远的看见,欧阳东雄坐在堂屋正座的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喝着西域黑砖茶。 王克木看到此处,心中欢喜,径直走了进去。 “咳咳咳。” 王克木一边手指捏着下巴,一边故意发出了一阵子咳嗽声。 欧阳东雄抬头一看,瞬间站起身来,惊慌失措的用手指着王克木。 他失声埋怨,“怎么是你?你来这儿,意欲何为?” 王克木见状,知道是吓唬住了欧阳东雄。 于是他停止咳嗽,扬了扬眉毛,“欧阳东雄老弟,别害怕,在下王克木特来恭喜恭喜。怎么,不欢迎嘛?” 随后,王克木径直走到东侧的木椅子旁,坐下。然后看着呆滞的欧阳东雄。 欧阳东雄无可奈何,面露尴尬之色,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欢迎,欢迎。”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向一只茶杯里倒了半盏茶。再将茶杯端到王克木旁边的小桌上。然后返回原位坐下。 王克木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过了一会儿。 待平复了一下心跳,恢复了神色,欧阳东雄试探性的问道:“克木老兄,不知道找在下有何事?” 王克木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缓缓道来,“实不相瞒,在下最近手头紧,需要向老弟借点银子,周转一下生活。” 欧阳东雄低头不语。 王克木见状,笑了笑,“在下所需不多,只要一百两银子。” 欧阳东雄还是不说话。 “别担心,这是最后一次借钱了。不会再有下次。” 欧阳东雄抬起头,嘴唇抖动着。 “你也太贪心了。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穷人,生活三百年了。按照大唐的人均寿命,足够一个人活八辈子了。” 王克木一瞪眼,“怎么,你不愿意借?” “你看这家里,像是有一百两的样子吗?” 欧阳东雄急忙辩解。 王克木看了看秦砖汉瓦的屋子,心中想了想,随即改口,“五十两。不能再少了,在下这是最后一次向你借钱。” 欧阳东雄恢复了神色,硬气了起来。 “要我卖房卖地,凑够那五十两?不可能。” 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欧阳东雄害怕王克木泄露自己的秘密。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椅子旁的木柜子,拿出一个铜钱罐。打开盖子,将一罐子铜钱倒在桌子上。 “总共就这么多铜钱,你要都拿去吧!不要的话,一文没有。” 王克木呼出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数了数铜钱,有二百二十七个铜板。然后将二百个铜板放入自己的口袋里,心想:“看样子只能下次再来了。”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这点铜钱也太少了。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罢,王克木大步走了出去。 欧阳东雄看着王克木嚣张离去的背影,气得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不禁攥了攥拳。 第4章 王克木再三讹诈 随后的时间里。 王克木隔三差五就会去王宅,向欧阳东雄借五十两银子。 欧阳东雄被逼无奈,白天只能去浆果园,在茅草屋躲避;晚上才回到王宅,和朱丽花言欢。 这一日午后,骄阳似火。 在北边的茅草屋里,欧阳东雄独自一人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桌上的浆果。 大门敞开着,热风肆意地吹进茅草屋。 欧阳东雄心烦气躁,汗流浃背。 在官道上,王克木身着短装,悠哉悠哉地走着。 在一棵大树旁,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转弯进入一条南北方向的小道。 又走了大约六百多步,来到了茅草屋门前。 王克木向屋里看了一眼,心中偷偷一乐,径直走了进去。 “咳咳咳。” 他一边走着,一边故意发出了一阵子咳嗽声。 欧阳东雄抬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他瞬间站起身来,惊慌失措的用手指着王克木,失声指责,“怎么又是你?之前给你了多少铜板了。你还来找我,意欲何为?” “东雄老弟,在下只想借五十两银子。你怎么总是躲着我呢?” 王克木径直走到欧阳东雄对面的木凳子旁,坐下。他笑眯眯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欧阳东雄。 欧阳东雄无可奈何,只得低头不语。 沉默片刻。 “我去加一副碗筷。” 欧阳东雄站起身来,出了北边的茅草屋。 他快步走到南边的茅草屋,拿了一副碗筷。 正要走出南边的茅草屋时,看到了门外的浆果园。 突然,他眼前一亮,计上心来。随即咬了咬牙,眼神中迸发出些许暗光。 暗光稍纵即逝。 欧阳东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北边的茅草屋,将碗筷放到王克木旁边的桌上。 他赔着笑脸,表示歉意。 “克木老兄,不好意思,这酒不够了。在下再去取一壶来。” “请便。” 王克木随口客气了一句。 欧阳东雄转身出了北边的茅草屋,走进浆果园。 在浆果园里,他采摘了一把浆果,使劲拧了拧,将汁水滴入酒壶中,残渣也放了进去。 然后他拿起酒壶,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王克木早已跟出了北边的茅草屋,站在门口旁边,远远的看着这一切。 欧阳东雄斜眼间看到了王克木,假装没有看见。 他快步走出浆果园,来到了南边的茅草屋。 很快,他取下一壶酒,再次走到浆果园中,喝了一口酒。然后朝着北边茅草屋门边站着的王克木笑了笑。 王克木远远的看着这一切,也笑了笑。 在浆果园里,欧阳东雄弯下腰来。 他采摘了一把浆果。又直起身来,用手使劲拧了拧,将汁水滴入酒壶中,残渣也放了进去。 这时候,欧阳东雄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走出浆果园,来到北边茅草屋的门边,将酒壶递给王克木。 王克木见欧阳东雄喝了浆果酒,又喝了一口这壶中的酒,心中并无疑惑。 他接过酒壶,连续喝了几口,大声称赞,“好酒。” 随后,二人进屋落座。 欧阳东雄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克木老兄,五十两银子确实没有。这样吧,等过两天,凑个二十两银子给你,你意下如何?” 王克木也知道五十两银子,欧阳东雄必须卖了王宅。 所以他只是打个幌子,讹诈些钱财。 “东雄老弟,好说好说。过两天,我再来借钱。” 王克木点头同意,拿起酒壶,又喝了几口酒。 过了一会儿。 王克木似乎有点儿醉了。 他晕晕乎乎地吐出一口酒气,“东雄老弟,你这浆果酒,后劲真大。在下都有点不胜酒力了。” 欧阳东雄神秘一笑,“此乃大补酒,喝了自然有奇特的效果。” 王克木听闻,又想起了欧阳东雄的龌龊事,心喜不已。 于是,他拿起酒壶,喝干了剩余的酒。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桌上的浆果。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王克木感到恶心、呕吐、身体发热起来。随后出现耳鸣、抽搐、呼吸急促,倒在地上。 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哼。” 欧阳东雄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克木,冷哼一声。 几个时辰以后,夜幕降临。 趁着夜色,欧阳东雄扛起了地上的王克木,走入旁边的荒林里。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欧阳东雄环顾四周,见荒芜一人,将王克木抛入一片荒草之间。 这时候,他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测了测王克木的鼻息。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停了片刻。 欧阳东雄站起身来,紧走几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年光阴一晃而过。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一行人,不知不觉中,到了东一街道。 他们看到商铺云集,街道上的行人比之前多了不少,心中开心不已。 过了一条街,转弯走了四十步。 一行人来到了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富贵居门前。 狄仁杰看了看门匾,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酒楼掌柜满脸堆笑,赶紧出来迎接,“县令大人,您们怎么过来了?” 狄仁杰扭头看向酒楼里的食客。 “掌柜的,最近生意怎么样?” 酒楼掌柜连忙点头哈腰,“生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不过自大人治理常乐县以来,生意略微好了一点点。” “现在有没有僻静点的雅间?” 狄仁杰转头看着酒楼掌柜。 “二楼还有几个雅间,请大人随我来。这最里面的雅间,非常安静舒适。小人这就给大人安排上。” 说着,富贵居掌柜在前面带路,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 郑武拉来一把古木椅子,放在主桌并排的位置。他接着推让狄仁杰夫妇并排而坐。狄仁杰和柳心月只得应允。 富贵居掌柜来到狄仁杰面前,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县令大人,请问想吃点什么?” 狄仁杰扶着桌子,转头对着柳心月,“夫人,你看想吃点什么?” 柳心月又征询了段诗雨等人的意思,众人推脱一番,柳心月无奈,又看向狄仁杰,“相公,就来点当地的特色美食吧?” “掌柜的。那就把本店的特色饭菜上来几样。” “好的,县令大人。” 狄仁杰想了想,抬手拦住欲走的掌柜,“再来三壶关外白酒。” “好来。请稍等。” 那富贵居掌柜答应着,走出雅间。 不一会儿,酒菜摆上桌面,众人也都饿的肚子咕咕叫。 狄仁杰微微颔首,“走了半天路,都饿坏了吧。咱们直接开吃,酒足饭饱,回县衙休息。” 酒宴上,大家有说有笑,大快朵颐。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起来。 第5章 赵富户客栈露财 陇右道,瓜州,晋昌县郊外。 盛夏时节,正是西北好风景。 常乐县富户赵永超,带仆人周五哥、冯小六、古鱼儿,从京城返回。 一行人携带卖货银子一千两,正是要赶回常乐县。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赵永超一行车马驶离繁华的瓜州府所在地晋昌县,行驶在一条崭新的官道上。 官道的左侧是一条小溪。 路上几无行人,静得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 周五哥腰间配刀,坐在左侧驾驶位置,驾驶马车。冯小六手持木棍,坐在驾驶位置右侧,时不时地观察环境。 在马车里,古鱼儿身背大刀,坐在靠前的位置,负责保护家主。 在靠后的位置,赵永超眯着眼睛养神,一手还紧紧抓住一个装银子的大布袋。 周五哥看了看天色,高喊一声,“东家,古语说的好,天黑早住店。咱们在这晋昌县郊外,找个客栈住下吧。” 赵永超揉了揉眼睛。 “东家,过了晋昌县,就是常乐县的地界了。为了安全,还是找个客栈住下吧!” 冯小六接过话来,表示赞同。 赵永超皱了皱眉,掀开帘子,弓身看向车外。 官道左侧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右侧是一排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在夜色下,显得异常地阴森恐怖。 赵永超点了点头,放下车帘子,沉声吩咐。 “也好,咱们就在这晋昌县的郊区找个客栈住下。” “是,东家。” 周五哥答应着,挥动了几下马鞭。 过了一会儿。 “看,那儿有个客栈。” 冯小六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几间房舍。 周五哥再次狠抽马鞭。 不多时,来到了客栈门前。 “吁,吁——。” 周五哥拉住马缰绳,跳下马车。随后,赵永超四人陆续下了马车。 “临郊客栈” 借着门口灯笼的余光,一行毛笔行楷的大字映入眼帘。 客栈不大,上下两层木屋。 只有约六间客房,都在二楼。下层除了客房、仓库和灶间,还有几副桌椅,供客人打尖。 柜台旁的小二看见来人,立马迎接出来。 “几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打尖,后住店,两间上房,再整四个菜。” 周五哥看着小二,一口气讲完。 “请稍等。”小二答应着,走向厨灶间。 柜台掌柜先记下饭菜和西侧二间上房。 又满脸堆笑地抬起头,“欢迎贵客光临,在下姓马,是客栈的掌柜。请随便坐,我先给您安排。” 待小二走出厨灶间,他立即吩咐,“小二,把贵客的车马安置好。” “好来。” 小二答应着走了出去。 赵永超扛着布袋子,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古鱼儿看完客栈里面的环境,走到赵永超的对面坐下。 周五哥和冯小六查看了客栈外的环境,然后走回客栈,分别坐在赵永超的左右两侧。 “东家,这儿离家里还有多远?” 古鱼儿看着赵永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 冯小六接过话来,“还有大半日车程。明天天亮出发,午后必定可以到家。” 古鱼儿是第一次出远门。 他缓缓放下水杯,不解地看了看三人。 “何不星夜兼程?” “晚上出行,不太安全。古语说的好,天黑早住店。”周五哥微笑着看向古鱼儿,耐心地解释。 古鱼儿一拍大腿,“对,周大哥刚才说过了。” 这时候,小二端着饭菜,走过来。 他将饭菜摆上桌子,“几位客官,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转身离开,去忙别的去了。 赵永超看了看周五哥三人,“大家都饿了,先吃饭吧。” 一行人不由分说,也顾不得文雅,大快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吃饱饭菜。 他们又喝了会茶水,直到眼皮打颤,才回房休息。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客栈早已熄灯,漆黑一片。 “老大,白天踩点时,发现那四个客人里,有一人背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似乎是银子。” 客栈外,一个黑衣人打破夜的寂静。 另一个黑衣人随声附和。 “老大,小伍说的对,我看也是如此。他们几人观察了这客栈里里外外的环境,很是小心。必有宝贝带着。” 领头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如果真是银子,看那重量,足足有一千两。” “这么多,可以造就晋昌县的五个富户,或者两个富豪了,哈哈哈。”小伍笑出了声。 另一个黑衣人看着领头的黑衣人,“老大,我们何时动手?” 领头的黑衣人右手握拳抵住下巴,想了想,“在客栈不行,那三个家仆都能和咱们一斗。再加上客栈的人,更难对付。” 小伍急忙提出质疑,“老大,这块肥肉,难道就眼睁睁地放过吗?” 领头的黑衣人放下拳头,扫视一周。 “弟兄们,咱们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埋伏好。明天天一亮,半路上拦住他们,趁乱夺取银子。” 其他黑衣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这些黑衣人向西走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赵永超四人洗漱已毕,用过早膳。 周五哥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结账。” 马掌柜噼里啪啦地拨弄一通算盘后。 他笑着抬起头,“客官,两间上房住宿四十文,酒菜三十五文,一共是七十五文铜钱。” 周五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数了七十五个,放在柜台上,将剩余的铜钱放回口袋。 随后,一行人向客栈外走去。 马掌柜收下铜钱,追喊一声,“几位客官,慢走不送。” 客栈外的小二,早已牵来了马车,等候在外。 赵永超一行人陆续上了马车。 周五哥挥动马鞭,驾驶马车上了官道。官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安静的可以听见几里外“大雪山”上的鸟叫。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噔噔噔,噔噔噔。” 突然,前面右侧的树林里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随即,跳出来八个剪径的黑衣强盗。 领头的强盗大声喊叫着,“呀呔。此树为我栽,此道为我开,要想过得去,留下买路财!” 周五哥几人也曾经在江湖中混过,并未惊慌。 只有古鱼儿,虽然武力更高,反而紧张起来。 周五哥冲着领头的强盗,拱了拱手,“各位好汉,行个方便,周某人在此谢过了。” 说罢,从另一口袋中掏出一大串铜钱,扔到这些黑衣人面前。 一个黑衣强盗走向前去,捡起那一大串铜钱,数了数,“正好五百个铜板。” 领头的强盗大声怒喝,“你等如此小气,还想过得了此路。要想过得去,见面分一半。拿五百两银子来。” 赵永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柔声高喊,“各位好汉,在下只能出十两银子,多了不行。” 顿了顿,“这也够你们每人分一千二百五十个铜板了。足够每人吃喝四年了。” 这时候,领头的强盗气得七窍生烟,挥起大刀,大声斥责,“这点钱,真当我们是乞丐啊。” 第6章 三仆人武斗强盗 领头的强盗看谈不拢,心想只能用武了。随即吩咐,“弟兄们,拿下他们,让他们尝一尝咱们的厉害。” 三个黑衣强盗,冲上前来,将周五哥拖下马车。 冯小六刚想上前救援,另外两名黑衣强盗冲上前来,也把冯小六拖下马车。 幸亏周五哥和冯小六都出身江湖,有一定的武力。 很快,周五哥摆脱三人牵制,手持大刀,与三名强盗斗在一处。 随后,冯小六也摆脱束缚,手拿木棍,和两名强盗打在一处。 冯小六一边打斗,一边高喊,“古鱼儿,快来帮忙。” 古鱼儿听到求救声,很快冷静下来。 领头的强盗带着其他两名强盗走近马车,正遇上跳下马车的古鱼儿,双方剑拔弩张。 古鱼儿抽出背后的大刀,拿在手中,耍的虎虎生风。要不是有强盗头子,三个普通强盗,未必是他的对手。 双方势均力敌,斗了几十个回合,十分胶着。 正在打斗的难解难分之时,领头的强盗朝另外两名强盗,发送了一个暗号。二人领会,用尽全力拖住古鱼儿。 领头的强盗一个闪身,跳出圈外。 “驾,驾。” 他快速跳上马车,驾着马车向西而去。 古鱼儿见状,十分焦急,随即大声疾呼,“周五哥、冯小六,东家被强盗拉跑了。” 周五哥和冯小六听闻,也十分着急,奈何都脱不开身。 听到此处,纠缠古鱼儿的一个黑衣强盗,一闪身,跳出圈外。 他吹起口哨,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说罢,逃入树林。 其他六个强盗听到后,也急忙跳出圈外,跑进树林里逃窜。 周五哥很是不解,为何强盗突然撤了。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 “快追。东家还在马车上。” 说罢,周五哥向着马车的方向,追了上前。 冯小六和古鱼儿听了,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那领头的强盗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偷偷回头。看见追赶的人,他又转回头,继续驾车。 一霎那,他顿时心生疑惑。 刚刚回头时,透过摆动的车帘子,他看到马车里空空如也。那个拿着银袋子的东家,似乎不在马车里。 “吁,吁——。” 领头的强盗拉住马缰绳,跳下马车。 他掀开车帘子一看,果然没有人。 这时候,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也赶了过来,他们三人已经跑的没了力气。 领头的强盗心中知道,如果等他们三人恢复体力,自己是跑不了的。 想到此处,他趁机窜入旁边的树林里,逃走了。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紧走几步,来到马车旁。 古鱼儿掀开车帘子,顿时吃了一惊。 东家居然不在马车里。 他放下车帘子,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周五哥。 “周大哥,东家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竟有此事。”周五哥急忙掀开车帘子,愣了愣神,随即清醒过来,“冯小六、古鱼儿,咱们查找一下。” 冯小六和古鱼儿点头赞同。 周五哥一行人里外检查一番,都没有找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三人一阵子唉声叹气,互相抱怨,都没了主意。 一阵沉默过后,年龄稍微大点的周五哥,打破寂静,“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沿路寻找寻找。” 冯小六和古鱼儿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同意寻找。 三人牵着马车,一路呼喊着东家的名字,直到走到强盗出现的地点,也没有找到。 往返几次后,三人失去了耐心。 “去县衙报案吧!” 周五哥摸了摸脑袋,征询冯小六和古鱼儿的意见。 古鱼儿脱口而出,“是去晋昌县报案,还是回常乐县报案?” 沉默片刻。 “这儿离常乐县,还有一段距离,应该归属晋昌县管辖。依我看,咱们还是去晋昌县报案?” 冯小六转动了几下小眼睛,给出建议。 周五哥和古鱼儿没有异议,三人前往晋昌县衙报案,暂且不提。 其实,刚才打斗之际,赵永超在马车里窥见恶斗,心知不妙。 早就从马车尾部,偷偷摸摸地跳下马车,背着装了银子的大布袋,躲入树林里,向着常乐县的方向,一路狂奔。 由于一千两银子非常沉重。 赵永超背着银袋子,跑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他仍不敢停下来,只能快步急走。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的工夫。 赵永超沿着树林一直向西,渐渐地迷了路。心中盘算着已经过了晋昌县地界,来到了常乐县地界。 这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时分,酷暑难耐。 又累又饿的赵永超,渐渐地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瞬间昏了过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的工夫。 太阳即将落山。 赵永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来,顾不得腰酸背痛,快速查看了布袋里的银子。还好,一分没少。 他背起银袋子,忍着饥肠辘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这时候,前方有一条南北向的小道。 他想也没想,晕头转向地转身,沿着小道向北行走。 走了几百步,一个破草棚子显现在眼前。 就在走近棚子时,赵永超累的走不动了。他坐下来休息。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一个中年男子从草棚子里走出,看到了坐在外面的赵永超。 “这位仁兄,这是怎么了?为何坐在这儿?” 赵永超喘着气,有气无力地看向来人,“这是哪儿?有没有吃的?” 那中年男子对着赵永超,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沉甸甸的大布袋。 “这儿是常乐县郊区的一块荒地。吃的没有了,我帮你整点喝的。” 说罢,中年男子走进草棚。 不一会儿。 那中年男子走出草棚,将一个酒葫芦递给赵永超。 赵永超愣了愣神,有点疑惑,没敢去接酒葫芦。 那中年男子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便收回了酒葫芦。他抿着嘴喝了一口,再次将酒葫芦递给赵永超,“这是水,不是酒。” 赵永超犹豫一下,小心的接过酒葫芦。 他放在鼻子下,吸了一口气,没有酒味,心想:“这确实是水。而且那中年男子已经喝了一口,应该没事。” 想到此处,他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很快,赵永超的体力渐渐恢复。 他接着又喝了几口,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由于没有吃的东西,他只能一口气喝光了酒葫芦里的水,用来充饥……。 这时候,那中年男子吐出了口中没有咽下去的水。 然后返回草棚子,用大量的清水,漱了漱口。 赵永超看到中年男子吐了水的那一幕,吃惊不已。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 那中年男子走出草棚子。 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随即蹲下身来,取下赵永超背上的布袋子,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多时,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紧走几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7章 卖货郎树后应急 常乐县,郊外的官道上。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卖货郎皮二毛挑着扁担,沿着官道,从晋昌县返回常乐县。 走着走着,皮二毛突然内急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前后看看。 后面较远处,有个行人正向常乐县方向走来。 皮二毛心想:“今天真是晦气,以往这个时候,路上根本不会有行人。今天内急,偏偏有一个行人跟在后面。” 皮二毛忍着难受,想等那行人走过去。 那个行人像是故意和皮二毛作对一样,放慢脚步,慢慢前行。 再不解决,就要尿裤子了。 皮二毛急地抓耳挠腮起来。 左顾右看时,他注意到官道旁边的大树。 接着,他放下扁担,向树后面走了过去。走到大树背后,他转身对着树干脱下裤子。 正要撒尿,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 皮二毛低头一看。 一个人背靠着大树躺着,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 顿时,他的尿意,被吓得憋了回去。 “啊,啊,死人了。” 皮二毛大声叫喊着,跑回到官道上。 他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那行人恰好也走到了大树旁边,听了皮二毛的叫喊,顿时紧张起来。 皮二毛看向来人,用手指着官道旁边的大树。 “树后有个死人。” 那行人听闻,吓得赶紧跑开了。 皮二毛看着空旷的管道,想着旁边大树后的死人,顿时感到恐惧起来。 他顾不得捡起扁担,飞快地向着常乐县城跑去。尿的动力,瞬间化为汗水,支持着他一口气跑到了东城门附近。 常乐县,东城门。 在东城门口,皮二毛停下脚步。 他扶着城墙,慢慢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守卫东城门的两名壮班衙役,奇怪的看着皮二毛。 待心跳稍稍平稳后,皮二毛站起身来,走到两名衙役面前,“官爷,死人了。”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东面的方向。 两名壮班衙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皮二毛缓了一口气,“官道上的一棵大树后面,有一个死人。” 其中一名衙役小五,捏了捏下巴,“此话当真?” “官爷,小人怎敢撒谎?” 皮二毛露出坚定的目光。 小五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另一名衙役,“你去县衙报案,我和他一起过去看看,同时保护现场。” “小五,我这就去。” 那名守城衙役急忙转身,向常乐县衙跑去。 待那名守城衙役跑走后,小五再次看向皮二毛,“别害怕,带我前去现场看看。” 皮二毛心中害怕,本不想去。 这时候,他想到自己的扁担遗落在官道上,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话分两头,先说壮班衙役小五。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皮二毛带着壮班衙役小五,来到了现场。 小五走到大树后面,果然见一个人背靠着大树躺着。 他上前一步,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快速的缩回了手。 小五点了点头,确认此人已经死去。 皮二毛捡起官道上的扁担,正要离开,被小五叫住。“这位乡邻,请留步。稍后在县衙作了案卷记录,才能离开。” 皮二毛心中不悦,也只能等待。 话分两头,再说另一名壮班衙役。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准备商议接下来的事。 “狄大人,不好了,死人了。” 一名壮班衙役一路狂奔,向县衙二堂跑来,一边跑,一边呼喊。 待那名壮班衙役跑进二堂,狄仁杰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何故如此慌张?” 那名壮班衙役扶着房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那名衙役心跳稳定下来。 “大人,不好了。东城门外的官道上,一棵大树后面发现了死人。衙役小五跟着报案人去了现场,属下前来报知。” 狄仁杰顿感不妙,立即吩咐,“郑武,你去三班房选几名快班衙役来。狄浦,你去喊仵作前来。” “是,大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应答。然后郑武直奔三班房,狄浦则前去找仵作。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四名快班衙役走了进来,“大人,衙役已经带来。” 狄仁杰大手一挥,郑武和衙役退在一旁。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领着仵作走了进来,“大人,仵作带到。” 狄仁杰看人手到齐了,点了点头,“守门衙役,你休息片刻,再返回东城门。其余众人随我一起前去。” “是。” 众人领命。 狄仁杰带着众位亲随干办、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出了二堂,极速前行。 常乐县,东城门,东边的官道上。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狄仁杰一行人来到现场。 保护现场的壮班衙役小五,见狄仁杰一行人到来,立即迎接上来,拱手禀报,“大人,那名死尸就在这棵大树后面。” 说罢,用手指了指官道旁边的一棵大树。 狄仁杰点头回礼,带着众人走到那棵大树后面。 果然见一个死人背靠着大树躺着。 狄仁杰上前一步,仔细观察一番,心想:“从表面上看,此人面皮白静,长相富态,必定是一个富户。”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指挥着四名快班衙役,封锁现场。 仵作上前开始检验尸体。 狄仁杰看到大树旁边有一条小路,带着郑武和狄浦沿着小路,一路向北行走。 走了几百步,看到一个破草棚子。 只见那破草棚子的周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杂草,并无人烟。 在破草棚子内,狄仁杰一行人搜索一番。 “大人,此处似乎有人居住过?”狄浦率先打破寂静。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从目前的迹象看,应该有人在这儿住过。” 郑武右手握拳抵在下巴上。 他想了想,“大人,有没有可能那死者就住在这儿,也或许是凶手或者目击证人住在这儿过呢?” 狄仁杰摇了摇头,“从死者的表象看,他是一个富户,不会住在这个破地方。” 这时候,草棚子周围的一片浆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狄仁杰走向前去,蹲下身子,查看一番。随后,站起身来,又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环境。 “这乡下门前屋后,水沟河旁,破草堆里,到处都能见到的野生浆果,为何会有人大片的种植呢?真是奇怪了。” 狄仁杰喃喃自语,有点出神。 郑武走进浆果园。 他采摘了几个浆果,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向狄仁杰,“大人,此人是否是被人害死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这要等仵作检验后,看有没有其他伤。” 沉默片刻。 狄仁杰环顾四周,一挥手,“咱们先回现场去。” 第8章 现场勘查遇疑惑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沿着小路,向南走去。 待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回到官道上,仵作已经检验完毕。 看见狄仁杰三人返回现场,仵作走上前去。 他拱了拱手,开始禀报。 “死亡男子,三十五岁左右,面皮白静,长相富态,手指粗细一般,没有老茧。应该不是干体力活的百姓。” “这和本官刚来现场时发现的一致。还有吗?” “但是有一些反常的现象?” “哦,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启禀大人,他手掌里面有红色水泡,右侧肩膀上红彤彤的,似乎生前曾经背过一些重物。” 狄仁杰立即蹲下身子,翻开死者的手掌,仔细看了看,接着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从表象来看,手掌的水泡是磨损的,肩膀上则是宽袋子或宽布匹的勒痕。确实可以断定,他生前背过重物。” 郑武和狄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都表示赞同。 仵作看向狄仁杰,接着叙说。 “还有一些奇怪的迹象,他面露痛苦,似乎是中毒。但是卑职并未见过这种中毒的表现,不知道具体中了什么毒。” 郑武和狄浦摇了摇头,目光都再次投向死者。 狄仁杰蹲下身子,再次进行检查。 过了一会儿。 “死者身体并无外伤。”狄仁杰喃喃自语,随后站起身来,“仵作,他死于何时?” “大人,此人的死亡时间是昨晚黄昏时分,也就是戌时一刻左右。” 沉默片刻。 狄仁杰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 心想:“仵作说的没错。本官从小一直爱看古典医书,感觉此人是中毒,却也不知此人中了何毒?” 想到这儿,狄仁杰放下右手,沉声吩咐。 “李文扬,命衙役将尸体抬回县衙。”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领命,安排四名快班衙役抬着那具尸体,离开了现场。 狄仁杰转头看向小五,“小五,你先回去。” “是,大人。” 壮班衙役小五拱了拱手,转身赶回东城门,继续值守。 “狄浦,带上报案人,一起回县衙。”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带着报案人皮二毛,离开现场。 随后,狄仁杰、段诗雨、和仵作紧跟着也离开了。 常乐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县衙。 四名快班衙役将尸体放到县衙门口,盖上白布,然后返回三班房。 其余众人来到二堂。 在书案旁,狄浦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仵作坐在狄浦旁边,开始书写验尸记录。 段诗雨向报案人皮二毛介绍,“这是狄县令。” 皮二毛见状,就要下跪行礼。 狄仁杰连忙出口阻止,“这里不是大堂,不需客气。请坐下说。” 说罢,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皮二毛犹豫了一下,在西边客位坐下。随后段诗雨和郑武坐在东边座位。 李文扬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 接着,他走到郑武的下首位置坐下。 狄仁杰看着皮二毛,“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皮二毛慌忙起身,紧张地拱了拱手。 “草民姓皮名二毛,是一个卖货郎。一直以来以挑担卖货为生,住在常乐县西城门五里路远近的郊区水洼村。” 狄仁杰抬手示意皮二毛坐下,“皮二毛,不知你是如何发现死尸的?” 皮二毛重新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 他缓了一口气,回忆了一下。 “草民昨天晚上已经卖完货,今天一大早,挑着扁担,从晋昌县返回常乐县。半路上突然尿急,于是走到官道旁的大树后面解决。” 皮二毛放下水杯,顿了顿。 “草民脱下裤子,正要撒尿时,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一个死人。” 随后,报案人皮二毛讲述了发现尸体,并报案的经过。 狄仁杰点了点头,“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走上前,递给皮二毛。 皮二毛接过来,爽快地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卷记录,返回原位。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 “皮二毛,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去吧。你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死者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 “草民明白。” 皮二毛站起身来,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二堂。 待皮二毛离开后,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写四份认尸告示。交给李文扬、段姑娘和郑武。”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拿出新的纸张,开始写认尸告示。 “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去南城门和西城门张贴。郑武,你去东城门和北城门张贴。” “是,大人。” 三人领命,退在一旁。 仵作起身,走到狄仁杰面前,递上验尸记录,“大人,验尸记录已经写好。” 狄仁杰接过来,查看一遍,“仵作,你先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仵作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将验尸记录,交给狄浦存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写好了四份认领告示,交给李文扬三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拿了两张认领告示,来到马厩,选了两匹马,快马加鞭,直奔南城门而去。 郑武也拿了两张认领告示,骑马直奔东城门。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四个城门都贴了认领告示,不少百姓围拢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李文扬三人返回县衙复命,暂且不提。 常乐县衙。 午饭过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吁,吁——。” 两辆马车停在常乐县衙大门口。 从两辆马车上,总共下来了八人,其中有三人身穿普通百姓衣服走在中间,另有四人身穿快班衙役衣服走在两边。 走在最前面的身穿快班捕头衣服,八人正要向县衙走。 一个守门衙役走出大门,上下打量着八人的装扮。 看见一行人虽然穿着衙役衣服,却并不认识。他心想:“这几人,不是常乐县衙的人,否则肯定认识。” 想到此处,他高声喝问,“什么人?来常乐县衙做什么?” 那身穿快班捕头衣服的人,上前一步。 他拱了拱手。 “麻烦向县令大人通报一下。就说晋昌县衙的快班捕头皇甫一高,特来求见常乐县令,有公务相商。” 说罢,将一封公文递交给守门衙役。 那守门衙役接过公文,“诸位,请稍候。” 随后,他转身直奔县衙二堂。 县衙二堂里,狄仁杰正在和几个亲随干办,讨论如何破解案件的事。 那守门衙役走了进来。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晋昌县衙的捕头皇甫一高,特来求见。说是有公务相商。” 说罢,走向前去,将一封公文递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问。 待恢复了神情,他接过公文,拆开看了一遍。然后将公文放在桌子上,“放他进来。”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后退一步,转身走出了县衙二堂。 不多时,守门衙役来到县衙门口,“皇甫捕头,狄大人有请。” 皇甫一高点了点头。 随后,一行人牵马走进县衙。 先把马牵到马厩,拴好。然后向县衙二堂走去。 第9章 皇甫捕头呈公文 在县衙二堂门口,皇甫一高让四名快班衙役在此等候,自己则带着其他三人走向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远远的看到身穿快班捕头衣服的公差,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和两名青年男子,向县衙二堂走来。 因为已经看过公文。 狄仁杰知道那公差就是晋昌县衙的快班捕头——皇甫一高。 皇甫一高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拱手施礼,“晋昌县衙,快班捕头,皇甫一高。见过狄县令。” 狄仁杰抬手示意了一下。 “皇甫捕头,请坐下说。” “谢狄大人。因公务繁忙,在下就站着说了。” “也好,请便。” 皇甫一高清了清嗓子,“此三人就是公文中的三个报案人,在下这就交付给狄大人。” 说着,用手指了指,带来的一名中年男子和两名青年男子。 “本官知道了。” “卑职还需尽快赶回晋昌县衙,向县令大人复命。告辞了。” “皇甫捕头,既如此,本官就不挽留你了。” “谢狄大人,后会有期。” 皇甫一高拱手告辞,转身退出了二堂。 随后,他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和车马,离开了常乐县衙,暂且不提。 待皇甫一高走后。 狄仁杰看了看,那一名中年男子和两名青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略显稳重,两个青年男子紧张地哆嗦起来。 狄仁杰见状,抬了抬手,“这里不是县衙大堂,不要紧张。请三位坐下说。” 说罢,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 那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在西边客位坐下,两个青年男子看中年男子已坐下,也在中年男子的下首位置坐下。 随后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坐在东边座位。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在书案上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中年男子三十五六岁上下年纪,并不紧张。 于是开口询问。 “请问这几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草民,姓周名五哥,是本县富户赵永超的家仆。平时跟随东家买卖货物,兼保护东家安全。跟随主家,住在南城门外的永乐庄园。” 中年男子率先回复。 其中一个青年男子拱手施礼,“草民,姓冯名小六,也是赵家家仆。和周五哥做一样的事情,住一块儿。” 另一个青年男子慌忙起身,紧张地看向狄仁杰。 “草民姓古名鱼儿,近期刚刚被赵家收为家仆。” 狄仁杰示意古鱼儿坐下,又转头看向周五哥,“周五哥,看公文说,你们先是到晋昌县衙报案的。” 古鱼儿重新坐下。 周五哥拱了拱手,连忙解释。 “当时在下三人认为,出事的地方离常乐县,还有一段距离,应该归属晋昌县管辖,所以就到晋昌县衙报案了。” “周五哥,不知因为何事前去报案?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狄仁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周五哥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来。 “草民主仆四人,携带卖货银子一千两,从京城返回常乐县。前天晚上,在晋昌县郊外的临郊客栈住了一晚。” 狄仁杰放下茶杯,插了一句。 “天黑早住店。不错,你继续说。” “昨天一大早,驾驶车马回常乐县。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从官道旁边的树林里,窜出来八名强盗,拦路打劫。” 周五哥说到关键处,停了下来。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都露出担忧之色。 周五哥喝了一口茶水。 “在下和东家,本想花钱免灾。奈何强盗头目太贪心,价格没有谈拢,双方打斗起来。” 随后,周五哥继续将打斗中丢失东家,沿途查找,也没有找到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听完讲述,郑武顿生质疑。 他看了看三人,“这八名强盗,难道什么也没有抢到手?” 冯小六接过话来,“东家丢了,那一千两货银也不见了。”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你们三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了?”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都摇了摇头。 狄仁杰看了看,沉声吩咐,“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走上前,递给周五哥。周五哥接过案卷记录,爽快的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浦拿起案卷记录,再让冯小六和古鱼儿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卷记录,返回原位。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周五哥、冯小六、古鱼儿,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周五哥三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连忙补充,“你们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失踪东家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 “是。”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拱手告辞,转身出了二堂。 待周五哥三人离开后。 段诗雨撇了撇嘴,“大人,这晋昌县令真能推卸责任,明明是晋昌县地界发生的事,推给咱们常乐县衙处理。” “可能是因为受害人是常乐县的百姓,所以才将案子移交给咱们吧。” 李文扬傻笑着挠了挠头。 段诗雨白了李文扬一眼,“你倒是会给他们找借口。” 狄浦看出了一点火药味,摇了摇头。 他急忙转移了话题,“好家伙,竟敢携带一千两银子上路,那可是六十多斤重啊!如此显眼,难免招来贼惦记。” 郑武呵呵一笑,脱口而出,“如此巨款。按大唐初年的物价,够一个穷人,生活三千多年。哪个看了不眼红?” 沉默片刻。 李文扬皱了皱眉,“有如此巨大的动机,要想破此案,太难了。” “大男人,抱怨什么?这不还有狄大人呢?”段诗雨连忙打趣。 其余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常乐县,南城门附近。 周五哥三人离开县衙,驾着马车准备返回永乐庄园,向主家报信。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周五哥三人的马车经过南城门,看到门口围了很多百姓,马车难以通行。 一行人只得下马步行。 看到围观的百姓,在看认尸告示。 周五哥三人也走上前去,看起了告示。 “啊——,是东家。” 突然,古鱼儿喊叫一声。 围观的百姓都向古鱼儿看了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叫嚷。 “确实是东家。看这告示上写的,五官身材,身高体型,年龄衣着,都像是东家。” 冯小六分析对比了一下。 周五哥想了想,一拍大腿,“县衙大门口,那蒙着白布的,莫不就是东家?” 古鱼儿不知所措,脱口而出。 “这么说,东家死了。我们还以为失踪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围观的百姓,听着三人无头无脑的对话,不明所以。 他们安静地看着周五哥三人。 周五哥皱了皱眉,打了个响指,“冯小六、古鱼儿,咱们立即返回县衙。” 随后,三人上了马车。 周五哥掉转马头,驾驶马车离开了南城门。 待三人走后,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第10章 三仆人再去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吁,吁——。” 周五哥猛地一拉马缰绳,马车紧急停了下来。 冯小六跳下马车。 周五哥和古鱼儿也跟着先后下了马车。 三人径直走到县衙门口的停尸处,呆呆地看着盖着的白布。 周五哥上前一步,掀开白布。 看到死尸的一霎那,三人愣了愣神,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 周五哥给尸体再次盖上白布。 他走到冯小六和古鱼儿身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走吧!” “周大哥。”古鱼儿咬了咬牙,忍不住悲从中来。 “走吧。”冯小六长出了一口气。 周五哥缓缓地走向县衙大门口。 一个守门衙役从门房里走出,“你们三人,怎么又回来了?” “回官爷的话,这个死者是我们东家。我等是特来禀告县令大人的。”周五哥看着衙役,拱了拱手。 此时,冯小六和古鱼儿也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三位请随我来。” 守门衙役听说眼前的三人认识死者,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三人向县衙二堂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距离中午时分,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准备接下来的事。 这时候,远远的看到一名守门衙役,向县衙二堂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之前来过的三个人。 四人走进二堂。 那守门衙役,向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这三人说是认识死尸。” 屋内的其余众人顿时愣了愣神。 一霎那的安静之后,狄仁杰摆了摆手,守门衙役退出了二堂。 “周五哥、冯小六、古鱼儿,你们认识死尸?” 狄仁杰看了看三人,意欲确认一下。 周五哥拱了拱手,“县令大人,此尸体正是小人的东家赵永超。我等均以为他失踪了,没想到竟然天人永隔。” 说罢,周五哥兀自伤心起来。 冯小六和古鱼儿也心情低落地低下头去。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听闻,都惊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晋昌县强盗打劫,致使东家失踪案,和常乐县官道的树后死尸案,竟然是一个案子。这倒是多亏了晋昌县衙移交的案件。” 狄浦叹了一口气。 “这失踪的东家,死在了官道的一棵大树后面。中间经历了什么呢?” 郑武接过话来,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段诗雨皱了皱眉,随即眼睛突然一亮。 “仵作说,死者手掌里面有红色水泡,右侧肩膀也红彤彤的,似乎生前曾经背过一些重物。那重物一定是那一千两货银。” 郑武抬起头,猛地一拍大腿,“段姑娘说的对。这么看来,此案必是杀人劫财。” 狄仁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目前还无法得知。” 沉默片刻。 狄仁杰看了看没有说话的李文扬。 随即吩咐,“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速去南城门外的永乐庄园。将受害者家属接到县衙认尸。” “是,大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领命,转身出了二堂。 二人来到马厩,选了两匹好马。 刚走出了县衙大门口。 “李大哥,看那边的一个人,很是奇怪。”段诗雨用手指了指对面的街道旁。 李文扬顺着段诗雨手指的方向看去。 对面的街道旁,一个胎脸男子正远远地盯着段诗雨看。 那胎脸男子看到李文扬和段诗雨投来的目光,立即转头看向别处。 “别理他,咱们走。” 李文扬扭头看了看段诗雨,喊了一声,随即翻身上马。 段诗雨收回思绪,跟着跳上马来。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向南而去。 胎脸男子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用力攥了一下手掌。 他心想:“幸亏在段寨村和小段村之间的废墟时,自己没有直接露面,而是暗地里放冷箭。否则就会被认出来。” 胎脸男子得意地笑着,接着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快步离开了。 常乐县,永乐庄园,大门口。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吁,吁——。吁,吁——。” 在永乐庄园大门口,李文扬和段诗雨急忙拉住马缰绳。 二人翻身下马,先将马拴在门前的树上,然后走到院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 李文扬伸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身着便装的两个人。 “二位来此,有什么事?” 李文扬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是永乐庄园吗?” 中年男子走出大门,双臂抱在胸前,扬了扬眉毛。 “是的,在下是这儿的管家,姓赵。这方圆几里路,只有我们一家庄园,就是永乐庄园。” “麻烦赵管家禀报一声,你家庄主的尸体,在县衙大门口摆放着。请你主家亲属前去认领尸体。”李文扬再次拱了拱手。 赵管家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李文扬。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缓缓开口,“东家真的死了?” “是的,李某也很难过。” “滚蛋,你们两个骗子。也不看爷爷是何人,竟敢来此诈骗?东家明明和三个家仆出去卖货去了。你们莫不是想骗些钱财。” 赵管家冷静下来,指着李文扬怒骂。 “你这糊涂管家,也不好好想想,我们素不相识,何必骗你?”段诗雨连忙插话。 赵管家眨了眨眼睛,语气柔和了一些,“你们是……?” “在下姓李,名文扬,是常乐县衙的衙役。” 待缓过劲来,赵管家拱手致歉,“原来是县衙的官爷,原谅在下刚才的无礼。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 说罢,转身返回院里。 过了一会儿。 一个身材瘦弱、风韵犹存、长相耐看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一个丫鬟和刚才的赵管家,跟在后面。 “二位官爷,这是我家夫人。”赵管家上前几步,开始介绍,“夫人,这两位是常乐县衙的公差。” 李文扬和段诗雨向中年妇人点了点头。 那中年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然后看着院门外的李文扬和段诗雨。 第11章 赵于氏传衙问话 李文扬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突然,那中年妇人面露痛苦之色。 她朝着李文扬扑了过去,扯着李文扬的衣袖,大声哭喊着,“这位官爷,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李文扬猝不及防,差点被冲击了一个趔趄。 段诗雨走上前去,拉开那中年妇人,连忙安慰,“这位大姐,请节哀。” 那中年妇人继续哭诉。 “当家的,半年前还好好的。做完这一次买卖,也该回来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民妇不相信。” 李文扬稳住脚步,也上前劝慰,“这位大姐,事情已经发生,别难过了。” 这时候,中年妇人哭地更大声了。 李文扬无奈地摊开双手。 段诗雨走到那中年妇人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安慰,“这位大姐,还请节哀顺变。咱们立即赶往县衙,看一看是不是你的丈夫?” 那中年妇人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渐渐地止住悲伤。 待平复了心情,她转头吩咐,“赵管家,备好车马,带着丫鬟香儿和我一块去。” “是,夫人。小人这就准备,请稍等片刻。” 赵管家领命,转身进了院子。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赵管家牵着马车,来到大门口。那中年妇人和丫鬟香儿上了马车。 李文扬和段诗雨,解下树上的绳子。 二人骑马在前领路,赵府管家驾驶马车跟随其后。 一行人快马加鞭,离开了永乐庄园。 常乐县衙,大门口。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吁,吁——。吁,吁——。” 李文扬、段诗雨和赵管家猛地拉住马缰绳,一行车马紧急停在常乐县衙大门口。 赵管家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看护着马车。那中年妇人和丫鬟香儿跟着下了马车。 “守门衙役,把马牵到马厩。”李文扬运足力气,大喊一声。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跳下马来。 值守的守门衙役走出门房,接过马缰绳,将马牵进县衙,前往马厩。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到尸体旁边。 段诗雨向马车旁边的三人招了招手,“赵管家,你们三人过来,认一认死者。” 三人紧走几步,来到尸体旁边。 那中年妇人上前一步,掀开白布。 “当家的,你怎么能去了呢?” 看到死尸的一霎那,中年妇人愣了愣神。随即扑了上去,抱住死者,嚎啕大哭了起来。 段诗雨和丫鬟香儿安慰了好久,终于渐渐地停住了哭泣。 “三位乡邻,请进县衙,狄大人有话要说。” 李文扬沉声说明,随即在前带路。 常乐县衙,二堂。 太阳刚刚落山,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那中年妇人、丫鬟香儿和赵管家,走进二堂。 李文扬向前一步,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受害者家属带到。” 那中年妇人看到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也在场,顿时变了脸色。 她哭喊着高声怒骂,“你们三个狗奴才,我赵家不曾亏待过你们。为何当家的死了?你们还活得好好的。” 说着,就要扑上前去,被段诗雨拉开。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本官问你,姓甚名谁?” 狄仁杰大喝一声。 那中年妇人顿时吓了一跳,止住哭泣,跪下叩头,“民妇赵于氏,是赵永超的妻子。” 狄仁杰看对方挺可怜,也就缓和了语气。 “赵于氏,你误会了。这三位仆人,全力保护东家赵永超。奈何东家走失,以至于不知何故丧命?怪不得这三位仆人。” 说罢,狄仁杰把赵东家携带货银回常乐县,中途遇到强盗,东家失踪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这时候,赵于氏如梦初醒,知道是错怪了三个仆人。 于是,她连忙道歉,“民妇不知就里,错怪了三位好人,还请见谅。”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连忙还礼。 狄仁杰想了想,转向赵于氏。 “赵于氏,你丈夫是否有仇家?” 赵于氏摇了摇头,向上一拜,“民妇并未听说,有什么仇家?当家的,人缘好,从不与人结仇。” 又问了一些问题,仍没有有用的线索。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嘱咐。 “赵于氏,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去吧。你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死者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 赵于氏站起身来。 狄仁杰转头看向周五哥三人,”周五哥、冯小六、古鱼儿,你们也一块回去吧!” “是,草民告退。” 随后,赵于氏一行人,转身离开了二堂。 常乐县衙,大门口。 在县衙大门口,周五哥等人抬起尸体,放上马车。 一行人回去安葬死者,暂且不提。 常乐县,北城门贫民区附近。 一座秦砖汉瓦的巨大宅院,陡然出现在常乐县北城门贫民区附近。 这宅院分前、中、后三个院子。 进了大门,就是前院。 这里亭台楼阁,显现在红花绿柳之间;池轩泉坛,倒映于青松翠竹之中。右侧有一处假山,怪石林立,苍翠欲滴的灌木丛点缀其中。 经过一小段连廊,穿过穿堂,进入中院。 道路上铺满了青灰色的秦砖,中间有一个井字形的汉白玉,点缀着路面。 正前方是三间大厅,中间是正厅,左右两侧是宴会厅。 中院前后通达,尽显开阔视野。 道路右侧中间是一条道路,两边有两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房屋飞檐上的神兽栩栩如生。 沿着道路向前,先是厨灶间,然后有个小拱门,过了小拱门,就是仆人住的厢房。 道路左侧的最左边,靠近围墙的地方,是一个大戏台。 后院是书房,以及主家和重要仆人睡觉的厢房。 后院的后面是一片紫竹林,再往后就是漫长的荒野林地。 主家司马茂才,人到中年,已经有点发福的样子了。 他身穿宽大的锦缎长袍,右手拿着大蒲扇。迈着悠闲自得的步子,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摇着大蒲扇。 刚到中院,看到一个仆人正在和一个丫鬟闲聊。 那仆人看见司马茂才,立马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老爷,您来了。” 司马茂才看了看那仆人,“阿福,都准备好了吗?” 第12章 司马富户发请帖 仆人米阿福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笑着禀报,“老爷,该采买的桌椅床柜都安置好了。夫人也已经搬了进来,现在在后院休息。” “名贴呢?名贴准备了吗?”司马茂才连忙追问。 “宴请名贴早就写好了,一大早小人就已封好信封,就等着老爷下令。” 司马茂才左手握拳,抵在下巴上,想了想。 “阿福,办得不错。你要时刻准备好发送宴请名贴。” 仆人米阿福拱手承诺,“老爷放心,小人随叫随到。” 司马茂才点了点头,径直向后院走去。 常乐县,北城门贫民区。 “这是哪个老爷?竟然在这里盖了如此一座豪宅。” 一个乞丐甲三看着另一个乞丐甲五,露出不解的表情。 甲五敲着破碗。 他皱了皱眉,“听说这户人家,花了二百两银子,才盖了这么个宅院。真是超过了常乐县的首富啊!” “嘿嘿嘿。” 甲三笑了笑,“哪天去他家乞讨,试一试看?” “三子啊,好主意。有时间咱也去。”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富贵居。 富贵居是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 在二楼雅间上。 本地最有头有脸的富户沈忠岳,钱世平,朱令福,何诚,周方志,何四海,杨延修,正在品茶聊天。 “听说,北城区建了一座豪宅,足足花了二百两银子。” 何四海率先开口。 朱令福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一声,“谁人这么牛?我的令福庄园也才一百五十两银子。” “你的豪宅算啥?和他这宅院的差距是巨款五十两。”何四海露出一丝嘲讽。 钱世平左手敲了下桌子。 他柔声叹息,“在下的世纪名阁,只有一百二十五两银子。咱们这些人,谁的宅院能有两百两银子?” 此时,雅间里的众人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过后。 何四海眼前一亮,抬起头,“在下记得,常乐县首富,忠岳兄的豪宅才一百八十多两银子。是不是,忠岳兄?” 说罢,何四海笑着看向沈忠岳。 其余众人也跟着看向沈忠岳。 沈忠岳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笑。 “何东家,过奖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此人竟敢花费如此巨款?真是不简单。咱们这些人,也是该让贤了。” 这时候,小二打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沈忠岳旁边,似乎有话要说。 沈忠岳转头看了看小二,“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 那小二连忙拱手禀报,“东家,北城区富户,司马茂才发了宴请名贴给您。” “哦,他倒是会办事。”沈忠岳笑着扫视一周。 小二接着讲述,“还有在座的各位老爷的请帖。小人知道各位老爷在此饮茶。所以把名帖都要了过来。” 说罢,从口袋里拿出很多宴请名帖,放在桌子上。 众人各自找到宴请自己的名帖,拆开阅读了起来。 “想必这司马茂才就是那豪宅的主人,趁此机会,咱们会一会他。” 朱令福一边看名贴上的署名,一边眯着眼睛笑着。 其他几人都点头赞同。 常乐县衙,后院。 午饭时分,天气闷热。 狄仁杰众人来到后院宴厅,依次落座。想到刚完结了旧案子,又出现了新案件,狄仁杰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相公,你已经破解了失踪少年的案子,百姓对此赞誉有加。不知因何事烦闷?” 柳心月见狄仁杰满面愁容,关切地拉了下狄仁杰的衣袖。 狄仁杰苦笑一下。 “最近又出了一个强盗劫夺银子、东家死于官道的案子,一直没有头绪。” 柳心月转头看向狄仁杰的四大亲随干办。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四人也是沉默不语,一副苦瓜脸。 柳心月想了想,抬手擦了擦狄仁杰额头上的汗。 “相公,别着急。着急,只能丧失理智。我相信,只要冷静下来,你一定可以破解此案。吃完饭,放松放松心情,才能想到好办法。” “姑爷,小姐说的对。”翠儿连忙附和。 狄仁杰点了点头,心情略微转好。 “多谢夫人挂念。”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也好,咱们吃完饭才有力气破案。” 其余众人都笑了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报——,报——。” 这时候,只见一个守门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后院,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 他跑到饭桌旁边,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狄浦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守门衙役的背部。 过了一会儿。 那守门衙役缓过劲来。 他直起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北城区富户司马茂才,派仆人米阿福,给您发了邀请函。” 说罢,将信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 接着放下信,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他缓缓道来,“这司马茂才要举办大型酒宴,宴请不少名人富户。还特意邀请我等前去赴宴。” “大人有何打算?”狄浦抢先发问。 狄仁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心想:“经常这样参加富户的宴请,吃吃喝喝。这不成了贪官了吗?” 想到此处,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守门衙役,“劳烦你给我拒绝了。”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说罢,转身就要去回信。 “大人,且慢。” 郑武连忙拦住守门衙役,大声制止。 狄仁杰不解的看着郑武,“郑武,你莫不是真想去吃席?” 郑武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大人,当前的案子,没有任何头绪,更无从下手。等着也是徒劳,不如去看看。说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守门衙役看向狄仁杰,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狄仁杰犹豫了。 “大人,说不定下次施粥能用上他。而且您之前参加的几次宴请,不是帮您破案了吗?”段诗雨赶忙插话,表示赞同。 李文扬红着脸,挠了挠头,小声附和,“属下赞同段姑娘的话。” “文扬兄,什么意思?你赞同她,不赞同我,重色轻友吗?” 郑武心中一乐,脱口而出。 段诗雨顿时满脸羞红,李文扬的脸色更红了。 柳心月看现场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冲郑武递了个眼色,“郑兄弟,别开玩笑了。”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守门衙役,“既如此,那就回复他们。明日黄昏,准时赴宴。” “是,属下这就去。” 那守门衙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后院。 第13章 宴会席上好风景 常乐县,北城门附近。 狄仁杰来到北城区,身后跟着四大亲随干办。 一路上,他们查看了北城区的民风变化,不再是以前的满目萧条,行人几无。 已近黄昏时分。 街道上,行人不断,不少商铺还未打烊。 一些饭铺的门前,高高地挂着大红灯笼。在露天桌子旁,几个食客一边享受着可口的酒菜,一边摇着大蒲扇、闲聊纳凉。 狄仁杰心中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行人出了北城门,一路向北。 路过残破不堪的贫民区,再往前行走三百多步。 只见前方绿柳成荫,繁花似锦。 走到尽头,转弯向左。行了二十几步,突然间柳暗花明又一村。 过了村子,看到一个巨大的宅院。 院子大门上方,并排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院子正前方的地上,铺着数丈长的猩红地毯。 在院门外,左右两侧停了七八顶轿子。 想是这些富户都住在县城东南区域,离得远,所以他们坐轿前来。 远远看去,院门口人头攒动。两侧有不少仆人围着,中间站着东家司马茂才,和常乐县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七位大富户。 这些人翘首以待。 只见狄仁杰走在前面,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跟在后面。 不多时,狄仁杰一行人走了过来。 …… “狄大人,您来了。” “欢迎县令大人。” “在下恭迎狄大人光临。” “小人恭候县尊大人。” 司马茂才等一众富户连忙上前迎接,热情的招呼着。 “多谢诸位,久等了。” 狄仁杰客气地拱了拱手。 “狄大人,请。” 司马茂才右手摆出请的手势。 “请。”狄仁杰做出同样的手势。 司马茂才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在前面引路。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跟着走在中间,其余众位富户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过前院,来到宽大的中院。 中院四周挂上了不少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大院子。 院子中间摆着一副主桌椅,旁边留出较大的空地,空地外边摆放了四五副陪客桌椅。 经过一番礼让,再三推让。 狄仁杰在主桌的主位落座,正对着院子左边的大戏台。 主桌的东边位置依次是司马茂才,沈忠岳,何四海,周方志。西边座位依次坐着朱令福,钱世平,何诚,杨延修。 管家米阿福正在安排其他人落座。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在一个陪客桌旁落座。 其他陪客桌椅上,坐了一些名气较小的富户。 米阿福先将烟花摆放好。然后掏出三只零散的大鞭炮,以作礼炮。 他拿出打火石,擦了几下,依次点燃鞭炮烟花。 只听见三声礼炮响起,紧接着,天空中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烟花。 院子中的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烟花。 这时候,狄仁杰扭头看向那些曾经打过交道的富商。 沈忠岳,常乐县首富,东城区最大的酒楼——富贵居的东家。在常乐县的其他城区,他还经营着几个不错的大酒楼。 此时,他并未因司马茂才的府邸,压过他的宅院而难过。从大门口碰面到现在,他的脸上一直笑容满面,是其城府深?还是其格局大? 钱世平,在常乐县开了两家赌坊。 这一刻,他悠闲自在地品着茶,时不时看向烟花。 朱令福,好几家古董铺的东家兼大掌柜,几乎垄断了常乐县的古董生意,是家境财富仅次于沈忠岳的阔气老爷。 只见他面色倨傲,似乎是看不起这个新晋富户司马茂才。 何四海,当铺东家,经营了五家当铺,算是和朱令福有少许古董生意上的竞争。 此时,他正注目观瞧烟花美景,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周方志,几家客栈的东家,有很多良田,妥妥的富商加地主。 这时候,他独自盯着桌上的茶水发呆。 何诚,粮店东家,在东一街道和西二街道,开了四家粮店。 杨延修,绸缎铺东家,经营着五个绸缎铺。 在主桌上,何诚和杨延修,两人交头接耳,有说有笑,似乎在闲聊着什么? 不多时,精美的烟花爆竹结束了。 众人都收回心情,品尝茶水。 米阿福跑到司马茂才身边,拱手请示,“老爷,酒菜已经齐备了,是否开筵?” 司马茂才扫视一周,见万事俱备,于是摆手示意,“准备上菜。”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 米阿福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 几个仆人端着食材,鱼贯而入。 他们将美味陆续放上桌面,有鸡鸭鱼肉、各色菜肴、时鲜果品、高粱美酒,一应俱全,十分丰盛。 米阿福走到主桌旁,将每个人面前的青铜酒爵斟满关外白酒。 然后,他退到一旁伺候着。 “诸位。” 司马茂才端起酒爵,微笑着清了清嗓子。 “在这乔迁之喜的良辰吉日,在下略备水酒,请本县县令狄大人及众位商界老爷,来到鄙宅,稍叙礼仪。承蒙光顾,不胜荣幸。” 主桌上的客人都看向东家司马茂才。 停顿片刻,缓了一口气。 司马茂才面向狄仁杰举起酒爵,“狄大人,您贵为县尊,公务繁忙,能抽出宝贵的时间,参加筵席,在下十分感激。” 说罢,一扬脖,喝干了青铜酒爵里的关外白酒。 狄仁杰朗声表态,“本官虽为常乐县令,然而脱下官服就是普通百姓。从今往后,本官希望诸位多行善事,造福一方。” 接着,他举起青铜酒爵,一饮而尽,顿感神清气爽。 一时间,酒香四溢。 之后,众人纷纷相互敬酒。 酒宴上,大家有说有笑,大快朵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个仆人再次鱼贯而入,撤下残席,摆上新菜。 酒桌上,美味佳肴层出不穷,烈酒香果浓郁交错。 米阿福跑到司马茂才身边,上前一步,拱手禀报,“老爷,节目准备好了。” 司马茂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阿福,退在一边候着。” “是,老爷。” 米阿福后退几步,站在一旁。 第14章 击鼓传花惊风云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 司马茂才打了一个响指,示意一下。 旁边的米阿福见状,向着大戏台的幕后方向,高高地扬了扬手。 “咚咚咚。” 三声鼓响从幕后传来。 大戏台的幕布被缓缓揭开,唢呐声声,骤然响起。 六名歌舞妓,走上大戏台,一字排开。 几人步履轻盈,身形交错,时而静若青松,时而翩翩起舞。 她们跳了一曲桃花水,惹得席间众人注目不移。 幕布后,锣鼓交替、鼓瑟吹笙、琵琶古筝、胡琴佳音。不同的乐器,伴随着不同的节目,有规律的演奏着。 “当当当。” 一阵铜锣声响起。 六名歌舞妓停下舞步,躬身施礼,转身走回幕后。 沉寂片刻,三声鼓响。 四个武生跳上大戏台。 他们一口气翻了十几个前空翻。快到戏台边沿时,又接着翻了好几次后空翻。接着耍了十几个风火轮。 最后,四个武生一抱拳,转身退至幕后。 酒席中的众人叫好连连,喝彩不断。 不多时,两名杂耍艺人,缓步走上大戏台。 他们左手手持火把,右手拿着酒葫芦。 走到戏台中央时,二人站定,面向台下。 他们提起手中的酒葫芦,灌了一口什么东西。然后对着火把,喷了一口,两条火龙分别从二人口中喷出,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二人弯下腰,深鞠一躬,转身下了大戏台。 酒席中的众人再次高声喝彩。 这时候,一个仆人走到管家米阿福身边。 他递上一朵荷花。 米阿福接过荷花,紧走几步,来到司马茂才身边,把手中的荷花递给司马茂才,俯下身小声嘀咕,“老爷,游戏准备好了。” 司马茂才接过荷花,点了点头。 他一挥手,米阿福退至一旁。 “诸位。在这良辰美景之际,在下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游戏——击鼓传花。” 司马茂才笑着站起身来,冲着主桌的客人拱了拱手。 主桌上的客人都看向东家司马茂才。 “司马东家,这游戏怎么玩?” 何四海饶有兴致地盯着司马茂才。 “鼓声响起,桌上的人开始传花。每次鼓声停止,花到谁的手中,谁就喝一酒爵的酒。”司马茂才转头看向狄仁杰。 “请从狄大人开始。” 说罢,他将荷花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荷花。 司马茂才缓缓坐下,大喊一声,“阿福,开始。” “是,老爷。” 米阿福领命,通过手势,向幕布后的人传递信号。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主桌上的人开始传花。 不多时,米阿福再次通过手势,向幕布后的人传递信号。 鼓声停止,荷花刚好传到何四海手中。 米阿福用力一拍手。 一个仆人拿着酒葫芦,走到主桌的何四海旁边,将他面前的青铜酒爵斟满。 接着,他将酒葫芦放到桌上,转身走回厨灶间。 何四海尴尬地笑了笑,端起青铜酒爵,一饮而尽。 这时候,米阿福变换手势,向幕布后的人传递信号。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再次响起,击鼓传花继续进行。 与此同时,大戏台的幕布缓缓拉开。 一名勾人魂魄的年轻舞妓,走上大戏台。 远看她柳眉杏眼,面似桃花,身形窈窕,体若羊脂。近看她眉上刻着锦绣春山,眼中含着一汪秋水。 一句话来说,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筵席上,每一桌的人都纷纷停下手中筷子,放下杯中美酒。 他们凝神静气,注目观瞧,欣赏这人世间的精雕玉琢。 主桌上,击鼓传花的人,也都心不在焉的玩着。他们的目光却注视着大戏台上的年轻舞妓。 一声唢呐开场。 轻柔的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非常的悦耳动听。 那年轻舞妓迈着小碎步。 她轻抚水袖,扭动摇身,辗转腾挪间,缓缓起舞。 丝竹管弦刚刚停止,胡琴佳音立即奏起。 清脆悦耳之声,时而柔密,时而劲道。 那年轻舞妓舞姿曼妙,转换自然,犹如风摆杨柳,柔顺丝滑。她步法时快时慢,像是配合着胡琴的节拍。 不多时,各种乐器疾风骤雨般袭来,气氛热烈奔放,犹如野马奔腾。 那年轻舞妓犹如鬼魅般快速变换步法,时而极速地旋转飞舞,时而巧妙地前后探步。 她快速挥动长袖。 犹如天宫中的仙女,又似月宫里的嫦娥。 突然间,那年轻舞妓动作缓转,瞬间立起,双手一抱拳。各种管乐之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击鼓传花的鼓声。 年轻舞妓转身,缓缓走向幕后。 酒席中的众人,这才从痴迷中醒来,意犹未尽,立即鼓掌喝彩。 “啊——。” …… 一声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扑通。” ……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古董铺东家朱令福,倒在地上。 他全身痉挛,口吐鲜血,嘴唇发紫,手中死死地抓着一个酒葫芦。 狄仁杰腾地起身,快步上前,俯身查看。 他伸手探了下鼻息,发现人已经死了。 这时候,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从陪客桌跑了过来。 其余在场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狄仁杰直起身来,闭目片刻,然后睁开眼睛,扫视一周。 “诸位乡邻,酒宴立即停止。本官稍候就地审理朱令福被杀一案。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能走出司马府邸。” 司马茂才顿时醉意全无,神情沮丧。 他走到狄仁杰面前,拱了拱手。 “狄大人,在酒席宴会上,擅自做主,就地审理此案,这让在下情何以堪?还望大人卖在下一个薄面,容后私审。” 一众富户扭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环顾四周,转而耐心地解释。 “大唐律法有法无情,岂能徇私讲究那些无用的情面?更何况,此贼胆敢在本官面前用毒杀人,真是胆大包天。” 司马茂才更近一步,压低声音。 “狄大人,这宴席之中都是常乐县有头有脸的富户。在此良辰美景之际,如此委屈地接受审理,实在是,似有不妥之处。” 主桌上,离得近的富户都点头赞同,不少人竖起了大拇指。 狄仁杰脸色一变,高声怒喝。 “现场突发命案,正要兵贵神速,就地公审。本官不得不如此,无需议论。司马东家,还不退到一旁,等待传唤问话?” 第15章 调兵遣将封现场 司马茂才接连遭到狄仁杰几句猛怼。 看到狄仁杰脸色阴沉,毫不留情。 只得退在一旁,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他觉得羞臊难当,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 其余富户也只得静静地等待。 沉寂片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 “李文扬,你速去大门口,严密把守,不得放任何一人出门。段姑娘,你立即前往县衙调派人手、喊来仵作。” “是,大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转身离开了现场。 “狄浦,你准备做案卷记录。”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而去。 “大人,我呢?”郑武急忙追问。 “郑武,你维持现场秩序。” “属下明白。” 郑武领命,退在一边。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大门口。 兵分三路,先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李文扬和段诗雨领命,向大门口走去。 李文扬一边走路,一边挠了挠头,傻笑着,“段姑娘,我们换一换差事吧?我脚力快,跑回县衙速度更快些。” 段诗雨扑哧一乐,心中想到:“这个呆子,是舍不得让我跑路,还是呆头呆脑地充当好汉?” 想到这儿,她心中充满甜蜜,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霞。 稍停片刻。 “李大哥,不用了。”段诗雨笑着扭头看了看。 李文扬张了张嘴,还想争取一下。 “别担心,李大哥。我骑马总比你脚力快吧?”段诗雨看出了他的窘态,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 李文扬侧着脸,扬了扬眉毛。随即撇了撇嘴,“马,哪来的马?我们不是徒步来的吗?” 说着说着,二人走出了司马府的大门口。 段诗雨停下脚步。 她用手指了指围墙外的不远处,“呐,看到了吧。咱们来时,我就注意到了,这些轿子旁边停了一辆马车。” 说罢,段诗雨快速走上前去,卸掉马车。 她跳上马背,快马加鞭,向县衙赶去。 看着段诗雨远去的影子。 李文扬心中开心不已,心想:“真是感谢哪个富户,要不是驾驶马车而来,诗雨或者在下只能跑回县衙了。” 正在想此事,几个人从司马府邸走出。 “几位乡邻,狄县令正在查案,请回去等候。” 李文扬走上前去,伸手拦住。 …… “这怎么行?小人有急事要回去呢。” “在下还要回去打点生意,如何能在此耽搁?” “小兄弟,快点让开吧!” “民妇还要回去做饭,看孩子。” 这些人,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边就要往外闯。 李文扬抽出重剑,横在当场,深吸一口气,沉声怒喝,“县令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走出司马府邸。请回去等候。” 这些人看了看李文扬手中宽大的巨剑,吓得呆在当场。 对峙了一会儿。 他们不情愿地转身,返回了司马府邸。 随后,陆续又有几波人想出来的,也都被挡了回去。 常乐县衙,三班房。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段诗雨来到常乐县衙,跳下马来,直奔三班房。 金虎抬头看见段诗雨进来,连忙上前见礼,“段姑娘,稀客啊,不知有什么事吩咐?” “金班头,立即派人寻找仵作,前往北城区的司马茂才家。” 段诗雨喘着气,缓一缓神。 “段姑娘,请稍等。” 金虎领命,扭头看向屋里的几个衙役,“小五,去喊仵作。” “是,属下这就去。” 壮班衙役小五不敢怠慢,紧走几步,出了三班房。 “金龙呢?” 段诗雨稳定心跳,看向金虎。 金虎张了张嘴,正要回复。 金龙在里间听到声音,赶忙出来见礼,“段姑娘,您来了。” “金龙,速速抽调六名快班衙役,随我前往司马府邸。” 段诗雨也不客气,连忙吩咐。 “属下明白。” 金龙拱手领命,接着大喊一声,“六捕快,带着五名快班衙役,领取马匹,在县衙门口候着。” “是。” 快班衙役小六拱了拱手。 他转身喊了五名快班衙役,同他们一起前往马厩。 段诗雨拱手告辞。 六名快班衙役,在马厩领了六匹马,出了县衙。跟随段诗雨,骑马赶往司马茂才家。 不多时,小五将仵作领到三班房。 “金班头,仵作带到。” 金虎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仵作前往司马府邸。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中院。 在司马府邸中院的酒宴现场。 狄浦借来了笔墨纸砚。接着拉来一副空桌椅,放在主桌旁边。他顺势坐下,准备记录案卷。 就在此时,郑武看到人群中,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什么,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眼神飘忽不定。 郑武向着那中年男子走了过去。 …… 兵分三路,接着说狄仁杰和狄浦。 狄仁杰扫视四周。 只见人群中,有一个青年仆人,脸色惨白,大腿抖动得幅度很大,神情恍惚地看着地上的死者。 狄仁杰指了指那青年仆人,高声喝问。 “你是何人?” 那青年仆人急忙上前几步。 他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小人朱二,是朱府的仆人。地上躺着的正是我家朱老爷。” 狄仁杰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想了想。 “朱二,你可曾看到什么?” 那青年仆人停止哭声。 他向上一拜,“县令大人,小人刚才和其他仆人一起在陪客桌喝酒看戏,并未注意主桌这边的情况。” “朱二,你是否知道朱令福因何而死?” “小人只因突然听到惨叫,这才顺着声音看到我家老爷倒地而亡。小人心中惧怕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你且退在一旁。” 那青年仆人站起身来,退在一边。 狄仁杰看着朱令福死死抓着的酒葫芦,心中波涛汹涌,他陷入了长考。 难道这酒葫芦的酒有毒? 刚才很多人都在喝酒看戏,尤其是注目观看大戏台上的舞妓。 本官也看得入迷。 谁能有时间下毒呢? 前面几次击鼓传花,喝了酒都没事,说明之前酒葫芦中的酒没有毒。而击鼓传花轮到朱令福时,就中毒而亡。 这是有人更换了酒葫芦吗?何人预谋,有针对性地下毒? 到底是谁,趁人不注意,把击鼓传花的酒葫芦,换成了装了毒酒的酒葫芦呢? 第16章 击鼓传花问案上 狄仁杰收回思绪,环顾四周。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 “诸位乡邻,所有人都按照酒席开始时的位置坐定。大家依次说一说,击鼓传花开始,到朱令福身亡,这一段时间。都在干什么?何人为证?” 各桌的名人富户听闻,纷纷回归原位。 沈忠岳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县令大人,您这是要审问常乐县的所有有头有脸的富户?” “是的,本官正要如此。” “大人,这戏台上的舞妓艺人、幕后的戏子乐手、厨灶间的火工杂役、酒席中的仆人丫鬟,哪个不会偷偷摸摸、作奸犯科?” 沈忠岳顿了顿,“不知狄大人,是否都要一一查问?” 众位商家富户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赞同沈忠岳的话。 “肃静。”狄仁杰大喝一声,随即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司马府邸,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嫌疑。本官自会依次讯问。” “既如此,沈某也就放心了。小人心甘情愿接受大人讯问,一定鼎力配合。” 沈忠岳笑着坐了下来。 他捡起盘子中的一个葡萄,放入口中,用来掩饰此时的尴尬。 狄仁杰点了点头。 随即,他朗声表态,“多谢沈东家的理解和支持。希望其他富户乡绅,也能好好配合调查,摆脱自身嫌疑。” 沉默片刻。 “司马东家,你是这宴席的东家,那就从你开始说吧。” 狄仁杰转头看向司马茂才。 “县令大人,您请问。” “司马东家,从击鼓传花开始,到朱令福身亡,这一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何人为证?请细细将来,说的越详细越好。” 司马茂才想了想,拱了拱手,“启禀县令大人,在下不胜酒力。” 稍作停顿,他开始讲述。 最开始互相敬酒时,在下喝了几酒爵关外白酒。 不多时,便觉得头重脚轻。 待到击鼓传花时,只能晕晕乎乎地应付了事。 这期间,喝了几杯茶水。不知道击鼓传花进行了多少个回合,在下醉意来临,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听到朱东家的一声惨叫,在下才从梦中惊醒,吓得酒意醒了一半。 …… 司马茂才说完之后,再次向狄仁杰拱了拱手。 “司马东家,可有人证?” “无人为证。”司马茂才摇了摇头。 狄仁杰看向狄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狄浦从旁边一桌的椅子上起身。 他拿起案件卷宗,走到主桌,递给司马茂才。司马茂才展开看了一遍,爽快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件卷宗,坐回原位。 狄仁杰转头看向酒楼东家沈忠岳。 “沈东家,这下轮到你了,也请说一说。” 沈忠岳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启禀县令大人,小人是开酒楼的。非常爱喝酒,酒量自然很大。所以互相敬酒时,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 犹豫一下,他接着讲述。 击鼓传花时,小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大戏台上舞妓的舞蹈。 不一会儿,尿意来袭。 小人站起身来,前去寻找茅厕。 到了茅厕入口,看到何诚扶着旁边的树在呕吐。 小人走进茅厕,撒了一泡尿。然后回到入口,拍了拍何诚的背部,助他尽快呕吐。 待何诚呕吐的差不多,神色略微稳定。 小人这才返回主桌,继续喝酒看戏。 不多时,听到朱东家的一声惨叫。小人扭头一看,发现朱令福已经中毒倒地。 上茅厕的这一段时间,何诚可以作证。 …… 狄仁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随后,他再次看向沈忠岳,“沈东家,一路上是否遇到什么行为异常的人?或者回到主桌后,是否看见什么陌生人过来?” 沈忠岳摇了摇头。 “狄大人,小人一路上不曾看到。回到主桌后,被大戏台上的舞姿吸引,没有注意周边的人。” 这时候,狄浦站起身来,拿起案件卷宗,走到主桌,递给沈忠岳。 沈忠岳酷爱面子。 他墨墨迹迹地接过案件卷宗,展开看了一遍。正要签字时,又放下毛笔,再次看了一遍,最后不太情愿地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件卷宗,坐回原位。 狄仁杰看到粮店东家何诚低着头,随即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何诚,本来要按次序,依次叙述。既然上面提到你了,就请先说一说吧。” 何诚抬起头,左手握拳抵在下巴处,想了想。 “启禀大人,小人是粮店东家。奈何酒量浅薄,但是又碍于面子,喝酒也就来者不拒了。” 他放下拳头,扶着桌子,继续讲述。 待到击鼓传花开始时,小人早已喝得烂醉如泥、头昏脑胀。 只得站起身来,寻找茅厕。 到了茅厕入口,好一阵子呕吐,又一直吐不出来。只能扶着旁边的树干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忠岳进茅厕小解。出来时,他帮小人拍拍背,直到呕吐出来,他才离开。 小人又在茅厕入口等了一会儿,直到略微舒服点,这才返回主桌,自顾自地喝茶看戏。 不一会儿。 朱东家一声惨叫,吓得小人立即起身,这才注意到发生了惨案。 …… 狄仁杰一挥手,“让他画押。” 狄浦再次拿起案件卷宗,起身走到主桌,递给何诚。何诚接过案件卷宗,看也没看,直接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件卷宗,坐回原位。 狄仁杰低下头,心想。 “此二人虽能互相证明,茅厕的一段时间。而且何诚不像是假醉酒。但是也不能排除回到主桌后,有没有对击鼓传花的酒葫芦做手脚?” 想到此处,狄仁杰抬起头,看到何四海在发呆。 “何东家。哎,哎,何东家。”狄仁杰再次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何四海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狄仁杰,“大……,大人。您叫我?“ 狄仁杰微微一笑,“何东家,真是好雅致。” 何四海尴尬地讪笑着,“不好意思,小人有点迷糊。” 第17章 击鼓传花探查下 狄仁杰笑着看向何四海。 “何四海,请你也说一说。击鼓传花开始,到朱令福身亡,这一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何人为证?” 何四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然后,他端起桌上的青铜酒爵,喝了一口酒,又不慌不忙地将酒爵放到桌子上。 主桌上的人,不由得看向何四海。 何四海眨了眨眼,缓缓道来。 “回大人的话,自从击鼓传花开始,小人一直被大戏台上舞妓的曼妙舞姿吸引。眼光几乎没有离开。” 停顿片刻,何四海继续讲述。 过了一会儿。 小人眼前一亮,有了点私人想法。于是走到旁边的仆人身边,闲聊了几句。然后回到主桌一直观看大戏台上的舞蹈。 直到朱东家的一声惨叫,小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吓得呆若木鸡。 …… 何四海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的仆人米阿福。 这时候,狄浦再次拿起案件卷宗,走到主桌,递给何四海。何四海接过案件卷宗,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坐回原位。 “那位乡邻,过来一下。” 狄仁杰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米阿福,大喊一声。 米阿福看到狄仁杰叫他,立马跑了过来,拱手施礼,“小人米阿福,见过县令大人。” 狄仁杰看着米阿福,伸手指向何四海,“米阿福,这位何东家说,击鼓传花时,和你闲聊过,是吗?” “是的,狄大人。” 米阿福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不敢隐瞒。 “米阿福,你们都聊些什么?” “这位何东家,先是和小人寒暄一番,接着闲聊了一些家长里短,随后向小人打听那大戏台上舞妓的住址和一些其他私事。” “哦,接下来呢?” “这些事,小人也不知道。所以只是对他笑了笑。随后,他就返回了主桌。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米阿福说完后,退在一旁。 主桌上的其他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何四海。 何四海听米阿福泄露了自己的隐私,白了他一眼。 狄仁杰心想:“何四海虽然思想龌龊,这一小段时间也算是有了佐证。之后的时间段,就难以判断了。” 想到这些,只能继续问案。 狄仁杰转头看向客栈东家周方志,“周东家,你也说一说吧!” 周方志回忆了一下,然后侧身看向狄仁杰。 “县令大人,小人和绸缎铺东家杨延修是邻座。” 稍作停顿,他接着往下讲述。 击鼓传花之前,小人出去撒尿一次。 击鼓传花之后,小人和杨延修一直在喝酒闲聊,并未离开过主桌。 直到朱东家的一声惨叫,我二人吓了一跳,这才停止闲聊。 …… “周东家,是否看到什么行为异常的人来过主桌?” 狄仁杰眼珠转动几下,再次看向周方志。 周方志摇了摇头,“启禀县令大人,我二人聊的投入,小人没有注意。” 狄仁杰看向狄浦,抬手示意一下。 狄浦拿起案件卷宗,起身走到主桌,递给周方志。周方志接过案件卷宗,看了一遍,快速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已毕,狄浦拿回案件卷宗,坐回原位。 狄仁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接着,他看向绸缎铺东家杨延修,“杨东家,本来要按次序依次叙述。既然上面提到你了,就请你先说一说吧。” “是,县令大人。” 杨延修所说的情况和周方志完全一致,基本上可以排除此二人的作案可能。 随后,狄浦拿起案件卷宗,起身走到主桌,递给杨延修。杨延修接过案件卷宗,看了一遍,快速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仁杰放下水杯,缓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赌坊东家钱世平,“钱东家,该你说一说了。” 钱世平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之后。 “启禀狄大人,小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戏,坐在主桌从未离开半步。直到一声惨叫传来,小人吓得离开了桌子,后退了好几步。” “哦,何人可以作证?” “大人,您忘了。中途,小人还和您闲聊了几句呢?” 狄仁杰一拍脑门,“唉嗨,你瞧,本官真是忙糊涂了。” 随后,狄浦让钱世平签字画押已毕。 狄仁杰陷入了长考。 他依稀记得,中途确实和钱世平闲聊了几句。 而且也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看戏之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钱世平。看来他确实没有离开过主桌,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 狄仁杰目光发呆,眉头紧锁,半天不语。 “大人,人手已经到齐了。”段诗雨来到宴席主桌,拱手禀报。 狄仁杰听闻,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见段诗雨从县衙返回,他立即吩咐,“段姑娘,留两个快班衙役守在大门口,其他人过来听用。” “是,属下遵命。” 段诗雨领命而去,安排两个快班衙役,替换李文扬,值守大门口。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剩下的四名快班衙役,来到狄仁杰的面前,等候吩咐。 狄仁杰向李文扬和段诗雨招了招手。 二人走了过来。 狄仁杰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衙役通传各处。 他们将其他人员,集中到中院的空地上。 这些人分别是戏台上的舞妓艺人、幕后的戏子乐手、厨灶间的火工杂役、酒席中的仆人丫鬟,以及其他桌的富户。 这时候,狄仁杰突然想起,郑武怎么不在?不是让他维持秩序嘛,他去了哪儿? 经过李文扬、段诗雨和其他衙役的一番询问。 戏台上的舞妓艺人、幕后的戏子乐手、厨灶间的火工杂役、酒席中的仆人丫鬟等等,这些人没有作案时间,也都不知情。 最后,只得让他们回归原位。 兵分三路,最后说郑武。 郑武见人群中的那个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立即向人群走去。 那中年男子见状,急忙挤入人群中。 郑武快速上前,拨开人群,不见了那名中年男子。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 借着灯笼的光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厨灶间走去。 第18章 郑护卫月夜追踪 郑武立马来了精神,快步追了过去。 走进厨灶间,只见不少仆人正在切菜,烧火,炒菜,做饭。并没有看到刚才进来的中年男子。 郑武深吸一口气,大声询问。 “诸位,有谁看见刚才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没有?” 那些仆人听到声音,吃了一惊,都回头看向郑武。 看到郑武穿着衙门服装。 其中一个仆人眨巴眨巴眼睛,“这位官爷,小人等一直都在忙着烧火做菜,没有注意有人进出厨房。” 接着,郑武问了其他几位,也都是一样的说法。 “噔噔,噔噔噔。” …… 这时候,厨灶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郑武斜眼一瞥,看到厨灶间另一边有一个后门。 他快速跑了过去,打开后门,左右观瞧。 突然,在前面不远处的拱门旁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中年男子拿着什么,正在急匆匆地向仆人的厢房走去。 一瞬间,他就进入了一间厢房。 郑武立即脚下发力,追了过去。 等冲进厢房,里面空空如也。郑武快速检查一遍屋子,发现窗户虚掩着。他赶紧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啪。” …… 郑武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顿时恼怒万分。 他双手扶地,双脚登空,一个鲤鱼打挺,站立当场。 “噌,噌,噌。” 接着,唰啦一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飞出几只麻雀。 郑武抬起头,刚想发作,借着月光低头一看,地上散落着一个布包。他捡起布包,打开一看,是一身仆人的衣服。 衣服里面还包裹着一个面具和一些须发。 “呯。” …… 一个轻声传来。 郑武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追了过去。 在围墙旁边,有一个三尺宽的大水井。 郑武紧走几步,来到井边。 他弓身向井中看去。 借着星月的余光,可以看到井中水花飘荡,联想到呯的一声,刚刚似乎有什么物件落入水井之中。 郑武直起身来,抬头看向围墙。 只见有一些墙顶的土散落下来。 他走到围墙边缘,一提气,跳上围墙,向外四处观望。 看到墙外一片杂草和树林,并无人迹。 犹豫片刻。 郑武跳到墙外,仔细搜查了大约三盏茶的工夫,并未找到什么。只得按原路返回司马府邸。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看见郑武从厨灶间的方向走来。 待走到近前,狄仁杰向郑武招了招手,高喊一声,“郑武,你去了哪儿?” 郑武走过来,俯在狄仁杰耳边,耳语几句。 说着,把衣服包裹递给狄仁杰。 “有这事!” 狄仁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他接过包裹,放到主桌上。 接着,打开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低头思索片刻,然后放下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郑武,还得辛苦你一趟。带三名快班衙役过去。” 说罢,狄仁杰将衣服包裹放到主座位上。 “是,属下遵命。” 郑武应声领命。 他指了指三名快班衙役,“你们三个跟我来。” “是,郑护卫。” 三名快班衙役应声领命。 “米阿福,过来一下。”郑武向不远处招了招手,大喊一声。 郑武、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在陪客桌喝酒闲聊时,早就已经打听到了,这个司马茂才的仆人,名叫米阿福。 “官爷,您有何吩咐?” 米阿福快速跑了过来。 “米阿福,借一个灯笼,在下急用。” “请稍等。” 米阿福转身,快步离开了现场。 不多时,米阿福返回现场,将灯笼递给郑武。 郑武接过灯笼,寒暄一句。 “多谢了。” “官爷,您客气了。” 说罢,米阿福转身退回原位。 话分两头,先说郑武。 郑武提着灯笼,带着三名快班衙役,向厨灶间方向走去。 “诸位,在下借用一下绳索。” 郑武走进厨灶间,高喊一声。 “这位官爷,请稍等。” 先前和郑武说过话的仆人点了点头,转身去找绳索。 不多时,那仆人走回来,将一根绳索递给郑武。 “谢了。” 郑武接过绳索,带着三名快班衙役走出了厨灶间。 司马府邸,中院,围墙边的水井。 很快,一行人过了厨灶间和厢房,来到一口水井旁。 郑武将灯笼别在围墙缝隙处。 然后,他走到井边,清了清嗓子,“六捕快,你最瘦小。下去打捞一下,看看有没有东西?” “是,郑护卫。” 快班衙役小六领命。 其他两名快班衙役,给小六绑好绳索。 郑武和他二人用力拉着绳索的一端,将小六慢慢放入井中。 一点。 一点。 绳索慢慢下放。 待绳索放到井水位置,且水位淹没腰窝,小六大声叫嚷着,“停。停——。” 郑武三人停止放绳子,伸脚抵住井檐,用力固定住。 在井水里,衙役小六开始一番寻找。 过了一会儿。 小六大声呼喊,“拉。快拉我上来。” 郑武和其他两名快班衙役,急忙用力拉扯绳子。 不一会儿,小六被拉上地面。 小六一连喘了几口气,“郑护卫,下面什么都没有。” 郑武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失望,呆呆地看着井檐。 “唉嗨,井里只有水和一个破葫芦。” 小六接着叹息一声。 突然,郑武眼前一亮,精神一振,兴奋地大叫起来,“找的就是那破酒葫芦。小六,劳烦你再下去一趟,把酒葫芦拿上来。” “郑老大,要喝酒属下可以请你。你要那破葫芦干啥?” 小六疑惑地看着郑武,摇了摇头。 郑武顿时脸色一黑,深吸一口气,沉声大喝,“快点下去,晚了,扣你三个月的俸禄。” 小六一看事情严重,不敢怠慢,“头儿,别急,属下这就下井。” 很快,小六把酒葫芦拿了上来,交给郑武。 郑武接过酒葫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顿时面露喜色。 他拿起酒葫芦,闻了闻,还有一点点酒气。 小六和其他两名快班衙役,还以为郑武想喝酒想疯了。 居然闻那破酒葫芦。 随后,郑武取下灯笼,拿着酒葫芦,带着三名快班衙役,先是去厨灶间返还绳索,然后喜气洋洋地向中院的宴席主桌走去。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不多时,金虎带着一名仵作来到筵席主桌。 这时候,狄仁杰正坐在主桌座位上低头沉思。 金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仵作带到。” 狄仁杰抬起头,看见是金虎和一名仵作站在面前,随即吩咐,“仵作,你去检验尸体。金虎,你留下来,维持秩序。” “是,大人。” 二人应声领命。 金虎退至一旁,维持秩序。 仵作上前开始检验尸体。 他蹲下身来,经过一番仔细观察,记录了一些内容。 然后取下死者手中的酒葫芦,闻了闻,再打开塞子,眯着眼睛向里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 仵作站起身来,走到狄仁杰面前,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死亡男子,三十七八岁左右,从表象看,是中了砒霜而死。” 第19章 检验之后再分析 狄仁杰微微颔首,“死者倒地时,本官上前看过,确实有中砒霜的迹象。” “大人,死者死亡时间是今天黄昏时分的戌时二刻到戌时三刻之间。另外……,另外……。” “仵作,什么情况?请直说。” “另外,卑职猜测,这酒葫芦里,可能是加了砒霜的毒酒。还需进一步检验里面的残留。”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金虎,“金虎,你带仵作前去检验。” “是,属下遵命。” 金虎领命,带着仵作前去检验。 狄仁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再次仔细检查核对。 李文扬和段诗雨也跟了过来。 这时候,郑武带着三名快班衙役返回现场。 郑武上前一步,高声叫嚷着,“大人,属下从围墙处的一口水井里,打捞上来一个酒葫芦。” 说罢,将酒葫芦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听闻,心中一喜。 他站起身来,转身接过酒葫芦,闻了闻。 查看一番后。又转头看了看主座位上,刚才郑武交上来的仆人衣服,以及里面的面具和须发。 此时,他心想:“此案难道是,化了妆的某个陌生仆人。在击鼓传花时,趁人不备,用加了砒霜的酒葫芦调换了正常的酒葫芦。” 想到此处,狄仁杰呆呆地喃喃自语起来,“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报——,大人。仵作返回了。” 金虎返回宴席主桌前,拱手施礼,接着退在一旁。 狄仁杰回过神来。 仵作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卑职就在附近,做了一个动物实验。已经证实了,这个酒葫芦里残留的是砒霜。” 说罢,指了指手中的酒葫芦。 狄仁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手中的破酒葫芦,“看了这井中的酒葫芦,必是被调包的正常酒葫芦。” 他转头看向仵作,“仵作,把那新酒葫芦交狄浦保管。再把这个破酒葫芦检测一下。” “是,卑职这就去。” 仵作领命,先是将手中的毒酒葫芦交给狄浦。 狄浦接过来,将毒酒葫芦标记为击鼓传花现场的毒酒葫芦。 接着,仵作接过狄仁杰手中的破酒葫芦,前去检验。 不多时,仵作返回现场,“大人,此酒葫芦里的残留无毒。” “果然不出所料,这井中的破酒葫芦是调包的正常酒葫芦。”狄仁杰微微颔首,“交给狄浦吧!将验尸记录,也交给狄浦。” “是,卑职遵命。” 仵作领命,先是将手中的破酒葫芦交给狄浦。 狄浦接过来,将破酒葫芦标记为井中的正常酒葫芦。 仵作在狄浦旁边的桌椅上坐下,拿起笔,书写验尸记录。 不多时,验尸记录写好,交给狄浦保管。 狄仁杰看向金虎,“金班头,你和仵作先回去吧!” “是,大人。” 金虎领命,带着仵作离开了现场。 狄仁杰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随后,他环顾四周,拱了拱手,“有劳诸位,配合本官查案。现在解除封锁,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众富户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准备回去。 最后,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及六名快班衙役,收拾好物品,离开了司马茂才家,准备赶回县衙。 一盏茶的工夫,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县衙。 六名快班衙役返回三班房,准备休息去了。 狄浦将一应物品分别存放到档案室和仓库后,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赶往后院。 常乐县衙,后院。 过了黄昏时分很久,狄仁杰还没有回来。柳心月和翠儿在后院方桌旁,焦急的等待着。 柳心月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这么晚了,相公怎么还不回来?” “小姐,才几时不见,就想姑爷了。” 丫鬟翠儿嘻嘻一笑。 柳心月看了看嬉笑的翠儿,反应过来,正了正神,“翠儿啊,相公很少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真是让人担心。” 翠儿收起玩笑,连忙安慰。 “小姐,别担心。姑爷是和四大亲随干办,一起出去赴宴。有李大哥和段姐姐两位高手,必定安全。” 柳心月点了点头,略微放心了些。 翠儿再次开口,“小姐,这儿也别怕。翠儿已经跟着段姐姐学了不少武术基本功,对付一个人不在话下,足以保护小姐。” 柳心月听闻,心里一暖,拉了拉翠儿的手。 这时候,狄仁杰一行人进了后院。 看见柳心月和翠儿在外面乘凉。 狄仁杰高喊一声,“夫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柳心月迎了上来,扑在狄仁杰怀里,“相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狄仁杰见柳心月担心自己,抚摸了一下柳心月的头发,出言安慰,“别担心,这不是回来了吗?” 然后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今天够累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看到其他人看着自己,柳心月有点不好意思,推开了狄仁杰,回屋去了。 众人各自回屋休息,暂且不提。 常乐县,令福庄园。 不多时,仆人朱二驾驶马车,从司马茂才府邸返回令福庄园。 “吁,吁——。” 他猛地一拉马缰绳,接着跳下马车,火急火燎地冲进令福庄园。 七拐八拐,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门前。 他停下脚步,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厢房里,灯笼点亮了。 “咚咚咚,咚咚咚。” 朱二接着抱丧式地敲门。 过了一会儿。 “外面谁呀?” “小人朱二。” 一个中年妇人打开房门,“朱二,这么晚了,什么事?老爷呢?” “老爷,……,老爷他……。”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你要急死我呀!” “夫人,老爷中毒身亡了。” 那中年妇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睛一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夫人。夫人。” 朱二蹲下身来,大声喊叫着。 这时候,旁边厢房的灯笼也点亮了。 一个丫鬟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过来,“夫人。” 朱二伸手掐住中年妇人的人中穴。 不多时,那中年妇人渐渐地转醒过来。 朱二站起身来,看着丫鬟。 “你照顾夫人,我去把马车里老爷的尸体扛到前院房里。”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月朗星稀,寂静无声。 在郊外,一片浓密的树林旁。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站着。他头戴面罩,身穿短衣短裤,在月色下,身材显得高大。 此时,他得意的笑着,陷入了连绵的思绪之中。 本来计划,在宴会人来人往时,趁机换上毒酒。 真是上天助我,太顺利了。居然现场的人都被大戏台的舞妓吸引,没人注意之下,被我轻易换掉了桌上的酒葫芦。 嘿嘿,接下来,主人定会让我暂不露面,躲避几日。 …… 想到此处,短衣服男子面露庆幸之色。 “踢踏,踢踏。沙,沙,沙。” …… 这时候,一阵踩着树叶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第20章 击鼓传花初走访 那短衣男子转身。 看见一个头戴面罩、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短衣男子紧走几步,上前迎接。 正要开口说话,被长袍男子噤声示意。那长袍男子俯在短衣男子耳边,耳语几句,然后递给他一些银子。 那短衣男子点了点头,接过银子,借着月光看了看,放入口袋中。他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暂时躲避几日也好。” 想到此处,那短衣男子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长袍男子看着短衣男子离开。又在树林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常乐县衙,三班房。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李文扬、郑武和狄浦,洗漱已毕。 一行人在县衙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中,来到县衙左院入口处——三班房屋子前。 “大人,您看。” 狄浦用手指着前方。 只见三班房前的空地上,金龙带着三班衙役正在练习刀枪。 狄仁杰停下脚步,伸手拦住其余人,“本官一直忙于公务,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三班衙役的日常训练。咱们就不打扰他们了。” 其余人停下脚步,都笑了起来。 常乐县衙,二堂。 吃过早膳。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梳理案件经过。 狄仁杰先将现场问案的全部内容,向其他人详细叙述了一遍。 紧接着李文扬将看守司马府邸大门口的事宜,简单做了禀报。段诗雨也简单说了下回县衙找衙役和仵作的事。 郑武将发现人群中鬼鬼祟祟的仆人,以及跟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对于发现仆人衣物包裹,及其里面的面具和须发,作了生动的描述。 最后将听到物体投入井中的声音,搜索围墙外部踪迹。以及返回宴席后,带着快班衙役打捞井中的酒葫芦,进行了有趣的描述。 …… 沉默片刻。 郑武单膝跪地,拱了拱手,“请大人责罚。” “郑武,你这是……?” “大人,属下未能追上那个有嫌疑的仆人,让他逃走了,实在是属下之过。” “那个嫌疑人,如此狡猾。若换作其他人,也未必能抓到他。这件事不怪你。” 狄仁杰笑着抬了一下手。 郑武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狄仁杰右手手指拍打着椅子扶手,眨了几下眼睛,“郑武,你要是实在是过意不去,就罚你请大家吃一顿好的。你看如何?” 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知道这是狄大人的玩笑,都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嘿。” 郑武傻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 狄浦率先开口,“大人,那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不仅穿了司马府的仆人衣服,而且装扮了面具和胡须。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早有预谋,这是不想让人看出他来。”狄仁杰的眉毛微微上扬。 “大人,此人在宴席进行击鼓传花时,趁人不注意,用自带的加了砒霜的酒葫芦,换了击鼓传花的酒葫芦。像是一种仇杀?” 狄浦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狄仁杰看着狄浦,身体微微前探。 “狄浦,你是说那名伪装者,因和死者有仇恨或其他纠葛,毒杀了死者。” “是的,大人。” “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死者古董铺的竞争对手,雇佣此人杀人。”段诗雨插了一句。 狄仁杰转头看向段诗雨,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 郑武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水。 “大人,还有可能是那筵席东家司马茂才。他家仆人要是行凶,道路最熟悉,也很容易脱身。”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郑武,你说一下依据。” “属下跟踪时,感觉此人对逃走路线,似乎很是熟悉。” “这样确实说的过去。不过也可能只是偶然。” 看三人说的都有道理。 狄仁杰转头看了看还未说话的李文扬。 李文扬见状,挠了挠头,“大人,以属下之见,先走访一番。调查一下,这些同桌喝酒的富户。调查之后,再做讨论。” “这个想法不错,本官赞同先走访调查,再看看谁可能是主谋?” 其余众人也觉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 沉默片刻。 “李文扬和段诗雨,你们探访商铺。郑武,你带衙役走访这些富户的邻居。本官和狄浦直接拜访各位富户。”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 “先从酒楼东家沈忠岳开始,这就出发吧。” “是。”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常乐县,沈家庄园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狄浦和郑武徒步来到,常乐县城东的沈家庄园大门口。 他们身后跟着六名快班衙役,一行人穿着便服。 兵分三路,先说狄仁杰。 狄仁杰和狄浦走上前去敲门,四名快班衙役在大门口等候。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仆人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狄仁杰和狄浦,连忙拱手施礼,“原来是县令大人。小人沈大,在富贵居酒楼,见过您几次。” 狄仁杰笑着拱手还礼。 “劳烦管家向你们东家禀报一声。就说本县县令有公务拜访。” “请二位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 沈大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走回院里。 不一会儿。 沈忠岳来到大门口,看了看院门外的狄仁杰。他连忙拱手施礼,“县令大人,小人不知县令大人到访,还望恕罪。” “沈东家,本官找你有些小事询问。” “请狄大人里面坐。”沈忠岳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狄仁杰也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随后,沈忠岳转身在前引路,带着狄仁杰和狄浦进入堂屋。 一行人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仆人沈大摆上了茶水,退到一边。 狄仁杰看向沈忠岳,直接开门见山。 “沈东家,昨天司马茂才府邸的酒宴,古董铺东家朱令福喝了毒酒,身死当场。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忠岳笑了笑。 “狄大人,小人愚笨,实在看不出什么。” “本官听说,你和朱东家有很大的过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忠岳顿时急眼了。 他赶紧辩解,“狄大人,休要听他人胡说,这是谣言。在下和朱东家并无生意上的交集,更无私仇。” “那么你是否知道,其他人和他有什么过节呢?” “其他人。” 沈忠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来,“其他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沈东家,您是否知道死者的为人如何?” 狄浦插了一句。 沈忠岳左手托腮,想了想。 “我们一块喝过几次酒,都是和常乐县有头有脸的富户一起。据在下了解,他为人厚道,讲究诚信,生意做的很大,几乎垄断了古董生意。” 狄仁杰见问不出什么,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出了沈家大门口。 看见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在很远的一户邻居门前询问。 狄仁杰和狄浦带着门口把守的其他衙役,离开了沈家,准备拜访下一个富户。 第21章 探案之中遇情况 兵分三路,再说郑武。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走到沈家庄园旁边的一户邻居的门前。 他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 一个身穿褐色短衫的中年男子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的穿着便服的陌生人,“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郑武连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沈忠岳吗?他为人怎么样?” “你是干什么的?问东问西。” 那中年男子目光一凛,顿时警觉起来。 郑武眉头微皱,又马上舒展开来。 他笑着解释,“在下是个酿酒商贩。想给富贵居提供美酒,不知道他人品如何?特来问问贵乡邻。” 那中年男子听闻,打消了疑虑。 他认真地看着郑武。 “沈忠岳啊,人品很好,并非为富不仁的人。尤其狄大人上任后,他时常接济穷人。真是富长良心的楷模。” 郑武暗暗点头,拱手致谢,“多谢乡邻,在下明白了。看来可以给富贵居提供美酒。” 那中年男子真以为郑武是一个酿酒的商户,转身走进院里。 中年男子插上门闩,不禁自言自语,“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富贵居供酒?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郑武又走访了几户邻居,他们都对沈忠岳评价较高。 见问不出别的,郑武只得带着两名快班衙役,继续走访其他几个富户的邻居。 兵分三路,最后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二人穿着便服,徒步来到常乐县东城门。 过了一条街,转弯走了四十步,来到常乐县最大的高档酒楼——富贵居的门前。 二人看了看,并不进去。 他们走到旁边的绸缎铺门前。 等里面没有顾客时,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绸缎铺。 绸缎铺掌柜抬起头,满脸堆笑。 他打量了一下李文扬和段诗雨,“二位客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道您夫妻二人想买些什么绸缎?” 听了这话,段诗雨脸色羞红,心想:“这些商人真是嘴碎。” 李文扬也尴尬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那绸缎铺掌柜看了看二人的表情,连忙转移话题,热情的介绍着,“这里有厚缎面,中厚缎面,薄缎面。不知二位,想买哪一种?” 李文扬正想上前询问,被段诗雨拉住衣袖。 段诗雨眨眼示意一下,李文扬停住脚步。 段诗雨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沈忠岳吗?他人怎么样?” 那绸缎铺掌柜顿时露出狐疑的目光。 “别误会。我们也想做酒楼生意,想和他合作。不知道他的人品是否可靠?” 段诗雨接着解释一番。 那绸缎铺掌柜托着腮帮子,想了想。 他脸上不经意地笑了笑,“你二位,这是要和他竞争吧?好,好,好。我告诉你们,他人很不错,做生意童叟无欺。” 段诗雨拱手致谢。 “多谢掌柜的。这下我们也可以开个小酒楼了。” 说罢,二人告辞,转身离开了绸缎铺。 那绸缎铺掌柜以为李文扬二人,真是想开个夫妻酒楼。 待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后,那绸缎铺掌柜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现在什么人都敢开店了吗?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文扬二人又走访了几个富贵居的邻居店铺。 这些掌柜都对沈忠岳评价颇高。 见问不出别的,李文扬和段诗雨只得继续走访。 常乐县衙,二堂。 太阳已经落山。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在县衙二堂汇总走访情况。 昨天他们分别走访了五个富户,及其邻居和临街商铺。 这些富户包括酒楼东家沈忠岳,赌坊东家钱世平,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绸缎铺东家杨延修。 今天只剩下当铺东家何四海了。 狄仁杰先讲述了昨天拜访富户的情况。郑武也说了昨天走访富户邻居的具体事情。李文扬随后介绍了暗访富户临街商铺的结果。 待三组人马汇总情况后,狄浦叹了一口气。 “昨天真是白费力气了。咱们三组人马一无所获。” 狄仁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这样吧。明天本官和狄浦拜访最后一位富户。郑武走访他的邻居和临街商铺。” “大人,我和李大哥呢?” “段姑娘,你和李文扬去药铺查一下,最近售卖砒霜的记录。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买过?” “是。”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 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三组人马从县衙出发。 兵分三路,先说狄仁杰。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和狄浦徒步来到四海庄园大门口。 他们身后跟着四名快班衙役。 狄仁杰和狄浦上前敲门,四名快班衙役在大门口等候。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仆人走了出来。 “什么人来此敲门?” 那仆人看着身着便服的狄仁杰和狄浦,大声呵斥。 狄浦脸色一变,正要发火。 这时候,何四海走出大门口。 他看了看院门外的狄仁杰,连忙拱手,“狄大人,您怎么来了?小人正要出去,不知大人突然光临,还望恕罪。” 那仆人一听,吓得浑身发抖,立马跪下赔罪。 “小人实在不知道是县令大人。请恕罪。” “狗东西,下次睁大眼睛。大人面前,竟敢如此大呼小叫。”狄浦大喝一声。 狄仁杰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仆人,一抬手,“罢了,下去吧。” 那仆人向上磕头,千恩万谢,然后起身一溜烟地跑回了院里。 何四海微笑着礼让,“对不住,请狄大人里面坐。” 说着,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狄仁杰也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随后,何四海转身在前引路,带着狄仁杰和狄浦进入堂屋。几人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仆人摆上了茶水,退到一边。 狄仁杰照例询问一番,何四海也和其他富户回答的差不多。 见问不出什么,狄仁杰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告辞了。 这时候,何四海一拍大腿,“狄大人,前几天,小人的当铺生意差。无意间听到,那司马茂才也是做古董铺生意的。” 狄仁杰眼前一亮,“哦,这司马茂才和死者都做古董生意。” “是的,大人。” “何东家,这件事只怕知道的人不多。” 第22章 击鼓传花再查访 “狄大人,其他富户估计还不知道。” “确定吗?” 何四海眯着眼,右手握拳抵着下巴,想了想,“上次聚会,他们还互相问过,没人知道司马茂才也是开古董铺的。” “司马茂才,司马茂才。”狄仁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何四海,“何东家,这件事,还望你暂时保密。” “县令大人放心,小人知道。” 沉默片刻。 狄仁杰站起身来,“本官这就告辞了。” “小人送送大人。” 何四海站起身,将二人送出四海庄园。 随后,狄仁杰和狄浦带着门口的四名快班衙役,赶回常乐县衙。 兵分三路,再说郑武。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走访了何四海的几户邻居,以及其当铺相邻的几家沿街商铺。 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只得垂头丧气的返回县衙。 兵分三路,最后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段姑娘,常乐县药铺的位置较为分散,各个片区都有。此去查砒霜来源,颇费时间。” “李大哥,看来只能骑马前往了。” “嗯,咱们去档案库查下药铺位置。” “靠咱们两个太慢了,还是去找吕主簿帮忙。” “段姑娘,言之有理。” 二人说着,来到县衙右侧院。 “李护卫、段姑娘,你们来了。” 在六房的屋子前,主簿吕有德抬头打了个招呼。 “吕大人,属下有事相求。”李文扬拱了拱手。 “有何事?” “属下想请大人帮忙查一下,全县药铺的位置。” “全县药铺?真不少呢!你们等着。” 吕有德转身去了六房。 不多时,他带着七八个吏员走了出来,“走吧,去档案库。” 随后,一行人去档案库查阅了当地药铺,找到了常乐县全部药铺的地址,记录下来。 李文扬收好药铺地址,和段诗雨一起告辞离开。 二人去马厩领取了两匹好马,出了县衙。跳上马,快马加鞭,前往药铺。 他们来到距离最近的北城区北街上的兴隆药铺门前。 二人下马,径直走了进来。 “掌柜的,在吗?” 李文扬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柜台旁的药铺掌柜,赶忙上前,满脸堆笑,“两位官爷,小的姓王,是这兴隆药铺的掌柜。您二位有何吩咐?” 不等二人答话。 王掌柜环顾四周,看无人注意,拿出一小半串铜钱,塞给李文扬,“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请二位笑纳,买点茶水喝。” 看着递过来的五个铜钱,李文扬愣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礼。 段诗雨看了看自己和李文扬的衣服,扑哧一笑,心想:“这次出行匆忙,忘记穿便服了。” 李文扬连忙摆手,拒绝药铺掌柜的好意。 他认真地看向药铺掌柜,“王掌柜,别来这一套。如今狄大人治理常乐县,谁敢贪污受贿。不怕王法森严吗?” 王掌柜顿觉不好意思。 他老脸一红,连忙收起那一小半串铜钱。 李文扬见王掌柜收敛了一些,于是直入正题,“王掌柜,最近有没有人在这里买过砒霜?” 王掌柜愣了愣神,接着反应过来。 “你们要买砒霜,是放在县衙灭鼠吧?” 李文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到底有没有人来买过?” “回官爷的话,小人这里有砒霜的售卖记录,需要查一查才能知道。” 王掌柜在柜台后面一通翻找,最后拿出一本薄册子,放在柜台上。 他小心地翻开薄册子,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看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最近没有人购买过砒霜。” “拿来我看下。”李文扬伸出手。 王掌柜将售卖记录递给李文扬,“这些记录最晚也都是半年前的,基本都是乡村百姓购买,用于灭鼠的。” 李文扬接过售卖记录。 段诗雨也围了上来,二人看了看记录。 确实都是半年前,一些村民购买的记录。每个记录上列出了村民的姓名、地址、购买量和购买意图——灭鼠。 李文扬看查不出什么,就将售卖记录放回桌上。 他拱了拱手,“多谢王掌柜。在下告辞了。” 不等王掌柜客气,李文扬和段诗雨转身出了兴隆药铺。 他们跳上马,快马加鞭,前往下一家药铺。 待二人访遍常乐县全部药铺,已近正午。二人商量一番后,骑马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李文扬和段诗雨赶回县衙,跳下马,将马牵回马厩,拴好。 二人并肩走进二堂。 见里面空无一人,狄仁杰他们都不在这里。于是二人向后院走去。 此时,狄仁杰众人正在后院宴厅,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见李文扬和段诗雨进来,郑武和狄浦连忙起身让座。李文扬和段诗雨在西边位置依次坐下。 郑武和狄浦在二人下首位置落座。 柳心月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李兄弟、段姑娘,你们辛苦了,先喝杯茶水。” 翠儿急忙站起身来,把两杯茶水放到李文扬和段诗雨的面前。 再回到原位坐下。 李文扬和段诗雨喝了几口茶水。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的神色,知道事情并不理想,“大家都饿了,咱们先吃饭。” 于是众人吃了起来。 待吃饱喝足后,郑武沮丧地讲述了走访何四海邻居和邻街商铺的经过。 李文扬也说了,和段诗雨一起查访全县药铺的事,并未发现可疑的人购买砒霜。 三人均是没有收获,愁容满面。 “别担心,本官和狄浦这次拜访何四海,本以为也是一无所获。哪曾想,最后得知,司马茂才也是开古董铺的。” 其余众人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果不其然,此人嫌疑最大。属下原以为此人是宴席东家,轻车熟路。不曾想他也做古董生意,这就是生意场上有竞争了。” 郑武攥了攥拳,更加坚信当初的猜想。 段诗雨接过话来,“访来访去,司马茂才居然嫌疑最大。”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参加酒宴的其他富户,目前嫌疑都很小。只有酒宴东家司马茂才,和死者是同行。他有竞争,有动机,嫌疑很大。” “大人,是否对司马茂才采取措施?”狄浦插了一句。 狄仁杰摇了摇头,“只是嫌疑,并无证据。还是先监视其宅院,再调查下司马茂才的为人。” 郑武上次任务没有线索,心中愧疚。 于是,他拱手请命,“大人,属下愿意前去,监视司马府邸。” 李文扬听了,也想参与,被段诗雨拉住衣袖。 他看到段诗雨向他摆了摆手,也就作罢了。 狄仁杰想了想,“也好,正好你一直怀疑司马茂才。就派你前去监视司马府邸,并顺道查访下司马茂才其人。” “是,属下这就去。” 郑武起身领命,转身出了后院。 常乐县,北城门外,司马府邸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郑武带着四名快班衙役,来到了司马茂才宅院的大门口。 他先安排两名快班衙役监视司马府邸。 随后,郑武带另外两名快班衙役,开始走访周围邻居。 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一处破旧的土屋子旁。 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屋子。这里只有三面土墙,墙上有两个漏风的窗户洞,房顶还坍塌了一半。 第23章 分析之后换嫌疑 两名乞丐正在用破瓦砾吃饭。 郑武三人走上前去。 两名乞丐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顿时紧张起来,狐疑地盯着郑武三人。 郑武见状,停下脚步,拱手施礼,“二位乡邻,不必害怕。在下想问一些小事。” 那两名乞丐相互看了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二位乡邻,是否知道司马茂才其人如何?” 郑武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司马宅院,接着又看向二人。 其中一个乞丐捋了几下胡须,“按理说司马茂才新搬来不久,应该不知道他的为人。” “这话怎么说?”郑武急切地看着他。 那乞丐不再卖关子。 “可是巧了,前几天,小人在常乐县城北城门撞倒了他。他不仅没有仗着财势责骂小人。反而问小人是否受伤?” “这么看来,司马茂才人品不错!” 郑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会儿,三人告辞离开了。 随后,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又走访了一些周围邻居。 他们都说司马茂才人品很好。 太阳即将落山。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返回司马府邸,走到隐蔽处。 两名负责监视司马府邸的快班衙役,闪身出现。其中一名快班衙役小六大喊一声,“郑护卫,回来了。” “六捕快,你二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属下二人,一直监视司马茂才家门口,未见可疑之处。不知是否冤枉了司马茂才。” 郑武想了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目前又不知如何处理,郑武舒了一口气,“继续监视。” “是,郑护卫。” 小六领命,又闲聊了几句。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晚饭之前。 狄仁杰众人都在后院宴厅坐下。 郑武讲述了监视司马茂才府邸的情况,以及走访其邻居的细节。 “大人,这么来看,司马茂才虽有动机。却未必是主谋了。” 段诗雨率先作出判断。 狄仁杰还没想好,只得沉默不语。 “画龙画虎只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排除不了司马茂才,他只是嫌疑小了。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祸起萧墙之内。” 狄浦突然说出心中猜想。 狄仁杰眼前一亮,“狄浦,你是说,可能是死者——古董铺东家朱令福,他自己周边的人谋害他。” “是的,大人。有这种可能吧。” 狄仁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他微微颔首,“狄浦,你这想法不错。那就派你监视朱家宅院,并走访调查死者周边的关系。” 未等狄浦领命,李文扬立即抢话,“大人,上次属下查访砒霜无果,这次派我去吧。”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 “既如此,还是你和段姑娘一起去吧。狄浦留下来,整理下档案。” “是。”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明日的事情。 常乐县郊外,四海庄园附近。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天气闷热。 何四海出了四海庄园,悠闲自在地迈着阔步。 他沿着林荫小道,向常乐县城方向走去。 在林荫小道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上下年纪的老乞丐。 约莫走了一百五十多步,何四海离柳树越来越近。 那老乞丐头发蓬乱,眼光无神,衣衫褴褛。 看到何四海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老乞丐双手扶着柳树,缓慢地站起身来。他步履蹒跚地走上前,一边不停地作揖,一边胆怯地看向何四海。 “老爷,赏口饭吃罢。……” 何四海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呵斥。 “穷鬼。去,去,去,一边去!别挡大爷的道。” 说罢,何四海不再搭理老乞丐,继续向前走去。 那老乞丐或许是许久没吃东西了,看到何四海,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再次踉踉跄跄地跟上何四海,一边不停地躬身,一边祈求,“老爷,赏口饭吃罢。你就可怜可怜老头子,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何四海伸手推开老乞丐。 他满脸通红,再次大声呵斥,“老乞头,滚一边去。” 那老乞丐饿的走路都困难,两腿没力气。 被这么一推,一个趔趄,连着后退几步,摔倒在道路边上。 疼的老乞丐呲牙咧嘴。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摔的,那老乞丐不停地抹眼泪。 何四海回头怒骂,“一大早,真是晦气。” 说罢,转头继续走路。 何四海心想:“明明北城区那儿有施粥,老爷我也捐了银子。偏偏在此装可怜,真是可恨。” 想到此处,何四海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常乐县,令福庄园。 吃过早膳。 李文扬和段诗雨从县衙出发,准备调查一下,死者是否因祸起萧墙而死。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了死者所在的令福庄园。 只见大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梁上挂着白布,门梁两边挂着两只白灯笼,院里院外竖起了不少白幡子。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鞭炮声响起。 唢呐吹起了低沉的哀乐,开始祭祀死者朱令福。 死者的妻子朱王氏,正跪在棺木前,一边不停地哭泣,一边混混沌沌地念叨着什么。 在祭桌左侧站着的一个司仪。 三三两两,前来祭祀的人,在司仪的主持下,面向灵堂,行跪拜礼。 随后,站在祭桌右侧的祭祀使者,递上祭祀用香。 前来祭祀的人接过香,点燃,再递还给祭祀使者。 祭祀使者接过燃着的香,插入灵桌上的香炉内。如此循环三次上香,祭祀者再次跪拜叩首。 司仪喊唱出祭品名字。 祭祀使者按司仪的吟唱顺序,将祭品摆上灵桌。 接着,祭祀使者将幽冥纸钱递给前来祭祀的人,前来祭祀的人点燃纸钱放入火盆。 祭祀使者再把装满酒的青铜酒爵,递给前来祭祀的人。 前来祭祀的人接过来,高高举起酒爵,横向撒酒。然后说出哀悼的话,再叩首。 默哀之后,前来祭祀的人起身。 这时候,朱王氏带着朱家子孙,跪拜前来祭祀的人,以示谢礼。 朱家亲属继续哭丧。 唢呐再次吹起了低沉的哀乐,又是三声礼炮响起,祭祀结束,众人陆续散去。(剧情需要。相信科学,请勿迷信。) 朱王氏仍是不管不顾地哭泣。 很多族人劝了几次,也是无用,只能任由其继续守灵。 …… “真是一个贤惠的媳妇啊!” “朱东家夫妇和睦,实在令人羡慕。” “害,没能白头偕老,上天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 “可惜了。” 离开了的亲戚邻居,刚走出朱府大门,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段诗雨转身看向大门口,顿觉蹊跷。 他拉了下李文扬的衣袖,李文扬转过身来。 段诗雨用手指了指前方。 李文扬顺着段诗雨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身穿锦缎长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在和大门口的一个仆人,说着什么话。 那中年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四处张望。 当看到有人看他时,他立即停止说话,转身离开了。 李文扬和段诗雨快速走到大门口。 李文扬拍了拍那仆人的肩膀,“这位大哥,刚才说话的那人是谁?” 第24章 略施小计查人品 那仆人被拍地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眼前的李文扬和段诗雨,“你们不认识他吗?这是我们朱家古董铺的二掌柜。” 李文扬正要说话,被段诗雨拦住。 段诗雨抢先开口,“这位大哥,在下二人是朱家的亲戚。家住外地,平时来往较少,所以不认识。不知他姓甚名谁?” 李文扬顿时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 那仆人心中的疑惑渐渐地消失了。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二人,“我们二掌柜,姓梁名守本。负责朱家古董铺的日常生意。” “多谢,后会有期。” 段诗雨拉了下李文扬的衣袖,转身向二掌柜的背影追去。 李文扬领会,也立即追了过去。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李文扬和段诗雨跟踪梁守本,来到了朱家古董铺的门口。 二人先是在周边的店铺,打探一下二掌柜梁守本的为人。 基本上都是说他好的。 段诗雨想起了之前的玉石纠纷案。 当时查访小玉坊掌柜的为人,效果如出一辙,一边倒的赞扬。 想到此处,她打算故伎重演。 这时候,李文扬正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段诗雨拍了一下李文扬的胳膊,“李大哥,咱们去找个茶铺子,喝杯茶吧?” “这才走了多久!我还不口渴,不必费那事。” 李文扬不明所以,直接脱口而出。 段诗雨低下头,小声嘀咕,“呆子,真笨。喝茶就是办案。” 李文扬没听清,弯下腰,愣头愣脑地看向段诗雨,“段姑娘,你说啥?在下没听清。” 段诗雨抬起头,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还记得之前的玉石纠纷案吗?咱们当时怎么查访小玉坊掌柜的?” 李文扬单手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在下愚笨,实在记不得了。” “李大哥,你的个子太高了。麻烦你弯下腰,我有话说。” “哦,好吧。” 李文扬略微降低身姿。 段诗雨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在李文扬耳边耳语几句。 李文扬点了点头,对眼前的段诗雨,又增加了几分佩服。 二人沿着街道走远了些。 在街道旁边有一个茶铺子。 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已临近中午,茶铺子里坐了不少人,还有三个桌子空着。二人走到靠茶铺中间位置的桌旁坐下。 茶铺小二见有人进来,连忙跑到桌前,热情地打招呼,“二位客官,想品尝点什么茶呢?” 段诗雨看向小二。 “小二哥,你们店铺都有哪些茶?” “本店有着名的西域黑砖茶,江南的六安瓜片,还有更东南的西湖龙井,以及本地小茶。不知道二位想喝哪一种?” 李文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在下西北人士,还是喜欢这西域黑砖茶。” 段诗雨一抬手,“小二哥,那就来一壶西域黑砖茶。” “好的,客官。请稍等,茶水马上就好。” 小二答应着,转身向里间走去。 不一会儿。 小二送上来一壶茶水,“二位客官,请慢用。” 说罢,就退下去了。 段诗雨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冲李文扬眨了眨眼睛。 李文扬点了点头,明白妙计要开始了。 段诗雨故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听说这朱家古董铺的古董,古色古香,非常有名。咱们一起去买一个古董吧?” 李文扬会意,立即提高声音。 “很好的品质。在下在老家玉门关时,处处可以听到常乐县朱家古董铺的名声,真是闻名长城内外,大唐谁人不知?” 其他桌的不少客人,好奇地扭头看着李文扬二人。 段诗雨竖起大拇指。 “李大哥,这算啥。在京都长安,人人都听说过常乐县有个朱家古董铺,名气很大。喝完茶,咱们就去那儿看看。” 这时候,旁边桌上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 走到李文扬一桌坐下。 他冷哼一声,接着小声试探,“我看二位是外地人吧?你们有所不知,朱家古董铺买货,那是要看运气。” 段诗雨连忙追问,“这位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四周。 接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大掌柜,也就是东家朱令福。他在古董铺时,货真价实。如果是二掌柜梁守本当值,就会以假乱真。” “还有这事?”李文扬瞪大了眼睛。 “确有其事。去年端阳节前夕,小人在朱家古董铺里闲逛,就遇到过一件事。” “什么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气冲冲地走进古董铺,指着大掌柜漫骂。说是以假乱真,把普通铜器当成西周青铜器卖给他。” “这和二掌柜没关系吧?” “东家大掌柜查了那青铜器的售卖记录。那天当值的人,正是二掌柜梁守本。” “最后怎么样了?”段诗雨好奇地盯着小二。 “最后找来二掌柜询问,刚开始二掌柜嘴硬,不承认。后来东家查明原因,赔偿了顾客。事后,克扣了二掌柜一年的月钱。” 这时候,更远一桌的一个老者站起身,走了过来。 也坐在李文扬一桌。 他看着李文扬,不屑地咧嘴笑了笑。 “这算什么?那个二掌柜还曾经欺骗过老朽。” “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年,老朽在朱家古董铺,打算卖了一块祖传的大秦玉佩。二掌柜硬说是普通玉佩,只给了很低的价钱。” “可恨。”李文扬攥了攥拳。 那老者气得胡子抖了几下。 “害。” 他叹了一口气,“后来听说,二掌柜把那个玉佩高价卖给了一个外地人。钱则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李文扬猛地一拍桌子。 “这二掌柜背着东家,生意上动手脚。真是可恶之极。” 段诗雨连忙附和,“这种没有诚信的不良店铺,早该关门。李大哥,咱们也不去了。” 二人一唱一和。 又闲聊了一会儿。 李文扬付了茶水钱,和段诗雨离开了茶铺子。 随后,他们又查访了较远的一些邻居。 看问不出其他的了,二人商议后,决定返回常乐县衙。 在朱家古董铺店内,二掌柜梁守本环顾四周。 见无人注意,从袖子口,掏出一个假的隋朝瓷瓶。 想要以假乱真售卖假古董。 他看了一下柜台,古董已经占满了位置,只好把旁边的青铜器往旁边挪一挪,露出空隙。 梁守本再次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把假的隋朝瓷瓶放到柜台的空隙处。然后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看,闲庭信步。 这时候,店小二开始擦拭柜台和古董上的灰尘。 “砰,喀嚓” 店小二擦拭古董时,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打碎了那个空隙位置上的瓷瓶。 二掌柜梁守本听到声响,立即跑了过去。 看到地上碎了的,正是自己偷偷摆放的假瓷瓶。 心中十分恼怒。 他皱了皱眉,大声呵斥,“笨蛋货,这么粗心,竟然打碎了隋朝古董瓷净瓶。扣你三年月钱,以作抵债。” 那店小二不停地作揖,低头恳求。 “二掌柜,您就饶了小的吧?” 梁守本心想:“饶了你,我这以假乱真的油水,岂不是白费了吗?” 想到这些,任凭店小二如何恳求,梁守本都不再理会。 第25章 四大亲随分任务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李文扬和段诗雨看到。 二人停下脚步,躲在外面偷看。 那店小二哀求许久,无果。 他心情沮丧地走出古董铺透透气,接着低声怒骂,“姓梁的,牛什么牛?东家在时,哪容的了你如此欺瞒客户、欺负店员。” “小二哥,出了什么事?” 李文扬小声地打招呼。 店小二扭头看了看两个陌生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关你什么事?” 段诗雨扒了一下李文扬的肩膀。 李文扬微微俯身。 段诗雨对李文扬耳语几句。 李文扬笑了一下,直起身来,“小二哥,走。已经中午时分了,在下请你吃个饭,喝一杯。” “素不相识,你们这是何意?” 店小二心中有点打鼓,忍不住质疑。 段诗雨拱了拱手,接过话来。 “小二哥,在下二人喜欢收集故事,卖给大唐各地的说书人,赚点小钱。所以请你吃饭,顺便把刚才的新鲜事说一说。” 店小二明白了二人来意,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春辉。 “哦,哦,原来如此。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让二位破费呢?” 李文扬看火候差不多了,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走吧。” 说罢,二人带着店小二,走进不远处的一个客栈。他们找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李文扬和段诗雨一边吃,一边劝酒。 店小二吃菜喝酒,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菜过七味。 店小二有点醉意了。 李文扬旧事重提,“小二哥,刚才你们古董铺出了什么事?” 店小二把刚才不小心打碎瓷瓶的事,讲述了一遍。 “这二掌柜,处罚太重了。罚你三年的月钱,吃啥喝啥?” 段诗雨义愤填膺地抱怨,替小二鸣不平。 店小二心中更是难过,嘴角抽动了几下。 “此人心太狠。卖假古董,低价骗买真古董,这些暴利进了他的私人腰包。因为这事,曾经被东家克扣了几次月钱。” “后来如何?”段诗雨连忙追问。 “这厮背地里,经常骂东家。小人怀疑东家的死和他有关。” 李文扬和段诗雨都是一惊。 李文扬随即脱口而出,“可有证据?” 店小二瞪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咂了咂嘴,“小人只知道二掌柜对东家怨气很深,曾私下扬言报复东家。并无证据。” 李文扬点了点头。 又和店小二闲聊了一会儿。 李文扬付了酒菜钱,二人告辞离开了。 常乐县,北城门外,司马府邸。 时值正午。 郑武带着打包的饭菜,和两名快班衙役一起,来到司马府邸门前,走到隐蔽处。 两名负责监视司马府邸的快班衙役,闪身出现。 其中的衙役小六立即打招呼。 “郑护卫,你可回来了。属下都饿坏了。” 郑武将饭菜盒子递给两名值守的快班衙役,“六捕快,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小六叹了一口气,“属下二人,今天仍一直监视司马茂才家门口。寸步不离,并未见到可疑之处。” 说罢,二人接过饭菜盒子,打开来。 他们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小六一边吃饭菜,一边看着郑武,“郑护卫,你们都吃了吗?” “我三人吃过饭来的。” 沉默片刻。 郑武打了个响指,“黄昏时分,会有两名快班衙役过来换班,你二人可以回县衙休息一天了。” “谢谢头儿。” 两名吃饭的衙役异口同声地回应着。 郑武和他们又闲聊了几句,随后告辞离开了。 常乐县衙,二堂。 未时二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郑武早已回到县衙,正在县衙二堂,向狄仁杰和狄浦,说起监视司马茂才的情况。 待郑武说完。 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目前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在真凶未落网之前,咱们还要派人监视司马茂才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是的,司马茂才的嫌疑毕竟也没有完全排除。”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二堂。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事情真是奇了。” “有何奇特之处?“ “正如狄浦所说,有可能是祸起萧墙之内。” 狄仁杰看了看二人,一抬手,“你们都坐下来,慢慢说。”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到东边的座位旁,依次坐下。 李文扬拿起茶壶,倒了大半杯隔夜的茶水。 他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段诗雨趁此时间,接着叙述。 “那死者古董铺的二掌柜——梁守本。曾经多次私卖假古董和骗买真古董,将暴利放入自己口袋。” “看来他与死者有利益纠葛。”狄仁杰抬手示意了一下,“段姑娘,你继续说。” “这些事,后来被死者,也就是东家发现了。克扣了那二掌柜几次月钱。二掌柜怀恨在心,曾经私下扬言报复死者。” 狄仁杰微微颔首。 “这么来看,二掌柜梁守本,有动机。” 随后,李文扬把在茶铺子用计探人品,接着邀请店小二吃饭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难道是二掌柜,或者二掌柜雇人,杀了东家?” 狄浦见与自己预料有关,脱口而出。 “这种奸商,因恨报复,不是没有可能?”郑武插了一句。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现在二掌柜嫌疑很大,和司马茂才一样有动机。需要派人监视。” “大人,还是属下和段姑娘带人监视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也好。你和段姑娘负责监视二掌柜梁守本。” “是,大人。”李文扬和段诗雨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砰。” 郑武拍了一下桌子。 狄仁杰等人吓了一跳,看着愣了愣神,陷入思考的郑武。 片刻之后。 郑武眨了眨眼睛,“大人,司马茂才乔迁之喜的宴席上,死者朱令福的仆人朱二,当时不是正在现场吗?” 听郑武这么一说,众人静下心来。 狄仁杰想了想,一拍脑门。 “对了,当时青年仆人朱二,在人群中显得脸色惨白,腿抖动的厉害。见此状态,本官还问了他几句话。” 郑武握着右手放在桌上。 “大人,不如传死者的仆人,前来讯问。问他当时在现场,有没有看到二掌柜,或者朱府的其他仆人?” 狄仁杰眼前一亮,顿然省悟,“如此正好,可以排除一下嫌疑人。” “大人,我懂了。” “狄浦,那你说说看。” “酒宴上的朱家仆人,如果在现场见过二掌柜梁守本,则梁守本就是最大嫌疑。属下记得,司马茂才并未邀请任何二掌柜。” “还有吗?” “如果在酒宴上见过朱家其他仆人,也有情况。毕竟轿夫和马车夫都在院门外,且一个富户只能带一个仆人进到酒宴现场。” “不错,仆人朱二在现场。那现场就不会有其他朱家仆人。” 狄仁杰露出赞许的目光。 狄浦上前一步,拱手请命,“大人,他们三人都有监视任务。这事情,就交给属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也好,就这么定了。大家各自安排去吧!” “是。” 众人领命而去。 第26章 传问仆人添迷雾 常乐县衙,三班房。 狄浦走进三班房,用手指了指两名快班衙役。 “你们两个,随我前往令福庄园。” “是,狄管家。” 两名快班衙役领命,跟着狄浦出了三班房。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三班房。 李文扬看了看里面闲聊的衙役,“快班衙役呢?怎么就你们两个了?” 其中一个快班衙役拱了拱手。 “李护卫,他们都外出公干了。狄管家刚刚带走两个,郑护卫之前带去四个。快班就剩属下二人了。” 这时候,金虎刚方便完,走进三班房。 “吆,李护卫、段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段诗雨看向金虎,“金班头,我们需要四名快班衙役。现在三班房只有两个了,不够用呢。” 金虎犹豫片刻,“李护卫、段姑娘,正好属下和小五暂时没事,带我们去吧。” “有劳金班头。你和小五监视梁守本住宅。” “是,段姑娘。” 金虎向小五招了招手,小五走了过来。 段诗雨指了指仅剩的两名快班衙役,“你二人过来一下。等会儿,去监视古董铺。” 二人快步上前听用。 李文扬右手一挥,“咱们先去档案库,查一下二掌柜梁守本的户籍住址。” 说罢,他走了出去。 其他几人,跟着出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档案库。 一行人到了档案库门口。 见门开着,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主簿吕有德正在三班房补录户籍。 李文扬拱手施礼,“吕大人。” 吕有德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看一行人,“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在下几人,想要查阅一下户籍,找一个人的住址。” “几位请便。” 吕有德拿起毛笔,继续补录户籍。 李文扬一行人分工查找,很快查到了二掌柜梁守本的住址。 金虎和小五记下住址。 一行人辞别主簿吕有德,离开了档案库。 随后,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前去监视二掌柜梁守本家。李文扬、段诗雨和两名快班衙役,一起前往朱家古董铺。 常乐县,令福庄园。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来到了死者所在的令福庄园大门前。 令福庄园上下,仍然沉浸在一片哀悼之中。 狄浦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一个全身素服的青年仆人打开大门。 他向外看了看,“三位官爷,有什么事?” “朱二在吗?劳烦您把他请来。在下有要事,需要问他几句。”狄浦笑着说明事由。 “请三位官爷稍等。小人这就把他找来。” 那青年仆人不敢怠慢,立即转身跑回院子里。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仆人朱二走到大门口。 看了几眼穿着衙役衣服的三个公差,有点局促不安。 他强装镇定,硬着头皮,拱了拱手,“原来是狄管家,在司马府邸酒宴上,小人见过您。当时您就坐在临桌。” “朱二,记得这事就好。” “不知狄管家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没啥大事,请你回县衙,狄大人有话问你。”狄浦笑了笑,“别担心,只是做个记录。” 朱二犹豫了一下,“既如此,小人愿往。请狄管家带路。” 随后,狄浦和两名快班衙役,带着仆人朱二向县衙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申时一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狄浦一行人回到县衙。两名快班衙役回三班房交令。 狄浦带着朱二走进二堂。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死者朱令福家的仆人,朱二带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二人坐下说。” 朱二仍是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狄浦轻轻拍了拍朱二的肩膀,笑着解释,“这里不是公堂,坐下吧!” 朱二又犹豫一下,在西边位置坐下。 狄浦拿起茶壶,走到朱二旁边的桌子旁,倒了大半杯茶水。然后放下茶壶,返回桌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准备妥当,看向朱二。 “仆人朱二,本官记得,那天是你跟随主家朱令福,前往司马茂才府邸赴宴的?” “是的,县令大人。” “酒宴上,是否看到过二掌柜梁守本?” 朱二回忆片刻,摇了摇头,“小人在酒宴现场,没有看见二掌柜。” 狄仁杰和狄浦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狄仁杰心想:“难道刚查到的线索,又被排除了?” 想到此处,狄仁杰再次询问,“那么在酒宴现场,有没有朱府的其他仆人?” 朱二想了好一会儿,“除了我家主人,再也没见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确定吗?” “小人看到如此豪宅,很是好奇。几乎看了每一桌的客人,还有现场服务和传菜的仆人。没有一个熟悉的仆人在场。” 狄仁杰犹豫再三,看问不出什么,只得让其签字画押。 接着,狄浦将朱二送出了县衙。 过了一会儿。 狄浦再次返回二堂,“大人,这个案子,刚有点眉目,又没了线索。接下来怎么办?”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闭目思索。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来只能敲山震虎了。狄浦,你再辛苦一趟。传二掌柜梁守本,前来问话。” “是,大人。” 狄浦拱手领命,转身赶往朱家古董铺。 常乐县,东城门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浦只身来到了朱家古董铺附近。恰巧碰到监视古董铺的李文扬一行人。 “狄管家,你怎么过来了?” 李文扬抬手打了个招呼。 “在下前来传唤二掌柜梁守本。” 接下来,狄浦把传讯仆人朱二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和李大哥随你一起前往。”段诗雨转头看着两名快班衙役,“你们继续监视。” “是,属下遵命。” 两名快班衙役拱了拱手。 随后,狄浦三人走进朱家古董铺。 二掌柜梁守本,立即上前迎接。 “三位官爷,不知你们想买些什么古董?你们要买,必定比普通百姓购买便宜一些。放心,小人一定给三位打折。” “我们不买古董,有事找你问问。”狄浦打量了一下梁守本。 梁守本仔细端详着狄浦的神态,哈哈一笑,“小人能有什么事?您莫不是和小人开玩笑。” 说罢,返回收银柜台,站在后面,不再搭理狄浦三人。 狄浦三人相互看了看,都觉得这二掌柜心里有鬼。 狄浦盯着梁守本,高声呵斥,“谁和你开玩笑?狄大人有令,传你去县衙问话。” 梁守本脸色阴沉,显得有些慌张。 他连忙摆手,“小人不去,不去。小人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诚诚恳恳做人。没来由,无故去县衙受审问。” 李文扬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梁守本。 从收银柜台后面,把他揪了出来。 梁守本吓得大叫起来,“放下我,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胡乱抓人,还有王法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 狄浦笑着拍了拍梁守本的胸脯。 “梁守本,在下依据大唐律法传唤于你。你作为大唐子民,必须无条件配合。如再顽抗,就别怪我等无礼了。” 梁守本明显心虚了,不再顽强抵抗。 随后,狄浦、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二掌柜梁守本,赶往县衙。 待几人走后,店小二吐了一口唾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刻薄鬼,也有今日。哼。” 第27章 击鼓传花过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将近酉时二刻,金乌渐渐西沉,西天上的晚霞,煊发出灿烂的光彩。 狄浦四人回到县衙,走进二堂。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死者朱令福古董铺的二掌柜,梁守本带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诸位,都坐下说。” 其余三人坐下后,梁守本梗着脖子,仍旧站在原地。 狄浦瞪了梁守本一眼。 然后走到狄仁杰身边,耳语几句。告知了传讯过程中,二掌柜梁守本不配合的事。 李文扬和段诗雨在东边的位置坐下。 狄浦返回桌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准备就绪,看向梁守本,“梁守本,为何杀害你的东家朱令福。” 梁守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很快,他清醒过来,连忙反驳。 “大人,切莫血口喷人。小人一向是个老实人,从不敢有违大唐律法。更不要说毒杀东家。” “胡说,不是你毒死的。你怎么知道是毒死的?大人只是提了杀人,并未说是毒杀。”狄浦大声质问,“这点,你作何解释?” 梁守本连连摆手,再次辩解。 “小人是在祭祀那天,听朱家仆人说起,这才知道是毒杀。” 狄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无语。 梁守本见状,赶忙反问,“小人与东家无怨无仇,何故会杀了东家?” 狄浦脸色一红,张了张嘴。 段诗雨敲了几下茶几,看向梁守本。 “听说你以假乱真,夹私卖货,中饱私囊。东家发现后,克扣了你不少月钱。为此你怀恨在心,私下扬言报复东家。” 梁守本顿时脸色惨白,惊慌失措,支吾其词。 “这,这……。只怕是谣言,并不可信。” “你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就敢抓你过来吗?快点老实交代,如何毒杀了东家?” 李文扬见他支支吾吾,立马帮腔,大声质问。 梁守本急得团团转,脸上冒出不少冷汗。 眼珠子一转,想了想。 随即,他摊开双手。 “就算小人生意场上欺客,被罚了月钱。虽然对东家小有怨恨,可是并不至于毒杀东家啊。” 李文扬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狄仁杰用中指划了一下眉毛,“那么在朱令福死的当夜,也就是黄昏的戌时二刻到戌时三刻之间,你在做什么?” 梁守本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 他缓缓抬起头,“记得当时,小人在和贾秀才喝酒。” 狄仁杰微微颔首,“梁守本,自接到宴请,到宴席开始。这段时间,你又在干什么?” 梁守本又想了想,“记得小人是在古董铺当值。” “离开过吗?” “回大人的话,一直没有离开。直到晚饭之前,快打烊了,贾秀才来找小人喝酒。后面的时间都和贾秀才在一起喝酒闲聊。” “本官问你,贾秀才住哪儿?” “贾秀才是小人的邻居,就在小人家东边一户。” 狄仁杰又询问了一番,并无其他破绽。 “梁守本,本官放你回去。你必须随传随到,不得推脱,明白吗?” 梁守本本想辩驳两句,扫视一周,见在场的李文扬几人都看着自己,只得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小人明白。” 随后,梁守本告辞,离开了县衙二堂。 待梁守本离开后,狄浦摊开双手。 “这个新线索,就这样白费了吗?” 狄仁杰扫视一周,深吸一口气,“二掌柜梁守本,对东家心有怨恨。他有这个动机在,还需要继续监视他。”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先去问一下店小二。梁守本在古董铺,打烊之前,是否一直没有离开?” “是。” “然后,再访问一下贾秀才。看看剩下的时间,是否对的上?”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在郊外一片漆黑的树林旁,一个头戴面罩、身穿短衣短裤、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踢踏,踢踏。沙。沙。沙。” 一阵踩踏落叶的脚步声响起。 那短衣男子急忙转身。 一个头戴面罩、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了过来。 短衣男子紧走几步,迎了上去,“老爷,怎么样?” 那长袍男子并未搭话,递给他一支竹简。 短衣男子接过竹简。 他看了看,上面有一行字:可以回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就是灯下黑。 短衣男子拱了拱手,“太好了,小人又能伺候老爷了。” 长袍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树林。 短衣男子见状,跟着离开了。 常乐县,东城门,朱家古董铺。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了朱家古董铺门口。 朱家古董铺门顶上,左右两侧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古董铺里,只有店小二一人。 二掌柜梁守本,不在店里。 李文扬和段诗雨径直走了进去。 店小二看李文扬和段诗雨面熟,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连忙惊呼,“二位官爷,原来你们是之前请我吃饭的贵人。” 李文扬二人点了点头。 “当时,你们穿着便装,小人还以为是……,嗨嗨。” 李文扬环视四周。 然后,他看向小二, “小二哥,你还记得,你们古董铺东家遇害当天。二掌柜是否在店铺里当值?” “请实话实说,不要说怨恨的话。”段诗雨不忘提醒一句。 店小二低头掐着指头,算了一下日子。 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当天是他当值。” “那他有没有离开过?”李文扬接着追问。 “没有。直到打烊了,才被一个秀才喊走了。” 李文扬和段诗雨,见店小二所说与二掌柜交代一致,知道二掌柜并未说谎。 李文扬拱了拱手,“多谢小二哥,我等告辞了。” 说罢,二人转身,离开了古董铺。 走在路上,李文扬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段诗雨看了看天色,已接近黄昏时分。 她笑着看了一眼李文扬,“李大哥,咱们去贾秀才家,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有何不妥?咱们只是去问话。” 李文扬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李大哥,空手多没礼貌。咱们如果带着酒菜去拜访,那贾秀才应该会如实交代,不会隐瞒了吧?” “这不成贿赂了吗?” “不至于。况且你我都还饿着肚子。正好可以一边吃喝闲聊,一边办案。” 此时,李文扬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面色变得微红,挠了挠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段诗雨看到这一幕,抿嘴笑了笑。 二人来到一家饭铺门口。 小二见有人过来,赶忙迎接出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哥。来一份甘凉腊肉,一份福禄烧鸡,一份酒醅。外加十个锅盔和两壶关外白酒,打包带走。” 李文扬扶着门,一口气说完。 “二位客官,请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小二转身走进饭铺,前去准备去了。 第28章 带酒菜拜访秀才 在饭铺门前,李文扬和段诗雨一边等待,一边闲聊。 过了一会儿。 “二位客官,久等了。一共是十八个铜板。” 小二走出饭铺,把食盒子递给李文扬。 李文扬接过食盒子。 段诗雨从口袋里拿出十八个铜板,递给小二。 随后,二人转身离开了。 常乐县郊区,贾秀才家附近。 黄昏时分。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了二掌柜家附近。隐蔽处的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立即走了过来。 金虎小声呼喊,“李护卫、段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小五看到李护卫提着食盒子。 “李护卫,这是给我们送酒菜来了吗?” “以后再请你们,在下和段姑娘有公事在身。” 段诗雨扭头看着金虎,“金班头,哪一户是二掌柜梁守本家?” “那一户就是。” 金虎连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你们继续监视梁守本家。在下和段姑娘前去走访走访。” “是,李护卫。属下明白。” 金虎和小五领命,继续监视。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到梁守本家门前,又向东走了几步,走到他的邻居贾秀才门前。 李文扬正要敲门,被段诗雨拦住。 段诗雨抬起右手放在唇边,压低声音。 “李大哥,咱们先问下贾秀才的邻居。是否在死者遇害那天,见过贾秀才和梁守本?” 李文扬点了点头。 他瞬间明白了,这样可以印证贾秀才会不会说谎。 二人走访了十几户邻居。 有几户邻居,在那一天,见过贾秀才和梁守本。说是二人一起进了贾秀才家。 还有一人看到,直到子时,梁守本才醉醺醺的回家。 得到这些消息后,二人又返回贾秀才家门前。 李文扬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衣着朴素、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门前的陌生人,随即拱手,“二位官爷,找在下有事吗?” 李文扬笑着拱手还礼,“在下李文扬。请问您是贾秀才吧?” “正是在下。” “在下和段姑娘有事想向你咨询一下。” “什么事?” “你看,在下带了酒菜。要不咱们边吃边聊?”李文扬将手中的食盒子,提到面前。 贾秀才这才注意到李文扬手中的食盒子。 “要二位如此破费,那多不好。有事还请先说。” 段诗雨赶忙插话,“贾大哥,你看在下和李大哥都饿着肚子,这样多不好。还是边吃边聊吧?你放心,没啥大事。” 贾秀才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既如此,请。” 说着,他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 李文扬也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贾秀才转身,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进屋。 三人分宾主落座,略微寒暄几句。 正是晚饭时分,李文扬拿出食盒子,摆上一桌饭菜。把一壶关外白酒递给贾秀才。另一壶酒放到自己面前。 段诗雨只顾吃饭菜。 李文扬和贾秀才,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七味。 贾秀才醉醺醺地看着李文扬。 “二位官差,你们找在下,不止是和我这个酸秀才喝酒的吧?” 李文扬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贾大哥,实不相瞒。有点事想问问你。” “请说。” 贾秀才嘴角上扬,身体微微前倾。 李文扬站起身来,拿起酒壶。 他缓缓地向贾秀才面前的杯中斟满酒,“朱家古董铺的东家,朱令福。死于司马茂才家的酒宴上,您听说了吗?” 贾秀才微微一笑。 “这件事啊。我还是后来听二掌柜说起的。” “在下听说,朱令福死的那一天晚上,二掌柜一直在你家喝酒是不是?” “让我想想。” 片刻之后。 贾秀才吐了一口酒气。 “没错,当时在下去朱家古董铺喊的梁守本。打烊后,在下和他一起来家里,喝酒闲聊。直到子时,他才回家。” 段诗雨放下筷子,“你们喝酒时,有没有朱家仆人找过二掌柜梁守本?” “没有。” “那么有其他什么人找过他吗?” 贾秀才摇了摇头。 “一直是在下和二掌柜梁守本一起,中途没有人过来打扰。” 李文扬和段诗雨看问不出别的,又闲聊了几句。 待吃饱喝足后,二人起身告辞,离开了贾秀才家。 常乐县衙,后院。 吃过晚饭。 在后院方桌旁,狄仁杰、柳心月、翠儿和郑武,一边乘凉,一边闲聊。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后院。 柳心月招了招手,“李兄弟、段姑娘,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丫鬟翠儿连忙倒了两杯茶水,放到二人面前的桌面上。 这时候,狄浦走到桌旁。 只见他左手托着一个较大的瓜,右手拿着一把菜刀。 他将瓜放到桌上,麻利地切开。 “小姐,这是什么?” 翠儿扭头看向柳心月。 “我也不知道。”柳心月摇了摇头,“相公,你知道吗?” 狄仁杰翻看一角瓜皮,思索片刻,“这应该就是西域哈密瓜。” “姑爷,你吃过吗?”翠儿转头看向狄仁杰。 “狄某只在书中见过,并未吃过。” 顿了顿,“当前储存瓜果很难,哈密瓜只有附近地区的人,才有口福吃到。要是用马车运到太原府,那哈密瓜都成腐乳了。” 狄浦切好哈密瓜,放下菜刀。 柳心月看向狄浦,“管家,你给大伙分分。” “是,夫人。” 狄浦答应着,给每个人分了一块。 郑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甜。” “狄浦,这瓜是哪来的?之前咱们在街道上走访,好像没有看到哈密瓜吧?”狄仁杰嚼完一口哈密瓜,看向狄浦。 “听厨子说,这瓜刚到的,前几年没有。” “本官不明白,这是为何?” “他听卖瓜的外地商户讲。前几年,西域到常乐县西的一段官道,治安差。现在治安好了,哈密瓜才能运到常乐县。” “还是姑爷治县有方。”翠儿连忙向柳心月挤眼。 柳心月心里乐开了花。 过了一会儿,刮起了大风。 片刻之后,不再闷热,柳心月和翠儿回屋去了。 第29章 再分析后减目标 狄浦将瓜皮收拾一下,带着菜刀去了厨灶间。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去查了二掌柜,可有收获?”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又转头看向段诗雨。 段诗雨拱了拱手,“大人,基本上可以排除二掌柜梁守本的嫌疑。” “段姑娘,你说说看。” “属下和李大哥先拜访店小二。店小二证明了,案发当日白天,二掌柜一直在朱家古董铺。直到古董铺打烊。” “嗯,这点符合梁守本的自述。你继续。” “再是拜访贾秀才。他证明了,打烊后,一直和二掌柜梁守本在一起。他们喝酒到子夜,二掌柜才告辞回家。” “有这两点。基本上,排除了二掌柜梁守本。” 狄仁杰微微颔首。 “最后贾秀才的几乎邻居也看到了。那一晚,二掌柜和贾秀才,一起去了贾秀才家。直到子时,二掌柜才离开。” “你和李文扬办得不错。还查访了贾秀才的邻居,从侧面佐证了贾秀才的话。”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狄浦走了过来,坐在一旁。 沉默片刻。 突然,李文扬猛地一拍大腿,“哦,在下明白了。” “你明白了?本官倒是想听听,还有什么?” 李文扬笑着拱了拱手。 “大人,段姑娘还问了贾秀才。关于二掌柜梁守本,是否有雇凶毒死东家的可能性。属下现在才明白是这个意思。” 狄仁杰好奇地盯着李文扬,“这话怎么说?” 李文扬连忙解释。 “当时问贾秀才,和二掌柜在一块喝酒时,有没有朱家仆人或其他人找过二掌柜。” “这说明什么?”狄仁杰想考一考李文扬。 “大人,司马茂才府邸的酒宴,是临时发的邀请。也就是说,如果雇凶杀人,只能在这一段时间,没法提前预谋。” “哪一段时间?” “发请帖到酒宴中毒,这一段时间。包含在贾秀才和二掌柜在一块的时间内!” 段诗雨接过话来,“大人,这么四份证明,应该可以排除二掌柜或者他雇人的可能了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低声自语。 “这么来看,二掌柜梁守本虽有动机,没有时间,可以排除他的嫌疑。当天没有人找过他,雇人的可能也不大。” “大人,属下和李大哥,还要继续监视二掌柜梁守本吗?” “暂时排除他的嫌疑,撤销监视梁守本家。朱家古董铺还需继续监视。”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 这时候,郑武看向狄仁杰,摸了摸脑门。 ”大人,最近几天监视司马茂才府邸。并未发现他或者他家仆人有什么异常?这么看来,司马茂才的嫌疑也很小。” “既如此,监视司马茂才府邸的衙役,全部撤回。” “是,属下遵命。” 郑武拱了拱手。 狄浦攥了几下拳,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大人,属下还是那个观点,祸起萧墙之内。” “狄浦,为什么这么说?” “大人,虽然排除了朱家古董铺的二掌柜。保不齐还有朱府的大管家、仆人,其他什么人?这些人也有可能毒杀主家。” 狄仁杰左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凝神思索。 片刻之后。 他左手扶着桌子,眨了几下眼睛。 “狄浦说的也对,目前没有其他嫌疑。还是监视朱府的令福庄园。此事交由李文扬和段姑娘负责吧。” “是,大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应声领命。 狄仁杰讪笑着看向郑武,“郑武,李文扬和段姑娘奔波多个地方,劳累一天了。” “大人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郑武打断狄仁杰的话。 “好吧。劳烦你去通知监视二掌柜家的衙役。改派他们前往朱家的令福庄园监视。”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郑武拱了拱手,起身告辞。接着,他转身出了后院。 常乐县郊外,二掌柜家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来到梁守本家附近,东张西望。 “金班头,那是郑护卫吧?” 隐蔽处的壮班衙役小五用手指着前方。 金虎揉了几下眼睛,“是他。” “郑护卫,郑护卫。”衙役小五扬起胳膊,用力摆动着。 郑武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胳膊在不远处晃动。 天黑了,看不清楚。 郑武走了过去,笑着寒暄,“吆,金班头、小五。是你们。” 金虎疑惑地看着郑武。 “郑护卫,这么晚了,你来干啥?莫不是接替属下的班。” 郑武收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 “狄大人有令,改变目标。” “改变目标?”金虎眨眨眼,不解其意。 “金班头,你和小五改成监视令福庄园。本来是李护卫和段姑娘负责。他们太累了,就由在下来通知你们,顺便带你们过去。” “属下明白了。” 金虎和衙役小五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离开了,急匆匆地赶往令福庄园。 常乐县,令福庄园大门口,某隐蔽处。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金虎和衙役小五,来到令福庄园大门口附近。 三人找了一个隐蔽处,看着令福庄园大门口。 “金班头、小五,你们在此监视。在下告辞了。” 郑武拱了拱手。 金虎拱手还礼,“郑护卫,慢走不送。” “郑护卫、金班头,那是什么?” 衙役小五用手指着令福庄园大门的方向。 郑武正打算转身离开,听到喊声,停下脚步。 他和金虎顺着衙役小五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令福庄园大门口,门梁上挂着的灯笼,照出了一条长长的人影。那长长的人影,动了起来,变得越来越短。 郑武、金虎和衙役小五,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人影时不时地左顾右看,向着大门口走去。 不多时,人影走到大门口。 郑武三人凝神静气,屏住呼吸。 那人影停在大门口,环顾四周。 在回头的一霎那,借着灯笼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脸。郑武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接着疑惑地脱口而出,“是他。” 那人影伸出右手,轻轻一推,打开令福庄园的大门。 他再次左右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注意。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郑武小声叮嘱,“金班头,你二人继续监视。在下过去看看。” “是,郑护卫。” 金虎和小五拱手领命。 第30章 跟踪黑影有端倪 交代之后,郑武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漆黑,只看到那个人影在前面晃动。 郑武跟着人影七拐八拐。 不多时,那人影来到一个厢房门前,停下脚步。 那个厢房是唯一一处亮着灯笼的。 人影再次环顾四周,郑武立马隐蔽起来。 那人影见四下无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很快,房门渐渐关上。 郑武快步跑了过去,停在窗户前。他用手指沾了一口唾沫,点破窗户纸,向里看去。 屋子最里面是一张床,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方桌上摆放着许多菜肴,一个酒葫芦。 还有两个酒盅和两副碗筷。 一个中年妇人,面向门口坐着。 只见她三十二岁上下年纪,长相娇艳、风韵犹存。 那中年妇人见那人影进屋关门。 她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杜郎,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人影是一个中年男子。 郑武心想:“难怪他能推开令福庄园的大门,原来有内应。” 那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低声打趣,“当然是想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中年妇人对面坐下。 郑武在大门口看的不是很清楚。本想这时候确认一下,奈何这个中年男子背对着门,只能看到中年男子的后背。 中年男子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咂咂嘴,“还是我最喜欢的杜康酒。” “杜康酒一直给你留着。庄园里没有其他人喜欢这酒。” 那中年妇人莞尔一笑。 中年男子听闻,非常开心,不禁吟起了诗来。 郑武侧耳倾听,正是曹操的短歌行。 中年男子自顾自的吟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毕竟喝的是杜康酒,吟诗到此,就该打住。 谁知他竟然装起风雅,卖弄风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郑武眉头一皱,紧紧攥拳。 呵呵,这厮为了装文雅,居然把短歌行全部唱了出来。 吟唱完毕,中年男子又喝了几口酒。 中年妇人也端起酒盅,喝了起来。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着什么亲密话。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那中年妇人脸色越来越红润,愈加显得风韵犹存。 中年男子醉眼朦胧,一时间看得痴迷。 他情不自禁的捉住那中年妇人的手,被轻轻地推开了。 中年男子缓缓起身,走到对面。 突然,他双手抱起那中年妇人,向床边走去。 那中年妇人在男子怀里挣扎着,一边推拒,一边小声呼喊,“不行,快放我下来。” 中年男子借着酒意,将那中年妇人放到床上。 然后,他扑了上去,开始动手动脚。 那中年妇人奋力挣扎,无济于事,于是对着中年男子的肩头咬了一口。 中年男子吃疼,放开那中年妇人,站起身来。随后,指着那中年妇人,愤怒地大喊着,“你。这是何意?” 那中年妇人,从床上起来,扑到中年男子怀里。 她顿时哭泣起来,“杜郎,现在还不行。” 中年男子被哭泣败坏了兴致。 又见她哭个不停,他伸出左手,轻轻地将那中年妇人揽在怀里,右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缓缓地呼气出来,拍了拍那中年妇人的肩膀,“别哭了,我下次再来看你。你早点睡吧!” 那中年妇人抬起头,“杜郎,你不生气了?” 中年男子脸色转缓,满脸堆笑,“大男人,生啥气?” 沉默片刻。 中年男子推开那妇人,“天色已晚,我还是速速离开,以免被人发现。” 那中年妇人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喝光了里面的酒。然后放下酒葫芦,皱了皱眉,转身走过去开门。 躲在窗外偷窥的郑武,看他要出去,连忙隐蔽起来。 中年男子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那中年妇人看着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灯笼余光下的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走到门口。 这时候,郑武心想:“既然你还会来,咱就不急着抓你。先探一下庄园里的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想到此处,他急忙从隐蔽处闪身,开始在庄园里探查。 摸着黑,探查了整个庄园。 发现其他地方早已熄灭了灯笼,并无其他可疑的地方。 郑武决定返回。 他在院子里七拐八拐,按原路向院子大门口走去。 来到大门口。 郑武用手一推门,顿时吃了一惊。 这时候,大门已经插上门闩。 郑武正要拉开门闩,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心想:“必是中年男子出去之后,内应的那个中年妇人插了门闩。或者是仆人发现门没有上闩,就插上了门闩。” 郑武站在原地,默默自语。 “若拉开门闩,从这出去。第二天,朱家的仆人发现门没有上闩,必然起疑。他们警惕起来,反倒打草惊蛇,误了守株待兔的机会。” 稍停片刻,郑武转身,快速走到了围墙边上。 他一提气,跳上围墙。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的大门口亮着灯笼。 借着微弱的光亮,郑武看准一块平地,跳了下来。 随后,郑武走到金虎和小五的监视处,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常乐县衙,后院。 风停了,再次闷热起来。 柳心月无心休息,又回到后院方桌旁乘凉。 院子里看不清人脸,只能听到时不时的闲聊声。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已经过了亥时一刻。 郑武回到后院。 柳心月连忙招手,“郑兄弟,怎么去了这么久?” 郑武看到这么多人都在院子里,“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休息?” 狄浦甩了一把汗,“太热了,睡不着。你事情办的怎么样?” 郑武喜上眉梢,咧嘴一笑。 他端起狄浦旁边的茶杯,喝了一杯凉凉的白开水,解解渴,“真没想到,安排完监视任务后,发现了新的情况。” “郑武,你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向前探了探身子,露出期待的眼神。 郑武不慌不忙地缓缓道来。 “大人,属下看到了一人,偷偷溜进死者家的令福庄园。还和庄园里的一个中年妇人,似乎有些私情。” 在场众人听了,都惊得目瞪口呆。 狄仁杰缓过神来,“竟有此事。” “大人,是一个富户。” “常乐县富户,半夜偷偷潜入死者宅院。私会一个女子。真是令人起疑。” 第31章 施小计朱府认人 狄仁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那中年男子是谁?你可看清。” 郑武摇了摇头。 “在大门口看得不清楚,离得太远了。进屋后,他又背对着门,没看到脸。只能模糊的猜个大概。” “声音呢?能不能听出。” “大人,此人在女人面前,油腔滑调。估计早就不是平时的口音了。” “那中年妇人呢?你可知道是谁?” “属下听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从始至终,并未提及女人的姓名,所以不知道。” 说罢,郑武把跟踪中年男子,以及偷听谈话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接着,他描述了那中年妇人的长相。 “啊,难道是她。” 李文扬吃惊地看了看段诗雨,又扭头看向郑武。 “文扬兄,他是谁?” 郑武瞪大了眼睛。 段诗雨点了点头,看向狄仁杰。 “大人,那天属下和李大哥去死者的令福庄园,看到朱家正在举办死者朱令福的祭祀活动。” “本官记得,派你们去监视朱家宅院。” “是的,大人。那时准备查访一下,正好碰上朱家祭祀。” “段姑娘,你继续说。” “祭祀现场,跪在主家位置的头一个,就是死者朱令福的妻子朱王氏。听郑武描述,那中年妇人很可能就是朱王氏。” 一阵沉默过后。 狄仁杰左手扶了下桌子。 “如此一来,那中年男子和死者妻子似乎有奸情。那么他毒杀朱令福的嫌疑就变大了。” …… “没错,这中年男子有嫌疑。” “击鼓传花案,竟然是这样的?他的嫌疑不小。” “一定是这男的通奸杀人。” “目前来看,只有他的嫌疑最大。”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纷纷表示认同。 片刻之后。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 “郑武,明天天一亮,你随李文扬和段姑娘,一起去确认一下。看那中年妇人是不是死者的妻子朱王氏。” “是,大人。属下明白。” 郑武拱了拱手。 这时候,丫鬟翠儿提来了一桶绿豆汤,用来解暑。 狄浦帮忙给众人分了。 喝完之后,又闲聊一会儿,天气已经不太热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早膳已毕。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身穿便服出了县衙。 常乐县,令福庄园大门口,某隐蔽处。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了令福庄园大门口附近。 在隐蔽处,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正在吃早膳。金虎不经意的抬头,看到李文扬三人到来,连忙挥手打了个招呼。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走到隐蔽处。 他们一边监视令福庄园,一边等着吃饭的金虎和衙役小五。 待金虎和衙役小五吃完饭。 “金班头,昨晚在下走之后,令福庄园有没有什么人出来?” 郑武率先打破寂静。 金虎摇了摇头,“郑护卫,你走之后,属下和小五轮番监视令福庄园。一直到现在,并没有什么人进出。” “确实如此。”衙役小五连忙附和。 郑武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开始思索。 片刻之后。 郑武摊开双手,“既如此,那朱王氏必定还在庄园里。咱们暂且等待,看她会不会出来,再作指认。” 李文扬和段诗雨点头同意。 “郑护卫,属下不明白。” 金虎摸了摸脑袋,感到莫名其妙。 郑武见状,把在县衙讨论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金虎听了,点了点头。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快到中午时分了,还不见朱王氏出来。 这时候,段诗雨眼前一亮,连忙提醒。 “咱们搞错了,朱王氏一个女人,怎么会经常出门呢?” 郑武一拍脑门,“哎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这大老粗,竟然没想到。多谢段姑娘提醒。” 李文扬、金虎和衙役小五,都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咱们只能进去确认了。”李文扬脱口而出。 段诗雨想了想,随即质疑,“咱们三人穿着便服,用什么理由进去呢?” 一阵子沉默过后。 李文扬想起了槐花村案,微微颔首。 “依我看,还是装作路人,口渴了,前去借水喝。诸位看,怎么样?” …… “李护卫厉害,不错的想法。” “借水喝,好主意,正好不是快到中午时分了嘛!” 金虎和衙役小五纷纷赞扬。 ”这个理由不妥。” 郑武眨了几下眼睛,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郑护卫,这有何不妥?属下觉得很好。”金虎不解地看着郑武。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疑问地看着郑武。 郑武看了看众人迷惑不解的眼神。 “这不是和在下刚才的错误一样嘛。犯了大老粗的错误。这理由只能借到水喝,还是见不到朱王氏。” 其余众人听了,大都唉声叹气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子沉默。 不多时,段诗雨嘴角上扬。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办法了。咱们冒充死者的远房亲戚,去祭拜死者。你们看怎么样?” 郑武眼前一亮。 他立即接话,“不错,不错。在下是朱令福八表姨家的六表弟。从遥远的东海蓬莱县赶来,哈哈哈。” “你这也不妥,蓬莱太远了,你飞也不可能这时候就能到了。” 李文扬眉毛上扬,总算扳回一局。 “文扬兄,你说呢?” “依我看。在下李文扬,来自临近的晋昌县。是朱令福大表舅家的三表弟。” 段诗雨、金虎和衙役小五都点头赞同。 郑武突然愣了愣神,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随即,他笑眯眯地看着段诗雨,“段姑娘,你就是三表弟的媳妇。哈哈,这样就圆满了。完美无瑕。” 李文扬和段诗雨相互看了看,羞臊的满脸通红。 二人都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金虎看场面有点尴尬,拍了拍郑武的肩膀。 “郑护卫,快去吧,大人还等着回话呢!” 随后,郑武在前,李文扬和段诗雨紧跟其后。 三人向着令福庄园走去。 到了大门口,郑武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仆人朱二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门口站着的身穿便服的三人,并未认出他们是县衙的衙役。 “不知您几位是什么人?来这令福庄园做什么?” 朱二拱了拱手。 郑武连忙躬身。 “在下三人,是朱老爷的远房亲戚。听说朱老爷不幸离世,特意前来祭拜朱老爷。” 朱二顿时满脸质疑,大声喝问。 “什么远房亲戚?” 郑武满脸堆笑。 “在下是朱令福八表姨家的六表弟。这位是朱令福大表舅家的三表弟。这是三表弟的媳妇。” 说着,先后用手指了指李文扬和段诗雨。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 “在下三人,来自临县,瓜州府晋昌县。特来祭拜表哥朱令福。” 仆人朱二见郑武对答如流,说的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 他顿时被唬住了,也就没有多想。 “既如此,三位老爷,请里面坐。” 他右手伸出,做了个礼让的手势。 “请带路。” 郑武也伸出右手,做了个礼让的手势。 朱二带郑武三人进屋,分宾主落座,又是一通寒暄。 正是午饭时分。 不一会儿,其他仆人摆上了一桌酒菜。 朱二陪着郑武、李文扬和段诗雨,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午饭已毕,朱二带着郑武三人来到了朱家灵堂。 郑武三人配合表演。 一通祭拜仪式过后,朱二又将三人带到堂屋。 “三位表亲,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二拱手垂询。 郑武心想:“这是要下逐客令了。还没见到朱王氏,这可如何是好?” 第32章 监视再现新情况 正在着急之时,郑武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主意,随即拱了拱手,“害,表哥去世,表嫂一定非常伤心。” “这是自然。”朱二看向郑武。 “为了放心离开,在下必须见表嫂一面,才能回晋昌县。” 说罢,郑武冲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挤了挤眼睛。 段诗雨立即领会,连忙附和,“六表弟说的对,今天必须见到表嫂才行。” 李文扬刚开始没明白啥意思,正在思索郑武的话。 段诗雨说完,才恍然大悟。 随即,他一瞪眼,“快请表嫂出来。我等拜见之后,也好放心赶回晋昌县。” 仆人朱二见状,犹豫再三。 “既如此,几位表亲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禀报主母朱王氏。” 说罢,转身离开了堂屋。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朱二走到了一个厢房门前,上去敲门。 不一会儿。 “外面是谁呀?”朱王氏在厢房里面细声高喊。 “夫人,小人是朱二。” “阿二,有什么事?” 朱二咳嗽一声,“老爷家的几个远房表亲,自称是老爷的表弟,前来祭祀。祭祀完了,说是要见一见您。” 朱王氏眉头微皱,右手紧紧握着手帕。 “阿二啊,你替我回了吧!就说不方便见。” “夫人,这恐怕不行。他们三人就是不走,说是必须见一见表嫂,才能放心离开。” 一阵子沉默过后。 朱王氏松开手帕,打开房门,走出厢房,“走吧!” “是,夫人。” 朱二带着朱王氏前往堂屋。 令福庄园,堂屋。 段诗雨远远地看见,仆人朱二带着朱王氏,走了过来。 她先走到李文扬身边,眼神示意了一下。 接着走到郑武身边,右手掌放在唇边,压低声音,“郑武,她就是表嫂朱王氏,你看一下那天夜里是不是她?” 郑武和李文扬同时往外看去。 郑武见朱二带的那名中年妇人非常面熟,似乎就是那夜的女人。他紧盯着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低声自语,“就是她。” 这时候,朱二带着朱王氏走进堂屋。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赶紧收回目光。 郑武装作悲伤的模样,试探性地询问,“这就是表嫂朱王氏吧?” “民妇正是朱令福的妻子朱王氏,怎么从前没有见过几位表弟?” 朱王氏疑惑地看着郑武。 “表嫂,以前常听表哥朱令福说起您,只是太忙,无缘相见。”郑武叹了一口气,“可惜表哥英年早逝。害……。” 郑武继续装作悲伤的模样,拱了拱手。 朱王氏连忙作揖还礼。 郑武假装难过,低下头,不再说话。 停了好一会儿。 他抬起头,“如今见到了表嫂,我们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在场的李文扬等人,都被郑武逼真的演技、真诚的悲伤,感染的难过起来。 朱王氏更是伤心地哭泣起来。 段诗雨走上前去,轻拍几下朱王氏的背部,“表嫂切莫哭坏了身子,节哀顺变。” 李文扬看其他人都说了话,也只得挠了挠头。 “表嫂别哭了,请保重身子。” 朱王氏哭的声音更大了。 在场众人安慰了好一阵子,朱王氏才渐渐止住悲声。 随后,李文扬三人趁机告辞,离开了令福庄园。 在令福庄园大门口,李文扬三人分手。 郑武打算返回县衙。 李文扬和段诗雨留下来,和隐蔽处的金虎、壮班衙役小五,一起监视令福庄园。 常乐县衙,后院。 吃过午饭。 狄仁杰、柳心月和丫鬟翠儿坐在后院方桌旁乘凉。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 郑武回到县衙,先是去了二堂,见狄仁杰不在,就回到后院。 柳心月扬手,打了个招呼,“郑兄弟,吃过了吗?” 郑武走到院子里的方桌旁,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大人,夫人,你们都在呢?在下刚刚在令福庄园吃过了。” 郑武说完,坐在方桌旁。 狄仁杰看见郑武的面色,猜道郑武已经确定了消息。 “郑武,昨天的事情,确定了吗?” 郑武得意洋洋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昨夜,中年男子私会的中年妇人,正是死者朱令福的妻子——朱王氏。” 说罢,郑武把用计确认的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柳心月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郑兄弟,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冒认表亲的计策。” 其余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 “大人,属下打算监视那中年男子的宅院。一旦他出现,跟踪之后,可以和守株待兔的李文扬他们会合。” “嗯,不错的想法。” “属下告辞。” 郑武起身,离开了县衙后院。 他先是去三班房,选了最后两名快班衙役,带着他们前往中年男子所在的某个庄园。 常乐县郊外,某个庄园大门口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来到某个庄园大门口附近。 三人找了一个隐蔽处,开始监视庄园。 酉时二刻左右,其中一个快班衙役出去了一趟。 不多时,他带了三个食盒子回来。 郑武三人一边吃饭,一边监视眼前的庄园。 黄昏时分,天色昏暗。 突然,庄园的大门渐渐打开。 一个黑影探出头来。 一名快班衙役最先看见,小声提醒,“郑护卫,有人出来了。” 郑武和另一名快班衙役一起向大门口看去。 只见那个熟悉的黑影,缓缓推开庄园的大门,一猫腰,遛了出去。 郑武见状,沉声吩咐,“你二人在此坚守。在下过去看看。” “是。” 二人领命,坚守不动。 郑武左手端着没吃完的食盒子,右手拿着筷子,立即跟了过去。他一边跟踪,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常乐县,令福庄园大门口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跟着那黑影,来到了令福庄园大门口附近。 他找到隐蔽处,放下空了的食盒子。向正在监视的李文扬四人,扬了扬手,算是招呼了。 李文扬、段诗雨、金虎和衙役小五也早已注意到了那个黑影。 他们正在目不转睛地监视着。 郑武小声建议,“文扬兄、段姑娘,咱们三人跟上去看看。” 李文扬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金虎和小五。 “金虎、小五,你二人留在外面,准备随时接应。” “是,李护卫。” 金虎和衙役小五拱了拱手。 这时候,只见那黑影在门前,又是左顾右看一番。 见四下无人,他轻轻推开大门,摸了进去。 李文扬和段诗雨同时从隐蔽处闪身,率先跟了过去。 郑武紧随其后。 李文扬一行人跟着黑影进入令福庄园。 不多时,那黑影来到了一处厢房前,停下脚步。 这个厢房是唯一亮着灯笼的房间。 黑影再次环顾四周。李文扬一行人立马隐蔽在黑暗处。 见无人注意,黑影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房门渐渐关上。 李文扬一行人快步跑了过去,停在窗户前。 三人各自用手指沾了口唾沫,点破窗户纸,向里看去。 第33章 现场抓捕送县衙 屋子最里面是一张床。 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方桌上摆放着四五个菜肴,一个酒葫芦,还有两个酒盅和两副碗筷。 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朱王氏,面向门口坐着。 朱王氏见那黑影进屋关门,满脸期待地看向来人。 “杜郎,你怎么这时候又来了?” 中年男子走到朱王氏旁边。 他满脸堆笑,嘴巴贴在朱王氏耳边,低声耳语,“当然是想你了。在下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骗人的鬼。”朱王氏撇了撇嘴。 中年男子一只手搂着朱王氏坐下,另一只手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咂咂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朱王氏嘻嘻一笑,夹了一筷子肉送到沈忠岳嘴里。 二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说着甜言蜜语。 外面窥视的段诗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扭头走开,不再向里观看。 李文扬扭头看见段诗雨如此,也不再向里看。 只有郑武一人津津有味的看戏,没有注意到段诗雨的脸色。 房间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 沈忠岳和朱王氏都有了几分醉意。 突然,沈忠岳抱起朱王氏,放到床上。 他吻了下额头,手指不听使唤地到处游走。 这一次,朱王氏半推半就间,仿佛走进了上古时代,一片汪洋时的离奇梦境。 一只面若栀子花,略显肥腻的大白鹅,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浊水之上。 整个地面一片汪洋。 只有一棵菩提树,长在遥远的西方。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渺小的树影,犹如一个救命稻草,在远处漂浮着。 四周黑气环绕,下面则是浑沌的、充满暗涌的黑暗深渊,那是罪恶之渊。 那大白鹅抬起脖颈。 看见了一只威武的黑鹅向自己游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黑鹅目光炯炯有神,充满魅惑,不停地望着眼前的大白鹅。 双目对视间,两只上古鸟类,心心相印。 眼睛犹如透明的琉璃,满眼都是另一只鹅。 突然,那黑鹅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着,很快挨着大白鹅,并坠入黑暗深渊中。 它们发出听不懂的鸣叫,如歌如泣,如幻亦如梦。 一泣一随间,时而合而为一,时而转瞬分离,周而复始。分不清,那究竟是一只大白鹅和一只黑鹅,还是一只花斑鹅? 一瞬间,大白鹅被周围的黑暗之气困住。 它呼吸急促起来,轻轻拍打着翅膀,无力的挣扎着。 这时候,一声怪异的鸣叫传来。 那大白鹅感受到了一阵的痛苦,又慢慢舒展开来。 汪洋上的水位越来越高,两只大鹅,想要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 一阵天旋地转。 两只大鹅顿时丧失了力气,无力地漂浮在汪洋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 “咚。” 一声巨响传来,郑武破门而入。 李文扬跟着走了进去。 沈忠岳和朱王氏惊得不知所措,紧紧抓着盖着的薄床单。沈忠岳恼羞成怒,“你们怎么私闯民宅?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武讪笑着,大声喝问,“姓沈的,这是你家吗?” 沈忠岳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文扬一瞪眼,接着喝问,“狗男女,做下如此龌龊之事。不认识爷爷了吗?” “你们……。你们是朱令福的远房表弟。” 朱王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声惊呼。 这时候,沈忠岳认出了穿着便衣的李文扬和郑武。 他连连作揖,“两位官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朱王氏张大了嘴巴。 她这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朱令福的表弟,而是县衙的衙役。 郑武嘿嘿一笑,大声呵斥,“捉奸捉双,拿贼见赃。这下你们还有何话说?” 沈忠岳和朱王氏低下头去。 李文扬连忙催促,“快点起来,立马前往县衙。” …… “两位官爷,饶了小人吧!” “求求你们了,饶了我们吧!民妇再也不敢了。” 沈忠岳和朱王氏不住地哀求,请求饶恕。 郑武攥了几下拳,猛地一瞪眼。 “再不穿衣服,在下可就把你二人光着带去县衙了。” 沈忠岳和朱王氏再也不敢怠慢,只得老老实实地开始穿衣服。 二人各自刚穿了一件白色单衣。 正想穿外套,被郑武拦住。 他一把揪住朱王氏,往外就走。 李文扬则是伸手揪住沈忠岳,推着向外走去。 门外的段诗雨,见李文扬和郑武已经离开,随即跟了过去。 到了令福庄园大门外,隐蔽处的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立即现身,走了过来。 郑武对金虎和衙役小五简单讲了情况。 随后,李文扬、段诗雨、郑武、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押解着沈忠岳和朱王氏,离开了令福庄园,准备返回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一行人押解着沈忠岳和朱王氏,来到了县衙大门口。 郑武扭头看了看李文扬。 “文扬兄,你们四人押解沈忠岳和朱王氏,去牢房。把他们交给狱卒关押。在下立即去后院,禀报大人。” 李文扬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吧!” 然后,郑武急奔县衙后院。李文扬一行人,押解着沈忠岳和朱王氏,向县衙大牢走去。 常乐县衙,牢房。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大牢门房里亮着灯笼。 牢头唐竹敢和几个值守的狱卒,坐在里面。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扇动着手中的大蒲扇。 把守大牢大门口的两名狱卒,见到李文扬一行人押解犯人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金班头,您几位来了。” 因金虎是壮班衙役的班头,狱卒属于壮班衙役。所以金虎是狱卒和牢头的直接上司。 打招呼时,先说金虎名字,不必见怪。 金虎点了点头,“辛苦二位了。” 说着,李文扬一行人,押解着沈忠岳和朱王氏,来到了门房门口。 听到一阵子脚步声响起。 唐竹敢抬头一看,立马迎接出来,拱手施礼,“金班头、李护卫,你们来了。” 金虎一抬手,“唐牢头,将此二人押入大牢。” “是,金班头。” 唐竹敢领命,转头对着门房里面,喊叫一声,“尤大姐、方一辉,你们过来。将此二人关进牢房。” “是,牢头。” 尤大姐和方一辉应声领命,各自拿了牢房钥匙,走出门房。 随后,女狱卒尤大姐,带朱王氏过去。打开其中一间牢房门,关入女囚牢。 狱卒方一辉,带沈忠岳前往男牢房,关入其中。 很快,二人返回门房,放回牢房钥匙。然后向牢头唐竹敢复命。 李文扬一行人,见交接完毕,告辞离开了大牢。 金虎和壮班衙役小五,返回三班房。 李文扬和段诗雨,则是向县衙后院走去。 第34章 升堂公审辩案情 常乐县衙,后院。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刚过了黄昏时分。 狄仁杰、柳心月、丫鬟翠儿和狄浦,坐在后院方桌旁乘凉。 郑武急匆匆地跑进县衙后院。见狄仁杰几人都在,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这下又有了新情况。” “出了什么事?” 狄仁杰露出惊讶的表情,脱口而出。 郑武缓了一口气,“在下撞见了酒楼东家的奸情。” “酒楼东家?” “沈忠岳和死者妻子朱王氏当场拿获。现在李文扬和段姑娘他们,已经把这二人押去大牢,交给狱卒关押。” 随后,郑武把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 狄浦猛地一拍桌子,“太好了。这次要结案了。” 柳心月不解地看向狄仁杰,“相公,难道这是因奸情引发的命案?”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 “害。可能是沈忠岳和死者妻子的奸情,导致死者酒宴上中毒身亡。具体情况,只能等升堂问案之后,才能知晓。” 郑武满脸愤怒地敲了下桌子。 “本以为沈忠岳是个大善人,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 狄浦连忙附和,“真是画龙画虎只画皮,知人知面难知心呢!” 正说着,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后院。 二人和院里的人都打了招呼,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狄仁杰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眨眼想了想。 他扭头看向狄浦。 “明日午饭过后,本官要升堂公审。狄浦,立即写四份公审此案的告示,交给金虎。让他安排衙役,张贴在四个城门口。”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狄浦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后院。 待狄浦走后,狄仁杰清了清嗓子,“郑武,撤回监视司马茂才府邸的所有衙役。保留监视沈忠岳宅院的衙役。” “是,属下遵命。” 郑武应声领命。 “李文扬,撤回监视朱家古董铺的所有衙役。”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起身走出后院。 “段姑娘,你就不去了,和翠儿一起回去休息吧。” “是。” 段诗雨拉着翠儿的手,回房休息去了。 常乐县衙,三班房。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狄浦抄写了四份公审案件的告示。然后带着四份告示,快步来到三班房。 金龙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揉了几下眼睛,“狄管家,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有什么事吗?” 狄浦拱了拱手,“金班头,金虎呢?。” 金虎在里间听到,赶忙出来见礼。 狄浦扬了扬手中的告示,“金虎,速派衙役,将四份告示张贴在四个城门口,不得牵延。” 说罢,将四份告示递给金虎。 “狄管家,属下马上安排。” 金虎接过告示,展开看了一遍。 接着,他立即安排四名壮班衙役,分别带着告示,骑马前往四个城门口。 狄浦微微颔首,“那在下就在此等着了。” “狄管家请便。” 金虎客气了几句,然后请狄浦坐下来闲聊。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四名壮班衙役返回三班房,向金虎复命。 狄浦见事情办妥了,起身告辞离开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后院。 早已过了黄昏时分。 三位女眷都已回房休息,只剩下狄仁杰一人,坐在后院方桌旁乘凉。 李文扬和郑武先后回来复命,称已经召回全部在外监视的衙役。 不一会儿,狄浦也回来复命,“大人,四个城门已经全部张贴了告示。明日午饭过后,即可升堂审理此案。” 狄仁杰拱了拱手。 “各位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准备升堂事宜。” 随后,众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东方破晓,青辉一派。 在常乐县的四个城门口,陆续有不少百姓,前来看告示。 一直到中午时分,看过告示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都聚集到县衙大门口,等待升堂审理此案。 常乐县衙,大堂。 午饭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进来了几个前来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郑武,带嫌疑犯沈忠岳和朱王氏。”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郑武捡起令签,前往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牢房。 牢头唐竹敢,安排狱卒分别从男女牢房,提出了沈忠岳和朱王氏,交给郑武等人。 不多时,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把沈忠岳和朱王氏押解到堂下。 随后,两名快班衙役退出了大堂,郑武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嫌疑犯沈忠岳和朱王氏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郑武退到一旁站着。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整齐地站立两旁,喊起了堂威。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沈忠岳和朱王氏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坐在旁边的书桌旁,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俯视一眼堂下的沈忠岳和朱王氏,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本官问你二人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沈忠岳无精打采地小声嘀咕,“不都认识嘛,何必再问。” “本官问话,具实回答。” 狄仁杰大喝一声。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沈忠岳一看这情况,只得拱手答复,“小人姓沈名忠岳,一直是经营酒楼生意为生。” 狄仁杰接着看向朱王氏,“堂下妇人,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朱王氏吓得花容失色。 她那风韵犹存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稍等片刻,她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嘴,“民妇……。民妇朱王氏,是朱令福的妻子。平时,靠着丈夫养家糊口。”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 “本官问你二人,如何做出通奸之事?还不从实招来。”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 沈忠岳老脸通红,想要脱罪,不肯交代。 朱王氏低下头,羞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自古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你二人昨夜被衙役抓了现行,还敢抵赖。” 沈忠岳和朱王氏害怕没脸见人,继续沉默。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 “你二人为何合谋杀害朱令福?所雇的仆人何在?还不从事招来。” …… “大人,冤枉啊,草民何曾雇凶杀人?” “民妇冤枉啊,请大人明察。” 沈忠岳和朱王氏纷纷辩解起来。 狄仁杰左手轻轻叩了几下桌案,“沈忠岳,你与朱王氏通奸,还不从实招来?” 沈忠岳额头上冒出许多汗珠。 “如果没有通奸,现在怎么只穿个白色单衣?你那锦缎长袍呢?要不要去朱家厢房,取来你们堆在一起的袍服。” 沈忠岳心想:“取来放一起的外套,加上现在的场景,基本上就能确定通奸无疑。又被抓了现行,不招认也不行了。” 想到此处,沈忠岳向上一拜,“小人承认与朱王氏通奸。” 第35章 证据确凿还有戏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静静地倾听着。 沈忠岳挺了下身子,开始讲述。 由于朱令福忙于打理朱家古董铺的生意。一直冷落妻子朱王氏。 长此以往,朱王氏寂寞难耐。 在一次令福庄园的酒宴上,小人见朱王氏貌美,就多看了一眼。谁知,朱王氏也在眉目传情。 一来二去,小人便和她好上了。 后来,她悄悄给小人留了门。小人趁着夜色掩护,偷偷去她房间幽会。 再后来,就被几位官爷抓了现行,来到这里。 …… 沈忠岳说完,再次叩头。 朱王氏不停地颤抖着,低头不语。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朱王氏,沈忠岳说的,是否属实?” “他……,他说的没错。民妇……,民妇不该啊。” 朱王氏打了个冷颤,接着低下头哭泣起来。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更多了。 …… “真贱,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来。” “我还说她贤惠呢?真是瞎了眼了。” “为富不仁的家伙。” “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呵呵。”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狄仁杰出声制止。 这些人仍然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议论纷纷。 狄仁杰拿起惊堂木,猛地拍在公案桌上,“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围观的百姓这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沈忠岳,本官听说,你的绰号是杜郎,为何不是沈郎?” 沈忠岳顿时脸色通红。 “只因小人爱喝杜康酒,所以才有个杜郎的雅称。” “本官再次问你二人,是否因奸情雇人?在司马茂才酒宴上,用毒酒谋害了朱令福?” …… “大人,实在是冤枉啊,小人万万不敢雇凶杀人。” “民妇并未杀害丈夫,请大人明察。” 沈忠岳和朱王氏一边磕头,一边辩解。 狄仁杰看问不出什么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现在证据确凿,朱王氏难忍寂寞,不守妇道。沈忠岳见色忘义,勾搭妇人。” 狄仁杰缓了一口气。 “宣判如下,沈忠岳和朱王氏犯下通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待查出毒杀朱令福的证据,再从重处罚。” 停顿片刻。 “你二人服是不服?” …… “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何不都杀了?” “狄大人,莫不是看上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县令大人为何饶了二人的狗命?” “这种人不死,难以解恨。” 还没等沈忠岳和朱王氏回话,堂下听审的百姓忿忿不平,七嘴八舌起来。 “威——,武——。” 金龙再次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片刻之后。 堂下听审的百姓,慢慢地安静下来。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百姓,理了下思绪,“和奸(通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两年;强者各加一等。” 听审的百姓,疑惑不解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见状,只得解释。 “按照大唐律法,通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女子若已婚,则判处二人有期徒刑两年。强奸罪,罪加一等。” 看众人仍是困惑,狄仁杰只得继续解释。 “不像以往的朝代,通奸罪一律处死或者宫刑。大唐律法宽赦许多,一般判处一两年。” “这种量刑,为何不是五年或者十年?” “这其实和人均寿命有关。大唐人均寿命很短。按三十岁来算,如果判刑五到十年,基本上都会死在牢里。” “两年徒刑,在大唐来说,已经是极其重大的处罚了。” 听审的百姓似乎是听懂了,有不少人开始点头。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百姓,接着问话。 “沈忠岳、朱王氏,你二人服是不服?” 沈忠岳先前被众怒吓得不轻,目光呆滞。 这时候,他醒过神来,“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执法公正,以理服人。小人心服口服,愿意领罪。” 朱王氏哭着向上一拜,“民妇一时失足,后悔莫及,愿意领罪。” 说罢,二人痛哭起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狄仁杰转头看向狄浦,“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拿起案件卷宗,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中间,先是递给沈忠岳。沈忠岳接过来,看了一遍,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浦拿起案件卷宗,又递给朱王氏。朱王氏也按要求画了押。 画押已毕,狄浦将案件卷宗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狄浦保管。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 “将沈忠岳和朱王氏押入大牢。退堂。” 随后,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沈忠岳和朱王氏前往大牢,交给狱卒分别关押。 沈忠岳被押入男囚牢,朱王氏被关入女牢房。 堂下听审的百姓,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陆续离开了。 这时候,狄浦走到公案桌前。 他遗憾地看着狄仁杰,“大人,真没想到,只是一个通奸案。这酒宴毒杀案,难道另有其人?” “本官看来,现在证据不足,还不好说。” 郑武也走了过来,“大人,他们有雇人毒杀朱令福的可能吗?” “在下看来,未必如此。凭直觉,属下认为此二人没有说谎。” 李文扬连忙插话。 段诗雨看着李文扬,嘟了嘟嘴,“你一个男的,又不是女人,哪来的第六感?” 李文扬被怼的面红耳赤,顿时语塞。 狄仁杰微微颔首,“既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咱们再整理下思路,看看下一步怎么做。” 狄浦神情沮丧,开始长篇大论地抱怨,“这个小小的宴席毒酒案,这么难吗?” “先是怀疑酒宴东家司马茂才,结果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后来又查到了,二掌柜梁守本与死者有矛盾,结果也排除了。 “这好不容易查到,酒楼东家沈忠岳和死者妻子的奸情,也没有二人雇凶杀人的证据。” “真是迷惑重重,不见真相啊!” …… 李文扬虽然语言笨拙、不善言辞,但是记忆力好。 这时候,他轻轻拍了几下太阳穴,“除了这些,毒酒砒霜的根源,也没有查到异常。真是奇了怪了。” 郑武叹了一口气。 “那酒宴上的可疑仆人,在下没有追上。都怪在下无能!” 段诗雨笑着安慰,“这事情不是过去了吗?郑兄弟,不怪你。” 郑武顿时面露惭愧之色。 “那可疑仆人带了面具,贴了胡须。如果知道长相,便可以去这些富户的府邸。叫出所有仆人,一个一个辨认。都怪在下无能!” 李文扬走过来,拍了拍郑武的肩膀。 “任何人也保证不了,一定有把握抓住,那个酒宴上的可疑仆人。” 众人见状,都开始安慰起了郑武。 不多时,狄仁杰起身,攥了下手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家别灰心,正义总有到来的一天。” 第36章 常乐富户评是非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已经到了申时一刻,距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刚刚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在前院的凉亭中。 司马茂才坐在太师椅上。他左手摇着大蒲扇,右手握着钓鱼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鱼竿处的水面。 “老爷……,老爷,有情况?” 只见仆人米阿福,急匆匆的从大门口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叫着。 很快,米阿福跑到司马茂才面前。 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司马茂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大蒲扇,将钓鱼竿放到地面上。他眨巴眨巴眼睛,“阿福,这么慌里慌张的。出了什么事?” 待平静下来,米阿福站起身来,“死者的妻子出事了?” 司马茂才淡淡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老爷,她被县衙抓进大牢了。” 司马茂才拿起大蒲扇,扇了几下。接着,他猛地一扭头,“凶手找到了?” 米阿福张了张嘴,吸了一口气。 司马茂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真是谢天谢地,击鼓传花案,总算结束了。我这个酒宴做东的,也就安心了。” 米阿福摇了摇头,“老爷,不是的。” “阿福,难道不是夫妻不合,导致的雇凶杀人?” “老爷,您误会了。是死者妻子朱王氏,和富贵居东家沈忠岳的丑事,被衙役当场抓获。” 司马茂才不可置信地摇晃了几下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 他再次看向米阿福,“阿福,你听谁说的?” “今天一大早,小人去城里采买高粱米。途径北城门时,看到城门口张贴了告示。说是午后,会公审一个案子。” 米阿福缓了一口气,“小人好奇,就去听审了一会儿。” 司马茂才再次摇了摇头。 一阵子寂静过后。 “害。”司马茂才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会有此事。我一直以为沈东家是商界楷模,这实在是令人惋惜。” 常乐县,钱世平府邸。 “吁,吁——。” 何四海猛地收住马缰绳。 在赌坊东家的大宅院——世纪名阁大门前。何四海快速跳下马来,将绳子拴在门前的大树上。 他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门。 过了一会儿。 一个仆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何四海,连忙拱手,“原来是何老爷,您又来看望我家老爷了。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 何四海摆了摆手。 那仆人转身走回院里。 不一会儿。 赌坊东家钱世平,走了出来。 “何老爷,小人不知何老爷到访,还望恕罪。” 钱世平满脸堆笑地看着何四海,拱了拱手。 何四海哈哈一笑,拱手还礼,“钱老爷,您还是爱开玩笑。” 钱世平收回笑容。 他假装埋怨,“何老爷,你最近可是很少到这儿来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钱老爷,在下特来看望您,您还不请我进屋说话。” “请何老爷里面坐。”钱世平右手伸出,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请。” 何四海也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 二人先后进屋,分宾主落座。 一通寒暄过后,何四海神秘兮兮地看着钱世平,“钱老爷,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请直说无妨。”钱世平急忙催促。 何四海脸色变得阴沉,骂骂咧咧地用手指着地面,“沈忠岳这个败类,真是丢了咱们商户的脸。” 钱世平不明所以,更糊涂了,“到底出了何事?” 何四海咳嗽一声,接着把听到升堂审案的事,讲述了一遍。 “真有这事?” 钱世平顿时瞪大了眼睛。 何四海拍了一下桌子,冷哼一声,“死者刚刚去世几天,这对不知廉耻之人,竟然干出这事。真是禽兽不如。” “何老爷,实不相瞒,在下曾经以为你是坏人呢?” “这……,这话怎么说的?” “何老爷,钱某曾经见你嫌弃过乞丐,还以为你为人……。”顿了顿,“害,现在看来真是误会你了。原来你才是真君子。” 何四海呆了一霎那的工夫。 他没想的钱世平曾经这样看自己。 钱世平拱手赔罪,“你不会怪我吧?” 何四海左手扶了下桌子。 “在下那是救急不救穷。只要有手有脚,绝不施舍。不像姓沈的,明面上做好事,背地里却阴暗无比。” 钱世平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古人那句话,画龙画虎只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人越聊越投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常乐县衙,后院。 仲夏夜无风,月儿还没爬上柳梢头。 吃过晚饭,有点燥热。 狄仁杰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切磋一下武艺。 在后院中间的大空地上,狄仁杰、狄浦和郑武,三人对战李文扬。 没几个回合,就感到十分吃力。 狄浦实力还是一个人的水平。狄仁杰勉强提高到两个普通人的水平。 郑武喝酒多了,还是四个人的水平,算是中级高手。 李文扬则维持在八人的顶级水平。这县衙里,唯有段诗雨可以战平他。 在后院进门处北侧的小空地上,段诗雨正在试一试她的徒弟——丫鬟翠儿的武功。 段诗雨用了一分半的能力,和翠儿打了个平手。不过翠儿也算勤加练习,比先前进步了不少。 众人练的一身汗,各自回房冲洗一番。 过了一会儿。 他们又都回到后院方桌旁乘凉。 柳心月先是看几人切磋比试。见众人又回来乘凉了,拉了拉狄仁杰的衣袖,“相公,记得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狄仁杰下巴枕着手腕,想了想。 接着,他摇了摇头,“除了案子,还能有什么大事?” 丫鬟翠儿嘻嘻一笑,急不可耐地透露出来,“姑爷,您一直忙于公事。明天是您的生日,您忘了?夫人帮你记着呢!” 狄仁杰一拍脑门,随即喊了起来。 “对对。可不是嘛,多谢夫人提醒。” 转念一想,他又低声叹息,“只是县衙公事繁忙,这生日就不过了。” 柳心月顿时有些失落,眼神由喜上眉梢,变得黯然神伤。 段诗雨瞥见了,不忍心,想了片刻。 她转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大人,最近案子也没有头绪。不如过个生日,冲一冲喜气。也许就有办案的思路了。” 李文扬听了,立即附和,“大人,段姑娘说的有理。” 说罢,他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人。 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杯凉的白开水,压压惊。 狄仁杰面露难色,缓了缓,“这怕是不好吧?岂能因私事,耽误了办案的大事。”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郑武,想到了什么。 “依我看,可以一起吃个饭,乐呵乐呵。毕竟没有办案思路,只能瞎苦恼。说不定欢聚一次,思路有了呢,哈哈。” 狄仁杰见众人都赞成,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既然如此,明日中午时分,去外面吃一顿好的。” 众人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都开心不已。 第37章 县令生日小插曲 常乐县衙。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县衙后院,李文扬手拿重剑,用了五成功夫,和拿着横刀的郑武切磋武艺。 段诗雨还在教丫鬟翠儿武术基本功。 狄仁杰耍了一会儿剑,心中想着案子。 于是,他走进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破案。 直到临近中午时分,狄仁杰一直没有走出书房。 柳心月只好带着丫鬟翠儿,来到书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看到狄仁杰仍在思考案子的事情。 柳心月走到狄仁杰身边,轻声垂询。 “相公,该吃饭了。” 狄仁杰收回思绪,看了看眼前的柳心月和丫鬟翠儿。 不知何时进来的,已在自己身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即面带微笑地看着柳心月,“夫人,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时间,这都中午时分了。” 柳心月左手遮面,莞尔一笑,“相公,你怕是又忘了生日的事情了。昨天不是说一起吃饭的吗?” 狄仁杰一拍脑门,“哎呀,对了。中午时分,一起到外面吃点好的。” 说罢,他拉着柳心月的手,往外就走。 丫鬟翠儿跟了出去。 到了书房门口,看到四个亲随干办都等在外面,看着自己。 狄仁杰连忙松开拉着柳心月的手,尴尬地拱手掩饰,“大家久等了,咱们现在就去外面吃饭去。” 四个亲随干办和丫鬟翠儿都笑了起来。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一起离开了县衙。 …… 常乐县衙,大门口。 生日午宴过后。 狄仁杰带着夫人柳心月、丫鬟翠儿和四个亲随干办,悠闲自在的走回县衙。 在县衙大门口,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简直是密不透风。 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狄仁杰和四个亲随干办都吃了一惊。 柳心月和翠儿顿时紧张起来,担心不已。 柳心月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狄仁杰,“相公,这是怎么啦?” 狄仁杰也不知道原因,看柳心月害怕,连忙安慰,“别怕,可能是出了什么新的案子。” 郑武武功不高,脾气暴躁,大声叫嚷着,“别怕。属下先行过去看看。” 说罢,不等狄仁杰答话,急忙跑了过去。 郑武跑到大门口,用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连续拨开三层人群。 这时候,他看到最里面的一层人,想要进县衙,被门口的守门衙役拦着。 金龙在门口指挥拦截。 郑武见状,大喝一声,“住手,出了什么事?” 众人全部静了下来,回头看着郑武。 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郑护卫,你来得正好。这些富户想要进县衙,拜见县令大人。属下解释了几遍,狄县令不在县衙。他们仍然不信。” 郑武正要回话。 狄仁杰和狄浦走了过来,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李文扬和段诗雨护着柳心月和翠儿进了县衙,返回县衙后院。 狄仁杰疑惑不解地看着金龙。 “金班头,出了什么事?” 金龙拱了拱手,又把事情重复说了一遍。 这时候,最前排富户里的司马茂才,走了出来。 他冲着狄仁杰拱手施礼。 “听闻今日是大人的生日,小人略备薄礼,特来祝贺。那守门衙役说你不在,小人自然不信。” 接着,他朗声感叹,“没想到,大人真的外出了。” 没等狄仁杰答话。 人群前排的当铺东家何四海,也走了出来,“今天是县令大人的生日,小人理当前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狄仁杰看了看二人手中的礼物。 司马茂才手中拿着上好的羊脂白玉——观音挂坠。 何四海双手抱着一个精巧绝伦的青铜炉鼎。 狄仁杰看向何四海,用手指了指他抱着的青铜器,“何东家,如此贵重的青铜炉鼎,从何而来?” 何四海躬身施礼。 “启禀大人,这青铜炉鼎是小人买卖古董时,相中的,一直藏在家中。” 狄仁杰又转头看向司马茂才。 “司马东家,这么名贵的羊脂玉,价值不菲吧?” 司马茂才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孝敬大人,是小人的福分。不能以俗气的物价衡量。” 狄仁杰环顾四周。 看到围观人群的外面几层,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在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 最里面一层是常乐县有头有脸的富户,每个人手中拿着前来祝寿的贵重贺礼。 绸缎铺东家杨延修抱着一大捆上好的绸缎。 赌坊东家钱世平,更是拿来了一只昂贵的小金龟。 第二层是一般的商户,每个人手上也都带了礼物。 狄仁杰看到这一幕,很是反感,心中烦闷不已。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向着众人拱手,“诸位乡绅富户,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围观的百姓顿时叫好连连。 狄仁杰接着摆了摆手。 “礼物一概不收,还请你们全部拿回去吧!只要诸位多行善事,施粥救难,本官已经感激不尽。” 司马茂才、何四海等人互相看了看。 他们还想继续解释,请求狄仁杰收下薄礼。 狄仁杰见状,变了脸色,“你们莫不是想陷我于不义。贪污受贿,有罪必罚。” 顿了顿,“还望诸位,以民为本。” 说罢,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走进县衙。 守门衙役立即关上县衙大门。 司马茂才等富户面面相觑。 站了一会儿。 各富户无奈,只能拿着礼物,各回各家。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热烈地鼓起掌来。 …… “县令大人,真是个大清官啊。” “狄大人,治理常乐县,真是我等百姓之福。” “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 “以后狄大人有话,小民必定遵守。” 围观的百姓纷纷七嘴八舌地赞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常乐县衙,后院。 已过了黄昏时分,月上柳梢头。 在院里的方桌旁。 狄仁杰、柳心月、翠儿、段诗雨、李文扬、郑武和狄浦,一边乘凉,一边闲聊。 “狄大人,狄大人……。不好了。” 只见主簿吕有德,慌里慌张地跑进后院。 他一边跑,一边喊。 狄仁杰心头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吕有德跑到近前。 狄浦递给吕有德一杯茶水,“吕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吕有德接过茶水,喘了几口气,“狄大人,不好了。十里八村,不少里正和村正,找到了下官。” 说罢,他抿了一口茶水。 狄仁杰抬手示意,“吕大人,坐下来慢慢说。” 吕有德又缓了一口气,“下官就不坐了。这些里正禀报,最近干旱严重。粮苗快干枯了,请求县衙帮忙!” 狄仁杰皱起眉头,下巴枕着手腕。 思索片刻。 他缓缓地放平胳膊,“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此事比查案还要重大。” 第38章 走访旱情有故事 “大人,你看怎么办?下官好回复里正他们。”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几人,“明天一大早,你们随本官前往现场,勘察灾情。” “是。”李文扬等人应声领命。 “吕大人,你也一起去。” “是,狄大人。下官遵命。” 主簿吕有德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县衙后院。 他返回六房,提前做好准备。 丫鬟翠儿朝着柳心月眨了眨眼睛。 接着,她转头看向狄仁杰,柔声央求,“姑爷,翠儿和小姐也一块去吧?在院里太无聊了,我们也想去乡村走走。” 狄仁杰转身看向柳心月。 柳心月拉着狄仁杰的手,点了点头。 狄仁杰心中明白。 随后,他转头看向丫鬟翠儿,“既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谢谢姑爷。” 翠儿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常乐县衙。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带着柳心月、丫鬟翠儿、主簿吕有德和四大亲随干办,从县衙出发。 狄仁杰决定先赶往水洼村查看灾情。 水洼村距离常乐县西城门,只有五里路,很近,很方便。 一行人出了常乐县城西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走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他们向左转弯,进入一条小路。又行了三百多步,再转弯向西。接着走了几十步路,进入一个村口。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不远处有一个木桥。 木桥旁的大桑树下。 不少村民端着碗,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在木墩子上。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唠着家长里短。 狄仁杰一行人离木桥越来越近。 一个坐在木墩子上的老者,扭头看了过来。 他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仔细一看,然后脸上露出笑意,冲着狄仁杰喊叫着,“狄大人……。狄大人,是您吗?” 狄仁杰一行人正好到了老者旁边。 狄浦最先认出老者,“蒋老八,原来是你。” 这时候,狄仁杰一行人,大多数都认出了蒋老八。 狄仁杰面向蒋老八,笑着打招呼,“蒋老汉,您老在这儿吃饭呢?” “再次感谢狄大人。谢谢您侦破了人贩子的案件,解救了我的宝贝孙子。” 蒋老八站起身来,躬身作揖。 狄仁杰赶忙拦住。 接着,狄浦上前一步,扶着蒋老八坐下。 桑树下的村民,此时都站起身来,向狄仁杰问好。 “各位乡邻,请自便。”狄仁杰对着众位村民,摆了摆手,“本官前来,只是为了了解旱灾情况。”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站着的村民见状,也就坐了下来,继续吃饭。 这时候,右边较远处的一块草地上,几个小孩正在玩游戏。 还有几个儿童在荡秋千。 柳心月拉了下狄仁杰的衣袖,接着伸手遮住嘴唇,轻声低语,“相公,公事我也不懂。我和翠儿去那边玩一会。” 说着,用手指了指较远的秋千处。 狄仁杰顺着柳心月手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去吧。”狄仁杰转头看向段诗雨,“段姑娘,你也一起去吧。” “是,大人。” 段诗雨拱了拱手,起身跟着柳心月和丫鬟翠儿,一起前往秋千处。 狄仁杰看蒋老八吃完了饭,抬手打了个招呼,“蒋老汉,最近粮食收成怎么样?” 蒋老八露出缺失的门牙,笑了笑。 “狄大人,这上半年粮食收成还不错。交了皇粮后,剩的虽然也不多,也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可是……。可是,害。” 说着说着,蒋老八收起笑脸,唉声叹气起来。 狄浦见他话说一半,急忙催促。 “蒋老汉,可是什么?有话直说。有啥难事,自有大人替你们做主。” 蒋老八哈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可是老鼠太多了,偷吃了不少粮食。无奈只能花钱,买砒霜毒老鼠。” 停顿了一霎那的工夫。 蒋老八露出苦笑,“本来就没啥钱,再花钱买老鼠药,更是难。” 李文扬也叹了一口气,“老百姓真是不容易,当年在玉门关生活,也是困难重重。” 不远处,蹲着的一个中年男子。 刚吃完饭,手里拿着一个空碗。 他看向这边,高声喊话。 “狄大人,老鼠多还算好的,最多饿几天肚皮。可以忍一忍,等待下一季粮食丰收。怎奈何,接连大旱,好多天不下雨。” 狄仁杰一行人静静地听着。 桑树下的百姓都看向狄仁杰。 那中年男子继续诉苦。 “刚刚种植的粮食苗,都晒的卷了叶子,有的差点就枯死了。这样下去,下一季粮食将颗粒无收,我等草民只能饿死。” …… “是啊,狄大人,该怎么办?” “县令大人,你要救救我们的粮食苗呀!” “唉,今年后半年,这么干旱。” “大人,草民不怕苦,就怕粮食收成不好。” “这一家老小,咋办呢?” 桑树下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叫苦连连起来。 狄仁杰看着可怜兮兮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他心想:“一定要解决旱灾,让百姓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想到此处,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各位乡邻,请放心。本官这次前来,就是要解决旱灾的问题。” 顿了顿,“哪位乡邻有时间?带本官去田间,看一看灾情如何?” 蒋老八立即举手,“老汉我,带你们去田里看看。” 其他村民也都表示,愿意效劳。 狄浦立即站起身来,跑到秋千旁,告诉了柳心月、翠儿和段诗雨。 不多时,柳心月三人,跟着狄浦,回到了狄仁杰旁边。 随后,蒋老八和一些村民,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田间地头。 只见一块田地里,土地干裂,毫无湿润之色。 粮食苗已经晒的卷了叶子,叶片干黄,看不到春色。 还有一些叶子将要干枯。 蒋老八和村民,又带着狄仁杰一行人,看了其他田地的粮食苗,也是如此。 狄仁杰叹息一声,看向主簿吕有德,“吕大人。” “狄大人,下官在。” 主簿吕有德,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狄仁杰沉声吩咐。 “如今旱灾严重,本官命你今天必须写出救灾方案,交给本官核查。如果可行,立即执行,不得迁延。” “是,下官马上去办。” “此事交给你负责,你必须亲自上阵。出了问题,本官拿你是问!” “狄大人方心,下官明白。” “另外,让县尉卢天庆全权配合你。” 吕有德再次拱手,“是,大人。下官立即去办。下官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立即转身,离开了水洼村,向县衙赶去。 蒋老八和这些村民顿时心中充满了希望。 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最后,狄仁杰一行人,也告辞离开了水洼村。 他们继续走访其他村庄,查看粮食秧苗的旱情。 结果不出所料,其他村庄的粮食秧苗,也是一样,病怏怏的,毫无生机可言。 狄仁杰一行人无奈,只得返回县衙。 第39章 故事之中露端倪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走了进来。 吕有德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救灾方案已经想好,请大人核查。” 狄仁杰点了点头,“吕大人,说来听听。” “下官打算人工浇灌粮食秧苗。利用水井、山泉和河流作为水源。” “不错的想法。” “下官打算用水桶、水风车来取水,让全部村民参与浇灌。另外让县衙的壮班衙役,除了值守关键位置的,全部过去帮忙。” “人数够么?” “旱灾的村庄很多,人手还是少了点。” 卢天庆面向狄仁杰拱了拱手,“狄大人,站班衙役也可以抽出几人。只留两人升堂听用,其他人全部派去帮忙。” 稍作停顿。 “至于快班衙役,就留下来,以备查案时的,不时之需。” 郑武拍手叫好,“真是好主意。” 狄仁杰看着远处的天色,“此事办得不错。吕大人,午饭过后,你立即去村里,找到里正和村正,让他配合执行。” “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主簿吕有德拱手告辞,转身走出了二堂。 狄仁杰看向卢天庆。 “卢大人,你要全权配合主簿吕大人,切不可疏忽。” “是,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县尉卢天庆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狄仁杰带着四个亲随干办,来到后院宴厅。 分主次落座后,厨子送来了一桶解暑的绿豆汤,放在桌子旁。随后,分给每个人一碗。 不多时,饭菜摆上桌面。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案子和旱灾。 柳心月看狄仁杰几人闷闷不乐,决定讲个趣事,给大家缓解压力。 她咽下口中的饭菜,停了一会儿,“今天去水洼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现在说给大家解解闷。” 狄仁杰笑着看向柳心月。 “夫人,咱们一块去的,我怎么没有遇到?” 丫鬟翠儿赶忙插话。 “姑爷,我和小姐,还有段姑娘中间还去了秋千那儿。” “相公,正是在秋千那儿,遇到的奇怪事。” 柳心月放下筷子,开始说起了当时发生的事。 在水洼村的秋千那儿。 两个小孩儿,因为一个小果子,打了起来。 很快,他们被段诗雨和翠儿拉开。 其中一个黄衣服小孩指着和他打架的蓝衣服小孩,满脸嘲讽,“穷鬼,连个小果子也买不起,还想抢我的。” 蓝衣服小孩也不甘示弱。 他不服气地叫嚣着,“别胡说,谁买不起小果子,我有钱。” 说着,他挺直胸脯,拍了拍口袋。 黄衣服小孩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质问,“有钱……。有钱拿出来,让小伙伴看看,别只会吹牛。” 蓝衣服小孩很不服气,也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十个铜板,摆放在手心中,笑着炫耀,“铜钱在这儿。羡慕吧!呵呵,我可没有吹牛。” 这时候,一同玩耍的小伙伴,全部聚拢过来。 不少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蓝衣服小孩手中的铜钱,羡慕不已。 黄衣服小孩顿时哑口无言。 而蓝衣服小孩,则笑容满面,得意洋洋。 他们这些孩子,一年也见不到一个铜板。在他们眼中,这十个铜板可是一笔巨款。 对穷人来说,即使大人,没事也不敢怀揣十个铜板。 因为它可以买三十斤大米。 这时候,丫鬟翠儿轻轻拍了一下蓝衣服的小孩。 “小朋友,你这铜钱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多?” 蓝衣服小孩笑而不语。 黄衣服小孩刚才丢了面子,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偷来的。” 其他小伙伴顿时露出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个刚才令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人。 蓝衣服小孩听闻此话,小脸蛋气得鼓鼓的。 又见其他小伙伴,鄙夷地看着自己。 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要爆发时,突然他高声辩解,“我没偷,这钱是我赚来的。” 黄衣服小孩狐疑地摇了摇头,“你才多大,就能赚钱了。吹什么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偷了,不敢承认吗?” 蓝衣服小孩终于没有忍住压力。 他放声大哭,“是我拿家里的老鼠药,换来的。” 其他小伙伴一阵哄堂大笑,显然不信他的话。 蓝衣服小孩擦了一把眼泪,开始讲述。 “那天,村里来了一个收购老鼠药的大叔。我就偷偷拿了家里的老鼠药,卖给了那个大叔。他人很好,给了我这些铜钱。” 故事讲完了。 …… 狄浦看了一眼郑武,脱口而出,“这两个毛孩子,才多大,就知道打架。很像郑武小时候。” “去,去,去,别瞎说。” 郑武摆了摆手,接着瞪了狄浦一眼。 狄仁杰等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段诗雨想着小孩的故事,若有所思。 “那个去村里收购老鼠药的大叔,真是奇怪。买老鼠药可以去药铺啊!” 李文扬连忙附和,“段姑娘说的对,我也觉得奇怪。” 狄浦叹息一声,“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很快,大家吃饱喝足,坐着闲聊起来。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突然,狄仁杰站了起来,眼神呆呆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一霎那的工夫。 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眼神,“老鼠药就是砒霜,明明可以去药铺买老鼠药,却去乡村高价收购老鼠药。” “大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异常,非奸即盗。” 狄浦一边答着话,一边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右手手指扣了几下桌面,“莫不是,那宴席上的毒酒葫芦,也是此人所为。” 李文扬等人听了,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这时候,狄仁杰抬起头,“夫人,你问那蓝衣服小孩名字了吗?” 柳心月摇了摇头,“没有。” 一阵子寂静无声。 段诗雨下巴枕着手腕,想了想。 “大人,那曾经的失踪少年——蒋小北,也在现场。” 狄仁杰喃喃自语,“蒋老八的孙子。” “是的,大人。只要去问问他,就能找到那个蓝衣服小孩了。” 郑武苦笑一下。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访查一下旱情,居然找到了击鼓传花案砒霜的线索。” 这时候,狄仁杰一拍桌子,大声吩咐。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速去水洼村,找到那蓝衣服孩子。告知他父母,县衙用他一些时间。速去速回。”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后院。 二人从马厩牵出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出了常乐县衙。 段诗雨跳上马来,快马加鞭,冲了出去。李文扬驾驶马车,狠抽一马鞭,紧随其后。 二人骑马赶往水洼村,准备去蒋老八家。 第40章 击鼓传花带人证 常乐县郊区,水洼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骑马来到水洼村。 在蒋老八屋前的小道上。 看到蒋老八和孙子蒋小北,在屋前的土台子上玩游戏。 二人跳下马来,走了过去。 蒋老八转身时,看见来人,连忙拱手。 “两位官爷,到此有何事?” “蒋老汉,在下李文扬。此次和段姑娘前来,找您孙子——蒋小北。” “他还小,不知您这是何意?” “别担心,李某只是问几句话。” “噢……。请便。” 蒋小北走到蒋老八身边,好奇地盯着段诗雨。 “小北,早膳之时,在村头的秋千那儿,有两个小孩打架,你还记得吗?” 段诗雨看着蒋小北,柔声询问。 蒋小北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小脑袋,眨了几下眼睛。“记得。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那个蓝衣服的小孩,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噢,姐姐说的蓝衣服小伙伴,是江小文吧?他的父亲是江老鬼。”蒋小北不时地歪着小脑袋,声音显得稚嫩。 段诗雨轻轻地点了点头,“江小文,应该是他。” “孩子没事吧!”蒋老八有点局促,不停地搓着双手,“你们找江小文什么事?他小小年纪,不会犯案了吧?” 李文扬见状,连忙笑着安慰。 “老人家,别担心,他很好,没啥事。我们请他去县衙帮个小忙。” 蒋老八瞪大了眼睛,“他能帮忙?” “是的,一件关于老鼠药换铜钱的事。”李文扬耐心地解释完,等待蒋老八同意。 蒋老八长舒了一口气,略微放心了些。 “既然如此,老汉我带你们去他家。” “有劳了。”李文扬连忙拱手。 “无妨,咱们这就过去。” 蒋老八牵着蒋小北的手,转身走出宅院。李文扬和段诗雨紧随其后,向村里走去。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蒋老八牵着孙子蒋小北,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江小文家的院门前。 蒋老八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一个身穿蓝色短衣短裤、长相凶恶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就是江老鬼。 江老鬼斜眼看了看门外的两个陌生人,接着狐疑地看着蒋老八,“蒋老汉,你这是何意?带他们来这干什么?” “老鬼贤侄,这两位是常乐县衙的公差。他们找你家江小文。” 蒋老八连忙说出此行的意图,接着伸手介绍。 “这是李官爷。” 江老鬼顿时收敛了许多,冲着李文扬点头哈腰,“二位官爷见谅,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只一瞬间的工夫。 江老鬼盯着李文扬,疑惑不解地询问。 “不知你们找小文有什么事?他没有犯什么罪吧?” “江老鬼,别担心,他并没有犯什么事。在下想请他去县衙帮个小忙而已。” 江老鬼听闻,更加疑惑,“李官爷,他小小年纪,能帮你们什么忙?” 这时候,江老鬼的妻子江李氏,在院子里听到谈话,也走了出来。她理直气壮地嚷嚷着,“他这么小,干嘛要去县衙?” 李文扬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江李氏继续叫嚷。 “你们有事可以找老鬼和民妇,我们夫妇自会教育他。” “这位大姐,您误会了。在下和李大哥是请他去帮忙的,不是去坐牢。” 段诗雨看着江李氏,接过话来。 江老鬼和妻子江李氏,依旧不肯让儿子江小文去县衙。 突然,蒋老八猛地一跺脚。 ”老鬼贤侄、侄媳妇。” 二人转身看向蒋老八。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和小北也一起去县衙。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安全带回来。如有差错,我和小北任由你们处置。” 江老鬼和江李氏低头沉默不语。 “我相信狄大人,也相信他的属下。” 李文扬和段诗雨感激不已,冲蒋老八点了点头。 因为前几年江老鬼和儿子江小文游泳溺水了,蒋老八曾经救过江老鬼和江小文的性命。 这时候,江老鬼见救命恩人如此说,只得咬了咬牙。 “既然如此,草民也就放心了。” 江李氏也态度转缓。她向蒋老八鞠了一躬,“有劳蒋大爷。一路上,还请多多照顾,你这顽皮的侄孙子。” 蒋老八坚定地看着二人,“放心吧!差不了事。” 随后,江老鬼喊出来儿子江小文。 夫妻俩交代儿子几句,就让蒋老八带着离开了家。 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上了马车。 段诗雨跳上马来,快马加鞭,骑马在前。李文扬驾驶马车,紧随其后,离开了水洼村。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郑武、狄浦在一起商议一些事情。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一行人在县衙门口,下了车马。 先将车马,带回马厩。 然后,一行人向县衙二堂走去。 来到二堂,李文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蓝衣服少年,江小文带来了。” 狄仁杰见蒋老八和蒋小北也来了,有点疑惑。 段诗雨见状,把江小文父母不放心的事情,讲了一遍。 狄仁杰这才了然,接着询问了江小文,前几天那个男子去乡村收购砒霜的事。江小文如实供述了一遍。 狄仁杰看着江小文,轻声询问。 “小文呐,可有什么遗漏?” 江小文歪着脑袋想了想,“哦,临走时,卖老鼠药的人告诉我,不要告诉其他人。” 狄仁杰沉默不语,眼神仿佛入定一般。 不多时,他眨了眨眼睛。 “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你们三人暂时吃住在县衙。现在本官需要你们随我一起,去指认那个收购老鼠药的人。” 顿了顿,“直到找到此人,你们就能离开了。” 蒋老八拱了拱手。 “老汉我,相信狄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郑武,“郑武,带上几名快班衙役,准备出发。”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郑武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过了一会儿。 郑武从三班房选了八名快班衙役,将他们带到县衙前院。 “诸位,请在此待命。等会儿,和狄大人一块儿去办案!” “是,郑护卫。” 八名快班衙役一起领命。 郑武点了点头,回到二堂,“启禀大人,八名快班衙役已经在前院等候。” 狄仁杰一挥手,带着二堂里的所有人,来到县衙前院。 他转身面向快班衙役。 稍作停顿。 他朗声宣布,“今天,我们要去各富户的宅院,指认击鼓传花酒宴上,调换毒酒葫芦的嫌疑犯。” 又暂停片刻。 “诸位衙役,到了现场,要维持秩序。并确保不可遗漏一个仆人、长工和杂役。” 缓了一口气。 “你们领两辆马车,分两组,带上这三位乡邻前往。再牵来五匹马,供我等五人使用。” “是。” 八名快班衙役领命而去。 随后,他们从马厩选了两辆马车和五匹马,返回前院复命。 狄仁杰看一切准备就绪,随即下令,“先去司马茂才的宅院,出发。” “是。” 众人领命。 第41章 指认嫌疑访富户 随后,一行人出了县衙门口。 三名衙役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上了一辆马车。 另外五名衙役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狄仁杰和四个亲随干办,跳上马来,骑马在前。两名衙役驾驶马车,跟随其后,一起前往司马茂才府邸。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车马,来到司马茂才宅院前。众人下马,来到大门前。 狄浦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仆人米阿福,打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的狄仁杰带着这么多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一霎那的工夫。 “小人米阿福,见过狄大人。”米阿福拱了拱手,小心地试探,“不知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狄浦走到米阿福对面,看着他,“米阿福,速叫司马员外出来相见。” “小人这就去禀报东家。” 米阿福不敢怠慢,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此时,司马茂才正在前院的凉亭旁,悠闲自在地钓鱼。 米阿福大喊着,跑了过来。 “老爷,狄大人到访。” 司马茂才放下钓鱼竿,转过脸看向米阿福,“阿福,大人因何事前来?” 米阿福摇了摇头,“小人不知。老爷,赶快前去迎接吧!” 司马茂才立即起身,和米阿福一起向大门口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大门前。 司马茂才看到这么多人,顿时吃了一惊。 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连忙拱手。 “县令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大人因何事前来?” 狄仁杰也不客气,直接敲山震虎,“司马员外,是不是你雇人在自家酒宴上,毒杀了古董铺东家朱令福?” 司马茂才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随后,他连连叫屈,“小人冤枉啊,哪有在自家酒宴上杀人的道理?” 狄仁杰眼睛转了一下,“真的不是你?” 司马茂才指着天空,表情严肃地起誓,“小人对天发誓,这事绝不是小人干的。” 狄仁杰笑了笑,“既如此,你敢不敢让衙役搜查你的府邸?敢让证人指认一下,你家的佣人吗?” “小人有何不敢。大人不信,请搜查!” 司马茂才直了直身板,语气十分硬气。 沉默片刻。 狄仁杰提高声音,大声吩咐,“米阿福,速将你家仆人、长工和杂役,全部集中到府邸中院。不得少了一人。” “是,县令大人。小人去去就来。” 米阿福躬身领命,转身前去通知。 随后,司马茂才和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中院的空地上。 过了一会儿。 司马府邸的仆人、长工和杂役,陆陆续续来到中院,集中站在院子中间。 很快,汇集了不少人。 这时候,米阿福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县令大人,佣人全部到齐了。” 狄仁杰立即吩咐。 “郑武、狄浦,你们各带四名快班衙役,搜索还有没有遗漏的人。郑武从后院向前院搜索,狄浦相反,从前院开始搜索,最后在中院碰头。” “是,大人。” 郑武和狄浦领命而去。 “李文扬和段姑娘留下来,维持现场秩序。”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领命,退在一旁,维持秩序。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和郑武带着八名快班衙役返回,有两名衙役押着一个中年男子。 “大人,属下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遗漏。” 狄浦率先禀报。 接着,郑武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属下在中院的仆人厢房,发现了此人。其他的地方,没有遗漏。”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押解着的那个中年男子。 狄仁杰转身看向押解着的中年男子,“你是何人?米阿福找你时,刚才为何没有过来?” 那中年男子有点紧张,显得颤颤巍巍。 “小人是个厨子,刚才撒尿去了,没有碰到他。刚刚回到厢房,就被抓来了。” 狄仁杰示意了一下。 两名快班衙役将中年男子放了,请他站到佣人中间。 狄仁杰转身看向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 “江小文,你上前看一看。看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去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大叔?” 小孩江小文害怕不已,不敢上前。 段诗雨赶忙鼓励,“小朋友,别怕,过去看一看。” 这时候,李文扬看着江小文,“小文呐,叔叔陪你一起去。” 说着,他拉起了江小文的小手。 江小文感受到手心的温暖,不再害怕。 他跟着李文扬向前走去。 李文扬带着江小文,仔细辨认在场的,每一个仆人、长工和杂役。 最后确认,没有一个佣人,是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可疑男子。 狄仁杰转身冲着司马茂才,表示歉意,“司马员外,请恕本官无礼。误会了您,还请见谅。” 司马茂才连忙还礼。 “狄大人,哪里的话?这是大人的职责,小人理当全力配合。” “难得司马员外如此深明大义。”狄仁杰不由得赞许,接着拱了拱手,“本官公务在身,就此告辞,不打扰了。” “狄大人,既如此,慢走不送。” 随后,狄仁杰几人出了司马茂才府邸。 他们上了车马,赶往下一家。 狄仁杰一行人,先后又去了绸缎铺东家杨延修的宅院,和酒楼东家沈忠岳的宅院,也没有指认出那名可疑的仆人。 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开始降临。 狄浦抬头看了看天。 “大人,天黑了,不利于辨认。而且夜色容易藏人,可能有所遗漏。不如明日再继续指认嫌疑犯!” 狄仁杰觉得很有道理,随即回复,“辛苦大家了,咱们明日继续指认。” “是。” 众人领命,准备返回县衙。 常乐县郊外,小张庄。 黄昏时分已过。 由于白天抗旱,忙于浇灌,没有多余的时间。 为了确保粮食秧苗的成活率,避免野草,和粮食秧苗争抢水分和营养。 村民张小牛趁着月色,去地里拔草。 常乐县郊外,小张庄,乡间小路上。 月朗星稀,天色昏暗。 在小张庄北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乡间小路。 道路十分笔直,约莫只有三尺宽。除了中间人行的地方露出干土地,其他位置全部长满了两寸多高的杂草。 道路左右两边,每隔一两丈远,就有一棵槐树或柳树。 道路外侧是广袤的农田。 “哒哒哒,踢踏,踢踏。” …… 在道路上,一个中年男子骑着白色骏马。 他默默地抽打马鞭。 白马吃痛,狂奔起来,犹如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小路上方的昏暗。 “扑通。” ……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中年男子,后背着地,栽落马下。 那匹白马奔跑数丈,渐渐地慢了下来,很快停在不远处。 中年男子躺在地上。 他的脸和眉毛扭曲起来,显得极其痛苦。时不时,口中吐出不少血沫子。他的身体抽动几下,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在一块农田里,张小牛正在拔最后几尺田地上的野草。 不多时,他走出自家农田。 沿着乡间小路,张小牛悠然自得地向村里走去。 “啪。” 突然,张小牛不小心滑倒了。 他伸手在地上乱摸。 很快,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他抬起手,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大声惊呼,“妈呀!” 再低下头,向地上一看。 “救命啊!” 张小牛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叫着,一路狂奔向村里跑去。 第42章 乡夜惊魂来报案 常乐县,小张庄,张小牛家。 张小牛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飞奔,到了家门口。 这时候,他再也跑不动了。 他停下来,扶着院子大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砰,砰,砰。”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不多时,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他快步迈过门槛,转身插上门闩。 张小牛的妻子——张周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当家的,这是怎么啦?” 张小牛转过身来,依靠着门,右手捋了几下胸口。接着眼睛向上一眺,快步走进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张周氏跟了进来。 张小牛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目光呆滞。 看见张小牛慌里慌张地进来,又如此落魄。 “当家的,你怎么啦?遇到了什么事?” 张周氏倒了一碗茶水,尝了一口,递给张小牛。 “当家的,喝杯凉水压压惊。” 张小牛接过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随即他缓缓放下碗。 张周氏嗅到一股子汗味。他没有多问,而是拿起桌上的大蒲扇,默默地给张小牛扇风。 由于喝了凉水压惊的缘故。 歇息了好一会儿。 张小牛终于缓过劲来,稳定了心神。他长嘘了一口气,急切地嘟囔着,“死人了,那乡间小路上死人了。” 乍一听,张周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见张小牛缓过来了,张周氏转而也就放心了。 她停止扇动大蒲扇。 而后听到死人了,她瞪大了眼睛,再度紧张起来,“当家的,我们该怎么办?” 张小牛摇了摇头,右手捋了两下胸口。 “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张周氏放下大蒲扇,开始帮张小牛捶背,“当家的,要不,赶紧去县衙报案吧!” 张小牛尴尬地满脸通红。 “我的腿都吓软了,实在难走那么远。而且,去县衙报案,必须经过死人现场。太吓人了,我一个人不敢去。” 沉默片刻。 “进儿已经睡着了,我也不能陪着你去。”张周氏眼前一亮,“要不,让张高和你一起去吧!” 张小牛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挪动身子。 张周氏取下屋门后边挂着的脸帕,递给张小牛。 “当家的,你这全身一股子汗馊味。你先擦洗一下,我去喊张高。” 张小牛站起身来,接过脸帕。 张周氏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打开院门的门闩,再走回院子的西侧墙下,向邻居高喊,“张高,张高在吗?” 过了一会儿。 一个中年男子隔着围墙,伸长了脖子,朗声回应,“嫂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喊什么呢?” “张高,你快点来家里一趟。” 张高一愣,随即差点笑岔气,“这么晚了,不好吧?” “你小牛哥,找你有急事。快点过来!” “好吧,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 张高推开大门,进入院中。 张周氏看见张高,转身走向堂屋。 “小牛哥,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这大半夜的,把我吵醒。” 张高走进堂屋,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然后自顾自地倒了一碗凉水,喝了几大口,顿时精神了许多。 张小牛苦笑一下,“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随后,张小牛将田间拔草,夜里赶着回家,在乡村小路遇到死人的事,讲述了一遍。 “哦,是这事。” 张高缓缓坐下,身体前弓。 他一向以胆大自居,并不害怕,实际也是名副其实。 张小牛擦洗已毕。 张周氏接过他手中的脸帕,扭头看了张高一眼,“张高老弟,你小牛哥,想让你陪着他,一起去县衙报案。” 张高看了看胆小的张小牛,挺直身板,“这点小事,好说。咱们现在就去,走吧!” 随后,张高和张小牛一起离开了张小牛家,前往常乐县衙。 在乡间小路上,经过死人现场时,张小牛又被吓得叫出声,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被胆大的张高,强行拉着向前走去。 常乐县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守门衙役从梦中惊醒,不耐烦地抱怨,“大晚上的,谁呀?” 他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穿上衣服,下了床。 接着走到桌边,拿下灯笼罩,掏出打火石,擦了几次,点燃灯笼芯。再次盖上灯笼罩,提着灯笼,走出门房。 他打开县衙大门,走了出去,大声吆喝,“什么人?大晚上的,来此何事?” 张高向前一步,拱了拱手,“草民张高,特来报案。在小张庄的乡间小路上,发现一个死人,因此只能连夜过来报案。” 守门衙役听见是命案,不敢怠慢,连忙伸手礼让,“二位,请随我来。” “有劳了。” 张高说着躬身一揖。 随后,守门衙役领着张小牛和张高,进了县衙大门。 这时候,四大亲随干办,也早已被鼓声惊醒。他们穿好衣服,提着灯笼,出了厢房,在后院等待狄仁杰。 狄仁杰和柳心月虽然睡得沉,也被惊醒了。 柳心月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 “相公,出了什么事?” 狄仁杰一边穿衣服,一边回话,“夫人,你继续睡吧!别担心,我和狄浦他们,出去看看。” “相公,早去早回。” 常乐县衙,二堂。 不一会儿。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进入二堂。 看到守门的衙役和两个中年男子,站在那儿。 守门衙役见狄仁杰等人进来,连忙上前见礼,“大人,属下先告退了。” 狄仁杰点头回礼,“辛苦了。” 守门衙役转身出了二堂。 狄仁杰伸出右手,“二位乡邻,请坐下说。” 说罢,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在西边客位坐下。另一个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顺势坐在同来男子的下首位置。 随后,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坐在东边的座位上。 狄浦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面露惊慌的那个中年男子,十分面熟。 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第43章 连夜带人勘现场 这时候,狄浦认出了那名男子,“你不是张小牛吗?失踪少年案,那个失踪少年张冲的叔叔。” “正是草民。” 听了此话,狄仁杰几人也认出了张小牛。 狄仁杰看了看另一名中年男子,“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 那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 “草民姓张名高,是住在张小牛家另一边的邻居,和张冲家对称。只因张小牛胆小,草民特意陪着他,前来报案。” 狄仁杰微微颔首,“张小牛,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张小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了缓。 “在乡村小路上,有一个死人。” “说一说发现死者的具体细节。”狄仁杰身体前倾,仔细倾听。 “草民去田间拔草,一直到黄昏时分。回家时,在乡村小路上行走,滑了一脚,栽倒在地。仔细一看,地上有个死人。” 停顿一霎那的工夫。 张小牛放下茶杯,“吓得草民一口气跑回了家。” 说罢,他咽了一口唾沫。 狄仁杰同时看了看张小牛和张高,“张小牛、张高,你们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二人都连连摇头。 狄仁杰扭头看向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走上前来,递给张小牛。张小牛接过案件卷宗,犹豫了一下,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浦再次拿起案件卷宗,递给张高。 张高接过来,爽快地画了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浦收回案卷记录,返回原位。 狄仁杰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张小牛、张高,劳烦你二人带路。本官带人前去勘查一下现场。” 张小牛点了点头。 张高双手一抱拳,“小人愿意带路。” 狄仁杰看了看众位亲随干办,立即吩咐,“郑武,你去三班房选几名快班衙役来。狄浦,你去喊仵作前来。” “是,大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应着。然后郑武直奔三班房,狄浦则前去找仵作。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郑武带着六名快班衙役走了进来。 郑武拱了拱手,“启禀大人,衙役带来了。” 狄仁杰一挥手,郑武和衙役站在一旁。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狄浦领着仵作走了进来。 狄浦拱手禀报,“大人,仵作带到。” 狄仁杰点头示意,狄浦和仵作退在一边。 随后,狄仁杰简单说了下,张小牛在乡间小路上,发现死人的事。 沉默片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缓了一口气,“诸位辛苦一趟,随本官一起前往。咱们这就出发。” “是。” 众人领命。 郑武打着灯笼,和张高、张小牛一起,在前引路。 狄仁杰带着其他亲随干办、六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紧随其后。 一行人极速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了小张庄的那条乡间小路上,继续前行。 不多时,远处果然躺着一个死人。 只见那尸体面部表情痛苦,嘴唇发紫,肚腹膨胀。尸体头部周围的地上有不少血沫子,腿根外侧有很重的伤痕。 尸体周围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仵作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检验尸体。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六名快班衙役,封锁现场。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沿着乡间小道四处张望,查看痕迹。 “看……。那儿有一匹马。” 狄浦手指指着道路前方。 狄仁杰和郑武顺着狄浦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果然有一匹马。那匹马正在啃食路边的野草。 狄仁杰三人走向前去,离马越来越近。 一股浓烈的酒气,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 他来到马儿身边,仔细闻了闻,再弯腰查看一番周围的环境。最后站起身来,又仔细观察了沿途的道路、杂草和树木。 郑武放低灯笼,对着地面照了照。 接着,他闻了闻那匹马。 “大人,这匹马周围的酒气,和死者周边的酒气一样浓烈。看来那死者喝了不少酒,应该是骑着这匹马赶的夜路。” 狄仁杰点了点头。 狄浦也走到马旁边,闻了闻,“大人,此人是醉酒落马,还是毒发身亡?”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 “从目前的迹象看,应该是喝了某种加了料的酒,从马背上跌落。死因,本官暂时无法得知。” 郑武眼前一亮,嘿嘿一笑。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从马上踹下来,摔死的呢?死者腿根外侧有严重的伤痕。” “这要等仵作检验后,看有没有其他伤,也就是并非跌落导致的伤痕。”狄仁杰环顾四周,“咱们先回现场。” 随后,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现场。 等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回到死尸现场,仵作也已经检验完毕。 看见狄仁杰三人返回现场。 仵作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卑职已经验尸完毕。” 狄仁杰转头看向仵作。 “死亡男子,三十五六岁上下年纪。脚掌宽大,手上有老茧,应该是干体力活的人。” 狄仁杰接过话来,“这么看来,死者可能是苦力、仆人、习武之人这些。” “是的,大人。死者身上只有腿根外侧一处摔伤,全身酒气,有中毒迹象。从外表看,应该是喝了加了砒霜的毒酒。” “和本官所料不差。你继续说。” “死亡时间是今天黄昏时分,戌时一刻到戌时三刻之间。” 狄仁杰左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陷入思索。 片刻之后。 他放下手,看向仵作,“总体来看,他是喝了毒酒,从马上摔下死亡的。” “从目前来看,卑职以为是这样的。” 狄仁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郑武和狄浦也跟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检查完毕。 狄仁杰站起身来,心想:“仵作说的没错。此人的症状表明,他确实是被砒霜毒死的。” 想到这儿,狄仁杰转头看向张高。 “张高,此人是你们村庄上的邻居吗?” 张高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启禀大人,不是草民村上的。” 狄仁杰又转头盯着张小牛。 张小牛有点害怕,不太情愿上前查看,但又害怕官府。 犹豫再三。 他只得磨磨叽叽,硬着头皮,走向前去。接着,他拉着张高的衣服,站在张高后面,向前面地上看了看。 第44章 两个案件分任务 看到死者的惨状,张小牛倒吸了一口凉气。 片刻之后。 张小牛转身走到狄仁杰面前,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这个人不是我们小张庄的人。”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让张小牛和张高先回去。 随后又叮嘱了一些流程的话,以后想起任何知道的,可以随时来县衙报知。 张小牛和张高先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现场。 待二人走后,狄仁杰清了清嗓子,“狄浦,你把马牵回县衙,拴到县衙马厩。做好标记,以后可以作为物证之一。” “是,属下遵命。” 狄浦转身,向远处的白马走去。 “郑武,你带着衙役,将尸体抬回县衙,放到县衙大门口。”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郑武一挥手,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六名快班衙役紧随其后,抬起尸体,离开现场。 “李文扬,回县衙后,你让金虎安排壮班衙役,去县衙大门口值夜看守。” “是,大人。” 李文扬拱了拱手。 随后,狄仁杰、段诗雨、仵作,跟着离开了现场。 一行人急匆匆地连夜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县衙。 狄浦牵着白马,来到马厩,交代了马夫几句。马夫给白马打了标记,作为乡夜骑马惊魂案的物证。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六名快班衙役将尸体放到县衙门口,盖上白布,然后返回三班房交令。 在三班房里,金龙和金虎正在灯笼下闲聊。 李文扬跟着来到三班房,举手打了个招呼,“两位金班头,还没睡呢?” 二人扭头一看。 金龙率先打招呼,“李护卫来了。在下二人刚才被鸣冤鼓惊醒,又加上天气炎热,实在睡不着。” “李护卫,发生了什么冤案吗?”金虎疑惑不解地盯着李文扬。 “有一个路人报案。在小张庄乡间小路上,发现了死人。” 说罢,李文扬将详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吩咐金虎,“金虎,安排壮班衙役,去县衙大门口值夜看守,以待明日认尸。” “是,李护卫。属下立即去办。” 金虎拱了拱手,立即喊了两名壮班衙役,出了三班房。 李文扬见状,向金龙告辞,离开了三班房。 随后,金虎三人来到大门口,走到尸体旁边。 金虎向两名壮班衙役交代几句,转身返回了三班房。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狄仁杰其余众人来到二堂。 仵作很快写完了验尸记录,递给狄仁杰,“大人,这是验尸记录。”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看验尸记录,递给狄浦保管。然后对仵作说,“仵作,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去吧!”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苦。卑职告退。” 仵作转身,离开了二堂。 这时候,李文扬走了进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已经让金虎安排了。” 狄仁杰微微颔首。 过了一会儿。 狄浦也走了进来,“大人,事情办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辛苦大家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忙的。” 随后,狄仁杰众人各自回去休息,暂且不提。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李文扬在院子里练剑,郑武则是耍起了朴刀。 段诗雨舞起了短剑,丫鬟翠儿还在练习武术基本功。 狄仁杰对狄浦说,“狄浦,趁着时间还早,速写四份认尸告示。交给金虎,张贴到四个城门口,让他负责认领尸体。” “大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刚查的砒霜线索,咱们还需继续让小孩指认。” 狄浦拱了拱手,来到二堂书案前,拿出纸笔,开始写认尸告示。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写好了四份认尸告示,来到三班房。 他将认尸告示交给金虎,并叮嘱,由金虎全权负责认尸事宜。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前往几个富户宅院找狄县令。 金虎接过认尸告示,向狄浦请教了当前要拜访哪些富户。并安排了四名壮班衙役,前去四个城门口张贴。 狄浦告辞离开之后。 金虎又安排了两名壮班衙役,和昨夜看守尸体的衙役,换班值守。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四个城门都贴了认尸告示,不少百姓围拢在告示前。 …… “哎呀,小张庄出现了命案。” “死者孔武有力,肯定是个练家子!” “大晚上的,乡村夜路,骑马狂奔,不简单啊。” “哼,说不定是个酒疯子。” “为何这么说?” “普通人谁大半夜的骑马狂奔。” “有道理。”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不多时,狄浦走进后院,“大人,事情办完了。属下已令金虎安排衙役,将认尸告示张贴在四个城门口。” 话音刚落,郑武、李文扬和段诗雨,先后走进后院。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了,接下来认尸的事,就由金虎负责了。” “大人,咱们呢?” “郑武你忘了,本官还需继续带着你们,和证人江小文。前去富户宅院,指认去乡村收购老鼠药的可疑之人。” 郑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早膳时分。 柳心月从厢房下到后院,大喊一声,“相公,开饭啦。” “来喽。” 随后,院子里的人,各自回房梳洗一番。然后回到院子里,围坐在方桌旁吃早膳。 过了一会儿。 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走进后院。 柳心月远远的看见二人,“两位大人,吃过了吗?” “多谢狄夫人,卢某和吕主簿已经在三班六房吃过了。” “狄夫人,吕某和卢县尉一大早前来,是向狄大人禀报灾情救援情况的。” “二位大人,请便。” 狄浦连忙起身让座,“二位大人,这边坐下说。” 吕有德摆了摆手,“多谢狄管家,公务繁忙,只能长话短说,就无需坐了。” 接着,吕有德转身看着狄仁杰,“狄大人,下官已经联系了各乡村的里正、坊正和村正,安排村民实施了粮田浇灌。” 狄仁杰微微颔首。 第45章 世纪名阁认嫌疑 卢天庆拱了拱手,“启禀狄大人,下官带领空闲的衙役,全力配合吕主簿,协助浇灌农田。” “卢县尉做得不错。”狄仁杰转头看向吕有德,“吕大人,现在灾情是否好转?” “目前,已经浇灌大部分田地,粮食秧苗渐渐有了一些生机。” “嗯。” “剩余的几个大的村子,下官和卢大人,带着衙役,今天再去一趟即可完成。” “不错,完成的挺快。”狄仁杰脸上露出喜悦之情,“二位大人,你们先去忙吧!后续有空,本官前去考察一下。” 吕有德拱了拱手,“下官告辞,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罢,吕有德和卢天庆离开了县衙后院。 二人带领衙役,继续前去救援旱灾。 吃完早膳。 狄浦拱了拱手,向狄仁杰请示。 “大人,接下来,咱们去哪一家指认?” 狄仁杰站起身来,“先去赌坊东家钱世平的宅院。这就出发。” 随后,狄仁杰和四个亲随干办,来到县衙前院。 蒋老八、蒋小北、江小文,和八名快班衙役,牵着马和马车已经在院子等候。 狄仁杰大手一挥,众人一起出了县衙大门口。 三名衙役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上了一辆马车。 另外五名衙役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狄仁杰和四个亲随干办,跳上马来,骑马在前。两名衙役驾驶马车,跟随其后。一起前往钱世平的世纪名阁。 常乐县,世纪名阁。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车马,来到钱世平宅院前。众人下马,来到大门前。 “咚,咚咚。” 狄浦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一个上身穿青布褂子、身材瘦小的青年仆人,开门出来。看到外面的狄仁杰带着这么多人,惊得目瞪口呆。 那青年仆人拱手施礼。 “小人钱大,是府里的管家。不知众位官爷前来,有何事?” 狄浦大喊一声,“钱大,县令狄大人到访,速叫钱员外出来相见。” “诸位请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我家员外。” 钱大不敢怠慢,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不多时,钱世平和钱大来到大门前。 钱世平看到这么多人,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立即上前拱手。 “狄大人,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大人因何事前来?” 狄仁杰打算故伎重演敲山震虎之计,“钱员外,是不是你雇人在司马茂才酒宴上,毒杀了古董铺东家朱令福?” 钱世平听闻,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狄大人,小人冤枉啊。” “冤枉。本官倒要听听,有何冤枉?” 钱世平苦笑一下。 “小人吃喝不愁,既不曾与死者结怨,又和死者没有生意上的竞争,何故毒杀常乐县的乡绅名流?” “生意竞争?” “是啊,大人。常乐县的古董生意,只有两家和死者有竞争。” 狄仁杰眼前一亮,随即消失,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追问,“哪两家?” “刚开古董铺的司马茂才,和当铺东家何四海。” 沉默片刻。 狄仁杰眨巴眨巴眼睛,“奥,真的不是你?” 钱世平伸出右手,指着大门口的灯笼。 他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狄仁杰,“小人对灯发誓,绝对没有雇凶杀人。” 狄仁杰决定故伎重演,使用激将法。 他眉毛上扬,“既如此,你敢不敢让衙役搜查你的府邸?敢让证人指认一下,你家的佣人吗?” 钱世平立即挺直身板,语气显得十分硬气。 “有何不敢,大人不信,搜查便是!” 又是一阵子沉默过后。 “钱大,速将你家仆人、长工和杂役,全部集中到院子里。”狄仁杰看向钱大,一字一顿地嚼着字,“不得少了一人。” “是,县令大人。小人这就去。” 钱大拱了拱手,转身直奔院里。 随后,钱世平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了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过了一会儿。 世纪名阁的仆人、长工和杂役,陆陆续续来到院子中,集中站在空地上。 不一会儿。 钱大跑了过来,拱了拱手,“启禀县令大人,佣人全部到齐了。” 狄仁杰自信满满,深吸一口气,沉声望去。 “郑武、狄浦,你二人各带四名快班衙役,搜索还有没有遗漏的人。” “是,属下遵命。” 郑武和狄浦拱了拱手,带着衙役在世纪名阁内外搜查。 “李文扬、段姑娘,你们留下来,维持现场秩序。” “是,大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领命,位列两旁。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和郑武带着八名快班衙役返回。 狄浦率先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属下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遗漏。” 郑武接着拱手禀报,“大人,属下也没有发现遗漏。” 狄仁杰转头看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 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暖流,“江小文,你走过去看一看。看看这里有没有去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那个人?” 小孩江小文经过前面几次的锻炼,已经不再害怕。 他满脸自信地向院子中的钱府佣人走去。 很快,他在一个佣人面前站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手伸展在面前,比划一番。 接着,他摇了摇头,走到下一个佣人面前。 不多时,辨认了在场的,每一个仆人、长工和杂役。 江小文走回狄仁杰面前,耸了耸肩,摊开双手。 结果可想而知,仍然是没有一个佣人,是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可疑男子。 狄仁杰摸了摸江小文的小脑袋,转身面向钱世平,拱手表达歉意,“钱员外,请恕本官无礼。误会了您,还请见谅。” 钱世平躬身还礼。 “狄大人,哪里的话?大人身在官场,心不由己,小人理解大人的苦衷。” “难得钱员外如此深明大义。”狄仁杰笑了笑,“本官公务在身,就此告辞,不打扰了。” “狄大人,请慢走。小人送您出门。” 钱世平右手伸出,转身在前引路。 狄仁杰一行人出了世纪名阁,上了车马,快马加鞭,赶往下一家。 “真没想到,竟然能怀疑到我这儿。” 钱世平喃喃自语,看着车马的背影,站了许久。 第46章 查线索一波三折 狄仁杰一行人,先后又去了粮店东家何诚的宅院,客栈东家周方志的宅院,以及当铺东家何四海的宅院。 在这些富户家里,都没有指认出那名可疑的仆人。 已经过了中午时分。 “大人,真是怪了,已经指认了酒宴主桌上所有富户家的仆人,竟然没有一个对上号的!” 狄浦疑惑不解地揉了几下太阳穴。 狄仁杰也觉得很奇怪。 他心想:“难道主谋不是这些富户中的人。那么是谁和古董铺东家有仇呢?雇人行凶,还是图谋什么的个人行为?” 想到此处,狄仁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辛苦大家了,咱们先回县衙吃饭。” 众人无奈,只得垂头丧气地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由于四个城门早早张贴了认尸告示,现在县衙大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围观的人,都在等着有人认尸。 只见大门口认尸处,人头攒动,交头接耳。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县衙大门口,下马准备进门。 这时候,两个小孩蒋小北和江小文下了马车,盯着围观的人群。 片刻之后,他们朝着拥挤的人群跑了过去,很快挤入人群中。 看到两个孩子淹没在人群中。 蒋老八急地一跺脚,“小北啊,你们别过去。” 可是再想喊叫,也来不及了,两个小孩在人群中,肯定听不到。 狄仁杰脸色顿时变得严峻,“李文扬、段姑娘、郑武、狄浦,你们带着快班衙役,在此保护好两个小孩。” “是。” 李文扬四人领命,狄仁杰转身走进县衙。 狄浦面向八名快班衙役,一声令下,“诸位快班的兄弟,在下和你们一起守在外围。” “是。” 八名快班衙役拱手领命,分散开来。 他们在围观众人的外围,注目凝神,时刻注意那两个小孩会不会出来。 “李文扬、段姑娘、郑武,你们三人进去,找到两个小孩,保护起来。” “管家放心。” 三人应声,挤进了人群最里面。 “蒋老八,别担心,你也在这里看着。” “多谢狄管家。” 蒋老八站在外围,横向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向围观的人群。 在人群最里面的尸体旁边,白布已被揭开。 小孩蒋小北在好奇地左顾右看。 而小孩江小文则凝眉注目,一直盯着死者的面部。他的眼神中充满恐惧,一只颤抖着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蒋小北的小胳膊。 蒋小北吃疼,微微蹙起眉毛,转头看向江小文,“小蚊子,你咋了?” 江小文放下攥着蒋小北胳膊的手,指向死者的脸,嘴唇哆嗦起来。 李文扬和郑武正要过去拉走两个小孩。 段诗雨伸出胳膊,拦在二人面前,随即向二人眨了眨眼睛。 李文扬和郑武止住脚步。 段诗雨走过去,拉着江小文的另一只小手,俯身耳语,“小文,你认识这个大叔吗?” 江小文扭头看着段诗雨,点了点头。 他看见有大人拉着他的手,感觉到了手心的温暖,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段诗雨直起身子,用手指着躺着的死者,“他是谁?” 江小文鼓起小嘴,嘟囔一句,“不知道。” 段诗雨眉头紧锁。 本以为有希望,认出死者,结果又失望了。 这时候,江小文歪着小脑袋。 他眨巴眨巴眼睛,声音中充满稚气,“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好像就是那个收购老鼠药的大叔,” 段诗雨顿时又找到了希望,脸上露出喜悦之情。 不远处的李文扬和郑武听闻,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随后,三人将两个小孩带出了人群,交给蒋老八。 蒋老八连连躬身,口中念叨着感激之情。 狄浦见小孩安然无恙,向着快班衙役招了招手。八名快班衙役快速聚拢过来。 狄浦拱了拱手,“诸位快班的兄弟,辛苦了。请回去吃饭吧。” 八名快班衙役拱手还礼,转身一字并排,快步走进县衙。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返回县衙后院。郑武和狄浦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一起去三班房吃了个饭。 常乐县衙,后院。 蒋老八他们都吃完了饭,郑武和狄浦再带着他们来到县衙后院。 狄仁杰等人也刚刚吃完午饭。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正在禀报案情线索。 段诗雨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江小文认出了县衙门口的死者。他就是去过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可疑仆人。” 接下来,李文扬把刚才江小文遛进人群,盯着死尸看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狄仁杰顿时面露喜悦之色,心中开心不已。 这个酒宴毒杀案,终于有了点线索。 沉默片刻。 狄仁杰自信满满,右手攥了几下手掌,“很好,终于有线索了。” 这时候,柳心月抬起头,“狄管家、郑兄弟,你们吃过了吗?” 狄浦指了指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多谢夫人关心,在下二人和他们一起在三班房吃过了。” 想到凶手已经死了,刚获得的线索,就此中断。 狄仁杰脸上阴郁起来,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狄仁杰抬起头。 他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狄浦,你带他们三人画个押。然后去三班房,安排衙役,驾驶马车送他们回家。”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狄浦领命。 蒋老八拱了拱手,“多谢县令大人,老汉就此告辞。” 随后,狄浦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来到县衙二堂。 他找到案件卷宗,追加了江小文指认死者,就是收购砒霜之人的记录。然后拿起案件卷宗让江小文三人画了押。 常乐县衙,三班房。 狄浦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来到三班房。 不少快班衙役都在房里闲聊。 狄浦指了指一名快班衙役,“六捕快,你驾驶马车,送他们三人返回水洼村。” 衙役小六急忙走了过来。 狄浦用力拍了拍小六的肩膀,“一定要安全送到家。” “是,狄管家。属下保证安全把人送到家!” 小六拱手领命,带着蒋老八三人,出了三班房。 狄浦见事情完成,转身回去复命。 小六先去马厩领了一辆马车,带着蒋老八、蒋小北和江小文,出了县衙。 一行人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赶往水洼村,暂且不提。 常乐县衙,二堂。 吃过午饭,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现在案件有了新的发现。水洼村的小孩江小文证实,乡路骑马夜惊魂的死者,就是去水洼村收购老鼠药的人。 狄仁杰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大家对案情有何看法?都说来听听。” “大人,这可疑的死者,不去药铺买砒霜,而是去乡村收购。必然是怕在药铺留下售卖记录,查到自己。” 李文扬率先猜测。 狄浦连忙插话,“真是没想到,这人做事挺周密。” 沉默片刻,段诗雨接过话来。 “大人,假设这名死者,就是击鼓传花案的凶手。他趁着击鼓传花,现场混乱,换了加了砒霜的毒酒葫芦。那么……。” 狄仁杰点了点头。 “那么他收购二手砒霜,击鼓传花下毒,被主谋毒杀就顺理成章了。” 第47章 赴乡村抽查灾情 这时候,只见郑武眼神发呆,似乎是在想什么。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大人,他就是凶手。” 其他人都看向郑武,洗耳恭听。 “此人当时在酒宴上,穿了一件仆人的衣服,带了一个真人面具,还粘了胡须。但是他的……。” 郑武说着,用手比划几下,“身高、体型、脸型、面部轮廓等,都和乡路骑马野惊魂的死者非常匹配。” 狄仁杰面露喜色,连忙追问,“郑武,你没看错?” 郑武点了点头。 “当时,大人询问主桌上的富户时,此人在围观的仆人里,鬼鬼祟祟。属下一看就记住他了。” 狄仁杰思索片刻,微微颔首。 “这么看来,刚才的推测就能完全实锤。主谋怕暴露自己,用毒将仆人灭口。” 狄浦抬起头,“大人是说,他喝了主家给的毒酒,夜里骑马,落马而死。” 狄仁杰充满自信,“只怕正是如此。” 沉默片刻。 “明明有人府上少了仆人,却没有人愿意认尸。这就是说那个主家必是主谋,他不敢前来认尸。” 狄仁杰用右手指点了点桌面,低声自语。 狄浦叹了一口气,“害。这么说,线索又断了,真是白查了。” 众人燃起的希望,又没了,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这时候,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走进二堂。 吕有德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大人,剩余的几个大村子的田地,也已经实施了浇灌。目前,常乐县下辖的村庄,全部田地的粮食秧苗都有了一些生机。” 狄仁杰露出赞许的目光,微微颔首。 “狄大人,下官配合吕主簿完成任务。现已让帮忙浇灌的衙役,全部返回三班房。” 停顿片刻。 卢天庆面向狄仁杰,拱了拱手,“请大人,前去村里考察一下。” “不错,两位大人完成的挺快。正好案子陷入僵局,本官趁机过去考察一趟。”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向卢天庆。 “卢大人,你带本官和郑武前去槐花村。查看一下,旱灾救援情况。” “是,狄大人。” 卢天庆拱手领命,站在一旁。 狄仁杰扭头看向吕有德,“吕大人,你暂时主持县衙事务。” “是,下官告退。” 吕有德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正要出发,郑武随口一问,“大人,上次去的水洼村,这次怎么要去槐花村?” 狄仁杰笑了笑,“这是抽查,必须要有随机性。这样可以避免,被下级官员糊弄。” 李文扬看着郑武,笑了起来。 常乐县,槐花村。 卢天庆带着狄仁杰和郑武,赶到槐花村。 他们来到田间地头,查看了粮食秧苗的情况。土地已经浇灌,泥土仍是湿润的,田里的秧苗焕发出些许生机。 狄仁杰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插入田地。 接着拔出手指,目测一下泥土,足有三四指的湿土。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随后,一行人又检查了几块田地,确保已经解决了旱灾。狄仁杰、郑武和卢天庆走出槐花村,准备返回县衙。 常乐县,四海庄园。 “吱呀”一声,何四海书房的房门被打开。 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满脸喜悦地离开书房。 然后沿着后院的一条小道,穿过拱门,来到中院。 他迈着步子,向前院走去。 另一个青年男子从中院角门走出,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嗨,何三,为何如此高兴?” “吆,是何五啊。” 仆人何三回头一看,得意洋洋地炫耀起来。 “老爷已经准许,我晚上不用当值了。哈哈,今天回家一趟,明天再回庄园。” “你小子命真好,老爷偏心啊。”何五撇了撇嘴,“上次我请假,老爷都没批准。害。” “别羡慕了,下次我替你。走了喽。” 何三拍了拍何五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走到大门口,扭头看何五还站在那儿,随即扮了一个鬼脸,迈步出了四海庄园。 …… 在东城门的点心铺,何三看了半天,没舍得买。 他沿着北边的小道路向北走去。 不多时,何三走到北城区的街道。 由于贫民较多,这里物品比较便宜。 何三转弯向西,沿着北一街道,走了几家点心铺。直到北城门附近的一家点心铺,才买了一些点心。 他提着点心,沿着主干道向南城门走去。 一路上,他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 常乐县衙,大门口。 在县衙大门口,乌泱泱一片,围了很多百姓。 途经县衙大门口时,何三好奇不已,也想看个热闹。 他走了过去,扒开人群,费力地挤进人群最里面。无意间,眼睛一瞥,看见了已经揭开白布的死尸。 只一霎那的工夫,何三便收回了目光。 “砰砰砰。” 何三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转身挤出人群。 正要离开时,突然感觉那具死尸,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于是何三又回转身子,再次挤进人群。 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那具死尸,顿时脸上扭曲起来。 接着,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死尸,叫嚷起来。 “是他。怎么会是他?” 围观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何三。每一个人都透露出异样的眼光。 何三并不理会。 他不忍直视,踉踉跄跄地退出了围观的人群。 阳光变得刺眼,令人不适。 何三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他无精打采地拖动着腿脚,无力地向前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着县衙大门口走去。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此何干?” 看到神情不正常的何三,想要走进县衙。一个守门衙役连忙从门房中走出,大声呵斥。 何三吓得一个激灵,全身一抖,精神恢复过来。 他转过身来,想要离开。 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 何三鼓足勇气,走向前去,“小人有案情禀报。” 那守门衙役顿时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看他不像疯子,随即语气转缓,“好吧,在下带你进去。” 说罢,守门衙役转身在前带路,领着何三,进了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守门衙役带着何三走进二堂。 那守门衙役向前一步,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 守门衙役抬头一看,转而扭头四处张望,眼光最终定在李文扬身上。 “李护卫,大人呢?” “大人出去考察旱情了,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和我说。” 那守门衙役伸出右手,指着身边的那名青年男子,“此人在县衙门口鬼鬼祟祟的,说是有案情禀报。属下不敢怠慢,就带他过来了。” 李文扬打量了那青年男子一眼。 接着,他看向守门衙役,“辛苦了,下去吧。这儿有我们几人招待。” “是,李护卫。” 守门衙役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狄浦扭头看着那个青年男子,“请问这位乡邻,姓甚名谁?” 何三上前一步,拱手见礼,“官爷,小人姓何名三。” “狄县令很快就会回来,你暂且稍等一会儿。”狄浦用手指了指西边的座位,“坐这吧!” “多谢官爷。” 何三走到西边座位旁,坐下。 狄浦走过去,给何三倒了一杯茶水。 然后,几人闲聊着,等待着狄仁杰回来。 第48章 仆人认尸推案情 狄仁杰、郑武和县尉卢天庆看完灾情救援情况,返回县衙。 三人在县衙大门口分手。 卢天庆去了三班房,狄仁杰和郑武向二堂走去。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郑武走进二堂。看到熟悉的身影里,有一个陌生人。 李文扬赶紧站起身来,上前说明情况。 得知此人是何三,狄仁杰点了点头。 随后狄仁杰在主位坐下,郑武坐在何三旁边,李文扬坐回原位。 接着,狄仁杰看向何三,“何三啊,你是做什么的?有何案情禀报?” 何三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小人是何家仆人。因认识县衙大门口的死者,特来禀报。” 屋里众人顿时都张大了嘴巴。 很快,他们又露出喜悦,因为又有了线索了。 狄仁杰抬手,示意何三坐下,“死者是谁?作何营生?” “他叫何大力,是四海庄园的二管家。” 何三说完,缓缓坐下。 狄仁杰伸出右手,捋了一把脸,试着确认。 “你是何四海家的仆人,他是何四海家的二管家,对吧?” “是的,大人。” 狄仁杰心想:“此案终于有了眉目,还没足够的证据,不可打草惊蛇。” 想到此处,狄仁杰不露声色,又和何三闲聊了一会儿。 随后,狄仁杰凝眉注视着何三,“何三,此事你要保密。对任何人也不能说起。” 何三迟疑不决,想了想,“大人,难道对我家老爷何四海,也要保密吗?” 狄仁杰坚定的眼神,似乎要看穿何三,“必须保密,千万记住了。” 何三似懂非懂的点了几下头,“小人记下了。小人告辞。” 何三站起身来,狄仁杰连忙抬手,“何三。” “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切记此事千万保密,不可张扬。” “多谢大人,小人明白了。” 何三答应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话分两头,先说狄仁杰。 待何三离开后,狄浦率先猜测,“大人,属下觉得,何四海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狄仁杰故意试探,“何以见得?” “大人,这死者何大力,正是何四海的二管家。可能就是他指使何大力,调换了击鼓传花酒宴上的毒酒葫芦。” 停顿片刻,狄浦接着说。 “而且何四海府上少了二管家,却不敢来认尸。说明他心虚,他是主谋。” 狄浦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李文扬按了下脑门,“也可能何四海来现场看过尸体。他不敢认,只是偷偷地离开了。” 沉默片刻。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郑武,“郑武,你怎么看?” 郑武挠了挠头,“整个猜测可以说完全符合逻辑。可是动机是什么呢?难道当铺东家何四海,和古董铺东家有仇?” 屋内众人,顿时陷入思考。 不多时,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眼前一亮,愣了愣神,很快恢复了状态。 “本官生日那天,在县衙大门口,有不少富户送礼,大家还记得吗?何四海说他送的青铜炉鼎,是买卖来的。” 顿了顿,“而且咱们去世纪名阁指认仆人时,钱世平无意中说了一句,何四海也做古董生意。” 郑武拍了下额头,“这两点足以证明,何四海虽然开的是当铺,也暗地里做古董生意。” 狄仁杰微微颔首,“这样的话,他和死者朱令福,就是竞争对手,有杀人动机。” 接下来,狄仁杰再次串联一下案情。 当铺东家何四海,暗地里做古董生意。他和常乐县最大的古董商朱令福,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或许垄断古董生意的朱令福,阻碍了何四海的发展,也或许是出于嫉妒。 何四海这个背后主谋,早已策划除掉朱令福。 恰好,新晋富户司马茂才,发请帖邀请各行业有头有脸的富户。 何四海便借机安排二管家何大力,从围墙进入司马宅院,趁机下毒。 酒宴当晚,何大力戴上面具装扮一番。 他从围墙进入宅院,在仆人厢房偷换了一身仆人衣服。接着混进酒宴现场的仆人当中。 没想到,现场的大戏台吸引了宴席众人注目。 而击鼓传花游戏,正好给予了何大力单独下毒的机会。 在击鼓传花,轮到死者喝酒时,何大力调换了毒酒葫芦。 结果很不幸。 后续,何大力甩开了郑武的跟踪,从围墙原路逃走。 直到近期,咱们去水洼村查旱灾情况。 从小孩口中,得知毒源砒霜,居然曾经有人收购二手的。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二管家何大力。 于是,本官带着大家和小孩江小文,去各富户宅院指认何大力。 主谋必是惊慌,害怕暴露自己。 他以让何大力暂避锋芒为由,邀请何大力喝送行酒。 何大力没有防备,喝下毒酒。连夜骑马去乡村躲避,结果出现了乡路骑马夜惊魂的一幕。 …… 狄仁杰说完案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一阵子沉默过后。 “大人,要不要现在抓捕何四海?”狄浦再次打破寂静。 狄仁杰摆了摆手,“不可。这些只能是咱们的推理。凶手何大力已死,死无对证。” 这时候,丫鬟翠儿走进二堂,见里面没有外人,“姑爷,该吃晚饭了!” 狄仁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好吧,今天先到这,大家先吃饭去。” 常乐县衙,后院。 金乌西沉。 不知不觉中,常乐县的半边天,都被晚霞侵染成一片猩红之色。 狄仁杰众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在院子中闲聊。 突然,狄仁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不好。” 柳心月紧张地看向狄仁杰,“相公,出了什么事?” 狄浦接着询问,“大人,怎么了?” 这时候,院子中的其他众人都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攥了攥拳,“我预感到大事不好。” 然后转头看向郑武,沉声吩咐,“郑武,你带上几名快班衙役,立即连夜前往四海庄园,监视何四海。” “是,大人。” 郑武拿了两个锅盔,立即起身,离开了后院。 常乐县衙,三班房。 三班房里亮着灯笼,不少衙役在一起坐着闲聊。 郑武走进三班房。 金龙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打招呼,“郑护卫,这么晚了,有何事?” “金班头,闲言少叙。在下找六捕快有事。” 快班衙役小六起身上前,拱了拱手,“郑护卫,有何吩咐。” “六捕快,立即再喊三个快班衙役,同我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是。郑护卫。” 小六领命,很快集齐了人手。 随后,四名快班衙役跟着郑武,离开了县衙,前往四海庄园。 第49章 四海庄园将进酒 话分两头,再说何三。 自从何三走出常乐县衙。 他沿着南北主街道,垂头丧气地向南走。 不多时,何三过了南城门,向南边的官道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跌落谷底,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 他心中想起了死者何大力,这位二管家一直对自己不错。实在不忍心,何大力的尸体一直晾晒在县衙大门口。 想到此处,他转身向四海庄园走去。 常乐县郊外,四海庄园。 何三心情沮丧地走进四海庄园。 在途经中院拱门时,何五迎面而来。 他伸手想向何三打招呼。看见何三目中无人、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他张了张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多时,何三来到后院。 他径直来到何四海的书房门前,敲门进入。 何四海抬头一看,放下手中折扇,“三啊,你不是已经交班了吗?我已经准许你,回家休息一天。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 何三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何四海见状,抬起手示意,“坐下说。” 何三走到一旁,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小人路过县衙大门口,看到了二管家的尸体了。” 何四海顿时脸色大变,惊得目瞪口呆。只一瞬间的工夫,他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真有此事?” “是的,老爷。” 何四海微微蹙起眉头,喝一口凉了的茶水,压压惊。 “老爷,不知二管家因何死了?小人去县衙认了尸体,狄大人让小人保密。” 这时候,何三早已把狄仁杰的嘱咐,忘在脑后。 “哦,那你为何又会对我说起?” “小人想到二管家待小人不错,不忍心二管家的尸体一直晾晒,特来告知老爷。” 何四海不动声色地暗暗点头。 “三啊,你真是知恩图报之人,够义气。如今二管家已死,老爷我打算提升你做二管家。” 顿了顿,“你回来到我书房,有没有府上的人看到?” 何三眨了几下迷糊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小人一路上没碰到其他人,就直接来老爷书房了。” “好,好,好,咱们今天喝一杯。明天我去县衙领回二管家的尸体。” “多谢老爷。” 何四海想了想,“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回复,何四海快步走出了书房,锁上房门。 过了一会儿,何四海带着食盒子,回到书房门前。打开锁,走进屋里,将食盒子里的酒菜摆上桌子。 何四海坐下来,伸手招呼着,“三啊,久等了。来,吃菜。” 何三从未见过主家这么热情。 他一直站着,不好意思坐下。 何四海见状,快速起身,热情地拉着何三坐下。 随后,何四海拿起酒葫芦,斟满两个青铜酒爵。把其中一个酒爵推到何三面前,然后在何三对面坐下。 何四海满脸堆笑,“三啊,你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做二管家都屈才,将来我一定让你做大管家。” 顿了顿,“现在就委屈你,先做二管家。” 何三一扫刚才的忧愁,心中充满喜悦。 他举起青铜酒爵,脸上露出豪迈之情,“多谢老爷提拔,小人敬您一杯。” 说罢,他干了一酒爵。 然后放下青铜酒爵,又倒满酒。 何三见何四海并未喝酒,于是询问,“老爷,您酒量挺大的,怎么不喝?” 何四海笑了笑,“最近肚子不舒服,大夫让戒酒几日。” 突然,何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栽倒在地。他右手指着何四海,大叫着,“你,你……。酒里有……毒。” 随后,他口中吐出大量的血沫子,身体抽动几下,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何四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常乐县郊外,四海庄园大门口。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郑武带着四名快班衙役,赶到了四海庄园大门口。 一行人找好隐蔽处,藏起来,监视四海庄园。 过了一会儿。 快班衙役小六拍了拍郑武,小声惊呼,“郑护卫,你看。” 说着,用手指了指四海庄园的大门口。 郑武和其他三名快班衙役,顺着小六手指的方向看去。 借着大门口灯笼的余光,只见大门缓缓打开。 很快,一个人影探出头来,向着大门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那人影迅速走了出来,沿着墙根向右走去。 他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长布袋,足有五尺多长。 郑武一挥手,率先冲了出去。 四名快班衙役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那人影转入后面的一条小道。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影进入了一大片荒无人烟的树林之中。 又走了八百多步。 在几棵大树旁,那人影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见并无异常。那人影放下麻袋,取出一把铲子,开始挖土。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挖了一个土坑。 那人影把麻袋推入土坑,然后开始掩埋。 远远观看的郑武,又是大手一挥,冲了过去。 “住手。” 郑武一边喊,一边抽出横刀,刀刃抵在那人影的脖子上。 四名快班衙役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将其围住。 那人影吃了一惊,吓得瘫软在地。 两名快班衙役跳入土坑,把麻袋用力向上推。 其他两名快班衙役帮忙拉了上来。 小六打开麻袋一看,大声惊呼,“郑护卫,麻袋里是一个死人。” “带走。” 郑武一挥手,押着人犯在前开路。 四名快班衙役抬着麻袋,准备返回县衙。 经过四海庄园大门口时,借着灯笼的余光,看到了人犯正是何四海。 常乐县衙,大门口。 看守何大力死尸的两名壮班衙役,正在灯笼下闲聊。 其中一名壮班衙役小五,看到郑武一行人回来,连忙打招呼,“郑护卫,你们回来了。” 郑武点了点头,放下长布袋。 借着灯笼的余光,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何三,已经死了。 郑武看向小五,沉声吩咐,“小五,这个交给你了。” “是,郑护卫放心。” 小五拱了拱手,将死者何三,和旁边的何大力摆放一起。 郑武接着看向小六,“六捕快,咱们把何四海押入大牢,交给狱吏关押。” “是,郑护卫。” 随后,郑武带着四名快班衙役,押解着何四海,前往县衙大牢。 第50章 升堂审理问案情 常乐县衙,大牢。 大牢门房里亮着灯笼。 牢头唐竹敢,正和几个值夜的狱卒闲聊。 看到郑武一行人进来,唐竹敢连忙出来迎接,“郑护卫,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郑武也不废话,直接吩咐,“唐牢头,把这何四海关押起来。” 说着,指了指押解着的何四海。 “是,属下马上办。” 唐竹敢看了一眼何四海,走回门房。然后拿了牢房钥匙,喊来两名狱卒,一起将何四海关进牢房。 郑武见事情办妥了,带着四名快班衙役离开了大牢。 途经三班房时,四名快班衙役进去交令。 郑武向县衙后院走去。 常乐县衙,后院。 各位女眷已经回房休息,院里只剩下狄仁杰、李文扬和狄浦。 郑武走进后院,来到方桌旁,拱手禀报,“大人,何三死了。” 说罢,将跟踪何四海,何四海挖坑,准备掩埋何三尸体被抓捕,押入大牢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唉,何三不听大人的劝告,可惜了性命。”狄浦叹了一口气。 狄仁杰看了看其他几人,清了清嗓子。 “本官打算明日升堂审理此案。李文扬、段姑娘,明日你二人,去通知死者家属。狄浦,明日把仵作喊来验尸。” “是,大人。” 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拱了拱手。 “大人,验尸不必了吧?仆人何三的死状,和二管家何大力一样。”郑武疑惑不解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地揉了几下眼睛,“按照规矩,还是要检验尸体,提交验尸记录。” 郑武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各自回房休息,暂且不提。 常乐县衙,档案库。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档案库。 二人取了档案簿,低头翻开,开始查阅死者何三和何大力的户籍档案。 “李大哥,你看。” 段诗雨用手指着户籍薄册的一页档案信息,扭头看向李文扬。 李文扬挪了挪身子,过来一看。 只见上面记录着一页户籍档案:何大力,家住南城门郊外,孤身一人,无妻儿亲属。 李文扬走回原位,“既然何大力无亲属,我们只需通知何三的亲属。” 段诗雨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查找。 不一会儿,李文扬找到了何三家的住址信息,心中默默记下。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离开了档案库,前往何三家。 常乐县衙,大门口。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何三妻子,前来认尸。 何三妻子找到死者何三,扑到尸体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当家的,你就这么走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很快,哭的死去活来。 段诗雨劝解了好久,何三妻子才渐渐止住悲伤。 随后,段诗雨带她去了三班房暂歇,等待升堂听审。 李文扬将此事禀报了狄仁杰。 话分两头,再说狄浦。 狄浦带着一名仵作,来到县衙大门口。 仵作上前,开始验尸。 过了一会儿。 仵作检验完毕,面向狄浦拱了拱手。 “狄管家,死亡男子,二十六七岁上下年纪。身材矮小,手上有老茧,应该是干体力活的人。” 停顿片刻。 “全身酒气,有中毒迹象。身上只有一处很轻的伤,应该是从酒桌上摔倒,滑伤的。从外表看,应该是喝了加了砒霜的毒酒。” 仵作缓了一口气。 “死亡时间是昨夜黄昏之后,戌时三刻到亥时一刻之间。” 狄浦不解地询问,“和旁边的这人,症状一样吧?” 仵作看了一眼何大力的尸体,“两者都是喝了添加砒霜的毒酒而死。” 随后,狄浦将仵作带到二堂。 见礼已毕,仵作写了验尸记录,交给狄浦,然后告辞离开了县衙。 常乐县衙,大堂。 早膳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喊一声,“带人犯何四海。”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去牢房。狱卒很快提出何四海,交给金龙等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何四海押解到堂下。 金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人犯何四海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 “威——,武——。” 金龙退到一旁,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喊起了堂威。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何四海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俯身看了看堂下的何四海,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从事何等营生?” 何四海无精打采地低下头,“狄大人不都认识嘛!” 狄仁杰提高声音,“本官问话,照实回答。” 何四海不情愿地抬起头,“草民姓何名四海,一直是开当铺为生。” “何四海,本官问你,你是否暗地里做古董生意?” 何四海顿时心中一惊,“狄大人,小人只是开当铺的,没有做古董生意?” 狄仁杰见何四海说谎不脸红,无奈地笑了笑。 “本官生日那天,你来送礼时,说话露馅了,你还不自知?而且有其他富户无意间说过,你也做古董生意。” 何四海见隐瞒不过,只得承认,“是有此事。不过这并不触犯大唐律法吧?” 狄仁杰面色严峻,“这样你和酒宴死者朱令福,就是竞争关系了,你有了杀人动机。” 何四海被说得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狄仁杰知道何四海这是默认了,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讲述。 何四海你作为背后主谋,早已策划除掉竞争对手朱令福。 恰好,新晋富户司马茂才,发请帖邀请各行业有头有脸的富户。你便借机安排二管家何大力,从围墙进入司马宅院,趁机下毒。 酒宴当晚,何大力戴上面具装扮一番,混进酒宴现场的仆人当中。 没想到,现场的大戏台吸引了宴席众人注目。 而击鼓传花游戏,正好给予了何大力单独下毒的机会。 在击鼓传花,轮到死者喝酒时,何大力调换了毒酒葫芦。 结果,竞争对手喝了毒酒,当场身亡。 而何大力趁乱逃走了。 第51章 击鼓传花揭真相 那砒霜,是你让二管家去乡村收购的吧? 你是怕县衙查到药铺,找到买主。 本官派人去药铺没有查到售卖记录,当时也感到奇怪。 直到近期,本官带人去水洼村查旱灾情况。从小孩口中得知,居然曾经有人收购二手老鼠药。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二管家何大力。 本官带着衙役和小孩江小文,挨家挨户,去指认酒宴上的可疑仆人。 这时候,你心中惊慌,害怕暴露自己。假意让二管家何大力,回乡下躲避。为他送行时,哄骗他喝送行酒。 何大力没有防备,喝下毒酒。 这才有了,水洼村乡间小路上,骑马夜惊魂,毒发坠马身亡的一幕。 你自以为杀人灭口,县衙不会找到证据。 可是你府上的仆人何三,却来县衙认尸。 只是他不听劝告,告诉了你。你怕他泄密,又哄骗何三喝下毒酒,毒死何三。连夜准备掩埋,被当场抓获。 …… 听完故事,何四海头上冒出许多冷汗。 狄仁杰接着攻心,继续讲述。 最先调查时,你透露酒宴东家司马茂才,是做古董生意的。 故意引着我们怀疑司马茂才,是要借刀杀人吧。 经过一段时期查访,最先怀疑的主谋,是有生意竞争的酒宴东家——司马茂才。 后来发现古董铺二掌柜梁守本和死者东家有矛盾,有嫌疑。 再后来发现死者妻子和沈忠岳有奸情,又怀疑她二人是主谋。 最后才查出,你才是真正的主谋。 …… 何四海见所说分毫不差,知道再狡辩,已无意义,就承认了事实。 随后,何四海把全部经过,亲自讲述了一遍。 这时候,堂下听审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 “真是狠毒啊!为了生意,不择手段。” “此恶人该杀。” “为富不仁,恶意竞争,太坏了。”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围观的百姓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狄仁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 “何四海主谋策划,指示二管家何大力,更换毒酒葫芦,毒杀竞争对手朱令福。后又怕事情败露,接连毒杀了何大力和仆人何三。” “罪行招招,不可饶恕,判处斩首示众。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 “你服是不服?” 何四海向上一拜,“小人悔不当初,愿意服罪。”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百姓,“县衙做主,何四海家属,负责安葬何大力和何三的一切费用。并赔偿何三妻子一定的补偿。” 何四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右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 “都怪小人贪心,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小人甘愿认罚。”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众人,转头看向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站起身,走到大堂中间,将案件卷宗递给何四海,何四海接过卷宗,看了一遍,在上面签字画押。 画押已毕,狄浦将案件卷宗收起,交给狄仁杰。狄仁杰接过来,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狄浦保管。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将何四海押入大牢。退堂。” 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何四海前往大牢,交给狱吏关押,何四海被关入死囚牢。 围观的百姓,意犹未尽,陆续地离开了县衙大堂。 不一会儿。 金龙回来复命,“大人,人犯何四海已经关进牢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暂且退下!” “是,大人。属下告退。” 金龙拱了拱手,转身返回三班房。 这时候,狄浦走进大堂。 狄仁杰让狄浦将案卷抄录一份留档,再写一份上呈刑部的公文,和卷宗原件一块交金虎送往刑部核准。 狄浦走到桌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开始书写。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浦抄录完案卷,并写好公文。 他拿出印章,粘上朱砂,盖上印信。先将抄件放入卷宗档案库,然后将卷宗原件和公文装入信封,封好。 接着,狄浦带着公文,快步来到三班房。 金虎看见狄浦进来,忙上前见礼,“狄管家,有什么事吩咐?” 狄浦笑了笑,开门见山,“金班头,速派衙役,六百里加急把此信上呈刑部。拿到回信后,立即返回,不得牵延。” 金虎思索片刻,“这么急的事情,属下亲自去一趟。” 狄浦点了点头,“也好,有劳了,早去早回。” 说罢,将公文交给金虎。 “属下这就去。” 金虎接过公文,取了公文袋,将公文放入其中。 他背着公文袋,冲出三班房。不多时,来到马厩,牵出一匹好马,走到县衙门口。 “驾,驾,驾。” 金虎翻身上马,双脚夹马踹蹬,狠抽了几下马鞭。 马儿吃疼,狂奔起来,一溜烟儿,跑出东城门,上了官道。 狄浦离开三班房,来到县衙大堂。 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事情办完了,卷宗已经放入档案库。金虎已经亲自去京城呈交公文。再等待金虎带回刑部回文即可。” 狄仁杰点了点头。 常乐县,清新居。 临近中午时分。 在清新居的二楼雅间上,汇集了常乐县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富户。有赌坊东家钱世平,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绸缎铺东家杨延修。 四人一见面,就是一通寒暄。 他们仍旧一边互相吹捧,一边吃着鸡鸭鱼肉,喝着关外白酒。 赌坊的钱世平,倒了一酒爵关外白酒。 他端起青铜酒爵,灌了一口,咂咂嘴,“大家听说了吗?何四海被打入死囚牢了。” 客栈东家周方志,瞪大了眼睛。 “钱老板,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真的,就在今天中午时分之前,听我府上的管家钱大说起的。” 粮店东家何诚,急切地追问,“何四海人很好,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第52章 王婆卖瓜夸自身 钱世平放下青铜酒爵,“听说在司马茂才酒宴上,何四海指示他的二管家毒杀的朱令福。” 一阵子寂静过后。 绸缎铺东家杨延修,微微点头,“原来是他主谋的击鼓传花惨案。” 钱世平拿起酒壶,将自己的青铜酒爵斟满酒。 他拿起青铜酒爵,一扬脖,喝干了一酒爵,“这算啥?为了自保,他把自己府上的二管家和一个报案的无辜仆人,也毒杀了。” 说罢,咂咂嘴,放下青铜酒爵。 其余众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 “害,真是个狠人。” 周方志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座的富户,“咱们平时都没看出来。” 钱世平呵呵笑了两声,“古人说的好,画龙画虎只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屋里众人一阵子惋惜,都陷入了沉默。 陇右道,瓜州,一段官道上。 “驾,驾,驾……。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在某一段官道上,金虎身背公文袋,夹紧马蹬,狠抽了几下马鞭。 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风驰电掣间,一人一马的影子越来越小,仿佛消失在路的一端。官道上顿时尘土飞扬,过了许久才消散殆尽。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在后院的厢房里,司马茂才看着梳妆台前,妻子的背影。 他呆呆地看了许久,心中想起十年前的妻子。 那时候她才二十五岁。 在大唐年代来看,虽然是半老徐娘,却依然风韵犹存,美得不可方物。 十年了,让一个古代的女人,变得苍老无比。脸上写满沧桑,全是皱纹,已经和十年前,是云泥之别,判若两人。 女人到了三十五,脸上没有沧桑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大唐,乃至大唐以前的残酷事实。 要老先衰脸,最后老腿脚。那么到了五十岁,哪怕是个男人也老的步履蹒跚,除非你是武林人士。 想到这些,司马茂才不禁有些伤感。太压抑了,他拿起桌上的大蒲扇,走出厢房,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路经前院时,碰到仆人米阿福。 米阿福连忙拱手,“老爷,快中午了,您这是要出去啊?” 司马茂才右手摇着大蒲扇,“阿福啊,天气太热,一直在家里也很枯燥。我去外面转一转。” “老爷,要不要小人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老爷我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司马茂才停下脚步,“阿福,你在家里,多照看着点。” 米阿福快速地连续点了几下头,“老爷放心,小人记下了。” 随后,司马茂才摇着大蒲扇,走出了司马府邸。 常乐县,北城门附近,王婆杂货铺。 中午时分,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不多时,司马茂才进了北城门。 一路上,他哼着小曲,摇着大蒲扇。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北五街,走了这么远的路,口中饥渴难耐。 北五街的王婆杂货铺,外面是一个大棚子,摆放了不少西瓜。铺子里有很多干果蜜饯,还有解暑的酒醅。 司马茂才闲庭信步,向着王婆杂货铺走来。 此时此刻,王婆正坐在棚子下的凳子上。 她面向过路的行人,高声叫卖。 “花生、瓜子、干果蜜饯,又大又甜的大西瓜喽。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的酒醅来,解暑又解馋。” 司马茂才听到叫卖声,走了过来。 他来到王婆面前,拱手施礼,“店家贵姓?” “这不是司马大善人吗?” 王婆面向司马茂才,眨了眨眼睛,随即掏出手帕遮着面,“老婆子了,啥贵姓,人都喊我王婆。” 司马茂才再次拱手,“原来是王干娘,你怎么认识在下?” 王婆挥舞了一下手帕,“司马大善人,您经常做善事。记得好几天前,我还看见你扶起了倒地的乞丐呢。” “结果一打听,说是这北城区的首富,司马大善人。老婆子我一直记得呢。” “王干娘说笑了,在下不敢当。” 司马茂才笑着看了看西瓜,又看向店铺里边。 王婆瞅见,连忙介绍生意,“司马大善人,您是想吃西瓜,还是喝点酒醅?这里屋也有干果蜜饯。” 司马茂才走到西瓜堆前,“一路上口渴了,吃个西瓜解解渴。” 王婆起身,选了一个大西瓜。 接着拿起秤杆子,称重。 很快,她放下秤杆子,拿起西瓜刀,一边弯腰切西瓜,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司马茂才,“正好两个铜板,不贵。” 司马茂才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到西瓜摊位前的钱盒子里。 然后拿起西瓜,一边吃西瓜,一边和王婆唠闲话。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在王婆杂货铺的棚子下,司马茂才刚吃了一半西瓜,就已经吃不下了。 他放下西瓜皮,准备歇歇脚再走。 过了一会儿。 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女子,走进王婆杂货铺。 那青年女子打扮得妖艳动人。 她的脸犹如玉树梨花,身材更是性感有型。只见她扭动着迷人的腰身,每走一步,都是一颤,好似风摆杨柳枝。 司马茂才一时间看得入神,竟然呆住了。 不多时,他的嘴角处不自觉地流出一条长长的哈喇子。 那青年女子挥起手中的手绢,“王干娘,买一份酒醅,打包带走。”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棚子,向店铺里走去。 王婆连忙跟进店铺里,“好的,汪夫人。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 王婆将打包好酒醅的食盒子,递给那青年女子,“老规矩,一个铜板。” 青年女子放下一个铜板,转身走出了王婆杂货铺。 王婆收好铜钱,走出铺子。 看到外面棚子下,坐着的司马茂才,正在呆呆地看着那青年女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处的哈喇子都流到了地上。 王婆挥动一下手帕,笑出了声。 司马茂才听到笑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住了神情。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尴尬地笑了起来。 王婆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司马茂才的心思。她欲擒故纵,故作不知,只是笑而不语。 第53章 司马茂才二探店 司马茂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笑着看向王婆,“王干娘,您老年轻的时候,一定比她还漂亮!” 王婆顿时扑哧一乐,转而失声笑骂。 “去,去,去,龟儿子,你真会拿老身开玩笑。” “王干娘,在下可是实话实说,绝不虚言。” 司马茂才继续恭维王婆。只是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青年女子的背影。 突然,那青年女子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司马茂才,回眸一笑。 然后再次转身,潇洒地继续向前走去。 司马茂才犹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僵硬了一会儿。 顿时觉得燥热难耐。 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边用右手拿起剩下的西瓜,大口大口地啃着。 吃完了西瓜,更加口渴难耐。 司马茂才扬了扬手,“王干娘,麻烦您来一份酒醅。” 说话时,他仍旧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远方。 “好咧,稍等啊。” 王婆笑着走回店铺里。 不一会儿。 她端来了一碗酒醅,在司马茂才眼前,晃了晃。 司马茂才没有动,也没有眨眼睛。 他伸手接过盛着酒醅的碗,拿起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嘴里送。 王婆心想:“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得了老娘。都是千年的黄鼠狼,你还想胡扯狐狸精。” 想到此处,王婆并不答话,也看向那青年女子的背影。 司马茂才装作无意,随口一问,“这女子是谁?” 王婆扭头看了司马茂才一眼,接着笑吟吟地唠叨起来。 “吆,吆,吆,你打听这干嘛?她可是克夫命,丈夫得了痨病,死了一年多了,邻居都喊她汪寡妇。” 司马茂才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可怜人呢!” (请勿迷信,此处为剧情需要,演绎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那青年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司马茂才这才转过眼神,笑着看向王婆,“王干娘,可知道这女子家住哪里?” 王婆抬起一只手,推了司马茂才的肩膀一下,笑骂一声,“龟儿子,你问这干啥?” 司马茂才被推得向后一仰,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西瓜堆上的一个西瓜。 王婆左手手指敲着一个瓜皮,不停的重复着,“她家住在……,住在……” 一边重复这句话,欲言又止;一边装作无意的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捏了几下。 司马茂才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他连忙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两银子,塞到王婆手中。 “王干娘,勿怪。在下出来匆忙,并未带多少银子!下次再来,一定补上。” 王婆心想:“果然出手阔绰,这都是小意思。下面再问什么,先不回答,等下次再送点钱来再说。” 想到此处,王婆心中充满欢喜,嘴上却推辞,“无功不受禄。司马大善人,何必如此破费!” “这不算什么?只是孝敬王干娘的茶钱。”司马茂才笑着打趣。 王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不得不扶着瓜棚的柱子。 这时候,街道上的一个行人来买西瓜。 王婆收住笑容,前去招呼着。 待送走了客人,王婆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她凑近司马茂才,神秘地嘀咕,“汪寡妇,家住西城门六福小巷。” “六福小巷,六福小巷。”司马茂才放慢语速,喃喃自语。 王婆再次四处张望,接着用手遮住嘴,压低声音,“她家和老身对门。” 司马茂才精通人情世故,知道王婆贪心。那王婆说话只说一半,没说自己家住哪儿。 奈何没有多带银子,只能下次再问。 司马茂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问了一个小问题,“王干娘,她常来您的店里吗?” 王婆挪了挪位置,坐远了些,“她几乎每天都来老身的小店里,买一份酒醅。” “什么时候?” 王婆皱起眉头,想了想,“时间嘛?好像不固定,早晚会来一趟。” 司马茂才看向店铺里间,低声自语,“原来她喜好这口。” “司马大善人,你说啥?” 王婆没听清,扭头盯着司马茂才。 “没啥?王干娘,实不相瞒,在下喜欢这酒醅。” 约莫又闲聊了一盏茶的工夫。 司马茂才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王婆杂货铺。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司马茂才在家梳洗已毕。 来到厢房,精心打扮一番,接着他穿上精美亮丽的锦绣袍服。 在梳妆台前,司马夫人正坐着化妆。 透过铜镜,看到司马茂才正要走出厢房,她扭头看向司马茂才,“当家的,你平时不修边幅,今日为何如此精心打扮?” 司马茂才没想到妻子如此问。 愣了片刻,很快想到了理由。 他用柔和地目光看向司马夫人,“今天,有一个很大的古董生意要谈。所以穿戴必须隆重一些。” “嗯,这事情确实需要穿的隆重些。”司马夫人转回头,继续对着铜镜化妆。 看到司马夫人去忙别的去了。 司马茂才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又想到妻子的声音,与容貌一样也苍老了许多,这和十年前真是判若两人。 想到此处,又烦闷不已,他快步走出了厢房。 不一会儿,他就走出了司马府邸。 常乐县,北城门附近,王婆杂货铺。 早食时分。 司马茂才走进北城门。 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来到了北五街。 很快,他找到王婆杂货铺。 这一次,他越过西瓜棚子,径直走进了店铺里,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 王婆本来在西瓜棚子下坐着。 看见司马茂才进入店铺,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王婆看到司马茂才的装扮,扑哧一乐,笑吟吟地打趣,“吆,吆,吆,司马大善人,怎么如此精心打扮?” 司马茂才顿时老脸一红。 王婆故作姿态,叹了一句,“司马大善人,你莫不是要月上柳梢头。” “王干娘,瞧您这话说的,取笑在下了不是?” 司马茂才嘻皮笑脸地看了一眼王婆。 “在下想念王干娘,特来看望。不知王干娘家住哪里?” 不等回话,司马茂才又找补了一句。 说罢,将五两银子塞到王婆手中。 第54章 刑部核准待秋决 王婆扫视一周,见无人注意。 她一边把银子放入口袋中,一边嘴上客气。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看看,这怎么好意思。老身住在西城门附近的六福小巷二十六号宅院,对门是二十七号宅院。” “多谢王干娘。” “司马大善人,你打听这些作甚?” 司马茂才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就找了个理由,“奥,奥。在下知道家门,好有机会,前去看望王干娘。” 王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岔气。 冷静下来,她撇了撇嘴,继续和司马茂才闲聊。 司马茂才在王婆店铺里,坐了半天,眼看着就到中午时分了,也没盼到汪寡妇出现。 这时候,司马茂才又渴又饿,只能在王婆店里消费几十个铜板,填饱肚子。 又过了三个时辰,太阳即将落山。 这时候,汪寡妇扭动着迷人的身姿,走进王婆店铺里,王婆见状,连忙上前招呼,“汪夫人,您来了。” “王干娘,买一份酒醅,打包带走。” 汪寡妇抿嘴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司马茂才,然后轻轻地撩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司马茂才早就一直痴痴地盯着汪寡妇看。 看见汪寡妇看自己,司马茂才连忙拱手相请,“小娘子,在下想请你吃一份酒醅。” 汪寡妇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王婆将打包好酒醅的食盒子,递给汪寡妇,满脸堆笑地点了点头,“老规矩,一个铜板。” 汪寡妇放下一个铜板,转身离开了王婆杂货铺。 走了几步,转身冲着司马茂才,回眸一笑。然后再次转身,潇洒地挥了一下手帕,继续向前走去。 司马茂才顿时神魂颠倒。 他口渴难耐,只得点了一份酒醅解渴。 一连多日,司马茂才天天一大早,前往王婆杂货铺。 常乐县衙,大门口。 这一日,临近中午时分。 “驾,驾。吁,吁——。” 一匹快马紧急停在县衙大门口,身背公文袋的金虎,跳下马来。 看到金虎即将走进县衙大门。 守门衙役将手伸出门房的窗口,挥了挥手,“金班头,您回来了。” 金虎一边急匆匆地走进县衙,一边扬了扬手,“劳烦兄弟帮忙,把马牵回马厩。” “金班头放心。” 守门衙役说着,走出门房,上前去牵马。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正在商量善后事宜。 看到金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狄仁杰随即询问,“金班头,事情办的怎么样?” 金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已经取得刑部回文。” 说罢,取下公文袋,拿出公文,上前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来,拆开看了一遍。 随后,他微微颔首,“刑部已经核准,等待秋后执行。” 屋里众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 郑武打破寂静,“终于结束了,可以放松几天了吧?” 狄浦看着郑武,不紧不慢地反驳一句,“哪有时间放松?接下来,还要继续调查之前的悬案。” “悬案?” 郑武挠了挠头,疑惑不解地看向狄浦,“狄管家,什么悬案?” “你这记忆力不好了。货郎皮二毛报的案,官道树后移尸案。” 郑武一拍脑门,“在下记得了。这个案子和晋昌县衙移交来的失踪主家案,是一个案子。” 一阵子沉默过后。 “这个案件不知道中的什么毒?也没有任何线索。真不容易。”段诗雨接过话来,转向狄仁杰,“大人,这该如何着手?” 狄仁杰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 接着,他点了点头,看向狄浦,“死者和他三名仆人,当晚入住的是晋昌县郊外的什么客栈?” 狄浦回忆了一下,眨了几下眼睛,“是叫临郊客栈。” 狄仁杰右手攥了几下手掌,沉声吩咐,“李文扬和段姑娘,前去受害者家查访。”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手领命。 “郑武、狄浦,你二人随我前往临郊客栈。” “是,大人。” 狄浦拱了拱手。 郑武不明所以,看向狄仁杰,“大人,去客栈做什么?” “住一晚上。”狄仁杰神秘地笑了笑。 郑武不解其意,连忙追问,“大人,您怎么想到无缘无故跑那儿住客栈?” “这算啥?还要多带些银子,一千两。” 狄仁杰挤了下眼睛,卖了个关子。 这时候,段诗雨和郑武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点了点头。 郑武眼珠一转,“原来大人是想模拟受害者。大人装作客商,属下和狄管家化妆成仆人。” 李文扬觉得不妥,立即阻止,“大人,这样太冒险了。万一遇到那一伙强盗,如何是好?” 段诗雨笑着做了个解释,“大人的意思,正是要引诱那伙子强盗上钩。” 李文扬急的脸通红,“可是这样有危险。” 狄仁杰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任何事情,难免有风险!” 李文扬听闻,不再阻拦。 过了一会儿。 狄浦看着狄仁杰,再次询问,“大人,属下担心的是,这一千两巨款,咱们也没有啊!” “放心,本官自有办法。你只准备二十两银子和一个大的布袋子即可。” 郑武见狄浦还没明白,也卖了个关子,“大人真是妙计啊!” 屋里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常乐县郊外,永乐庄园。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李文扬和段诗雨,快马加鞭,赶到南城门外的永乐庄园。 先是向死者赵永超的妻子赵于氏,询问了赵永超有无仇家。 赵于氏想了半天,说是亲戚朋友没有结仇的。 而生意上的事,她从来不过问。况且当家的,也不允许她管生意上的事。所以生意场上,是否有仇家她并不知道。 李文扬二人,又问起谁能帮他管理生意。 赵于氏又思索了半天,说是不太清楚,但他出行必定会带三个仆人。 段诗雨问是哪三个人,是不是她前去县衙看到的三人。 赵于氏确认,正是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三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告别赵于氏。在永乐庄园找到了三个仆人,问起生意场上,他们的东家有没有与人结仇。 周五哥三人都说没有。 第55章 入住客栈有好戏 李文扬二人告辞,走出了永乐庄园。 “李大哥,大人之前推断此案杀人劫财。现在为何让我们再来问仇杀的事?” “我想,大人可能认为,有可能是伪造的杀人劫财。故此排除一下也好。” 李文扬说出了心中猜想。 随后,二人商议一下,决定返回县衙。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距离中午时分,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常乐县衙,后院。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各自化妆一番,来到后院的院中,准备出发。 只见狄仁杰扮作商家富户。 他的脸上粘了浓密的胡须,身穿锦缎长袍,手拿贵族蒲扇。 郑武和狄浦装作仆人。二人皆是短衣武生打扮,一个腰挎横刀,一个手拿齐眉棍,顺道身背狄仁杰的宝剑。 狄仁杰坐在院里的方桌旁,把心中的计划,又捋了一遍,感觉并无遗漏。 随即点了点头,面向狄浦,“狄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人,就等着出发了。”狄浦说着,把一个长布袋递了过去。 狄仁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随后他将长布袋背在身上,一声令下,“出发。” 郑武去马厩领了一辆马车,牵到县衙大门口。狄仁杰和狄浦在县衙门口上了马车,坐在里面。 “驾。” 郑武驾驶马车,挥动马鞭,离开了县衙。 常乐县郊外,官道上。 “驾,驾。” 郑武时不时地挥动马鞭,极速行驶。 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赵永超命案,那伙强盗出没地点。 “停——,停下马车。” 狄仁杰冲着郑武大喊一声。 “吁,吁——。” 郑武紧急拉住缰绳。 马儿又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郑武跳下马来,“大人,怎么要停半路上?不去客栈了吗?” “别急,稍等片刻。” 狄仁杰背着布袋子,下了马车。 他走到劫案现场,查找了一会儿。接着来到官道旁的一个废墟地上,捡起地上的一些石块,装入长布袋中。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用手掂量掂量长布袋的重量,摇了摇头,又捡起地上的几个石块,放了进去。 再次试了试重量,点了点头。 不多时,狄仁杰转身回来,上了马车,“继续出发。” 狄浦疑惑不解地看向狄仁杰,“大人,你捡一些破烂石头,做什么?” “袋子里多放点石头,再装入二十两银子。不就都有了?”不待狄仁杰回话,郑武抢先开口。 狄浦听闻,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哦,哦,一千两银子有了。” 狄仁杰掀开马车帘子。 看了看天色,心算了一下时间,随即催促,“郑武,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必须赶到临郊客栈。” “是,大人。” 郑武应声领命,狠狠甩了几下马鞭。 马儿吃疼,一路狂奔。 很快,马车快速进入晋昌县地界。 约莫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看,那儿有个客栈。” 狄浦指了指远处的几间房舍。 只见远处那几间房舍旁,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竹竿上的店铺旗帜,迎风飘扬。 隐约可见上面不太清晰的写着四个大字,“临郊客栈”。 晋昌县郊外,临郊客栈。 太阳即将落山。 “吁,吁——。” 在临郊客栈外面,郑武紧急拉住马缰绳。 他率先跳下马车,狄仁杰和狄浦也陆续跟着下了马车。 柜台旁的小二看见来人,立马迎接上来,“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打尖,后住店,两间上房,再整四个菜,麻烦小二帮忙安置下车马。”狄浦冲着小二拱了拱手。 在柜台旁,掌柜记下饭菜和东侧两间上房。 “欢迎贵客光临,在下姓马,是客栈的掌柜。请随便坐,我先给您安排。” 马掌柜熟练的客套着,转头喊了一句,“小二,把贵客的车马安置好。” 小二答应着去了。 马掌柜先把酒菜告知厨子,然后回到柜台。 狄仁杰扛着沉重的布袋子,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狄浦先是去了二楼的房间,又在客栈里面四处查看一番,然后走到狄仁杰的对面坐下。 郑武走到客栈外,查看了客栈外的环境。 然后,他走回客栈,坐在狄仁杰旁边。 狄仁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再缓缓地放下水杯,压低声音,“这儿有没有问题?” “客栈外暂时没问题。”郑武手指轻轻叩了下桌子。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小二端着饭菜走了过来,摆上桌子。 “几位客官,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转身离开,去忙别的去了。 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和狄浦,“大家都饿了,先吃饭。晚上别睡太死,注意点。” 三人不由分说,也顾不得文雅,大快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吃饱饭菜,又喝了会茶水,直到眼皮打颤,就都回房休息去了。 一连两天,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客栈早已熄灯,漆黑一片。 坐在上房里的狄浦,看到客栈外,几个模糊的人影,晃来晃去。 起初并未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 “不对,有情况。”狄浦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推了推床上的郑武,“郑武,快醒醒。” 郑武睁开眼睛,不情愿地揉了几下,“狄浦,咋啦?” “有情况,快过来看看。” 郑武顿时来了精神,翻身下床,来到窗户前,向外看了看。 接着,他揉了几下眼睛,仔细一看,“走,快去通知大人去。” 狄浦和郑武快速出了房门,来到了隔壁房间门前。 狄浦敲了敲门,“狄公子,快开门。” 不多时,狄仁杰开门出来,“这么晚了,你们咋还没休息呢?” “大人,外面有情况。” 狄浦说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狄仁杰和郑武跟着来到窗户边,狄浦用手指了指客栈外。 狄仁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低声自语,“果然有人。走,出去看看。” 说罢,狄仁杰走出房门,郑武和狄浦跟着走了出去。 随后,三人蹑手蹑脚地溜下一楼,来到门前。偷偷地打开门闩,出了客栈。 三人走近人影不远处,隐蔽起来。 第56章 扮演客商遇险阻 在客栈外的人影处。 一个黑衣人,率先开口,“老大,那三个客人里,有一个胡子浓密的人,背着个长布袋,沉甸甸的,似乎是银子。” 另一个黑衣人,附和一声,“小伍说的对。这几个人和之前的富户商人一样,都是有钱人。” “害。可惜了,第一次咱们没得手。”小伍叹了一口气。 领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小伍,“如果真是银子,看那重量,足足有一千两。和上次富商携带的银子差不多。” “真是一只肥羊啊。”小伍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了哈喇子。 另一个黑衣人面色狰狞起来,攥紧了拳头,“老大,这次我们必须拿下,绝不能像上一次一样。” 领头的黑衣人想了想,“这次咱们改变计划,小伍负责看住马车,别让那个大胡子富户逃跑。其他人攻击两个仆人。” “老大,放心。这次不会让肥羊偷偷溜走。”小伍立即手指天空,作了保证。 领头的黑衣人,最后叮嘱一句。 “老样子,咱们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埋伏好。明天天一亮,只要他们路径埋伏范围。咱们突然现身,拦住他们,趁乱夺取银子。” 其他黑衣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领头的黑衣人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向西走去。 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这一群黑衣人走远。 郑武愤愤不平地拍了拍隐蔽处的土墙,“这帮子强盗,太可恶了。” 狄仁杰想起了黑衣人说过的话,转头看向郑武,“这些人说可惜了,第一次咱们没得手。” “是的,大人。属下也听到了。”郑武想了想,附和一声。 狄仁杰转念一想,随即喃喃自语。 “如果咱们这一趟,算是这些强盗的第二次作案。以大唐律法来看,他们没有成功过,在量刑上会较轻。” “啊,如何能轻饶了这伙歹徒?”郑武顿时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狄仁杰。 这时候,狄浦转向狄仁杰,面露担忧之色,“大人,这些强盗要拦路打劫,咱们要不要多调派点人手。” “不用,明天看我的。”郑武抢先一步,拍着胸脯作了保证。 “好吧,明天就看你了。”狄仁杰看着郑武笑了笑,随即又看向狄浦,“现在时候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准备应战。” “是。” 三人返回客栈,插上门闩。各自回房休息,暂且不提。 晋昌县郊外,官道上。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三人洗漱已毕,用过早膳。 狄浦走到柜台,敲了敲柜台,“马掌柜,结账。” 马掌柜抬起头,微微点头。 随后,他拨弄一通算盘,然后冲着狄浦满脸堆笑,“客官,两间上房住宿四十文,酒菜三十五文,一共是七十五文铜钱。” 狄浦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数了七十五个,放在柜台上。 将剩余的铜钱放回口袋,跟着狄仁杰和郑武走出客栈。 “几位客官,请慢走。不送。”马掌柜收下铜钱,拱手施礼。 客栈外的小二,早已牵来了马车,等候在外。 狄仁杰三人陆续上了马车。 郑武挥动马鞭,驾驶马车上了官道。官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安静的可以听见,几里外“大雪山”上的鸟叫。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车马,来到一处林荫大道。道路两边都是参天而立的大树。 “噔噔噔。” 前面右侧的树林里,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随后,跳出来八个剪径的黑衣强盗。 “呀,呔。” 领头的强盗横刀挡道,大喝一声,“此树为我栽,此道为我开,要想过得去,留下买路财!” “你几个毛贼,敢惹马王爷,真当老子是吃素的。”郑武愤怒不已,猛地一瞪眼,大声呵斥起来。 领头的强盗也不废话,大手一挥。 三个黑衣强盗,冲上前来,想将郑武拖下马车。 郑武脚下用力,一提气,一个蜻蜓点水,跳下马车。他快速抽出横刀,耍得虎虎生风,和三个强盗战在一处。 刚斗了十几个回合,三名黑衣强盗渐渐不敌。 郑武瞅准时机,一脚踹倒其中一个黑衣强盗。 强盗小伍见状,大叫着,“老大,此人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 领头的强盗急得脑门冒汗,连忙拍手示意,“再上两个兄弟。” 话音刚落,又上来两个强盗。 五个强盗围攻郑武。 又斗了十几个回合,郑武渐渐不敌,大声呼救,“大人、狄浦,快来帮忙。” 狄仁杰和狄浦看情况不妙,纷纷跳下马车。 狄浦手拿齐眉棍,冲上前抵住一个强盗;狄仁杰抽出宝剑也分了一个强盗。 一瞬间,郑武这边压力骤减,再次占据上风。 “老大,那肥羊也会武功。”强盗小伍顿时张大了嘴巴。 领头的强盗更加着急了,伸手摔了一把汗,大声叫嚷着,“弟兄们,别让煮熟的鸭子跑了,计划有变,大家一起上。” 说罢,剩下的强盗也投入战斗。 不到十个回合,八名强盗略占上风。 双方又斗了几十个回合。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眼看越来越难抵挡,心中焦急万分。 郑武比较卖力,又抵挡了几个回合,体力渐渐不支。 领头的强盗趁势一刀袭来。 郑武无奈,眼睛一闭,心说:“完了,吾命休矣!” “当啷,扑通。” 只见一柄重剑从远处砸来,击中领头的强盗的大刀上。领头的强盗被砸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吁,吁——。” 李文扬猛地一拉马缰绳。 “大人休慌,属下来了。” 李文扬说着,跳下马来,去捡自己的重剑。 “吁,吁——。” 段诗雨用力收住马缰绳。 接着,一个蜻蜓点水,跳入圈内,加入战斗。段诗雨短剑三两下解决战斗,精疲力尽的强盗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这时候,八名强盗中,只有强盗头领还有点力气。 他站起身来,猫着腰,意欲逃走。 李文扬拿着重剑压在他的肩膀上。 强盗头领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57章 强盗落网道路平 李文扬走过去,取出绳索,捆绑强盗。 “大人,你们没事吧?”段诗雨担忧地看着狄仁杰三人。 狄仁杰扫视一眼,“没事,都没受伤。” “咋没事?你们晚来一步,差点见了阎王。”郑武的神情有点沮丧,抱怨了一句。 狄仁杰想了想,看着眼前的段诗雨。 “段姑娘,你们怎么想到过来了?” 段诗雨低声叹息,“夫人见你们两天不回县衙,十分担心,特命我和李大哥前来查看。没想到刚好遇到这一幕。” 这时候,李文扬绑好强盗,拱手禀报,“大人,八名强盗都已经捆绑了。” “押解他们回县衙。”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休息好了,站起身来,上了马车。 郑武腰挎横刀,驾驶马车慢慢在前开道。后面跟着已经捆绑的八名强盗。最后是李文扬和段诗雨骑马垫后。 常乐县衙。 几个时辰后,过了中午时分。 狄仁杰一行人,押解着强盗,来到县衙大门口。 一行人下了车马。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觉得又累又饿,“咱们先吃午饭去。” 狄浦边走边问,“这些强盗,不升堂审理吗?” “先关押起来。” 正要进县衙大门,碰到金龙出来。 金龙打了个招呼,“大人,你们回来了。” “金班头,你来的正好。把这些强盗押解到大牢,交给狱卒关押起来。”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金龙押解着八名强盗,前往大牢。交给狱卒关进牢房。 常乐县衙,后院。 柳心月和丫鬟翠儿在院子中闲聊。 看到狄仁杰一行人进了院子。 柳心月迎接上来,挽着狄仁杰的胳膊,“相公,你们怎么才回来?吃过了吗?” “让夫人担心了。一路奔波,还没来得及吃饭。”狄仁杰疲惫地挤出笑容。 “翠儿,让后厨准备点饭菜。”柳心月吩咐一声。 “好来。奴婢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 饭菜摆上方桌,狄仁杰几人早已饿得眼冒金星。他们顾不上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很快吃完了饭菜。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请大人赐教。”李文扬打破沉寂。 “说来听听。” “那一千两银子从何而来?”李文扬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看看那边的布袋,就明白了。” 说着,狄仁杰指了指,挂在旁边的长布袋。 这时候,狄浦走过去,拿起布袋子,倒了过来。 一堆石块掉落在地上,里面只有一块银子。 “原来大人的方法,正是兵不厌诈啊。”李文扬一下子明白了,脱口而出。 其余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狄仁杰趁没人注意,一只手握着柳心月的手,深情地嘀咕一句,“夫人,多谢挂念。” 郑武正好听见了,也附和一句,“大人,您有个好夫人啊。” “多谢夫人。”狄浦明白过来,立即拱手答谢。 柳心月顿觉脸上一热,脸色通红,害羞起来,低声细语,“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狄仁杰想起了一件事,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你们谁愿意去通知人证?” “人证?”狄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人,人证不就是咱们吗?” 狄仁杰连忙提醒,“你忘了这些强盗和赵富户还有一场打斗。那是他们第一次作案。” 狄浦一拍脑门,“大人,属下想起来了,人证是死者赵永超的三个家仆,叫周五哥、冯小六,还有一个古鱼儿。” “属下愿往。” 李文扬拱了拱手,“正好你们累了一天了。该我出马了。” 这时候,其他三人也纷纷表示愿意。 狄仁杰想了想,“那就李文扬去吧,毕竟他是第一个请命的。” 李文扬拱了拱手,接着离开了后院。 常乐县郊外,永乐庄园。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吁——,吁。” 在南城门外的永乐庄园大门前,李文扬紧急拉住马缰。 接着,他跳下马车,跑到门前,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古鱼儿走了出来,看了看门前的人,“您是?” “你是古鱼儿?”李文扬一眼认出了他,“在下李文扬,是常乐县衙的官差。” “官爷,请问小人东家的命案,查的如何了?” “古鱼儿,你去通知周五哥和冯小六,立即来到大门口。” “快去。”李文扬说完,又催促一句。 古鱼儿见李文扬语气急促,不敢怠慢,立即跑回院里。 过了一会儿。 古鱼儿带着周五哥和冯小六回到大门口。 “小人周五哥,见过李官爷。” “小人冯小六,见过李官爷。” 周五哥二人先后拱手施礼。 李文扬直接开门见山,“你们三人,立即上马车,随我去县衙。” 周五哥连忙询问,“李官爷,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去县衙指认,打劫你们的那些强盗。”李文扬一边说着,一边跳到马车驾驶位置。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陆续上了马车。 “太好了,县衙抓到了这些强盗。”周五哥在马车上坐下。 “多亏狄大人是个清官。”冯小六忍不住赞了一句。 古鱼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常乐县衙,大堂。 黄昏时分。 “咚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高声断喝,“金班头,带人犯。”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去牢房。狱卒很快提出八名强盗,交给金龙等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八名强盗押解到堂下。 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人犯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依次将八名强盗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第58章 升堂问案审强盗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八名强盗,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你等众人姓甚名谁?是何关系?从事何等营生?” 八名强盗沉默不语。 狄仁杰俯视着堂下的强盗,敲了几下桌案。 “你们八个强盗,不要以为不说话,本官就奈何不了你们。” 这时候,李文扬走上堂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永乐庄园的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到了堂下。” 狄仁杰点了点头,“传上堂来。” 不多时,三人并肩走上堂来。 …… “小人周五哥,拜见狄大人。” “小人冯小六,见过县令大人。” “小人古鱼儿,有礼了。”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先后跪下,向前一拜。 狄仁杰看了看三人,随即抬起右手,“三位请起,你们仔细看看堂下这些人,是否见过?” 三人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扭头依次看了看八名强盗。 周五哥最先开口,“启禀大人,就是这个强盗头子。” 狄仁杰看向周五哥,“你可看仔细了?” “小人记得清楚,那天他领着七名强盗打劫我们。而且和主家讨价还价一番,没有谈妥。” 这时候,冯小六拱手禀报,“大人,是这些人。” 古鱼儿脸上充满愤怒,咬了咬牙,“就是他们。”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转头看了看书案旁的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站起身,走到大堂中间,将案件卷宗递上,让证人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依次画押。 画押已毕,狄浦将众人的供词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狄浦保管。 沉默片刻。 狄仁杰用手扶了一下案桌,“周五哥、冯小六、古鱼儿,你三人退下去吧。” 周五哥、冯小六和古鱼儿拱了拱手,转身退到了堂下,站在人群中观看。 八名强盗依旧沉默不语。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郑武,带证据。” 郑武立即上前,将八名强盗的武器,扔在他们面前。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高声怒喝,“你这八名强贼,为何杀死赵富户?” 八名强盗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强盗头领身体抖动一下,抬起头来,“大人,冤枉啊,谁是赵富户?小人不认识。” 狄仁杰用手指了指堂下听审的周五哥三人,“就是刚刚指认你们的,那三人的东家。” 强盗头领低下头,小声嘀咕,“那人死了?” 此时此刻,他心想:“杀人比劫财罪大,何况人不是自己杀的,不如如实招供。” 强盗头领再次抬起头,“大人,小人认罪。” 其他强盗见头领已经认罪,也就全部认罪。随后,强盗头领讲述了犯罪过程。 狄仁杰见其所供与客栈偷听一致。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判: “现在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八名强盗两次抢劫未遂,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你八人服是不服?” “我等愿意服罪。” 八人异口同声地喊着,向上一拜。 …… “判罚太轻了。” “狄大人,杀了他们也不解恨。” “就判两年牢狱啊。”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堂下听审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 狄仁杰看着堂下困惑不解的百姓,“各位乡邻。依据大唐律法,有抢劫行为,而没有得到财物,判罚两年徒刑。” 缓了缓,“这群强盗两次抢劫,都是一无所获,只能判罚两年徒刑。” 堂下听审的百姓似乎是听懂了,不少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将八名强盗押入大牢。择日遣送到晋昌县,退堂。” 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八名强盗前往大牢,交给狱卒关押。 不多时,堂下听审的百姓陆续离开了。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司马茂才心情愉悦地从王婆杂货铺出来,一路上摇头晃脑,嘴里不停地哼着当地小曲——无情郎。 刚进自家大门,就和刚要出门的米阿福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倒。 米阿福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 司马茂才扶住门框,瞪着米阿福,“阿福,这么急着干啥呢?” “老爷,夫人让我去找您呢!”米阿福低下头,捡起地上的灯笼。 “哦,知道了。” 司马茂才挺直身体,向院里走去。 不多时,司马茂才来到后院厢房门口。 一进屋,便高喊了一声,“夫人,您找我?” “当家的,解解渴。”司马夫人连忙递给他一杯凉的茶水,“你最近忙什么?每天这么晚才回来。” “哦,最近古董生意不错,大客户多了不少,只得陪着这些大客户。”司马茂才将早已想好的理由脱口而出。 “当家的,咱家的古董铺,怎么生意突然好了?” 司马茂才想了想,拿出了挡箭牌,“自从两个竞争对手,鹬蚌相争,一个毒死了另一个,我这渔翁反倒得利了。” “当家的,你最近怎么总是一身酒气?” “别担心,和大顾客吃点酒醅而已。” 随后,二人休息,一夜无话。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司马茂才在家梳洗已毕,在院子里溜达。 过了一会儿。 他走出厢房,来到大门口。 刚要迈步出去,想到昨天妻子的话,他停下脚步,转身去了书房。 他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到太师椅上。 刚刚翻了一页,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汪寡妇。随即无心看书,只得放下,坐着发呆。 “老爷,夫人喊你吃饭了。” 不知过了多久,米阿福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司马茂才揉了揉眼睛,“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米阿福走后,司马茂才站起身来,不情愿地走出书房。 不多时,来到餐桌前,见妻子已经坐在旁边等待。 司马茂才端起盛了玉米粥的碗,用嘴吹了吹热气,用勺子搅拌几下。舀一勺玉米粥,送到司马夫人嘴边。 司马夫人顿时吃了一惊,身体后仰。 第59章 王婆瓜店来常客 待看清是司马茂才,她重新坐直身子,伸出右手,捋了几下胸口,“唉,都老夫老妻了,怎么想起这个?” “不老,不老。还是青春正当时。” 司马茂才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将勺子再一次送到司马夫人嘴边。 司马夫人叼着勺子,喝了下去。 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甜蜜。 就这样,司马茂才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粥,直到一碗粥喂完。 吃完早膳。 司马茂才再次梳洗一番,拿起大蒲扇,出了司马府邸。 约莫走了三百多步。 “啪嚓。” 正转弯时,司马茂才没看路,把一个老乞丐撞倒在地。 司马茂才正要开骂,想了想,忍住了。 他走向前去,扶起老乞丐。 “老人家,实在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乞丐看着司马茂才身上华丽的长袍,面露怯意。 见老乞丐无大碍,司马茂才快步离开了。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司马茂才进了北城门。 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来到了北五街。 他找到王婆杂货铺,越过西瓜棚子,径直走进了店铺里,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 王婆本来在西瓜棚子下坐着,看见司马茂才进入店铺,也跟了进去。 王婆看了看司马茂才,扑哧一乐,“吆,吆,吆,司马大善人,你倒是好心,天天来给干娘捧场哇。” “王干娘,太热了,给我来个西瓜解渴。” “稍等。” 王婆说着走出店铺,在外面的棚子里挑选了一个大西瓜。 不多时,王婆切好西瓜送来,顺势坐在司马茂才对面。 二人闲聊了起来。 司马茂才等到中午时分,在王婆杂货铺吃了点干果蜜饯。又等到临近黄昏时分,也没见到汪寡妇来买酒醅。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 “时候不早了!王干娘给我打包两份酒醅带走。” “吆,司马大善人,这是何意?你可是第一次打包。” “味道不错,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 “请稍坐,我去打包。” 过了一会儿。 王婆将打包的两份酒醅,递给司马茂才,“算你两个铜板。” 司马茂才左手接过打包好的酒醅,右手伸进口袋,掏了半天,拿出一两银子。 “没带零钱,这次就算了!”王婆假意地摆了摆手,眼睛盯着司马茂才。 “那怎么行?银子先放你这,以后我还来消费就是了。” 司马茂才将银子放到桌上,转身走出了王婆杂货铺。 常乐县,西城门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司马茂才提着两份打包好的酒醅,来到西城门六福小巷二十七号宅院门前。 “咚,咚咚。” 犹豫片刻,他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他又连续敲了几下。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条缝,汪寡妇探出头来,“谁在敲门,抱丧呢!” “在下司马茂才,特来看望。” 等看清来人,汪寡妇伸出左手,遮住嘴唇,妩媚一笑,“你来作甚?” “在下看您,今个没去王婆杂货铺买酒醅,特意送来了两份。” “进来吧!” 汪寡妇右手手中的手帕向上一挥,接着后退一步,闪身站在门边。 司马茂才迈步进了院门。 随后,汪寡妇插上门闩,转身在前引路。 在院子里,司马茂才扫视四周,“汪美人,刚才开门这么慢,是不是在私会情郎?”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句人话。”汪寡妇假装愤怒,瞪了司马茂才一眼。 “在下冒昧,开个玩笑。还请见谅。”司马茂才满脸堆笑,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道歉。 “吃饭了吗?” “在下忙着来看你,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司马茂才跟随汪寡妇进了厢房,将两份酒醅放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 “一起吃吧!” 汪寡妇在司马茂才对面坐下,把其中一份酒醅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司马茂才揽过来,尝了一口,“真甜,比王婆杂货铺的酒醅甜。” 很快,二人吃完了酒醅。 在灯笼昏暗的余光下,略有醉意的汪寡妇,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司马茂才深情地注视着汪寡妇,“小娘子,你好美!” “哪儿美?”汪寡妇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盯着司马茂才。 四目相对,司马茂才激动起来。 他站起身来,抱起汪寡妇滚到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 二人胡搞一通。 ……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在遥远的东方天际,上古神仙金乌,驾着神龙马车,腾空而起,缓缓向西而行。 金乌发出刺眼的光芒,普照着远古土地上的万物生灵。 …… 不知不觉中,已经日上三竿。 “你怎么才醒?”汪寡妇在梳妆台前,照了照铜镜。 “啊,这竟然都日上三竿了。”司马茂才揉了揉眼睛,起身穿衣。 待司马茂才穿戴完毕,他走到梳妆台前,抓住汪寡妇的手,“娘子,下次来,在下还给你带酒醅。” “死鬼,谁是你娘子?你家黄脸婆才是。”汪寡妇怒骂一声,假装生气地嘟着嘴。 “宝贝,别生气啊!” 司马茂才满脸堆笑,赔了很多不是。过了许久,才哄得汪寡妇露出笑意。 随后,司马茂才告辞,离开了汪寡妇家。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郑武、狄浦,你们来下。”狄仁杰看着院子中的二人,招了招手。 郑武收起横刀,走了过来,“大人,什么事?” 这时候,狄浦也走了过来。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你二人带着衙役,押解八名强盗,前往晋昌县衙,交给他们服刑。” “是,大人。” 郑武和狄浦拱了拱手。 狄仁杰把一封公文递给狄浦。 狄浦接过公文,和郑武一起离开了后院。 不一会儿。 狄仁杰想起官道树后死尸案,随即叫上李文扬一起前往六房。 不多时,狄仁杰和李文扬来到户房。 在户房里,赵主事,马副管事,杨书吏,陈书吏,正坐在一起,盘点民户良田。 看到狄仁杰和狄浦进来,四人起身见礼。 第60章 神秘毒案初推断 一番客气之后,众人落座。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诸位,前段时间,官道树后死尸案,都听说了吗?” “听说过。”赵主事率先开口。 马副管事,杨书吏和陈书吏,跟着表示听说过。 “距离东城门五里路的官道,树后面死了一个富户,那棵大树旁边有很大一块荒地。你们查一下那块地的户主。” “是。” 赵主事四人拱了拱手,立即起身,前去查阅资料。 过了一会儿,四人返回。 赵主事拱手禀报,“大人,那一块全部都是荒芜之地,没有户主。” 狄仁杰听闻,并不诧异,他早已知晓,只是确认一下。也就是说,在官道树后死尸案,附近的草棚和浆果地,都是没有登记的荒地。 谁会去那儿开荒呢? 这乡下门前屋后,水沟河旁,破草堆里,到处都能见到的野生浆果,为何会有人大片的种植呢? 这种浆果,有钱的富户看不起,不会买;普通百姓有免费的吃,何必花钱。 由此可见,种植浆果的人有着特殊目的。 此人是本地的乞丐贫民,还是外地流落到此的人? 甄佑才治理期间,本地的乞丐贫民,经常逃亡外地。那么此人是外地的人,流落到此的可能性更大。 狄仁杰想清了这些,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 狄仁杰和李文扬告辞,离开了户房。 早膳之后,狄仁杰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出了县衙。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东城门。 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走到曾经死人的那棵大树旁边。然后向左转入那条小路,沿着小路,一路向北行走。 走了几百步,来到那个破草棚前。 看着那破草棚的周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杂草,并无人烟。 一行人先是走进草棚,再次查看一番。 草棚里落满了灰尘。 然后一行人走出草棚,来到旁边的一片浆果地,采摘了一些浆果吃。 不知不觉中,三人吃着浆果,有点出神。 待冷静下来,狄仁杰对死者当时的场景,进行推测。 死者生前为了躲避强盗,身背沉重的银袋子,只身跑了很远,逃到此地。 此时,他又累又饿。 当他在这草棚旁边休息时,草棚旁边出来一个陌生男子。 死者又累又饿,必定会乞讨吃的。从当时的现场来看,此处没有吃的粮食。 既然验尸结果,是中毒症状。 虽然不知道死者中了什么毒,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喝了陌生人给的东西——加了某种毒的水。喝水充饥,然后被毒死。 那个陌生人取了死者的银袋子。 而后却将尸体搬运到官道旁的大树后面,以此来制造破案难度。 或许是匆忙的缘故,如果抛在荒地,则不容易被发现。 为什么喝的是水,不是酒呢? 当时死者周边没有酒味,而且如果是陌生人请他喝酒,他必然疑心。 为什么草棚里的人是凶手?而不是外来的人劫财杀人呢? 从当时的现场看,首先可以确定草棚里有一个男子居住的痕迹。 假如当时这里人多,就算死者当时很饿,由于身背这么多银子,只怕也是不敢求食。他可能会偷偷溜走。 那么一个人给他水喝,他怕不怕呢? 假如凶手也喝了,他就没了疑心。但是这样的话,凶手怎么能不死呢? …… 狄仁杰说完,看向李文扬和段诗雨。 “大人,如果是在下背着许多银子,也不敢轻易喝陌生人的水酒。除非对方先喝了一口。”段诗雨若有所思地眨了几下眼睛。 李文扬挠了挠头,“凶手要是喝了一口,却没有毒死,岂不是很奇怪。” “这也是本官没有想明白的一点。”狄仁杰一挥手,“走吧,暂且回去。” 陇右道,瓜州,晋昌县衙。 中午时分过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吁,吁——。” 狄浦猛地一拉马缰绳,马车停在晋昌县衙大门口。 这时候,后面紧跟着的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很快,从三辆马车上,陆续下来十四人。 最前面两人是郑武和狄浦,身穿囚服走在中间的是八名强盗,另有四人身穿快班衙役衣服走在两边。 郑武一行人正要向县衙走。 一个守门衙役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十几个人的装扮,见其中六人虽然穿着衙役衣服,却并不认识。 “什么人?来晋昌县衙做什么?” 狄浦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麻烦向你们县令通报一下。就说常乐县衙的解差,特来求见古县令,有公务处理。” 说罢,将一封公文递交给守门衙役。 “诸位,请稍候。”那守门衙役接过公文,转身直奔县衙二堂。 在县衙二堂里,县令古凌波正在喝下午茶。 那守门衙役进来,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常乐县衙的解差,特来求见。说是有公务办理。” 说罢,走向前去,将一封公文递交给古凌波。 古凌波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问。 待恢复了神情,他接过公文,拆开看了一遍,”放他们进来。”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后退一步,转身走出了县衙二堂。 “久等了,古大人有请。”守门衙役作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来到二堂门外,郑武让其他人在外等候。 晋昌县衙,二堂。 郑武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拱手施礼,“常乐县衙解差——郑武。见过古县令。” 古凌波笑着伸手指了下右手边的座位,“请坐下说。” “谢古大人。因公务繁忙,在下就站着说了。” 郑武礼貌地笑了笑,指了指外面。 “外面的八个囚徒就是公文中的八名强盗,只因他们是晋昌县的人,以大唐律法,在下交付给古大人。” “本官收下了。”古凌波看了看天色,露出关切的眼神,“你们辛苦了,先吃个饭吧。” “谢古大人美意,在下还需尽快赶回常乐县衙,向狄大人复命。” “既如此,本官就不挽留你们了。” “古大人,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郑武退出了二堂,将八个强盗交给晋昌县衙捕头皇甫一高。 随后,他和狄浦带着四名快班衙役,找了一个客栈。 一行人吃了个饭,随后离开了晋昌县。 第61章 暗夜惊魂他是谁 常乐县,西城门附近。 临近黄昏时分,太阳早已落山。 司马茂才提着两份酒醅,来到西城门六福小巷二十七号宅院门前。 “咚,咚咚。” 他上前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条缝,汪寡妇探出头来,看向门外,“死鬼,你怎么才来!” 司马茂才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插上门闩。 “宝贝,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吗?”司马茂才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恭维着。 “哼。”汪寡妇夺下司马茂才手中打包好的酒醅,走在前面。 二人进屋,吃完了酒醅。 眉来眼去、互相注视间,两人迫不及待地干下丑事。 汪寡妇躺在司马茂才怀里,撒了个娇,“司马郎君,我和你婆娘哪个好看?” “小娘子,小美人,小宝贝。当然你好看了。” “你骗人,只怕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吧!” 司马茂才叹了一口气,“她早已是黄脸婆了。” “那你爱我吗?” “娘子,在下当然爱你了。” “怎么证明?” “在下愿意为娘子做任何事。”司马茂才直了直身体,竖起手指发了个誓。 “谁信呢?你去杀了黄脸婆,再娶了我,我才信。” (此处剧情需要,演绎而已,请树立正确的三观。) “这怎么行?她虽变老了,但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司马茂才连连摇头,“此事万万不可。” “你还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汪寡妇生气了,背过身去。 司马茂才哄了好久,都不行,只得起身离开。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大人,事情办完了。八名强盗已经交给晋昌县衙执行徒刑。”狄浦走进院子里,拱手禀报。 “狄浦,你们回来了。”狄仁杰向狄浦身后看了看,“郑武呢?” “大人,他去马厩了。” 狄浦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 待郑武走进后院,柳心月、翠儿、段诗雨等人也已经落座。狄仁杰清了清嗓子,“大家一路劳累,十分辛苦,先吃饭。” 吃饭时,狄仁杰把在浆果地的推断,讲了一遍。 外地流落到此的人,在荒地搭建草棚,开垦了一块浆果地。 那一天,他遇到被强盗拦截、落荒而逃的赵富户。看到赵富户身背沉重的布袋,疑似有贵重物品,便给他加了毒的水。 当递给赵富户时,对方迟疑。 他喝了一口,再递给赵富户。赵富户喝了,被毒死。 奇怪的是,凶手喝了一口,没事。 …… “咔咔,咔咔。” 柳心月喝水时,不小心呛水了。她弯下腰咳嗽起来。 狄仁杰连忙起身,帮忙拍打背部。 段诗雨和翠儿也赶紧过来帮忙。 过了一会儿。 柳心月停止咳嗽,“没事了,都坐吧。” 众人回归原位,继续吃饭。 “喝水,呛水。喝水,吐出。” 狄仁杰目光呆呆地自言自语。 突然,他眼前一亮,“难道凶手,喝了一口有毒的水,没有咽下,只是演示给赵富户看。待赵富户喝下毒水,他再吐出。” 其余众人都瞪大眼睛盯着狄仁杰。 很快,狄仁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什么毒还能含在口中,不被毒死?” “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凶手是如何下手的了。接下来要找到人证、物证、毒源,三者之一,才能有所突破。” 狄仁杰看众人都看向自己,笑了笑,“狄浦说的对,先吃饭,回头想一想如何查找。”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附近。 又是一天黄昏时。 在司马茂才宅院后面的紫竹林里,出现一个蒙面黑衣男子。 他身背一条长长的布袋,正在四处张望。 见四下无人,迅速走到院墙根旁。 他摸了摸太阳穴,沉思片刻。 接着,从布袋里掏出一根绳子,把粗大的紫竹捆绑了几根,打了个结。 再掏出另一根绳子,将其中一端捆绑在打结处。伸手抓着绳子的另一端,顺着这些紫竹爬上院墙,向里看去。 见四下无人,然后把绳子另一端甩到墙里,抓住绳子快速下放身体。 不多时,蒙面黑衣男子到了院里。 他躲在暗处,又向四周看了看。 确认后院确实没人后,快步走向一间私人厨灶间外面。 来到窗户下,唆了下手指,点破窗户纸。 然后伸头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向里看去。 貌似没人在屋里,屋内铜煮锅中的药,已经有点凉了,没有冒热气。 那蒙面男子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快速走了进去。从布袋里掏出一把东西,使劲拧了拧,放入铜煮锅中。 反复几次后,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发现后,匆匆离开了厨灶间,躲在暗处。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丫鬟水灵儿走进厨灶间,把药倒入汤碗中,再把碗放入托盘中,端了出去。 不多时,水灵儿走进一间亮着灯笼的厢房里,把药碗放到桌上,“夫人,该喝药了!天热,药稍微放凉了些。” 司马夫人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桌前。 “夫人,您的伤寒好些了吗?”水灵儿流露出关切的眼神。 “好了不少。”司马夫人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药,看了看水灵儿,“灵儿,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去吧。” “好的,夫人。您也早点休息。” 水灵儿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很快,司马夫人喝完了碗里的汤药,坐在桌旁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 司马夫人双手扶着桌子,面部扭曲起来,很快她感到恶心、呕吐、身体发热起来。随后出现耳鸣、抽搐、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扑通。” 她栽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丫鬟春雨外出小解返回,听到声音,急忙赶到司马夫人的厢房门口。 见房门半开着,她推开门,抬腿走了进去。 突然,看见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正蹲在地上,试探司马夫人的鼻息。她顿时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蒙面黑衣人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也发现了春雨。 “啊……。” 春雨瞬间清醒过来,惊呼一声,跑了出去。 第62章 司马府邸不平夜 蒙面黑衣男子猛地起身,脚下用力,快速追出门外。 看到前面一个人影在跑动,蒙面黑衣男子飞速跑了过去。 没几步,便追上春雨,将她扑倒在地。 春雨吓得张大了嘴巴。 蒙面黑衣男子左手掐住春雨的喉咙。 右手快速从布袋里掏出一把东西,对着春雨张开的口,使劲拧了拧。最后一把塞入春雨嘴里。 他快速松开掐着的手,抬了一下春雨的下巴。 春雨一不留神咽了下去。 蒙面黑衣男子擦了擦春雨嘴角的痕迹,快速起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春雨不知道吃了什么,惊恐之中,毒性发作更快。 很快,她和司马夫人一样,倒在了地上。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丫鬟水灵儿端着药碗,从厨灶间出来,去给司马夫人送去。 突然,在半路上,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女子。 水灵儿跑了过去,凑近一看,竟然是春雨。 “啊……。” 一声尖叫划破白天的寂静。 “扑通。” 水灵儿看到春雨扭曲的面相,吓得晕倒在地。 米阿福在中院听到喊叫声,立即向后院跑去。 进了后院,行不多时,看到地上躺着两个女子。米阿福来不及细想,急忙向主家厢房跑去。 很快,他跑进主家厢房,“老爷,夫人。不好了,有两个丫鬟晕倒了。” 看见司马夫人躺在地上,米阿福吓了一跳。 待冷静下来,他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司马夫人的鼻息,瞬间又缩回了手。 “啊——。” 他惊叫一声,连退数步。 待再次冷静下来,发现司马茂才不在屋里。 于是他转身折返回去,来到路上躺着两个丫鬟的地方。伸手探了一下二人的鼻息,发现水灵儿还有呼吸。 “灵儿,灵儿,你醒醒,醒醒。” 片刻之后。 “灵儿,灵儿,你醒醒,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 水灵儿慢悠悠地转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个蹲在身旁的人影慢慢清晰起来。 “阿福,是你。……是你救了我。”水灵儿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 “灵儿,你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啊……。” 水灵儿转头又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春雨,双手伏地,快速向米阿福的旁边靠了靠。 “灵儿,别怕。有我在!” 米阿福连忙安慰。 过了一会儿。 水灵儿冷静下来,“阿福,咱们去报告老爷和夫人去!” “老爷不在,夫人也昏倒了。”米阿福怕水灵儿再次受到惊吓,只说了一半实话。 “那我们怎么办?” “你回房去吧!这些事我来处理。” “后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害怕。” “要不你先去前院门房等我,千万不要告诉前院和中院里的仆人和粗使丫头。” “那好吧!” 水灵儿站起身来,赶往前院门房。 待水灵儿走后,米阿福在后院书房、以及后院其他地方找了找,没有找到司马茂才。他走到后院拱门外,锁上房门。 以防其他院里的人过来,受到惊吓。 停了片刻,他又去中院和前院各处找了找,没有找到。 最后,米阿福只得赶往前院门房。 不多时,米阿福扶着门房的门框,“灵儿,老爷回来了吗?” “没有。” 思索片刻,米阿福走到门房里坐下,和水灵儿一起盯着大门口。 二人目光发呆,等待着司马茂才回来。 不多时,米阿福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快速起身,走出门房。 不多时,米阿福领着一个仆人来到大门口,“车三,立即去司马古董铺,看看老爷在不在?如果在请他立即回家。” “是。” 那仆人车三看米阿福坚定的眼神,立即转身,飞奔出去。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阿福,老爷不在古董铺。”车三回到司马府邸,走进门房。 “你去忙别的去吧!”米阿福摆了摆手。 车三转身离开了门房。 米阿福和水灵儿只得继续在门房等待。 临近中午时分。 司马茂才从外面赶回司马府邸,一路上摇头晃脑,一只手摇着大蒲扇,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当地小曲——无情郎。 “老爷,出大事了!你咋才回来?” 看到司马茂才踏进宅院大门,米阿福从门房走出,高声叫喊着。 这时候,水灵儿也从门房走了出来。 “灵儿,你不在后院,跑门房来干啥?”司马茂才看了看水灵儿,又转头看向米阿福,“出大事了!出了什么事?” “老爷,你要扛的住啊!”米阿福担忧起来。 “快说,出了什么事?”司马茂才着急地看着米阿福。 “老爷,呜呜呜……。”米阿福哭了起来。 水灵儿看到此处,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快说啊,你们想急死老爷我啊。”司马茂才急切地催促着。 “老爷,请随我来!”米阿福止住哭泣,擦了擦眼泪,转身向后院走去。 司马茂才和水灵儿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米阿福掏出钥匙,打开后院拱门,带着司马茂才和水灵儿走进后院。 “啊……,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半路上躺着一个女子,司马茂才转头疑惑不解地盯着米阿福。 “老爷,春雨死了。”水灵儿抢先开口,接着用手擦了擦眼泪。 “是的,老爷。那地上躺着的是丫鬟春雨。”米阿福用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而且夫人也……。” 司马茂才见米阿福欲言又止,急忙催促,“夫人,夫人怎么啦?阿福你快说。” “夫人也死了。就在房里。”米阿福用手指了指厢房。 司马茂才听闻,立即跑向厢房。 米阿福和水灵儿也跟了过去。 “啊……。” 米阿福和水灵儿跑进厢房,看见司马茂才吓得瘫坐在地,二人上前扶起司马茂才。 “老爷,报案吧!”米阿福看向司马茂才。 “对,对,去县衙报案。” 司马茂才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快速站起身来,“你们在后院门外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这就去县衙报案。” “是,老爷。”米阿福和水灵儿答应着,转身去了后院门外。 司马茂才也立即转身赶往县衙。 第63章 勘验现场曾相识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准备接下来的查访。 沉默片刻。 狄仁杰眼前一亮,心想:“难道是他?” 只一瞬间的工夫,他又心想:“目前没有证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听到鸣冤鼓声,狄仁杰收回思绪,打算派人出去查看。 只见守门衙役带着司马茂才,慌慌张张地走进二堂,“大人,不好了,有人报案了。” 狄仁杰看了看进来的二人,接着转向守门衙役,“这儿没你的事了,回去值守去吧。” 守门衙役拱了拱手,退出了二堂。 狄仁杰转头看着司马茂才,“司马员外,是你报的案?” “狄大人,小人的夫人和夫人的贴身丫鬟春雨都死了。” 狄仁杰张大了嘴巴,“死在哪儿?” “小人家后院。” 狄仁杰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几个亲随干办,“狄浦,你去请仵作前来。郑武,你去带几个快班衙役过来。” “是,大人。”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狄浦转身前去找仵作,郑武去了三班房。 过了一会儿。 郑武回来禀报,“大人,衙役已经在前院等候。”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一名仵作进来,上前行礼,“大人,仵作带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诸位随我前往司马茂才府邸。”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司马茂才宅院,跟着司马茂才进入后院,走到春雨的尸体旁。 “这是丫鬟春雨的尸体。”司马茂才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一个女子。 “你夫人的呢?”狄仁杰看向司马茂才。 “在那边一间开着门的厢房屋里。”司马茂才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 狄仁杰转头看着四大亲随干办和仵作,一声令下。 “仵作,你去检验尸体。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带着快班衙役封锁现场。郑武、狄浦,你二人随我勘察一下。” “是。” 众人领命,各自行动。 仵作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检验地上躺着的尸体。 段诗雨指了指两名快班衙役,“你二人和我在此保护现场。” 顿了顿,指着另外两名,“你二人去后院门外把守,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 “是。” 四名快班衙役领命而去。 李文扬指了指最后两名,“你们随我去厢房门口把守。” “是,李护卫。” 二人拱手领命。 随后,李文扬带两名衙役去了厢房门口。 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二人,沿着春雨倒地的路,一路向前追踪,来到厢房门口。 三人走了进去,看到司马夫人的尸体倒在地上。 狄仁杰走向前去,蹲下身来,查看一番。 只见司马夫人面露痛苦之色,倒在地上。 桌上放着一只空碗。门窗完好,屋内床铺、地面干净,现场座椅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 狄浦想了想,“大人,此人是不是被人杀害?” “从目前的迹象看,知道是中毒。屋里没有打斗痕迹,是否谋杀,勘查之后才能知道。”狄仁杰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随后,他又低声自语,“假如是谋杀,杀死丫鬟和司马夫人的应是同一个人。” “何以见得?”郑武疑惑不解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比划几下手势,“两个死者距离如此之近,很可能是凶手连续杀了两人,或者是丫鬟春雨看到了凶手,被追出来杀掉的。” 郑武点了点头。 这时候,仵作走进厢房。 “大人,外面的死者检验完毕。属下前来检验司马夫人的尸体。” “请便。”狄仁杰看了看外面,“郑武、狄浦,咱们去院子里看看。” 郑武和狄浦领命,跟着狄仁杰出了厢房。 “大人,你看那儿。”狄浦用手指了指围墙上的绳子。 狄仁杰和郑武顺着狄浦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人,属下过去看看。”不等狄仁杰说话,郑武抢先开口。 话音刚落,三人已经来到围墙的边上。 郑武一提气,跳上围墙,向外看去。 观察片刻,随即跳到围墙外面。 看到绳子一端打结在几根紫竹上,紫竹林有踩踏的痕迹,倒伏一片。走过紫竹林,外面是漫长的荒野林地,土地干燥,并无痕迹。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绳子,跳入院内。 “郑武,院外什么情况?”狄仁杰迫切的目光看向郑武。 郑武将院子外的场景,详细讲述了一遍。 “嗐。” 狄浦叹了一口气,“这么说,痕迹到紫竹林就断了!” 郑武将绳子交给狄浦保管,转头看向狄仁杰,“大人,外面踩踏的紫竹林,还有这绳子,足以说明有人入室行凶。” “有道理。”狄仁杰若有所思,一挥手,“走,咱们先检查完后院再说。” 随后,三人又查看了其他地方,并无新的线索。 等狄仁杰三人回到春雨的尸体旁,仵作也已经检验完毕。 这时候,仵作上前禀报,“死亡女子——丫鬟春雨,二十岁左右。脖颈处有很浅的掐痕,不足以致命,身体并无其他外伤。” 仵作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些奇怪的迹象,面露痛苦,似乎是中毒,和先前官道上的命案是同一种毒。卑职无能,不知这是什么毒。” 狄仁杰微微颔首,心想:“难道这两个案子是同一个凶手?” 仵作接着禀报,“死亡时间是昨晚黄昏时分,也就是戌时二刻左右。” 狄仁杰看向仵作,“司马夫人呢?” “死亡妇人——司马夫人,三十多岁。除了脖颈处无掐痕,中毒症状和丫鬟春雨一样,死亡时间也在同一个时间段。” 狄仁杰走到春雨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过了一会儿。 确认仵作所说确实和自己查看一致。 狄仁杰站起身来,看向沉浸在悲伤中的司马茂才,“司马员外,把到过现场的家仆都喊来。” 司马茂才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现场。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司马茂才带着米阿福和水灵儿来到现场,拱了拱手,“狄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依次将米阿福和水灵儿看了一眼,“你们二人,是谁最先发现死者春雨和司马夫人的?” “狄大人,奴婢水灵儿最先发现春雨倒地的。” 说罢,又将经过细说了一遍。 第64章 综合线索推案情 “狄大人,小人听到呼喊,来到后院。看到春雨和水灵儿倒在现场,随即跑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小人是第一个发现夫人倒在厢房的。” 说罢,米阿福也将经过细说了一遍。 狄仁杰看向水灵儿。 “灵儿,你知道夫人房里的碗是怎么回事吗?” “莫不是桌上放汤药的碗?是奴婢端去的,熬的是治疗伤寒的草药。” 狄仁杰点了点头,“狄浦,你带仵作去检验下厢房里的那个碗。” “是,大人。” 狄浦和仵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现场。 “灵儿,说一说司马夫人伤寒后,你是怎么伺候的?”狄仁杰再次看向水灵儿。 水灵儿眨了几下眼睛,想了想,“哦,夫人伤寒后,是奴婢和春雨轮番熬药。每人伺候夫人一天,昨天正是奴婢轮班。” “熬药期间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没有。” “你和春雨熟悉吗?是不是住一起?” “奴婢和春雨不熟悉,并不住一起。好像都是乔迁之喜前,来到府上的。” 狄仁杰看向司马茂才,“是吗?” 司马茂才呼出一口气,“回大人的话,是这样的。” “灵儿,你是何时离开你家夫人厢房的?”狄仁杰又看向水灵儿。 水灵儿想了一会儿,接着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时间,“大约是刚刚黄昏时分,戌时一刻吧!” 狄仁杰心想:“这水灵儿戌时一刻离开,丫鬟春雨和司马夫人戌时二刻死亡。戌时一刻到二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狄浦带着仵作走到狄仁杰旁边,“大人,仵作回来了。” 仵作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在下就在附近,做了一个动物实验。这个碗里没有残渣,兑水实验后,动物没死。” 顿了顿,指了指狄浦手中的碗,“说明碗中无毒。或者残留太少,不足以致命。” 狄仁杰思索片刻,“将验尸记录,交给狄浦保管。” 仵作应声领命。 在司马府邸借来笔墨,当场写好验尸记录,交给狄浦,转身离开了现场。 停顿片刻。 狄仁杰转头看向司马茂才,“司马员外,你晚上没在家,忙什么去了?” “小人去了自家古董铺。” “昨夜戌时到今天回来之前,一直都在店铺里吗?” “是的,狄大人。” “段姑娘,把司马茂才带去李文扬那儿等待。”狄仁杰看了看段诗雨。 “是。” 段诗雨拱了拱手,随即带着司马茂才,来到后院门外。 将人交给李文扬后,她又走了回去。 狄仁杰看了看水灵儿和米阿福,“灵儿、阿福,司马茂才说的是否属实?” “这,这……。”米阿福不知该不该说,犹豫不定。 这时候,段诗雨返回现场,上前催促,“快说,撒谎包庇凶手,是要坐牢的!” 米阿福不敢怠慢,只得如实答复,“狄大人,发现死者后,小人派另一个仆人去过古董铺,想请东家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 米阿福略微迟疑,“可是那仆人说,东家不在古董铺。” 狄仁杰心想:“司马茂才为何会撒谎?” 想到此处,狄仁杰转向狄浦,“你去司马古董铺调查一下。” “是,大人。” 狄浦领命,问米阿福借了一匹马,骑马离开了司马宅院。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浦气喘吁吁地返回现场,“大……,大人。” “狄浦,歇会再说。”狄仁杰摆了摆手。 稍息片刻后,狄浦拱手禀报,“大人,古董铺的掌柜和小二,都证明昨夜戌时司马茂才不在古董铺。” 狄仁杰想了想,看向狄浦,“你通知下,留下四名快班衙役,看守现场。其他人全部回县衙。” 狄浦应声点了点头。 待走出司马府邸,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拍了拍李文扬的肩膀,“李文扬,你留下,和四名快班衙役一起守在这儿,避免出现意外。” 李文扬看了一眼段诗雨,“大人,那段姑娘呢?” “什么段姑娘?没有段姑娘,你就不会吃饭了!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吗?”狄仁杰瞪了他一眼。 李文扬羞臊得满脸通红,转身执行任务去了。 段诗雨心中又喜又气,喜的是李文扬想到了自己,气的是这个呆子不分场合。她顿时脸上燥热起来,害羞着跑开了。 常乐县衙,二堂。 午饭过后。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讨论司马府邸命案。 思索片刻,狄仁杰说出心中的推断。 昨夜黄昏,戌时。 趁着夜色,一个黑影出现在司马府邸外的紫竹林里。 他借助绳索,爬上后院围墙,翻身进院。 根据丫鬟水灵儿所说,她是戌时一刻离开的司马夫人厢房。 那么水灵儿送药之前,那黑影必定去厨灶间里,对草药下了某种毒。接下来,水灵儿将草药送到司马夫人房间。 戌时一刻,水灵儿离开。 不多时,司马夫人喝下有毒的草药,毒发身亡。 司马夫人倒地时发出声响,或者曾经喊叫过。丫鬟春雨听到声响,前去查看。 如何才会碰到凶手呢? 首先凶手下毒后,并未离开后院,否则就只有司马夫人一个命案。 目的也是明确的,凶手是要毒杀司马夫人,春雨只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杀的。这点从春雨脖颈处的掐痕,也能知晓。 既然凶手下完毒,还不走。莫不是确认司马夫人是否已经死去? 这样他就会在水灵儿离开后,躲在窗外偷看。司马夫人中毒倒地后,凶手进屋查看是否已经死去。春雨听到声音进来,发现凶手。 这样的话,二人死的位置,基本上合理的解释了。 这个案子和之前的官道命案下毒手法一样。杀人目的却不同,那一次是劫财,这一次是为什么? 显然勘查访问中得知,并无财物丢失。 仇杀?情感纠葛? …… 狄仁杰说到此处,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和之前的官道命案,难道是两个人?不对,是一个人,要不然毒源说不过去。” 其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心想:“难道这次不是他?” 第65章 监视追踪白天事 正在纠结之时,狄浦率先说出心中疑惑。 “大人,属下觉得目前司马茂才的嫌疑很大,他为什么撒谎,说那段时间在古董铺?想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狄仁杰微微颔首,“这一点本官也注意到了。” “大人,那您为何不当面拆穿司马茂才的谎言?”段诗雨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足够的证据,如果当面拆穿,他还可能再找理由,浪费咱们确认的时间。不如监视他,看看他接下来会不会暴露目的。” 狄仁杰说完,看向郑武,“郑武,你带着快班衙役,在司马宅院大门口监视司马茂才。” “是,大人。” 郑武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常乐县衙,三班房。 看到郑武走进三班房,不少衙役笑了起来。 金虎盯着郑武,开玩笑,“郑护卫,你怎么穿着便衣,还贴了胡子?” 郑武一挥手,“金班头,闲言少叙。在下找小六有事。” 快班衙役小六走到郑武面前,拱了拱手,“郑护卫,有何吩咐。” “六捕快,立即再喊一个快班衙役。你们穿着便服,同我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小六领命而去,很快集齐了人手。 随后,两名快班衙役跟着郑武,离开了县衙,前往司马茂才府邸。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大门口。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穿着便服,赶到了司马宅院大门口。 一行人找好隐蔽处,隐藏起来,监视司马茂才。 一连几天连续监视,司马茂才并未走出过司马府邸。 这一日,东方破晓,红日东升。 衙役小六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无意间瞥了一眼司马府邸大门口。 只见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立马拍了拍郑武的肩膀,压低嗓音,“郑护卫,你看。” 说着,用手指了指司马宅院的大门口。 郑武和另一名快班衙役,顺着小六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司马茂才手中摇着大蒲扇,走出大门,离开了司马府邸。 郑武立即下令,“弟兄们,分散开来,陆续跟上去。” 说罢,郑武第一个跟了上去。 间隔一会儿,小六跟上;再过一会儿,另一名快班衙役也跟了过去。 常乐县,王婆杂货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司马茂才找到王婆杂货铺,越过西瓜棚子,径直走进了店铺里,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 王婆本来在西瓜棚子下坐着,看见司马茂才进入店铺,也跟了进去。 王婆看了看司马茂才,扑哧一乐。 “吆,吆,吆,司马大善人。老身记得,你刚来店里时,经常在我铺子里坐着闲聊。最近怎么打包了酒醅就走?” “王干娘,不好意思,最近古董铺生意繁忙。” “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 司马茂才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王干娘,给我打包两份酒醅带走。” “请稍等。” 不多时,王婆将打包好的酒醅递给司马茂才。 司马茂才接过酒醅,转身离开了王婆杂货铺。 郑武等人在外面远远地看到,立即跟了过去。 常乐县,西城门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一行人跟踪司马茂才,来到西城门六福小巷二十七号宅院门前。 只见司马茂才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打开门。 司马茂才和那妇人拉扯着进了院子,关上大门。 等了一会儿,郑武三人来到门前。 小六轻轻地推了推大门,“郑护卫,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郑武右手握拳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六捕快,你们守在外面。在下进去看看。” “头儿,小心。” 小六叮嘱一声,随即守在大门一侧。 郑武走到院墙边,一提气,跳上围墙,向里看去。观察片刻,跳到围墙里面,顺着墙根遛到一间屋子旁。 这时候,屋里传来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 郑武来到窗户边,用手指沾了一口唾沫,点破窗户纸。然后伸头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向里看去。 “娘子。” “死鬼。” 只见司马茂才搂抱着汪寡妇正在吃酒醅。 郑武怕大白天在窗户下暴露自己,又来到院里的隐蔽处偷听。 很快,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吃完了酒醅,二人大白天干起了不知羞耻的丑事。 郑武又来到窗边,向里看去,直到关键时刻。 “咚。” 一声巨响传来,郑武破门而入冲了进去。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惊得不知所措,紧紧抓着盖着的薄床单。 司马茂才看着穿着便服的郑武,颤声质问,“你怎么私闯民宅?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武讪笑着,“司马老贼,这是你家吗?” 司马茂才被怼的哑口无言。 郑武看着二人,猛地一瞪眼,“狗男女,做下如此龌龊之事。不认识爷爷了吗?” 司马茂才眨巴眨巴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你,你……,你是县衙的郑官爷。” 汪寡妇顿时吃了一惊,连忙磕头求饶,“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这时候,司马茂才也磕头求饶,“郑官爷,饶了我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捉奸捉双,拿贼见赃。看你们还有何话说?”郑武嘿嘿一笑,“快点起来,立马前往县衙。” …… “官爷,饶了我们吧!” “求求你了,饶了我们吧!再也不敢了。”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不住的哀求,请求饶恕。 郑武一攥拳,发起狠来,“再不去县衙,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听闻,再也不敢怠慢,只得老老实实的开始穿衣服。 二人各自刚穿了一件白色单衣。 正想穿外套,被郑武拦住,催促他们快走。 趁着郑武不备,司马茂才从背后扑上前去。 郑武趁势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跟着弯腰上去补了一记直拳,把司马茂才打成了熊猫眼。 司马茂才害怕丑事暴露被判刑,本想仗着有点武力,杀人灭口。 岂料郑武可不是吃素的。 这时候,司马茂才被打得哀嚎不断,连连求饶。汪寡妇本想帮忙,见到郑武的身手,只能傻傻地站着。 第66章 二堂私审遇疑问 郑武殴打多时,眼见已经打得解气。 随即直起身子,瞪着地上的司马茂才。 “你这废物,还敢跟大爷动手。真以为郑武二字白叫的吗?大爷名字带武,自然武力不弱。” 紧接着,郑武扬了扬眉毛,催促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快走。 到了大门外。 衙役小六和另一个快班衙役,立即走了过来。 郑武对二人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随后,三人押解着司马茂才和汪寡妇,离开了六福小巷。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押解着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来到了县衙大门口。 郑武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让衙役小六和另一名衙役押解司马茂才二人去牢房。 接着郑武转身离开。 衙役小六二人把司马茂才他们押解到牢房,交给狱卒关押。 常乐县衙,二堂。 郑武走进二堂,见狄仁杰几人都在,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这下又有了新情况。” 狄仁杰转直身子,“又出了什么事?” 郑武缓了一口气,“抓到了司马茂才和一个妇人的奸情。捉奸捉双,当场拿获。两个衙役已经将二人押去大牢,交给狱卒关押。” 说罢,将具体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 狄浦面露喜色,“太好了。这次要结案了。” 郑武咬了咬牙,满脸愤怒,“本以为司马茂才是个大善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 狄浦倒了一杯茶,起身走过去,递给郑武。 狄仁杰略作思考,“午饭过后,本官要在二堂私审。” 郑武接过茶水,走到一旁坐下,“大人,为何不升堂公审?” “这次和沈忠岳那次不一样,这次只你一人撞破奸情,他定会说和你有私仇,你诬陷他。而且你们还打了一次,打斗中他也受伤了。” “属下那是自卫反击。” “可是没有人给你证明。不是吗?” “好吧!”郑武无奈地捋了一把脸,只能妥协。 午饭过后。 在县衙二堂,狄仁杰走到主位坐下,“郑武,带嫌疑犯司马茂才二人。” “是,大人。” 郑武拱了拱手,转身前往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直奔牢房。 牢头唐竹敢安排狱卒,分别从男女牢房提出了司马茂才和汪寡妇,交给郑武等人。 不多时,郑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把司马茂才二人押解到二堂。 郑武上前禀报,“启禀大人,嫌犯带到。” 狄浦坐在旁边的书桌旁,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司马茂才和那妇人,“本官问你二人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司马茂才捂着受伤的眼睛,小声嘟囔着,“小人复姓司马名茂才,经营古董铺为生。” “抬起头来,大声点。” 司马茂才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 狄仁杰看了看那妇人,“那妇人,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汪寡妇吓得花容失色,风韵犹存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嘴唇也不停地哆嗦,“民妇……,民妇汪寡妇,以前靠丈夫养家糊口,丈夫死后,一直游手好闲。” 狄仁杰又扫视了二人一眼,“你二人如何通奸?还不从实招来。”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意欲脱罪,不再说话。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你二人大白天被衙役抓了现行,还敢抵赖。”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害怕没脸见人,继续沉默。 狄仁杰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汪寡妇,意欲攻心。 于是他凝视着汪寡妇,目光冷峻。 “汪寡妇,你二人如何通奸?就目前的衣着来看,不要说你们是无辜的。要不实话实说,待到大堂公审,看你二人丢脸不丢脸。” 汪寡妇哆嗦得更厉害了。 狄仁杰提高声音,大喝一声,“快说。” 汪寡妇身子一软,脱口而出,“民妇认罪。” 狄仁杰接着看向司马茂才。 司马茂才叹息一声,接着向上一拜,“小人承认与汪寡妇通奸。” 沉默片刻。 司马茂才开始供述。 由于妻子年老色衰,小人寂寞难耐。 有一次烦闷无聊,胡乱逛一逛。口渴了,去王婆杂货铺吃了半个西瓜。碰到来买酒醅的汪寡妇,小人见她貌美,就多看了一眼。 谁知,汪寡妇也中意小人,回眸一笑,眉目传情。 以后几天,小人又多次前往去王婆杂货铺求偶遇。 三番五次后,小人买了酒醅送去她家。 就这样好上了。 再后来,被抓了现行,来到这里。 …… 司马茂才说完,仍旧低着头。 汪寡妇再次不停地颤抖,羞愧地低下头。 狄仁杰看向汪寡妇,“汪寡妇,司马茂才所说,是否属实?” 汪寡妇打了个冷颤,嘴唇再次哆嗦起来,“他,他说的没错。民妇……,民妇不该贪欢。”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你二人为何合谋杀害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还不从事招来。” …… “大人,冤枉啊,草民何曾杀人?” “民妇冤枉啊,请大人明察。”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纷纷抬起头喊冤。 看到狄仁杰犀利的眼神,二人又低下头去。 狄仁杰继续盯着二人,再次追问,“本官再次问你二人,是否因奸情,合谋杀害了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 …… “大人,实在是冤枉啊,草民万万不敢杀人。” “民妇冤枉,不曾杀人,请大人明察。”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辩解。 看问不出什么了,狄仁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现在证据确凿,司马茂才难忍寂寞,勾搭不守妇道的汪寡妇,二人通奸,被抓现行。” 稍作停顿。 “宣判如下,司马茂才和汪寡妇犯下通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待杀害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的真凶找到,再一并执行。你二人服是不服?” 司马茂才苦笑一声,“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执法公正,以理服人。小人心服口服,愿意领罪。” 朱王氏哭着向上一拜,“民妇一时失足,后悔莫及,愿意领罪。” 这时候,二人都痛哭起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狄仁杰看了看狄浦,“让他们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站起身来,走到二人面前,先将案件卷宗递给司马茂才,司马茂才接过来,看了一遍,在上面签字画押。 狄浦拿起案件卷宗,递给汪寡妇,汪寡妇也按要求画了押。 画押已毕,狄浦将案件卷宗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狄浦保管。 第67章 紧急公务要远行 狄仁杰看向郑武,“郑武,将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暂且押入大牢。” “是,大人。” 随后,郑武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前往大牢,交给狱卒分别关进男女囚牢。 过了一会儿。 “嗐。” 狄浦叹了一口气,“大人,真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通奸案。本以为要结案了,白高兴一场。” 郑武微微摇头,随即自言自语,“这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之死,恐怕另有其人。” 狄仁杰暂时没有头绪,只得沉默不语。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狄浦,“狄浦,准备一份酒菜,本官要去牢房看望看望司马茂才。” 其余众人困惑地看着狄仁杰,不明所以。 段诗雨拍了一下桌子,“如此坏人,大人为何要去看望他?” 狄仁杰淡淡一笑,“你这嫉恶如仇的脾气,很像李文扬啊。真是天生一对!” 段诗雨顿时脸色羞红,仍不甘示弱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看屋里几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只得解释,“其实是因为他曾经请过咱们,这算是还礼了。以后两不相欠。” 这时候,屋里几人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狄仁杰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狄浦,“狄浦,准备三份酒菜吧。司马茂才、沈忠岳和何四海,这一次,把他们的人情都还了。” “是,大人。” 狄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常乐县衙,大牢。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各提着一个食盒子,来到大牢。郑武代表狄仁杰给沈忠岳送酒菜,狄浦则前去给何四海送食盒子。 狄仁杰亲自来到关押司马茂才的牢房,摆上酒菜。 二人由尴尬变熟悉,边喝边聊。 闲聊了一个多时辰。 狄仁杰看了醉醺醺的司马茂才一眼,起身出了牢房,走到大牢门口。 郑武和狄浦早已等在外面。 “大人,您怎么聊这么久?”郑武迎上前来,露出焦急的神色。 狄仁杰没有回话,看了看狄浦,“狄浦,李文扬还在司马府邸把守,你去把他喊回来。黄昏时分一起吃饭,本官有话要说。” “是,属下遵命。” 狄浦拱手领命,转身前往马厩。 狄仁杰转头看向郑武,“郑武,你去通知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来一趟县衙后院。” “是,大人。” 郑武拱了拱手,转身前去通知二人。 这时候,太阳早已落山。 狄仁杰准备走回后院。 不多时,他满脸喜悦地走到前院,愣了一下,“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大人,赌坊东家钱世平在二堂等候多时。”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午二堂审问过后,大人去牢房看望司马茂才时,钱世平来县衙找大人。”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等了近两个时辰了,能有什么大事?” 说罢,狄仁杰接过段诗雨手中的灯笼,走向二堂。 …… 不多时,狄仁杰和钱世平微笑着,肩并肩走出二堂。 在前院,钱世平拱手告辞,离开了县衙。 狄仁杰看着钱世平的背影,站了片刻之后,转身走向后院。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众人依次落座。狄仁杰坐着等吃饭的工夫,心中依然想着破案。许是天道酬勤,只见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狄仁杰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明天本官将前往肃州。” “相公,你要出远差?”柳心月拉着狄仁杰的手,深情地凝视着他。 “是的,夫人。李文扬、段姑娘、郑武和狄浦,随我一同前往。” “大人,为啥去那儿?”李文扬露出满脸疑问。 “姑爷,翠儿会想你的。”丫鬟翠儿叹了一口气。 狄仁杰看向众人,做出解释,“肃州府请求瓜州府协查一个案子。瓜州府已经确定,让咱们常乐县前去公干。” 看到四大亲随干办,仍是疑惑不解地盯着自己。 狄仁杰再次开口,“前几日,刚刚接到的瓜州府公文。” “是,属下遵命。”狄浦率先拱了拱手。 其他三人也都纷纷领命。 “夫人,别担心,过几天就能回来。”狄仁杰看着柳心月,转头又看向翠儿,“翠儿,你要好好保护夫人。毕竟你也是有武功的人了。” “知道了,姑爷。” 这时候,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走进后院。 见礼已毕,吕有德拱了拱手,“狄大人,下官有礼了。不知您找下官何事?” 狄仁杰看了看吕有德和卢天庆,“二位大人,请坐。” 郑武和狄浦连忙起身,给吕有德和卢天庆让座。 待二人坐下,狄仁杰敲了几下桌子,“吕大人,本官明天要去肃州公干。接下来几天,县衙大小事务,请吕大人全权处理。” “是,下官遵命。” “卢大人,你全力配合吕主簿。” “是,狄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没了。” 吕有德和卢天庆起身告辞,离开了后院。 “狄浦,明天给每个人备上便服。”狄仁杰看向狄浦。 “大人,不穿公差服公干吗?” “当然穿了,公干嘛!不过也可能会有走访,有便服方便走访。” “属下知道了。” 随后,狄仁杰说了钱世平到访的事情。 其余众人一脸困惑。 “等了两个时辰,只是为了问司马茂才和汪寡妇的事。这个钱世平,真是奇怪。”狄浦感叹一句,转身看向狄仁杰,“大人,他怎知咱们抓了司马茂才?” “他说是看到捕快押解着司马茂才返回县衙。”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本官也不明白,钱世平打听这事做什么?” 常乐县衙,大门口。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五匹马停在县衙大门口,狄仁杰身穿官服,四大亲随干办穿着衙役服。 狄浦背着打包的便服。 “驾,驾,驾。” 一行人翻身上马,狄仁杰率先抽了几下马鞭。马儿吃疼,冲向前去。 四大亲随干办紧随其后。 不多时,一行人马出了东城门,向肃州方向疾驶。 陇右道,肃州,酒泉县。 酒泉县是肃州府所在地,自然是更繁荣。街道上行人比常乐县多了很多,两侧的商铺更是如此。 过了几日。 这一天中午时分,狄仁杰一行人来到酒泉县。 几经打听,找到了肃州府所在地。 “吁,吁——。” 在肃州府衙大门口,狄仁杰一声吆喝,一行人紧急拉住马缰绳。 第68章 肃州归途急行路 五人翻身下马,来到大门口。 狄仁杰递交了公文,守门衙役立即通报肃州刺史。 肃州刺史看了公文,将狄仁杰一行人请进府衙。 时值正午时分,肃州刺史安排肃州司马和长史接待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几人推杯换盏,吃喝闲聊一番。 肃州刺史亲自接待狄仁杰。 二人在刺史府后院,一边吃喝,一边交谈。这期间,时不时有司户和捕快前来禀报。 一直聊了几个时辰。 狄仁杰的表情,由严肃变失望,最后眼前一亮,随即笑容满面,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洗漱已毕。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辞别肃州刺史。 “大人,怎么就这么走了?” 狄浦挠了挠头,很是不解。 狄仁杰看着狄浦,扬了扬眉毛,“事情办完了,还赖着不走,难道想一直蹭吃蹭喝?” “哦,哦,大人和肃州刺史的公务办完了。并不需要我等插手公务。在下几人前来只是大人的保镖。哈哈。”郑武顿时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李文扬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狄仁杰看着郑武,笑了笑,“就你聪明。”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扫视一下四大亲随干办,“如果到中午,就会太热了。大家换上便服,返回常乐县之前,顺道去一下福禄县。” “是,大人。”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身穿便服,骑马离开了肃州府衙。 陇右道,肃州,一段不知名的官道上。 一路上,为了早点见到柳心月,狄仁杰不停地抽动马鞭,用以节省路途时间。 四大亲随干办被远远地甩在脑后。 “大人这是疯了吧!”狄浦呼喊一声。 “狄大人这是急着回去见老婆呢!哈哈哈。”郑武开了个玩笑。 这个玩笑惹得李文扬和段诗雨都尴尬不已,二人互相看了看,顿时面红耳赤。幸亏是骑马,没人看到二人的窘态,否则更加尴尬。 “吁,吁——。” 在一段不知名的官道上,狄仁杰紧急拉住马缰绳。 马儿继续向前冲了一段距离,逐渐停了下来。 狄仁杰翻身下马,快速走到旁边的大树下,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多时,他的脸上都是虚汗。 “吁,吁——。” 很快,四大亲随干办,骑马追上。 四人陆续翻身下马,走到旁边的大树下。 “大人,你没事吧?怎么在这儿下马?”狄浦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其他三人也过来询问情况。 看到四人担忧的神色,狄仁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只是急着赶路,忘记吃饭时间了。刚才突然饿得头昏脑胀,虚汗淋漓。” 李文扬立即打开包袱,拿出锅盔和一些咸菜。 随后给每人分了两个锅盔。五个人坐在大树下,吃着锅盔,就着咸菜。 吃饱之后,狄仁杰一行人坐在树下歇息。 过了一会儿。 在不远处官道上,有一群百姓向狄仁杰这边走来。 其中有三五个樵夫,手拿斧头,身背成捆的木柴;还有几个猎户,身背弓箭,手拿野兔等猎物。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此处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在这群人经过狄仁杰身边时,对狄仁杰几人指指点点。 走过去后,还有几人回头继续指指点点。 “站住。” 郑武冲着回头指点的几人大喊一声。 这群人停下脚步。 停顿片刻,他们转身返了回来,打量了一下穿着便服的狄仁杰几人。 其中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男子,用手指了指郑武,“小子,别找事。” 郑武猛地一攥拳,暴脾气正想发作,被狄仁杰拦住。 随后,狄仁杰冲着这群人笑了笑,“诸位误会了。在下几人在此歇息,不知为何被诸位指指点点,所以只是想请教一下。” 那山羊胡男子收住脾气,笑着看向狄仁杰,“你们是外地人吧?” “正是。请问这是哪儿?” “这是肃州府福禄县所辖的村庄。” 郑武接过话来,“福禄烧鸡,就是贵县的名吃吧?” “不错。” 狄仁杰笑着看向山羊胡男子,“请问这位乡邻,刚才为何对我等指指点点?” 山羊胡男子指了指狄仁杰等人依靠的那棵大树。 “这一棵大树下死过人,就死在大树的背后。” 说罢,山羊胡男子转身,意欲招呼同伴离开。 狄浦拍了拍山羊胡男子的肩膀。山羊胡男子转身时,狄浦从口袋里掏出十五个铜板,递给他。山羊胡男子愣了愣神。 “我们狄公子喜欢听故事,请告知下细节。这些铜板,算是请诸位喝酒了。” 狄浦将手中的铜钱,向山羊胡男子手边递近了一些。 山羊胡男子立马眼里放光,眼睛直直地盯着铜板。 片刻之后,他接过铜板,放入口袋中,尴尬地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这多不好意思。” 随后,这群樵夫和猎户围在一起坐了下来。 山羊胡男子看着狄浦,“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福禄县还是上一任县令治县。” 山羊胡男子右手握拳抵着下巴,陷入回忆。 不多时,他捋了几下胡须,开始讲述。 那一天,有几个路人准备在此歇息。其中一人走到这棵大树后面伸个懒腰,转身时,看到依靠大树躺着一个死人。 那人当时就吓尿裤子了。 后来这几个路人,就去了福禄县衙报案。 听说,一直没有线索,最后成了悬案,到现在还没破案。 “嗐。” 山羊胡男子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那其中吓尿裤子的人,就是你自己吧!”狄仁杰看向山羊胡男子,意味深长地笑着。 山羊胡男子挠了挠头,随即掏出口袋里的十五个铜板,递还给狄浦,“这个故事太短了,值不了这些铜板。还是还给你们吧!” “拿着吧!故事很精彩。”狄仁杰抢先推了推山羊胡的手。 山羊胡男子再三推让。 盛情难却,他只得再次将铜板放入口袋中,面露尴尬之色。接着,他一抱拳,“诸位请便,在下几人要回去了。” 狄仁杰笑着微微点头,随即拱手还礼。 第69章 精彩故事露端倪 待山羊胡这群人走后,因为没有水喝,狄仁杰一行人都感觉口渴难耐。 “大人,咱们沿着这条小道,前去找户人家,求些水喝吧?”狄浦指了指大树后面的一条窄窄的小道。 “走吧!” 陇右道,肃州,福禄县,某浆果园。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站起身来,牵着马沿着大树后小道向前走去。 一片开阔的荒地,被这条小路分开。 这是一条三十公分宽小路,道路两边荒草丛生。 走了大约六百多步,看到有两间相连的茅草屋,南北并排。 南屋子门朝东,大门开着。 南屋子的门前是一片浆果园。 里面长着高三十多公分的藤苗,它们有着绿色的茎叶。一朵朵小白花,已经凋谢,花蒂处结出了紫红色的圆粒子小果实。 郑武眼尖,第一个跑进了浆果园。他蹲下身子,采摘了许多浆果,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他站起身来,不由得赞了一句。 接着,郑武向狄仁杰一行人招了招手,“大人,快来。这儿好多浆果,真好吃。” 突然,从茅草屋北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唉唉唉,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那中年男子指着狄仁杰一行人,大声质问。 狄仁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名中年男子。 约莫只有三十五六岁上下年纪,容貌却苍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许多沧桑;嘴边蓄着歪歪扭扭的胡须;头发蓬乱不堪,有几根头发粘连在脑门上。 “这位大哥,我等口渴了,想借点水喝。”狄浦抢先回话。 这时候,郑武灰溜溜地走回到一行人中间,嘴角上流出了一些浆果汁。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穿着便服的狄仁杰一行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在下狄浦,我们是外地的游客。借点水喝,喝完就走。” “自己去取吧!”那中年男子指了指浆果园旁边的一口水井。 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带着葫芦前去取水。 狄仁杰朝着中年男子拱手施礼。 “老哥,在乡下门前屋后、水沟河旁、破草堆里,到处都能见到野生的这种浆果。请问这儿怎么种植了这么多浆果?” “到处都是,谁这么无聊种植它?”李文扬又一次让大家见识到了他的情商。 “东雄那厮种的。”那中年男子脸色铁青,皱纹扭曲起来,愤怒地回了一句。 “在下狄仁杰,敢问这东雄是谁?” “你打听这些作甚?” “我们狄公子是一个说书艺人,喜欢听一些离奇的故事。”狄浦故伎重演,编了个瞎话。 “进屋坐吧。” 狄仁杰和狄浦跟随那中年男子进屋落座。 “东雄是怎么回事?还请老哥不吝赐教!”狄仁杰再次拱手施礼。 “东雄就是欧阳东雄。他假意请我喝酒,不知在酒葫芦里加了什么鬼东西?” “怎么啦?”狄浦脱口而出,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 “喝完了,在下顿时感到恶心、呕吐、身体发热起来。随后出现耳鸣、抽搐、呼吸急促,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莫不是中毒了?”狄仁杰关切地猜测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下悠然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屋子后面树林旁的一片荒草之间。估计欧阳东雄以为在下死了。哼哼,幸亏老天不绝人。” “嗐,这厮想用毒酒毒死你。”狄浦叹了一口气。 “醒来后,知道是欧阳东雄下毒,决定找他算帐,发现早已人去宅空。在下只能暂守欧阳东雄的家宅和这茅草屋,以待抓到他。” 随后,中年男子开始讲起了欧阳东雄假意请他喝酒,毒害他的细节。 听完故事,狄仁杰心中起疑。 他看了看狄浦,“你陪着老哥闲聊着,我去喝点水。” 说罢,狄仁杰急匆匆地走到浆果园中,蹲下身子,采摘了许多浆果,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突然,狄仁杰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凝神了一会儿,想了想,接着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到井边,拿起狄浦手中的葫芦,喝了几口水。 不多时,狄仁杰走回屋子,再次坐下,“老哥,还没请假尊姓大名呢!” “在下王克木。” “王老哥,欧阳东雄如此毒害您。您报案了吗?” “这……,这……,在下当然报了福禄县衙。”王克木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狄仁杰突然一瞪眼,“你胡说。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狄仁杰趁热打铁,“你明明没有报案,为何说谎?” “在下……,在下……,在下说谎并不触犯大唐律法。不报案也不犯法吧?” …… 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狄浦立即递给王克木五两银子,“狄公子喜欢听故事。你实话实说,讲的逼真。这些就是你的了。” “你们到底什么人?”王克木看到银子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银子。随即伸手去拿,刚触碰到银子,又缩回了手。 接着,王克木看了看狄仁杰二人,狐疑地重复质问。 “你们到底什么人?” “在下说了,我们狄公子是一个说书艺人,喜欢听一些离奇的故事。” 狄浦面色平静,脸不红心不跳,再次重复谎话。 王克木心想:“他们人多也不怕,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硬的不行,模仿欧阳东雄,请他们喝一壶砒霜。嗯,就这么定了。” 想到此处,他点了点头,拿起银子放入口袋中,“好吧!既然几位喜欢听故事,在下就说一说。” 这时候,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已经喝好了水。 他们走到门口,坐在地上,听屋里的人讲故事。 “欧阳东雄,他奸污了好友王冰的妻子。” “朋友妻不可欺。欧阳东雄这厮,真不是个东西。”狄浦骂了一句。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后来听说王冰死了,他还娶了王冰妻子。” “有这事?”狄仁杰盯着王克木,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看到他们不信。 王克木详细讲述了十年前做完木匠活回来,看到欧阳东雄作恶后的场景。又讲述了听说王冰死了,欧阳东雄娶了王冰老婆的具体事情。 “真是一个离奇的故事。”狄浦叹了一口气。 “王克木,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狄仁杰突然睁大眼睛,瞪着王克木,“快说。” 第70章 福禄之行暂取消 王克木张大了嘴巴,随即摇了摇头,“在下并未说谎。” 狄浦二话不说,左手揪着王克木的衣领子,右手从他口袋里掏出刚才给的五两银子。 王克木伸手欲夺,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说话不算数,是吗?” “在下说了,狄公子喜欢听故事。但是你得实话实说,讲的逼真。这些银子才能给你。” “哪儿……,哪儿不真实了?” 狄仁杰看着王克木笑了笑。 “在下作为说书艺人。走南闯北,听过的故事,何止千万。你说的有没有问题。我这仆人都能识别出来。” 说罢大话,狄仁杰有模有样地用手指了指狄浦。 这时候,王克木看了看揪着自己的狄浦。 他真把狄浦当作了眼前的说书艺人的仆人了。心想:“这些人,即使听了又如何?实在不行,就请他们喝点特殊的好酒,送他们上路。”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狄仁杰,“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好吧,在下这就说。” 狄浦听闻,松开了揪着王克木的手,把银子又给他塞了回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克木补充了自发现欧阳东雄奸污王冰妻子,到欧阳东雄毒酒害自己。这两件事之间,自己多次向欧阳东雄索要钱财的事。 听完故事,狄仁杰核对了一些细节。 很快,狄仁杰发现王克木已经说了实话,随即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从门口站了起来,进了屋里。 狄仁杰心想:“本想去福禄县求证,现在不用了。” 想到此处,他向郑武和李文扬递了一个眼神。 二人领会,上前按住王克木。 “你们不是借水喝的说书艺人和游客吗?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老实点,我们是县衙的人。”郑武用手指了指王克木,大声呵斥。 王克木猛然挣脱,气得脸色通红。他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掷到桌子上。 “想借着官府衙门的名头,勒索在下是吧?多管闲事。银子还你们就是了。” 狄仁杰大手一挥,走了出去。 李文扬揪着王克木紧随其后。王克木不停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狄浦收起桌上的银子,和郑武、段诗雨一起走了出去。 狄仁杰一行人牵着马,返回官道上。然后骑马赶往常乐县。 一路上,李文扬和郑武轮流携带王克木。 中途在福禄县的客栈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常乐县衙,大门口。 几天后,临近中午时分。 “吁,吁——。” 狄仁杰一行人拉住马缰绳,翻身下马。 “郑武、狄浦,你二人将王克木押入大牢,交给狱卒关押。” “是,大人。” 郑武和狄浦应声领命,押解着王克木前往大牢。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将马匹送到马厩。本官先回后院。”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和段诗雨牵着四匹马,前往马厩。 狄仁杰难掩内心的喜悦,立即奔向后院。 常乐县衙,后院。 在院子中的方桌旁,柳心月一边坐着等吃饭,一边忧心忡忡,“相公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十几天了。” “小姐别担心,姑爷有四大亲随干办跟着,不会有危险。”翠儿连忙安慰。 “嗯!只能等着了。” 这时候,狄仁杰跑进了后院。 柳心月看到后,立即站起身来,跑过去抱住狄仁杰,“相公,你咋才回来?想死你了。” 翠儿看到柳心月不顾自己形象,顿时瞪大了眼睛。 狄仁杰拍了拍柳心月的肩膀,“夫人,我也想你。” 说罢,狄仁杰又在柳心月耳边耳语几句。把为了尽快见到她,狠抽马鞭。忘记了吃饭,差点在马上晕倒的事,告诉了柳心月。 “相公,你真傻。” 柳心月笑得合不拢嘴,把狄仁杰抱得更紧了。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后院。 狄仁杰拍了拍柳心月的肩膀,“夫人,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柳心月想到狄仁杰可能还没吃饭,就松开了抱着狄仁杰的手。然后拉着他来到方桌旁坐下。 李文扬和段诗雨互相看了看,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段姑娘,李兄弟,过来坐啊。马上就开饭了。”柳心月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李文扬和段诗雨尴尬地笑了笑,走到方桌旁坐下。 常乐县衙,大牢。 大牢门房里,牢头唐竹敢和几个值守的狱卒,坐在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扇动着手中的大蒲扇。 把守大牢大门口的两名狱吏,见到郑武和狄浦押解犯人过来,抬手打招呼,“狄管家、郑护卫,您二位来了。” 狄浦点了点头,“辛苦二位了。” 话音刚落,和郑武押解着王克木,来到了门房门口。 听到一阵子脚步声响起,唐竹敢抬头一看,立马迎接出来,拱手施礼,“狄管家、郑护卫,听说你们出了一趟远差。” 二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狄浦看了看唐竹敢,“唐狱吏,将此人押入大牢。” “是,狄管家。” 唐竹敢拱了拱手,转头看向门房里面,“方一辉,过来将此人关进牢房。” “是,牢头。” 狱卒方一辉应声领命,取了牢房钥匙。带王克木过去,关入牢房。 很快,方一辉返回门房,放回牢房钥匙,向牢头唐竹敢复命。 郑武和狄浦,见交接完毕,告辞离开了大牢。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郑武和狄浦走进后院,向柳心月见礼。 一番客气之后,二人走到方桌旁坐下。 “大人,都办妥了。”狄浦一边看向狄仁杰,一边倒了半杯茶水。 狄仁杰微微颔首,“吃饭吧。吃完了下午都休息一下。” “后续还有很多事情呢?”李文扬接过话来。 “一路劳顿,大家都太累了。办事需要效率,不是盲目加班。”狄仁杰看了一眼李文扬,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茼蒿,放入口中。 李文扬尴尬地笑了笑。 “多谢大人体谅,多谢夫人关心。”段诗雨看气氛尴尬,随即打了一个圆场。 一桌人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暂且不提。 第71章 敲诈勒索判死刑 常乐县衙,二堂。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和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大人,你咋知道王克木犯案了?”狄浦率先开口。 “他讲的两个故事,中间有断层和不少衔接的问题。而且那欧阳东雄不会无缘无故毒杀他。” “哦,原来如此。” 狄浦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郑武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接下来要升堂审问王克木的敲诈勒索案吗?” “他讲故事时,都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二堂审理即可。” 狄仁杰说完,看了看狄浦,“狄浦,准备写个敲诈勒索案的卷宗,等会儿让他画押。” “是,属下遵命。” 狄浦走到旁边的书桌旁坐下,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向李文扬,“李文扬,去把王克木带来。” “是,大人。”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前往三班房,选了两名站班衙役,直奔牢房。 牢头唐竹敢安排狱卒,从牢房里提出了王克木交给李文扬等人。 不多时,李文扬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把王克木押解到二堂。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嫌犯王克木带到。” 王克木扫视一周,仔细辨认。目光最终定在狄仁杰身上,他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你们……,你们不是游客和说书艺人?” 狄仁杰看了看王克木,“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快说。”郑武连忙催促。 王克木顿时像泄了气的风箱,跪在地上,低下头去,再也没了大声地气势。 “小人……,小人姓王名克木,是一个木匠。平时靠着给别人打造木质家具为生。” 看到王克木瘫软在地。 狄仁杰敲了几下桌案,“王克木,把讹诈欧阳东雄的事,详细叙述一遍。” “大人,你们不是听过故事了嘛!” “快说。”狄仁杰大声催促,目光中透出一丝严峻,“现在所说,如果和茅草屋里讲的故事不一样,直接大刑伺候。” 王克木顿时吓得一哆嗦。 很快,他眨了几下眼睛,随即目光发直,陷入了回忆。 沉默片刻。 王克木再次眨了几下眼睛,接着详细讲述了十年前做完木匠活回来,看到欧阳东雄奸污王冰妻子后的场景。 随后,又讲述了听说王冰死了,欧阳东雄娶了王冰老婆的具体事情。 最后讲述了自己借此机会,多次敲诈勒索欧阳东雄的经过。以及最后一次敲诈勒索,被欧阳东雄用酒毒昏的事情。 “王克木,你总共敲诈勒索了多少钱?”狄仁杰开始追问。 王克木又低头回忆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敲诈勒索了六百个铜板,第二次二百个铜板。后面又威胁他几次,差不多得了一千二百个铜板。” 一阵子沉默过后。 “这么说,你总共讹诈了两千个铜板。合二两银子喽!” “是的,县令大人。”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了。” 狄仁杰看问不出什么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现在证据确凿,王克木贪财好利,敲诈勒索他人钱财。” 停顿几个霎那的工夫。 “宣判如下,王克木犯下强盗罪,数额在十匹布以上,判处绞刑。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你服是不服?” 王克木听闻,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敲诈勒索会是死刑。 沉默片刻。 “小人不服。” “因何不服?” “小人是敲诈勒索,大人却说小人犯的是强盗罪。” “大唐律法明文规定,恐喝取财等同抢劫。你还有何话说?” “小人还是不服。小人总共才讹了两千个铜板,不就是二两银子嘛,何至于死罪?” “大唐律法规定,恐喝取财超过十匹布的价值,判处绞刑。只怪你自己太贪心,如果第一次敲诈勒索后,能够及时收手,也才六年有期徒刑。” “这……,这……。” 王克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顿时尿了裤子。 过了一会儿。 王克木感到很委屈,不禁哭了起来。 待王克木情绪稳定下来,狄仁杰再次喝问。 “本官判你绞刑,你服是不服?” 王克木仰天长叹,苦笑一声,随即双手相对,向上举起,用力攥拳。 接着,他咬了咬牙,放下胳膊,向上一拜,“大人明察秋毫,依据大唐律法判案,以理服人。小人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领罪。” 狄仁杰看了看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站起身来,走到王克木面前,将案件卷宗递给他。王克木接过来,看了一遍,很不情愿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画押已毕,狄浦将案件卷宗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给狄浦保管。 狄仁杰看向李文扬,大喝一声,“李文扬,将王克木押入大牢。择日遣送到晋昌县。” “是,大人。” 李文扬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王克木前往大牢,交给狱卒关进死囚牢。 这时候,狄浦走过来,“大人,接下做什么?” 狄仁杰想了想,“狄浦,你将案卷抄录一份留档。再写一份上呈刑部的公文,和卷宗原件一块封好。信件暂时收藏好。” “大人,不送往刑部核准吗?” “暂时不可。本官有要事需要处理,处理完再说。这也是没有在大堂审案的第二个原因。”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而去。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大人,何日遣送王克木回福禄县?”狄浦率先开口。 “不急。本官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用到他。” 过了一会儿。 “大人,王克木已经关进死囚牢。”李文扬进来,拱手禀报。 狄仁杰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走了进来,“大人,公文已经准备好,暂时保管起来了。”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到中午时分了。吃过午饭,击鼓升堂。” 第72章 司马府案再审理 常乐县衙,大堂。 午饭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通奸犯汪寡妇。”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指了指站在大堂两边的两名站班衙役,三人一起离开了大堂。 这时候,李文扬走到狄仁杰身边,伸手遮住嘴巴,压低声音,“大人,如何不提审奸夫司马茂才?” 狄仁杰侧过脸来,“分开提审,稍后就会轮到他。” 李文扬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汪寡妇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汪寡妇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汪寡妇双膝一软,跪地磕头,“民妇汪寡妇,拜见县令大人。” 在旁边的书桌上,狄浦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汪寡妇,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汪寡妇,司马茂才的夫人和丫鬟春雨死了。你知道吗?” “民妇听邻居说起过。” “是司马茂才告诉你的吧?” “这……,大人为何如此问?” 狄仁杰猛地一瞪眼,高声断喝,“是也不是?” 汪寡妇吓得身子一哆嗦,腮帮子鼓了鼓,“是。在被你们抓捕之前,司马茂才说的。” “是不是你因为争风吃醋,雇人杀害了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 “民妇冤枉啊。民妇是曾经催过司马茂才杀了他夫人,但是他并未同意。” “哦。” 狄仁杰继续追问,“司马茂才的夫人和丫鬟春雨死的当晚,他一直在你那儿吗?” 汪寡妇低头不语。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是不是?” “是,是。他当晚是在民妇家过的夜。”汪寡妇连连叩头。 “司马茂才何时去的你家?” 汪寡妇想了想,“出事前一天的中午时分,他带了两份酒醅去的民妇家。” “何时离开你家的?” 汪寡妇又想了想,“离中午时分,还有约莫半个时辰。” “中途可曾离开?” “不曾。” “何以见得?” “中午时分,吃过酒醅就安歇了。一直睡到黄昏时分,一起吃喝后,又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这才离开了民妇家。” 狄仁杰心想:“司马茂才回到司马府邸是临近中午,时间上是吻合的,没有作案时间。不过照例还要审一审司马茂才。” 想到此处,狄仁杰看向狄浦,“让她画押。” 随后,汪寡妇按要求画了押。 沉默片刻。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班头,将汪寡妇押回大牢,带通奸犯司马茂才。”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汪寡妇去大牢。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司马茂才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司马茂才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司马茂才扑通跪倒在地,面色憔悴了许多,“草民司马茂才,见过县令大人。” “司马茂才,你的夫人和丫鬟春雨死的当晚,你在哪儿?” 司马茂才把前一天中午,到第二天中午,在汪寡妇家的事讲述了一遍。 狄仁杰见与事实吻合,愣了愣神。 片刻之后。 “退堂。” 围观的百姓仍然意犹未尽,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常乐县衙,二堂。 太阳落山不久,天色暗淡下来。 不知不觉中,常乐县的西边天,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晚霞之中。 狄仁杰端着茶杯,心中不禁要问:汪寡妇的话,可信吗? 如果可信,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就完全排除了嫌疑。之前的查访都将白费,还要重新梳理线索,继续调查真相。 狄仁杰放下茶杯,微微颔首。 就这样继续想着案情。 狄仁杰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狄浦,“狄浦,准备一份酒菜,本官要去牢房看望看望王克木。” “是,大人。”狄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大人为何要去看望他?”李文扬提出质疑。 “是啊,大人。咱们和他没啥交情吧?”段诗雨也跟着反问。 狄仁杰扶了一下座位,端正身体,“王克木虽然已经服罪,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他想不到恐喝取财,居然会是死罪。” “那又如何?这种坏人,搭理他干嘛!”李文扬愤愤不平,脱口而出。 狄仁杰笑了笑,“本官去看看而已,明天将要继续升堂。” 常乐县衙,大牢。 临近黄昏时分。 狄浦打着灯笼在前引路,狄仁杰提着酒菜食盒,来到大牢门房前。 唐竹敢走出门房,出来见礼。 经过一番交代,唐竹敢走到门房里,取了钥匙。带着狄仁杰和狄浦,来到关押王克木的牢房门前,打开牢房门。 王克木听到声音,仍然面墙而坐,似乎还在为判死刑的事,闷闷不乐。 唐狱吏打开牢房门,客气一句,转身回了门房。 狄浦将灯笼别在牢门上。 随后,狄仁杰和狄浦走进牢房,二人摆上酒菜。 狄仁杰故意咳嗽一声。 王克木缓缓转过身体,迟疑片刻,“县令大人,这是何意?就算是死罪,在下记得也是秋后处决。送断头酒,还不到时候吧?” 狄仁杰一边坐下,一边伸手示意,“王克木,来坐下,边吃边聊。” 王克木犹豫再三,在狄仁杰对面坐下,“不吃白不吃。” 狄浦坐在狄仁杰右侧作陪。 在牢房里,狄仁杰和王克木闲聊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狄仁杰起身告辞,“谢谢你愿意相助,本官就不打扰了。” 说罢,和狄浦一起出了牢房。 王克木喝得醉醺醺的,在酒意的作用下,心情似乎舒畅了一些。 第73章 仔细推敲拾自信 常乐县衙,后花园。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皎洁的明月,犹如一个琼脂白玉雕刻的月饼,看得到,吃不到。 自古道,举头三尺有明月。 在花园的亭台旁,柳心月依偎在狄仁杰怀里,欣赏着夜色中的美景。 微风吹过,不远处的那株小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也沉醉在这夜的静谧之中。 夜的静,是心灵的抚慰。 狄仁杰无心欣赏美景,满脑子还在思索案子的各种片段。 为了确保明天审理的顺利进行,狄仁杰在心中将问案过程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许久之后,狄仁杰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常乐县衙,大堂。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早膳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指了指大堂两边的两名站班衙役,三人一起离开了大堂。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有两名站班衙役出班,将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按倒跪在地上。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司马茂才,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欧阳东雄,抬起头来。” 四大亲随干办和其他站班衙役,顿时困惑的看向狄仁杰。 堂下跪着的汪寡妇,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司马茂才。 司马茂才低头不语。 …… “欧阳东雄是谁?” “狄大人喊错名字了吧?” “县令大人办案太累了,喊错名字也正常。” “着啥急,继续吃瓜看戏。” 堂下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不少人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不多时,堂下听审的百姓渐渐地安静下来。 “欧阳东雄,为何不敢答应?”狄仁杰高声断喝。 “大人是在喊小人吗?小人是司马茂才,欧阳东雄是什么人,小人并不知道。还望大人擦亮眼睛。”司马茂才抬起头来,直视狄仁杰。 “欧阳东雄,待会证人上堂,看你如何狡辩?” “大人非说小人是欧阳东雄,小人也没有办法。大人请便。”司马茂才不服气地挺直了身子。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班头,带人证王克木。”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去牢房。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王克木押解到堂下。 “启禀大人,人证王克木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王克木双膝一软,跪下一拜,“小人王克木,见过狄大人。” 狄仁杰俯视着王克木,面色十分严峻,同时用手指了指司马茂才,“王克木,你且起来,仔细看看堂下这个人,是否见过?” 王克木站起身来,走到司马茂才前面。 他扭头看了看司马茂才,又转了几下眼珠,仔细想了想。 片刻之后,王克木后退一步,看着狄仁杰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这个中年男子,在下没见过。” “他不是欧阳东雄吗?你再仔细看一看。”狄仁杰急得脸色煞白,脑门冒出细微的汗珠。 王克木再次走上前,扭头仔细打量一番。接着前后左右走了几步,继续辨认。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他再次转了几下眼珠,回忆了一会儿,“启禀大人,小人确实没见过这个中年男子。他的身材长相都不像欧阳东雄。” 沉默片刻。 狄仁杰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语气没了气势,“金龙,把王克木带回牢房。” “是,属下遵命。” 金龙拱了拱手,带着王克木离开了大堂。 狄仁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想了想,“司马茂才,还记得前几日,本官前往牢房和你一起喝酒的事吗?” “当然记得,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本官在你家案发现场,听出你不是本地口音。就在街上找了几个本地人,趁着喝酒探牢之机,让他们偷听你我聊天。” 稍作停顿,狄仁杰观察了一下司马茂才的表情,“这些本地人中有人听出了你是肃州口音。” 李文扬心想:“大人在街上找人,是亲自去的吧?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段诗雨、郑武、狄浦,和李文扬一样,也是猜想一番。 司马茂才低头不语。 “后来,本官编了一个肃州府公干的故事,前往肃州刺史府拜访。肃州刺史派了多名司户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到司马茂才的户籍。” “本官问你,是不是改名之前叫欧阳东雄?” “小人已经说过,本人是司马茂才。有肃州口音并不违反大唐律法。” “你是肃州人士吗?这肃州口音哪来的?到底姓甚名谁,为何查不到户籍档案?” “小人是肃州人士。可能当时的官员比较昏庸,户籍不全吧?” “你夫人,姓甚名谁?” “没有名字,未出格时,称为朱氏。嫁给小人后,是司马朱氏。” 狄仁杰提高了嗓音,大声呵斥,“欧阳东雄,还敢狡辩。欧阳东雄的妻子,也就是王冰的前妻,也是姓朱。这你作何解释?” “小人猜测,这纯属巧合,同姓而已。” 狄仁杰想了想,没了主意,看向狄浦,“让他画押。” 画押已毕,案件卷宗暂交狄浦保管。 沉默片刻。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退堂。” 围观的百姓仍然意犹未尽,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74章 搜索后院再提审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正在商议如何获取司马府命案的证据。 在之前的公堂上,司马茂才的几句抢白,随口的狡辩就让狄仁杰无言以对。 狄仁杰不禁心中翻起了波澜。 是狄仁杰太年轻,经验不足,还没到神探的年纪,冤枉了司马茂才? 还是该查一查事不关己,却打听案件进展的钱老板? 王克木证实司马茂才,不是欧阳东雄。 王克木的话可信吗?还是说他对死刑抱有怨恨吧?没有说实话。 狄仁杰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 王克木与欧阳东雄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从昨晚探牢房,请他吃酒菜的表现来看,他已经理解了大唐律法——有法无情。 既然他已经释怀,就不会撒谎。那真凶难道另有其人? 司马茂才是肃州口音,却查不到肃州户籍,他说是官员糊涂忘了登记。他的妻子和欧阳东雄的妻子都姓朱,他说是巧合。 虽然他解释的合情合理,但是巧合太多,这点显得太牵强。 片刻的思想空白之后。 狄仁杰站起身来,一挥手,“走,去司马府邸再搜一搜。” 说罢,快步走出二堂。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也跟了出去。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司马茂才宅院大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米阿福走了出来,拱手施礼,“小人米阿福,见过县令大人和各位官爷。” 狄浦走到米阿福面前,“米阿福,出事后,有没有其他陌生人来过司马府邸?” “没有。” 接着,狄浦向米阿福说明情况,需要继续搜查司马府邸。 米阿福配合搜查,让在一边。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进了司马宅院。 司马宅院,司马夫人厢房。 不多时,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司马夫人的厢房门前。 两名值守的快班衙役迎接上前。 双方见礼已毕,狄仁杰一声令下,进入司马夫人的厢房。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跟着走了进去。 在厢房里,一行人仔细搜查每一寸地方。从房顶搜到地面,从中间的方桌找到外围的门窗,从床下检查到桌底。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一行人已经仔细查看了每一个角落。 迟疑片刻,狄仁杰准备离开。 “大人,这是什么?”李文扬无意间向梳妆台瞥了一眼,随即指着台面上的一块布料,面露疑惑。 其余几人齐刷刷地扭头一看,接着陆续走到梳妆台前。 段诗雨捡起手帕,笑着看向李文扬,“呆子,这是女人的手帕。” 李文扬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 其余众人不免有些失落。 段诗雨展开手帕,注目观看,“大人,这上面有字。……。” 说着,将手帕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接着翻了一面,又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凝神静气片刻,将手帕叠好,放入袖中,“大家继续查找。”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整个厢房已经翻看了好几遍,没有其他发现。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大家去院子里看一看?” 司马府邸,后院。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一边走,一边看。 过了一会儿。 “大人,那是什么?”李文扬指着远处的一块地方。 只见后院某处角落的一块地被木栅栏围着,里面的景色,远远看去似曾相识。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近前。 这是一片浆果园。里面长着高三十多公分的藤苗,它们有着绿色的茎叶。一朵朵小白花,已经凋谢,花蒂处结出了紫红色的圆粒子小果实。 郑武跑进了浆果园,蹲下身子,采摘了许多浆果,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狄仁杰驻足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然后带着四大亲随干办,去了别处继续查看。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整个后院已经检查一遍,没有其他发现,只得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和李文扬、段诗雨、狄浦,正在县衙二堂商议接下来的事。 “大人,这司马茂才很能狡辩,这些发现估计还是会被他怼回去。”狄浦面露担忧之色。 狄仁杰想了想,“这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次试探一下。” “大人,直接给他来个夹棍,或板子。看他招不招认?”郑武不耐烦的单刀直入。 “郑武啊,你还在记恨司马茂才拒捕,偷袭你是吧?”狄浦看着郑武笑了笑。 “在下一向大度,岂能是没有格局的人?”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心想:“两次案件的死者富户赵永超、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死亡症状和王克木描述的中毒症状,完全吻合。” 狄仁杰点了点头,再次在心里盘算:“仵作验不出来的毒,天下少有。那么掌握此毒的人,可能只有杀人凶手一个人——欧阳东雄。” 狄仁杰笑了笑,继续猜想:“司马夫人厢房的手帕,如果是司马夫人的。那么司马茂才就是欧阳东雄。” 想到此处,狄仁杰攥了攥拳,“午饭过后,准备击鼓升堂。” “是。” 常乐县衙,大堂。 午饭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指了指大堂两边的两名站班衙役,三人一起出了大堂。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先后跪下行礼。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身体前挪,俯视着堂下的司马茂才,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司马茂才,抬起头来。” 司马茂才挺直了身子,抬头扬了扬眉毛。 “你妻子是叫朱丽花吧?” 第75章 二探牢房辨真相 司马茂才浑身一颤,很快又平静下来。 “大人,小人没听过这个名字。请问此人是谁?” 狄仁杰掏出手帕,放在公案上。 他的脸上充满自信,左手指着手帕,厉声喝问,“司马茂才,这手帕是从你夫人梳妆台上找到的。这你作何解释?” “那能说明什么?” “这手帕是你夫人的吧?” 司马茂才抬起头,瞟了一眼,“是的。” “上面的朱丽花三个字,是你妻子的名字吧?” “大人,这是何意?” “你就说是也不是。” “是的,大人。……不过……。” “不过什么?”狄仁杰继续追问。 停顿片刻,司马茂才开口解释。 “大人,那手帕不知道内子是从哪儿捡来的。小人曾奉劝内子扔了,说那是不祥之物。内子不听,这才出了这档子事。” 狄仁杰没想到司马茂才如此难缠,愣了愣神。 低头沉默片刻。 狄仁杰抬起头,“司马茂才,你家后院有一片浆果园吧?” “是的,大人。” “在乡下门前屋后、水沟河旁、破草堆里,到处都能见到野生的这种浆果。请问你种植了这么多,意欲何为?” “大人,那是留着自己吃的。” “这么多,你吃的了吗?” “小人喜欢吃这浆果。这总不违反大唐律法吧?” 堂下围观的百姓,被这迷惑的案情吸引。万籁俱寂,没有一丝杂音。 狄仁杰盯着司马茂才,气势上已经弱了下来。 “司马茂才,你家浆果园和肃州福禄县某官道旁一个茅草屋的浆果园很像。那官道的大树后,死了一个人。” 司马茂才低头不语。 “而且,和常乐县某官道旁一个茅草屋的浆果园也一样。那官道的大树后,也死了一个人。” “大人,这纯属巧合罢了。小人种植浆果,并不违法。”司马茂才抬起头,挺直了身子。 狄仁杰被怼得哑口无言。 堂下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不少人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沉默片刻。 “押回大牢,退堂。” 看着案子无法进展下去,狄仁杰只得拍案退堂。 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慢慢走出大堂。 常乐县衙,书房。 狄仁杰出了大堂,来到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 想着案情的一幕幕片段,狄仁杰又陷入了思考。 如果欧阳东雄是司马茂才,那他妻子,也就是王冰前妻。 司马茂才的妻子,欧阳东雄的妻子……。 狄仁杰眼前一亮,一拍大腿。 “哎呀,本官忙糊涂了。王克木和王冰一个村,肯定见过他前妻朱丽花。” 冷静片刻之后,狄仁杰站起身来,低声自语,“让王克木辨认一下司马茂才的妻子,就能知道是不是欧阳东雄了。” “对,立即前往大牢。” 狄仁杰高喊一声,走出书房。随后,带着四大亲随干办前往大牢。 常乐县衙,大牢。 在二号死囚牢里,王克木目光呆滞,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想找到欧阳东雄报仇。不由得想起了升堂时,狄县令让他辨认的那个人。可他的身材长相都不像欧阳东雄。 “嗐,仇人没死,而且还没找到,自己却被判了死刑。”王克木越想越沮丧,叹了一口气。 说罢,王克木又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大牢门房前。 门房里的狱卒方一辉,赶忙出来见礼。 经过一番交代,方一辉回门房里,取了钥匙。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关押王克木的牢房门前,打开牢房门。 王克木还在想着欧阳东雄的事,没有抬头。 狱卒方一辉打开牢房门,转身回了门房。 狄仁杰一行人走进牢房。 “王克木,大人来看你来了。”狄浦拍了拍王克木的肩膀。 王克木瞬间清醒过来,“狄大人,您找小人何事?” “王克木,本官问你,是不是认识王冰妻子?” “见过几次面,还算认识。不过平时不来往,不算熟悉。” “嗯,随本官前往司马茂才府邸,认一认。” “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冰前妻是欧阳东雄的妻子,如果也是司马茂才的妻子呢?” “哦,明白了。” 王克木猛地一拍脑门,接着咬了咬牙,“这就能说明司马茂才就是欧阳东雄那厮。”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离开了县衙大牢。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司马茂才宅院大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奴婢水灵儿,见过县令大人和各位官爷。”水灵儿走了出来,拱手施礼。 “水灵儿,你怎么跑前院门房来了?”段诗雨看向水灵儿。 “后院有两个死人,奴婢害怕。奴婢想今天离开司马府邸,回乡下老家。米阿福在帮奴婢打包物品。”水灵儿紧张地搓着手。 “这可不行,未结案之前,任何人不可离开司马府邸。”狄浦连忙出口制止,“你去给米阿福说一声,不用收拾了。” 水灵儿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胆怯。 “大人。不如让她先去县衙厢房住几天?等破案了,再让她回老家。” 段诗雨向狄仁杰投去询问的目光。 狄仁杰点了点头,“水灵儿,你实在害怕就去县衙厢房住几天。现在你先在门房等着,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回县衙。” “谢谢县令大人。”水灵儿紧张地小手放松了下来,接着面向狄仁杰深鞠一躬。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进了司马宅院。 司马宅院,司马夫人厢房。 不多时,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司马夫人的厢房门前。 两名值守的快班衙役迎接上前。 双方见礼已毕,狄仁杰转而看向王克木,“王克木,你去辨认下,司马夫人是不是王冰或欧阳东雄的妻子?” “是,狄大人。”王克木快步进入厢房。 “啊……。……怎么是个死人?” 王克木大喊一声,转身向外跑去,正好撞上将要进入厢房的狄仁杰一行人。 一瞬间,王克木被撞地身体向后仰。 他快速伸手抓住门边。 第76章 筹划妙计准备上 “别害怕,她可能是被你的仇敌欧阳东雄害死的。”狄仁杰用了一个激将法。 王克木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听到欧阳东雄的名字,真是仇人听闻,分外醒脑。 瞬间,仇恨战胜了恐惧。 王克木脸色一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厢房。 这时候,狄仁杰一行人也都跟了进去。 王克木见屋里人多,渐渐地胆子大了起来。他走到司马夫人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另一边,站着端详半天。 王克木转身看着狄仁杰,“狄大人,这妇人又老又丑,满脸的皱纹,不像。” 接着又连连摇头,“一点也不像。” 沉默片刻。 狄仁杰意欲再次确认,“王克木,你可看仔细了。这可关系到能不能抓住你的仇人。” 王克木听闻,又转身继续辨认。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王克木再次转身禀报,“狄大人,小人实在看不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误会了司马茂才?”狄浦感慨一声,提出疑问。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想了想,只得作罢。 一行人出了厢房。 在大门口的门房前,喊上水灵儿,一起返回常乐县衙。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狄仁杰前往厨灶间,拿了一块凉薯,一边啃着,一边来到后院宴厅。坐下后,心中开始推演着案情。 饭菜上桌,众人边吃边聊。 柳心月拿起筷子,正要给狄仁杰夹菜,见狄仁杰满面愁容,“相公,不知因何事如此烦闷?从肃州公干回来,不是挺开心吗?” 狄仁杰收回思绪,看向柳心月,挤出一丝微笑,“最近的案子已经推理的很明白,就是没有证据。” “相公,说来听听。” “这……,我一个人苦闷就够了,还连累夫人多不好!” “姑爷说说嘛!翠儿也想听故事。” 狄仁杰看向柳心月,柳心月点了点头。 “好吧。我就讲个故事。” 说罢,狄仁杰把整个案情、推理判断和遇到的问题,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一阵子沉默过后。 柳心月若有所思,给狄仁杰夹了一筷子菜。 这时候,她弯弯的睫毛忽闪几下,随即伸手拽了下狄仁杰的衣袖,“相公,女人容易老。想必那朱丽花已经老得认不出来了。” 沉默片刻。 “大人,夫人说得对。”段诗雨连忙附和。 翠儿也连连点头,“姑爷,确实如此。奴婢的老家,女人到了三十都已经满脸皱纹,看上去十分苍老。这也是翠儿习武的原因。” 狄仁杰十分同情女人,随即喃喃自语,“是啊,大唐女人老得快。” 又是一阵子沉默。 突然,狄仁杰猛然醒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着柳心月的手,侧身深情地看着她,“夫人,你真是狄某的福星。” “相公,过奖了。”柳心月害羞地低下头去,“我哪有这么好。” 狄仁杰脸上充满自信,转而环视在座的人,“既然女人易老,那么男人会怎样?” “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郑武急忙催促。 “那么男人是不是容易发福?吃得好,身材变形了,长得富态了。尤其脸型也撑宽了,又续上胡须,认不出也正常。” 段诗雨接过话来,“这么看来,还得仔细辨认司马茂才。”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确认随着年龄增长,女人变化很大,所以暂时不辨认司马夫人。只能集中精力,想方设法辨认司马茂才。 为了避免辨认失败,在公堂上面露尴尬,决定在公堂之外先辨认好。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郑武,你去把王克木带去二堂,在那里等我。” “是,属下遵命。” 郑武拱了拱手,起身出了后院。 “狄浦,击鼓传花案,那仆人穿戴的逼真面具拿来;另外找来一些须发、仆人衣裤,待会给王克木打扮上。做完这些,来二堂。” “是,大人。” 狄浦拱手领命,离开了后院。 常乐县衙,大牢。 话分两头,先说郑武。 酉时五刻,大牢门房里亮着灯笼。 牢头唐竹敢和几个值守的狱吏,坐在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扇动着手中的大蒲扇。 不多时,郑武来到门房前。 听到脚步声,唐竹敢抬头一看,立马迎接出来,拱手施礼,“郑护卫,这么晚来,您有什么事吩咐属下?” “唐狱吏,大人有令,提王克木。” 唐竹敢领命,转头对着门房里面,大喊一声,“方一辉,过来把死囚牢的王克木提出来,交给郑护卫。” “是,牢头。”狱卒方一辉应声领命,拿了牢房钥匙。 过了一会儿。 方一辉带着王克木出来,交给郑武。 然后返回门房,放回牢房钥匙,向牢头唐竹敢复命。 郑武见交接完毕,带着王克木,告辞离开了大牢。 话分两头,再说狄浦。 狄浦先去档案库,找到击鼓传花案的证物编号。又去仓库,按证物编号,找到那仆人的逼真面具,放入口袋中。 然后返回后院,拿了平时便衣出行时的仆人衣服,和一些粘贴用品。 最后狄浦带着这些,快步来到三班房。 金龙听到脚步声,抬起一看,随即上前见礼,“狄管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您有什么事吩咐?” 狄浦见是金龙,拱手还礼,“金班头,你看谁能割掉一些头发?” 金龙愣了愣神,眨巴眨巴眼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岂能割掉?” 狄浦将金龙拉到屋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金班头,现在狄大人急需一些头发查案。” “头发……,头发还能……查案?” 金龙盯着狄浦,瞪大了眼睛,语气显得格外迟钝。 狄浦伸出右手,比划一番,“把头发粘在嘴巴上,当作胡须。乔装打扮,懂吗?” 说着,指了指胳膊上搭着的仆人衣服。接着又打开携带的布袋,给金龙看了看面具。 “哦,哦,明白了。”金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狄大人要化装成仆人,微服私访。” 第77章 筹划妙计实施下 “怎么样?这个忙………。”狄浦不便明说,连忙催促金龙。 “狄管家,请放心,属下也是识大体的人。这个好办,就割掉一些属下的头发。” 说罢,金龙捏着几缕头发,抽出腰间横刀,快速挥刀。 然后将割掉的几缕头发,递给狄浦。 狄浦微微点头,接过头发。二人客气一番,狄浦转身离开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进了二堂,点上灯笼,坐下来等待。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王克木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王克木带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克木上前一步,跪下叩头,“大人,有何事找小人?” “王克木,你想不想找到欧阳东雄?” “小人和东雄那厮,有不共戴天之仇。死刑之前,当然希望找到这个贼子。” “本官想要你再次辨认一下司马茂才,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欧阳东雄。” “大人,小人不是已经辨认了吗?不是一个人。” “女人易老,你看不出司马夫人正常。那司马茂才假如吃得好,身材变形了,长得富态了。尤其脸型也撑宽了,又续上胡须,一时间认不出也正常。” “狄大人,您的意思是……?” “男人比女人老得慢。你如果仔细辨认,多看一会儿,多听听他的声音。也许可以认出司马茂才就是欧阳东雄。” 王克木咬了咬牙,攥了几下手掌,“大人,你说吧,要小人怎么配合?” 这时候,狄浦带着一应物品走了进来,“大人,物品准备齐全。” 狄仁杰点了点头。 狄浦将仆人衣服,粘贴用品,几缕头发和逼真面具摆放到桌案上。 狄仁杰看向王克木,右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物品, “王克木,这些都是给你用的。” 王克木顺着狄仁杰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人,这是何意?小人不明白。” 说着,王克木又转头看向狄仁杰,满脸疑惑。 狄仁杰笑了笑,“本官想借着去牢房和司马茂才喝酒闲聊之际,让你扮作仆人,跟着仔细辨认,看他是不是欧阳东雄。” “原来如此,小人愿意。” 王克木走到桌案旁,拿起上面的仆人衣服穿上。戴上面具,粘上胡须。 “这下认不出来了,哈哈哈。”郑武看着眼前的王克木大笑起来。 段诗雨点了点头,“这下好了。” 狄浦对着王克木仔细端详一番,随即竖起了大拇指,“真别说,还真像个仆人。” 王克木想要尽早找到仇人欧阳东雄。 他看向狄仁杰,攥了几下拳,“狄大人,走吧,去牢房。” 狄仁杰想了想,“不急。你没做过仆人,怕是不知道仆人的礼节和气质。先让狄浦带你训练一下,如何做个仆人。” 王克木不由得佩服不已,郑重地点点头。 “狄大人英明,东雄那厮太狡猾,这样可以防止露馅。” 狄仁杰转头看向狄浦,“狄浦,你带着王克木,训练一下仆人的规矩和礼节。明天一大早,准备好酒菜,去牢房拜访司马茂才。” “是,属下遵命。” 狄浦带着王克木出了二堂,开始训练仆人的规矩和礼仪。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王克木训练已毕,狄浦带着他返回大牢。 在大牢门房里,唐竹敢坐在凳子上,依靠着墙正在打盹。 狄浦和王克木走进门房。 狄浦推了几下唐竹敢,“唐狱吏,醒醒了。” 唐竹敢悠然转醒,揉了几下眼睛,抬头一看,“狄管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唐狱吏,将这仆人衣服、胡须和面具暂时放在大牢门房。”狄浦用手指了指王克木。 王克木卸下装扮,脱了仆人衣服递给唐竹敢。 “好来,狄管家。” 唐竹敢答应着,接过这些物品,放到桌面上。 “人,我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狄浦一边走出门房,一边扬了扬胳膊,“明天狄大人过来,要用这些物品,小心看管。” “狄管家,您放心。” 唐竹敢说着,取了钥匙。随即带王克木去了牢房,重新关进死囚牢。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和郑武正在切磋武艺,练得浑身是汗;李文扬和狄浦坐在方桌旁,看着段诗雨教翠儿练剑。 “狄浦,事情办得怎么样?” 狄仁杰停止练剑,看向狄浦。 “大人,办妥了。王克木已经学好了仆人的一应素质,仆人衣服、胡须和面具放在大牢门房了。酒菜也让厨子备好了。” 这时候,李文扬几人也围拢过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走吧,去大牢,会一会司马茂才。” “是。” 李文扬四人应声领命。 常乐县衙,大牢。 狄仁杰一行人带着装了酒菜的食盒子,来到大牢门房前。 自昨夜领了命令,唐竹敢不敢怠慢,天一亮,就等候在门房里。 看到狄仁杰一行人到来,他赶忙出来见礼,“属下见过大人。” “唐狱吏,带王克木。” “是,大人。” 唐竹敢从门房里找到钥匙,去了牢房。 不一会儿。 唐竹敢带着王克木过来面见狄仁杰。 狄浦看向王克木,“王克木,去门房换上装扮,和大人一起去司马茂才牢房探视。” “好的。小人这就去。” 王克木答应着,走进门房。 不多时,王克木装扮成仆人,走了出来。 李文扬四人走进门房等待。 唐竹敢在前引路,狄仁杰紧随其后,王克木提着酒菜食盒跟在最后。一行人来到关押司马茂才的牢房门前。 唐竹敢打开牢房门后,转身回了门房。狄仁杰和王克木走进牢房,摆上酒菜。 还没到早食时间,司马茂才还在呼呼大睡。 王克木上前推了几下司马茂才。 司马茂才睁开眼睛,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沉默片刻。 他看向桌上的酒菜,“大人,这是何意?记得在大堂上,大人认定小人是另一个人。不知为何要请小人喝酒?” 狄仁杰坐下后,拱手施礼,“狄某向司马东家赔罪了。来坐下,边吃边聊。” 司马茂才犹豫一下,挪到狄仁杰对面坐下。 狄仁杰找了一些话题,和司马茂才闲聊起来。 王克木站在狄仁杰身后,小心地扮演着仆人的角色。他时不时观察一下对面的司马茂才,接着转移视线,认真听音。 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地分辩。 第78章 仆人车三被毒昏 狄仁杰和司马茂才,闲聊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突然,王克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马茂才,面露痛苦之色,很快脸上的皮肉扭曲起来。 他咬紧牙关,快步走上前去,左手揪住司马茂才的衣领子,鼓起腮帮子,发起狠来,“是你……,真的是你,欧阳东雄。” 司马茂才一脸困惑地呆住了。 很快,他猛地旋转胳膊,推开王克木。 王克木右手指着司马茂才的脸,高声怒骂,“东雄,你这狗贼,还认得爷爷吗?” 司马茂才眨巴眨巴眼睛,气愤地看着化装了的王克木,“你是何人?” 王克木拽下假胡须,摘掉面具,“欧阳东雄,你差点毒死我。幸亏老天有眼,今天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厮,吃得好啊,身材容貌几乎变得认不出来了。” 说着,王克木歪着头,再次打量司马茂才。 “你……,你是何人?”司马茂才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 狄仁杰站起身来,拍了拍王克木的肩膀,“准备升堂。”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带着王克木离开大牢。 常乐县衙,大堂。 早膳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王克木被郑武带到堂下候着。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双双跪下行礼。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司马茂才,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欧阳东雄,抬起头来。” …… 司马茂才抬头直视狄仁杰,“大人是在喊小人吗?小人早就说过,小人是司马茂才。” “欧阳东雄,你还敢狡辩?” “小人不是,如何能承认?” “传王克木上堂。” 王克木从堂下走上前来,跪拜叩头,“小人王克木,叩见狄大人。” “王克木,本官问你,之前认不出,现在能认出欧阳东雄吗?” “启禀狄大人,小人现在能认出。” “为何如此?” “十年的时间,欧阳东雄吃得好,发福了。身材体型,甚至脸型都变了。这也是小人第一次没能认出的原因。” 堂下围观的百姓,似乎理解了这件事,不少人点头认可。 “王克木,把你和欧阳东雄的恩怨讲一讲!” “是,小人这就说几个故事。” 随后,王克木把发现欧阳东雄奸淫好友王冰妻子,自己多次借此勒索,最后被欧阳东雄假意请喝酒下毒的事,说了一遍。 “大人,王克木诬陷小人,小人是司马茂才。” “为何单单诬陷你?怎么不见他诬陷其他人。”狄仁杰大声质问。 “大人,他一个死囚犯的话,如何能信?没有第二人证明,就是没有人证。而且没有物证,小人不服!” 堂下围观的百姓,有不少人开始摇头。 狄仁杰没想到,司马茂才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 一阵子沉默过后。 “退堂。” 常乐县衙,后院。 中午时分。 在后院宴厅,狄仁杰坐主位,东边依次坐着柳心月、段诗雨、翠儿。西边则是李文扬、郑武、狄浦。 柳心月见狄仁杰满面愁容,“相公,吃饭怎么不开心了?” 狄仁杰犹豫不决,“司马茂才能言善辩,太难了。” 随后苦笑一下,把审理司马茂才的事,说了一遍。 “相公,你可以输一万次,但气势上不能输。一次都不行。直面面对吧!”柳心月用坚毅目光的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看柳心月,郑重地点了点头,“先吃饭,再想想办法。” 柳心月看狄仁杰重新树立了信心,心中充满喜悦。 “报——,报。” 一个守门衙役急匆匆地跑进后院,来到狄仁杰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 “启禀大人,司马茂才府邸来了一个仆人,说是另一个仆人中毒昏倒了。” “走,去看看。”狄仁杰站起身来。 那守门衙役,带着狄仁杰几人前往县衙大门口。 常乐县衙,大门口。 “狄大人,小人有礼了。”米阿福上前施礼。 “米阿福,出了什么事?” “大人,有一个仆人吃了浆果园的果子,昏迷了。” “狄浦,准备车马前往。”狄仁杰看向狄浦。 “是,属下遵命。” 不多时,三匹马和一辆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狄仁杰和米阿福上了马车。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骑马在前开道,狄浦驾驶马车离开了县衙大门口。 常乐县,司马茂才府邸。 在司马茂才宅院大门口,狄仁杰一行人,下了马车。 “大人,小人已把那仆人带到了中院的仆人厢房。请大人随小人前往。” 米阿福一边带路,一边说明情况。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中院,走进仆人厢房。 狄仁杰上前诊脉,然后测了下那仆人的鼻息,“米阿福,此人有中毒迹象,不过很轻,还有救。速速安排其他仆人,给他灌粪水。” (遇到中毒,请咨询医生。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是,狄大人。”米阿福答应着,跑出去喊人。 狄仁杰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扫视一遍几个亲随干办,“立即随我前往浆果园。” 不等众人回复,狄仁杰快步走出了厢房。李文扬等人立即跟了出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浆果园。 “大人,快看,那儿。”李文扬右手指了指浆果园的一处区域。 只见浆果园中,有一处浆果的枝叶倒伏一片。 一行人走到倒伏位置。狄仁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一番。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棵藤苗上。 第79章 大堂公审探迷雾 盯着看了许久,狄仁杰站起身来,眼珠转动几下,“此处必是那仆人中毒之后,砸倒的浆果枝叶。” 这时候,郑武采摘了许多浆果,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狄浦惊讶地瞪大眼睛,“郑武,你不怕毒死呀。” “没事儿,我经常吃。” 狄仁杰驻足看了一会儿,“回中院的仆人厢房。” 很快,一行人回到仆人厢房。 那昏迷的仆人早已经被救醒,而且已经洗去污垢,换了身衣服,躺坐在床上。 “车三,是狄大人救了你。”米阿福看向那仆人,作了介绍。 车三立即下床,叩头跪拜,“谢狄大人救命之恩。” 狄仁杰抬手示意,“请起来说。” 狄浦上前扶起车三。 随后,狄仁杰和车三交谈了一个半时辰。 一阵沉默过后。 “车三,你没事了。好好休息,本官就先回县衙了。” “小人恭送狄大人。”车三再次叩头。 米阿福接过话来,“大人,小人送送你们。” 最后,米阿福送狄仁杰一行人,出了司马茂才宅院。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在后院宴厅,狄仁杰坐主位,东边依次坐着柳心月、段诗雨、翠儿。西边则是李文扬、郑武、狄浦。 开饭之前。 狄仁杰握着柳心月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夫人,谢谢您的鼓励。这次又有了线索了。” “相公,你打算加班审理吗?” “不。还是等明天吧!” 此时此刻,狄仁杰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 尽管司马茂才太能言善辩,这次也可能被他抢白。 不过,总要尝试,才有成功的机会。 按大唐律法,不可长期羁押嫌疑人。幸亏司马茂才有个通奸罪,要不然早就该释放了。 今晚还要推演一番,看看有无纰漏。 …… “报,报——。” 一个守门衙役快步走进后院,面向狄仁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钱世平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狄仁杰看向守门衙役,“请他去二堂,本官随后就到。” 守门衙役领命而去。 沉默片刻。 “在这个节骨眼,钱世平频繁出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狄浦接着询问,“大人,要不要监视此人?” “暂时不必。”狄仁杰站起身来,“多路探查太耗费心神,先专查司马茂才,或判刑或排除。过后再探究钱世平的目的。” 说罢,狄仁杰前往二堂,去见钱世平。 ……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经过一晚上的推演,狄仁杰的脸上充满自信。 趁着还没到早食时间,狄仁杰理清思路,准备接下来的问案。 常乐县衙,大堂。 早膳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司马茂才和汪寡妇押解到堂下。 “大人,通奸犯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陆续跪下行礼。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司马茂才,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欧阳东雄,抬起头来。” …… 司马茂才抬头一看,随即挺直身子,“大人是在喊小人吗?小人早就说过,小人是司马茂才。” “欧阳东雄,你还敢狡辩?” “小人并非欧阳东雄,大人这么说,有何证据?”司马茂才不服气地扬了扬眉毛。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班头,带人证王克木。”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立即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王克木押解到堂下。 “大人,人证王克木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王克木跪下一拜,“小人王克木,见过狄大人。” 狄仁杰看了看王克木,“王克木,你且起来,退在一旁。” “是,大人。小人遵命。”王克木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诸位,请听本官讲个故事。”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第一个故事: 从欧阳东雄带着朱丽花,逃亡到常乐县的一处荒地说起。 他们在那里搭建了茅草屋,并在屋前种植不少浆果。 前段时间,在晋昌县郊外,八名强盗打劫常乐县富户赵永超,和赵家三个仆人一场恶斗。 赵富户害怕,身背一千两白银货款,逃入官道上的树林里。 他沿着树林,向常乐县方向逃跑。最后累倒在欧阳东雄茅草屋前。由于又累又饿,被欧阳东雄所骗,喝下加了有毒物质的水,用以充饥。 之后,欧阳东雄把尸体移动到附近的官道旁的大树后面。 由于所得钱财巨大,欧阳东雄成了常乐县的顶级富户之一。 他和朱丽花在常乐县,盖了豪宅——司马府邸,然后开了司马古董铺。 …… 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惊呼。 狄仁杰示意安静,接着讲述。 后来,卖货郎皮二毛报案称,官道上的大树后,死了人。 本官带人前往调查。 其实从仵作验尸得知死者是中了某种毒,判定他生前必然喝了某种东西。而现场勘查的迹象,茅草屋里有人曾经生活过。 后来从赵富户仆人那儿得知,死者携带的一千两白银不见了。 那么这笔巨款必然是被茅草屋里的凶手拿走了。 本官就断定新晋的富户,司马茂才的嫌疑很大,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这些只能是空想。 狄仁杰看了下司马茂才的表情,“司马茂才,故事好听吗?” “大人,您真是讲故事的行家。小人佩服。”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既然和小人无关,小人何必费心。” “那本官就继续说下个故事。” 第80章 继续审理推案情 堂下围观的百姓,有不少已经看了几场升堂问案。 知道司马茂才能言善辩,不少人不禁为常乐县难得的清官——狄县令,担忧起来。 狄仁杰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欧阳东雄改名司马茂才,带着朱丽花住进了豪宅司马府邸。 没多久,司马茂才发帖,请本官和常乐富户赴宴。 酒宴高潮,击鼓传花时,死了一个富户。 本官只能搁置前面没有证据的案子,先处理击鼓传花案。 不久前,司马茂才来报案,声称其夫人和丫鬟遇害。 根据命案现场勘查、验尸记录和后来抓捕司马东家的丑事。 接下来的剧情,不难推断。 司马茂才和汪寡妇在王婆杂货铺眉目传情,勾搭成奸。 沉沦几日后,司马茂才嫌弃妻子年老色衰,再加上汪寡妇的鼓动,心中必然埋下小九九。 有一天,朱丽花偶感风寒。 司马茂才趁着夜色,从宅子后面的紫竹林,翻墙进院。 很快,他溜进厨灶间。趁着无人,在妻子朱丽花的汤药里加了毒。然后躲在黑暗中,以待司马夫人毒发身亡。 不多时,丫鬟水灵儿端上汤药,送给司马夫人喝下。 待水灵儿离开司马夫人的厢房,司马茂才又进入厢房查看。 试探司马夫人鼻息时,被丫鬟春雨发现。 丫鬟春雨想要逃跑,被司马茂才追上,扼住喉咙,随后灌入某种有毒东西。 就这样,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双双丧命。 司马茂才怕衙门怀疑自己,故意留下了翻墙进院的绳子,以期使县衙误判是盗贼入室杀人。 而后,司马茂才趁着夜色,去了汪寡妇家。告诉她杀人之事,并嘱咐她,县衙问起他的行踪,就说在她家过夜。 这样下来,司马茂才就制造了自己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据。 后来,司马茂才因和汪寡妇的事,被抓捕入狱。 本官偶尔发现司马茂才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于是趁着看望他的时机,特意找了一些当地百姓在大牢外偷听,以辨别口音。 有人听出他是肃州口音。 本官便假借肃州公干,请求肃州刺史协助。经过肃州司户查查,并无司马茂才其人。 本官当时有点失望。 喝酒时,突然想到既然不知道死者中的什么毒。那么肃州府如果有不明死亡的悬案,尤其是毒杀案,那就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当时本官询问了肃州刺史。 肃州刺史说福禄县上报过一例不明死亡的悬案。 随后,让司户和捕头调出档案库里的手抄案卷副本和验尸记录。发现中毒症状和常乐县命案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凶手。 本官推断就是这个凶手,后来逃亡到常乐县作案。 于是离开肃州府,打算去案发地所在的福禄县调查。 中途下马歇息时,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证人王克木。其实没有这个巧遇,也是一样。不过是先去福禄县查访,接着去荒地找人,再遇到王克木。 经王克木讲述,本官推断那欧阳东雄,就是这一连串案子的凶手。 再结合之前的推断,那么欧阳东雄就是司马茂才,也就能够符合逻辑了。 …… 沉默片刻。 “狄大人,莫要冤枉好人,他欧阳东雄和我司马茂才没有关系。” “是吗?真没有关系吗?别着急,继续听第三个故事,好戏还在后头呢。” 狄仁杰接着讲第三个故事: 十年前,在陇右道肃州福禄县,欧阳东雄在一处荒地搭建了茅草屋,种植浆果。 他和王冰是好友。 有一次,欧阳东雄去王冰家拜访,恰巧王冰不在,欧阳东雄忍不住寂寞奸污了王冰的妻子。此事被木匠王克木发现,勒索了欧阳东雄六百个铜板。 后来,王冰偶得小病,欧阳东雄借机在王冰的药碗里下毒,毒死了王冰。 再后来,欧阳东雄迫使王冰的妻子嫁给了自己。 那王冰的前妻,也就是欧阳东雄的妻子,名叫朱丽花。改嫁后,由王朱氏,变成了欧阳朱氏。 以上是王克木讲述的。 司马府邸命案后,在司马茂才夫人的梳妆台上,搜索到了一个手帕,上写“朱丽花”三个字。这正是欧阳东雄妻子的名字。 ……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司马茂才,你还敢说,你不是欧阳东雄吗?” “这……,狄大人。小人之前说过,那手帕,是内子捡来的,纯属巧合。” “你是真能狡辩,请听第四个故事!” “小人洗耳恭听。” 狄仁杰开始讲第四个故事: 欧阳东雄娶了朱丽花之后,王克木勒索的六百个铜板,只短短一年就挥霍一空。于是王克木又多次拜访欧阳东雄,索要钱财。 累计索取了大约两千个铜板,也就是二两银子。 这时候,王克木再一次去向欧阳东雄勒索,欧阳东雄起了杀心。假装请王克木喝酒,酒中下毒,毒昏了王克木。 欧阳东雄以为王克木已死,趁着夜色,拉入荒地抛尸。然后带着朱丽花连夜搬离了原住地。 然而,王克木命大,没有被毒死。 他醒来后,一直想找欧阳东雄报仇。发现人去宅空后,就一直守着欧阳东雄的茅草屋,以期等到欧阳东雄返回,找他算帐。 直到本官肃州公干返回途中,将王克木抓捕归案。 …… “欧阳东雄这厮,朋友妻不可欺。” “真是狠毒啊!” “杀死三次也不解恨!” “可恶的欧阳东雄。” 堂下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咒骂起了欧阳东雄。 “东雄,你这狗贼,还不承认。”王克木发疯似地扑上去,抡起拳头殴打司马茂才。 金龙见状,立马拉开王克木。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再次喊起了堂威。 堂下听审的百姓逐渐安静下来。 “王克木,你且节制。待本官秉公审理。” “是,大人。请恕小人无状。”王克木余怒未消地盯着司马茂才。 狄仁杰开始讲第五个故事: 欧阳东雄带着朱丽花,去了福禄县的另一处荒地,搭建了茅草屋,种植了浆果。 这和后来在常乐县是一样的做法。 第81章 对薄公堂摆证据 没多久,欧阳东雄又用同样的手法,毒害了福禄县的一个过路的富户。 之后,欧阳东雄用同样的方式,把尸体移动到附近的官道旁的大树后面。 由于所得钱财不多,欧阳东雄和朱丽花又继续逃亡,来到常乐县。 福禄县前任县令,没有线索,此案成了悬案。 后续的发展,就接上了常乐县的官道命案。 本官将所有案情,一一推演,又经过王克木辨认,确定欧阳东雄就是司马茂才。 …… “哈哈哈,这些都是狄大人的推断。如何能作为证据?”司马茂才高喊一声。 “司马茂才,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狄仁杰用了小小的激将法。 “狄大人,你就白费心思了,就算是这样,小人用了什么毒?说不出来,就是没有物证。没有物证,如何定罪?” 狄仁杰看着司马茂才狂妄的表情,笑了笑。 “按说查出物证是什么毒,几乎不可能。因为就连仵作都不认识此毒。而且本官从小学习岐黄之术,也没能认出是什么毒。” 狄仁杰缓了一口气。 “可是巧了,昨天司马府邸的仆人米阿福来县衙,报称仆人车三,吃了浆果,中毒昏倒。本官勘查现场,这才断定是那浆果之毒。” “狄大人,这怎么可能?” “司马茂才,你别装了。每个案发现场附近,几乎都有一个浆果园,这不会是巧合吧?” “可是小人吃了浆果并没有事。”司马茂才立即辩驳。 这时候,王克木上前一步,拱手禀报,“狄大人,确实如此。小人亲眼所见,司马茂才吃了带浆果汁水的酒,没有事。可是小人吃了,却差点丧命。” “王克木,本官不知你是如何看到的?” 王克木回忆了一会儿。 欧阳东雄从浆果园里采摘了一把浆果,使劲拧了拧,将汁水滴入酒壶中,残渣也放了进去。 他拿起酒壶,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小人站在屋门口旁边,远远的看着这一切。 欧阳东雄斜眼看到了小人,快步走出浆果园,进入南边的茅草屋。 出来时,取了一壶酒,再次走到浆果园中,喝了一口酒,然后朝着远处的小人笑了笑。 小人远远地看着,也只能礼貌地笑了笑。 欧阳东雄弯下腰来,从浆果园里采摘了一把浆果。 直起身来,用手使劲拧了拧,将汁水滴入酒壶中,残渣也放了进去。 他走到北边的茅草屋门旁边,将酒壶递给小人。 小人接过酒喝了。 不多时,感觉头脑发昏。小人当时还以为酒的后劲大,没想到是中毒了。 …… “王克木,从你供述来看,他放浆果汁水之前,喝了一口酒。说明酒没有毒。那么是不是浆果不一样呢?” “狄大人,不会的。小人去过他的浆果园好几次。那里只种植了一种浆果。并未有其他品种的浆果。” “这个问题,本官当初也很困惑。直到昨天才知道答案。” “请狄大人明示。”王克木不明所以,拱手请教。 “昨天米阿福报称,仆人车三吃了浆果,中毒昏倒。本官查看了浆果园里,车三倒地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掉落的青果。”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 “本官突然想到,仆人可能是吃了青果。经过回去和车三闲聊,果然得知,他采摘时,吃了一些青果。这就可以断定未成熟的青果有毒性,而熟透的紫红果实是无毒的。” “狄大人,小人不明白。为何王冰被毒死,而小人只是昏死过去。”王克木想要死得瞑目,连忙追问。 狄仁杰想了想,作出解释,“这还是昨天的事。车三吃的少,所以没死。你虽然吃的量多,然而人和人体质不同,所以你扛过去了。” 王克木点了点头,死也瞑目了。 “狄大人,小人虽判了绞刑,现在知错了,后悔不已。谢谢狄大人解惑。” 沉默片刻。 “欧阳东雄,你还不招认吗?”狄仁杰看向司马茂才。 “狄大人的故事,很精彩。这算是物证了。”司马茂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司马茂才,人证有王克木,物证有青浆果。你还敢抵赖。” “狄大人,王克木一个死囚犯的话,如何能信?没有第二人证明,就是没有人证。小人自然不服!” 堂下围观的百姓,有不少人开始摇头,都在替狄仁杰担心。 狄仁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攥了攥拳,“司马茂才,本官打算带你去福禄县小王庄,去让那里的村民认一认你是不是欧阳东雄?” “小王庄?” “是的,就是王冰所在的村庄。你和朱丽花办理二婚酒席的时候,总有不少人参加吧?他们这么多人,本官相信必然有人认得你。” 司马茂才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胳膊也抖了起来。 狄仁杰盯着司马茂才,连忙催促,“准备准备,这就去小王庄。” “不不,小人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司马茂才心想:“如果被小王庄的村民认出,自己还要多挨村民的一顿胖揍。既然难免一死,不如招认。” 想到此处,司马茂才向上一拜,“大人,小人招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杀害王冰,福禄县富户,赵永超,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的?” 犹豫片刻之后,司马茂才供述了用青果毒死王冰、福禄县富户、赵永超,以及毒昏王克木的经过。 紧接着供述了改名欧阳东雄,毒死自己妻子和丫鬟的事实。 …… 待说出全部犯罪过程,司马茂才向上一拜,“狄大人,饶了小人吧!小人知道错了,情愿家产充公。” “饶了你,晚了。你毒死这么多人之前,怎么不想想饶了他们。” 堂下围观的百姓静静地听着,等待正义的来临。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欧阳东雄因贪财好色,毒死王冰、福禄县富户、赵永超、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罪不容赦。” 第82章 杖毙寡妇凭天意 堂下围观的百姓,屏气凝神,等待最后的宣判。 “依据大唐律法,欧阳东雄犯有杀人罪、强奸罪和通奸罪,数罪并罚,判处斩首示众。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 停顿片刻。 “另外其家产首先赔偿受害者亲属,多余的家产充公。欧阳东雄,你服是不服?” 欧阳东雄向上一拜,“草民,悔不当初,愿意服罪。” 狄仁杰微微点头,看了看狄浦,“狄浦,让他画押。” 随后,欧阳东雄目光呆滞地接过案件卷宗,在上面签字画押。 接着,证人王克木也爽快地画了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仁杰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将欧阳东雄押入死囚牢。” 这时候,从堂下围观的百姓中,冲出一个人。 他跑上堂来,一脚踹倒欧阳东雄,随即一把揪住欧阳东雄胸前的衣襟,“狗东西,原来是你害死了东家赵永超,害得我古鱼儿好苦啊!” 金龙和两个站班衙役,立即上前拉开古鱼儿,劝慰一番。 随后,金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欧阳东雄前往大牢,交给狱吏关入死囚牢。 狄浦起身,快步走到狄仁杰旁边,弯下腰,右手遮面,小声嘀咕,“大人,欧阳东雄是福禄县人,应该遣返福禄县执行死刑呢?” “本官上次去户房了解过,户房书吏说司马府邸建成之前,司马茂才已经迁入了常乐县。” 狄浦微微颔首,回到原位。 这时候,堂下听审的百姓,渐渐听得入迷,还没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金龙回来复命,“大人,人犯欧阳东雄已经关进牢房。” 狄仁杰摆了摆手,金龙退在一边。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汪寡妇,你替司马茂才掩盖事实,庇护罪犯。还不从实招来?” 汪寡妇听得云里雾里,此时惊醒过来,向上一拜,“民妇悔不当初,愿意招认。” 随后,汪寡妇供出了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死的当夜,司马茂才是后来才进了她家的。 并不是当初供述的白天就去了她家。 狄仁杰再次一拍惊堂木,“现在证据确凿,改判如下,汪寡妇因色通奸,心理扭曲。鼓动杀妻,包庇罪犯、掩盖事实。罪不容赦。” 稍作停顿,狄仁杰深吸一口气。 “依据大唐律法,汪寡妇犯有通奸罪和包庇罪。原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的基础上,加杖责六十,生死不论。你服是不服?” 汪寡妇低下头,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哽咽起来,“民妇……,民妇愿意服罪。” 随后,汪寡妇按要求在案件卷宗上画了押。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龙,将汪寡妇拖出去,执行杖责。”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一挥手。两名站班衙役架起汪寡妇,把她拖出大堂之外。 来到杖责刑地,将汪寡妇摁趴在受刑凳上。 “行刑。” 金龙一声令下,开始实施杖责。 两名站班衙役一左一右,神色严肃,高高举起行刑杖。“啪”的一声,刑杖重重落下,伴随着汪寡妇的一声痛苦叫喊,恐惧与绝望写在脸上。 两边的行刑杖轮番交替,板板到肉,把汪寡妇打的皮开肉绽,叫声连连。 那皮肉绽开的瞬间,鲜血四溅,让人不忍直视。 “啊——。” 执行到三十大板时,汪寡妇喊出一声惨叫,头一沉,再也没了反应。 金龙立即扬手,示意停止行刑。 他快步走上前去,探了一下汪寡妇的鼻息,随即转身跑回大堂。 “报——,启禀大人,汪寡妇经不住打,才三十大板已经当场毙命。”金龙拱手禀报。 狄仁杰看了看段诗雨,“段姑娘,你去检验一下。” “是,属下遵命。” 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走向堂外。 不多时,段诗雨回到大堂,拱手禀报,“大人,经检验,人犯汪寡妇确实已经死亡。” 狄仁杰大手一挥,段诗雨退在一旁。 接着,狄仁杰拿起惊堂木,重重落下,“将证人王克木押入死囚牢。” “是,大人。” 金龙拱了拱手,随即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将王克木押回死囚牢。 这时候,堂下听审的百姓,意犹未尽,还在静静地听着。 不一会儿,金龙回来复命,“大人,人犯王克木已经关进牢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且退下。” 沉默片刻。 狄仁杰看了看大堂两侧站着的李文扬和段诗雨。 “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带快班衙役,查下汪寡妇的亲属。另外,问问米阿福,丫鬟春雨的情况。如果没有亲属,将她们和司马夫人一起合葬。” “是,大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大堂。 “郑武,你带上壮班衙役和水灵儿,去遣散司马府邸的奴仆,将司马府邸查封官卖。顺道带回在司马府邸值守的快班衙役。” “是,属下遵命。” 郑武拱手领命,转身出了大堂。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围观的百姓,一拍惊堂木,“退堂。” 堂下听审的百姓,意犹未尽,又疲惫不堪。一边谈论着,一边陆续离开了大堂。 这时候,狄浦走了过来,向狄仁杰请示,“大人,接下来做什么?” “狄浦,刑部回文,你来安排下。” “是,属下遵命。” 狄浦领命而去,回到书案前,将案件卷宗抄录一份,又书写了一份上呈刑部的公文。 随后,他前往卷宗档案库,将神秘浆果案的案件卷宗手抄件放入档案柜。然后将卷宗原件和公文装入信封,封好。 最后,狄浦来到三班房,将上呈刑部的公文,交给金虎。 金虎领命,背上公文袋,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狄浦见事情办完了,告别金龙,离开了三班房。 划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和段诗雨,快步来到三班房。 衙役小六看见二人进来,连忙上前见礼,“李护卫、段姑娘,有什么事吩咐?” “金班头,不在吗?”李文扬看向小六。 “金龙有事出去了,过会儿回来。金虎去刑部送公文去了。” 第83章 处理审判善后事 李文扬果断作出决定,“六捕快,再喊一个快班衙役,和我们一起查下档案,然后出去公干。” 衙役小六领命,选了一个衙役。 二人跟着李文扬和段诗雨出了三班房。 很快,一行人走进档案库。 李文扬、段诗雨、和两个衙役,每人查看一个户籍薄册。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高喊一声,“在下找到了。” 其余几人围拢过来。 只见李文扬翻开的一页上,记载着:汪寡妇,嫁人后,父母得病相继亡故。两年之后,丈夫病故,无亲属。 将户籍薄册放回后,一行人去马厩,选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来到县衙大门口。 李文扬安排两名衙役,将汪寡妇的尸体抬上马车。 随后,一行车马离开了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司马府邸门前,下了车马。 李文扬来到门房,向米阿福问起丫鬟春雨的情况。 据米阿福所说,春雨是从行院购买的,听说之前是个孤儿。 之后,一行人来到后院,将现场值守的四名快班衙役也召集过来。 李文扬深吸一口气,“各位弟兄,案子已经完结。把两名死者和马车里的汪寡妇,一起葬在浆果园吧!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说罢,李文扬从中院仆人住处,借了六把铁铲。众人分工,掩埋了三个死者。 划分两头,再说郑武。 金龙看见郑武进来,连忙上前见礼,“郑护卫,有什么事吩咐?” “金班头,找两名快班衙役,和我们一起公干。” 金龙转向里屋喊了一声,“六捕快,速来。” 一个快班衙役跑了出来,“金班头,小六已经跟着李护卫和段姑娘出去公干了。” 金龙看了看,“陈八,你在找个快班衙役,和郑护卫一起出去公干。” “是,金班头。” 陈八立即去里屋选了一个衙役。二人跟着郑武出了三班房。 一行人,前往仓库,取了一些封条。 走出仓库时,郑武看了看陈八,“陈捕快,你们去马厩选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去县衙大门口等我。” “是,头儿。” 陈八二人拿着封条,转身前往马厩。 郑武去了后院,走到水灵儿的厢房门前,敲了敲门,“水灵儿,出来一下。” “来了。” 不多时,水灵儿开门出来。 “水灵儿,跟我回司马茂才府邸,今天你就可以回老家了。” “真的吗?” “真的,跟我来。” 随后,郑武一行车马离开了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一行车马来到司马府邸门前。 很快,众人来到后院,将现场值守的四名快班衙役也召集过来。 一个值守的快班衙役,拱手禀报,“郑护卫,李护卫和段姑娘已经来过,埋葬了三具女尸。已经回衙了。” 郑武点了点头,“今天事情处理完,你们都可以回县衙了。陈八,去把门房里的米阿福喊来。” “是,属下遵命。”陈八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 陈八带着米阿福返回,“郑护卫,人带来了。” 郑武看向米阿福,“麻烦米管家,召集司马府邸所有的仆人丫鬟和火工杂役,全部来此集合。” “是。官爷。”米阿福领命而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米阿福带着所有的司马府邸的仆人丫鬟和火工杂役,来到后院。 郑武向着众人拱手施礼,“诸位乡邻,司马茂才杀了人,犯了命案。今奉狄大人之命,查封司马府邸,遣散府里的所有人员。” 停顿片刻,郑武看向众位现场的衙役,一声令下,“贴上封条,以待官卖。做完这些,快班衙役全部撤回县衙。” “是。” 众人领命,分头去贴封条。 随后,司马府邸所有的仆人丫鬟和火工杂役,陆续离开了司马府邸。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全部封条贴完。 一行人在司马府邸大门口集合。郑武点名后,带着众衙役离开了司马府邸。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见狄浦进来,“狄浦,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事情办完了。卷宗已入库,金虎也已亲自去京城呈交公文。只需等待金虎带回刑部回文。”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二堂。 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事情办得怎么样?” 段诗雨拱手禀报,“大人。汪寡妇、司马夫人和丫鬟春雨,一起葬在了浆果园,已经入土为安。” 约莫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郑武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拱手禀报,“启禀大人,事情全部办完。” 狄仁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正在商议善后事宜。 段诗雨犹豫再三,说出了案子的疑问。 “大人,青果毒死王冰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文扬也面露不解,“是啊,大人。根据王克木所述,只有欧阳东雄奸淫朱丽花,王克木勒索和被毒昏的事。并没有细说王冰如何被毒死啊。” 狄仁杰笑了笑,“推测而已。既然欧阳东雄的几个命案都是相同手法,那王冰被毒,也应该是一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 段诗雨接着追问,“大人,如果司马茂才不承认是欧阳东雄,你真打算去王冰所在的村庄,让村民辨认他?” “哈哈哈。本官吓唬他呢。不过这也算最后一种方法了。” 段诗雨张大了嘴巴,“大人,为何如此说?” “之前,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王克木都不能辨认。其他人无怨无仇,谁会记忆一个不相干的人。那希望就更小了。” 众人听闻,顿时点头赞同。 “报,报——。” 一个守门衙役快步走进二堂,面向狄仁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钱世平又来了。” 狄仁杰心想:“他来干什么?难道又是打听案情。” 想到此处,狄仁杰看向守门衙役,“放他进来。” “是,大人。” 守门衙役领命而去。 不多时,钱世平走进二堂,急切地拱了拱手,“狄大人,司马茂才的案子怎么样了?” “已经定案,判处斩首示众。”狄仁杰话锋一转,“钱东家真是热心人呢,连续几次打听案情进展。” 钱世平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只一瞬间,便恢复平静。 他再次拱手,“在下告辞了。” “慢着,你三番五次打听这些,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狄浦起身上前,拦住去路。 第84章 待秋决最后释疑 钱世平看向狄浦,笑了笑,“官爷,您说笑了。在下能有什么事?” 说罢,钱世平环顾在座的每一个人,发现屋里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钱世平顿时紧张起来。 狄浦提高声音,“钱东家,莫不是你才是司马府邸血案的真凶。” 钱世平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开这种玩笑。” 对峙片刻之后,钱世平摊开双手。 “不瞒大人,大人上任后,常乐县越来越繁荣。” 缓了一口气。 “不过,在下的赌坊生意变得越来越惨淡。于是在下想涉足古董生意,而朱家不愿转让古董铺,在下便打算买下司马茂才的古董铺。” 狄仁杰想了想,随即拱手致歉,“误会了。” 常乐县,荒地浆果园。 中午时分过后,狄仁杰喊上四大亲随干办,一起出了县衙。 一行人漫无目的地散步。 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东城门的官道,来到那片荒地浆果园。 一行人进了浆果园,吃了一些浆果。 狄仁杰摘了许多,放入口袋中。 “大人,你这莫不是给夫人带的?”郑武笑着看向狄仁杰。 “吃你的,得了。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其他人顿时笑弯了腰。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后院宴厅。 众人依次落座已毕。 柳心月见狄仁杰几人满脸喜悦之情,“相公,有何喜事这么开心?” “夫人、翠儿,来尝一尝龙葵,过几天就下市了。”狄仁杰掏出口袋中的龙葵,放到柳心月面前的桌上。 “相公,啥是龙葵?……。” 柳心月看向桌上的浆果,“哦,原来是天茄子啊。” 说着,拿起吃了一颗。 翠儿走过去也尝了一颗,“真好吃。” 李文扬充满好奇,“这果子名字倒不少,玉门关那里叫做黑姑娘。” 狄浦看向李文扬,“真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有的地方叫黑天天,也有叫黑珍珠的。” 沉默片刻。 柳心月看了看狄仁杰,“相公,不知何时开始有龙葵的?” “龙葵在南北朝时期,就有古书记载。不过史书记载往往晚于实际情况,所以想必早就有这种浆果的存在了。” …… 几日后。 常乐县衙,大门口。 这一日,临近中午时分。 “驾……。吁,吁——。” 一匹快马紧急停在县衙大门口,身背公文袋的金虎,跳下马来。 守门衙役见了,打了个招呼,“金班头,您回来了。” 金虎一边急匆匆的走进县衙,一边摆手,“劳烦兄弟帮忙,把马牵回马厩。” “是。” 守门衙役领命而去。 不多时,金虎将刑部回文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拆开看了一遍,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常乐县衙,大门口。 又过了十几日,到了秋后处决之日。 狄仁杰一声令下,开赴刑场。 两名站班衙役,在前面鸣锣开道。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紧随其后。金龙带着六名站班衙役,押送犯人跟在最后。 不少百姓一起跟着向前走。 常乐县,刑场。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刑场。 先遣的站班衙役,早已在刑案台上摆好桌椅。 狄仁杰走到刑案台旁,坐在椅子上。四大亲随干办,位列两旁。 刑场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午时三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牌九斗殴致死案,唐油子等四名案犯,执行斩首示众。人贩子朱婆子早已流放,主犯孙心汉,执行绞刑。” 顿了顿,“牌九少年失踪案,案犯邹心善,执行斩首示众。” 刑场上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狄仁杰接着宣读:“击鼓传花案,主谋案犯何四海,执行斩首示众;从犯二管家何大力已被主谋毒死,不再追究。” 顿了顿,“神秘浆果案,案犯欧阳东雄,执行斩首示众。受害人王克木犯下强盗罪,数额在十匹布以上,判处绞刑。” 说罢,抽出令签,掷在地上。 金龙捡起令签,前去验明正身。 很快,金龙回来禀报,“大人,人犯均已验明正身,确认无误。” 狄仁杰一挥手,金龙赶往行刑现场。 “送行酒。” 金龙高喊一声。 刽子手给每个死刑犯,喂了一口关外白酒。 王克木想到自己才勒索了二两银子的铜钱,就要判处死刑,觉得十分冤屈。他喝完关外白酒,一瞪眼,“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行刑。” 金龙一声令下。 一排刽子手喝了一口关外白酒,喷在刀刃上。缓缓举起鬼头刀,手起刀落,处斩了唐油子、邹心善、何四海、欧阳东雄等人。 另外一些刽子手把孙心汉和王克木架上绞刑架,绞死了两名罪犯。 行刑已毕,围观的百姓拍手称快。 金龙上前检验。 不多时,他转身回到刑案台旁,拱了拱手,“启禀大人,行刑已毕,全部案犯已死。”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挥手。 随后,起身带着众官差返回县衙。 关内道,华州,华阴县,华山脚下。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华山,这座闻名大唐的奇山,常常以险着称。 盛夏时节,华山脚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千年的松柏绿树成荫,不少落叶乔木的叶片更显旺盛。 微风拂过,树叶相互击打,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山脚下的溪流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同一串串细碎的钻石闪烁着光芒。 山林中隐约可见几处房舍。 其中一处房屋厨灶间的房顶上,耸立着一个泥土胚子堆砌的烟囱。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构成了一幅悠闲的乡村画卷。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一个老者的身影。 老者一边添柴,一边拉着木制风箱。 突然,一个不小心加多了柴禾,浓烟冒出,呛得老者咳嗽连连。 正在案板前处理草鱼的老婆婆,回头一看,“老任头,没事吧?” 任老汉止住咳嗽,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过了一会儿,铁锅烧热,放上一些猪油,瞬间香气四溢。老婆婆将处理好的草鱼放入锅中,“滋啦”一声,油烟升腾。 在屋子前的空旷地带,一个年方二十的妙龄女子,手持一柄长剑在飞舞腾挪。 那女子短衣衫打扮,步法稳健,出剑干脆。一个苏秦背剑式,接着剑身上挑,转手力劈华山,再一个犀牛望月。 不多时,任老汉走出厨灶间,向那女子招手,“梦竹,吃饭了。” “好来,爹。” 舞剑女子任梦竹,停止练剑。 第1章 南宫无计初出场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秋风萧瑟,月朗星稀。 一个青年男子手拿小布袋,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他是金文郎,正在往家赶路。 小路两旁是各有一排两三米高的古树。 冷风怒吼,吹得树干大幅度摆荡。在月光下,树影宛如一条条巨大的黑蛇,游走在道路两旁,看上去令人害怕。 除了风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让人无比压抑。 金文郎打了一个冷颤,停了下来。 随后,紧了紧短褂,快步向前走去。 远处一座南北方向的木桥,横跨南北两个村庄的田野。此时,那木桥在夜色中,显得阴森诡异。 就在即将走上木桥时。 “咯吱咯吱,……。沙。沙。沙,……。” …… 一阵子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金文郎一边走,一边仔细倾听。 心,剧烈地颤动着。 手,越攥越紧。 整个过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手心,已经渗出了些许冷汗。 秋风吹过,冷意来袭。 金文郎加快脚步,走上木桥。 “噔噔噔,……,噔噔噔,……。”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 金文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木桥中间,忍不住回头,看见面前站着两个人。 在月光下,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人穿着雨衣的颜色,一个红色,一个黑色。 二人头上戴着斗篷式雨衣的帽檐,黑布蒙面,看不清他们的脸。 红衣人一把夺过金文郎手中的小布袋。黑衣人狠推一下金文郎。 “扑通。” 金文郎站立不稳,掉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救命啊!……,救命。”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试图抓住河里的浮萍——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快,他没有了力气,渐渐地沉入河底。 河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依旧静静地流淌着。 “我们发大财了!” 红衣人打开小布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金灿灿的东西。 这东西,在月色下,尤为吸引人。 黑衣人的目光也被金色的东西吸引着,他走了过来,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啊——。” ……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黑衣人脸色一变,夺下布袋子,蓄集全身之力撞向红衣人。 “扑通。” 红衣人没有料到,也掉入河中。 看着红衣人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力气,也渐渐地沉入河底。 黑衣人转身向回走去。 约莫走了二十几步,黑衣人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返回木桥中间,奋力一脚踢向木桥边栏。 木桥边栏上的木板断裂几块,掉落在河水之中。 黑衣人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风停了,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 …… 关内道,雍州,京都长安。 时间拉回到一年半前。 在长安通往华阴县的官道上,络腮胡王横等五个歹徒围攻郑武。 郑武不敌,被路过的女侠段诗雨所救。 王横见事不妙,赶紧吹起暗哨,带着四名歹徒沿着小道逃走。 关内道,华州,华阴县。 约莫过了不到一个半时辰。 王横一行人来到一个很大的土宅院门前。 院墙是泥土的,破旧的院门朝北,没有落锁。院里靠西侧围墙依次排列着七间土屋,中间一间是堂屋,两侧六间厢房。 院里靠南侧围墙依次排列着四间土屋,从东到西依次是仓库,厨灶间,两个备用空房子。 一个备用屋子里,摆放着木凳子,夹棍,皮鞭,烙铁,炭火炉;中间木柱子上捆绑着一个人,那人已经遍体鳞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歹徒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 走出一个长相儒雅,手拿折扇的青年男子。 “你是何人?”王横打量了一下开门的陌生人,大声质问。 那青年男子看着王横的络腮胡,拱手施礼,“想必您就是王横,王老大。小弟南宫无计特来投奔大哥。” “哦。”王横瞪眼盯着南宫无计,心中起疑。 “老大,您别误会。是铁皮让小人前来投奔大哥的。” “王铁皮?” “是的,老大。” “里面说话。” 王横大手一挥,带着一行人进了院子,南宫无计跟了过去。 走进堂屋,王横在主位坐下,一个歹徒连忙给王横倒了一杯茶水。 “王铁皮人呢?其他弟兄呢?”王横看向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满脸通红,“铁皮兄弟几人刚刚出去买酒菜去了,一会儿便回来。暂时留下小弟看着宅院。” “我说书生啊,你叫什么?”王横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老大,您真健忘。小弟是南宫无计。” “无计……,你是什么出身?以前做什么的?” “小弟曾经考过举人,不曾中榜。后来经人介绍,在华阴县的王家古董铺当账房。平时私下里卖弄一些计谋,赚点小钱。” “这么好的行当,如何愿意投奔本大爷?”王横眼睛里露出一丝狐疑。 “老大,这……。”南宫无计咽了一口唾沫。 “这什么?快说。王老大问话也敢搪塞?”刚才敲门的歹徒大声呵斥。 王横瞪了他一眼,那歹徒退在一旁,不再说话。 “唉,老大。本来以为一直这样好好的。谁知王东家的小舅子,私下排挤小人。小人一气之下,烧了他家屋子。嗐。” “结果怎么了?”王横连忙追问。 “结果被发现,小人只得逃走。举目无亲,逃到了好哥们铁皮家。铁皮兄弟得知此事,说王老大仗义,让小弟前来投奔老大。” “无计啊,那就留下吧!”王横语气变得客气了一些。 这时候,屋外一阵子脚步声传来。 刚才敲门的歹徒,立即走出屋外,“吆。铁皮哥回来了。” “羊三,老大回来了吗?”王铁皮看向屋里走出的羊三。 “回来了。在堂屋里。”羊三笑着迎接上前。 “弟兄们,把鸡鸭鱼肉放到厨灶间,做饭去吧。在下去见老大。”王铁皮提着一壶酒,急忙向堂屋走去。 “是,二哥。” 一同回来的几个歹徒同声回应,然后拿着鸡鸭鱼肉,走向厨灶间。 羊三怕王横再次训斥,跟着去了厨灶间帮忙。 “老二,你回来了。”王横见王铁皮进屋,无精打采地伸手让座。 “大哥,你怎么了?面色如此难看?” 王铁皮把酒壶放到桌上,坐在王横对面二把手的位置。 “没事儿。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跟着我。” “大哥,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第2章 私自用刑逼钱财 “不知是何人。”王横摇了摇头。 “大哥,结局怎么样?”王铁皮连忙催促。 “本来想抓他,弟兄们一起围攻,眼看就要拿下。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女侠,好生厉害,只得放弃抓他。” “大哥别生气,再次碰到,小弟定让他有来无回。” “无计啊,你们都先出去下,我和老二聊一聊。” “是,老大。”南宫无计和其他几个歹徒走出了堂屋,候在门外。 王横和王铁皮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临近黄昏时分。 羊三走进堂屋,躬身看向王横,“王老大,饭菜已经齐备,您看?” 王横一拍桌子,“上菜。” “请稍等,老大。”羊三答应着,转身出了堂屋。 很快,羊三带着堂屋外和厨灶间的几个歹徒,一起端着饭菜来到堂屋,摆上桌面。 “弟兄们,都坐。”王横看酒菜已经上桌,大喊一声。 只见八个歹徒,纷纷围坐一桌。 南宫无计依旧站着,面向王横拱手施礼,“老大,您应该坐在主位。” 王横抬头看向南宫无计,“为何这么说?” “老大,坐在主位,才能显示出您的地位。” “还有这么一说,我王横从未讲究过这些。” “老大,无规矩不能成方圆。咱们要干大事,必须要讲究。” 王横想了想,“好吧。无计啊,你来调整下座次。” 随后,南宫无计开始调整座位。 王横坐在主位,王铁皮第二把交椅,羊三坐第三位置。其他歹徒依次坐下,南宫无计给众歹徒依次倒酒,最后在末位坐下。 酒桌上,众歹徒有说有笑,大快朵颐。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老大,几天前,官道上拦截一个青年男子。这恩怨从何而起?”羊三趁着酒兴看向王横。 王横脸色微红,想了一会儿,不禁开始吹牛。他添油加醋地说起了在露天饭铺,轻薄一个短剑女子的事。 众歹徒一通马屁,拍得山响。 “大哥,这女子的事,怎么又要打那官道上歇脚的青年男子?”王铁皮疑惑不解地看向王横。 王横晃动着醉醺醺的脑袋,“兄弟啊,那厮竟敢逞英雄。你说我岂能放过他。” “王老大威武。”羊三满脸堆笑,向着王横谄媚。 众歹徒一起附和,把王横吹捧的乐滋滋的。 过了一会儿。 “羊三,今天在长安城风雅居说起的那人,怎么样了?”王横想起了一些事情。 “王老大,您醉了。我和你一块在风雅居碰头。二哥在家留守,他清楚。”羊三也醉的迷糊。 王铁皮想了想,“大哥,那人死活不肯缴纳印子钱,一直说利息太高。已经被抓住,绑在刑房。” “利息高?”王横不屑地反问一句。 羊三点头哈腰,“不高,一个月才二分利息。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走,我去瞧瞧。这厮竟敢不交印子钱。”王横站起身来。 几个歹徒纷纷起身,在前面引路。王横紧随其后。南宫无计跟着出了堂屋。 很快,一行人来到刑房。 “弟兄们,给我浇醒了。”王横看着木柱子上的人已经昏了过去,喊叫一声。 几个歹徒,提起冷水木桶,照着那人头上浇去。 那男子一个激灵,身子猛地抖动一下,清醒过来。 “交不交钱?”王横恶狠狠的走上前去。 那男子不住地求饶,“饶了我吧,利息太高了。我没钱。” “借钱还息,天经地义。你这厮,不交钱还想走?”王横大声怒斥。 “在下真的没钱,打死我也没用。饶了我吧。” “好,好,好。我让你嘴硬。”王横快步走到炭火炉边,拿起烧红的烙铁,走到那男子身边。 “不,不。饶了我吧。” “看你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王横将烙铁烫向那男子。 “啊,啊。救命啊。” 那男子哀嚎不断。 王横烫了两下,还不解恨,又拿起鞭子,狠狠抽打。 不多时,那男子昏死过去。 王横打累了,带着众歹徒,回去继续喝酒吹牛。 关内道,京兆府,华阴县衙。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县衙二堂,县令韩北风、主簿、县尉和书吏等人,正在商议征缴赋税的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屋里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停止商议赋税,看着门外。 “报,报——。” 捕头王五急奔二堂而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县令韩北风和其他官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转而看向王五。 王五缓了一口气,“有刘二郎的父母声称,刘二郎被绑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韩县令听闻,大惊失色,“速将人带来问话。” “是,属下遵命。” 捕头王五领命而去,很快将人带来二堂。 经询问得知,刘二郎借了王横的银子钱。利息太高,还不起。昨天一大早,被王横的小弟抓走了,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 书吏记录了案件,让刘二郎的父母签字画押。完事后,回去等待消息。 韩县令捋了捋胡子,“王捕头,你去通知快班衙役在前院集合。主簿大人,你去档案库查下,王横的户籍档案。” “是,大人。” 二人领命,各自行动。 很快,主簿抄录了王横的住家地址,返回二堂交给韩北风。 约莫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大人,人手全部到齐。”王五进来禀报。 “王捕头,随我前往。” “是,属下遵命。” 随后,县令韩北风和王五,立刻带领衙役,前往王横家。 华阴县,王横家大院。 早膳时间。 “羊三,去给刘二郎送点吃的。”王铁皮看了看羊三。 “饿死这厮,才解恨。”王横抢先插话。 “大哥,他饿死了,就更要不回印子钱了。”王铁皮连忙劝慰王横。 王横想了想,“也罢。羊三,你去吧。” “是,大哥二哥。” 羊三答应着,盛了一些饭菜,走出堂屋。 走进刑房,羊三把饭菜放到地上,解开刘二郎的绳子,扶着他躺在木柱子旁。 这时候,羊三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第3章 黑泼皮败走华阴 羊三见刘二郎没有反应,“刘二郎,吃吧。” 刘二郎还是没有反应。 羊三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赶紧回到刘二郎身边。他摸了摸刘二郎的脸颊,立即又缩回了手。 “他死了。”羊三小声嘀咕。 说罢,他探了一下刘二郎鼻息。 “啊,老大,死了。” 羊三大叫着跑出了刑房。 “不好了,王老大。死了。”羊三惊慌失措地跑进堂屋。 王横快步走到羊三面前,劈脸就是一巴掌,“小三子,你敢咒我死。” 羊三捂着脸,“王老大,是刘二郎死了。” 屋里众歹徒都吃了一惊。 “这可怎么办?”王横急的来回踱步。 王铁皮扫视一周,“大家商量一下对策。” “噔噔噔。” 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歹徒慌慌张张地奔进堂屋,“老大,不好了。小弟出去放哨,在三里路外发现官兵,正向这边赶来。” 屋里众歹徒,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王横拍着大腿,抱怨起来。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南宫无计拱了拱手,“老大,你们先走,我来拖延时间。” 王横擦了擦脑门的汗,“无计兄弟,你咋办?” “别担心,小弟自有妙计。昨日小弟说过,之前也卖弄过计谋。” 王横犹豫了一下。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先去杨河湾,在大杨树下等我。”南宫无计急忙催促。 王横点了点头,“无计兄弟,够义气。我信你一次。” “老大,你们快走。” “告辞了,你也保重。” 王横说着,走出堂屋,几个歹徒跟了出去。 “无计兄弟,保重。”王铁皮一抱拳,也走了出去。 王横一行人,从南边的围墙逃了出去。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县令韩北风和捕头王五带着快班衙役,来到北门口。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快班衙役上前敲门。 南宫无计快速走进刑房,拿起榔头,砸向自己的头。他咬了咬牙,扶着木柱子躺倒在地,假装昏迷。 “咚咚咚,咚咚咚。” 再次敲门,依旧无人应答。 “撞门。” 县令韩北风见无人应答,大喊一声。 “是。” 捕头王五带着一众快班衙役,开始撞门。 不多时,大门被撞开。 “留两名衙役看守大门,其他人进去搜索。”韩北风快步走进院子。 王五安排两名快班衙役守门。随后他带着其他衙役,迅速进院里,开始搜索。 过了一会儿。 “大人,这儿有人。”王五高喊一声。 县令韩北风走进刑房,看到王五正在试探,地上躺着两个男子的鼻息。 “大人,这个人已经死了。”王五指了指其中一个男子。 “另一个怎么样?”韩北风关切的询问。 “还有救。”王五收回探鼻息的手。 这时候,其他衙役都已经搜索完毕,来到刑房禀报,都没有搜到其他人。 “看来王横跑了。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王五急忙发问。 韩北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向王五,“把此二人带回县衙。回衙后,你立即找仵作验尸。” “是,属下遵命。” 王五领命,安排衙役带着二人赶回县衙。 关内道,京兆府,华阴县衙。 韩北风一行人回到华阴县衙。捕头王五命衙役将尸体放在县衙大门口。在安排一名衙役去找仵作,进行验尸。 同时,王五救醒了昏迷的南宫无计,带到二堂。 华阴县衙,二堂。 韩北风看着南宫无计,“你是何人?为何被关押在王横家的私人刑房?” “草民,南宫无计。和那个刘二郎一样,借了王横的印子钱,还不起,被抓去逼债的。” “南宫无计,你家住哪里?” “草民住在南沟弯吕家集。” 县令韩北风讯问完毕后,让南宫无计签字画押。 “南宫无计,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去吧。你以后要是想起任何知道的,关于王横的事情,随时来县衙报知。” 南宫无计起身告辞,离开了县衙。 这时候,仵作走了进来,将验尸记录递给韩北风。 “大人,已经检验完毕。请过目。” 韩北风接过验尸记录,打开看了一遍。 经仵作确认,死亡男子,二十五岁上下年纪。身上遍体鳞伤,有烙铁伤,夹棍伤,鞭子伤。 死亡原因是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一刻到子时三刻之间。 随后,华阴县安排刘二郎的父母前来认尸。经过安慰,入土为安。 经过一段时期的明察暗访,一直没有查到王横的下落。华阴县全县张贴告示,悬赏抓捕王横。最后,上报华州府,华州全境通缉王横。 案件始终没有进展,此案终成悬案。 话分两头。 南宫无计离开华阴县衙后,赶往杨河湾。 临近中午时分。 南宫无计在杨河湾的大杨树下,见到了王横一行人。 “老大,我来了。” “无计啊,你回来了,太好了。”王横上前迎接。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表示感激。 “老大,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很快会有通缉告示,咱们还得逃走。”南宫无计看向王横。 王横一时没了主意,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如何逃?去哪儿?” “第一要远离京城。” “无计兄弟,为何这么说?”王横接着询问。 “天子脚下,法令严格。” “无计兄弟,去哪儿合适?”王铁皮插了一句。 “西北农村。” “为何县城不行?”王横接过话来。 南宫无计想了想,“西北地区,人少地多。即使有通缉告示,也难发现咱们。而且乡村消息闭塞,只要咱们多流动,就会不留痕迹。” “真是妙计。”王横点了点头,停顿片刻,“无计兄弟,你做咱们的军师吧?其他弟兄也都会心服口服。” “这怎么行呢?不敢当。” 经过再三推让,众歹徒一致推举南宫无计,做狗头军师,成了王横一伙的二把手。 随后,王横一伙人离开了杨河湾,败走华阴。 第4章 福禄县衙来公文 一年半之后,时间拉回到现在。 关内道,雍州,京都长安,刑部。 刑部尚书唐临、刑部侍郎刘燕客和大理寺卿段宝玄在一起议事。 “段大人,你看下这几个案子,断的如何?”刘燕客将几副案卷副本递给段宝玄。 “唐大人、刘大人,你们都看过了?” “段大人,我和唐大人都已经看过了,今天特意请你来看一看这些案子。” 段宝玄接过来一一查看,不时的点头称赞。 翻阅已毕。 “唐大人、段大人,这些案子断的好啊。尤其是失踪少年案和浆果毒汁案,线索少很难。这是何人断的案子。” “是常乐县令狄仁杰。”刘燕客看向段宝玄。 “没听过啊,这是何人?”大理寺卿段宝玄不解地看向刑部的两个主官。 “段大人,还记得上一次科举殿试吗?有一个举子,考了四十七名进士,被圣上破格提拔为县令。”刑部侍郎刘燕客缓缓解释。 “记得了,是他。果然不俗。这两个案子,只怕你我也难以破解。”段宝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单看十年前的福禄县悬案,就不容易破解。”刘燕客也点头赞同。 段宝玄捋了几下胡须,眼睛转动几下。 “本官刚看了,福禄县官道上大树后的死尸案,历任县令一直没有线索,成了悬案。到现在终于告破了。狄仁杰真是人才啊!” 这时候,刑部尚书唐临看向段宝玄,“段大人,我和侍郎刘大人已经商议,决定保举狄仁杰升任府衙司马。” “唐大人,想让我也联名保举?” “正是。” 段宝玄再次捋了几下胡须,眼睛转动几下。 “狄仁杰上任才几个月破解了这些案件,五月到七月破解了牌九少年失踪案,八月破解了龙葵浆果案,真不简单。我愿意联名保举。” “段大人,你看看。” 刘燕客趁热打铁地递上联名公文。 段宝玄接过联名公文。 他打开看了看,见刑部尚书唐临和侍郎刘燕客已经签名。他也毫不犹豫地在公文上签了名字,将公文递还给刘燕客。 这时候,唐临转头看着刘燕客,拱手施礼,“劳烦刘大人辛苦一趟,将公文上呈中书省。” “是。下官这就去。”刘燕客起身,赶往中书省。 关内道,京都长安,中书省大门口。 刘燕客来到中书省大门口,走上前。 “刘大人,来此何事?”一个看门衙役伸手拦住,随即拱手施礼。 刘燕客双手递上公文,“劳烦兄台,帮忙上呈许大人。” “回去听信吧!” 那看门衙役接过公文,摆了摆手,转身进入大门。 刘燕客还想嘱咐几句,一看如此情景,只得返回。 “报——,报。” 看门衙役跑进政事堂,将公文双手递给检校中书令许敬宗。 “慌什么?”许敬宗瞪了他一眼,接过公文,“下去吧!” 说罢,将公文扔在一旁,自顾自忙别的事。 “是,许相爷。” 那看门衙役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政事堂。 陇右道,肃州,福禄县。 “吁——,吁——,吁——。” 五名衙门公差在福禄县衙大门口,紧急拉住马缰。 五人翻身下马,向县衙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身穿快班捕头衣服,其余四人身穿捕快衣服。 一个守门衙役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五人的装扮,见五人虽然穿着衙役衣服,却并不认识。 他心想:“这几人,不是福禄县衙的人,否则肯定认识。” 想到此,守门衙役高声断喝,“什么人?来福禄县衙做什么?” 那身穿快班捕头衣服的人,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麻烦向县令大人通报一下。就说刑部的快班捕头尉迟洪亮,特来拜见福禄县令,有紧急公务。” 说罢,将一封公文递交给守门衙役。 “尉迟捕头,请恕在下刚才无礼。您几位稍候,在下这就去。” 那守门衙役不敢怠慢,接过公文,转身直奔县衙二堂。 县衙二堂里,县令姜名山正在和几个捕头商议公事。 那守门衙役进来,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刑部的捕头尉迟洪亮,特来拜见。说是有紧急公务。” 说罢,走向前去,将一封公文递交给姜名山。 姜名山听后,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问,待恢复了神情,接过公文,“快快有请。” 那守门衙役,后退一步,“是,大人。”说罢,转身走出了县衙二堂。 姜名山拆开公文看了一遍。将公文放在桌子上,皱了皱眉。 那守门衙役来到县衙门口,“尉迟捕头,姜大人有请。” 尉迟洪亮等人听了,牵马走进县衙。先把马牵到马厩,拴好。然后向县衙二堂走去。 在县衙二堂门口,尉迟洪亮让四名快班衙役在此等候,自己走向二堂。 福禄县衙,二堂。 姜名山远远的看到身穿快班捕头衣服的公差,向县衙二堂走来。 因为已经看过公文,知道那公差就是刑部的快班捕头——尉迟洪亮。 尉迟洪亮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拱手施礼,“刑部快班捕头,尉迟洪亮。见过姜县令。” 姜名山满脸堆笑,拱手还礼,“尉迟捕头,请坐下说。” 尉迟洪亮看向姜名山,“谢姜大人。因公务繁忙,在下就站着说了。” 姜名山点了点头,“请便。” 尉迟洪亮开口说明,“十年前,司马东雄劫杀的一个小富户。移尸福禄县一段官道的大树后,当时案件报给福禄县上任县令。姜大人可记得?” “确有其事,是前任县令办的案子,本官在案件卷宗中看到过,此案成了悬案。本官无能,接手后也一直未能破解。” “姜大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常乐县令破解当地案件时,顺带破了此案。请姜大人,勾决此案。” “本官这就处理。” “在下还需尽快赶回刑部,向刑部侍郎大人复命。就此告辞了。” 姜名山想了想,“既如此,本官就不挽留你了。” “姜大人,后会有期。” 尉迟洪亮拱手告辞,退出了二堂。 随后,带着四名快班衙役,驾驶车马,离开了福禄县。 第5章 甄佑才私自进京 关内道,雍州,京都长安,李义府府邸。 太阳刚刚落山,晚霞如虹。 “吁,吁——。” 一辆马车停在李义府府邸门前。 甄佑才下了马车,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 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陌生人,大声喝问,“大胆。你是何人?” “小人是山南道梁州司马——甄佑才。敢问阁下是……?” “去去,一边去。什么屁大的官,也敢打扰相爷?” 那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关上院门。 甄佑才面露尴尬之色。 停了片刻。 甄佑才再次敲门。 不多时,那中年男子又走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还不快滚。”中年男子攥拳怒目,横眉冷对。 甄佑才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男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那中年男子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银子,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这样不太好。” “五两碎银,不多。买个茶水钱而已。” “这……,这样多不好。” 那中年男子嘴上推脱,眼睛却一直盯着银子。 甄佑才偷瞄了一眼中年男子的眼神,心领神会,将银子塞到他手中,然后拱了拱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将银子放入口袋中。然后拱手还礼,“在下是李府的管家,李大。请问你来此有什么事?” “李管家,甄某有礼了。麻烦把这封信转交给李相爷,就说梁州司马甄佑才有急事禀报。” 说着,甄佑才递上一封书信。 “请稍等。” 李大接过书信,转身走进院里。 在书房里,中书侍郎李义府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哼着小曲。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李义府睁大眼睛,“李大,来此何事?” “相爷,山南道什么司马——甄佑才,特来求见。说是有急事。”李大走上前去,递上那封书信,然后退在一边。 李义府撕开信封,眯着眼睛低头向里一瞟。 没有看到书信,只看到信封里面是一张银票。 李义府抬起头,右手向外一摆,“让他进来。” “是,相爷,小人这就去。” 李大转身出了书房。 李义府抽出银票,瞄了一眼,又塞入信封,随手丢在一旁。 不多时,李大走到大门口,“相爷有请,请随我来。” “有劳了。” 随后,李大带着甄佑才来到书房,“相爷,甄佑才带到。” 李义府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李大退出书房,顺手关上房门。 甄佑才连忙下跪行礼,“卑职甄佑才,见过相爷。” 李义府抬了一下眼皮,扬了扬右手,“甄大人,坐下说。不知来此何事?” 甄佑才站起身来,走到西边位置,在凳子上坐下。 他拱了拱手,“相爷,卑职得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回相爷的话,狄仁杰徒有虚名,治县无方。” “狄仁杰是何人?” “相爷,还记得上一次科举殿试吗?有一个举子,考了四十七名进士,被圣上破格提拔为县令。”梁州司马甄佑才缓缓解释。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本相记得你当时好像不在京中。” “卑职听人说起过。” “哦,你管他作甚?” “相爷,他现在是常乐县令。卑职曾任职常乐县。” 李义府眯着眼睛笑了笑,“甄大人呐,你已经不在其任了,为何还常常关注常乐县?岂不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卑职明白。卑职见狄仁杰治县无方,实乃大唐子民之祸。想到此,卑职不能无动于衷,请相爷体察。” “甄佑才,你倒是关爱大唐子民啊。” 甄佑才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 又闲聊了一会儿,甄佑才告辞离开了李府。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办完了案子,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都心情愉悦。 狄仁杰和郑武在院子中间的空地,切磋了刀剑。李文扬和段诗雨也在比武交流。翠儿在一旁练习基本功。狄浦也饶有兴趣地耍了一通棍棒。 临近早膳时分。 在后院宴厅,众人依次落座。 狄仁杰、李文扬、柳心月、郑武和狄浦,脸上都绽放着由衷的笑容。这一瞬间岁月静好,每个人都无比放松。 “相公,有何喜事这么开心?” 看到狄仁杰几人,个个满脸喜悦之情,柳心月不禁好奇。 段诗雨抢先回答,“柳姐姐,大人办完了案子。又可以好好放松几天了。” 狄仁杰笑了笑,“这些天,辛苦各位了。现在我们终于办完了案子。” “大人,上次办了少年失踪案,大人请我们去富贵居吃顿好的。这次打算请我们去哪儿吃一顿?”郑武舔了舔舌头。 “郑武,你怎么老惦记着吃喝?”狄浦笑着看向郑武。 “嘿嘿,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郑武扬了扬眉毛。 狄仁杰想了想,笑着扫视一周,“要不然,明天中午时分,咱们都去北城区的饭铺看看,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其余人顿时开心不已,相互之间击掌庆祝。 郑武不合时宜地撇了撇嘴,“大人,你这太小气了。怎么不去东城区的大酒楼?” “呵呵。要不,你请大家。狄某不嫌弃吃得差。” 郑武一时语塞,挠了挠头。 随后,他笑着看向柳心月,“夫人,您说是不是?小弟一直粗茶淡饭,好久没有吃肉喝酒了。” “郑兄弟,这事还得问相公才行。”柳心月一手遮面,抿嘴偷偷一乐。 郑武转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常乐县,鱼木贾村。 早食时分。 在一户农家堂屋的餐桌旁。 “当家的,慢点吃。这么急着干啥去?” “孩他娘,最近兔子泛滥,去后山抓几只卖掉,换点油盐钱。” 村里的猎户窦文涛和他的妻子窦韦氏,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第6章 窦文涛集市叫卖 窦韦氏放下碗筷,连忙提醒。 “还有这好事?那你可要早点去,别让大林子抢了去。” “担心啥?杜大林那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打猎不光靠体力,还要有脑子。”窦文涛不屑地扬了扬眉毛。 “说的也是。”窦韦氏给窦文涛夹了一筷子木耳菜。 窦文涛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很快,他撂下碗筷,拿了两个干饼放入口袋,“孩他娘,我这就去了。” “刚吃过,歇一会儿,再去吧?” “不了,不早了。” 窦文涛站起身来,走出堂屋。来到了杂物间,取了物品。 “当家的,早点回来。”窦韦氏在堂屋里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孩他娘。” 窦文涛身背一把用荆条做的硬弓箭,走出家门。他左手拿了一条用以穿野兔的长绳子,右手拿着一把猎刀,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窦老弟,这是干啥去?”一个中年男子抬起头向窦文涛打招呼。 那中年男子下巴上留着鲶鱼须,坐在邻居家大门口的地上,正在吃饭。 窦文涛停下脚步。他不想让别人抢生意,编了一个瞎话。 “哦,鲶鱼哥,小弟去别的村转一转。” 说罢,继续赶路。 一路上,经过几户邻居家门口,还有几个邻居也打了招呼。 不多时,窦文涛来到村外的后山脚下。 山间小路纵横交错,像一条条玉带盘旋而上。秋风吹过,树木开始凋零,一片片干枯的树叶掉落一地。 窦文涛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山间小路。 他沿着一条直线向上走去,很快来到了半山腰。 脚步踩踏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呼,呼。” 转弯处,一旁的林地上的几只麻雀飞上枝头。 他走到下套子的地方,只见陷阱处,有四只野兔困死其中。 窦文涛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猎刀,用绳子将野兔穿在一起。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他左手提起野兔,右手捡起猎刀,向山下走去。 很快到了山脚下。 “窦大哥,抓了这么多兔子。”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 “大林子,你也来打野兔了。我这才抓了三只兔子。” 窦文涛哼着小曲,继续赶路。 “哼,真得瑟。小人得志。”杜大林回头看了看窦文涛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继续向后山山上走去。 在山脚下的树林里,一个大便完的人,提上裤子。 他一边系裤腰带,一边看着杜大林离开的背影,“哼,同行是冤家啊!就像文人相轻一样,见不得别人的好。” 说罢,他摇了摇头,离开了后山。 常乐县,大郭村集市。 临近中午时分。 大唐的九月,西北大地透着一丝凉意。 大郭村集市是十里八村共有的庙会,平时人也不少,赶上一些节日,更有一番人间烟火气。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水村山郭酒旗风,别有一番景象。 道路两侧的摊位上,有卖陶罐的,有卖瓷瓶的,珠宝玉石、铁器刀具、干果蜜饯、剪纸贴花、猪肉生鲜、时令果蔬应有尽有。 集市的十字路口旁,一个杂耍艺人挥舞双刀,练了一通武术把式,赢得围观百姓的阵阵喝彩。 接着,他换了长剑,舞弄起来。 不时的,传出一阵子的掌声。 窦文涛手提野兔,腰挎猎刀,走进集市。 “老豆虫,窦文涛。” 窦文涛扭头一看,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向他招手,中年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老豆虫,是我。你家邻居。” 那中年男子高声喊叫着,挥了挥手。 窦文涛走了过去,“贾仁义。老贾啊,你这嘴真损。难怪你夫妇多年没孩子。” 那中年妇人脸色通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死老豆虫,你这嘴更损。” 窦文涛尴尬地笑了笑,看向贾仁义,“老贾啊,你们在这干啥?” “卖点干枣子。老豆虫,你这是卖野兔啊?”贾仁义从麻袋里抓了一把干枣子递给窦文涛,“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窦文涛接过枣,“唉嗨,卖点野兔,补贴家用嘛!哈哈。” 三人一边吃枣,一边闲聊。 过了一会儿。 窦文涛抬头看了看天色。 “老贾,你们忙着。我去找个摊位。” 贾仁义摆了摆手,“去吧。” 窦文涛拱手告辞,转身去找空摊位。 不多时,窦文涛来到一处道路边上的空地旁。他将野兔放在地上,顺势坐下,从口袋中掏出干饼,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买野兔了!新鲜的野兔,快来买了。” 窦文涛吃完干饼,开始吆喝。 …… 关内道,雍州,京都长安,中书省。 检校中书令许敬宗刚刚忙完手中的事务。他摇头晃脑,伸了伸脖子,斜眼一瞥,不经意地看到了丢在一旁的公文。 注目凝神片刻之后。 他拿起公文,拆开看了一遍。 原来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联名公文。刑部尚书唐临、刑部侍郎刘燕客和大理寺卿段宝玄,联名保举常乐县令狄仁杰。 许敬宗看了看天色,已过了中午时分。 他将联名公文塞入口袋中,转身离开了中书省政事堂。 半路上,迎面走来一人。 此人正是刑部侍郎刘燕客。他在上次到中书省递交联名保举公函后,没有立即得到中书省的答复。 刘燕客回到刑部之后,和刑部尚书唐临商议。二人觉得必须见到中书侍郎许敬宗本人。 于是这天一大早,刘燕客就在中书省门外,远远地等待着。只为了亲眼见到许敬宗,问及联名保举狄仁杰之事。 “许相爷,下官刘燕客有礼了。”迎面走来的刘燕客满脸堆笑,拱了拱手。 “哦,刑部侍郎刘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刑部尚书唐大人,催下官去中书省问问。谁知,恰巧在此碰到了相爷。许相爷,那封联名公文相爷看过了吗?” “等消息吧。本官有事告辞了。” 许敬宗紧走几步,离开了现场。 刘燕客转身看着许敬宗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只得返回刑部。 第7章 两相爷商量对策 京都长安,李义府府邸。 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许敬宗来到李府院门前,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 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管家李大。 “去,赶紧通报李大人去。”许敬宗一瞪眼,大喝一声,随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李大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来人,满脸堆笑,“原来是许相爷,小人这就去通报一下。” 管家李大拱了拱手,转身跑进院中。 许敬宗停顿片刻后,也不等通报,直接跟了进去。 在书房里,中书侍郎李义府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在打盹,拿着书的手耷拉在桌子上。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李义府猛地直了直身子,睁大眼睛,高声喝问,“谁?” “小人李大。” “进来。” “相……,相爷。”李大跑了进来。 “李大,来此何事?何故如此惊慌?有失体统。” 李大正了正神态,连忙拱手,“启禀相爷,许相爷来了。” 李义府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右手向外一摆,“有请许大人。” “是,相爷。小人这就去。” 李大转身跑出了书房。 “砰。” 一声闷响传来。 在书房门口,许敬宗正准备走进书房。刚迈步,和跑出书房的李大撞在一起,差点将许敬宗撞倒。 李大正要发火,抬头一看,一愣神,马上满脸堆笑。 “许相爷,您怎么直接进来了?” 许敬宗左手扶着门,不耐烦地摆了摆右手。然后直起身子,径直走了进去。 李大转身离开,赶回门房。 “许相爷,下官李义府见过许大人。” 李义府抬头一看,冲着许敬宗开起了玩笑。 “李相爷,您是中书侍郎,堂堂的中书省副宰相。许某只是检校中书令,实习宰相而已。应该是,下官许敬宗有礼了。” 许敬宗拱了拱手,随即在东边的凳子上坐下。 “岂敢岂敢,许相爷前途无量。”李义府拱手还礼,随即话锋一转,“许大人,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这次前来有何事?” 许敬宗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递上那封联名公文,然后坐回原位。 李义府接过公文,眯着眼睛疑惑地看向许敬宗。 “许大人,这是……。” “李大人,下官已经看过,请打开看看。” 李义府抽出公文,展开来,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遍。 他放下联名公文,笑着看向许敬宗,“许大人,你怎么看?” 许敬宗十分聪明,从这反问就可以猜出,李义府不太赞同。 随即,许敬宗清了清嗓子,朗声表态,“下官以为,这狄仁杰办案还行,只是太年轻,还需要历练历练。” 说罢,许敬宗挪了挪坐姿,斜着身子,看向李义府。 他在等待李义府表态。 李义府点了点头,“许大人,实不相瞒。不久前,有官员说起过,狄仁杰徒有虚名,治县无方。如此一来,本官岂能提拔此等人 。” “听何人说的?” “原常乐县令甄佑才。” 许敬宗右手竖起大拇指,“李大人想得周全。而且这才上任几个月,即便能力再强,按照大唐惯例,也不到考察的时候。” “许大人所律甚是。” 随后,李义府和许敬宗相互吹捧一番。 过了一会儿。 许敬宗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李大人,时候不早了,下官就此告辞了。” 李义府起身,走向前去,“本官送送许大人。” 许敬宗笑了起来,“李大人,你我同僚,何须客气?” 说罢,转身走出书房,离开了李府。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大郭村集市。 大郭村集市只有一条街,也只有一家客栈,所以很好寻找。 在集市中心,一个竖起的竹竿酒旗,高高地悬挂在门前。 “大郭客栈” 走到客栈门前,抬头可见,客栈大门匾额上,一行古风隶书的大字映入眼帘。 大郭客栈临街修建,第一层中间是饭铺大厅,八副方桌长凳摆放其中,账房和柜台设在门口,账房的柜子上摆放着几坛子酒。 饭铺大厅附近是厨灶间,方便上菜和传菜。 二楼楼梯口有两个雅间。其他房间是客房,一般为外来客人居住。 客栈后面是中院,中院左侧几间房是仓库,囤放米粮油菜等物资;中院右侧是一个马厩,通过侧门可以进出客人的车马。 最后面的院子是掌柜一家和伙计的住房。 这样的布局既有利于经营客栈,又方便生活,而且各有各的活动区域,互不干扰。 如此有格局的布局,非常的合情合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已过了未时一刻。 一个身穿紫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客栈,径直走到靠窗边的一桌坐下。 只见此人,四十五岁上下年纪,高高的鼻梁,狭窄的印堂,还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 紫袍男子一拍桌子,“小二,过来。” 小二赶忙走到桌旁,拱了拱手。 “铁老爷,你又经商回来了?” “来一碗浆水面。” “好来,你稍等来。” 待小二走后,紫袍男子将一个大布袋放到桌子边上。 “啪。” 大布袋里掉出了一个东西。 紫袍男子急忙捡起物品,打开布袋摸索半天,塞到布袋中。 随后,他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小二端来浆水面,摆在紫袍男子面前的方桌上,“铁老爷,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小二转身离开了。 柜台旁的掌柜一边翻看账本,一边小声嘀咕。 “铁老爷真是铁公鸡啊!经商做贾,不招护从,也不怕出事。每回卖货回来,途经客栈,都是点一碗浆水面。哼哼,清汤寡水的。” 过了一会儿。 紫袍男子吃完浆水面,又将免费的茶水喝了一壶。 不多时,紫袍男子向小二招了招手,“小二,结帐。” 小二跑了过来,“铁老爷,照例一文钱。” 紫袍男子放下一个铜板,起身背起桌上的大布袋,走出客栈。 第8章 紫袍人半路算命 大郭村集市,卦摊。 申时一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在集市的道路旁,一个小长方桌旁边竖着一个幌子。 幌子上写着“神算子”几个大字。 一个算命先生坐在桌子后面的木凳子上。 他一边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边叫喊着,“算命,算命,料事如神。能知过去未来,能算生死祸福。” 紫袍男子匆匆走过。 “紫袍老爷,请留步。”算命先生高喊一声。 紫袍男子转身,走了过来,拱手施礼,“老先生,您喊我?” “在下看你必有灾难。算一卦不?” “算卦还要花钱,不必了。” 紫袍男子说着,转身要走。 “慢着,算得不准不要钱。”算命先生喊话拦截。 紫袍男子停下脚步,犹豫起来。 “算得不准,不仅不要钱,还倒找十倍的钱。”算命先生看紫袍男子有点心动,再次喊话。 紫袍男子稍停片刻,转身看着算命先生,“多少钱?” “两文钱。” 紫袍男子咬了咬牙,“好吧,来一卦。” 接着,他走到算命先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算命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紫袍男子,接着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缓缓睁大眼睛,“贵客本是富贵人家,紫气东来,财源不断。然而……。” 算命先生话说一半,卖起了关子。 “然而如何?”紫袍男子急切地追问。 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然而你最近印堂发黑,正走霉运。今天只怕是有血光之灾。” 紫袍男子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开口怒骂,“老匹夫,好端端的,你敢诅咒我。” “算得不准,倒找十倍的钱。”算命先生认真地盯着紫袍男子。 紫袍男子缓缓坐下,瞬间气消了不少。 算命先生趁热打铁,接着添柴加薪,“贵客,要不要寻求破解之法?不贵,才十文钱。” 紫袍男子连忙摆手,“太贵了。够吃七天高粱饭了。” 说罢,他从大布袋中,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贵客,留步啊!贵客……。” 算命先生又喊了几句,见紫袍男子不再回头,只得作罢。 他心有不甘地看着紫袍男子离开的背影,接着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小气鬼。活该你短命,连十个铜板都舍不得出。” 出了大郭村集市,紫袍男子沿着大郭村的乡村泥土路继续前行。 不多时,经过一个临道的二层木质民房时。 二楼上的窗户打开,两只手端着一盆温水,伸出窗外,接着将水泼到楼下的泥路上。 “谁呀,这么缺德!往人身上泼洗脚水。” 紫袍男子停下脚步,用手摸了下湿了一半的头发,抬头怒视。 只见二楼上的窗户开着。 他低下头,心想:“难道说,算命先生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犹豫再三,他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气。” 关内道,雍州,京都长安,中书省。 检校中书令许敬宗,正在政事堂查看公文。 “报,许相爷。” 一个青年门子走了进来,向许敬宗拱了拱手。 “什么事?”许敬宗头也不抬,扬了扬眉毛。 “启禀相爷,刑部侍郎刘燕客在门外候着,说是有事求见。” 许敬宗抬了一下眼皮,“放他进来。” “是,相爷。” 门子转身出了政事堂。 不多时,门子走到大门口,叫嚷着,“刘侍郎,许相爷有请。” 刘燕客拱了拱手,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 “下官刑部侍郎——刘燕客,见过许大人。” 刘燕客走进政事堂,连忙向许敬宗作揖。 “坐下说吧!” 许敬宗还是没抬头,只是抬了抬手。 刘燕客也没有落座,“许相爷,不知您是否看过下官呈上的公文?” “哦,是保举狄仁杰的那个。” “是的,相爷。” 许敬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刘侍郎啊,既然是你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共同联名,应该没有问题。然而毕竟狄仁杰上任从五月到九月,时间太短。等过两年再说吧!” 刘燕客张了张嘴,还想再坚持一下。 许敬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下官告退。” 刘燕客拱了拱手,转身出了政事堂。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某乡村小路。 紫袍男子出了大郭村,继续沿着乡村小路向前行走。 道路上是泥土,两旁有许多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偶尔也会有几棵大树。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陆续前行。 走了六百多步,紫袍男子转弯走上一片沙石滩。 道路上是一些碎石子和粗沙。道路左侧有个小河,右侧是一片良田。 “唉,唉。” “扑通。” 紫袍男子一不留神,被石子绊了一下,向前栽倒,背上的大布袋掉到前面的地上。 他扶着地面,起身时,不经意间,向后一看。 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一群人盯着自己。 紫袍男子忍着疼痛,直起腰来。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大布袋,打开看了看。接着右手拎起行囊,背在背上,继续向前迈进。 他心想:“后面是什么人?这么成群结队的,不知是去做什么?” 心中想着,不由得害怕起来。 一阵秋风萧瑟而过,带着一丝丝凉意。 紫袍男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紧了紧袍服,不由得脚下发力,加快脚步。 这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背着布袋、佝偻着背的老者,面对自己走来。 紫袍男子心中祈祷,身后不是坏人。他壮着胆子,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那一群人,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前方的那个老者与紫袍男子擦肩而过。 道路的前方,一望而知,再无他人。 紫袍男子更显得紧张,不自觉地攥紧左手。 这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只短短几个瞬间的工夫,手心已经浸湿,变得黏黏糊糊。 又走了五十几步,过了沙石滩,走上一条较宽的泥土路。 道路前方仍然,看不到人影。 紫袍男子的脑门上,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几滴冷汗。 第9章 铁老爷命丧竹林 “踢踏,踢踏。” …… 不多时,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紫袍男子回头一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追了过来。 他吓得跑了起来。 在一片青竹林旁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追上。 紫袍男子决定孤注一掷,猛地一扬手。 后面追赶的一伙强盗,越来越近。 这时候,紫袍男子向后一转身,“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一伙强盗正好追了上来,快速围成一个半圆。 “快点交出来。” “交什么?” “大郭客栈,当然是你在吃饭时,大袋子里露出那些金灿灿的东西。” 紫袍男子心中一惊,双手护着大布袋,转身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救命啊。” 那一伙强盗再次追赶。 不多时,紫袍男子一脚踏空,栽倒在地。 其中一个强盗追上来,奋力一刀,砍向紫袍男子。 “啊——。” 紫袍男子头一歪,一命呜呼。 那一伙强盗全部追赶上来。 其中的一个人弯下腰,夺下大布袋。 “老大,后面有人来。” “走。” 那一伙强盗向前面的道路走去。 过了一会儿。 后面的一个青年男子,走到倒地的紫袍男子跟前。 “啊。死人了。” 青年男子惊叫着,转身向回跑去。 …… 时间回到青竹林。 紫袍男子决定孤注一掷的那一刻。 他快速将手伸进大布袋,用力猛地一扬手。一个小物件飞出,落到道路旁边的青竹林里。 “啪。” 小物件正好砸在一个青年男子面前。 这个青年男子是金文郎,刚刚正坐在竹林里休息。 …… 昨天一大早。 金文郎告别父母妻子,去常乐县卖点土特产。顺便去绸缎铺买些布匹,以做冬季衣服。 因为各绸缎铺和布料店的布匹较贵,金文郎舍不得买。 他就在常乐县西三街市,等了一天。 今天一大早,终于有外地的游街布料商户摆摊售卖。他买完布匹,没舍得吃中午饭,急匆匆往家赶路。 返回途中,金文郎又累又饿,只得来到青竹林里歇息。他蹲下身来,坐在地上,背靠着竹子休息。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 一个小布袋从天而降,砸在金文郎面前。 在竹林里休息的金文郎,被物体落地的声音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略微有些吃惊。 这时候,道路上传来一阵子脚步声。 金文郎两手扶着竹竿,透过竹林间的缝隙向外看。隐约可见外面的道路上,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不一会儿,道路上似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影,来回晃动。 金文郎环顾四周,只见全是竹子。 他缓缓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捡起小布袋。又迫不及待地打开小布袋,只见一物金光闪闪,黄灿灿的。 金文郎顿时呆若木鸡,随即内心汹涌澎湃,欣喜若狂。 再次环顾四周,确定无人。 他快速合上小布袋,将它别在腰间。 “嘿嘿,这下可发财了。” 金文郎内心如此想着,不由得做起了白日梦,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时候,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道路上的一个男子的质问,接下来是对话。 金文郎心想:“他们找的,莫不是就是这个东西。” 想到此处,他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凝神静气,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一声呼救传来。 接着一阵子杂乱无序,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金文郎只得耐心等待。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金文郎刚要放松的心弦,再度绷紧。 不多时,道路上,又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一个人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声惊叫传来。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反方向传来。 似乎是刚才路过的人惊叫着,又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扑通,扑通。” …… 这时候,金文郎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握着竹子的手心,渐渐地冒出许多汗水。他不由得蹲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金文郎这才平复了心情。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道路上,似乎也没了动静。 金文郎扶着竹竿,正要起身离开。 突然,又是一群杂乱无序,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反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金文郎一手扶着竹竿蹲下,另一只手抚摸了几下胸口。 那群脚步声停了一会儿,接着渐行渐远。 等了一会儿,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金文郎侧耳倾听,再也没有声响。 他小心谨慎地站起身来,转身,轻手轻脚地沿着竹林缓缓后撤。 走了一百四十多步。 金文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他左右观望一下,接着踏上另一条道路,扬长而去。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小木桥附近。 秋风萧瑟,月朗星稀。 金文郎右手提着一个小布袋,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小路两旁是各有一排两三米高的古树。冷风怒吼,吹得树干大幅度摆荡。在月光下,宛如一条条巨大的黑蛇,游走在道路两旁,看上去令人害怕。 除了风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让人无比压抑。 金文郎打了一个冷颤,停了下来。 随后,紧了紧短褂,快步向前走去。 远处一座南北方向的木桥,横跨南北两个村庄的田野。此时,那木桥在夜色中,显得阴森诡异。 就在即将走上木桥时。 “咯吱咯吱,……。沙。沙。沙,……。” …… 一阵子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金文郎一边走,一边仔细倾听。 心,剧烈地颤动着。 手,越攥越紧。 整个过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手心,已经渗出了些许冷汗。 秋风吹过,冷意来袭。 金文郎加快脚步,走上木桥。 “噔噔噔,……,噔噔噔,……。”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 金文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木桥中间,忍不住回头,看见面前站着两个人。 在月光下,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人穿着雨衣的颜色,一个红色,一个黑色。 二人头上戴着斗篷式雨衣的帽檐,黑布蒙面,看不清他们的脸。 第10章 周老三拾槌击鼓 红衣人一把夺过金文郎手中的小布袋。黑衣人狠推一下金文郎。 “扑通。” 金文郎站立不稳,掉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救命啊!……,救命。”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试图抓住河里的浮萍——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快,他没有了力气,渐渐地沉入河底。 河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依旧静静地流淌着。 “我们发大财了!” 红衣人打开小布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金灿灿的东西。 这东西,在月色下,尤为吸引人。 黑衣人的目光也被金色的东西吸引着,他走了过来,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啊——。” ……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黑衣人脸色一变,夺下布袋子,蓄集全身之力撞向红衣人。 “扑通。” 红衣人没有料到,也掉入河中。 看着红衣人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力气,也渐渐地沉入河底。 黑衣人转身向回走去。 约莫走了二十几步,黑衣人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返回木桥中间,奋力一脚踢向木桥边栏。木桥边栏上的木板断裂几块,掉落在河水之中。 黑衣人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风停了,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 ……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院子中的一块空地上,李文扬和段诗雨在切磋剑艺。 另一处,狄仁杰、狄浦、翠儿,联合一起,和郑武打的有来有回。 过了一会儿。 众人累了,坐在桌旁休息。 “大人,最近没有案件,有点无聊了。”郑武摸着刀鞘,牢骚起来。 “没案子,还不好,不正好清闲下来。狄某正好有时间练练剑。郑武,你有什么打算?” “大人,西三街市非常热闹,有不少外来商贩。咱们有时间,去那儿看看。”狄浦不等郑武回话,抢先插话。 “狄浦,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正好可以体察下市场百态。”狄仁杰点头赞许,又看了一遍众人,“吃过早膳就去吧。” “是。” 其余众人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眨眼睛想了想,随即眼前一亮。 想到了培养人才和缴纳皇粮两件事。 他右手指敲了几下方桌,“狄浦,你去三班房把县尉卢天庆请来。郑武,你去一下六房,请主簿吕有德过来。” “是,大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走出了后院。 不多时,狄浦和郑武陆续带卢天庆和吕有德走进后院。 招呼已毕,各自落座。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 “吕主簿、卢县尉,二位大人觉得金龙、金虎这些人,是否能够胜任当前的职位。” “狄大人,下官以为这些人,虽然都是临时补充的衙役,然而办事十分负责。不仅能胜任,而且可以嘉奖。” 主簿吕有德率先拱手。 “卢大人,你认为呢?” “狄大人,下官和吕主簿想法一致。这些人都还不错,以后都是潜力无限。” 狄仁杰微微颔首,“既如此,本官提议几人,加入升职考察。” 顿了顿,“金龙、金虎擢升为都头。壮班衙役小五接替金虎为壮班班头,快班衙役小六擢升为快班捕头。” “站班班头金龙的职位,谁来接任?”县尉卢天庆疑惑地看着狄仁杰。 “这个就由你从站班衙役里选拔一个,加入考察。” “是,狄大人。下官领命。” 狄仁杰看向主簿吕有德,“吕大人,考核这些衙役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督促吏房吏员执行实施。” “是,狄县令。下官这就去督促。” 主簿吕有德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后院。 狄仁杰转头看向卢天庆。 “卢大人,现在已是秋分时节。皇粮赋税开始征缴了吗?” “禀狄大人,下官正在准备此事,近日就打算安排壮班衙役征收皇粮赋税。” “吕主簿,你去通知户房吏员,做好赋税征缴核对。没别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狄县令。下官这就去办。” 主簿吕有德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后院。 “卢县尉,你去通知全县的里正、坊正和村正。要他们配合壮班衙役,实施征缴赋税。征税账册配合户房核对。” “是,狄大人。下官告退。” 县尉卢天庆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后院。 常乐县衙,六房。 吕有德回到六房,召集六房吏员。 “吏房主事,副管事,书吏,何在?” …… “卑职吏房主事,李哲,叩见吕大人。” “卑职吏房副管事,关名,见过吕主簿。” “吏房书吏,疏大意,有礼了。” 李哲、关名、疏大意,出班拱手。 “狄大人有令,命你们考察站班班头金龙,壮班班头金虎,壮班衙役小五和快班衙役小六。本官监督实施。” “是,卑职遵命。” 三人拱手,退到一旁。 “户房赵主事,马副管事,杨书吏,陈书吏,准备好,核对三班房的皇粮征税情况。” “是。” 四名户房吏员,拱了拱手。 常乐县衙,后院。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早膳时间。 众人吃喝已毕,走出后院,准备去西三街市。 狄仁杰一行人刚走出县衙大门口。 一个中年男子在大门口的鸣冤鼓下,举起鸣冤榔槌,就要击鼓鸣冤。 “哎,哎,你是干什么的?” 狄浦右手指着中年男子,大声喝问。 中年男子转身,揉了几下眼睛。 接着,他连续走了几步,来到狄仁杰面前,拱了拱手,“大人,你们怎么穿着便服。草民差点没认出来。” 狄仁杰疑惑地看着来人,“这位乡邻,您是……?” “草民周老三,失踪少年周晓航的父亲。之前来县衙报过失踪案。” “周老三,你今天来有何事?莫不是又有人失踪了?” “启禀大人,不是失踪。草民特来禀报命案。” 狄仁杰一行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片刻之后。 “请里面说话。”狄仁杰右手伸手,做了个礼让的手势。 “大人,您先请。” 周老三连忙做了同样的手势。 狄仁杰转身在前引路,一行人走进二堂。 第11章 细说案情赴郊外 常乐县衙,二堂。 进了二堂,一通寒暄之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狄浦走到茶盒旁,打开一看,没有茶叶了。只得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清水。然后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目光柔和地看着周老三,“周老三,哪里发生了命案?何人被杀?” “启禀大人,在大郭村外,一条乡间的泥土路上,有一个路人倒在血泊中。” “周老三,本官问你,这是何时发现的?” “今天,天刚蒙蒙亮时,发现的。” “你又是如何发现的?详细说一说具体的前后经过。越详细越好。” “自从儿子死了之后,草民心情烦闷。前段时间,在大郭村一个富户家做了一段时间的长工。昨天刚去领了工钱。” 周老三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陈述。 …… 昨天一大早,天还有点黑,太阳还没完全升起。 小人早早起床,梳洗一番。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赶着去大郭村的富户家。等了没多久,便领了工钱。 回去的路上,小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这时候,路上没有其他行人。 小人只得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前往大郭村集市。 在一处草药摊位上,小人购买了几贴狗皮膏药。让摊主帮忙,贴了一个在脚踝处。 接着,小人去了集市上的唯一客栈——大郭客栈。 小二见有客人来,赶紧迎接上来,热情地招呼着,“客官,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人低头看了看受伤的脚踝,又抬起头,“先订一个上房,晚上休息。再来个雅间,中午时分再打尖。” 小二冲着柜台旁的掌柜喊,“上房一间。” 他又转头看着小人,右手伸出,“请随我来。” 说罢,小二转身在前带路。小人跟着他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里。 “客官,请喝茶。”小二倒了半杯茶水,转身走出雅间,下了二楼。 小人在雅间一直喝茶。 到了昨天中午时分。 小二走进小人所在的雅间,“客官,请问您吃点什么?” 小人看了看疼痛的脚踝,打算补一补,另外想要饮酒镇痛。 所以,小人一咬牙,“小二,来一碗臊子面,外加一葫芦关外白酒。” “客官,请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小二转身离开了雅间。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小二端来臊子面和酒葫芦,摆上方桌,“客官,请慢用。” 小二说完,走了出去。 小人吃完面,喝完酒,回到上房休息去了。 黄昏时分,一样吃喝之后,早早休息了。 今天,天刚蒙蒙亮。 小人醒来,转动了一下脚,发现不疼了。 于是,下楼结帐,离开了大郭客栈。 小人拿着工钱,心里开心,不由得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在大郭村外,一条乡间的泥土路上。小人一直昂着头,眯着眼睛,嘴里哼着小曲,走路没有看脚下。 突然,小人被什么绊了一下,向前扑地。 小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低头正要发火,顿时吓得倒退几步,坐在地上,“妈呀,死人了。” 愣神了几个瞬间,小人随即连滚带爬地叫喊着,跑了起来。 待小人冷静下来,就赶往县衙报案。 早膳时分,正好来到县衙大门口。 这不,小人拿起鸣冤的榔头还是棒槌。正要击鼓报案,恰巧碰到大人一行人出行。 …… 周老三说完,舔了舔干渴的舌头。 狄仁杰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狄浦。 随后,在案件卷宗上,周老三爽快地画了押。 狄仁杰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周老三,“周老三,劳烦你带路,我们前去现场勘查一下。” “大人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狄仁杰看了看众位亲随干办,询问道:“诸位,你们有没有问题要问?” 狄浦举了一下手,接着看向周老三,“这位乡邻,还有没有遗漏细节?” “细节?好像没了。如果想起了什么,小人再来县衙告知。” 狄浦冲着狄仁杰点了点头。 狄仁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郑武,你去三班房选几名快班衙役过来。狄浦,你去喊仵作前来。” “是,大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然后郑武直奔三班房,狄浦则前去找仵作。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带着四名衙役走了进来,“启禀大人,衙役准备妥当。” 狄仁杰一抬手,郑武和四名衙役退在一旁。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领着一名仵作走了进来,“大人,仵作带到。” 狄仁杰微微颔首。 狄浦和仵作退在一边。 狄仁杰简单说了下,周老三在大郭村外,一条乡间的泥土路上,发现死人的事。 缓了一口气,狄仁杰一挥手,“诸位跟着周老三一起前往现场。现在就出发。” “是。” 李文扬等人异口同声地拱手领命。 周老三在前引路,狄仁杰带着众位亲随干办、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极速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现场。 大郭村外,一条乡间的泥土路上。 那儿果然躺着一个死者。 只见那死者,身穿紫色绸缎长袍,脚蹬缎面布鞋。身材瘦弱,满脸胡须,背后一个很深的刀伤,刀痕处有大量干涸的血迹。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封锁现场。 仵作上前检验尸体。 狄仁杰带着郑武和狄浦,沿着这条乡间小路,一路向前追踪。 不多时,来到了沙石滩路。 “大人,你看。前面的沙石怎么这么乱!” 狄浦用手指着前方一片散乱的沙石路面。 一行人紧走几步,来到当场。 狄仁杰俯身查看。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直起身子,“这一片沙石滩,只有这一块路面石头散乱,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是人还是货物?” 郑武蹲下身来,扒拉了一下路面上的石子,微微皱起眉头。 随后,一行人继续前行。 “难道是死者摔倒了,那么是凶手追赶的吗?” 还没走出几步,狄仁杰停下脚步,自言自语。 狄浦和郑武也停了下来。 第12章 青竹林现场勘查 “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死者应该是从沙石滩方向,逃向死亡现场的。”狄浦说出心中猜想。 “郑武、狄浦,走。回去仔细看看周边环境。” 狄仁杰缓缓转身,快步向回走去。 郑武和狄浦跟随其后。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观察路面和周围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 泥土路旁的青竹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行人停下脚步,注视着青竹林。 “大人,这道路周围只有少量树木,几乎一眼可见。唯有这一片青竹林,与其他地方不同。不如进去看看。” 郑武看狄仁杰和狄浦也在看着青竹林,随即率先提议。 狄仁杰一挥手,走了过去。 随后,一行人绕道青竹林后,走进竹林中。在一处地方,狄仁杰蹲下身子,查看一番。然后站起身来,又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灌木丛和小路。 狄浦扶着一根竹竿,指了指地面,“大人,这一片折断竹子的空地,似乎有人待过。” “狄浦,你说得很对。这一块地面和周围不一样。没有杂草,可能是有些路人曾经在此歇息。”狄仁杰看狄浦猜的和自己一致,顿时露出赞许的目光。 狄浦环顾四周,“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在此歇息过?”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算是一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人只是个踩点的。因为沙石滩那儿,说明死者当时已经感到了害怕。” “大人,这伙歹徒分了两组吗?一个在青竹林,另一个追赶死者。”郑武接过话来。 狄仁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从目前的迹象看,这些都只是推测。” 沉默片刻。 “等仵作检验后,看有没有其他情况。我们先回现场去。”狄仁杰转身走出青竹林。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 等三人来到命案现场,仵作也已经检验完毕。 看见狄仁杰三人返回现场,仵作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验尸完毕。” “仵作,你说说看。” “死亡男子,四十五岁上下年纪,高高的鼻梁,狭窄的印堂,还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身材瘦弱,手指纤细,不是干苦力的人。” “不错,继续说。” “此人背后一个很深的刀伤,血迹已经干涸。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不治而亡。死亡时间是今天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 “这么来看,死者吃过午饭,到太阳落山之前,必有凶手跟着。” “大人,还有……。” “还有什么?” “启禀大人,还有死者膝盖处有些许瘀青。似乎是生前摔倒地面,磕碰所致。” “你检查的很仔细。这和沙石滩的情节吻合。” 狄仁杰说着,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郑武和狄浦也跟了过来。 狄仁杰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 “李文扬,命衙役将尸体抬回县衙。”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领命,安排四名快班衙役抬着那具尸体,离开了现场。 狄仁杰转头看向周老三,“今天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申时,酉时。申时是啥?酉时一刻又是啥?” 周老三摇了摇头。 “草民是大老粗,只知道中午时分,黄昏时分、子夜时分和一大早要吃饭。其他时间一概不费那脑子。” 狄仁杰想了想,“那么中午时分,到太阳落山之前,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草民记得,在大郭客栈二楼雅间吃过饭,然后一直在客栈上房休息,直到黄昏时分,又吃了一顿。” “中途离开过吗?” “没有。” “谁人可以作证?” “不知道,中途小二来送过茶水。” “周老三,你先回去。想起了什么?再去县衙告知。” “县令大人,草民告辞。” 周老三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现场。 随后,狄仁杰、段诗雨、郑武、狄浦和仵作紧跟着也离开了。 常乐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县衙。 四名快班衙役将尸体放到县衙门口,盖上白布,然后返回三班房。 郑武前往三班房,通知金虎安排壮班衙役,看守尸体。 其余众人来到二堂。 在书案旁,仵作坐下,拿出纸笔,开始书写验尸记录。 不多时,郑武走进二堂。 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写四份认尸告示。交给李文扬、段姑娘和郑武。” “是,属下遵命。” 狄浦拱了拱手,坐在仵作旁边,拿出新的纸张,开始写认尸告示。 “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去南城门和西城门张贴。郑武,你去东城门和北城门张贴。” “是,大人。” 三人领命,退在一旁。 不多时,仵作起身,走到狄仁杰面前,递上验尸记录,“大人,验尸记录已经写好。” 狄仁杰接过来,查看一遍,“仵作,你先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仵作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将验尸记录,交给狄浦存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浦写好了四份认领告示,交给李文扬三人。 李文扬和段诗雨拿了两张认领告示,来到马厩,选了两匹马,快马加鞭,直奔南城门而去。 郑武也拿了两张认领告示,骑马直奔东城门。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四个城门都贴了认领告示。 将近黄昏时分。 在西城门的告示下,不少百姓围拢在一起。 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瘦弱书生。那书生长相儒雅,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很有书生气质。 “贾秀才,你给大伙说说,这告示上写了啥?。” 贾秀才微微一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常乐县衙登出认尸告示。大郭村一条乡间道路上,发现一个死者。” “不会吧,大郭村十里八村,一向太平无事啊!”问话的男子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老大。 “县衙告示还能有假吗?” “贾秀才,你说的也对,那死者长啥样?” 第13章 围观告示可疑人 贾秀才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告示,“四十五岁上下年纪,高高的鼻梁,狭窄的印堂,还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 …… “印堂狭窄,那不是抠门的样貌吗?” “再加上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铁公鸡啊!” “嘿,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我还打算去大郭村集市呢,这下只能算了。” “相信县令大人应该能尽快破案吧!“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时候,段诗雨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身材干瘪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看了段诗雨一眼,眼神躲闪。一转身,他偷偷溜出人群。 “李大哥,跟上。” 段诗雨拍了拍李文扬的胳膊,跟着挤出人群。 李文扬立即分开人群,跟了出去。 青年男子沿着官道向南行走。 突然,那青年男子躲入官道旁的密林。 李文扬和段诗雨急忙跑了过去,走进密林。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那个青年男子。 “居然跟丢了。”李文扬扭头看着段诗雨,“段姑娘,那人有何奇怪事,为何跟踪他?” “李大哥,这个青年男子看了认尸告示,本也没啥?看到我之后,却眼神躲闪。我想可能是咱们穿着衙役服装的缘故。” 李文扬点了点头。 “此人如果是死者亲属比如会和咱们打招呼,或者去县衙报案。如此形迹,可疑的很。” “李大哥,走吧!回县衙。” 待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后,青年男子从藏身处走出。 他沿着官道,继续向南行走。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狄浦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案情。 “大人,告示已经贴好。” 郑武走进二堂,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 狄仁杰看着坐下的郑武,“郑武,大郭村青竹林案,你对案情怎么看?” “大人,报案人周老三死了儿子,可能是他做的。” “为何这么说?”狄仁杰端起茶杯,笑了笑。 “属下猜测,可能是心理扭曲了。” “郑武说得有道理,记得少年失踪案的老者,失去儿子,也犯下了案。此人孔武有力,恐怕更有手段。” 狄浦表示认同郑武的观点。 “报案人确实可能是凶手。”狄仁杰微微颔首。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二堂。 “文扬兄,你们两个钻小树林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在下都喝了一杯茶了。” 李文扬满脸喜悦之情,“大人,在下和段姑娘正是钻了小树林。” 狄仁杰端着茶杯喝茶水,顿时一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段诗雨脸色羞红,低下头去。 李文扬左右看看,见其他人看着自己笑。 “确实如此,有啥可笑的?有一个可疑之人,看了告示,逃入树林,不见了。属下和段姑娘追了进去。可惜没找到。” 说完,李文扬一本正经地叹息一声。 “奥,原来如此。那人长什么样子?”狄仁杰收住笑,看着认真的李文扬。 “是一个长相干瘪的青年人。” 沉默片刻。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黄昏了,吃饭去。明天咱们去探查一下,青竹林命案。” “是,大人。” 众人领命,前去吃饭。 常乐县,钱沟村,铁家大宅院。 黄昏时分。 “吁,吁——。” 在大宅院门口,一个老汉猛地一拉马缰绳。 那老汉五十岁上下年纪、满脸皱纹、身穿灰色短装。 待马车停下,老汉跳下马车,急匆匆地走进院里。 他一刻不停地直奔堂屋。 在堂屋里,有一个古朴的红木方桌,桌上摆放了四五个菜肴。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坐在桌旁吃饭。 一个十几岁的丫鬟,站在她的身旁,伺候着。 “铁夫人。” 老汉一边迈步走进堂屋,一边喊着。 那老妇人向身旁的丫鬟扬了扬眉毛,“给铁管家上茶。” 丫鬟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接着,她将茶水递给老汉,“管家,喝杯茶水,慢慢说。” 铁管家接过茶杯,放到一边的横桌上。他喘了一口气,“铁夫人,不好了。” 铁夫人一边吃饭,一边看了一眼管家,“老管家,早上让你采买物品。你难道耽误了事?” “不是这事。老爷他……。” 铁夫人左手端起碗,右手拿着筷子,抬起头,“老爷不是出去收货银去了吗?” “老爷死了。” “啊!” “啪。” 铁夫人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碗筷,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一瞬间,铁夫人头脑昏沉,身子一歪,差点从座椅上摔倒。 “夫人。” 丫鬟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即将摔倒的铁夫人。 “这不是真的。”铁夫人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 铁夫人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她凝视着铁管家,眼中闪烁着泪花,“铁管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夫人,这……。”铁管家张了张嘴。 丫鬟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看向铁管家,“管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咋知道的?” “彩云,老爷一向喜欢穿紫色锦缎袍服,寓意紫气东来。”铁管家看着丫鬟彩云。 “是的,管家。老爷习惯穿紫色衣服。” “今天老朽去县城采买物品时,看到了城门口的告示。” “告示?”丫鬟彩云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听一个秀才模样的人说,是认尸告示。死者是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经那人描述长相,老朽觉得死者像是老爷。” 说罢,铁管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铁夫人眨了几下眼睛,“这么说,你没看到老爷。只是听一个秀才描述的样子。” “是的,夫人。” 丫鬟彩云转身看着铁夫人,“夫人,看来还不确定。咱们去认一认。” “不错。”铁夫人微微颔首,接着再次看向铁管家,“管家,带我们去认一认。” “夫人,天色已晚,还是明天一大早去吧?” 丫鬟彩云连忙附和,“夫人,天黑不吉利,还是明天早点去吧。” 铁夫人抿着嘴,犹豫了半天,只得同意第二天前往。 第14章 青竹林案认死者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铁家大宅院门口,铁管家牵出一辆马车。 铁夫人和丫鬟彩云,一前一后,出了大门。二人上了马车。 “驾,驾,驾。” 铁管家跳上马车,狠抽了几下马鞭子。 常乐县衙,后院。 早膳过后,狄仁杰、柳心月、翠儿和四大亲随干办,都在院子里坐着。 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你去喊两名快班衙役一起。和咱们一起去探查青竹林命案。”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狄浦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后院。 “狄大人。” 县尉卢天庆快步走进后院。 “卢大人,过来坐。”狄仁杰扬起胳膊,晃了几下。 卢天庆走到桌边,拱了拱手。 “大人,下官就不坐了。站班班头提拔名额,下官经过分析,决定将站班衙役蔡洪声,报给吏房考核。” “蔡洪声,嗯。喊堂威时,他的声音十分洪亮,很不错。本官赞成。”狄仁杰点了点头。 “既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了。” 卢天庆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后院。很快,他来到县衙右侧院的六房,将提拔名额蔡洪声,报给吏房主事李哲。 随后,吏房主事李哲和副管事关名、书吏疏大意,三人将蔡洪声纳入考察名单。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带着快班衙役小六,和另一名快班衙役,走进后院。 狄浦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可以出发了。” 狄仁杰站起身来,一挥手,“诸位,跟着本官,一起前往大郭村查访命案。” 随后,一行人走出后院。 常乐县衙,大门口。 刚吃过早膳不久,才辰时一刻。 “吁,吁——。” 铁管家猛地一拉马缰绳。 待马车停稳下来,铁管家跳下马车。接着,他扶着铁夫人和丫鬟彩云下了马车。 三人来到停尸处。 铁夫人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紧走几步,扑在白布上。 犹豫再三,她缓缓地揭开白布。 “啊——。当家的。” 铁夫人大叫一声,便梨花带雨般地痛哭起来。 丫鬟彩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慰,“夫人,节哀顺便。” 铁管家走上前来,搀扶起铁夫人,“夫人,请节哀。老爷的丧事,还需要你主持。毕竟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接下来,劝解了半天,铁夫人渐渐地停止抽泣。 狄仁杰一行人,走出县衙大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 一行人走上前去。 狄仁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人,“三位乡邻,你们是……?” 铁夫人、铁管家和丫鬟彩云扭头看向狄仁杰。 狄浦伸手介绍,“这是本县的狄县令。” 铁夫人冲着狄仁杰躬身作揖,“民妇铁李氏,是死者的遗孀。” 丫鬟彩云跟着躬身一揖,“民女彩云,是铁家的婢女。” 最后,铁管家拱了拱手,“老朽是铁府仆人,人都喊我铁管家。” “三位乡邻,请随本官二堂叙话。” 狄仁杰说着,转身走进县衙。 铁管家和彩云搀扶着铁李氏,跟随其后。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小六和另一名快班衙役,走在最后。 常乐县衙,二堂。 一行人走进二堂。一番推让,众人落座。 狄浦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偏了偏身子,看向铁李氏,“请问这位乡邻,你的相公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铁李氏拿出手绢,擦了擦泪痕。 “民妇当家的,姓铁名公基,一直以来经营古董为生。住在常乐县南城门十二三里远近的钱沟村铁家大宅院。” 郑武听到名字,以为是铁公鸡,差点没有笑出声。 他赶紧忍住笑,深吸一口气。 狄仁杰左手扶了下椅子,“铁掌柜是开古董铺的吗?” “民妇从不过问生意,具体的事不清楚。” 铁李氏轻轻地摇了摇头。 铁管家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大人,据老朽所知,我家老爷不开古董铺。他经常去大的州县走街串巷,海淘古董。” “铁管家,铁公基这次外出,是不是去卖古董去了?” “回大人的话,老朽记得,老爷说过是去之前的老主顾家收取古董货银的。” “老主顾。”狄仁杰心中一喜,连忙追问,“老主顾是谁?” “这个。老爷没有向老朽提起。” 狄仁杰低头想了想,心下明白,这必是携带了金银钱财,半路上被劫财杀害。随即看向铁管家,“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老朽不清楚。” 狄仁杰扭头看了看铁李氏和彩云。二人均是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铁李氏,铁公基生平有没有仇家?” “当家的平时比较抠门,舍不得花钱请个仆人跟班。听说,在客栈也是只吃清汤寡水面。除了过年,没吃过酒肉。不过应该不至于和谁结仇。” “这不对呀。你们家做古董生意,不至于这么穷吧?” 狄仁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穷……?铁家怎么说也是十里八村的首富。民妇也劝过他,该花的钱,不能省。他说民妇头发长,见识短。” “原来如此。”狄仁杰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狄仁杰扫视一周。 “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你们可以将死者带回去安葬了。稍后本官会查访此案。” 铁管家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那老朽几人就不打扰了。” 随后,铁李氏、彩云和铁管家走出了二堂。 在县衙大门口,铁管家等人抬起尸体,放上马车。 一行人回去安葬死者,暂且不提。 在二堂里,狄浦一声叹息。 “铁公基收取货银的老主顾是个关键人物,可惜不知道其人是谁。如果知道,可以确认一下死者生前携带了什么贵重物品。” 郑武眨了几下眼睛,“说不定生意场上结仇了,他铁公鸡还不自知。” “大人,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分头行动。”李文扬接过话来。 狄仁杰微微颔首,“昨天从现场返回时,看到大郭村集市有个客栈。中午时分,咱们在那儿会合。现在出发。” 第15章 青竹林案再走访 停顿了一霎那的工夫。 狄仁杰继续吩咐,“狄浦,你查访一下老主顾的身份。” “是,大人。属下这就准备。” 狄浦拱手领命,转身离开了二堂。 “郑武,你查一下谁和死者有仇怨。” “是,大人。属下这就前往。” 郑武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其他人随本官勘查走访。” “是,大人。”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兵法三路,先说狄浦。 狄浦先是去铁家大宅院,询问了其他的一些仆人。 接着他又走访了和死者铁公基有生意往来的一些商户。 这些人要么不知道铁公基这次外出的事,要么知道此事,但是没有听死者生前提起那个老主顾。 临近中午时分,狄浦决定赶往大郭客栈。 兵分三路,再说郑武。 郑武分别访问了铁公基的一些邻居、仆人、钱沟村村正和有来往的商户。 这些人都说,铁公基虽然抠门,但是人品还行,没有和谁结仇。 郑武看问不出结果,只得准备前去会合。 兵分三路,最后说狄仁杰。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小五和另一名快班衙役,身穿便服,一起前往青竹林命案现场。 一行人沿着死者躺倒的地方,向大郭村方向,反复勘查了几遍。 没有查到新的线索。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一行人走进大郭客栈。 这时候,小二正看着门口发呆。 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里,正在闷头盘算账务。 小二看到有狄仁杰一行人进来,赶紧上前迎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你先稍等下。”狄仁杰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客栈掌柜,“掌柜的,打扰一下。前天是不是来过一个瘸子。” 客栈掌柜抬起头。 狄仁杰接着比划一下,“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男子。” 客栈掌柜点了点头,“是有一个中年男子。” “掌柜的,查一下这个人姓名。”狄仁杰用手指点了一下柜台。 “你们是……?” 客栈掌柜看着身穿便服的一行人,露出满脸疑惑。 段诗雨抢先开口,“我们是说书人,喜欢收集故事。他是我们这些人的邻居,他没回家。他的家人,让我们帮忙找找。” “你们稍等下。” 客栈掌柜拿出薄册子,低下头开始翻看。 过了一会儿。 “找到了,是叫周老三。定过二楼的上房,吃饭也在二楼的雅间里。” 客栈掌柜一边抬起头,看了看站对面的一行人;一边用手指着薄册子上的一行记录。 狄仁杰扶着柜台,“掌柜的,周老三是什么时候来的客栈?” “大概是前天巳时一刻,没多久就中午时分了。” “何时离开客栈的?” “昨天天一亮。那时候,他的腿也好了。” 狄仁杰微微颔首,“在客栈期间,周老三离开过吗?”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客栈掌柜摇了摇头,“或许小二知道。客人的茶水都是他送上去的。” 狄仁杰忘记了死者死亡时间,转头看着李文扬,眨眼示意一下,“紫袍男子的时间?” 李文扬记忆力很好。 他脱口而出,“前天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 狄仁杰向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哥,周老三中途离开过吗?尤其是前天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 小二低头沉思片刻,接着抬起头。 “吃过午饭,到太阳落山之前。周老三都在客栈二楼的上房里休息。小人中途给他送过茶水。” “何时?” “大于是酉时一刻。” “狄某多谢了。” “客气了。”客栈掌柜继续埋头整理账务。 狄仁杰心想:“死者的死亡时间,周老三在客栈休息。看来可以排除报案人周老三了,他没有作案时间。” 段诗雨见已经排除周老三的嫌疑,看向小二,“小二哥,还有没有雅间?” “二楼靠楼梯口,还有一间。” “带我们上去。” “请随我来。”说着,小二在前引路。 不多时,狄仁杰一行人走进二楼的雅间。 狄仁杰坐在面向门口的位置,李文扬和段诗雨坐在左侧的座位,门口位置是小五和另一个壮班衙役。 狄仁杰冲着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走到近前。 “一份甘凉腊肉,一份福禄烧鸡,两份酒醅。七碗浆水面,外加十三个锅盔。” “几位客官,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小二立即转身,离开了雅间。 不多时,已是中午时分。 狄浦走进客栈,“掌柜的,是不是有四男一女进了哪个雅间?” 客栈掌柜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是……?” 狄浦想了想,“我们是一起的。” “哦。他们在二楼靠楼梯口的雅间。” “多谢了。” 狄浦拱了拱手,转身就要上二楼。 “管家,狄管家。等等我。”郑武走进客栈,向狄浦扬了扬胳膊。 郑武一边走,一边喊话,“狄管家,你也才到。” 狄浦点头回应。 二人走进雅间,在右侧座位落座。 “郑武、狄浦,查访的怎么样?”狄仁杰看了看郑武和狄浦。 “大人,属下没查到谁和死者铁公基有过节。” 郑武脱口而出。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铁公基的那个老主顾,没有人认识。”狄浦满脸沮丧,叹息一声,“害,大人,你们查的如何?” 狄仁杰端起茶杯,笑着喝了半杯,“和你们一样。一无所获。” 沉默片刻。 小二端上来饭菜,走进雅间,摆上桌面。接着,他弯腰一鞠躬,“几位客官,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仍然站着不走。 狄浦看着小二,皱起眉头,“小二哥,怎么还在这?是不是等着要赏钱呢?” 郑武猛地一瞪眼,横眉冷对。 小二吓得哆嗦一下,“小人……,小人。” 狄仁杰用柔和的目光看向小二,“小二哥,别害怕。你有什么事吗?” 小二走到门口,伸头左右张望,然后走回来。 “听说青竹林死了一个男子,是个紫袍男子。” 第16章 狄仁杰卦摊算命 狄仁杰眼前一亮,突然来了兴趣,“小二哥,你认识死者。” “也算认识,也不认识。” “什么叫也算认识,也不认识。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郑武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那紫袍男子每次回来,必定在客栈吃饭。而且只吃一碗浆水面。明面上都喊他铁老爷,心中骂他是铁公鸡。” “那不就是认识吗?”狄浦刚喝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不熟悉,只算打过多次照面。” 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小二,“青竹林命案,你怎么知道的?” “听过往的食客说起的。” 狄仁杰端起茶杯,“这么说,紫袍男子死之前,来过你们客栈。” “是的,中午时分过后一个时辰,他来吃过饭。” “哦,未时一刻。什么时候离开的?” “吃完饭就走了,很快。”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水,缓缓放下茶杯,“你刚才想说什么?不只是这件事吧?” “青竹林命案,在下知道内情。” “内情,什么内情?” “铁老爷真是铁公鸡啊!经商做贾,不招护从,也不怕出事。每回卖货回来,途经客栈,都是点一碗浆水面。哼哼,清汤寡水的。” 狄仁杰放下水杯,吃惊不已,“你和他有仇。” “这是在下听我们掌柜说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狄仁杰疑惑不解地看着小二。 小二笑了笑,指了一下段诗雨。 “实不相瞒,在下刚才听这位姑娘说,你们是说书人,喜欢收集故事。就想用这件事换点铜板。” “狄浦,给他两个铜板。”狄仁杰右手手指点了几下桌面。 狄浦从口袋中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小二。 “多谢几位说书人。” 小二接过铜板,点头哈腰一番,转身离开了雅间。 李文扬看向狄仁杰,“大人,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郑武冲着段诗雨挤了下眼睛,“段姑娘立功了。说是说书人,才有如此一个线索出现。” 段诗雨连忙摆手,“郑兄弟,别开玩笑了。是不是线索,还要查访之后,才能定论。” 狄仁杰思索片刻。 “也好,多一个线索。听小二所说,似乎客栈掌柜嫉妒铁公基。这么看来,他有动机。先吃饭,吃过饭后再继续查。” 一行人动起了筷子。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吃喝已毕。 狄浦走到楼梯口,向着楼下招手,“小二,结帐。” 小二核对了菜单后,跑上楼去,跟着狄浦进了雅间。 “客官,一共二十一个铜板,算你二十个。” 狄浦掏出一串铜钱,数了二十个递给小二。 “小二,你稍等下。有事问你。” 狄浦拦住要转身的小二,又递给他两个铜板。 “客官,你这是……?” “小二,前天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你们掌柜的,一直在客栈里吗?” “不清楚。这个时间,早已过了中午时分。过了饭点了,来客栈的人也变少了。他是否离开过,真没注意。” 狄浦一扬手,“好了,你下去吧!” 衙役小六关上雅间的门,“大人,这客栈掌柜有动机,也无法排除作案时间。是不是监视起来?” 狄仁杰正想提拔小六,看他提出问题,颇感欣慰。 “六捕快,监视和调查客栈掌柜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你们两个一起执行。” 说着,狄仁杰指了指小六和另一名快班衙役。 “是,大人。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 狄仁杰环视一周,“其他人分头查一下,紫袍男子离开客栈后,到遇害在青竹林附近,一路上有没有看见。” “是。” 众人领命。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付了饭钱,出了客栈。他们沿着客栈一路询问路人和街边摊主。 大郭村集市,卦摊。 申时一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在集市的道路旁,一个小长方桌旁边竖着一个幌子。 幌子上写着“神算子”几个大字。 一个算命先生坐在桌子后面的木凳子上。 他一边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边叫喊着,“算命,算命,料事如神。能知过去未来,能算生死祸福。” 狄仁杰询问紫袍男子的事,途经卦摊。 “这位公子,请留步。”算命先生高喊一声。 狄仁杰转身看了一眼算命先生,然后继续向路人询问紫袍男子的事。 “这位公子,说的就是你。” 狄仁杰再次转身,看到算命先生在向自己招手。 狄仁杰犹豫一下,走了过来,拱手施礼,“老先生,您是在喊我?” “在下看你必有灾难。算一卦不?” “算卦?人算不如天算。” 狄仁杰说着,转身就要走。 “慢着,算得不准不要钱。”算命先生提高嗓门,再次大喊一声。 狄仁杰停下脚步,犹豫一下,打算问下算命先生,是否见过紫袍男子。 “算得不准,不仅不要钱,还倒找十倍的钱。”算命先生信心十足,看狄仁杰有点心动,立即放出大话。 狄仁杰稍停片刻,转身看着算命先生,“多少钱?” “两文钱而已。” 狄仁杰琢磨了一会儿,“好吧,来一卦。” 接着,他走到算命先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算命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狄仁杰,接着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缓缓睁大眼睛,“贵客本是富贵人家,经商作贾,财源不断。然而……。” 算命先生话说一半,故伎重演,又在此处卖起了关子。 “然而如何?”狄仁杰心知肚明,故意追问。 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然而你最近印堂发黑,正走霉运。今天只怕是有血光之灾。” 狄仁杰假装生气,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开口怒骂,“老腐儒,好端端的,你敢诅咒顾客。” “算得不准,倒找十倍的钱。”算命先生认真地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坐下,瞬间气消了不少。 算命先生趁热打铁,接着抛出橄榄枝,“贵客,要不要寻求破解之法?不贵,才十文钱。” 第17章 路人甲三来报案 狄仁杰连忙摆手,“且慢。在下想先向你打听一个人。” 说罢,他从大布袋中,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 算命先生收下卦金,伸出右手示意。 “公子请讲。” “前几天,是不是有一个紫袍男子,从这儿经过?不知老先生见过没有。” “紫袍男子?” 算命先生重复着默默自语。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眼前一亮,想起了听说的青竹林命案。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狄仁杰看见算命先生神色不对,“老先生,怎么了?你认识紫袍男子?” “哦。不,不。鄙人不认识,也没见过什么紫袍人。”算命先生连连摆手。 狄仁杰狐疑地看着算命先生,“真的吗?” “素不相识,鄙人何必骗你。”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站起身来,转身继续查访。 “贵客,留步啊!贵客,血光之灾还没破呢!……。” 算命先生又喊了几句,见狄仁杰不再回头,只得作罢。 “呸,穷鬼。还以为你是一条大鱼呢,竟然连十个铜板都出不起。” 算命先生心有不甘地看着狄仁杰离开的背影,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狄仁杰沿着道路,一路查访,最后来到青竹林。 不多时,几个亲随干办也走访到青竹林附近。 狄仁杰和几个亲随干办,介绍了各自查访的经过,他们都没有查访到,见过紫袍男子的人。商议之后,一行人暂且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北城门。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北城门的告示旁,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在看告示。 住在北城贫民区破瓦砾中的乞丐甲三和甲五,也赶来凑热闹。 其中一个围观的百姓,注目观瞧,轻声朗读。 不大一会儿,他就一口气读完了城墙上的告示内容。 甲三靠近此人,仔细倾听。 听完之后,他顿时内心震动一下。 “是他。” 甲三捋了一下脏乱的胡须,神情恍惚间,低声自语。 “三子,是谁啊?” 甲五大喊一声。 甲三吓得一激灵,连忙环顾四周。 周围的几个百姓,扭头看向甲三和甲五。 甲三再次环视一周,将甲五拉到一旁的僻静处,神秘兮兮地看着他,“老五,告示上说死了一个紫袍男子。” “三子,什么意思?难道是你的朋友?” “不是。” “那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既然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认识他。为何喊叫是他?” “还记得上一次,咱们一起去大郭村集市乞讨吗?” “最近的事,当然记得。” 甲三低头思考片刻,抬起头。 “按告示上所描述的长相,像个铁公鸡,很好记住。告示上说的死亡时间,紫袍男子死亡之前,在下正好在大郭村集市见过他。” “这么巧,赶紧报案吧?” 甲三挠了挠头,“在下一个人害怕,要不一起去。” “怕个球。走吧” 常乐县衙,大门口。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个看门衙役走出门房,高声喝问。 只见两个形容猥琐、衣着破烂、须发脏乱的乞丐,在大门口徘徊。 他们二人正是甲三和甲五。 看到衙役走出来。 甲五面向看门衙役,双手一抱拳。 “你小子,皮痒痒了。不服,想要单挑,是不是?” 看门衙役说着,就要冲上前来,去揪甲五的衣领子。 甲三见状,赶忙拦住,“官爷,误会误会。都怪他不懂礼数。” 看门衙役瞪着眼睛,怒气消了一半。 甲三转头看着甲五,眨了几下眼睛,大声怒斥,“老五,你瞎抱什么拳?抱拳是单挑的意思。还不过来拱手施礼。” 甲五没明白抱拳和拱手的区别。 只得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 他冲着看门衙役,弯腰鞠躬,“小人无礼了,官爷恕罪。” “罢了。” 看门衙役摆了摆手,气全消了。 甲三壮着胆子,看向看门衙役,“请官爷禀报一声,就说甲三见过紫袍死者。” “你等着。你可别走啊。” 看门衙役叫嚷着,跑进县衙。 常乐县衙,后院。 不多时,看门衙役跑进后院,“大人,不好了。” “大人。大人呢?狄管家,大人在哪儿?” 看门衙役停下脚步,看着院中的狄浦和郑武。 “慌里慌张的,出了什么事?” 狄浦急忙询问。 看门衙役拱了拱手,“启禀狄管家,县衙大门口来了一个叫甲三的人,说是见过紫袍死者。” 郑武和狄浦都瞪大了眼睛。 “快带我去。”狄浦一边往外快走,一边叫喊着,“郑武,你去告诉大人。” 话分两头,先说狄浦。 狄浦和看门衙役来到大门口。 “狄管家,就是他们两个。”看门衙役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个乞丐。 狄浦走上前去,拱手施礼,“二位乡邻,久等了。请里面坐。” 甲三拱手还礼,甲五躬身鞠了一躬。 随后,二人跟着狄浦走进县衙,来到二堂。 一番推让后,二人落座。狄浦倒了两杯茶水,递给甲三和甲五。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郑武快步疾走。 不多时,他来到后院小花园,“大人。” 在花园亭子里,狄仁杰和柳心月正依偎在椅子上,低头欣赏秋菊。 听到喊声,二人抬起头。 “大人、夫人。县衙大门口来了一个叫甲三的人,说是见过紫袍死者。” “走,去看看。” 狄仁杰快速起身,冲了出去。 郑武紧走几步,跟随其后。 在后院厢房门口,李文扬和段诗雨正好走出来,碰到狄仁杰。 二人见状,跟了过去。 常乐县衙,二堂。 不一会儿。 狄仁杰四人进入二堂,看到狄浦和两个乞丐,站在那儿。 “这是狄县令。”狄浦对二人作了介绍,伸手示意一下。 甲三和甲五先后跪下叩头。 狄仁杰一抬手,“二位乡邻。请坐下说。” 犹豫片刻。 众人纷纷落座。 狄浦给屋里的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然后回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看了看甲三和甲五,“请问二位乡邻,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在下甲五,和甲三同为乞丐,住在一起。”甲五看着狄仁杰,用手指了指郑武,“这位官爷,在北城区贫民区和在下聊过。” 狄仁杰和郑武相互看了看。 第18章 青竹林案再探查 郑武仔细一看,“哦,原来是你们。击鼓传花案,在下在北城贫民区走访过你们。” “在下姓赵名甲三,一直是靠乞讨为生。住在北城贫民区破顶房。” 狄仁杰看向甲三,“赵甲三,听说你见过紫袍死者?” 赵甲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回大人的话,在下见过。” “在哪儿?” “在大郭村集市。” “何时见过?” “前几天,就是告示上说的紫袍男子死的那一天。”赵甲三说着,放下水杯。 狄仁杰心情有点激动,左手扶了一下桌子,“赵甲三,你说说具体的经过。” 赵甲三回忆了一会儿,开始讲述。 前几天,大郭村集市有庙会。 在下和甲五一起去大郭村集市乞讨,准备多赚点。 那一天,中午时分之后。 在大郭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卦摊旁。 在下听到算命先生和紫袍男子的对话。由于听到算命先生说那紫袍男子有血光之灾,很好奇。所以停止乞讨,躲在一旁偷听。 最后没注意,紫袍男子走了。 那算命先生背后咒骂一句,活该你短命。 在下看完好戏,继续乞讨。 …… 沉默片刻之后。 狄仁杰看向赵甲三,拱手答谢,“赵甲三,多谢了。” “狄大人,客气了。您一心为民,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嗯。你以后要是想起其他知道的,可以随时来县衙报知。” “是,在下告退。” 赵甲三起身拱了拱手,和甲五一起离开了县衙。 待二人走后,狄浦再次打破寂静,“大人,根据甲三所说,这个算命先生,诅咒过紫袍男子短命,话语中似乎充满动机。” “不错,只要有嫌疑,必须都要排查一下。”狄仁杰轻轻地点了点头,“吃过早膳,咱们立即去大郭村集市。” 过了一会儿。 丫鬟翠儿喊狄仁杰几人去吃早膳。 早膳过后,狄仁杰一行人赶往大郭村集市。 常乐县,大郭村集市。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集市,找到了之前算命先生的卦摊。 在集市的道路旁,一个小长方桌旁边竖着一个幌子。 幌子上写着“神算子”几个大字。 那个算命先生坐在桌子后面的木凳子上。 他一边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边叫喊着,“算命,算命,料事如神。能知过去未来,能算生死祸福。” 狄仁杰一行人走到卦摊前。 “这位公子,算一卦?” 算命先生脱口而出,接着仔细一看,满脸堆笑,“几位官爷,你们是来算命吗?” “老先生,是否还认得在下?”狄仁杰盯着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揉了几下眼睛,“官爷,算命的人太多,实在记不得了。” “你再仔细看看。” 算命先生凑近了一些,顿时心里发毛,连忙鞠躬,“请恕在下有眼无珠,你是昨个在这算命的公子。” “这是狄县令。”狄浦瞪了算命先生一眼。 “啊。在下诸葛半仙,不知是县令大人,还请恕罪。” “诸葛半仙,见过紫袍男子吗?” 诸葛半仙犹豫不定。 “带走。” 狄仁杰一挥手,转身向前走去。 郑武一把揪住诸葛半仙,拉起来。 “唉,唉。大人这是何意?在下还要算命呢?” 诸葛半仙推了几下,试图挣脱,奈何力气不如郑武,终是无济于事。 “大人,在下可没犯罪,你们这是干什么?” 诸葛半仙一路上叫喊着,被拖拽进大郭客栈。 站班衙役小六从二楼楼梯下来,“大人,你们来了。” 狄仁杰抬头一看,“六捕快,上面雅间还用着吗?” “再用。大人,请。”小六停下脚步,转身在前引路。 狄仁杰一行人,押解着诸葛半仙,跟随小六来到二楼雅间。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依次坐下。诸葛半仙站在门口内侧。小六和另一个衙役关上雅间的门,站在诸葛半仙身后。 狄仁杰抬头看了一眼诸葛半仙,再次询问紫袍男子的事。 诸葛半仙沉默不语。 郑武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催促,“快说。” 诸葛半仙哆嗦一下,慌忙拱手,“大人,在下没见过。” 狄仁杰脸色一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人这是何意?在下不明白。” “不明白。今个本官就让你明白明白。” 狄仁杰接着开始讲述。 那一天,中午时分之后。 在大郭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卦摊旁。 你喊了紫袍男子驻足不前,忽悠他过来算命。几经糊弄,说那紫袍男子有血光之灾。 紫袍男子走后。 你在他背后咒骂一句,活该短命的话。 …… 沉默片刻。 “本官问你,这下还有何话说?” “这……,这……。”诸葛半仙支支吾吾,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 雅间里的众人,全部盯着诸葛半仙。 不一会儿。 诸葛半仙尴尬地扭头向左右看了看,“县令大人,在下一时忘记了。那天是有一个紫袍男子算过卦。” 狄仁杰脸色严峻,一抬手,“诸葛半仙,把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 诸葛半仙犹豫了一下,接着讲述了整个经过。 狄浦猛地敲了几下桌子。 “诸葛半仙,你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想要避重就轻,想多了。没有证据不会审问你的,快点交代。” “交代什么?在下只是算个命,不算犯法吧?”算命先生摊开双手,反唇相讥,“证据?什么证据?在下倒想听听。” 狄浦还要说话,狄仁杰抬手制止,“诸葛半仙,为何说谎?” “听说紫袍男子死在青竹林。在下怕惹上官司,不得已,才撒谎说没见过他。” “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得知紫袍男子死了的。” “在下是听周围的人说起的。听他们说是看了城门上张贴的告示。” “诸葛半仙,你说紫袍男子有血光之灾,现在他死了,是不是你杀的?如何解释?” 诸葛半仙脸上冒出不少冷汗,脸色涨红。 “你不说,就是你杀的喽。” 诸葛半仙咬了咬牙,“这是算命行里的规矩,想让算命的人,多出几个铜板,寻求破解血光之灾的方法。” 第19章 探查案情算命人 狄仁杰淡淡一笑。 “诸葛半仙,紫袍男子走后,你说了一句,活该短命的话。这不正好有杀人动机吗?如何解释?” “冤枉啊,大人。在下和他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他呢?最后诅咒他,是想多赚点,结果他不上当,在下说的气话。一句气话而已。” “气话。你一句气话,紫袍男子就死了?” 诸葛半仙被怼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 “本官再来问你,是不是你给紫袍男子算命后,图财跟踪谋害紫袍男子?” “没有。” “有没有同伙?” “在下自认为没有作案,哪来的同伙?” “那天给紫袍男子算命之后,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诸葛半仙想了想,“在下在卦摊算命。” “何人为证?” “这……。” “诸葛半仙,你家住哪儿?” “大郭村,三百一十八号。” 沉默片刻。 “诸葛半仙,你有动机,又不能证明那段时间在干啥。单就忽悠消费,足以关进大牢。” 狄仁杰说着,一挥手,“将诸葛半仙带回去,关到牢里反省反省。” 郑武和狄浦起身按住诸葛半仙。 “大人,冤枉啊!在下还要给人算卦呢!” 诸葛半仙叫喊着,被郑武和狄浦带出了雅间。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返回县衙。 郑武和狄浦前往大牢,将诸葛半仙交给狱卒关入牢房。 常乐县衙,后院。 临近中午时分。 在后院中的方桌旁,众人依次落座。 狄仁杰心中想着算命先生的话。反复推演几次之后,不觉得烦闷起来。 “相公,有何愁事这么忧心?” 柳心月见狄仁杰几人,个个面露忧愁,很是不解。 狄仁杰苦笑一声。 “本以为没案子了,西三街市非常热闹,有不少外来商贩,可以去体察一下民情。谁知大郭村又发生命案。” “嗐,这下没得清闲了。”郑武叹了一口气。 柳心月握着狄仁杰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前面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这点小事算什么?相公,你们可以的。” 狄仁杰攥了攥拳,接着手指敲了敲桌子,“饭后,还是分头行动。”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顿时来了精神,都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接着下令,“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带着快班衙役前去搜索诸葛半仙的住处,看有没有货银,贵重物品。” “是,属下遵命。” 二人拱了拱手。 “狄浦,你去死者铁公基家里走访一下。” “是,大人。” 狄浦应声领命。 这时候,饭菜上来了。 狄仁杰开始动筷子吃饭。 “大人,我呢?” “郑武,你随我继续审问诸葛半仙。” “是。” 不多时,吃饱喝足,狄仁杰众人分头行动。 常乐县,大郭村。 兵分三路,先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二人去三班房,喊了四名快班衙役,一起前往大郭村。 申时二刻,距离中午时分已经一个多时辰。 在大郭村,李文扬和段诗雨打听到了算命先生——诸葛半仙的宅院。 院子的木门,破败不堪,没有锁。 院子的围墙是泥土堆砌的。 推开院门,院子靠边的位置有两间茅草屋。 其中一间比较大,既当作会客的堂屋,又当作睡觉的厢房。另一间很小,只有五尺长,三尺宽,房顶有个土烟囱,应该是厨灶间。 二人带着四名衙役,走进诸葛半仙的宅院。 李文扬充满自信,“搜。” “是。” 四名衙役分头搜索院子。 “李大哥,这么破旧的院子,还没有门锁。应该藏不了贵重物品吧?” 李文扬犹豫了一下,“也许吧!按照惯例,还是要仔细搜查一番。” 过了一会儿。 六个人已经搜完了整个院子。 四名快班衙役陆续来到李文扬面前,禀报了搜查结果。 不出意外,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在诸葛半仙的宅院里,只搜到了八十多个铜板。 李文扬和段诗雨商议后,决定返回县衙。 随后,一行人放回铜板,关上院门,离开了诸葛半仙家。 常乐县,大郭客栈。 李文扬一行人返回时,途经大郭客栈门口。 “李护卫、段姑娘。” 二人扭头一看,是值守的快班衙役小六。 段诗雨转身,打了个招呼,“六捕快,你这里进展如何?” “段姑娘,属下没有什么经验,没能访查出有用的线索。”衙役小六转头看向李文扬,“李护卫,你们帮忙一下。” “如何帮你?” “李护卫,属下打算直接审问一下客栈掌柜。经验不足,还请你和段姑娘来审理。属下在一旁学着点。” “好吧!” 接下来,衙役小六请李文扬一行人走进大郭客栈,上来二楼雅间。 衙役小六走到柜台旁边,邀请客栈掌柜上二楼谈话。再三邀请,几经推让,客栈掌柜最终跟着来到二楼雅间。 刚进到雅间,看到里面这么多衙役。 李文扬面对房门坐着,段诗雨和另外三个衙役坐在两边。还有两名衙役站在一旁,房门口空着两个位置。 客栈掌柜转身想要走出去,被小六拦住。 他只得转身,和小六坐在门口的空位上。 李文扬盯着客栈掌柜,“掌柜的,紫袍男子认识吗?” “认识。” “他是谁?” “不知道,只是一直喊他铁老爷。” 李文扬脸色一沉,“是不是你杀害了紫袍男子?” “这是哪里的话?在下不明白。” “不明白。今个李某让你明白明白。” 说罢,李文扬开始讲述一个小片段。 那一天,中午时分过后。 紫袍男子来客栈点了一碗浆水面。 结果,有一个人发起狠来。 “铁老爷真是铁公鸡啊!经商做贾,不招护从,也不怕出事。每回卖货回来,途经客栈,都是点一碗浆水面。哼哼,清汤寡水的。” …… 李文扬讲述完,眉头蹙起,盯着客栈掌柜。 “啊,这……。”客栈掌柜张了张嘴。 “掌柜的,这句话是不是听着耳熟。” 客栈掌柜低头不语。 李文扬猛地一拍桌子,“抬起头来。” 客栈掌柜后退两步,张大了嘴巴。 第20章 客栈掌柜的供述 段诗雨接过话来,“掌柜的,这句话就是你说的吧?” 沉默片刻。 客栈掌柜轻轻地点了点头。 段诗雨接着追问。 “掌柜的,你说紫袍男子经商做贾,不招护从,也不怕出事。现在他死了,是不是你杀的?如何解释?” 客栈掌柜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惨白。 “掌柜的,说说看,紫袍男子能出什么事? 李文扬一拍桌子,“你不说,人就是你杀的。” 客栈掌柜犹豫再三,咬了咬牙。 “在下只是嫉妒紫袍铁公基,想让他在客栈多消费。奈何铁公基虽富裕,却太抠门,不愿多消费。” 李文扬瞪着眼睛,急切地逼问,“不愿意多消费,你就抢了紫袍男子的货银,杀害了他。” “不,不。在下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李某再来问你,是不是紫袍男子吃过饭,离开客栈后,你图财,跟踪谋害紫袍男子?” “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同伙?” “没有作案,也没有同伙。” “那天紫袍男子吃过饭,离开客栈之后,申时三刻到酉时一刻之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客栈掌柜想了想,“在下一直在客栈柜台里盘账。” “何人为证?” “客栈里人来人往,谁会注意到在下呢。” “掌柜的,你家住哪儿?” “就住在客栈后面的宅子里。” 沉默片刻。 “官爷,在下可以下去了吧?” “你还有嫌疑,怎么轻易放了你?” 客栈掌柜还想辩解,扭头看到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只得继续沉默。 过了一会儿。 段诗雨眼前一亮,目光凝聚,看向门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多时,她眨了几下眼睛,扭头看向客栈掌柜,语气柔和了许多,“掌柜的,紫袍男子来的那一天,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情?” 客栈掌柜低下头自言自语,陷入了沉思。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难道是他们?” “谁?” 段诗雨急忙追问。 其他人也都看着客栈掌柜,期待他继续说出真相。 “要说奇怪的事情,是有三件。那天在紫袍客人来之前,来了一伙人。” 客栈掌柜咽了一口唾沫。 “第一是,当时小二告诉他们,他们人多可以免费去雅间,被他们拒绝了。” “确实奇怪,谁会拒绝这种好事?”段诗雨抬手示意客栈掌柜继续说。 “第二,这伙人吃饱喝足后,没有离开,不知在坐着干啥。第三,紫袍男子离开后,这伙人也跟着离开了。” 说罢,客栈掌柜笑了一下。 小五疑惑不解地看着客栈掌柜,“为何发笑?” “这伙人离开时,忘记付钱了,小二追出去,他们才付钱。” 段诗雨微微颔首,“掌柜的,讲一下具体经过。再描述一下这些人的长相。” 客栈掌柜详细说了一下这一伙人来客栈,到离开的经过。 长相的话,他只记得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接着他说了络腮胡的身高体型,外貌特征和声音特点。 “难道是他?”李文扬说着,看向段诗雨。 段诗雨也扭头看向李文扬,“是络腮胡王横?” 李文扬摇了摇头,“他不是在华阴县吗?怎么跑到常乐县来了。” “掌柜的,你先下去吧。有事再找你。”段诗雨扭头看向衙役小六,“六捕快,你去把小二带来。” “是,属下这就去。” 随后,客栈掌柜和小六先后走出雅间,下了楼。 不多时,衙役小六带着小二走进雅间。 礼让之后,小二坐了下来。经过询问小二,核实了客栈掌柜的说法。接下来,小二告辞离开,继续忙活生意。 李文扬和段诗雨商议之后,决定先回县衙。 兵分三路,再说狄浦。 狄浦来到三班房,选了两名快班衙役。 一行人前往钱沟村,铁家大宅院。 再次访查一番后,仍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只得返回。 常乐县衙,二堂。 兵分三路,最后说狄仁杰。 狄仁杰和郑武在县衙二堂,再次提审算命先生——诸葛半仙。经过几轮审讯,所说和之前完全一致。 狄仁杰和郑武一番眼神交流,最终将诸葛半仙暂时押回大牢。 不多时,狄浦返回县衙,来到二堂。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属下在铁公基家,没有查访到有用的线索。” 狄仁杰一抬手,“狄浦,先坐下,一起商议一下。” 三人商量了一个时辰,已到未时二刻,仍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大人,我们回来了。” 段诗雨一边打招呼,一边和李文扬一起走进二堂。 “文扬兄,看你二人面露喜色,必是找到了线索。”郑武向李文扬和段诗雨招了招手。 二人坐下后,段诗雨看向狄仁杰,“大人,属下和李大哥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 “真是好消息。本官正要听听。” 狄浦站起身来,给二人倒了茶水。 随后,李文扬把整个搜查算命先生宅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接着又说了在客栈雅间,审问客栈掌柜,以及客栈掌柜透露出王横一伙人,形迹可疑的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 “客栈掌柜所说三个奇怪的事,如果同时出现,确实不应该是巧合。本官以为,王横一伙人必是从华阴县流落到常乐县来了。” 狄浦说出心中猜想,“这么说,算命先生和客栈掌柜的嫌疑变小了。这件事可能就是王横一伙人所为。” 狄仁杰凝神静气,陷入沉思。其他几人也默默地想着案情。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去大郭客栈。” 接着,他转身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大家都换上便服。” “是。”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拱手领命,跟着狄仁杰去了后院。 一行人走回各自的厢房。 过了一会儿。 五人陆续走出自己的厢房,来到后院中间的空地上。 狄仁杰一声令下,带着众人前往大郭客栈。 第21章 大郭客栈推案情 常乐县,大郭客栈。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来到大郭客栈。 客栈掌柜抬头一看,连忙走出柜台,上前见礼。 客栈一楼有十二个桌,纵横三排四列。 狄仁杰先是询问了那一天,紫袍男子坐的桌子,以及所坐的方位。 客栈掌柜具实回答。 他说紫袍男子坐在三号桌,接着顺手一指靠着窗户边的一桌。狄仁杰一行人顺着手指看去,只见那一桌已经坐了客人。 然后,狄仁杰询问那一伙人可疑的人有几人,当时坐哪一桌。 客栈掌柜告知是七号和八号两桌,并用手指了指客栈中间的两个桌子。 沉默片刻之后。 “掌柜的,借一个大布袋。” 狄仁杰双手伸在面前,比划一下,“最好是和紫袍男子一样大小的布袋。” 客栈掌柜露出一丝狐疑的目光。 “大人,请稍等。在下去去就来。” 稍作迟疑,他走了出去,前往客栈后面的宅院。 狄仁杰让李文扬和段诗雨先去七号和八号座位抢个座。就是紫袍男子死的那一天,那一伙人可疑的人坐过的座位。 不多时,客栈掌柜将一个大布袋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大布袋,翻看了一下,转手递给狄浦,然后俯身,对着狄浦耳语几句。 狄浦轻轻地点了点头,接过大布袋,走出了客栈。 接下来,狄仁杰拍了拍郑武的肩膀,和他说了几句话。 郑武拱了拱手,走到三号桌。 就是紫袍男子生前坐过的那一桌。 他向正在三号桌吃饭的客人拱手相求,“二位乡邻,在下打扰一下。” 其中一人抬起头,“什么事?” “在下有个怪癖,吃饭必须在三号桌,否则吃不下饭菜。还请二位承让一下,换个桌。” 抢占七号桌的段诗雨扑哧笑了出来。抢占八号桌的李文扬噶笑着,竖起大拇指。 三号桌的另一个人放下筷子,狐疑地看着郑武。 郑武从口袋中摸出两个铜板,放在面前的桌上,“还请二位乡邻承让一下。” 三号桌的两人笑了笑,各拿一个铜板。 然后他们起身,将饭菜挪到了旁边的四号桌。 三号桌清空后,郑武手指隔空点着凳子,嘴里嘟囔着,一,二,三。很快,他找到紫袍男子当时的方位,坐下。 过了一会儿。 狄浦背着沉甸甸的大布袋,走进客栈。 狄仁杰示意狄浦,让他把大布袋放到三号桌。 狄浦走到三号桌,将大布袋放到桌上。郑武打开大布袋,伸头向里看去,顿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掌柜的、小二,都过来一下。” 客栈掌柜和小二都走到狄仁杰面前,等待吩咐。 “你二人看一看,三号桌像不像当时紫袍男子吃饭的场景。” 客栈掌柜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少了一碗浆水面。” “小二哥,给三号桌上一碗浆水面。” “客官,请稍等。” 小二转身,向厨灶间走去。 不多时,小二端出来一碗浆水面,放到三号桌。 然后,他回到狄仁杰旁边,看向三号桌,“铁老爷很瘦,那坐着的汉子有点壮,还是站着的那位更像。” 客栈掌柜也看向三号桌,狠狠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狄仁杰扬了扬胳膊,“狄浦,你坐在郑武的位置。郑武,你过来下。” 郑武起身,走到狄仁杰身边。 狄浦坐在郑武之前的座位上,把浆水面挪到跟前,拿起筷子,假装吃面。 小二不由得打了一个响指,“这下有点像了。” 客栈掌柜再次点头赞同。 狄仁杰招呼郑武,一起走上二楼雅间。 他们找到值守的站班衙役小五,和另一名站班衙役。狄仁杰吩咐二人去李文扬一桌,坐下演戏。 小五二人拱了拱手,走到李文扬一桌坐下。 狄仁杰看向雅间门外,“这里看不到楼下的食客。只能看到客栈一楼的墙。” 郑武跟着向外看去,“大人,我这个方位可以看到。” 狄仁杰起身,走到郑武旁边,俯身向外看去。 沉默片刻之后。 狄仁杰直起身子,“嗯,这个方位只能隐约看到四号桌,最边上客人的头部。” 随后,狄仁杰和郑武走出雅间,来到段诗雨一桌。 狄仁杰一边俯身盯着三号桌,一边变换几个方位。然后他挺直身子,摇了摇头。走到李文扬一桌,重复表演一遍。 最后,狄仁杰在李文扬右手位置停下脚步。 他俯身注视着三号桌。可以看到狄浦正在三号桌吃面,旁边放着大布袋。 良久之后,狄仁杰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停顿片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一声令下,“收工回衙。” 接着,他看向衙役小六,“六捕快,你们也回去。撤销对客栈掌柜的监视和调查。” “是,大人。” 在柜台后面,客栈掌柜伸出右手,捋了几下胸口,“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在下终于摆脱嫌疑了。” 随后,狄浦支付了饭钱,归还了大布袋。 狄仁杰一行人赶回县衙。 一路上,李文扬询问事情缘由。狄仁杰说出了,模拟那一伙可疑人员,在客栈踩点的过程。 并解释了三个疑点。 其一,那一伙人不愿意免费换雅间,应该是二楼雅间看不到楼下的情况,而客栈一楼更有利于踩点。 其二,吃喝已毕,继续停留。应该是等待猎物。 第三,忘记付钱。应该是急于追上紫袍男子。 随后,狄浦请示,是否释放算命先生——诸葛半仙。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让狄浦回县衙后,释放他。 常乐县衙,大牢牢房。 狄浦来到大牢门房,找到狱吏唐竹敢,说明释放算命先生的缘由。 唐竹敢取下牢房钥匙,走到一个牢房门口。他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将算命先生带出,交给狄浦。 狄浦看着算命先生,“诸葛半仙,反省明白了吗?” 诸葛半仙呆呆地摇头晃脑。 “以算命为名,忽悠消费,和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一样。本该打板子,处没违法所得。关你几天真是不屈!” 狄浦说着,拍了拍诸葛半仙的肩膀,“回去好好反省去吧!” 诸葛半仙无精打采地走出大牢。 第22章 卫少龙报案内情 常乐县衙,二堂。 太阳刚刚落山,西天上的晚霞,将常乐县城映照出金色的余辉。 狄仁杰思索良久,扭头看向正在喝茶的郑武。他让郑武把站班衙役小五喊来。 郑武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二堂。 狄浦走进二堂,拱了拱手,禀报已经释放了算命先生——诸葛半仙。 狄仁杰微微点头,接着吩咐狄浦写一份协查公文。 公文是呈交给华阴县令的,内容是要华阴县令协助调查王横一伙人的档案,以及这伙人是否还在华阴县信息。 狄浦拱手领命。 然后走到桌案旁坐下,拿起纸笔,开始书写协查公文。 常乐县衙,三班房。 不多时,郑武来到三班房,和金虎打了招呼,说明来意。 金虎喊来壮班衙役小五交代一番。 随后,衙役小五跟着郑武离开了三班房。 常乐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和衙役小五走进二堂。二人见礼已毕,站在一旁。 狄仁杰还礼之后,让二人坐下。 接着,他看向小五,询问了一些日常问题。经过一番问答,狄仁杰颇为满意。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狄浦拿出一个印章,粘上朱砂,将公文盖上印信。然后拿出一个通用信封,放入公文,封好。 接着,他站起身来,向狄仁杰拱了拱手,“大人,协查公文已经写好,并加盖了大人的印信。” 狄仁杰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小五。 “小五,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派给你。” “请大人吩咐。” “小五,现有一份公文交给你。明天太阳出来之前,六百里加急,前往华阴县一趟,将公文交给华阴县令。” “是,大人。属下遵命。” 衙役小五拱了拱手。 随后,狄仁杰将需要调查王横的事,告诉了小五,并让他督促华阴县协查。拿到结果后,立即返回常乐县衙。 衙役小五心中记下,点头答应。 这时候,狄浦走过来,将封好的协查公文交给小五。 衙役小五接过公文,告辞离开了二堂。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衙役小五早早的吃过饭菜。 休息了一会儿。 他走出三班房,来到马厩。在马厩选了一匹好马,牵着马,来到县衙大门口。 “驾,驾,驾。” 小五翻身上马,狠抽了几下马鞭。 马儿吃疼,狂奔起来,很快驶出了常乐县东城门。 …… 常乐县衙,大门口。 巳时一刻,早食已过。 少年卫少龙满面愁容,在县衙大门口踱步徘徊。 在门房里,守门衙役一直看着外面的少年。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看你在这晃悠半天了?” 见少年久久不离开,他稍作迟疑,从门房中走出,大声呵斥。 卫少龙回头一愣。 转身欲走, 守门衙役走过来,拦住去路,“我说小子,你有什么事?痛快点,直接说,别磨叽。” “小人想要报案。” 卫少龙怯生生地看着守门衙役。 “早说嘛!跟我来。” 守门衙役转身在前带路,卫少龙犹豫一下,跟着进了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不多时,二人走进二堂。 守门衙役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这位少年在县衙门口徘徊半天,说要报案。” 狄仁杰点头示意,守门衙役拱手告辞,转身出了二堂。 “你是被挟持的少年。”郑武指着卫少龙,惊呼一声。 “官爷,小人正是之前被人贩子劫持的卫少龙。还要多谢您的搭救呢!” 说着,卫少龙转身面向郑武,深深一揖。 狄仁杰看着卫少龙,语气显得温和,“卫少龙,不知因何事前来报案?” “大郭村外,青竹林命案。”卫少龙转过身来。 屋内其余众人纷纷面露惊诧。 狄仁杰抬手示意,“请坐下说。” 卫少龙犹豫片刻,走到西侧的座位坐下。 “卫少龙,本官问你,大郭村外,何时又出了命案?” “前几天,一个紫袍男子被杀死在青竹林。” 狄仁杰听到不是新的命案,略微放心些,“卫少龙,具体说说事情经过,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数十天之前,小人去大郭村的舅舅家走亲戚。” 卫少龙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讲述。 几天前,中午时分过后一个多时辰。 大约是申时一刻到申时二刻之间,小人辞别舅舅一家人,准备回家。 临走时,舅舅给了小人一包干果。并叮嘱小人早点回家。 小人在大郭村集市,被耍把式的江湖艺人吸引。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人看完杂技,继续上路。 在途经大郭村外时,看见前方有一伙人,对着更前方的一个紫袍男子指指点点。 那紫袍男子走到沙石滩中间时,脚下一滑,向前摔倒。 紫袍男子起身后,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紫袍男子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迎面而来。 跟在紫袍男子后面的那伙人,也加快脚步,紧跟紫袍男子。 不多时,迎面而来的那个人与紫袍男子擦肩而过。 道路的前方,一望而知,再无他人。 又走了五十几步,过了沙石滩,走上一条较宽的泥土路。 道路前方仍然,看不到其他人影。 不知何因,突然那伙人脚下用力,向前狂追。 而后,紫袍男子也跑了起来。 在一片青竹林旁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追上。 这时候,紫袍男子向后猛地一转身,似乎在说什么。 那伙人正好追了上来,步步紧逼。 其中一个人和紫袍男子争执了几句。离得太远,小人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很快,紫袍男子转身拔腿就跑。 那伙人再次追赶。 不多时,紫袍男子一脚踏空,栽倒在地。 那伙人也追赶上来。 其中一人奋力一刀,砍向紫袍男子。 小人十分害怕,就绕路别处,赶紧走回家。 在家里,小人思来想去睡不着。 这一天,出去散散心。 在北城门口,看了认尸告示,才知道紫袍男子已被杀死。 小人纠结半天,决定前来报案。 …… 卫少龙说完,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第23章 送公文华阴协查 看到卫少龙小心的样子,狄仁杰微笑着抬手示意。 “卫少龙,茶几上有茶水。” 卫少龙看了狄仁杰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 再将卫少龙所说,和之前勘查现场时的推测进行一番比较。两者比较吻合,只是卫少龙的线索里,确定了是团伙作案。 对比分析之后,狄仁杰一声令下,让卫少龙签字画押。 狄浦拿起案件卷宗,起身走到卫少龙身边,递给卫少龙。卫少龙接过来,检查一遍。然后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狄浦收回案件卷宗,坐回原位。 狄仁杰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诸位,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李文扬举手示意,然后看向卫少龙,“卫少龙,那伙人是不是有个络腮胡。” 卫少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随即转动眼睛,陷入回忆。 过了一会儿。 卫少龙看向李文扬,点了点头,“是有一个络腮胡。记得他四下张望时,看了一个照面。” “身高,相貌,你记得吗?” “只一个照面,相貌除了络腮胡,没细看。身高不太高,只比小人高五个指头。” 沉默片刻之后,没有其他人问话。 狄仁杰便让卫少龙暂且回去。卫少龙拱手告辞,离开了二堂。 陇右道,瓜州,官道上。 “驾,驾,驾……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在某一段官道上,壮班衙役小五身背公文袋,狠抽了几下马鞭。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避让。 风驰电掣间,一人一马的影子越来越小,仿佛消失在路的一端。官道上顿时尘土飞扬,过了许久才消散殆尽。 …… 关内道,华州,华阴县。 不几日工夫,衙役小五骑马进入华阴县西城门。 时值黄昏时分。 他翻身下马,向路人打听了华阴县衙的所在。接着去街边摊位,吃了点饭菜。 歇息了半盏茶的工夫,付了饭钱。 接着,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华阴县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吁,吁——。” 衙役小五猛地拉住马缰绳,翻身下马。随后走向县衙。 一个守门衙役走出大门,上下打量着小五的装扮。 看见小五虽然穿着衙役衣服,却并不认识。他心想:“看来不是华阴县衙的人。” 想到此处,守门衙役高声喝问,“什么人?大晚上,来华阴县衙做什么?” 衙役小五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麻烦兄台,向县令大人通报一下。就说陇右道—瓜州府—常乐县衙的壮班衙役小五,特来求见华阴县令,有公文呈送。” 说罢,接下背后公文袋,掏出那封协查公文,递交给守门衙役。 那守门衙役接过公文,翻看一下封面,“请稍候。” 随后,他转身直奔县衙二堂。 县衙二堂里,县令韩北风正在和捕头王五商议公务。 那守门衙役进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什么道的常乐县衙的衙役小五,特来求见。说是有公文呈送。” 说罢,走到韩北风面前,将一封公文递交给他。 韩北风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问。 待恢复了神情,他接过公文,拆开看了一遍。然后将公文放在桌子上,“放他进来。” “是,大人。” 那守门衙役后退一步,转身走出了县衙二堂。 不多时,守门衙役来到县衙门口。 “这位弟兄,韩大人有请。”守门衙役向小五招了招手,接着转身在前引路,“请随我来。” 小五点了点头,跟着走进县衙。 随后,二人先把马牵到马厩,拴好。然后向县衙二堂走去。 华阴县衙,二堂。 韩北风远远的看到守门衙役,带着身穿壮班衙役衣服的公差,向县衙二堂走来。 因为已经看过公文,知道那公差就是常乐县衙的壮班衙役小五。 守门衙役将小五领到二堂门口,转身返回。 小五走进二堂,向前一步,拱手施礼,“常乐县衙,壮班衙役小五。见过韩县令。” 狄仁杰抬手示意了一下。 “小五,请坐下说。” “谢韩大人。” “本官已经看过公文。” 韩北风清了清嗓子,“王五,你先带小五去吃个饭。” 不待王五回话,小五连忙拱手,“多谢韩大人,卑职在西城门刚刚吃过。还望韩大人尽快处理,卑职也好尽快回去复命。” 韩北风微微颔首,“也好,本官这就安排人手。” 停顿片刻。 韩北风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小五。 “一路劳顿,让王五先带你去厢房休息。明天一大早过来等消息,早食之后,便可回常乐县。” “如此甚好,多谢了。” “王捕头,你带他去一趟厢房。”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捕头王五拱了拱手,转身在前引路。 衙役小五冲韩北风拱手告辞,跟着王五出了二堂。 华阴县衙,后院。 捕头王五取了钥匙和灯笼。打着灯笼,带着衙役小五,来到一个闲置的厢房门前。 王五掏出钥匙,打开门,“小五,你先休息。在下还需回去处理公务。” “多谢王捕头。” …… 华阴县衙,二堂。 不多时,捕头王五走进二堂,“大人,安置妥当了。” 韩北风站起身来,“王捕头,你带几个人去档案库查一下王横。”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王五拿起灯笼,离开了二堂。 他先是去三班房,找了八个衙役帮忙。 华阴县衙,档案库。 不多时,王五一行人来到档案库。 王五一声令下,九个人开始查找王横的档案。每个人查看一个档案簿。 很快,一个衙役找到了王横的档案,“王捕头,快来看。” 王五走过去,仔细一看,王横有案底。他将王横的档案信息记下,接着吩咐众衙役收工。 一行人放回档案簿。 然后,八名衙役返回三班房。 华阴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捕头王五满脸喜悦,走进二堂,“大人,查到了。” 县令韩北风急切地催促,“说说看。” 第24章 华阴公干查案情 王五走到东侧座位,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大人,还记得一年半之前,放印子钱的一伙人吗?” “放印子钱?似乎有点印象。”韩北风捋了几下胡须,低头喃喃自语。 “大人,那为首的人就是王横。” 韩北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王捕头,你这一提醒,本官记得了。就是那个放印子钱,然后殴打逼债,致一个借钱的人死亡的一伙人。” “是的,大人。这个案子,当时咱们华阴县衙上报到了华州府,全境通缉。” 韩北风看向王五,“嗯。王捕头整个案情,你都记得吧!” “属下记得。” “明天就由你来介绍案情。”县令韩北风起身,“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属下告辞。”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县衙二堂,韩北风在正北的主位落座。 小五在西边客位坐下,捕头王五在东边座位坐下。 一番寒暄之后,王五先将关于王横的档案信息,说了一遍。 然后将王横一伙人放印子钱,殴打逼债致死命。 华阴县接到借钱人家属报案,派出衙役抓捕王横。王横逃跑,华州全境通缉王横一伙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 捕头王五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 衙役小五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王横一伙人居然放黑钱,吃高额利息。” 接着,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韩县令、王捕头,在王横宅院的私人刑房现场。除了死者刘二郎,还有一个被砸伤的南宫无计,是吗?” 韩北风点了点头,看向捕头王五。 王五也点头确认,“是的。” “韩县令,请派人带卑职去王横和南宫无计宅院看一看。” 韩北风思索了一会儿,“王捕头,你陪着过去看看。” “是,大人。” 随后,捕头王五和衙役小五离开二堂,前去档案库查一下王横和南宫无计的住处。 接着,二人先后去了王横和南宫无计宅院。 王横家宅院是一个孤宅,四周无邻居。门上还完好无损地贴着一年半之前的封条,应该无人进去过。 南宫无计的家宅是在南沟弯吕家集。 宅院里空无一人,四周荒草丛生,屋里的角落结满蜘蛛网,地上到处是老鼠屎。 衙役小五和捕头王五一番商量。 经过向周围邻居打听,知道南宫无计也是杳无音信。 二人返回华阴县衙二堂。 衙役王五又闲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常乐县衙。 华阴县令韩北风和捕头王五挽留一番。 早食时分,小五在县衙吃了早膳。 再次向华阴县令告辞,骑马上路,赶回常乐县衙。 ……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又去大郭村外,青竹林案现场进行了多次勘察。 接着,他们分别走访了死者铁公基的周边邻居,以及大郭村集市的摊主和行人。 青竹林命案,一直没有进展。 …… 常乐县衙,大门口。 几天后,东方破晓,青辉一派。 “吁,吁——。” 衙役小五猛地拉住马缰绳,翻身下马。 在马厩交回马后,走向二堂。 不多时,衙役小五走进二堂。 在二堂里,狄浦正在整理案卷。他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小五,事情办完了?” “是的,狄管家。大人呢?” “大人在书房。”狄浦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你喝杯热茶,稍等下,我去找大人过来。” “有劳了。” 衙役小五走到西边的茶几旁,倒了一杯热茶;随后坐下喝着茶,暖暖身子。 在书房里,狄仁杰坐在书桌旁,苦苦思索青竹林命案。他满脸愁容,闭目凝神,冥思苦想。 不多时,狄浦走进书房,“大人,小五回来了。他带回了王横一伙人的消息。” 狄仁杰猛地睁开眼,站起来,“走,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门外走去,“狄浦,喊上李文扬他们。” “是,大人。” 片刻之后,狄仁杰走进二堂。 衙役小五放下暖手的茶杯,“大人。” 他正要起身见礼,狄仁杰摆摆手,走到主位落座。 接着,狄仁杰问了一路上的琐事,和华阴县衙的协查情况。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一起走进二堂。 看到四人已经落座,狄仁杰看向衙役小五,“小五,说一说王横在华阴县的具体情况。” “是,大人。” 小五想了一会儿,开始讲述。 根据华阴县捕头王五所说,当地有一伙放印子钱,吃高额利息的人。 这伙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就是王横。 在一年半之前。 刘二郎借了王横印子钱,因利息太高,还不起。 某天一大早,被王横的小弟抓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回来。 刘二郎的父母,到华阴县衙报了案。 县令韩北风和捕头王五带着快班衙役,前往王横宅院调查。 一个小的私人刑房里,现场发现被逼问殴打致死的刘二郎。 搜索一番,没有找到王横一伙人。 想必已经逃亡了。 华阴县衙将案件上报华州府,全境通缉。 另外,在私人刑房里,当时还有一个叫南宫无计的人。被榔头砸伤头部,倒地昏迷。 后来韩县令派人救醒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供述,他和那个刘二郎一样,借了王横的印子钱,还不起,被抓去逼债。 属下和王捕头,去查看了王横和南宫无计宅院。 二人均不在那里居住。已经有一年半了。 …… 衙役小五讲述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狄浦想着刚才的讲述,自言自语。 “王横已经一年半不在家,可能来了常乐县。正好印证了,咱们大郭客栈了解到的络腮胡王横。” “狄浦说的对。本官猜那南宫无计可能是王横一伙,或者被王横害了。不然不会同时离开家一年半时间。” “大人,那王横比属下还鲁莽。” 李文扬看向狄仁杰,接着推断。 “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直接在大郭客栈动手,他还没那个脑子想到在人少的路上动手。” 第25章 推案情老汉报案 “文扬兄,你可不笨啊。分析的句句在理。” 郑武冲着李文扬竖起了大拇指。 狄仁杰右手握拳,抵着下巴,低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南宫无计是王横的手下。” 二堂里,其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接着讲述。 王横自己那性格,作案鲁莽。 青竹林命案,比较细密,必定有个狗头军师帮助王横出谋划策。 假如南宫无计不是借印子钱的人,而是王横的手下。他在王横宅院的私人刑房打昏自己,掩护王横一伙逃走。 而后,在华阴县衙。 南宫无计谎称是和刘二郎一样借印子钱的受害者。 华阴县令没有疑心。 南宫无计出了县衙,和王横一伙人会合。一起逃到了常乐县。 那么接下来,就是南宫无计谋划了青竹林命案。 …… 狄仁杰说完,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这样推理,应该算是合理的一种猜测了。” 其余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 常乐县,破庙。 大郭村集市二十里外的西北方向,有一座残破不堪的古庙。 这个破庙只有一间庙宇,外围有一个土院子。 破庙大门入口是门房。 打开门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斑驳的土墙。经过时光的洗礼,曾经五颜六色的彩泥已经褪去颜色,只剩下一片灰白。 门房房顶已经坍塌一半,墙上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留下岁月的沧桑。 院子最里面是一间庙宇。 庙宇里面的三尊佛像,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彩色泥巴已经剥落,面目模糊。 从佛像的轮廓中,依然可以感受到昔日的庄严肃穆。香火已断,唯有尘埃在空气中飞舞,透露出一丝凄凉。 庙中的庭院里,杂草丛生,几棵古树参天而立。 树干上布满了苔藓,显示着它们历经风雨的岁月。秋风吹过,枝叶相互击打,演奏着人世间的沧海桑田。 破庙的前侧墙面上,有一扇破旧的榆木窗户。 柔和的阳光,透过糟糠的榆木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破庙院子的杨木大门早已腐烂,断裂在地。 院门口被土围墙,隔成八字形。 巳时三刻,距离中午时分,还有半个多时辰。 在破庙院门口,瘫坐着十一二个乞丐。 门口右侧靠围墙处,有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下身穿着黑色裤子,上身穿着破烂的褂子。褂子上的破洞,露出坚实而宽厚的肩膀。 只见他胸膛波澜起伏,双臂粗壮有力。 “嗞喇。” 半块馍馍放入满是油渍的铁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时,中年男子站在摊位前,抖动着健硕的双腿。时不时地翻动一下摊子上的油炸馍馍。 在破庙院门前,三三两两瘫坐着的乞丐,目光盯着油炸馍馍。有的乞丐在吞咽唾沫,有的乞丐的嘴角露出了哈喇子。 中年男子将半块炸好的馍馍,撒上胡椒粉。 过了一会儿。 他拿起筷子,夹起油炸馍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踢踏,踢踏。沙,沙,沙。” 中年男子低着头,看到眼前一排腿脚。他缓缓地抬起头。 …… 初秋时节,西瓜、梨子已经下市。 县城商铺、乡村集市,这些摊位的果子越来越少。而西域大葡萄,正是果实累累的季节。 在一个乡村的果田里,种植了很多葡萄。 中午时分,葡萄架下,一片清凉。 瓜果农户陈老汉,正在葡萄架下睡午觉。 在葡萄架下,陈老汉六岁的孙子——陈小阳,采了一颗大葡萄放入口中。 他用力一咬,顿时脸上露出灿烂地笑容。 不多时,陈小阳不经意的扭头一瞥。 看到远处的小路上,一团模糊的人影朝着葡萄架走来。 陈小阳扭回头,继续采摘葡萄吃。 …… 常乐县衙,大门口。 第二天,中午时分过后。 一个老汉牵着一个六岁孩子的手,站在县衙大门口对面的商铺前。 时不时,那老汉扭头看向主干道对面的县衙大门口。 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许是累了。 二人在商铺旁边的小道边上坐下。 那老汉仍旧时不时地扭头看向县衙大门口。过了一会儿,小孩或许累了,依靠在老汉身边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小孩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爷爷,我饿了。” 那老汉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申时三刻,离吃晚饭还有半个时辰。 “是该回去吃饭去了。小阳啊,咱们吃饭去。” 此二人正是陈老汉和他的孙子陈小阳。 随后,二人站起身来。 陈老汉牵着陈小阳的小手,沿着小路,走到一个锅盔摊位前。付了一个铜板,买了两个锅盔。 陈老汉将一个锅盔递给孙子陈小阳,另一个放入随身的袋子中。 陈小阳咬了一口锅盔,嚼碎了,吞咽下去,“爷爷,你怎么不吃?” “爷爷不饿。” 陈老汉想起了葡萄架的惨状,越想越憋屈。 他牵着陈小阳的小手,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中,来到县衙大门口,停下脚步。 陈老汉扭头又看了一眼县衙大门口。 这时候,一个守门衙役从门房里走出,盯着陈老汉祖孙二人,上下打量。 “那位老大爷。对,说的是你。” 陈老汉连忙打躬作揖,“官爷你喊我。” “刚才看你在道路对面待了半天,还时不时向这边瞅一眼。”守门衙役狐疑地看着老汉,“不知你有什么事?” 陈老汉犹豫再三,小声嘀咕,“老汉有冤啊!” “有冤报案呐,你在这儿瞅啥呢?”守门衙役扬了扬右胳膊,“跟我来。” 说罢,守门衙役转身在前带路,陈老汉犹豫一下,牵着孙子陈小阳的小手,跟着进了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不多时,三人前后脚走进二堂。 守门衙役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这位老汉在县衙门口的对面徘徊半天,说有冤屈。” 狄仁杰摆了摆手,守门衙役连忙拱手,转身退出二堂。 第26章 恶贼逞强葡萄架 “小阳,快跪下。” 陈老汉看了孙子陈小阳一眼,接着面向狄仁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县太爷啊,老汉有冤屈。” 说罢,陈老汉伸手擦了擦眼泪。 陈小阳模仿陈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狄仁杰柔和地看着二人,“这位乡邻,请坐下说。” 陈老汉犹豫不定。 狄浦走过去扶起陈老汉,拉起陈小阳。将二人带到西边的客位,让其坐下。接着将两杯茶水放在座位旁的茶几上。 陈老汉唯唯诺诺地点头感谢。 狄浦客气一番,转身走到书案旁坐下。然后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狄仁杰见那老者五十岁上下年纪,满脸皱纹,容貌苍老,言语拘谨,知道是个历经沧桑的农民。 “请问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那老者慌忙起身,紧张地有点哆嗦。 “老汉姓陈,没有名字,因小时候长得老,自小就被喊作陈老汉,一直以来以种植瓜果为生。” 稍作停顿。 “住在常乐县西城门二十五里路远近的陈家庄。” 狄仁杰抬了抬手,示意陈老汉坐下。 “这位是您的孙子吧?”狄仁杰又看了看与陈老汉同来的小孩。 “是的,县太爷。” 陈老汉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 “陈老汉,你的儿子呢?他怎么不来报案?还麻烦您前来一趟。” 陈老汉的脸上顿时现出悲伤,泪水在眼中不停地打转。 沉默了好一阵子。 “儿媳生小阳时,难产而死。” 陈老汉叹了一口气。 “小阳三岁时,儿子在村外河里游玩,不幸溺水而亡。现在只剩下我和小阳,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屋里其余众人都很同情这祖孙二人。 片刻之后。 待陈老汉心情平复,狄仁杰再次询问,“陈老汉,不知因为何事前来报案?” 陈老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接着,他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来。 “回县太爷的话,老汉的葡萄被一伙强盗毁坏了,再也没法售卖。犹豫再三,这才敢来向县太爷申冤。” “一伙强盗?他们有多少人。” “启禀县太爷,总共有八九个吧!” 狄仁杰心中隐约可知,于是脱口而出,“是不是有个络腮胡?” 陈老汉惊得目瞪口呆,随即眨巴眨巴眼睛,“县太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老汉,具体说一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昨天中午时分,老汉在瓜果田的葡萄架下睡午觉。” 蒋老八低头回忆了片刻,又抬起头开始讲述。 在葡萄架下,老汉六岁的孙子——陈小阳,采了一颗大葡萄放入口中。 他用力一咬,顿时脸上露出灿烂地笑容。 不多时,陈小阳不经意的扭头一瞥。 看到远处的小路上,一团模糊的人影朝着葡萄架走来。 陈小阳扭回头,继续采摘葡萄吃。 很快,那团人影走到葡萄架下。他们仰望着那茂密的葡萄枝叶和葡萄架上累累硕果。 “老大,吃点葡萄,歇一歇。” “羊三,好主意。”那个络腮胡用力拍了拍羊三的肩膀。 先前说话的羊三。此刻,正盯着葡萄架上密密麻麻的葡萄,流口水。 老汉被声音惊醒,坐起身来,揉了几下眼睛。 以上这些事,是事后听孙子小阳说的。 接下来,老汉看清来人,连忙起身,走出葡萄架,“几位客官,买点葡萄吗?” 这伙人直接走进瓜果田里,每人伸手采摘了一串葡萄。 老汉以为他们要买,赶紧拿起秤杆子。 谁知,这伙人拿着葡萄也不称重,直接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老汉从未见过这种做法,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稍作停顿。 老汉走到络腮胡男子的面前,深深一揖,“客官,你手中的葡萄,还没有称重呢?” 那络腮胡男子好似没有听到,继续拿着一串葡萄,往嘴边送。 老汉连忙出手拦住,“这位客官,葡萄称重之后,才能吃。要不怎么算钱呢?” 那络腮胡男子推开老汉的手,猛地一瞪眼,大声呵斥,“去,去,去,一边去,别扫大爷的兴!” 老汉看他蛮不讲理,再次上前想要和他理论。 那络腮胡左手揪住老汉的衣领子,右手恶狠狠地指着老汉的鼻子,“老家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松开老汉,又采摘一串葡萄,送到嘴边,继续吃,“嗯,好甜。”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伙人吃饱了,纷纷转身看向那络腮胡男子。 络腮胡男子拍拍肚皮,转身要走。 老汉赶忙走过去挡住去路。心想:“小本生意,起码给点本钱吧!” 于是老汉怯生生地看着那个络腮胡男子,“小人这是小本买卖,你吃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多少给点本钱。” 络腮胡男子抬腿一脚,踹倒老汉,高声叫骂,“老子吃西瓜大梨都不给钱,吃你个破葡萄,还敢来要钱。” 看到老汉被络腮胡男子踢倒。 孙子陈小阳上前扯着络腮胡的裤子,小脚用力踢打络腮胡的腿。 络腮胡男子气急败坏,不耐烦地推倒孙子陈小阳,就要出脚去踢打。 老汉赶忙爬起来,跑过去护着孙子。 络腮胡挥舞着雨点般的拳头,殴打老汉的后背。 打累了,他仍然不解气,怒吼一声,“弟兄们,给我砸了葡萄,拔掉葡萄根。” 七八名手下纷纷出手。 一番乱打,一串串葡萄全被打烂,葡萄根也都拔出地面。 老汉吓坏了,连忙拱手乞求,“求求你了。老汉说错话了,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这老汉吧。” 络腮胡男子再次揪住老汉的衣领子。 这时候,远处的路上,似乎有一个行人,向着瓜果田方向走路。 这伙人当中一个男子,走到络腮胡男子面前,“老大,有人过来,算了。” 络腮胡男子急忙向四周张望。 看到远处确实有个行人。 他一把推开老汉,“老家伙,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今天算你走远,要不是无计军师求情,绝对没完。” 随后,络腮胡男子一挥手,带着这伙强盗离开了。 第27章 推测线路探踪迹 待这伙强盗走远,老汉捶胸顿足,哭得昏天黑地。 “都怪我多嘴,不该要钱,就该让他免费吃个够。这下亏的更多了,这可怎么活啊。别说利息,连赚钱的葡萄根也拔掉了。” 接下来,老汉纠结了很久,决定报案。 第二天中午时分,这才前来县城。 在县衙大门口对面的商铺旁徘徊几个时辰,被守门官爷发现。 最后守门官爷将老汉和孙子带到这儿。 …… 这时候,狄仁杰心中明白,这个案情佐证了之前的推测,王横一伙人,有个狗头军师南宫无计为他出谋划策。 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李文扬,你去把快班衙役全部带到前院等候,稍后一起去现场勘查。”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二堂。 这时候,屋里其他也都站了起来。 “扑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老汉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口袋中的锅盔滚落在地。 幼稚的陈小阳扑在陈老汉身上,大声哭喊着,“爷爷,你咋没吃呢?” 不知道陈老汉是气晕的,还是饿昏的? 狄仁杰快步走过来,俯下身,伸出手先探了一下陈老汉的鼻息,接着摸了一下脉搏。 稍停片刻,狄仁杰又用右手拇指按了几下,陈老汉的人中穴。 过了一会儿。 陈老汉悠然转醒,缓缓坐起来。陈小阳顿时喜笑颜开。 其余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狄仁杰直起身来,“狄浦,带他们吃点东西。稍候再出发。”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狄浦拱了拱手,接着扶起陈老汉。 陈老汉无力地摆了几下手,想要拒绝。郑武上前帮忙,和狄浦一起带着陈老汉祖孙二人,走出了二堂。 不多时,李文扬走进二堂,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快班衙役已经在前院等候。” “嗯。等陈老汉他们吃个饭,就立即出发。” 屋里众人重新坐下,耐心等待。 狄浦和郑武将陈老汉和陈小阳,带去后院厨灶间。让厨子做了两碗臊子面。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陈老汉祖孙二人吃完面,狄浦让厨子拿了十几个自家做的锅盔,递给陈老汉。 陈老汉千恩万谢地接过来。 随后,狄浦一行人返回二堂。 狄仁杰一声令下,“出发。” 众人出了二堂,带着前院的八名快班衙役,一起离开了县衙。 常乐县,陈家庄,某一处瓜果田。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陈老汉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他家的瓜果田旁。 秋日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 斑驳的光影想要努力穿透葡萄架的遮挡,直射地面,却被密密麻麻的枝叶阻挡下来。 葡萄架上,还剩下少量几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挂在枝头上。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故事。 每一颗葡萄都闪耀着诱人的光泽,宛如紫色的珍珠,璀璨夺目。 葡萄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绿油油的光。 它们像是大自然的舞者,随着微风的节奏翩翩起舞。叶子的舞动与葡萄的摇曳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画面。 葡萄架两侧,一片狼藉。不少葡萄被踩烂在地,很多葡萄藤被连根拔起。 “县太爷,你看看。除了葡萄架的顶棚还有几串葡萄,其他的全被这帮子强盗踩烂了。” 陈老汉说着,伤心起来。 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走进葡萄架,四处查看一番。 果然,除了葡萄架顶部枝叶茂密,还能看到几串葡萄。其他伸手能触碰到的地方,全是一片狼藉。 狄仁杰一行人再次检查葡萄架周边的环境和旁边的道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回到葡萄架下,指着瓜果田地前面的一条路,“陈老汉,那一伙人是向哪个方向离开的?” 陈老汉扭头看向那条路,用手指了指西北方向。 狄仁杰告辞陈老汉,带着一行人,沿着田边小路向西北方向走去。 约莫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十字路口。准确的说,算上通往陈老汉的瓜果田地的路,此路口总共通向五个方向。 狄仁杰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低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手指着交叉路口,“咱们兵分四路,分头查找。最后再回到这儿集合。” 稍停片刻。 狄仁杰看向李文扬,“李文扬,你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沿着向西的这条路,前去查访。”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接着转身用手连续指了指两名衙役,“你,你,你们二人跟我走。” “是,李护卫。” 说着,李文扬三人向西走去。 狄仁杰指着反方向的一条路,“段姑娘,你带着两名快班衙役,沿着向东的这条路,前去查访。” “是,属下遵命。” 段诗雨拱手领命,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向东疾走。 “郑武,你带人去南边。” “是,大人。” 郑武指了指两名快班衙役,一挥手,转身向南走去。两名指定的衙役,快步跟了过去。 狄仁杰转身向北,迈开脚步,“其余人跟我来。” “是。” 狄浦、衙役小六和另一名衙役,跟着狄仁杰,向北而行。 兵分四路,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向西极速行走。 这条小路非常狭窄,只有不到一尺宽。 道路只能容纳一个人正常行走。如果对面过来一个人,则二人必须侧着身子错开,才能正常通过。 三人只能竖成一列,一字纵贯,默默前行。 路的两边是一亩亩紧挨着的粮田。 小路最中间,行人经常踩踏的地方,露出光秃秃的干土。 小路的边缘上,还有一些野草,透露着顽强的生命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一行人似乎进入了一条死路。道路的尽头被田地阻挡,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粮田。 三人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片刻之后,李文扬单独拍板,决定沿路返回。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一行人走回交叉路口。 想到狄仁杰所带之人武力偏低,李文扬带着两名衙役,向北走去,准备追赶狄仁杰。 第28章 破庙虽小妖风大 兵分四路,再说郑武。 郑武和两名快班衙役,肩并肩,快速向南走去。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弯弯曲曲,路面宽窄不一。最宽只有三尺左右,窄的地方才一尺多宽。 道路狭窄的部分只能容纳一个人正常行走。 郑武和两名快班衙役,排成一个列队,快速穿行。 路的两边是一亩亩紧挨着的粮田。 走二百五十多步,转弯进入一条笔直的小路。道面变得坑洼不平,但是宽了许多。 郑武三人喝了两葫芦水,然后改作并肩行走。 道路右侧仍是连成一片的粮田。左侧是一片树林,有许多参天大树,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树木高大而挺拔,它们的枝叶相互交错。 阳光被密集的树叶遮挡,只有些许光线在路面上留下印记。 走在路上,感觉十分阴凉。 “啪。” 郑武感觉左侧脸颊一凉。 他停下脚步,伸手一摸左侧脸颊,接着抬手看了看手面,“呸,真是晦气。” 说着,郑武低头吐了一口唾沫。 随即用力甩了几下手。接着走到粮田边,俯下身子, 在田边的一丛野草上,伸手蹭了几下。 然后,又抬起手看了看手面,再次伸手蹭了几下。 两名快班衙役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切。 当注意到郑武手上残留的鸟粪时,差点笑出口。看到郑武狼狈不堪的样子,二人忍着没有笑。 郑武擦干净了手面,直起身来,走回鸟儿拉粪的位置,抬头向上一看。 只见旁边的参天大树的树冠上,有一个鸟窝。不知有几只麻雀栖息在鸟窝中。 郑武低头捡起一个石子,身体旋转,蓄力向上一掷。 (保护动物,人人有责,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噌,噌,噌。” 接着,唰啦一声,那个鸟窝中飞出几只麻雀。它们围绕着旁边的几棵参天大树,一边盘旋,一边鸣叫。 郑武的怒气消了不少。 “郑护卫,你的水葫芦。” 其中一个快班衙役捡起水葫芦,递给郑武。 郑武接过水葫芦,摇了摇,没有声音,“看来没水了。你们的呢?” “喝完了。” 刚才帮郑武捡起水葫芦的那名衙役,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 随后,三人继续前行。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 又转了一个弯,道路变得有三尺多宽。 这时候,三人又渴又累,无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步子。 “郑护卫,你看。”其中一名快班衙役用手指向道路的左前方,“前方似乎是一排房舍。” 郑武和另一名快班衙役,顺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北方向,几棵大树参天而立,隐约可见似乎有几处低矮的房屋。 “走,借点水喝。” 郑武一行人脚下发力,快步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郑武一行人来到一个丁字路口。 东西南三条路的两侧,有不少野生的榕树,榕树枝繁叶茂,树冠高耸。这就是刚刚在远处看到的参天大树。 郑武一行人是从东边道路走来。 道路北边是一片空旷的荒地,没有任何房舍。 一行人转弯向南。 只见道路两侧稀稀拉拉的,有几个破旧的土房废墟。大多数土房的房顶已经坍塌,墙体也残破不全。 郑武一行人心中疑惑,这儿会有人居住吗? “郑护卫,你看。那儿有人居住吗?” 不多时,其中一个快班衙役指着右前方的一处围墙,大喊一声。 郑武和另一名快班衙役,顺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道路右侧有个土围墙,围墙似乎很长。 一行人沿着围墙,走了一百二十多步,来到一个土院子门前。 郑武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座庙宇。” 他看到了院子中的几棵参天大树,以及非常破烂的庙宇顶端。 在破庙院门口,瘫坐着十一二个乞丐。 门口右侧靠围墙处,有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下身穿着黑色裤子,上身穿着破烂的褂子。褂子上的破洞,露出坚实而宽厚的肩膀。 只见他胸膛波澜起伏,双臂粗壮有力。 “嗞喇。” 半块馍馍放入满是油渍的铁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时,中年男子站在摊位前,抖动着健硕的双腿。时不时地翻动一下摊子上的油炸馍馍。 在破庙院门前,三三两两瘫坐着的乞丐,目光本来是盯着油炸馍馍。 这些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郑武三人。 中年男子将半块炸好的馍馍,撒上胡椒粉。他拿起筷子,夹起油炸馍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他放下筷子,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郑武一行人。 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十几个乞丐站起身来,和郑武一行人相对而立,目光中透露出决然与敌意。 他们紧绷着稀松瘦弱的胳膊,仿佛一头头蓄势待发的恶狼。 战斗一触即发,其中一个乞丐率先出手,他的拳头如闪电般迅猛,直奔郑武的面门而去。 郑武一闪身,躲开来人,反手挥出一记直拳,正中那名乞丐的面门。 那名乞丐顿时痛苦地弯下腰。 另一名乞丐迅速出手,一脚踢向郑武的大腿。 郑武后撤一步,躲了过去。接着一个垫步,飞起一脚踹到这名乞丐。 这名乞丐连着后退五六步,栽倒在地。 其中一名乞丐,身材精壮,身形灵活,他像旋风一般冲出这些乞丐之中,出拳如疾风,踢腿如闪电。 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每一次攻击都让郑武难以招架。 郑武虚晃一招,一个扫荡腿,踢中来人膝盖后弯处。 那人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另一名壮汉以力量见长。他的每一拳都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让人感觉仿佛被铁锤击中。 两名衙役见状,上前帮忙。 二人纷纷被他击退。 但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猛力攻击两名衙役。 郑武大喝一声,飞身上前,照着壮汉后腰窝,一记侧踹。 壮汉站立不稳,向前连续走了好几步,才刹住脚步。 有一个乞丐上前,想要偷袭郑武。 两名衙役上前挡住,其中一名衙役一记重拳,将乞丐击倒在地。 那名炸馍馍的中年男子盯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第29章 破庙风云小插曲 但是那乞丐并没有放弃,他挣扎着爬起来,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要再次投入战斗。 “住手。”炸馍馍的中年男子大喊一声,右手向上一挥。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停止进攻。 郑武盯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盯着郑武。 四目相对,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二人互相打量了一会儿。 中年男子突然大笑起来。接着,他冲着郑武拱了拱手,“阁下武功不弱。” 郑武也大笑起来,拱手还礼,“不敢当,足下武功也不弱,比他们厉害不少。” 中年男子神色变得冷峻,微微点头,“阁下和在下并未交手,居然能猜到在下的实力。真是不简单。” “英雄惜英雄,你我双方不打不相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在下郑武。” “在下刑泰,本不愿和官府之人结交,看你如此豪气,今天就破例了。” 随后,双方罢战言和。 那十一二个乞丐,走到院门前,懒洋洋地坐在地上。 郑武和刑泰闲聊了一些客套话,随后说了一些日常琐事,二人越聊越投机。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刑大哥,不知你们为何看到在下三人,就剑拔弩张?” 郑武玩笑地看着刑泰。 刑泰尴尬地笑了笑,“郑兄弟,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昨天憋的气,没处撒。这不正巧碰上你们。” “呵。你们这是拿我等当撒气沙包了。”郑武假装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认真地看着刑泰,“谁惹的你们?兄弟替你出气。” “不必了,是昨天路过的一伙人。” 郑武眼前一亮,嘴里重复着,“昨天路过的一伙人?” “是的,一伙八九个人。有个络腮胡。” “刑大哥,说说看,怎么回事?” “那是昨天巳时三刻,距离中午时分,还有半个多时辰。” 刑泰右手手掌握拳,抵在下巴上,低头陷入回忆。 随后,他抬起头,继续讲述。 当时,这些乞丐哥们,也都是在这破庙院前坐着。 在下将半块炸好的馍馍,撒上胡椒粉。 过了一会儿。 在下拿起筷子,夹起油炸馍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踢踏,踢踏。沙,沙,沙。” 一阵踩着落叶的脚步声传来。 在下当时低着头,看到眼前一排腿脚。于是缓缓地抬起头。 这时候,眼前站着八九个人。站在中间的,是一个满脸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他蓄着一脸络腮胡子。 十几个乞丐站起身来,和他们一伙人相对而立,目光中透露出决然与敌意。 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由于我们人多,渐渐占了上风。 那伙人中,其中一个人大喊一声,“诸位住手,误会,误会。” 双方停手后,那个人向在场的所有人,拱了拱手,“冤家宜解不宜结,误会了。咱们不是来抢地盘的。” 然后,转身走到络腮胡男子身边。 他右手伸出,遮住嘴唇,俯下身来,小声嘀咕,“老大,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络腮胡男子微微点头,接着转向我等道歉。 最后,双方罢战言和。 …… 刑泰讲完故事,用力攥了几下手掌。 郑武想了想,“刑大哥,你是否知道这伙人去了哪儿?或者往哪个方向走了?” “不知道,和他们话不投机,没兴趣聊。他们走了,也没注意。只看到他们是向北离开的。” 郑武微微颔首,“原来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这时候,闻到一股子烧糊的味道。 郑武和刑泰同时看向仅剩下的半块油炸馍馍。 刑泰尴尬一笑,“郑兄弟,就剩下半块糊的了。你要不嫌弃,拿去吃。” 郑武拿起半块油炸馍馍,在空中抛了几十下。 待馍馍稍微凉了一些,郑武撕下一块吃了。接着,他把剩下的一分为二,分给同来的两个衙役。 二人接过来,尝了尝。 郑武刚咽下馍馍,看到十几个乞丐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些人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夜幕渐渐来临。 郑武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摊位上的钱盒子里。 他拱了拱手,“天色不早了,在下几人,就此告辞。实在抱歉,来得匆忙,身上只带了一个铜板。” 邢泰脸色一变,从钱盒子里捡起铜板要递给郑武。 “兄弟这话怎么说,吃半个炸馍,岂能要你的钱。这不是看不起为兄吗?” 郑武连忙挡住刑泰。 二人再三推让一番,刑泰只得收下铜板,放入摊位的钱盒子里。 郑武摆了摆手,“刑大哥,别见外。这次你帮了小弟大忙了。” 说罢,三人告辞,离开了破庙门口。 兵分四路,再说段诗雨。 段诗雨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向东快速疾走。 这条小路在乡村来说,算是较宽的小路,足有三尺多宽。 道路能容纳两个人正常行走。 段诗雨走在前面,两名快班衙役紧随其后,一刻不停地快速迈步。 路的两边是一亩亩紧挨着的粮田。 小路中间的两尺宽,因行人经常踩踏,能直接看到黄土地。 小路的边缘上,长着一些低矮灌木和杂草。这些绿色中渐渐出现了一些落叶和枯草。 前方较远处,可以看到一大片树林。树林中隐隐冒出一缕缕炊烟,越往上,烟团越淡,直到消失在高高的树梢之上。 约莫过了一盏半茶的工夫。 只见道路贯穿树林,树林的炊烟处,几个顽童在生了一堆火,似乎烤着什么? 走在路上,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也许那是木薯或者地瓜的味道。 段诗雨一行人沿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在两边的树林中,看到几户房舍。 经过一番打探,这里是一个村庄。 三人商议一下,决定进入村子,走访调查一番那伙人的踪迹。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走访了整个村子。没有问到络腮胡男子的下落。 三人再次商议一下,决定按原路,返回到交叉路口。 这个小小的村庄,后期有什么事发生呢? 第30章 沿途追踪遇波折 兵分四路,最后说狄仁杰。 狄仁杰和狄浦带着两名快班衙役,向北极速前行。 这是一条田间地头常见的小路,只有二尺宽左右。 道路能容纳一个人正常行走。两个极其瘦弱的大人或者两个小孩也能并肩通行。 狄仁杰、狄浦和两名快班衙役,只能竖成一列,单人前行。 路的两边是一亩亩紧挨着的粮田。 刚走一百多步。 道路突然变宽,前方一段路足有七八尺宽。这在乡村,算得上主干道了。 也许是行人很少从此经过,路面很少踩踏的缘故。道路上,只有少部分是光秃秃的,不少路面上长着顽强的野草。 道路的边缘上,长着一些藤条和野蒿,每隔一丈多远,稀稀拉拉地树立着一棵臭椿树或者苦楝树。 苦楝树在当地也写作苦练树。 正前方远远望去,似乎是一个三叉路口。 另外两条岔路,两边的树木高大而挺拔,它们的枝叶相互交错,构成了一个绿色的天幕。 约莫过了一盏半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离路口越来越近。 这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就像明暗交错的画卷,在地上跌宕起伏。 很快,狄仁杰一行人来到三叉路口。 道路两旁的林地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落叶。如果踩在上面,一定会沙沙作响。 落叶的颜色由深暗,深褐,再到浅黄,浅白。犹如一幅天然雕饰的风景画。 道路两旁,如此密集的,原来是杨树。 《诗经》有云:东门之杨,其叶洋洋。看了杨树,早在有诗经之前就有了。 在三叉路口,狄仁杰一行人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四周并无行人,他们犯了难,不知道该向那个方向前进。 一行人商议,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过了一会儿。 在其中一条路上,远远看到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向三叉路口走来。 狄仁杰几人看到那青年男子,决定等待来人,问一问络腮胡那伙人是否从这经过。 不多时,那青年男子走到三叉路口。 正要向另一条路转身,衙役小六走到那青年男子旁边,挡住去路。 青年男子快速后退一步,左手攥拳,右手半握。 他摆出弓步防守式,“你是何人,竟敢拦我!” 衙役小六满脸笑容,拱了拱手,“这位乡邻,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伙人,从你刚来的那一条路经过。” 接着,衙役小六伸出双手,在脸的前方,比划了几下手势,“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长相凶恶。” 青年男子放松警惕,收拢脚步。 右手握紧手掌,抵在下巴上,低头陷入思索。 不多时,青年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衙役小五,“是有一个伙人,其中一个是蓄着络腮胡的男子。” “你知道那一伙人去了哪儿吗?” “知道。” “他们去了哪儿?” “请随我来。” 狄仁杰听到请随我来,感到奇怪,此人胆子不小。 随即,他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狄浦的肩膀,俯身在狄浦耳边,低声耳语,“此人胆子真大,小心点。” 狄浦点头会意。 接着他也如法炮制,将信号传递给另外两名快班衙役。 约莫走了一百四十多步,那青年男子停下脚步。 停顿了几个瞬间的工夫,他突然转身邪魅一笑。 狄仁杰眼前一亮,心知不妙,随即提高声音,脱口而出,“不好,大家小心。” 青年男子脸色一沉,大喊一声,“王老大,有客。” 在道路右侧的密林中,王横一伙人,时刻注意着道路上的一切。 看到青年男子时,王横正要喊青年男子。 南宫无计拦在王横面前,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压低声音,示意噤声,“嘘。老大,你听,外面有很多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看到青年男子后面果然跟了四个人。 这时候,听到青年男子的喊声,王横一伙人拔出大刀,快速从树林里窜出。 只一霎那的工夫,他们已经将狄仁杰一行四人,团团围住。 狄仁杰一行人顿时紧张起来,抽出武器准备抵挡。 狄仁杰看到络腮胡,仔细一看,真是王横,“王横,还记得在下吗?” 王横听闻,扭头看着身穿官服的狄仁杰,没有认出。 他又盯着官服,顿感吃惊,心生胆怯。 “王老大,你忘了,他就是当年在华阴县官道上,救援那个愣头青的几个人之一。”羊三眼前一亮,想起了华阴县围殴一个路人时的场景。 王横眨了几下眼睛,猛地一瞪眼,“好家伙,真是冤家路窄。” 狄仁杰眼看人手不足,故作镇定,大喝一声,“王横,本官今天特意来缉拿于你,看你往哪里跑。” 王横听说缉拿他,腿脚一软,后退两步,紧张地四处张望。 “王老大,怕啥?你忘了华阴县官道上,他们四个只是略强于咱们。现在只有两个草包,哪是咱们的对手。” 羊三用手指了指狄仁杰和狄浦。 王横听闻高手不在,顿时精神抖擞,挥舞大刀冲向狄仁杰,“弟兄们,上。杀了这些螃蟹。” 狄仁杰抽出宝剑,和王横斗在一处。 场面瞬间混乱,双方激烈纠缠。 狄浦手拿齐眉棍,苦苦支撑。衙役小六抽出横刀,以一抵二,基本战平。 另一名快班衙役,同样抽出横刀,以一抵二,渐渐落入下风。 又有一个歹徒手拿大刀,气势汹汹地向狄仁杰砍来。 狄仁杰左手横起宝剑剑鞘向上一挡,右手反击一剑。那名歹徒慌忙闪身。 王横大叫着,挥舞大刀再次砍向狄仁杰。 狄仁杰抖擞精神,奋力抵挡。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狄仁杰也渐渐地力不从心。 狄仁杰四人,只能抵挡六个人。可是王横一伙,有九个人。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感觉非常吃力,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衣服渐渐打湿。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边打边退。 衙役小六向着来时的路,奋力猛砍。狄仁杰和狄浦撤到两侧,挥舞兵器,护住两边。另一个衙役苦苦支撑,咬牙垫后。 第31章 长河落日渐黄昏 王横一伙人的包围圈,随着狄仁杰一行人,向前移动。 因为占据上风,他们一直围住狄仁杰四人。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渐渐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拿下。 ”住手。” 李文扬大喊一声,快速跑了过来,“大人休慌,李某来也。” 李文扬身后的两名衙役也快速跑来。 原来李文扬三人,从十字路口,向北寻找狄仁杰一行人。正巧在此看到前面团团围着一群人,似乎在打斗。 李文扬定睛一看,穿着官服,知道是狄县令。所以没有多谢,直接喊着冲了过去。 很快,李文扬来到圈外。 只见他飞身一跃,跳进圈内,挡在狄仁杰旁边。接着抽出重剑,耍得虎虎生风,三两下,就要扭转局势。 “老大,快撤退。” 南宫无计眼看不妙,大喊一声。 王横听到喊声,后退一步,跳出圈外。随即连忙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大叫一声,“风紧,扯呼。” 说罢,王横率先转身逃跑,南宫无计紧随其后,其他歹徒跟着向后逃跑。 “大人,你们没事吧。” 李文扬转头看了一眼狄仁杰。 “没事,快追。” 狄仁杰冲上前去,追赶王横一伙人。 李文扬、狄浦和四名快班衙役也立即前去追赶。 不多时,王横一伙人逃到道路尽头。 眼前是一条长河。一眼望去,河长不知有多长,河面有四丈七尺多宽,水流较为平缓。 一个武功高手,卯足劲,也只能跳过两丈六七尺宽的河。 王横急忙转身,看着狄仁杰一行人越来越近。 他胡乱大叫着,“无计兄弟,怎么办?” 南宫无计看了看长河,估算一下,随即大喊一声,“老大,跳河。” 王横来不及多想,转身跃起,跳入河中。 南宫无计第二个跳下,王铁皮和羊三紧随其后。接着又有四名歹徒,纷纷跳入长河之中。 这些人犹如青蛙一般,向对岸游去。 另一名歹徒看了河水一眼,心生惧怕,他转身意欲从侧面逃走。 很快,狄仁杰一行人追到河边。 那名歹徒刚跑出几步,李文扬一个蜻蜓点水,跃起老高,拦住那个歹徒的去路。 那名歹徒转身,想向反方向逃跑,被赶来的衙役小六堵住去路。 李文扬上前一脚,踹在那名歹徒的后背上。 那名歹徒站立不稳,栽倒在地。 衙役小六上前摁住那名歹徒,取了绳子,捆缚其双手。然后起身,一把拉起那名歹徒。 接着,衙役小六连着推了几下,将他推到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先是看了看河的长度,再看了一下河水。 “谁会游泳?” “大人,属下会。”衙役小六拱了拱手,“属下这就追赶。” 狄仁杰扭头一看,“六捕快,稍等。” 接着,狄仁杰环顾四周,“还有谁会游泳?” 不少人摇了摇头,没有人答话。 跟来的衙役,会游泳的人太少了。狄仁杰摸了摸脑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横一伙人逃走。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一挥手,“回十字路口会合。” 随即,衙役小六押解着那名歹徒,一行人原路返回。 狄仁杰在走到王横一伙人出现的树林时,一转身,抬手示意停留一会儿,其余众人随即停下脚步。 狄仁杰、李文扬和狄浦前往这伙人藏身的树林,查看了一番。 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只得返回路上,继续前行。 约莫过了一炷半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押解着那名歹徒,回到十字路口。 狄仁杰一声令下,众人停止前行,在此歇息。 随后,狄仁杰询问了李文扬一行人为何会来找他们。 李文扬先将一路向西,走到死路,四周全是农田,只得原路返回的事,讲述了一遍。 接着说了,在十字路口,想到大人带的人手武力不足。所以决定沿路寻找大人。 狄仁杰、狄浦、小五和另外一名衙役,都对李文扬三人表示感谢。称赞他虽然情商不高,但是对安全事件,很是机敏。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段诗雨带着两名快班衙役从东边的一条路返回。 狄仁杰照例询问了段诗雨一行人查访的如何。 段诗雨将走进一个村庄,询问了全村村民,没有打听到络腮胡的人来过村子的事,讲述了一遍。 随后,众人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葫芦,喝了点水。等待着郑武一行人返回。 等待了一炷香的工夫,太阳渐渐落山。 仍没看到郑武带着衙役返回。 狄仁杰和其他几个亲随干办,商议一下。然后决定过去寻找郑武。 一行人站起身来,向着南边的道路走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迎面碰上郑武三人。 郑武先是询问了狄仁杰、李文扬和段诗雨,三路人马访查的情况。 三人各自说了一遍。 然后,郑武开始讲述自己走访的经过。 当讲到在一段榕树林旁的道路上,鸟粪掉到郑武脸上时,李文扬和狄浦没忍住,大笑起来。 段诗雨捂着嘴笑了下。其余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郑武尴尬地挠了挠头。 停顿片刻之后,郑武咳嗽一声,接着讲述到了在破庙院门前,和懒散的一伙乞丐对峙的紧张局势。 其余众人顿时都替郑武三人,捏了一把汗。 郑武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开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打斗的环节,俨然把自己刻画成了大唐第一高手。 看到郑武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李文扬和狄浦顿时发出嘘声,表示不信。 最后,郑武说起,双方罢战言和的情节。 其余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讲完走访的经过。 狄仁杰思索片刻,看向李文扬,“李文扬、六捕快。” 李文扬拱手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衙役小六跟着面向狄仁杰拱手听命。 “回到县衙,你二人把此人押入大牢。”狄仁杰指了指那名被捆绑的歹徒。 “是,大人。属下遵命。” 随后,狄仁杰一声令下,一行人摸着黑,准备返回县衙。 第32章 提审杨威探案情 常乐县衙,大牢。 大牢门房里,亮着灯笼。 牢头唐竹敢和几个值守的狱卒,坐在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茶水。 把守大牢大门口的两名狱卒,见到李文扬他们押解犯人过来,抬手打招呼,“李护卫、六捕快,您二位来了。” 李文扬微微点头,“辛苦二位了。” 说罢,押解着那名强盗,来到了门房门口。 听到一阵子脚步声响起,唐竹敢抬头一看,立马迎接出来,拱手施礼,“李护卫、六捕快,你们来了。” 李文扬看了看唐竹敢,“唐狱吏,将此二人押入大牢。” 唐竹敢领命,转头对着门房里面,“方一辉,过来将此人关进牢房。” “是,牢头。” 狱卒方一辉应声领命,拿了牢房钥匙。带那名强盗过去,关入牢房。 很快,方一辉返回门房,放回牢房钥匙,向牢头唐竹敢复命。 李文扬和六捕快,见交接完毕,告辞离开了大牢。 常乐县衙,后院。 已过了黄昏时分。 狄仁杰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后院。 柳心月和翠儿好奇,连忙询问有什么开心的事。狄浦把郑武的走访经过说了一遍。 听到鸟粪掉到郑武脸上时,二人自是忍不住,一手遮面,笑了两声。 郑武脸色一红,转身前去洗漱。 不多时,李文扬走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来。 一桌人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 吃完饭菜,狄仁杰清了清嗓子,“稍息片刻,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审一审王横一伙的那名强盗。” 常乐县,某个宅院。 在某个大宅院里,大门口两侧高高地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前院和中院房间和走廊里也都亮着灯笼,时不时有几个仆人和丫鬟穿梭在房屋和连廊之间。 后院漆黑一片。 后院外的一条道路上,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不多时,在后院的一个角门处,那人影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借着月亮的余光,可以看清,此人正是胎脸男子。 “吱呀”一声。 胎脸男子轻轻推开角门,摸着黑向里走去。先是顺着墙根,向着道路的反方向走。 约莫走了一百三十多步,再转弯向里走。 过了一会儿,在一处厢房前,胎脸男子停下脚步,上前敲门。 这间厢房也是没有亮灯笼,里面漆黑一片。 不多时,门里传来一阵子脚步声,脚步声似乎停在了门口的位置。 接着门里传来了同样的敲门声。 胎脸男子对着门,恭敬地拱了拱手,“老爷,听说最近破庙附近来了一伙子外地混混,和刑泰一伙打了一架,双方势均力敌。” 停顿片刻。 胎脸男子用力握紧右手掌,“外地混混,敢来地头蛇的地盘撒野,要不要除掉他们?” “咚咚咚。” 门里回应了三下敲门声。 胎脸男子意欲争取一下,“这些人有可能妨碍咱们办事。” 这时候,门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远,那人似乎走了。 过了一会儿。 胎脸男子冲着门拱了拱手,随即吐了一口气,转身向回走。 走出后院角门时,胎脸男子冷哼一声,“老爷真是胆小谨慎。” 说罢,甩起袖子,扬长而去。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衙,二堂。 早食过后,狄仁杰吩咐李文扬将杨威押到二堂。李文扬拱手领命,转身前往大牢。 狄仁杰在正北的主位落座。段诗雨坐在东边的座位上,郑武走到西边一排座位坐下。 狄浦来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李文扬带着昨天抓捕的那名强盗,走进二堂。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人带来了。” 狄仁杰点头应答。 李文扬拍了拍那名强盗的肩膀,伸手示意,“这是狄县令。” 那名强盗战战兢兢,没有反应。 李文扬走到强盗面前,怒喝一声,“抬起头来。” 那名强盗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 李文扬盯着那名强盗,“强贼,还认识在下吗?” 那名强盗揉了几下迷迷糊糊的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是你,你是在华阴官道上被王老大一伙围攻的人。” “正是在下。” 李文扬转身,走到段诗雨的下首位置坐下。 郑武站起身来,用手指隔空点了点那名强盗,“小贼,真是冤家路窄,又见到你了。” 那名强盗转身看向郑武,眨巴眨巴眼睛,伸长脖子,随即一声惊呼,“是你。在京都长安郊外,你是跟踪我们的人。” “不错,在下那次差点命丧你们手中。” 郑武接着一边用手指了指段诗雨,一边盯着那名强盗,“多亏这位段姑娘出手相救。” 那名强盗面向狄仁杰,扑通跪地磕头。 接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缩回了脖子,小声嘟囔着,“这下有的苦吃了,真是倒霉,遇到的全是冤家。” 看那强盗吓得差不多了,郑武随即坐下。 待众人归位,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名强盗,“那强贼,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那名强盗一紧张,脱口而出,“小人杨威,杨树的杨,威风的威。” 看到杨威身材干瘪、贼头鼠脑、形容猥琐、战战兢兢。 屋里其余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威,本官问你,哪里人士?为何做强盗?” 杨威抬头看向狄仁杰,紧张地搓着手,“小人华阴县人士。结交王横后,感觉他很讲义气,就跟着他混了。” “杨威,你且坐在那,说说王横的事。” 狄仁杰指了指郑武的下首位置,抬手示意。 杨威看向郑武,心中害怕,不敢去坐。 郑武看到杨威的窘态,笑了笑。随即起身腾出西边座位,来到李文扬下首位置坐下。 杨威缓慢站起,走到西边座位坐下。 狄浦来到杨威旁边,倒了半杯茶水,递给杨威。 杨威怯生生地点头答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茶水,“一年前,王横一伙人败走华阴县之后,辗转外逃。” 停顿片刻。 杨威放下水杯,眼光呆呆的,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儿。 他眨巴眨巴眼睛,开始讲述。 第33章 青竹林案交代一 关内道,华州,郑县,东城门。 王横一伙人败走华阴县之后,来到华州府所在地郑县。 一大早,在郑县东城门边上,围拢了不少百姓。 这些看热闹的人,看着张贴的告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东城门外的大树边的官道上,王横一伙九人,正向东城门走去。 “老大,小弟过去看看。”南宫无计伸手拦住其他八人。 “去吧!” 王横一挥手,走到一棵僻静的大树下歇息。其他七人跟了过去。 据说南宫无计走到告示旁,仔细看了一遍。接着环顾四周,转身快步离开。 不多时,南宫无计来到那僻静的大树下,“老大,瓜州府所在地郑县的城门上已经张贴了告示。” 王横打断了南宫无计,“什么告示?” “告示是华州府签发的,关于华阴县强收印子钱,闹出出人命的事。现在华州全境,都在通缉咱们。” “无计兄弟,这可如何是好?”王横急得直转圈。 南宫无计想了想,“老大,咱们不可进城,还得走乡村。一是躲避通缉,顺便再干一票大的。” “老二,你说呢?”王横看向王铁皮。 “大哥,你忘了。在杨河湾,你已经同意了南宫兄弟的计策。”王铁皮连忙提醒。 “哎呀,我都急糊涂了。”王横一拍脑门,又看向南宫无计,“无计兄弟,都听你的,你就说咋走吧?” 南宫无计看了看官道周边的环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走到王横身边,俯身耳语几句。 王横点了点头,一挥手,“弟兄们,走。” ……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大郭村集市。 数月之后,在村集市入口的不远处。 有九个人正打算进入集市,这就是王横一伙人。其中一人看四下无人,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 随后,一行人来到集市入口处浮桥边上的柳树下。 “老大,已经中午时分了,前面仍然热闹非凡,那很可能就是乡村集市了。” 南宫无计看着王横,指了指前方的集市。 “王老大,军师说得对。这儿就能听到村集市上摊主的叫卖声。”羊三看着村子入口,连忙插话。 “无计兄弟啊,你有什么打算?” 南宫无计捋了几下他的山羊胡,想了想,“老大,咱们从华阴县一直走到这儿,再走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做个大的,安顿下来。” “大哥,无计兄弟说得对。咱们总不能一直走。”王铁皮接过话来。 “听无计兄弟的,干个大的再说。”王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南宫无计,“军师,你直接下令就行。” 南宫无计向王横拱了拱手,随后看了看其余众人,“羊三,你随我带两个人,去集市看看。其他人和老大在此等候。” “是,军师。”羊三领命,指了指其中二人,“你二人跟着我们,前去踩点。” “是,三哥。” 二人应声领命。 随后,南宫无计带着羊三和其他二人,走向大郭村集市。 陇右道,瓜州,常乐县,大郭村集市。 在下跟着南宫无计一行人,走进大郭村集市。四个人一边走路,一边左右观瞧。 不多时,南宫无计停下脚步,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客栈。 “军师,你饿了?”羊三疑惑地看了看客栈,又看了看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没有说话,盯着客栈继续看。 羊三和其他二人无聊地在原地转圈,左顾右看。 过了一会儿。 南宫无计打开折扇,扇了几下,转头看向羊三。 “羊三,咱们去别处看看。” “军师,请。” 随后,南宫无计一行人,继续一边走路,一边四处张望。 …… 常乐县,大郭村集市入口附近。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南宫无计一行人回到集市入口处浮桥边上的柳树下。 “无计兄弟,事情办得怎么样?” 王铁皮盯着南宫无计,急切地盼望他有计可施。 “有戏。” “无计兄弟啊,真有你的。”王横笑着推了一下南宫无计的肩膀。 南宫无计肩膀微微晃动。他稳住脚步,“老大,集市里有个客栈,那儿人多,咱们进去找找机会。” 愣头愣脑的王横没明白怎么回事,赶忙追问,“无计兄弟,怎么找机会?” “老大,这不已经过了中午时分了。……。”南宫无计话说了一半。 “军师,你真是饿了。难怪在客栈门口站半天。”羊三自作聪明地打断南宫无计的话,接着笑了起来。 王横转头看着羊三,猛地一瞪眼,“去,一边去。” 羊三立马收住笑容,退在一边。 王横转而笑着看向南宫无计,“无计兄弟,你继续。” 南宫无计清了清嗓子。 “老大,弟兄们还没吃饭。正好去客栈打尖,顺便踩点,客栈里各色人物都有。过路的富商,有钱的游客应该不在少数。” “大哥,无计兄弟说的没错,客栈里有机会做一票大的。”王铁皮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王横听闻,都没去想,直接赞同,“无计兄弟,就这么办。请。” 说罢,王横也装起了有学问的人,伸出右手让先。 “老大先请。” 王横咧咧嘴,随即迈步走向大郭村集市。 其余八人紧跟着走了过去。 大郭村集市只有一条街,也只有一家客栈,所以无需寻找。 不多时,王横一伙人走到一个客栈门前。 “大郭客栈” 客栈大门匾额上,一行古风隶书的大字映入眼帘。 王横一伙人径直走进客栈。 这时候,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里,和柜台外站着的小二闲聊。 小二看到有一伙客人进来,赶紧迎接上来,热情地招呼着。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王横倨傲地转身,向客栈靠窗的座位,走了过去,“大爷要吃菜喝酒。” 王铁皮拍了拍羊三,也走了过去。 羊三看着小二,语气尽显和蔼,“我说小二,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小二连忙看向羊三,热情地介绍。 “有当地特产甘凉腊肉,酒醅,锅盔,臊子面,浆水面,还有福禄烧鸡和西域羊排。” 第34章 青竹林案交代二 停顿片刻,小二热情地看着羊三,“敢问客官吃点什么?” 羊三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子。 作为王横一伙管钱的,羊三脾气柔和,会精打细算,而且知道这伙人的习性,菜可以没有,酒必须要有。 他犹豫再三, “小二,九份浆水面,两份酒醅,两葫芦关外白酒。再来十八个锅盔。平均分两桌摆放。” “客官,二楼四号房有个雅间。” 羊三犹豫了一下。 “客官,你们人多,去雅间也不需要加钱。” 羊三脸上露出笑容。 他正要拱手。南宫无计伸手按下羊三拱起的手,转头看向小二,中气十足地推让,“不用了。一楼大厅里热闹。” “几位客官,请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小二记下菜谱,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前往厨灶间,交代厨子去了。 羊三仍旧一脸茫然地看向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眼神示意一下,拍了拍羊三的肩膀,转身向王横一桌走去。 羊三和其他几人也跟了过去。 随后,王横、王铁皮、羊三、南宫无计一桌。其他五人一桌。待坐下后,羊三不解地看着南宫无计,“军师,小二给免费换雅间,你怎么拦着不让?” 王横一伙的其他人都看向南宫无计,等他解释。 “山人自有妙计。回头在下自会解释,这里不方便说。”南宫无计神秘地笑着,卖起了关子。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小二端上来酒菜,分别摆上两个方桌,接着一鞠躬,“几位客官,您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 说罢,转身正要去忙别的。 南宫无计拦住小二,“小二哥,请问这是哪儿?” “几位客官,你们是外地人吧?” “不瞒你说,在下一行人是做小买卖的外地人。” “这是大郭村集市,十里八村只有这一个集市,也只有我们一家客栈。” “小二哥,这周边有没有大富户或者大商家?” “你们莫不是想和大商家做买卖?” “确实有这想法。” 小二扫视一周,看到络腮胡王横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的害怕。 他犹豫再三,笑着看向南宫无计,“几位客官,不好意思,这倒是不知道。” 说罢,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已过了未时一刻。 一个身穿紫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客栈,径直走的王横的旁边一桌坐下。 王横一伙人都在吃饭喝酒。 在下正巧无意地一瞥,看见南宫无计直勾勾的眼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紫袍男子桌下,金光一闪。再看南宫无计顿时两眼放光,转瞬间,又不动声色地看着客栈门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王横一伙人推杯换盏,胡吃海塞。 很快,王横看到一伙人吃饱喝足,他准备站起身来。 “老大,等等。”南宫无计压低声音,看着王横。 王横张了张嘴,想要问明原由。 “嘘。” 南宫无计右手食指贴近嘴边,示意噤声。接着,左手指了指正在吃面的紫袍男子。 同桌的王横、王铁皮和羊三,顺着南宫无计手指的方向看去。 羊三眨了几下眼睛,低声自语,“哦,军师所说的山人自有妙计。莫不是楼下便于观察食客,这才不愿换个免费的雅间。” 王横点了点头,几个人只得继续坐着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 紫袍男子吃完饭,起身付钱,离开了大郭客栈。 “老大,跟上他。”南宫无计向王横挤了下眼睛,小声提醒。 王横起身,一挥手,其他几人也都起身。 一行人跟着走出客栈。 “嗨,你几个还没付钱呢?”小二追出门外喊叫着。 羊三转身回去,结算了饭钱。随后,他跟上了王横几人。 刚出客栈不久,看到紫袍男子和算命先生一阵子纠缠。 随后,紫袍男子坐在卦摊上。 算命期间,王横一伙人在不远处站着,假装四处观望的游客。 过了一会儿。 “王老大,他走了。咱们跟上。”羊三用手指了指不远处。 王横看了看,一挥手。 一伙人继续跟着紫袍男子。 出了大郭村集市,紫袍男子沿着大郭村的乡村泥土路继续前行。 常乐县,某乡村小路上。 紫袍男子出了大郭村,继续沿着乡村小路向前行走。 道路上是泥土,两旁有许多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偶尔也会有几棵大树。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缓缓前行。 走了六百多步,紫袍男子转弯走上一片沙石滩。 道路上是一些碎石子和粗沙。道路左侧有个小河,右侧是一片良田。 “唉,唉。” “扑通。” 紫袍男子一不留神,被石子绊了一下,向前栽倒,背上的大布袋掉到前面的地上。 他扶着地面,起身时,不经意间,向后一看。 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一群人盯着自己。 紫袍男子忍着疼痛,直起腰来。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大布袋,打开看了看。接着右手拎起行囊,背在背上,继续向前迈进。 他可能在质疑,后面是什么人?这么成群结队的,不知是去做什么? 这时候,那紫袍男子可能害怕了。 只见他似乎紧了紧袍服,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反方向迎面走来。 在下猜想紫袍男子必定在心中祈祷,身后不是坏人。他壮着胆子,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那一群人,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前方的那个人与紫袍男子擦肩而过。 道路的前方,一望而知,再无他人。 紫袍男子更显得紧张,不自觉地攥紧左手。 又走了五十几步,过了沙石滩,走上一条较宽的泥土路。 道路前方仍然,看不到人影。 紫袍男子的脑门上,好像流淌下来一些冷汗,只见他捋了一下脑门,甩了一把汗。 跟在后面的王横一伙人,紧追不舍。 “老大,前面没有其他人,正好下手。”南宫无计扭头看了一眼王横。 “上。” 王横一挥手,率先冲向前去。 他手下的其余八人跟着跑了过去。 第35章 青竹林案交代三 紫袍男子也许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追了过来。 他吓得跑了起来。 在一片青竹林旁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追上。 紫袍男子似乎决定孤注一掷,猛地一扬手。 王横一伙人越来越近。 这时候,紫袍男子向后一转身,“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王横一伙人正好追了上来,快速围成一个半圆。 “快点交出来。”南宫无计伸出右手。 “交什么?” “大郭客栈,当然是你在吃饭时,大袋子里露出那些金灿灿的东西。” 紫袍男子心中一惊,双手护着大布袋,转身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救命啊。” 王横一行人再次追赶。 不多时,紫袍男子一脚踏空,栽倒在地。 王横追上来,奋力一刀,砍向紫袍男子。 “啊——。” 紫袍男子头一歪,一命呜呼。 王横一伙人全部追赶上来。 南宫无计弯下腰,夺下大布袋。 “老大,后面有人来。”羊三用手指了指后方不远处的一个青年男子。 王横扭头看了看,“走。” 一伙人向前面的道路走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王横一伙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坡地,坐下休息。 …… “军师妙计。这一大布袋里有不少东西吧?” “无计兄弟真是赛诸葛,能掐会算。” “哈哈哈,这下发财了,多亏军师。” “这里面不少钱吧?不知军师怎么看出来的。” 一伙人面露喜色、满脸兴奋,个个竖起大拇指,称赞狗头军师——南宫无计。 羊三看着这么大的布袋,疑惑地看向南宫无计,“无计军师,这大布袋好像不太重。那紫袍男子背着跑,并不沉重,能有多少钱呢?” “重不重和是否值钱无关。”南宫无计神秘一笑。 “无计兄弟,打开看一看有多少钱。”王铁皮琢磨着羊三的话,然后看向南宫无计。 王横见状,也催促起来,“无计兄弟,看一看。” 南宫无计点了点头,打开向里看去。 接着伸手掏出一个衣服包,扔在地上。再次伸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羊三。最后将布袋倒过来,抖了抖,没有其他东西。 他顿感遗憾,无奈地扔下布袋。 羊三数了一下铜钱,一百三十四个铜板。 南宫无计捡起衣服包,解开搜了一遍,只有几件破衣服,并无其他物品。 他不解地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怎么只有几件破衣服,和一百多个铜板,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呢?” 王横拍了拍南宫无计的肩膀,“无计兄弟,怎么啦?” 南宫无计沮丧地看向王横,“老大,那金灿灿的东西不见了。” “无计兄弟,你可看清了。” “老大,在大郭客栈,确定看到了金灿灿的东西了。而且刚刚询问紫袍男子时,他明显吃了一惊,转身就跑。必是布袋中有贵重物品。” “真是怪了!这东西怎么没了呢?”王铁皮相信南宫无计,也替他着急。 羊三更是满脸丧气,“这真是不划算。才打劫一百多个铜板。” 王铁皮挠了挠头,“无计兄弟,接下来怎么办?” 南宫无计咬了咬牙,“二哥,咱们再回现场,回去查找一番。” “无计兄弟,刚才道路后面有人。此时应该发现了死者。万一……。”王铁皮面露焦虑。 “怕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那些路人未必现在就报案。现在去来得及。” 南宫无计说完,看向王横。 王横攥了攥拳,“走。去看看。” 羊三将铜板放入口袋中。 一伙人原路返回现场,仔细搜查一番,没有发现金灿灿的东西。 “到底东西去了哪儿?明明一路上跟踪着,没有任何异常啊。”南宫无计挠了挠头,面露难色。 王横叹了一口气,“走吧!再谋财路。” 将近黄昏时分,在西城门某榕树下,老大王横和军师南宫无计商议后,派在下打探消息。 在西城门的告示下,不少百姓围拢在一起。 不多时,在下来到这里,挤进人群之中,刚看了一会儿,扭头四下张望时,在座的这位姑娘注意到了在下。 而且她拍了拍在座的这位侠客的胳膊。 在下看了这位姑娘一眼,赶紧收回眼神。一转身,急匆匆地溜出人群。 “李大哥,跟上。” 只听见这位姑娘在喊她旁边的侠客,随后应该跟着在下挤出了人群。 这位李侠客似乎也跟了出去。 在下心中焦急,加快脚步沿着官道向南行走。 由于害怕他们跟踪到老大一伙人,在下眼前一亮,随即躲入官道旁的密林中,藏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中。 不多时,这位姑娘和李侠客急忙跑进密林。他们二人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在下。 “居然跟丢了。”这位李侠客扭头看着这位姑娘,“段姑娘,那人有何奇怪事,为何跟踪他?” “李大哥,这个青年男子看了认尸告示,本也没啥?看到我之后,却眼神躲闪。我想可能是咱们穿着衙役服装的缘故。” 李侠客点了点头。 “此人如果是死者亲属比如会和咱们打招呼,或者去县衙报案。如此形迹,可疑的很。” “李大哥,走吧!回县衙。” 待李侠客和段姑娘走后,在下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这才从藏身处走出。 沿着官道,继续向南行走。 不多时,在下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向右。又走了三十多步,在一棵榕树下,停下脚步。 榕树下,站着一群人,正是王横一伙人。 “杨威,打探的怎么样?”南宫无计向在下招了招手。 在下走到南宫无计面前,喘了一口气。 “无计军师,死者已经被衙门发现了。” 南宫无计转身看着王横,“老大,还是准备再做一个大的。” “无计兄弟,这次不能有误了。”王横拽了一下脸上的络腮胡。 “老大放心,这次算计好,保证万无一失。” 王横一挥手,“弟兄们,走,找个地方落脚。” 随后,王横一伙人继续逃窜。 第36章 听取供述找线索 突然,杨威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不再讲述。 狄仁杰低下头,心中核对一下。 王横一伙人客栈踩点。紫袍男子打尖时,无意间露财。王横一伙人跟踪紫袍男子,直到青竹林附近,动手杀害紫袍男子。 整个过程,杨威的说辞和之前的推测几乎一致,看来他并未说谎。 想到此处,狄仁杰抬起头,眼神示意了一下狄浦。 狄浦走到杨威的座位旁,拿起茶壶,蓄了半杯茶水。 杨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在下饿了,实在无力说话,还请县令大人赐一顿……。” 狄仁杰一挥手,“狄浦,通知一下厨子。” “是,大人。” 狄浦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不多时,狄浦来到后院的厨灶间,和厨子和火夫交代一番。 厨子让狄浦稍等片刻。 接着,厨子取出昨天中午剩下的臊子面,凑近闻了闻,确认没有变馊。让火夫起火,将臊子面加热一下。 不多时,厨子将臊子面盛放到陶碗里,放上筷子。 狄浦端起臊子面,离开了厨灶间。 过了一会儿。 狄浦走进二堂,将一碗臊子面放到杨威面前的茶几上,“吃吧。” 杨威二话不说,拿起陶碗,狼吞虎咽起来。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陶碗已经见底。 杨威放下碗筷,咂咂嘴,“让在下想一想。” 片刻之后,杨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讲述。 王横和南宫无计本以为打劫那紫袍男子,能得到金灿灿的贵重物品,没想到大布袋里只有一百三十四个铜板。 接下来,大伙一直都很郁闷。 那一天巳时三刻,距离中午时分,还有半个多时辰。 南宫无计带着王横一伙人四处散心,来到了一处破庙门口。 当时,一群臭乞丐,在破庙院子门前坐着。 有一个中年壮汉一边翻炸馍馍,一边将半块炸好的馍馍,撒上胡椒粉。 他似乎是那伙子乞丐的头头,乞丐们眼巴巴地看着。 中年壮汉拿起筷子,夹起油炸馍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也许是听到了王横一伙人的脚步声。 那中年壮汉缓缓地抬起头,盯着王横一伙人。 这时候,十几个乞丐站起身来,围拢过来,和王横一伙人相对而立,目光中透露出决然与敌意。 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由于我们人少,渐渐落入下风。 不多时,南宫无计大喊一声,“诸位住手,误会,误会。” 双方停手后,南宫无计向在场的所有人,拱了拱手,“冤家宜解不宜结,误会了。咱们不是来抢地盘的。” 然后,转身走到王横身边。 他右手伸出,遮住嘴唇,俯下身来,小声嘀咕,“老大,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横微微点头,接着转向中年壮汉一伙人道歉。 最后,双方罢战言和。 离开了破庙,走到了一处瓜果地。 本来就郁闷,在破庙又惹了一肚子火,无处释放。 接下来,王横一伙人就在瓜果地的葡萄架旁,吃葡萄。等着瓜农老头要钱时,打砸一番,消消火。 …… 随后,王横一伙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通过抛铜钱,决定走哪一条路。 选好路线,继续走到一个三叉路口,众人都累了。在路口不远处的树林里,王横一伙人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南宫无计建议探一下路,王横同意了。随后派了在下和其他三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探索。 其他几人或许早已返回。 在下返回时,走到三叉路口,正巧碰到县令大人带着的人问人。 正要向另一条路转身,大人的那名手下走到在下旁边,挡住去路。 在下以为你们是打劫的,快速后退一步,左手攥拳,右手半握,摆出弓步防守式。 当听说是问人时,放下心来。 接着,大人的那名手下伸出双手,在脸的前方,比划了几下手势,说出有一个络腮胡时。 在下假装放松警惕,收拢脚步。 右手握紧手掌,抵在下巴上,陷入思索。 不多时,在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想到你们人少,不如带到王横那边,揍你们一顿。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 狄仁杰低下头,心中再次演算了一下剧情。 在破庙院门前,王横一伙人和地头蛇邢泰一伙乞丐的遭遇战,与郑武所听到的相同。 在瓜果田地的葡萄架下,王横一伙人将心中怨气撒在陈老汉的葡萄田中,与陈老汉讲述一致。 后来就是,本官带着一行人问人,和王横一伙人遭遇,发生打斗。王横几人跳河逃走,杨威不会游泳被抓。 整个过程,基本上已经理清。 王横一伙人作案过程当中,没有露出马脚。再问一些之前的事情,看看有无蛛丝马迹。 想到此处,狄仁杰抬起头,语气显得格外客气,“杨威啊,听说你们在华阴县放印子钱,为何会败走华阴?” 杨威放下茶杯,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的事。 多年前,王横一伙人在华阴县放印子钱,赚取不少利息。 王横为人仗义,花钱大手大脚,所以没有攒下多少积蓄。 一年半之前,在华阴到京都长安的官道上,在下八人围堵这位李侠客,被您几位拦截。 在长安郊外,又遇到跟踪王横几人的这位官爷,打斗时,被这位段姑娘阻碍。 ——说着,杨威先后指了指郑武和段诗雨。 王横带着我等几人逃回华阴。后面殴打死借印子钱的刘二郎,华阴县衙前往抓捕,王横带人逃走,被华州府通缉。 这才逃到常乐县地界。 …… 狄仁杰眉头微微蹙起,“杨威,那王横放印子钱多年,就算花钱如流水,应该还是有不少积蓄吧!” 杨威深吸一口气,“积蓄不多,不过不缺钱,还算富裕。” “那为何为了钱财杀害紫袍男子?” “大人有所不知,在华阴老家,逃走时比较匆忙,并未携带几个铜板。” 狄仁杰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第37章 分析布局探踪迹 沉默片刻。 狄仁杰目光犀利地盯着杨威,“杨威,本官问你,王横一伙人有何打算?” “不清楚。” 狄仁杰接着追问,“你听说过他们在常乐县有没有落脚点?” 杨威摇了摇头,“王横一伙都是外来的,并未说过去哪儿落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阵沉默过后。 狄仁杰示意狄浦让杨威画押。 画押已毕,又吩咐李文扬将杨威押回牢房。李文扬拱手领命,押解杨威前往大牢。 接下来,狄仁杰命令狄浦把金虎喊来。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李文扬、狄浦和金虎陆续走进二堂。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首先说明了最后发现王横一伙人的地点。 接着根据王横一伙人路经的几个地点——大郭村集市、破庙、陈老汉葡萄地,推断了这伙人可能的去向。 …… 屋内众人听完,纷纷点头赞同。 狄仁杰咳嗽一声,“诸位,从王横去过的地方,推测王横可能会向西北方向逃窜。” 随后,狄仁杰伸手比划一番。 “在大郭村集市、破庙、陈老汉葡萄地组成的区域之外,向西北沿路的关键路段布防。这样追踪下去,……。” 没等狄仁杰说完,狄浦接过话来,“这样追踪下去,必定能发现王横一伙人。” 狄仁杰微微颔首,转身面向金虎。 “金班头,你安排壮班衙役,按上述区域的关键路段,沿路布防。遇到络腮胡男子,先跟踪到他的住处,再找我们确认是不是王横。” “是,属下遵命。” 金虎应声领命,站立一旁。 这时候,狄浦眨了几下眼睛,随即看向狄仁杰。 “大人,六捕快和另一个快班衙役也见过王横一伙人,可以让他们跟着壮班衙役一起沿路访查。” “不错,这样如果遇到王横,可以更快的确认。”李文扬朝着狄浦竖起了大拇指。 “金班头,那就喊六捕快二人一起去。” 狄仁杰说完,看着金虎,提高声音,“另外统计一下三班衙役,有多少人会游泳。下去执行吧。” “是,大人。” 金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中午时分。随后,一行人先回后院吃饭。 未时一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金虎首先前往档案库,查询了需要布防的地形位置。 然后回到三班房,带领着二十七八个壮班衙役和两名快班衙役,离开县衙。 半个时辰后,金虎一行人来到王横一伙人逃窜的那条长河旁。 几经打听,绕过长河,一行人来到对岸。 金虎将会游泳的十三个壮班衙役临时组建出鱼鹰队,以防王横一伙从水路逃走。 然后每两名衙役一组,分组派往附近的关键路段驻守巡逻。 金虎、小六和另一名快班衙役,机动巡视,附带监督。 申时三刻,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来到布防的关键路段区域,巡视沿路的布防情况。 直到临近黄昏时分,狄仁杰一行人才回到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子夜丑时二刻,县衙大门口的灯笼早经熄灭。 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月牙,在大门口照映出一个倾长的人影。人影晃动,越来越短。 拉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老者来到县衙大门口。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鸣冤鼓下,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者起身,拿起鸣冤鼓架子上的鸣冤榔槌。 “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者举起鸣冤榔槌,毫无节奏地反复击打。 许久之后,门房里的守门衙役,翻了个身,意欲继续睡。 连绵起伏的鼓声,震得他只好睁开眼睛。 不耐烦地蹬掉床单,一阵凉意传来,他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穿衣下床,来到桌前。 县衙门口的老者放下鸣冤榔槌,蹲下来,连着喘了几口气。 守门衙役掏出打火石,点亮灯笼。 不多时,他拿着灯笼走出县衙,抬起灯笼,四周照着。 看到一个老者蹲在鸣冤鼓下,守门衙役上前仔细观察,“老人家,你要申冤?” 老者抬起头,“卢寨客栈死人了。” 就在刚刚,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也都被鼓声惊醒。这时候,一行人穿戴已毕,都已经聚集在后院。 狄仁杰一挥手,众人前往前院。 不多时,一行人刚到前院,只见守门衙役打着灯笼,带着一个老者走向二堂方向。 狄仁杰喊住二人,吩咐守门衙役暂且回去,接着带着那名老者走向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一行人走进二堂,见礼落座。 老者拱了拱手,“大人,卢寨客栈死人了。” 狄仁杰揉了几下太阳穴,“卢寨客栈在哪儿?” “就在卢寨沟集市中心位置。” “谁死了?” “回大人的话,客栈掌柜死了。” “敢问老人家,姓甚名谁?平时作何营生。” “启禀大人,卑职是卢寨沟集市的更夫,负责在卢寨沟集市打更。姓卢名苇,人称卢老汉。” “卢老汉,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死人的。” “是,大人。大约是子时六刻到七刻之间。” 更夫卢老汉想了想,开始讲述。 子夜时分,卑职喝了点小酒,拿着家伙事走出家门。 不多时,来到卢寨沟集市入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卑职缓慢地迈着悠闲的步子,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木槌,时不时地敲击一下。 “白露时节,落叶知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卑职转过路口,向着卢寨客栈方向走来。 过了一会儿。 卑职敲着梆子,唱着调子,路过卢寨客栈门前。 扭头一看,看到卢寨客栈门大开着,里面亮着灯笼。 当时,卑职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可是刚走几步,就觉得不大对劲。 卑职只得停下脚步,心想:“平时卢寨客栈都在子时之前关门,夜间即便有客人,客人已经进屋,客栈的门也不会大开着。” 想到此处,卑职立即转身,沿路往回走。 第38章 卢寨客栈勘现场 到了客栈门口,卑职向客栈里远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客栈。 “哎呀!” “当啷,啪。” 看到小二面无表情地瘫坐在门口的地上,目光呆滞,瑟瑟发抖。卑职不由得惊叫一声,铜锣和木槌掉落在地。 卑职弯下腰,大口喘着气,以为遇到鬼了呢。 平复下心情后,卑职面向小二,试着喊了一声,“小二啊,你还好吧?” 突然,一股子尿骚味钻入鼻孔。 卑职对着空气闻了闻,接着凑近小二。看到小二已经尿湿了裤子。 卑职环顾四周,看到后门处,匍匐着一个人。于是卑职缓缓挪步,走了过去。 “哎呀,妈呀!” 看到那人背后的血迹,卑职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数步。 只是愣神了几个霎那的工夫,卑职惊出一身冷汗,随即转身跑出客栈。 子时八刻,离子夜时分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卑职回到家中,喝了几杯凉水,压压惊。待清醒过来,这才急匆匆地前来报案。 …… 更夫卢老汉说完,伸出胳膊,擦了擦脸颊上的汗。 狄仁杰想了想,“卢老汉,你认识死者吗?” “经常打照面,平时碰面也会招呼一声。不算太熟悉。”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安排卢老汉签字画押。同时安排李文扬吩咐快班衙役待命,郑武去找仵作。 约莫过了一盏半茶的工夫,快班衙役和仵作陆续到齐。 狄仁杰一声令下,前往卢寨沟集市。 狄浦驾驶马车,卢老汉坐在马车上,指示道路。狄仁杰和其他三位亲随干办,骑马跟随其后。 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在另一辆马车上。 一行车马,快马加鞭,急赶夜路。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车马,来到卢寨客栈门前,陆续下了车马。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快速封锁现场。 狄仁杰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门匾,随即吩咐,“郑武、狄浦,你二人随本官进去勘查,仵作和卢老汉,暂且在外面等候。” “是。” 狄仁杰三人走进卢寨客栈,一眼看去,就看到后门处匍匐着一个人影。 往近处看,柜台旁的地上,瘫坐着一个人。 根据更夫卢老汉描述,瘫坐着的是小二,后面匍匐着的死者是客栈掌柜。 小二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个铜锣和一根木质棒槌,这两样应该是更夫掉落的。 狄仁杰三人径直来到客栈后门处。 只见客栈里,凌乱不堪,桌椅翻倒不少。柜台里面也是乱糟糟一团,几个榆木抽屉全部被拉开。 那尸体穿着睡衣,趴在地上,脚上半穿着布鞋。后背上有一处很深的刀伤,刀痕处有一大片暗红色色的干涸血渍。 不远处,掉落在地的一只灯笼,早已经熄灭。 狄仁杰走到灯笼旁边,环顾四周,随即转动几下眼珠。接着捡起地上的灯笼,查看一番,放到柜台上。 狄浦走回小二旁边,闻到一股尿骚味。他感觉有点异样,随即俯身晃了晃小二的肩膀,“唉,小二哥。” “唉唉,大人,他也死了。” 狄浦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狄仁杰赶忙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观瞧。小二眼神中充满恐惧,裤子上的尿渍已经干涸。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走出客栈,“仵作,你过去验一下死者。” “是,卑职遵命。” 仵作拱手领命,转身走进客栈,开始检验尸体。 “卢老汉,之前你说是客栈掌柜死了。那小二是吓瘫在地,还活着的,是吗?” “没错,大人。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小二也死了。” “这……,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卢老汉,你再详细说一说,发现死者的具体经过,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更夫卢老汉再次将发现死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狄仁杰发现和第一次一致,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候,郑武走出客栈,“大人,柜台里面没有一个铜板。” 狄仁杰微微颔首,接着走进客栈,捡起地上的铜锣和棒槌。 很快,狄仁杰又走出客栈。 沿路一边观察,一边向前走。 约莫走了一百五十多步,狄仁杰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提起棒槌,敲击一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就这样模仿更夫,悠闲地向前迈步。 走到客栈门前,狄仁杰照例扭头看了客栈一眼。 更夫卢老汉不解其意,看得有点眼直。 狄仁杰又走几步,停下脚步,心中对比着更夫说过的心里话。随即走回客栈,将更夫的行为模仿一遍。 待狄仁杰走出客栈,狄浦跟了出来,“大人,客栈二楼没有留下足迹,应该没有客人下楼。所有事情应该都发生在客栈一楼。” 狄仁杰向客栈里看了一眼,“暂时先等仵作检验完。” 过了一会儿。 仵作走出客栈,拱手禀报。 “后门处的死亡男子,四十六七岁上下年纪,长相富态,手指比较细,指尖处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狄仁杰低声自语,“他就是掌柜,这点不奇怪,一定是长年累月地拨弄算盘导致。” 仵作接着讲述。 “死者背后有一个很深的刀伤,应该是致命伤,死于失血过多。除此之外,前胸衣服有鞋底印,脸颊有巴掌印,应该是殴打所致。” 顿了顿,“死亡时间是夜里子时四刻到五刻之间。” “那客栈柜台旁的小二呢?”狄仁杰接着追问。 “柜台旁的死亡男子,二十四五岁上下年纪,身材结实,四肢粗壮,是个干体力活的人。死亡时间是夜里子时七刻到丑时一刻之间。” “这么说,更夫陈老汉走后不久,小二就死了。”狄仁杰脱口而出。 陈老汉心中一惊,张大了嘴巴。 狄仁杰接着询问,“仵作,小二的死因呢?” “柜台旁的小二并无外伤,只有脖子处轻微的掐痕,不足以致命。从面部表情和他裤子上的尿渍来看,似乎是吓死的。这点只能是猜测,或许有其他死因。”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文扬和段诗雨也走出客栈。 第39章 分析命案推案情 狄仁杰一挥手,带着众人走进客栈。接着狄仁杰依次检查确认客栈掌柜和小二的验尸结果。 “从客栈柜台的翻动痕迹来看,这个案子似乎是劫财。” 狄仁杰说完,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狄仁杰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他看了看门外的几人,开始讲述心中的推断。 半夜子时四刻左右。 一伙人来到卢寨客栈门前,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趴在柜台旁的小二,慢悠悠地醒来,深吸一口气。再次听到敲门声,掏出打火石,点亮灯笼。 看到客栈里亮起灯笼,这伙人做好准备,蠢蠢欲动。 小二睁开眼睛,揉了几下,“外面谁呀?” 外面一人装作疲惫不堪地模样,有气无力地喊了句。“过路的客商,需要住店。” 小二走到门旁,拉开门闩。 待小二打开门缝的一霎那,这伙人分工明确。 有人一脚踹开门,有人快速扑上前,锁住小二的喉咙。其余人冲进客栈里面。 小二刚想叫喊,看到这么多蒙面人,吓得嘴唇哆嗦。 客栈掌柜或许是听到动静,或许还没休息。 这时候,他提着灯笼,打开后门进入客栈。这伙人当中有人上前制住他。 客栈掌柜吓得面如土色,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他的腮帮子抖动几下,“本店小本经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是劫财,那么接下来,可能是……。 “少啰嗦,银子放在哪儿?”有人快步走到客栈掌柜面前,猛地一瞪眼,“快说。” 客栈掌柜脑门上冒出一些细微的汗珠,“银子,没有。” 那人抽出大刀,架在客栈掌柜脖颈处,“老小子,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银子现在真没有?前几天东家刚取走几个月的收入。现在客栈里只有几串铜钱。” 客栈掌柜嘴唇抽动几下,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叫开门,打劫。 四处翻找的几个同伙,只在客栈柜台找到几串铜钱,交给主谋。 主谋掂量一下,放入口袋中。 接着,照着客栈掌柜,狠抽了一巴掌,“这点钱,太少了。快说,哪儿还有钱?” 看到客栈掌柜捂着脸,不说话。 有个歹徒连续又抽了他几个巴掌。 客栈掌柜被打得唉声连连,随即跪地求饶。 那人不肯罢休,对着客栈掌柜狠踹了一脚。客栈掌柜侧翻在地,再次匍匐求饶。 看到没有问出更多钱财。 那人气急败坏,腮帮子鼓起。他转身向小二走去。 这时候,客栈掌柜趁着看管他的歹徒松懈,转身就跑。 客栈掌柜刚跑到后门。 必有歹徒追上客栈掌柜,手起刀落,砍在客栈掌柜的身上。 客栈掌柜双手扶着后门的木把手,嚎叫一声,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这伙歹徒打劫完毕,离开客栈。 不多时,打更的陈老汉便路过客栈,进来查看。接着就是去县衙报案。 此时,那小二瘫坐在柜台旁,还没死。 由于惊吓过度,小二没过多久就死了。 这就是本官推断的整个案件的过程。 …… 狄仁杰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停顿片刻之后,狄仁杰吩咐众人,模拟现场。 郑武、段诗雨和四名快班衙役,扮演劫匪一伙人。其中郑武负责扮演主谋,段诗雨扮演搜索柜台钱财的同伙。 四名快班衙役,两两一组,分别扮演控制小二和客栈掌柜的歹徒。 狄浦扮演听到敲门声,点了灯笼,前去开门的小二。 李文扬扮演打着灯笼,从后门进来的客栈掌柜。 分配完毕,郑武六个人走出客栈,狄仁杰吹灭客栈里的灯笼,开始模拟命案过程。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模拟结束。 见模拟命案过程,和推测一致,众人正在想着接下来的事。 “大人,有人下来。”李文扬抬起头,看了一眼楼梯。 其余众人也跟着看向楼梯口。 只见从二楼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揉着眼睛,走到楼下,“你们怎么还不休息呢?” “唉呀,是官爷。” 那名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愣在当场。 狄浦走到那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乡邻,大晚上怎么起来了?”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在下被尿意瘪醒了,听到楼下响动,故而下来看看。” “子夜过后,不知您是否听到其他动静?”狄浦拱了拱手,接着补充一句,“尤其是子时四刻之后。” “在下睡觉很沉,并未听到动静。” “是吗?” “是的,官爷。如果不是昨天多喝了几杯,在下也不会起夜。” 一阵子寂静过后。 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要不要审问下全部客人?” 狄仁杰看了看远处的夜色,掐指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寅时四刻,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接着,狄仁杰一声令下,“狄浦,你去通知住在后院里的掌柜家属,过后再审问住宿的客人。”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狄浦拱了拱手,随即带着两名快班衙役,走出后门,前往后院。 过了一会儿。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声声呼喊由远及近。 不多时,从后门处,一个中年妇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只见她扑倒在客栈掌柜的尸体前,捶胸顿足,泣不成声,目光中满是绝望与哀伤。 呼天抢地的哭声,使她几乎昏厥。 段诗雨几人拉都拉不住。 不多时,如此撕裂的哭声让沉睡的客人从梦中惊醒。楼上的客房纷纷亮起灯笼,不少客人下楼围观。 那悲恸的场景,使得在场围观的客人都潸然泪下。 劝慰良久,中年妇人渐渐止住哭声。 狄浦看着围观的客人,拱了拱手。 “诸位乡邻,卢寨客栈半夜子时发生命案,本县衙役已封锁客栈。未解封现场之前,所有人不得私自离开客栈。” 围观的房客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狄浦沉声发号施令,“现在所有住客全部回到各自的房间,等待上门询问。” 围观的房客陆续走上二楼。 还有几个看热闹的,想留下来继续看热闹,被李文扬几人劝了回去。 第40章 客栈问话的旁证 从柜台旁的账房柜子上,狄浦取下笔墨纸砚开始记录案件。 狄仁杰转向那中年妇人,“这位大娘,怎么称呼?客栈掌柜姓甚名谁?客栈是你自家开设的吗?” 中年妇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泪痕。 “回县太爷的话,民妇卢林氏,当家的姓卢名哲。客栈是东家的,当家的只是大掌柜。” “卢林氏,半夜子时四刻到六刻之间,你在干什么?” “黄昏时分之后,民妇一直在睡觉。直到刚才被几位官爷敲门叫醒。”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民妇睡得很沉,没有听到什么。” “卢林氏,小二的胆子怎么样?” “什么?” 狄仁杰又问了一遍,“小二平时胆大还是胆小?” “小二呐,虽然长得结实,平时很胆小。” 卢林氏说着,又哭泣起来,“县太爷,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找出凶手,还当家的一个公道。” “本官自会秉公处理。”狄仁杰转身上了二楼。 狄浦让卢林氏画押后,段诗雨几人将卢林氏劝回后院。 随后,狄仁杰和狄浦等人,依次询问每个房间的客人,并让其签字画押。 不多时,狄仁杰几人来到最边上的一个上房门前,敲门进入。 开门的青年男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狄浦走到房子中间的桌旁坐下,将笔墨纸砚放下,准备记录。 狄仁杰观察了一下房间,笑着看向青年男子,“别紧张,不知你姓甚名谁,一个人住吗?” “是的,小人孙六耳。” 狄仁杰坐在狄浦对面,示意青年男子坐下,“孙六耳,半夜子时四刻到六刻之间,你在干什么?” “小人,……。”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啊!县令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别紧张,说说这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 孙六耳呼出了一口气,“小人平时睡眠不好。” 沉默片刻之后,孙六耳接着讲述。 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一阵子急促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人揉了揉眼睛,半夜醒来,摸着黑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一看月色,大约是子时四刻到五刻之间。 这时候,听到客栈外传来敲门声。 不多时,小二点亮灯笼,前去开门。 就在开门的一霎那,冲进了一伙人,迅速控制了小二。 小人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 突然,有个匪徒抬头四处张望。 小人顿时缩回了头。由于害怕被发现,便轻轻地关上窗户,蹲在窗户下,不敢走路。 过了一会儿,听到喊“钱”字,具体的没有听清。 不多时,听到一阵子翻箱倒柜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客栈外面远处的铜锣声。 接着,又是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 过后,就安静了下来。 小人蹲在地上,渐渐有了困意,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刚才听到哭喊声。 …… 孙六耳说完,脑门上流出不少汗水。 狄仁杰想了想,“孙六耳,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了。” 狄仁杰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往外四处张望。 随后,关上窗户,在心中核对了孙六耳所述,发现完全符合推断的案情,判定他并未说谎。 接着又询问了孙六耳的家庭住址。并叮嘱他不可外出远行,必须随叫随到。 签字画押之后, 狄仁杰和狄浦走访了最后一个客房的客人。 最后没有新的发现,狄仁杰和狄浦下了楼。 狄浦将案件卷宗给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看了一遍。 同时,仵作借着笔墨纸砚,写好了验尸记录,交给狄仁杰。狄仁杰看后,交给狄浦保管。 接下来,狄仁杰几人一起分析商议案情。 寅时七刻,接近黎明的尾声。 狄仁杰命令四名快班衙役,暂时留在卢寨客栈。其余一行人马,离开卢寨客栈,前往金虎等人驻守的关键路段。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车马,来到某个关键路段的驻守点,众人下了车马。 一名值夜的壮班衙役走了过来,拱手施礼,“大人,你们来了。” 狄仁杰边走边问,“有没有发现王横一伙人的踪迹。” “没有。” 换班的衙役小五还在打盹,这名衙役打算推醒小五,被狄仁杰制止。 “让他在睡一会儿。” 不多时,巡视路段的金虎和衙役小六经过此路段,赶忙过来打招呼。 这时候,衙役小五被说话声吵醒。看到狄仁杰、金虎等人都在,只得过来见礼。 狄仁杰照例询问了金虎和衙役小六的巡视情况。 二人讲述,均未发现王横一伙人的踪迹。 沉默片刻。 衙役小六看向狄仁杰,“大人,巡视的事,不是交给金班头和属下了吗?大人怎么有空前来了?” “前面的卢寨客栈发生命案,本官带人勘查已毕,顺道过来看看。” “倒是不远。” 李文扬接过话来,“六捕快,既然不远,你和金班头,怎么没有布防到卢寨客栈呢?” 衙役小六撇了撇嘴,“人手不够。” “大人,什么时候发生的命案?”衙役小五看着狄仁杰,揉了几下眼睛。 “夜里子时四刻到五刻之间。” 衙役小五目光凝聚于眼前的空白,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眼前一亮,眨了几下眼睛,“有一件事,现在想来挺奇怪的。” “什么事?”狄浦连忙催促。 “那是半夜丑时四刻到五刻之间。” 衙役小五揉了几下太阳穴,想了想,继续讲述。 他紧走几步来到田里,拔了小半捆草,用黑布条扎实一下。回到路上,将这些草夹在胳肢窝下,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 一个胳肢窝夹了一捆杂草的青年男子,途经此地,左右观瞧。 “什么人?大半夜出来,做什么?” 属下和另一名壮班衙役,走到那名青年男子对面。 “你们……,大半夜在此,莫不是要打劫。”青年男子退后两步,抱紧胳肢窝下的杂草,“在下可没钱。” 看到青年男子害怕的样子,属下连忙拱手,自报家门。 “在下是县衙的衙役,最近这里不太平。我二人特意在此地巡查。这位老乡,你是何人?为何大半夜出行?” 第41章 凶手逃走的路线 “在下是附近村里的农户,田里杂草太多,拔点杂草喂猪。” 青年男子说着,用手指了指胳肢窝里的杂草。 属下顺着南宫无计说的,看了一眼。轻轻地点点头,随即头一偏,“走吧,大半夜的,注意安全。” 青年男子千恩万谢地躬身施礼,随即转身向回走。 “唉,等一等。” 青年男子刚走几步,属下发现他走错了方向。于是提高嗓音,向着青年男子的背影喊叫一声。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 “唉,老乡。你走错方向了。”属下连忙提醒。 青年男子缓缓转身,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接着快步走了过去。 属下看着青年男子离开,低声叹息,“农户真是不容易!这么晚了,还要去田里拔草。” 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按大唐普通农户来看,大半夜的,正常农户不会半夜拔草。 …… 狄仁杰微微点头,“小五,你看清此人的身高长相了吗?” 衙役小五眨了几下眼睛。 接着一边描述,一边比划了几下那人的身高和长相。 不知不觉中,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是他?”狄仁杰猛地一攥拳,“这个农户是向哪个方向走的?” 衙役小五伸手指了指道路的一头,“向那边走的。” “果然是他?”狄仁杰立即转身,“小五,随本官回县衙。” “是,大人。” 狄仁杰一声令下,一行车马快马加鞭,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吃过早膳。 狄仁杰吩咐李文扬带犯人杨威。然后带着段诗雨、郑武、狄浦和衙役小五,来到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带着犯人杨威来到二堂。 狄仁杰让衙役小五,再把那名可疑农户的身高长相说一遍。 接着就看到杨威的表情,瞬间变换一下。 狄仁杰大声喝问,“杨威,此人是不是南宫无计?” 杨威惊得抬起头,迟疑片刻,“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狄仁杰心想:“看来那名可疑的农户,必然是南宫无计。” 想到此处,狄仁杰意欲确认,表情瞬间变得严峻,“本官问话,照实回答。” “是南宫无计。” 沉默良久之后,狄仁杰将四大亲随干办,逐个看了一遍,“看来,王横一伙人要杀个回马枪,想给咱们来个灯下黑。” 狄浦连忙先前探了探身子,“大人,此话怎讲?” “本官之前根据王横一伙人以前的作案轨迹,判定他们是向西北逃窜。那半夜割草的可疑农户是南宫无计的话,说明现在他们又开始向反方向走了。” 又是一阵子沉默。 狄仁杰右手握紧手掌,“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带着快班衙役,前去追踪王横一伙人的落脚点。记得换上便服。”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其他人带着犯人杨威,随本官再次前往卢寨客栈。” “是。”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常乐县,卢寨客栈。 话分两头,先说狄仁杰。 狄仁杰一行人带着犯人杨威,来到卢寨客栈门前。 走进客栈,狄仁杰吩咐狄浦,将客栈命案目击者——住客孙六耳,带到客栈一楼。 其余众人在客栈一楼等待。 不多时,孙六耳跟着狄浦下了二楼,“县令大人,小人孙六耳有礼了。” 狄仁杰转身看向孙六耳,“孙六耳,四处张望的那名歹徒,你是否记得他的身高和长相?” “借着灯笼的余光,依稀记得。” 孙六耳双手比划着,将那名歹徒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衙役小五低头自语,“好像和那名半夜割草的可疑农户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狄仁杰让杨威把王横一伙人的样貌,全部介绍一遍。 孙六耳一拍大腿,打断杨威的描述,“就是此人。” 其余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孙六耳。 狄仁杰的右手渐渐攥紧拳头,“果然是他,南宫无计。” 其余众人又都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思索片刻之后,接着讲述。 既然劫匪里有南宫无计,那么说,打劫卢寨客栈必是王横一伙人所为。 因为卢寨客栈,在之前的几个作案地点的西北方向。这么打劫完了,莫不是故意引本官,判定他们是继续向西北方向逃窜。 而在关键路段,衙役小五盘问的那名半夜割草的农户,也是南宫无计。 根据客栈和关键路段的顺序,说明王横一伙人的逃窜方向,又是东南方向。 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向东南逃走,真是狡猾。 …… 狄仁杰推断完,眨了几下眼睛,“对,看来安排李文扬的探查路线是正确的。” 狄浦恍然大悟,“大人,那么关键路段的布防,是否需要撤换,重新布局?” “不用,还是留下来,用以迷惑对方。” 随后,狄仁杰解除对卢寨客栈的封锁,所有住客纷纷离开客栈。 一行人对客栈掌柜家属——卢林氏,安慰一番,并交代她自行安葬客栈掌柜和通知小二家属。 最后,衙役小五继续前去关键路段值守,其余人便赶回县衙。 话分两头,再说李文扬。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衙役小五之前的驻守点。先是沿着衙役小五说的方向,向前查访。 接着,前往之前的瓜果田间,找到葡萄架下的老者,询问一番。又去了破庙访查一番。 没有查到王横一伙人的踪迹。 临近黄昏时分,二人商议之后,暂时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书房。 李文扬和段诗雨回到县衙,在二堂没有看到狄仁杰,只得前往书房。 不多时,二人敲门走进书房。 李文扬将走访探查的经过,如实向狄仁杰禀报。 随后,段诗雨接过话来,“大人,之前咱们在十字路口兵分四路。现如今已经查了两条路线。只剩下向西和向东两条路了。” 狄仁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想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嗯,看来王横一伙人,向东逃往通往村庄的那条路。” 看李文扬左看右看,狄仁杰看着李文扬,笑了笑,“你之前探查向西的那一条路是死路。” 李文扬恍然大悟,“奥,只剩下一条逃跑路线了。” 第42章 再次走访大杨村 狄仁杰、李文扬和段诗雨商议一番,决定明天沿着最后一条路线,查访王横一伙人。 常乐县,大杨村。 这一日,临近中午时分。 李文扬和段诗雨穿着便服,不知知不觉来到一个村头。 继续向里走了二十多步,李文扬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段姑娘,你饿吗?” 段诗雨扑哧一乐,“李大哥,前面不远处有个饭铺。” “段姑娘,这是你之前访查的那个村子。” “嗯。” 李文扬二人又走了一百三十多步,来到村子中间的一个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西南角是一个肉摊,肉摊旁有个饭铺。 二人径直走进饭铺,点了几样小吃。 为了避免尴尬,李文扬和段诗雨一边吃饭,一边看旁边的摊主卖肉。 在肉摊前,一个中年男子买了羊肉,付了铜钱,拿着羊肉和一个酒坛子离开了。 待青年男子走远,肉摊掌柜捋了几下胡须。 “这小子,当真是发财了。以往过年才买二两肉,最近真是挺豪横。” 说罢,肉摊掌柜摇了摇头。 段诗雨想着肉铺老板的话,不知不觉中,手中的筷子悬停在半空。 突然,段诗雨放下筷子,拍了拍李文扬的肩膀。 她快速起身,走到肉摊前,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掌柜的,这是什么村?” “大杨村。”肉铺掌柜抬眼看了一眼段诗雨。 段诗雨用手指了指刚才离开的那个中年男子,“掌柜的,刚才那人叫啥名?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他天天来卖肉吗?” 这时候,李文扬也跟了过来。 “他是赵狗子。以前他家一年才吃二两肉,现在天天买二斤,真是发财了。” “谢了。” 段诗雨说着,朝着赵狗子追去。 李文扬跟着追了过去。 一路上,赵狗子买了酒之后,提着羊肉和酒坛子,转身往回走。 迎面看到赵狗子满脸沮丧,段诗雨心想:“有酒有肉,还不开心,真是令人疑惑。” 擦肩而过之后,李文扬和段诗雨也转身,再次跟着赵狗子。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赵狗子来到村南的一户孤立的宅院门前。 他和门口的人打了招呼,就走了进去。 李文扬和段诗雨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宅院门前。 “李大哥,你在这儿看着。我回去禀报大人。” “段姑娘,小心点。” 李文扬深情地看着段诗雨的背影,随后躲在一旁,监视宅院。 段诗雨先是走回肉摊前,问了摊主几句话。随后,急匆匆地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临近中午时分。 与此同时,不少百姓成群结队地向县衙门口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四个男子,其中两个男子扭扯着另外两个手舞足蹈的男子。 守门衙役看着这阵势,吓得愣了愣神,随即大叫着跑向二堂。 “报,报——。” 守门衙役跑进二堂,“大人,不好了,门口来了不少百姓。” 狄仁杰站起身来,一挥手,“走,出去看看。” 郑武和狄浦跟着起身。 一行人很快来到县衙门口。 两个手舞足蹈的男子,满身酒气,试图挣脱另外两名男子的扭扯。 狄浦扬了扬手,上前制止,“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松开手舞足蹈的男子。 他转身看向狄浦,“官爷,小人是南六街道一个饭铺的掌柜。这两个小子吃白食不给钱。” 说着,用手指了指两名手舞足蹈的男子。 狄仁杰咳嗽一声,吩咐升堂。 常乐县衙,大堂。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站班衙役纷纷就位。 四名男子被带到大堂中间。 很快,堂下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狄仁杰走到公案桌旁坐下。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其中两名男子纷纷跪下叩头,分别声称是饭铺掌柜和小二。 狄仁杰看向另外两名男子,“你二人姓甚名谁?” 二人互看一眼,随即低头不语。 狄仁杰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本官问话,从实招来。” “威——,武——。” 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再次杵动杀威棒、喊起了堂威。 另外两名男子心中一慌,脱口而出,依次报上姓名,一个叫周庆,另一个叫邱八。 狄仁杰看向饭铺掌柜,“那饭铺掌柜,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饭铺掌柜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随后,小二跟着说了一遍,二人所说基本一致。 狄仁杰又让周庆和邱八也各种陈述。 待四人全部说了一遍,狄仁杰清了清嗓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吧?” 狄仁杰看了看四人,接着讲述。 常乐县,南六街道,铜钱赌坊。 不知不觉中,周庆和邱八来到了南六街道。 邱八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赌坊,心痒难耐。 “周哥,前面有个赌坊。” 周庆也是个莽撞的赌徒,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走,去赌两把。” 二人加快脚步来到赌坊门前,抬头一看。 “铜钱赌坊”。 一行古风狂草的大字映入眼帘。 手痒痒的周庆二人,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 刚过了中午时分,赌坊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个庄家摇着骰子,各种押注声不绝于耳。 最常见的三种赌法是摇骰子,推牌九和押宝。周庆和邱八都是粗人,大字不认识几个,只会玩摇骰子猜大小。 刚玩了三把,二人已经输光了十五个铜板。 又心有不甘地看了半天,邱八肚子咕咕叫起来。周庆也觉得很饿,气恼地吐了一口唾沫。 “真晦气。本打算赢几把,这下倒好,吃饭钱也输光了。” “周哥,正事还没干呢,这可如何是好?” “走,先填饱肚子。” 周庆吞咽一口气,转身走向赌坊门口,邱八跟了出去。 …… 狄仁杰说着,一拍惊堂木,“周庆、邱八,是不是这样?” “是。”邱八连忙点头。 周庆面露尴尬,“除了对话,大人意思上说的几乎不差。” 狄仁杰想了想,继续讲述。 第43章 稀里糊涂断纠纷 周庆和邱八沿着街道,一路溜达。最后找了一个客人很少的饭铺,走了进去。 小二热情地走上前,“敢问客官吃点什么?” 周庆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横下心来。 “小二,一份甘凉腊肉,一份烧鸡,两葫芦关外白酒。再来四个锅盔。” “客官,请随便坐。” 小二见是有钱的富户,一番点头哈腰后,急忙去通知厨子。 不多时,饭菜上来,二人直接上手,狼吞虎咽。 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禁狐疑起来。他回到柜台,小声告诉饭铺掌柜。 饭铺掌柜也想不明白,叮嘱小二,小心着点。 周庆和邱八吃喝已毕,径直走出饭铺。 “站住。” 小二追了出去,拦住二人去路。 饭铺掌柜也从柜台走出,追出门外,“二位客官,忘记付钱了吧?” 周庆转身,满不在乎地摇头晃脑,“什么钱?” 饭铺掌柜脸色一沉,“酒菜钱呢,算你十四个铜板。” “呀,真是个不长眼的家伙。”邱八转身指着客栈掌柜,高声怒喝,“去,一边去,别挡大爷的道。” 这家客栈平时人就少,好不容易来个大户,岂能放过。 看到周庆和邱八有些醉意。 客栈掌柜盘算着揍他二人有胜算,自是不甘示弱,“小子,想吃白食,你还嫩着点。”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周庆像一头恶狼一样,向客栈掌柜扑来,客栈掌柜同样扑上前去。 二人扭扯一起,毫无章法地胡乱撕打。 邱八正要上前帮忙,被小二拦住。二话不说,二人动起手来。 俗话说,喝醉的,打不过清醒的。 不多时,邱八被年轻力壮的小二打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小二又抽打了一会儿,见邱八已经不再还手。 小二起身,过来帮助饭铺掌柜。二打一,很快制服了周庆。 饭铺掌柜连忙过去搜身。 一番查找,周庆和邱八身上没有一个铜板。 饭铺掌柜踢了躺在地上的邱八一脚,“真是两个穷鬼。” 小二走过来请示,“掌柜的,怎么处理他们?” “不能这么便宜他们,扭送到县衙,关押几年就老实了。” 周庆和邱八连忙求饶,说是一定补上。 饭铺掌柜和小二根本不信,直接扭送二人,前往县衙。 …… 狄仁杰说完,一拍惊堂木,“堂下四人,是也不是?” “是。” 客栈掌柜、小二、周庆和邱八纷纷点头称是。 狄仁杰心想:“这等吃白食的小案子,打一顿板子。再前往二人住处罚一些铜板,补给客栈掌柜。” 想到此处,狄仁杰拿起惊堂木,正要宣判。 这时候,段诗雨走进大堂,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属下和李大哥查到了大杨村。那里有可疑情况,需要调派人手。” 突然,狄仁杰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段姑娘,把走访大杨村的经过,详细地说一下。” 段诗雨愣了愣神,心想:“难道大人糊涂了,公众场合,不怕泄密吗?” 想到此处,段诗雨眨了几下眼睛,意欲提醒狄仁杰。 看到狄仁杰郑重地点头,段诗雨只得将大杨村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 狄仁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判: “周庆和邱八虽然吃白食,然而二人身无分文,判罚无意义。宣判如下,周庆和邱八无罪释放。你二人服是不服?” “我等愿意服罪。” 周庆和邱八异口同声地喊着,向上一拜。 沉默片刻之后,客栈掌柜高喊一声,“小人不服。” …… “狄大人是相当昏官还是糊涂了?” “天理何在,堂堂县尊怎么能如此草率判案?” “这个小案子,县太爷怎么胡乱审理?” “县令大人一向是清官,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堂下听审的百姓议论纷纷,各种声音,褒贬不一。 段诗雨、郑武、狄浦、金龙和其他站班衙役,也满脸困惑,不理解狄仁杰的做法。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龙和站班衙役留步,退堂。” 过了许久,堂下听审的百姓,才稀里糊涂地陆续离开了。 狄仁杰走向公堂,“金龙,快班衙役不多,壮班都在外面巡视,来不及调派。现在你带着站班衙役志愿一下。” “是,属下遵命。” 随后,段诗雨、郑武、狄浦、金龙和快壮两班衙役,全员出动。一行人跟着狄仁杰离开了县衙。 没多久,狄仁杰一行人已经跟上了周庆和邱八。这时候,其余众人似乎理解了狄仁杰的用意。 常乐县,大杨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周庆和邱八来到大杨村村南的一户孤立的院子前。和门前值守的人打了招呼,二人走了进去。 狄仁杰一行人远远地跟随着,在一棵杨树旁停下脚步。 随后,段诗雨将一行人带到李文扬所在的监视点。 狄仁杰连忙询问,“李文扬,里面有没有其他人出来?” 李文扬摇了摇头。 段诗雨看向狄仁杰,“大人,里面很可能有人质?赵狗子买酒肉时,满脸沮丧,说明不是王横新的同伙。” 狄仁杰微微颔首,再次看向李文扬。 “李文扬,院子前面有人值守。你绕道后面,翻墙探查一下院里面的环境。顺便打探一下里面有几个人质,都在什么位置。”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沿着小路,绕道而走。 不多时,李文扬来到右侧矮墙外,沿着围墙查找落脚点。 在院外的一棵落叶杨树旁,他向上看了一下,迅速攀爬到隐蔽处,向院子里查看。 见院里无人,纵身一跃跳进院中,轻手轻脚地向三间土屋子走去。 北边并排三间土屋。 李文扬来到右边屋子的窗户旁,点破窗户纸,向里看去。 地铺边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中间躺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似乎是睡着了。 李文扬沿着墙根继续向左走。 看到中间堂屋的门大开着,时不时地听到里面有人喝酒划拳的吆喝声。 听了一会儿。 李文扬一提气,纵身一跃跳上屋顶,绕过堂屋。 第44章 大杨村抓捕计划 观瞧片刻之后,李文扬轻轻跳下,摸到左边屋子的窗户旁。 看到里面躺着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蓄着络腮胡。李文扬一眼认出,此人正是王横。 接着李文扬看了西边的茅草屋,是个厨灶间,里面没有人。 李文扬看完了院子里的所有情况,轻轻地回到院墙边,跳了出去。 不多时,他返回原来的监视点,向狄仁杰等人讲述了里面的情况。 段诗雨接过话来,“右边屋里似乎是一家三口,应该是人质。” 狄仁杰微微颔首,“这次抓捕,首先要保证人质安全。” “大人,据被抓获的杨威供述,王横一伙一共九个人,八个在逃。” 狄浦看向狄仁杰,拨弄了几下手指。 “院子大门外有两人把守,左边屋里两人,中间屋里应该是四个人喝酒。” 狄仁杰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接着一声令下。 “郑武、狄浦,你们跟着本官前往院门口,假装路人问路。趁其不备,快速制服把守门口的两个歹徒。” “是,大人。”郑武和狄浦拱了拱手。 “金龙,你带着快班和站班衙役躲在围墙转角处。看到我们制服歹徒,立即冲进院子,进屋抓捕其余歹徒。” “是,属下这就前往。” 金龙领命,一挥手,带着两班衙役前往布署。 “大人,我和段姑娘呢?” “李文扬、段诗雨,你二人绕道后面,翻墙进院埋伏起来,一定要保护人质的安全。”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大人放心。” “一旦金龙带人进了院子,李文扬,你迅速冲进堂屋,把守右侧屋子的门口,防止歹徒进去控制人质。” “是,属下谨记。” “段姑娘,你守住堂屋门口,防止歹徒逃走。” “是,属下记住了。”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按照指示翻墙进院,隐蔽起来。 狄仁杰看了一眼郑武和狄浦,“郑武,你负责制服左边的歹徒,狄浦,你和本官控制右边的歹徒。” “是。” 二人答应着,攥了攥拳。 随后,狄仁杰大手一挥,三人装作路人,向院门前走去。 一路上,三人看着风景,指指点点。 到了院门前,狄仁杰向着把守门口的两名歹徒,拱了拱手,“二位乡邻,请问哪里有饭铺?” 左边的歹徒正要答话,郑武猛踹一脚,歹徒倒退几步跌倒在地。郑武跟着上前,抽出横刀,抵住那名歹徒的脖颈处。 “唉,你们……。” 右边的歹徒张大了嘴巴,正要叫喊。 狄仁杰和狄浦分别扭住他的一只胳膊,将这名歹徒摁在土墙上。 围墙转角处,金龙一挥手,带着两班衙役冲了过去。 很快,金龙一行人冲进院子里。 院里埋伏的李文扬和段诗雨,快速来到堂屋门口。 段诗雨抽出短剑,把守住堂屋出口。 李文扬冲进屋里,抽出背后的重剑,横在右侧房屋门口,守护人质。 “你们……,你们什么人?”醉醺醺的羊三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抽出大刀。 其余歹徒也纷纷起身。 金龙带着两班衙役,手拿横刀,冲向众歹徒。 双方混战在一处。 刀剑声惊醒了左侧屋里睡着的王横和王铁皮。二人一骨碌爬起来,拿起大刀,冲进堂屋。 看到堂屋里喝酒的歹徒都被制服,王横和王铁皮挥舞大刀,冲出门口,被段诗雨拦住。 很快,狄仁杰、郑武和狄浦扭送着把守门口的两名歹徒进来。 众人合力,瞬间拿下王横和王铁皮。 狄浦在左侧屋里找了几根绳子,拴上王横一伙人。 几个歹徒不停地叫嚷着,试图挣脱绳子。金龙抽出横刀,连声呵斥,这伙歹徒才老实许多。 “不好,大人。少了一个人,这里只有七个人。”郑武掰着指头数了数,随即脱口而出。 狄仁杰微微张口,将几个歹徒看了一遍,“郑武,你带人搜。” “是,大人。” 郑武答应着,指了指几名衙役。一行人开始分头搜索。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右侧房屋。 看到赵狗子一家三口,蜷缩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应该是刚才听到刀剑打斗声,惊吓所致。 李文扬和段诗雨安慰一番,将三人带到狄仁杰面前。 赵狗子一家三口看着穿着便服的狄仁杰一行人,以为是另一伙歹徒。个个浑身发抖,目露胆怯。 狄仁杰看了看自己的服饰,随即目光柔和地看向赵狗子,“别害怕,在下是常乐县令狄仁杰。” 赵狗子夫妇连忙拉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起下跪。 “草民赵狗子,参见县太爷。” “都起来吧!赵狗子你随本官回衙,录个供词。” “是,草民知道了。” 赵狗子一家三口起身致谢。 话分两头,郑武带着衙役搜索了所有房间,院子里外,没有发现其他歹徒。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郑武回来禀报。 狄仁杰突然拍了拍一名歹徒的肩膀,“南宫无计跑了吧?” “军师不在。”那名歹徒没好气地瞪了狄仁杰一眼,脱口而出。 “果然跑掉的是他。” 狄仁杰说着,大手一挥,带着众人离开了赵狗子家。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黄昏时分,狄仁杰吩咐狄浦将金龙和衙役小五喊来。 不多时,三人一起走进二堂。 狄仁杰先是转身看向金龙。 “金班头,速去通知白食纠纷案的饭铺掌柜和小二,前来县衙。黄昏时分过后,本官继续审理此案。”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金龙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转身看向衙役小五,“小五,你去通知金虎和六捕快,撤离关键路段巡查的全部衙役。” “是,属下遵命。” 衙役小五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常乐县,不知名的某个小路上。 南宫无计慌不择路,气喘吁吁地疾走。 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不多时,他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道路旁的一棵楝树,另一只手捋了几下胸口,“好险啊!” 稍停片刻之后,他环顾四周,快步向前走去。 第45章 流窜团伙待审判 常乐县衙,大堂。 早食时分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案犯王横一伙人。”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八名歹徒押解到堂下。 “大人,王横等八名歹徒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看到王横八人傲慢无礼,拒绝跪下行礼。 两名站班衙役出班,举起杀威棒,依次砸在这伙人的后膝处。 直到八名歹徒全部跪下,两名衙役这才回归原位。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周庆和邱八,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周庆、邱八,饭铺掌柜告你二人吃白食,你们有没有钱财还上。” 周庆和邱八摇了摇头。 “既然没钱,判你二人各打二十大板,你二人服是不服?” 周庆和邱八连连点头。 狄仁杰看向堂下围观的百姓,“那饭铺掌柜和小二,现在服是不服?” 饭铺掌柜和小二走上堂来。 “大人,小人服了。”饭铺掌柜拱了拱手。 小二跟着点头赞同。 狄仁杰摆了摆手,“你二人暂且退下。” 饭铺掌柜和小二拱了拱手,转身退到堂下。 “来人呐,将周庆和邱八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狄仁杰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周庆和邱八,前往执行。 一声声惨叫传来。 很快,实施了杖责,周庆和邱八被带回大堂。 狄仁杰俯身看向王横等人,“堂下跪着的八名歹徒,一一报上名来。” 王横抬起头,挺直身子,眉毛微微上扬,“王横。” …… “王铁皮。” “小人羊三。” “周庆。” “邱……八。” “杨威。” “汤隆。” “刘连丙。”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将人证赵狗子带上堂来。” 赵狗子从围观的百姓中走出,来到堂上。 狄仁杰吩咐赵狗子讲述一下,一家三口沦为人质的经过。 赵狗子讲完之后,签字画押,退到堂下。 狄仁杰先将之前对王横一伙人动向的推断,说了一遍。 王横一伙人,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随后,狄仁杰意味深长地看向羊三,“羊三,你来说说,跳河逃跑之后,你们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羊三回忆了一会儿,作了如实供述。 狄仁杰又逐个询问了其他歹徒,一一对案情进行了补充。 王横一伙人跳河逃跑之后,事情就是这样的。 王横一伙人游过长河对岸,正要继续逃窜。南宫无计回头一看,大喊一声,“老大,且慢。官兵没有追来。” 一伙人停下脚步。 王横伸手揪了下脸上粘连的络腮胡,“无计兄弟,这是什么话?早早逃走不是更好。” 王铁皮脱掉褂子,拧了一把水,“是啊,兵贵神速。无计兄弟,这是何意?” 南宫无计环顾四周,接着解释,“老大、二哥,这儿没人,正好晒一晒衣服。” 王铁皮满眼都是疑惑,盯着南宫无计,“无计军师,咱们打劫个院子晾晒衣服,不是更好?”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然后看向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已经脱下衣裤,拧成一股绳,“穿着滴答滴答的衣服,地面上会留下痕迹,容易暴露咱们的去向。” 羊三连忙称赞,“军师妙计,晒干了衣服,让衙门无迹可循。” 王铁皮也明白过来,开始解衣服扣子。 王横看众人明白,眨巴几下眼睛,装作明白的样子。 其余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不少人竖起了大拇指,每个人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看着南宫无计摊开衣裤,放在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上。 王横一声令下,其余众人都脱下衣裤,开始晾晒。 趁着晾晒衣服的工夫,一伙人蹲下来休息。 王横询问接下来怎么走,南宫无计一只手托着腮,陷入思考。 过了一会儿。 南宫无计放下手,看向王横,“老大,抢劫的这点铜板维持不了多久,咱们还要干一票大的。” 王横咧了咧嘴,“无计兄弟,你有何妙计?” “客栈人来人往生意不错,可以打劫点银子。” 王横呲牙咧嘴地笑着,“嘿嘿,去县城里的客栈打劫。那里人多,应该有不少钱财。” “老大,那里不妥。” “为何?” “县城那里的客栈,自然客人多,钱财更多。只是防范意识更强,而且打劫客栈时,更有可能会被路人发现。” 南宫无计说完,继续解释,“一般偏远的客栈,几乎没人,也没多少铜板可以打劫。” “无计兄弟,分析的头头是道。那咱们打劫哪些客栈?”王横看着南宫无计,更加确定让他当自己的狗头军师是正确的选择。 南宫无计看着王横,露出自信的笑容。 “乡村集市的客栈,咱们去过。人来人往,钱应该不少,而且防范疏忽,出手更不容易被发现。” 羊三插了一句,“大郭客栈怎么样?” “乡村集市的客栈,唯独大郭客栈不行。” 羊三十分不解,“军师,这是怎样的说法?” 其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捡起一个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通。 “大郭客栈,咱们去过。刚刚那一群衙门的人,就是沿着咱们的轨迹查访到咱们,所以才追缉过来。” 停顿片刻。 “县衙万一派人在那布防监视,咱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不能走回头路。” …… “军师妙计。” “无计兄弟,这个主意不错。” 羊三和王铁皮先后反应过来,陆续称赞。 王横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 其余众人更是佩服南宫无计。 由于此地气候非常干燥,天色擦黑时,这些人的衣服已经晾晒干了。 王横一伙人根据南宫无计的建议,向西北方向撤退。 约莫走了十几里路,一伙人来到一处有点点灯笼余光的地方。 在入口处,打听一番,原来是一个热闹的乡村集市——卢寨沟集市。 第46章 客栈命案供述上 一踏入集市,各种吆喝声便不绝于耳。 “古方红糖,大汉传承,不甜不要钱,快来买吆!” “陶罐、陶碗,漏水不要钱!”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仿佛是一场热闹的大戏台。 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干果蜜饯,让人目不暇接。五颜六色的点心糖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甜气。 陶器瓷瓶、特色的小吃,每一样都让人留连忘返。 在一个摊位上,南宫无计买了一些黑布。王横几人面露质疑,南宫无计小声告知,稍候有用。 王横一伙人不再质疑,继续向前走去。 来来往往的路人,脸上充斥着喜怒哀乐。 在集市中心,一个竖起的竹竿酒旗,高高地悬挂在门前。 “卢寨客栈” 走到客栈门前,抬头可见,客栈大门匾额上,一行毛笔行书的大字映入眼帘。 南宫无计和王横耳语几句。王横安排一众手下分散开来,进行踩点。 安排完毕,众人分头行动。 王横和南宫无计走进客栈。 卢寨客栈临街修建,第一层中间是饭铺大厅,中间摆放着六个古朴的楝木方桌,每个方桌配四个枣木长凳。 柜台设在门口,柜台后面摆放着几坛自制美酒。 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里面低头盘账,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拨弄着算盘。 他一抬头,看到王横和南宫无计进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南宫无计微微点头,和王横径直走到一个空桌旁坐下。 很快,小二过来招呼。 南宫无计找了个理由,说等人到齐了再点菜。小二客气一番,转身忙别的去了。 随后二人在客栈里,四处张望。 饭铺大厅附近是厨灶间,方便上菜和传菜。 二楼楼梯口有两个雅间。其他房间是客房,一般为外来客人居住。 羊三带几个手下,绕路来到客栈后面,走进一个院子,四处观察。 客栈后面是中院,中院左侧几间房是仓库,囤放米粮油菜等物资;中院右侧是一个马厩,通过侧门可以进出客人的车马。 王铁皮带人走到最后面的一个院子门前,院子锁着门。 几人扒开门缝,向里窥看。 最后面的院子似乎是掌柜一家和伙计的住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踩点的众人陆续走进客栈,来到王横一桌和旁边的空桌,分两桌坐下。 羊三喊来小二,点了酒饭。 不多时,饭菜上来,众人一边吃喝,一边四下留意。 吃完酒饭,羊三前去柜台付钱,王横一伙人出了卢寨客栈。 过了一会儿,一伙人来到集市外的一处僻静地。 南宫无计、羊三和王铁皮分别介绍了三组人马踩点的情况。 南宫无计提议,再去周边踩点一遍。 王横同意后,南宫无计和羊三再次来到卢寨客栈门前。 南宫无计和羊三再次踩点一遍。随后,二人返回集市外的一处僻静地。 南宫无计自信满满,“老大,安排一个弟兄守夜,子夜时分,叫醒咱们,准备行动。” “周庆,你守夜。”王横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人,接着一声令下,“弟兄们,在此先休息到子夜时分。” 其余众人领命,躺倒休息。 周庆不情愿地跑到旁边的河边,捧起河水,喝了许多口。因此他睡不着,间隔不了多久,就会去撒尿。 差不多快到子夜时分,周庆第十几次撒尿回来。 王横一伙的其他人,都在横七竖八的睡着。有的躺在地上打呼噜,有的倚靠在旁边的树旁假寐,有的坐着打盹。 周庆挨个推了几下,喊醒众人。 众人揉揉眼睛,骂骂咧咧地醒来。 王横左顾右看一番,眼光最后落在南宫无计的模糊身影上,“无计兄弟啊,现在打劫吗?” 南宫无计再次揉了几下眼睛,“老大,别急。出发前作好分工,确保万无一失。” “你来分。” “是,老大。” 南宫无计拱了拱手,接着依次看向羊三、王铁皮和周庆。 “三哥羊三,打劫期间,你负责在客栈门口望风。二哥王铁皮,负责控制小二。周庆负责控制客栈掌柜。” “是,军师。” 三人应声领命。 最后,南宫无计看向王横,“老大,你负责逼问钱财,其他弟兄负责翻找财物。在下负责撤离时垫后。” 王横嘴角微微上扬,“出发。” “等一等。”南宫无计拿出在摊位上买的黑布,递给王横,“老大,每人撕下一块黑布条遮住脸面。” 王横接过黑布,“真有你的。” 接着,撕了八九块黑布条,分给每人一块。 不多时,一伙人黑布遮面。 一路上,王横一伙人躲避稀少的行人,遛着商铺前的墙根,侧身潜行。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一伙人来到卢寨客栈门前,负责放风的羊三,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片刻之后,不见有人来开门。 羊三继续重复着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趴在柜台旁的小二,慢悠悠地醒来,深吸一口气。再次听到敲门声,掏出打火石,点亮灯笼。 看到客栈里亮起灯笼,羊三隐蔽起来,开始望风。 王横一伙其他人,做好准备,蠢蠢欲动。 小二睁开眼睛,揉了几下,“外面谁呀?” “过路的客商,需要住店。”南宫无计装作疲惫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喊了句。 小二走到门旁,拉开门闩。 待小二打开门缝的一霎那,王横一脚踹开门,王铁皮快速扑上前,锁住小二的喉咙。 其余人冲进客栈里面。 小二刚想叫喊,看到这么多蒙面人,吓得嘴唇哆嗦。 这时候,客栈掌柜提着灯笼,打开后门进入客栈。周庆和另一个同伙上前制住。 客栈掌柜吓得面如土色,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他的腮帮子抖动几下,“本店小本经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少啰嗦,银子放在哪儿?”王横快步走到客栈掌柜面前,猛地一瞪眼,“快说。” 客栈掌柜脑门上冒出一些细微的汗珠,“银子,没有。” 王横抽出大刀,架在客栈掌柜脖颈处,“老小子,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47章 客栈命案交代下 “银子现在真没有?前几天东家刚取走几个月的收入。现在客栈里只有几串铜钱。” 客栈掌柜嘴唇抽动几下,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四处翻找的几个同伙,只在客栈柜台找到几串铜钱,交给王横。 王横掂量一下,放入口袋中。 接着,王横照着客栈掌柜,狠抽了一巴掌,“这点钱,太少了。快说,哪儿还有钱?” 看到客栈掌柜捂着脸,不说话。 王横连续又抽了他几个巴掌。 客栈掌柜被打得唉声连连,随即跪地求饶。 王横不肯罢休,对着客栈掌柜狠踹了一脚。客栈掌柜侧翻在地,再次匍匐求饶。 看到没有问出更多钱财。 王横气急败坏,腮帮子鼓起。他转身向小二走去。 这时候,客栈掌柜趁着王横和周庆松懈,转身就跑。 客栈掌柜刚跑到后门。 王横回转身体,跑了两三步,追上客栈掌柜,手起刀落,砍在客栈掌柜的身上。 客栈掌柜双手扶着后门的木把手,嚎叫一声,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负责望风的羊三急忙跑进客栈,“老大,有打更的。” “老大,快撤。集市外面,老地方会合,在下垫后。”南宫无计急忙催促。 “无计兄弟小心。” 王横一挥手,带着一伙众人离开了卢寨客栈。 南宫无计再次翻找一遍,没有找到其他钱财,只得急匆匆地离开。 “白露时节,落叶知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个打更的老更夫转过路口,向着卢寨客栈方向走来。 他缓慢地迈着悠闲的步子,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木槌,时不时地敲击一下。 过了一会儿。 老更夫敲着梆子,唱着调子,路过卢寨客栈门前。 扭头一看,看到卢寨客栈门大开着,里面亮着灯笼。 老更夫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刚走几步,觉得不大对劲。 老更夫停下脚步,心想:“平时客栈都在子时之前关门,夜间即便有客人,客人已经进屋,客栈的门也不会大开着。” 想到此处,老更夫转身走了回去。 到了客栈门口,老更夫小心翼翼地走进客栈。 “哎呀!” “当啷,啪。” 看到小二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目光呆滞,瑟瑟发抖。老更夫惊叫一声,铜锣和木槌掉落在地。 老更夫大口喘着气,以为遇到鬼了呢。 平复下心情后,老更夫面向小二,试着喊了一声,“小二啊,你还好吧?” 突然闻到一股子尿骚味,见小二已经尿了裤子。 老更夫环顾四周,看到后门处,匍匐着一个人。老更夫缓缓挪步,走了过去。 “哎呀,妈呀!” 看到那人背后的血迹,老更夫倒抽一口凉气,连退数步。 只是愣神了几个霎那的工夫,老更夫随即跑出客栈。 再说王横一伙人。 不多时,在卢寨沟集市外面的僻静处,南宫无计和这伙人碰头。 看到王横几人已经解下黑布,坐在地上,个个垂头丧气。 南宫无计摘下自己遮面的黑布,哈哈一笑,“老大,别担心。” 王横变得一副苦瓜脸,拽了几下嘴角的络腮胡,“无计兄弟啊,你这也没赚个大的。还有什么妙计可行?” 南宫无计照着旁边的树干,拍了一巴掌。 “这次虽然钱少,但是连着几起作案,暴露太多。还是暂且找个驻地,避一避风头。” 其余众人目光黯淡地盯着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拱了拱手,“诸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鸟吃。” 王横因一连两次都没打劫几个铜板,仍然没有恢复气势,默默不语。 王铁皮是南宫无计的入伙介绍人。 这时候,他只得打破尴尬,“无计兄弟,接下来,咱们能去哪儿?” “车到山前必有路。”南宫无计四处张望,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微微点头,自言自语,“往回走。对,往回走。” “无计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不走回头路,怕有衙役布防监视嘛。如今怎么变了?” 王铁皮站起身,扫了一眼回头路,满脸疑惑。 “二哥,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何为灯下黑?” “灯下黑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宫无计脸上充满自信,“诸位弟兄,见识过在下之前的计谋。现在也应该相信在下。” 一阵子沉默过后。 其余众人也渐渐地自信满满,点头赞同。 随后,王横一声令下,一伙人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半夜丑时四刻,约莫走了十几里路,一伙人来到那条长河附近,就是这伙人跳河逃窜的那条长河。 “老大,前方有人。”周庆指了指前方远处晃动的人影,看向王横。 王横攥了攥拳,“揍他。” “老大,且慢。”南宫无计伸手拦住要冲过去的伙伴,“诸位暂时不要过去,在下过去打探一下。” 看到道路旁边的农田,南宫无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紧走几步来到田里,拔了小半捆草,用黑布条扎实一下。回到路上,将这些草夹在胳肢窝下,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 南宫无计途经人影晃动的地方,左右观瞧。 “什么人?大半夜出来,做什么?” 那两个人影走到南宫无计对面。此二人正是安排在此巡逻的衙役,喊话的一个是壮班衙役小五。 “你们……,大半夜在此,莫不是要打劫。”南宫无计假装害怕,退后两步,抱紧胳肢窝下的杂草,“在下可没钱。” 看到南宫无计害怕的样子,小五连忙拱手,自报家门。 “在下是县衙的衙役,最近这里不太平。我二人特意在此地巡查。这位老乡,你是何人?为何大半夜出行?” “在下是附近村里的农户,田里杂草太多,拔点杂草喂猪。” 南宫无计说着,用手指了指胳肢窝里的杂草。 衙役小五顺着南宫无计说的,看了一眼。轻轻地点点头,随即头一偏,“走吧,大半夜的,注意安全。” 南宫无计连连躬身,感谢了几句,随即转身就走。 “唉,等一等。” 第48章 回头路上巧错过 南宫无计刚走几步,小五提高嗓音,向着南宫无计的背影喊叫一声。 南宫无计停下脚步心头一紧,心想:“难道被发现了破绽?” “唉,老乡。你走错方向了。”衙役小五连忙提醒。 南宫无计缓缓转身,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接着快步走了过去。 衙役小五看着南宫无计离开,低声叹息,“农户真是不容易!这么晚了,还要去田里拔草。” 南宫无计绕了一个弯,穿梭几亩田地,回到王横一伙人所在的地点。 当南宫无计从田地里钻出时,坐着休息的王横一伙人,呼啦一下站起身,顿时警觉起来。 王横大声质问,“谁?” “老大,是我,南宫无计。” 当听到是南宫无计的声音,一伙人顿时放松警惕,又坐下休息。 “怎么样?”王横凑近南宫无计,急忙催问。 “前面是县衙的衙役。” 一伙人顿时又紧张起来,都把目光投向南宫无计。 南宫无计缓缓开口,“果然不出在下所料。他们这些衙役就是来巡查监视咱们的。” 王横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办?回去吧!” 南宫无计摆了摆手,“不能回去,还是按原计划。明知山有虎,偏走老虎山。” 王横看了看其他手下,“无计兄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伙人全都起身,围拢过来。 随后,王横一伙人绕开盘查点,来到长河边。 过了一会儿,他们绕到长河对岸,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一片树林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九个人,他们正是王横一伙人。 南宫无计第一个睁开眼睛。 他快速起身,伸个懒腰,呼出一口气,接着喊醒其他八个人。 和王横、王铁皮二人,交谈几句。 随后,王横一伙人走出树林,沿着道路继续往瓜果地方向走。 在三叉路口,南宫无计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一群人马从另一条路赶来。 南宫无计快速走到王横旁边,俯身和王横耳语几句。 王横点点头,随后一伙人躲入路边的灌木丛里。王横、王铁皮和南宫无计扒拉着灌木丛,看向三叉路口。 待那一群人走到三叉路口,才看清是狄仁杰一行车马,想必是从卢寨客栈的命案现场返回县衙。 很快,狄仁杰一行车马,疾驰而过。 王横弓起腰,正要起身,被南宫无计按了一下肩膀。 南宫无计再次耳语几句,王横重新躲好,冲着南宫无计竖起大拇指。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道路上的脚步声早已远去。 这时候,南宫无计快速跑出灌木丛,来到路边。左右观看之后,向着王横一伙其他人招了招手。 王横一伙其他人随即出了灌木丛,跟着来到路边。 南宫无计伸出右手指了一个方向。 随后,王横一伙人沿着这个方向离开。 走了二百三十多步,七八尺宽的土路,突然变窄,只有二尺来宽。 一伙人只能鱼贯而行。 又走了一百多步,来到十字路口。 王铁皮看着通向瓜果田的那条小路,“无计兄弟,咱们要不要再去瓜果地吃点葡萄?” 王横脸上露出笑容,络腮胡子抖了几下。 南宫无计看了看二人,“暂时还不行,这样可能暴露咱们的去向。” 经过一番商议,一伙人决定向东行走。 这条小路在乡村来说,算是较宽的小路,足有三尺多宽。 道路能容纳两个人正常行走。 王横一伙人没有停留,一直快速向东而行。 路的两边是一亩亩紧挨着的粮田。 穿过这些粮食田。 前方较远处,道路变宽,道路两边分别有一大片树林。树林中隐隐冒出一缕缕炊烟,越往上,烟团越淡,直到消失在高高的树梢之上。 约莫过了一盏半茶的工夫。 只见道路贯穿树林,树林的炊烟处,几个顽童在生了一堆火,似乎烤着什么? 走在路上,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也许那是木薯或者地瓜的味道。 王横一伙人沿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在两边的树林中,看到几户房舍。 “前面似乎是一个村庄。” 在村头的一棵百年桦树旁,南宫无计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 这时候,一伙人全都停下脚步,向前看去。 稍停片刻。 南宫无计看向王横。 “老大,派人分头四处走走,找一个远离其他农户的宅院,以作驻所。最后咱们还在这里会合。” 王横微微点头,“无计兄弟,你来安排,都挺你的。” 南宫无计右手握拳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随后,他将一伙人分了三组,三人一组,分别由王横、王铁皮和羊三带队。 王横、南宫无计和周庆走当前的道路,由西向东,走到村尾。 王铁皮三人从道路西边的岔路,绕道村北边。羊三带二人从道路东边的斜路,绕道村南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王横一伙人陆续回到村头的一棵百年桦树旁。 经过一番交谈,羊三说是村南头,有一个宅院,远离其他农户的院子。 随后,羊三在前带路,王横一伙人沿着林间小路,前往那户孤立的院子。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羊三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左前方,“看,就在那里。” 王横一伙其他人停下脚步,都看向左前方。 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土院子,连接院门的东西院墙有三丈来长,院墙南北方向有两丈多宽。 这户院子四周几百步内,看不到其他农户的宅院,显得格外僻静。 王横这伙人围在一起,嘀咕一番,然后继续向院门口走。 走到院门前,南宫无计和王铁皮扒拉着门缝向里看去。 院里北边并排三间泥土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西边有个低矮的茅草屋,似乎是厨灶间,屋顶的烟囱上冒出缕缕青烟。 抬头仰望天空,已经是早食之时,一伙人的肚子开始不听使唤地咕咕叫。 王横一挥手,南宫无计上前敲门。其余众人摆开阵势,摩拳擦掌。 “咚,咚咚。” 第49章 大杨村强占驻点 从厨灶间里,走出一个中年农妇,左手拿着半头大蒜,右手扶着厨灶间的椿木门把手,看向院门方向,“谁呀?” “收皇粮税赋的。”南宫无计拿出早已编造的理由,随即催促,“快开门。” 中年农妇低下头,小声嘀咕着,“不是交过了吗?” 没有听到后续动静,南宫无计继续敲门。 “来了。” 中年农妇带着一丝疑惑,走向院门。 走到院门口,中年农妇扒拉着门缝向外窥看。 只一眼的工夫,她收回目光,更加疑心,抬手摸了自己的下太阳穴,“诸位官爷,既是县衙的衙役,怎么没穿官差服呢?” 南宫无计继续诓骗,“在下几人是里正的手下。” “可是皇粮刚刚交了呀?” “交的不够,里正派我等前来查看。” 一阵子沉默过后,中年农妇拉开门闩。 门被打开的一霎那,王横手下的周庆,一个垫步踹开门。 “你们……,你们不是官差!” 中年农妇正要喊救命,周庆快速冲上前去,抽出大刀,抵着中年农妇的心口,“老实点,敢喊叫就杀了你。” 中年农妇吓得脸色惨白,张大了嘴巴。 南宫无计插上门闩,王横一伙几人冲进堂屋,周庆推搡着中年农妇也跟进堂屋。 王横走到堂屋方桌旁坐下。羊三带着两名手下冲进左边的厢房,王铁皮带着两名手下冲进右边的厢房。 左边厢房空无一人,羊三带着两名手下搜查一番,就转身离开了。 右边的厢房里,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躺在地铺上睡懒觉。 王铁皮走到地铺旁边,伸手摇晃几下那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王铁皮的一个手下,冲过来飞起一脚踢在中年男子的屁股上。 中年男子伸手捂着屁股,扭回头,“谁个王八羔子踢我。” 随即,中年男子睁开眼睛,“妈呀,你们是什么人?” 说着,中年男子一个激灵,快速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三个陌生人。 那名王铁皮的手下听见骂声,拳头攥得咯咯响,就要上前动手,被王铁皮伸手拦住。 对峙片刻,王铁皮左手指了指那名沉睡的孩童,右手扬了扬手中的大刀,瞪眼看着中年男子,努了努嘴。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孩童。 接着,看向王铁皮,轻轻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厢房。 王铁皮扫视一周,一挥手,转身走了出去。两名手下跟着离开厢房。 在堂屋里,羊三几人走回后,看着王横摇了摇头,接着退在一旁站着。 不多时,中年男子和王铁皮三人陆续走进堂屋。 王铁皮走到中年男子对面,皮笑肉不笑,“家里的银子放在哪儿?” 中年男子略微低头,不敢直视,口中嘘嗫着,“银子没……有。” 没字还没吐出口,王铁皮挥舞双拳,照着中年男子的面门,连续打了几拳。 不多时,王铁皮收住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中年男子,“钱呢?” 中年男子被打得满脸瘀青,眼角流下一缕鲜红。他用右手捂着眼眶,左手缓缓抬起,指着堂屋上面的横梁。 王横抬手示意一下。 王铁皮拍了拍周庆的肩膀,“上前看看。” 周庆走出堂屋,在院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在墙角找到一条绳索。随即捡起绳子,双手扯了几下,确认足够结实。 不多时,周庆回到堂屋,挂上绳索,攀爬到房梁下,伸手一摸。 “啪。” 一个布包掉落在地。 周庆低头一看,接着一个出溜滑,顺着胳膊滑下地面。 王铁皮捡起布包,解开一看,用手指扒拉几下,里面是一些铜板。 “就这些,银子呢?”王铁皮转身看着中年男子,目露凶光。 中年男子战战兢兢,作揖求饶,“诸位好汉,小民是个穷人,住这么个破屋,哪有银子?” 王横咳嗽一声,“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的,花钱免灾。” 王铁皮手中的钱袋子扔给羊三保管。羊三接过来,系在腰间。 接下来,王铁皮紧走几步,来到中年农妇面前,揪住其头发,大声怒吼,“钱呢?钱钱钱。” 中年农妇吓得失声尖叫。 丧心病狂的王铁皮揪着中年农妇的头发,使其头部撞击土墙。 中年男子眼看要出人命, 急忙高呼,“钱在枕头下面。” 王铁皮听闻,停下撞击,缓缓松开中年农妇。 中年农妇瞬间瘫坐在地,低声抽泣。 王铁皮看向周庆甩头示意一下。 周庆转身进了右边的厢房,紧走几步,来到地铺旁边,蹲下身子,伸手在枕头下摸索。 不多时,拿出一个布包香囊。 待周庆走回堂屋,将香囊交给王铁皮。 王铁皮掂量一下,感觉铜钱并不多。随即气急败坏地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就这些铜板,还有吗?” 中年男子用力地摇了摇头。 王铁皮呲牙咧嘴,笑了笑。接着挥舞双拳,对着中年男子又是一顿毒打。 “没了,真的没钱了。”中年男子被揍时,一直重复着解释。 南宫无计走过去,拉住王铁皮,“二哥,你歇会儿,我来问问。” 王铁皮将香囊扔给羊三,接着走到旁边,拉出一条破木凳,坐下歇息。 南宫无计走到中年男子面前,笑着试探,“你家真的没有钱了?” 中年男子唯唯诺诺,“没了,这些都是半辈子的积蓄。” 这时候,一股子焦糊味钻入众人的鼻孔中。 “什么东西烧糊了?”羊三不禁脱口而出,随即看向中年农妇,“厨房的饭菜烧糊了,你去看看。” 中年农妇伸手擦了下泪痕,起身前往厨灶间。周庆跟着出了堂屋。 南宫无计来到王横近前,“老大,拿这儿当落脚点,怎么样?” 王横点了点头。 南宫无计指了指两名手下,随即右手一摆,走出堂屋。二人跟着南宫无计来到院门口。 “你二人在此轮流把风,一有风吹草动,立即通知我和老大。”南宫无计转身面向二人,伸出右手,“刀先交给在下,避免露馅。” 第50章 糊涂判案释疑惑 把守院门的两名歹徒将刀交给南宫无计。 “蠢妇,烧糊的东西,也敢给大爷吃?” 南宫无计刚走到厨灶间门口,听到周庆的怒斥声,转身走进厨房。 只见中年农妇正在小心地收回的木质托盘,上面摆放着三个烧糊发黑的高粱饼子。 周庆撸起袖子,正要过去动手。 南宫无计紧走几步,伸手拦住,转身看向中年农妇,“这些留着自己吃吧,给我们重新做些饭菜。” 说罢,拉着周庆离开了厨灶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中年农妇端上饭菜,摆在桌上。 南宫无计深吸一口气,朗声宣称,“你二人要老实伺候我们老大。允许你们随意进出买些用品,但是小孩必须留在屋里,不许走出房屋。如果敢报县衙,别怪在下撕票。” 中年农户夫妇唯唯诺诺,赶忙鞠躬。 王横拿起筷子,看了一眼饭菜,又撂下筷子,“就这点破腊肉。” 南宫无计脸色一沉,指着中年男子,“你,去拿些酒来。” 中年男子慌忙走出堂屋,走到院墙角下,扒拉半天,取出一个陶制酒坛子。 不多时,中年男子将酒坛子放到桌上。 王铁皮打开酒坛子,晃了晃,“怎么只有半坛子?” 中年男子满脸赔笑,“这还是过年用的,小民平时舍不得喝呢。” 王横不耐烦地一摆手,“去去去,一边去。别扫兴。” 中年农户夫妇连忙作揖,后退几步,出了堂屋。 王横一伙吃喝已毕,留两人在堂屋把守,其他人在空的一间厢房歇息。 中午时分,王横一伙人来到堂屋。 王横想到这些案子,没有打劫到一两银子,只要几百个铜板。想要在干一笔大的,被南宫无计劝住。 一伙人只得暂避风头。 随后,王横派一个手下来到厢房,将中年男子喊出。 “你去弄点酒来。再去告诉你婆娘,做些鱼肉。”王横揉了几下疲倦的眼睛。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站着不动。 南宫无计连忙催促,“快去。” 中年男子怯生生地吐了几个字,“没钱买酒肉。咱是村里最穷的一户,店家也不肯赊账。” 南宫无计见此人不像说谎,向羊三示意了一下。 羊三掏出一串铜板,数了十五个,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接过铜板,转身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中年男子提着一个空坛子,来到村子中间的一处羊肉摊前,磨磨蹭蹭,徘徊许久。 “嗨,赵狗子。”摊主看了半天中年男子,不耐烦地询问,“你搁这站了半天了,要买点肉呢?” 赵狗子放下空坛子,“杨掌柜,来二两,哦,不。来二斤羊肉。” 杨掌柜瞪大了眼睛,随即拿起剔骨尖刀,“赵老爷,您稍等。” 不多时,杨掌柜放下秤杆子,“六文铜钱多点,算你六文得了。” 赵狗子付了铜钱,拿起羊肉和空坛子,再去买酒。 待赵狗子走远,杨掌柜捋了几下胡须。 “这小狗子,莫不是发财了。以往他从来舍不得买肉,过年才买二两肉。今天倒是挺豪横。” 说罢,杨掌柜摇了摇头。 王横一伙人,一连几天,喝酒吃肉,钱袋子渐渐瘪下去。 这一日中午时分过后,南宫无计向王横献计。 “老大,现在差不多躲避了县衙的锋芒,钱财也不多了。不如派人去县城里打听打听消息。一旦风平浪静,咱们准备再干一票大的。” “好主意。”王横指了指周庆和另一名手下邱八,“你二人去打听一下。” 二人应声领命。 南宫无计让羊三给了二人十五个铜板,以作随机应变之用。 周庆和邱八离开了村子,向东而行。 一路上,几经打听县衙去路,走错了不少路。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了南六街道。 最后就是周庆和邱八在铜钱赌坊输光了钱。来到饭铺吃白食,被饭铺掌柜和小二扭送县衙。 狄仁杰审判白食纠纷案时,段诗雨回来禀报,查访到了可疑的线索。 就在段诗雨说到“大杨村”时,狄仁杰注意到堂下的邱八突然瞪大了眼睛,接着眼珠子转动几下。 狄仁杰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段姑娘,把走访大杨村的经过,详细地说一下。” 段诗雨愣了愣神,似乎在想:“难道大人糊涂了,公众场合,不怕泄密吗?” 想到此处,段诗雨眨了几下眼睛,意欲提醒狄仁杰。 看到狄仁杰郑重地点头,段诗雨只得将大杨村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 在段诗雨讲述期间,狄仁杰时不时,眼睛瞥向周庆和邱八。 只见两人有不同程度的惊慌。邱八表现明显,有时被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又左右偷偷张望。 这时候,更加确定周庆和邱八十个可疑。 于是狄仁杰故意判了个糊涂案,释放此二人,然后跟踪他们。 果然,跟着周庆和邱八,县衙的人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据点。 周庆和邱八进门后,王横和王铁皮早已喝醉,在左边屋子里睡觉。 周庆和邱八在堂屋,和南宫无计几人一起喝酒。 邱八直接说起了县令判的糊涂案,为此十分开心。周庆一边喝酒,一边嘲讽县令糊涂。 南宫无计眨了几下眼睛。 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起身前去撒尿。 应该是这时候,南宫无计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趁机翻墙逃跑。 这也就是没有抓到南宫无计的原因。 …… 说出整个后续案件的全部过程,狄仁杰一拍惊堂木。 “王横、王铁皮、羊三……等八名歹徒,在华阴县放印子钱,逼死借债人刘二郎。” 停顿片刻。 “逃到常乐县后,在大郭村外制造了青竹林命案,在卢寨客栈杀死客栈掌柜,吓死小二。另有破庙斗殴、毁坏葡萄架、入室打劫赵狗子家。” 缓了一口气。 “累累罪行,罪不容赦。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依据大唐律法,王横等八名同伙犯有杀人罪和强盗罪,数罪并罚,判处斩首示众。” “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明年秋后处决。” 第51章 金花氏击鼓鸣冤 围观的百姓屏气凝神,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等众人,服是不服?” 王横虽不是好人,倒是敢做敢当,随即挺起胸膛,“在下愿意服罪。” 跟着王铁皮、周庆、汤隆、刘连丙和杨威吩咐认罪。 胆小的羊三和邱八见其他人都已经认罪,也只得磨磨叽叽地认罪。 狄仁杰微微点头。接着看了看狄浦,示意安排签字画押。 随后,王横八人依次按要求,在案件卷宗上面画了押。 接着,证人赵狗子也干脆地画了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不知不觉中,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将王横八人押入死囚牢。退堂。” 金龙指派两名站班衙役,将八名歹徒押回大牢。 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称快,随后陆续开始离开。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鸣冤鼓声响起。 堂下正要离开的百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堂上。已经走出大堂的百姓,再次折返回来。 狄仁杰已经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听闻鼓声,顿时瞪大了眼睛。 迟疑片刻之后,他重新坐回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随即看向金龙,“金班头,将鸣冤之人带上堂来。”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拱了拱手,捡起令签,转身跑出大堂。 不多时,金龙带着两名中年妇人走上堂来。 “大人,此人控告古董铺杀人劫财。”金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名中年妇人。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两名中年妇人吓得纷纷跪下磕头。 狄浦在旁边的书案桌上取出新的白纸,开始记录新的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两名中年妇人,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显得格外平和,“二位乡邻,你们是何人?不知因何事控告古董铺?” “民妇金花氏。” 其中一名三十岁上下年纪的中年妇人低声抽泣。 接着指了指另一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妇人,“这位是我家邻居张婶子。” 稍停片刻。 “大人,民妇控告司马古董铺杀了我家官人,劫取财物。” “你的丈夫,姓甚名谁?作何营生?” “当家的,姓金名文郎,守着两亩薄田度日。平时也卖点土特产。” “金花氏,你是如何知道你的丈夫已经遇害?” 金花氏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开始讲述。 前段时间,我家官人去县城卖土特产,顺道买点布匹,制作过冬衣服。 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 不过,这也是常态。为了早点卖完土特产,我家官人以前也是如此,所以民妇并未疑心。 民妇想着一定是生意不好,耽误了时间。 今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咚咚,咚咚咚。” 民妇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揉了揉眼睛。 “金花侄媳妇,在家吗?” “谁呀?”民妇穿好衣服,前去开门。 打开门,邻居张婶子站在门口,“金花侄媳妇,你家是不是有个翡翠观音?” “是呀。” 民妇将张婶子让进屋里。 闲谈得知,邻居张婶子的女儿要出嫁,她打算买一个翡翠玉坠。 知道民妇夫妇都识货。 她也曾经见过我家官人买的翡翠观音,想找民妇帮忙去县城的古董铺选一款翡翠玉坠。 民妇推辞不过,同意一同前往。 吃过早膳,民妇和张婶子来到常乐县的西二街道。小半天时间,逛了十几家古董铺。 最后,在司马古董铺,张婶子终于选了一款合适的翡翠玉坠。 几经讨价还价,张婶子很快付钱买下。 就在民妇和张婶子转身离开时。 无意间的一瞥,在不远处的柜台上,一个似曾相识的翡翠观音,引起了民妇的注意。 于是民妇拉着张婶子走了过去。 拿起那块翡翠观音,当翻到它的另一面时,“保佑文郎”四个大字,顿时惊得民妇目瞪口呆。 张婶子没读过私塾,不认识字。 她只是说,这块玉佩和我家官人戴的很像。 古董铺掌柜见状,以为民妇看中了这款翡翠吊坠。随即过来商议价格。 民妇以没有带钱为由,说是下次再来购买。 走出古董铺很远之后,民妇把疑心古董铺的那块翡翠吊坠就是我家官人的,告诉了张婶子。 并说了我家官人已经多日没有回家。 张婶子顿时脸色大变,说是恐怕我家官人已经遭遇不测。 民妇也担心是古董铺害死了我家官人,劫取翡翠观音卖钱。 因此拉着张婶子,前来报案。 …… 金花氏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叫喊着,“县令大人,一定要替民妇做主。” 狄仁杰微微颔首,看向金花氏旁边的妇人,“张婶子,金花氏说的可是事实?” “是的。” 张婶子用力地连着点了几下头。 随后,狄仁杰安排金花氏和张婶子签字画押。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看了一眼堂下围观的百姓,随即向段诗雨招了招手。 段诗雨走到狄仁杰旁边,俯身听命。 狄仁杰伸手遮住嘴巴,小声嘀咕,“段姑娘,告诉金花氏和张婶子,人多嘴杂,二堂接着审案。” 段诗雨微微点头,随后走到大堂中间,分别小声告诉了金花氏和张婶子。 看到金花氏和张婶子分别点头同意,狄仁杰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这个案子本官接下了,退堂。” 围观的百姓第一次看审到一半的情况,个个脸上写满疑问,站了许久,才陆续离开。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首先交代狄浦,王横一伙案犯人数较多,押解麻烦。 为了避免遣送原籍押解途中,这伙歹徒逃窜。上呈刑部的公文,请求刑部批准,将王横一伙人异地斩首。 交代已毕,狄浦留下来,准备刑部呈文。 狄仁杰接着吩咐金龙招待金花氏和张婶子。 随后,他带着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换了便服,前往司马古董铺求证。 第52章 翡翠吊坠查线索 常乐县,司马古董铺。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狄仁杰乔装成富家公子,一行人穿着便服来到常乐县西二街道。 几经打听,找到司马古董铺门前。 狄仁杰一行人径直走了进去。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进来的狄仁杰一行人。然后陪着笑脸,热情地招呼着,“几位客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不知想买点什么?这里有珍珠玛瑙,玉石翡翠,陶器瓷……。” 郑武上前打断小二的话,大声喝问,“你们掌柜的呢,还不出来招呼着?” 小二一番点头哈腰,语气尽显热情,“掌柜的不在,去了其他店里。贵客有何吩咐,在下一定满足。” 狄仁杰看向小二,“小二哥,玉石翡翠在哪一块?” “那边一排都是。”小二顺手一指左前方的柜台。 狄仁杰一行人走到玉石翡翠区域,四个人分头查找,很快找到了那一款翡翠观音。 狄仁杰拿起翡翠观音,翻到它的另一面,“保佑文郎”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思索片刻之后,狄仁杰向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连忙走了过来,“客官,您真有眼光。之前有个中年妇人也相中了这一款。” 听到这一幕,狄仁杰笑了笑,“这款翡翠是从哪儿进货的?” 小二担心这些人是竞争对手,随即摇了摇头。 狄仁杰想了想,“所谓好事成双,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 说罢,将那款翡翠观音放到柜台上。 有的东西是批量制作,有的是单独制作。小二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这一款在下不知道,只有掌柜的清楚。” “实不相瞒,在下这两个朋友要结为连理。在下打算买一对一样的翡翠观音,送给他们。”狄仁杰指了指李文扬和段诗雨。 李文扬和段诗雨顿时尴尬不已,看向其他古董柜台。 小二想了想,”几位稍等,在下锁上店面,这就去请掌柜的。” 狄仁杰连忙冲着小二拱手。 小二刚走出司马古董铺。 “小二,你这是干啥去?” “掌柜的,正要找你。这几位贵客,要买那款翡翠观音。” 说着,二人进了古董铺。 “是,狄大人。在下有礼了。” “钱东家,是你。”狄仁杰回头看着钱世平,“奥,你说过想要买下司马古董铺。” “敝店刚盘下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改名字。狄大人看中哪个玉器,在下情愿相送。”钱世平伸手客气一番。 狄仁杰拿起刚才那一款翡翠观音,“钱东家,这个翡翠观音只此一份吧?” “是的。” “何处得来?” 钱世平知道狄仁杰的办案能力,自是不敢隐瞒。犹豫再三,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在当铺买的。” “什么当铺?什么时间购买?因何购买?”狄仁杰一连串问完,露出期待的目光。 钱世平略微想了一会儿,开始讲述。 昨天黄昏时分,在下无聊去当铺闲逛。 走到北四街道时,只有梁记当铺亮着灯笼。就随便进去看看。 本来没打算买什么。 看到这一款翡翠观音质地不错,就和当铺掌柜胡乱砍价,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成交。 在下看价格如此低,就当场付了钱。 怕那当铺掌柜后悔,在下假装冷静。走出当铺后,就加快脚步,快速离开了。 …… “这翡翠观音,价值几何?多少钱成交的?” 待钱世平说完,狄仁杰急忙追问。 “大人,这……。您要喜欢送您了。” “钱东家,这可能牵涉到一桩命案。你就别保留那点商业秘密了。”段诗雨插了一句。 钱世平搓搓手,擦了擦脑门,“市价五两银子,在下给了当铺掌柜四百二十个铜板。” “这么高的利润。” 段诗雨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文扬的肩膀。二人向狄仁杰拱了拱手,快速离开了司马古董铺。 狄仁杰心想:“难道是刘记当铺的掌柜非法获得,或者就是他杀了金文郎,夺取了翡翠观音。要不然,绝对不会卖这么低的价格。” 想到此处,狄仁杰再次看向钱世平,“钱东家,这款翡翠观音,需要作为物证,暂时由县衙保管。” 说罢,不等钱世平回话,将翡翠观音放入袖中。 钱世平点了点头,“大人请便。” 随后,狄仁杰和郑武快速离开了司马古董铺。 常乐县,梁记当铺。 与古董铺门可罗雀的景象相比,当铺的生意略微好一些。毕竟不是人人都舍得买玉器古董,但是都有东西可以当。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当铺门前时,当铺里还有两个正在当铺交易的人。 二人径直走进去,注视着正在交易的物品。 待忙完手中的交易,当铺掌柜走向李文扬和段诗雨。一番礼让,三人分宾主落座。 小二端上茶水,退在一旁。 当铺掌柜再次打量二人,“二位贵客光临,不知想当些什么?” 段诗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梁掌柜,别着急。我们公子有个宝物要当,他马上就到。” “二位认识梁守本,真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您二位是……?”当铺掌柜梁守本略微吃惊。 “之前,在朱家古董铺见过您。现在您出来单干,想必是发财了。” “这位姑娘过奖了。所谓树倒猢狲散,朱家生意没落了,只能自己做个无本买卖。” 梁守本悠然自得地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立马改口,“小本买卖。……小本买卖。” “好一个无本的买卖。”狄仁杰大笑着迈进当铺,向梁守本这边走来。 郑武跟着进了当铺,扫视一周,目光落在小二身上。随即前去和小二闲聊。 梁守本尴尬地看向狄仁杰。 李文扬看着梁守本,敲了敲桌子,“这就是我们公子。” 狄仁杰走过去,坐在梁守本对面。 梁守本打量了一眼化了装的狄仁杰,“这位公子说笑了。这是做生意,哪能没有本钱呢?” 狄仁杰掏出那款翡翠观音,在梁守本面前晃了晃。接着收起笑容,脸色严峻起来。 “梁掌柜,还认识这个翡翠吊坠吗?” “这……,这好像是……。” 第53章 当铺之中推案情 梁守本接过翡翠观音,稍作翻看,翻到它的另一面。顿时瞠目结舌。 狄仁杰盯着梁守本,大声喝问,“梁掌柜,何故杀害这翡翠吊坠的主人,还不从实招来?” “你是他家亲戚?”梁守本说着,连连摆手,“你说的什么,在下不知道。” “事情恐怕是这样的吧。” 狄仁杰冷笑一声,接着讲述。 前段时间,翡翠吊坠的主人,在你家当铺询问这个翡翠观音的价格,或者想当这个翡翠观音。 你看中了这个翡翠观音,又见他孤身一人,便心存歹意。 趁其不备,毒死了他。 或者你和同伙一路尾随着他。跟踪到某个僻静的无人处时,下手谋害了他。 然后取下他的财物和这个翡翠观音。 接下来,就是如何销赃? 于是,你把这个翡翠观音,放在你的当铺里最显眼的位置,以期得以售卖出去。 昨天黄昏时分,终于来了一个买主。 一番讨价还价,这个烫手山芋终于出手了。 虽然只是卖了四百二十个铜板,以你之前的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品,这点钱足以让你铤而走险。 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 …… 梁守本扭头看了看其他三人,又看向狄仁杰。突然,他瞪大眼睛,“您是县令大人。” 沉默片刻。 梁守本腮帮子鼓动几下,咬了咬牙,“狄大人,实不相瞒,这是一个流浪汉卖给在下的。” 看梁守本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不像是说谎。 狄仁杰犹豫再三,示意梁守本继续说下去。 梁守本凝神静气,想了一会儿。随后,他开始讲述。 前天,也是黄昏时分之后。 小二已经回家,看没有客人,也就准备关门打烊。 在下拿着灯笼,走出当铺,将灯笼放在当铺门前的台子上。刚刚关上两个门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在下扭头一看,顿时吓得后退一步,惊叫出声。 “妈呀,你谁呀?” 只见那人头发和胡须蓬乱不堪,犹如一团倒伏纠缠的杂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油腻味。 裤子上满是补丁和破洞,褂子几乎是布条状,一双破布鞋露出四根脚趾头。 他的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指尖上沾满了黑色的斑点。 右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破布包。 此刻,他正用深陷的眼窝,紧盯着在下,“掌柜的,要宝物吗?” 在下右手抚着胸口,安抚下剧烈的心跳,“宝物?什么宝物?” 那流浪汉咧着满是黄牙的嘴,嘿嘿一笑。随即从脏兮兮的破布包里,掏出一串闪亮的东西,捏着链子在在下眼前晃了晃。 在下拾起灯笼,上前仔细一看。借着灯笼的余光,发现原来是一个翡翠观音。 看他是个流浪汉,自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随后,在下便请他进当铺,拿着翡翠观音假模假样地挑毛病。 看火候差不多,在下趁机报出极低的价格。 经过再三讨价还价,得以低价成交。 待送走了流浪汉,在下想着放在当铺,赚个几倍就行了。 于是放在柜子最显眼的位置,以期尽早出货。 后续,确实是被人买走了。 …… 停顿片刻之后,梁守本疑惑不解地看向狄仁杰,“不知这翡翠观音,是如何落到狄大人之手的?” 狄仁杰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李文扬略知玉器,便脱口而出,“梁掌柜,你说的低价具体是多少钱?” 梁守本满脸通红,迟疑半天,“嘿,八十五个铜板。” 段诗雨接过话来,“这点钱,那流浪汉难道不急眼?” “急眼。那流浪汉乐滋滋地接过钱,嘴里喊着,够喝两年的粥了。” 安静片刻。 狄仁杰想了想,“梁掌柜,那流浪汉姓甚名谁,你可知晓?” 梁守本摇了摇头。 “不知你是否打听了那名流浪汉住在哪儿?” “狄大人,在下不知。” “那么流浪汉的长相如何?这你总该知道吧。”狄仁杰蹙起眉头,目光如炬。 梁守本双手胡乱比划一通,“那名流浪汉戴着一顶破烂的斗笠,遮住半边脸。再加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狄仁杰、李文扬和段诗雨都看着梁守本。 梁守本再次解释,“只见过这么半个照面,并不认识。” “梁掌柜,如若再次碰到那名流浪汉,立即前往县衙报信。” “是,县令大人。在下谨记。” 时值中午时分,狄仁杰一行人告辞,出了梁记当铺。 走在大街上,一行人渐渐感到饥肠辘辘。 随后,便来到旁边的一个客栈二楼的雅间上,点了饭菜。 趁着上菜的工夫,郑武把从小二那里套路的消息,说了一遍。小二所说,基本上验证了梁守本的话。 而梁守本和那名流浪汉的交易,因为找不到流浪汉,并且只有梁守本一人参与,没有其他人证,所以无法证实是否属实。 不多时,饭菜上桌,狄仁杰四人边吃边考虑案情。 郑武最先吃饱,放下筷子,看向狄仁杰。 “大人,属下以为目前排除不了当铺掌柜梁守本,不如监视其行踪。一则看他后续是否继续作案,二则看看是否露出马脚。” “嗯,那就由你负责监视梁守本。” “是,属下这就去。” 郑武拱了拱手,起身离开。 随后,他返回三班房,带着两名快班衙役,一起监视梁守本。 吃饱喝足,付了饭钱,狄仁杰三人也离开了客栈。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李文扬和段诗雨走回二堂。 狄浦赶忙起身见礼。接着告知金花氏和张婶子在后院吃饭。然后拿出上呈刑部的公文,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随后,狄浦将公文和王横一伙人的案件卷宗封好。接着前往三班房,将公文袋递交给金虎。 交代一番后,金虎安排一名壮班衙役前往刑部。 很快,狄浦返回二堂。 狄仁杰将探查经过告诉了狄浦。 沉默片刻。 李文扬鼓了几次腮帮子,抢先提出质疑,“大人,梁守本这种奸商的话,是否可信?” 狄仁杰紧紧攥了几下拳,“不管那名流浪汉是否存在,都要排查一下。” 第54章 金文郎案走现场 其余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负责查找那名流浪汉。”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二堂。 随后,他们去了三班房。带着六名快班衙役,前往梁记当铺,沿路查访事发当晚是否有人见过流浪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金花氏和张婶子吃过饭,返回二堂。 见礼已毕,狄仁杰向金花氏和张婶子询问了金文郎的回家路线,以及沿途经过哪些村庄和集市。 思索片刻,狄仁杰看向金花氏,“金花氏,你是否知道金文郎曾经的摊位位置?” 金花氏微微点头,“民妇曾经和我家官人一起去过。” 狄仁杰看向狄浦,沉声吩咐,“狄浦,喊上三名快班衙役,随本官一起沿路查访。” “是,大人。” 狄浦拱了拱手,离开了二堂。 趁此工夫,狄仁杰又向金花氏和张婶子询问了金文郎的喜好,以及回家途中耽误的可能性。 得知只有卖土特产,耽误几天,没有其他酒肉朋友等因素。 不多时,狄浦带来六捕快和另外两名快班衙役。 狄仁杰一声令下,屋里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县衙。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狄仁杰一行人根据金花氏的指引,找到金文郎曾经卖土特产的摊位。 再根据金花氏描述的长相,几经打听。 周边的商铺有几个掌柜和小二,前几天见过金文郎,确实在此卖过货。 既然确定了金文郎来过县城,狄仁杰决定沿着其回家的路线,一路打听。 一路上,狄仁杰见到路人便询问,偶尔有一两个路人前几天见过金文郎。 约莫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狄浦和三名快班衙役,互相看了一眼。 狄浦指着道路正前方,扭头看向张婶子,“张婶子,前方就是大郭村外的那片青竹林吧。” 张婶子点了点头,“是的。” 待到了青竹林旁边,狄仁杰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六捕快,你带一名快班衙役,送金花氏和张婶子回去,并沿路查访金文郎。” “是,属下遵命。” 衙役小六答应着,和其他三人告辞离开。 分六捕快,带另一名。送金花氏和张婶子,并沿路查访。 狄仁杰驻足片刻,四处观瞧。 “大人,难道金文郎也死在青竹林附近?”狄浦面向狄仁杰询问。 “等六捕快返回,再作排除。” 狄仁杰转身向青竹林旁边走去。 一行人绕道青竹林后,走进竹林中。很快,狄仁杰几人又来到那片折断竹子的空地旁。 停留了一会儿。 狄浦的目光落在不远的地方,那是一处竹子密集的地方。 他走过去,扒开竹子,向里一看。 然后扭头向狄仁杰呼喊,“大人,这里也有一片空地。” 狄仁杰和两名衙役立即走了过去。 两名衙役站在两边,分开紧挨着的竹子。狄仁杰挤了进去,观察着这片密集的竹子包围着的空地。 “大人,你身后有个红褐色的物件。”狄浦用手指着狄仁杰后方的一个地方。 狄仁杰转身看去,果见在一棵竹子的根缘位置,有一个红褐色的小布包。 思虑再三,狄仁杰捡起小布包,在眼前晃了几下,“原来是一个锦绣香囊。” 说着,狄仁杰用另一只手翻看香囊的背面。 “乌尔山”三个黑色丝线绣成的字,映入眼帘。 注目观瞧片刻,狄仁杰将香囊递给狄浦,又看了一遍周边的环境,然后跻身出了空地。 狄浦接过香囊,翻看一遍,“大人,这乌尔山是什么意思?” “很可能是人名或者是一座山的名称。”狄仁杰环视四周,“咱们四人,在这周围再找找看。” 随后,四个人沿着竹林四周一路观察。 不多时,四人在来时的小路上汇合。 话分两头,再说衙役小六。 衙役小六和另一名快班衙役,跟着金花氏和张婶子,一路上,询问了不少路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小六一行人来到金花氏和张婶子所在的村庄里。 告辞之后,小六二人沿着原路返回。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小六二人和狄仁杰四人汇合。 狄浦迫不及待地看着衙役小六,“六捕快,后面的路,有没有查到金文郎的踪迹?” 衙役小六摇了摇头,“青竹林之后的路上,没有人见过金文郎回家。” 狄仁杰心头一紧,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不由得盘算着。 从卖货的摊位开始,直到青竹林前面一个村庄的道路,都有人见过金文郎回去。 而青竹林后面的道路上,没人见过金文郎回家。 那么金文郎很可能就是在青竹林附近遭遇到了不测。 难道是王横一伙人杀了他。 这个红褐色的锦缎香囊是金文郎的?还是某个路人的? …… 思索片刻之后,狄仁杰的眉头舒展开来。 接着,一声令下,众人赶回县衙。 常乐县衙,二堂。 一行人回到二堂。 狄仁杰端起主位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六捕快,你们把王横一伙人带过来。” “是,大人。” 衙役小六拱手领命,和其他两名衙役一起前去提人。 “狄浦,查一下有没有叫乌尔山的人,或者山名。” “是,属下这就去。” 狄浦拱了拱手,离开了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王横一伙人被带到二堂。 狄仁杰让这伙人逐个说一下青竹林案的经过。 待全部都说了一遍,和之前杨威交代的几乎相同。狄仁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斜了下身子,看向杨威。 “杨威,那紫袍男子在青竹林附近扬了一次手,然后转身面对你们一伙人。你看那紫袍男子手中是否是空的?” “是的。”杨威想了想,脱口而出。 随后,狄仁杰挨个询问了其他七名歹徒,这伙人均是如此回答。 狄仁杰看向王横,猛地一瞪眼,大声质问,“王横,杀害紫袍男子之后,在青竹林附近为何又杀了一个人?” 第55章 寻觅香囊的主人 王横愣了愣神,随即反驳,“并无此事。” 杨威跟着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青竹林附近只杀害了紫袍男子,并未杀害其他人。” 其他六名歹徒也纷纷点头赞同。 狄仁杰吐了一口气,“王横,你等众人在青竹林杀害了紫袍男子。之后,是否都在一起,还是几人中途离开?” “并无一人中途离开。” 狄仁杰心想:“如果金文郎不是王横一伙人杀害的,而金文郎又在青竹林附近失去踪迹。那么躲在竹林里的那个香囊的主人是凶手还是目击者呢?”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狄浦走进二堂,脸上洋溢着自信,“大人,查出来了。” 狄仁杰急忙将身子向前挪了下,“乌尔山是人名还是山名?” “是个人名。” “哪里的人?” “乌尔山是大郭村的猎户。” “住在青竹林命案现场附近。”狄仁杰微微颔首,“看来,找到此人,才能知道紫袍男子死后的事情。” “大人,属下前去将他传来。”狄浦赶忙拱手请命。 狄仁杰越过二堂房门,看了一眼天色,转而看向衙役小六,“六捕快,将王横一伙人押回大牢。然后和狄管家一起去传唤乌尔山。”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随即将王横一伙人押回大牢。 常乐县,大郭村。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昏暗下来。金黄色的余晖如同轻柔的丝绸,缓缓地笼罩着整个大郭村。 狄浦和衙役小六踩着枯黄的落叶,极速前行。 前方不远处,三五个放羊的牧童,嬉笑打闹着向家赶路。 狄浦和衙役小六加快脚步,追上这些牧童。 “唉嗨,小娃娃。乌尔山家住哪里?”衙役小六向这些牧童逐个招了招手。 牧童们纷纷扭头,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牧童,伸出牧笛向左前方一指,“乌大叔,他在袅袅炊烟中。” 狄浦和衙役小六顺着牧笛的指向看去。 较远处,有一家农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向牧童道谢之后,狄浦和衙役小六向着那户人家的房屋走去。 走了四百多步,二人来到冒出炊烟的厨灶间门前。 “有人在吗?”狄浦隔着门,喊了一声。 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的青年男子,咳嗽着跑出厨灶间。 只见他满脸通红,脑门冒汗,左脸上有几处烟灰。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打量了狄浦和衙役小五一眼。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惊慌,快速低下头,“二位官爷,小人可没有杀人?” “没杀人你慌什么?”狄浦说着,走进厨灶间。 看到灶膛里柴火正旺,秸秆编织的锅盖半遮着锅,锅里的高粱米已经煮熟。 狄浦走出来,看着中年男子,“你就是乌尔山吧?” “是小人。” “就你一个人居住?” “是。” 乌尔山点了点头。 狄浦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吃完饭,随我们去县衙一趟。” 乌尔山扭头看了一眼衙役小六,随即仓促地走进厨灶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乌尔山一边伸胳膊抹着嘴角,一边走出厨灶间。 “走吧。” 狄浦说着,转身在前引路。 乌尔山和衙役小六跟着离开了大郭村。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黄昏时分。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先后来到二堂。 又过了一会儿。 狄浦和衙役小六带着乌尔山走进二堂。 狄仁杰看人已经到齐了,“诸位,都说一说事情办得如何?李文扬你先说。” 李文扬拱了拱手,把和段诗雨一起查访流浪汉行踪的事,讲述了一遍。 目前还没找到那名可疑的流浪汉。 接着,郑武说了监视当铺掌柜梁守本的事。 梁守本也没有和其他可疑的人碰头。 最后,狄浦汇报了传唤乌尔山的过程。 狄仁杰起身走到狄浦面前,“香囊拿来。” 狄浦掏出来,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香囊,拎起来在乌尔山面前晃了几下,“乌尔山,这个香囊是你的吗?” 乌尔山看了一眼香囊,随即下意识地捂着左前腰,顺便摸了几下,低头向腰间看去。 狄仁杰盯着乌尔山,目光严峻,“乌尔山,你的香囊不见了吧!” “是的,县令大人。”乌尔山脱口而出。 “本官问你,你把香囊丢在哪儿了?何时丢失的?” 乌尔山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狄仁杰故意提高声音,“紫袍男子。” “不,不是小人杀的。”乌尔山倒抽一口凉气。 “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狄仁杰接着提醒,“别说你不知道,你的香囊正是掉在青竹林里。” 说罢,将翻到香囊的另一面,给乌尔山看。 乌尔山伸长脖子,仔细一看,随即挤出一丝苦笑,“香囊是小人的。紫袍男子真的不是小人杀的,小人只是在青竹林里歇脚。” 看到狄仁杰五个人都在注视自己,乌尔山开始讲述。 吃过午饭,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约是申时二刻到申时三刻之间。 当时小人逛县城返回。 在大郭村外,走累了。便进入竹林,找了一块密集的竹子围着的空地,坐下来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道路上传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青竹林旁。 “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的青竹林里。由于小人周围的竹子很密集,所以看不到。 这时候,道路上传来一阵子脚步声。 小人听到旁边的竹林里,有些许动静。 不一会儿,道路上的脚步声更近了。 小人好奇,正要扒开竹子向外看。 这时候,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道路上的一个男子的质问,接下来是对话。 后来的一群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到双方剑拔弩张,语气不善,小人打消了向外看的念头。期望他们早点离开,小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一声呼救声传来。 接着一阵子杂乱无序,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小人只得耐心等待。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第56章 根据交代推案情 小人刚要放松的心弦,再度绷紧。 不多时,道路上,又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一个人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声惊叫传来。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反方向传来。 似乎是刚才路过的人惊叫着,又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扑通,扑通。” …… 这时候,小人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脸上渐渐地冒出许多汗水。 小人不由得瘫坐在地,急促地喘息着。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四周一片寂静。道路上,似乎也没了动静。 待平复了心情,小人起身,正打算扒开竹子离开。 突然,又是一群杂乱无序,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反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小人一手扶着竹竿蹲下,另一只手抚摸了几下胸口。 那群脚步声停了一会儿,接着渐行渐远。 等了一会儿,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小人侧耳倾听,再也没有声响。 这次,小人正要再度起身离开,听到旁边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人心中忐忑不安,急欲离开。随即小心谨慎地扒开竹子。 看到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沿着竹林缓缓后撤。 小人心中害怕,没有细看,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青竹林。 后来,去县城看到城门口的认尸告示,才知道青竹林旁的道路上,死了一个紫袍男子。 之后想到,那些脚步声必是那些杀害紫袍男子的人,现在想想仍然后怕。 …… 乌尔山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乌尔山,你这厮怎么不早点来报案?”李文扬愤怒地大声喝问。 乌尔山嘘嗫着,“小人害怕说不清。要按甄大人的办案风格,小人报案直接就是二十大板。” 李文扬恼怒乌尔山贻误战机,指了指他,“你……,真是耽误事儿。” 狄仁杰看着乌尔山,若有所思,“乌尔山,可有其人能证明你没有杀害竹林里的那个人呢?” “县令大人,这恐怕有点唐突。” 乌尔山连忙辩解,“小人只是看到一个离开的人影,然后因为害怕,就回去了。” 狄仁杰似乎要看穿乌尔山,目光更加犀利,“乌尔山,你知情不报,而且难以排除嫌疑,本官只能暂时将你押入大牢。” 说罢,抬手示意一下。 衙役小六连忙上前,押解乌尔山前去大牢。 “冤枉啊,小人冤枉……。” 乌尔山喊叫着,被推出二堂。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开始推断案情。 如果乌尔山的供述属实,那么紫袍男子遇害时,躲在大郭村外青竹林里的目击者或者听闻者,一共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乌尔山,另一个莫不是金文郎。 因为根据沿路询问金文郎的回家踪迹,在过了青竹林之后,就没有路人见过他了。 如果乌尔山离开时,看到的人影不是金文郎,那么就会有三个目击者。 多次对周边道路,以及青竹林的勘查迹象表明,青竹林中的两处空地,有竹子翻动或折断。 这说明只有两个旁观者在场。 在密集竹子围着的空地上,休息的那个人是乌尔山。 另一处周边不是十分密集的空地上的人,一定是金文郎。 根据乌尔山所说,听到旁边的竹林里啪的一声,这明明是有物品掉落。 那么问题来了。 是金文郎的翡翠观音或其他物品不小心掉落,还是紫袍男子扔了什么东西? 根据王横一伙人交代,紫袍男子有扬手的动作。 虽然王横八人都说,这时候没看到紫袍男子手中有东西。 假设紫袍男子手中有东西,随手一扔。 这啪的一声,就是紫袍男子扔了一个东西,砸到金文郎的面前。 紫袍男子的这个东西应该比较贵重,否则金文郎卖货的几个铜板,不至于让他丢掉性命或失踪。而且不贵重,王横一伙人也不会费力去抢劫紫袍男子。 这说明金文郎捡起了紫袍男子扔的东西。 金文郎的翡翠观音,被一个可疑的流浪汉卖给了当铺掌柜梁守本。 是否是流浪汉劫持或杀害了金文郎呢? 如果是这样,流浪汉应该得到了紫袍男子的贵重东西。 他还会销赃。 现在解开谜底的关键有三个: 一是,找到可疑的流浪汉。 二是,监视流浪汉可能的销赃之所,包括古董铺、当铺,玉器店铺等地方。 三是,证实紫袍男子扬手时,扔了东西。 …… 狄仁杰说完,看了看其他四人。 郑武率先接过话来,“大人,监视流浪汉可能的销赃之所,范围很大,需要很多人手。而快班只有八名衙役,李文扬和段姑娘查找那名流浪汉,需要带走四个衙役,不够分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让金虎带着二十个壮班衙役,帮你监视。” 看其他人没有异议,狄仁杰吩咐各自执行之前的任务。 随后,五人陆续离开了二堂。 常乐县衙,后花园。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 在花园的亭台旁,柳心月依偎在狄仁杰怀里,欣赏着夜色中的美景。 秋风轻轻拂过,不远处的几簇雏菊,在月光下随风摇摆,顺着风向带来了一阵阵的花香。 花的香,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狄仁杰身心放松,心情舒畅,突然抱着柳心月激烈的吻起了她的耳朵。 柳心月闭上眼睛,满脑子迷迷糊糊,将手放到狄仁杰的背后,双手环抱着。 很快,二人沉浸在一片甜蜜之中。 柳心月忽地一睁眼,“啊,蛇。” 她惊叫一声,推开狄仁杰,指着狄仁杰的背后。 狄仁杰腾地跳起,转身将柳心月揽在身后。随后,俯身一看。 只见地面上,几个长长的黑影正在舞动。 狄仁杰捡起旁边的树枝,对着黑影挑了几下,接着仰头四处看了看。 “不是蛇,是树枝的影子。” 狄仁杰搂着柳心月,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一番安慰之后,柳心月平复了心情,“相公,回去吧。” 狄仁杰点点头,突然眼前一亮,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心想:“看来第三个谜底的关键事件已经揭开。明天验证一下,之前的推断就会合乎情理。” 第57章 查访途中遇乞丐 常乐县,大郭村外。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兵分三路,先说狄仁杰。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狄仁杰、狄浦和衙役小六来到大郭村外。 一行人停在青竹林旁的道路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自信,“咱们三人扮演一下紫袍男子被杀的经过。” 狄浦和衙役小六转身看向狄仁杰。 “六捕快,你扮演紫袍男子。走到这儿时,扬手扔一个东西。”狄仁杰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什么东西?” “先尝试一下,扔一段竹子,接着换其他的,再多试几次。咱们的目的是,看一看王横一伙人是否能看到紫袍男子手中有东西。” “是,属下明白了。”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转身走到一棵竹子旁。抽出横刀,砍断竹子,将一尺长的一段拿在手中。 “狄浦,你随本官扮演王横一伙人。”狄仁杰说着,大手一挥,“去前面的沙石滩,准备开始。”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沿着道路来到沙石滩。 狄仁杰一声令下,衙役小六扮演紫袍男子向青竹林方向行走。 走了几十步后,狄仁杰和狄浦扮演王横一伙人,跟在后面。 在青竹林附近,狄仁杰和狄浦加快脚步。 衙役小六一扬手,将手中一段竹竿扔进竹林。接着转身看向狄仁杰和狄浦。 狄仁杰举起宝剑,紧急喊停。 沉默片刻之后,狄仁杰看向狄浦。“嗯,不出所料,可以看到手中的物品。” “大人,确实能看到。”狄浦微微点头,然后掏出一串铜钱,递给衙役小六,“六捕快,试一试这一串铜钱。” 衙役小六接过来,一扬手,又尝试一次。 随后,又试了几样东西,狄仁杰和狄浦都能看到。 之后,狄仁杰一行人离开青竹林,准备到了命案发生的时辰,再模拟一次。 兵分三路,再说郑武。 吃过早膳。 郑武先是去档案库查了店铺资料,接着来到三班房通知金虎,让其召集闲置的壮班衙役。 不多时,人手到齐。 郑武走到众人面前,拱了拱手。 “诸位兄弟,狄大人有令,需要我等前去监视常乐县的古董铺、当铺和玉器店等贵重物品店铺。” 停顿片刻。 “两人一组,便服监视一个店铺。发现可疑的流浪汉,立即回来禀报。” “是。”众人齐声高呼。 随后,郑武和金虎安排分组前往不同的店铺。 兵分三路,再说李文扬和段诗雨。 在梁记当铺附近,李文扬和段诗雨问了许多路人、临街店铺的掌柜和小二。 没有人注意那天有可疑的流浪汉经过。 临近中午时分。 在北三街道,李文扬和段诗雨垂头丧气,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去去去,贪得无厌的乞丐。” 在不远处的道路旁边,一个肉摊子前,一个屠户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大声怒斥,“你们这伙乞丐,今天来了十来趟了。一次要一个铜板,没完没了的,这谁能受得了?” 被怒斥的是一个中年乞丐。 只见他挺直身板,向着屠户躬身一揖。 “我说财神爷,你莫生气。今天是我们丐帮的诞辰,每个摊位和商铺必须有十一个乞丐兄弟前去乞讨。” 屠户余怒未消,高声反问,“一次给够也不行,谁有工夫陪着你这些乞丐。” 中年乞丐也不生气,面带微笑,耐心解释, “各片区的团头有令,十一次乞讨,不多一次,也不少一次。不允许省事,一次给十一个铜板是不行的,丐帮兄弟必须来十一次。” 屠户不耐烦地扔出一个铜板,“走吧,别在来了。” 说罢,回到摊位旁,愤怒地操起剔骨尖刀,把案板剁得山响。 “财神爷有福了。”中年乞丐捡起铜板,转身离开。 段诗雨眉头一皱,目光锁着中年乞丐的背影。 “段姑娘,你发什么呆?”李文扬看了一眼中年乞丐的背影,又扭头盯着段诗雨,脸上写满不解。 段诗雨眨了几下眼睛,“李大哥,像昨天一样,广撒网,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几乎很难找到那名可疑的流浪汉。” “段姑娘,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大哥,不如让丐帮的乞丐团头帮忙。这样的话,事半功倍。” “好主意。”李文扬迈步向那名中年乞丐走去,“走,跟上那名乞丐。” 不多时,李文扬和段诗雨跟上中年乞丐。 一番套近乎之后,李文扬提议请中年乞丐喝酒。 再三推让之后,三人来到旁边的一个饭铺,点上酒菜。 很快,酒菜上桌。 李文扬频频给中年乞丐敬酒夹菜。 酒至半酣。 中年乞丐捋了几下蓬乱的胡须,“实不相瞒,我们团头忙着呢。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李文扬眼神中充满期待,“在下请教下,如何才能见到团头?” “你们有所不知,常乐县不只一个团头。差不多有七八个团头,每人负责各自的片区。”中年乞丐吐出一口酒气,“阁下想找人,只怕要逐个团头去拜访。” 李文扬点了点头,和段诗雨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李文扬又向中年乞丐请教了一些丐帮的事。 酒饭已毕,付了饭钱,双方告辞。 李文扬和段诗雨出了饭铺,一边走,一边考虑如何才能聚齐八个团头,查找那名可疑的流浪汉。 过了一会儿。 “文扬兄,段姑娘,等等我。” 李文扬和段诗雨回头见是郑武,便停下脚步。 不多时,郑武跟上二人。 随后,郑武先将监视古董铺、当铺和玉石店铺的经过,讲述一遍。 李文扬接着向郑武说了查访流浪汉的经过。 一阵子沉默过后,段诗雨目光呆滞了几个瞬间的工夫。 随即,她眨巴几下眼睛,看向郑武。 “郑兄弟,记得数天之前,追踪王横一伙人时,你在破庙结识了一个乞丐团头。” “不错,是一个叫刑泰的硬汉。”郑武想了想,脱口而出。 段诗雨点了点头,“郑兄弟,带我们去找他。” 第58章 再访破庙寻帮手 郑武讪笑着,看向段诗雨,“段姑娘,你有文扬兄,找他作甚?” “别乱开玩笑。”段诗雨白了郑武一眼,“找到破庙的团头,是为了查查那名可疑的流浪汉。” 郑武想了想,“真是个好主意。” 常乐县,大郭村外。 吃过午饭,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约是申时二刻到申时三刻之间。 狄仁杰、狄浦和衙役小六来到大郭村外。 在青竹林旁的道路上,一行人再次扮演紫袍男子被杀害的过程。 当扮演紫袍男子的衙役小刘扬手,准备扔了一个东西时。 狄仁杰紧急喊停。 “大人,这次确实没有看到手中有东西。”狄浦看了看狄仁杰,又看向衙役小六,“六捕快,你手里有东西吗?” 衙役小六放下举起的手,走近二人,将手中的一包铜钱摊开。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随即笑了笑,“果然对上了。” 狄浦和衙役小六疑惑不解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用手指了指天空。 “紫袍男子遇害的时间,太阳在那个位置。这样王横一伙人逆着阳光,比较刺眼,所以他们并没看到紫袍男子将一个东西扔进了青竹林。” 狄浦微微点头。 “属下明白了,逆着阳光,所以只看到了紫袍男子扬手的动作,并不知他扔了东西。” 常乐县,北三街道。 郑武先将手中的差事交给金虎,然后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准备前往破庙。 “咱们空手去,不太好吧?”段诗雨率先开口。 郑武挠了挠头,“刑泰这人很重义气,送钱给他,恐怕断不会收。” 沉默片刻之后,李文扬看了看二人,“高粱米,送一百斤高粱米,怎么样?” 郑武竖起了大拇指,“在下以为可以。” 段诗雨也点头赞同。 常乐县,乡郊破庙。 在破庙院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十来个乞丐,有的乞丐眯着眼睛在打盹,有的已经睡着了。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时不时地响起。 眯着眼睛的乞丐听到脚步声,喊醒了其余睡着的乞丐。 十来个乞丐起身,围着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 双方相对而立,这些乞丐的目光中透露出贪婪和狠辣,李文扬和段诗雨握紧剑鞘。 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十来个乞丐紧绷精神,架着骨瘦如柴的胳膊,丝毫不甘示弱。 郑武扫视一周,没有看到炸馍的摊位,最后目光落在眼前的一个乞丐脸上,“刑泰呢?” 十来个乞丐面面相觑,随即都看向郑武。 “是你。” 其中一个乞丐喊叫一声,凑近郑武仔细打量一番,“你就是前段时间来过的那个人。” 郑武冲着那个乞丐拱了拱手,“正是在下,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不知今天刑泰为何不在?” 其余乞丐也认出了郑武,随即都放松了下来。 见气氛缓和,李文扬和段诗雨也客气一番。 另一名乞丐凑近郑武,“中午时分之前,刑老大一直都在,这会儿提前回去了。” “诸位,谁能帮忙带路?在下三人想去拜访一下刑泰。” 先前发话的乞丐,看了看李文扬背着的长布袋。见郑武三人没有恶意,随即应声,“在下去过刑老大家,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随后,那名乞丐在前引路,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跟着离开了破庙。 一路上,经过十几处残破的废墟。 过了一会儿。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片茅草屋。 经带路的乞丐介绍,这是一个没落的村庄,现在没有百姓居住。目前成了他们这些乞丐和流浪汉的庇护所。 不多时,来到一个没有门的院子前。 “刑老大,在不在?” 那名乞丐朝着院子喊叫一声。 在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几块土砖石上,架着一个木板。这时候,刑泰正躺在木板上,呼呼大睡。 “刑老大,在不在?” 那名乞丐提高声音,朝着院子再次喊叫一声。 “谁?” 刑泰一骨碌爬起来,揉了几下眼睛。接着迷迷糊糊地走出院门。 “刑大哥,在下郑武特来拜望。” 郑武上前一步,拱手施礼。 刑泰瞪大眼睛,仔细一看,“是你。” 随即伸出右手,做了个让先的手势,“里面请。” 双方进屋,分宾主落座。 郑武向李文扬和段诗雨介绍了刑泰。一番寒暄之后,郑武说明来意。 刑泰连连摆手,“郑兄弟,有话直说,带那些礼物做什么。” “刑大哥,在下知道你很重义气,肯定不收钱财。这才买些俗物,聊表心意。” 再三推让之后,刑泰收下高粱米。 一阵子沉默过后。 刑泰右手用力攥了几下手掌,转头看了看李文扬三人,“要想同时见到全县的乞丐团头,只能在今晚。” “这是为何?”李文扬很是不解,脱口而出。 刑泰一边让茶,一边缓缓道来。 “诸位有所不知,各片区的乞丐团头平时并不相聚,一年到头见不上一面。只有每年的丐帮诞辰才会聚会一次。” 李文扬轻轻点头,低声自语,“看来机会只有一次,如何是好?” “在下和他们有一些交情。黄昏时分,可以带你们进去。” “多谢刑大哥。”郑武看着外面的天色,计算一下时间,“咱们这就过去,黄昏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走。”刑泰站起身,转身在前引路。 常乐县,北五街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昏暗下来。 刑泰带着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来到北五街道。 只见街头巷尾,成群结队的乞丐身着破旧却整齐的衣衫,手持打狗棒,一边齐声高呼,一边有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坚定的决心,仿佛要将这盛会传至五湖四海。 人群中,八位重量级的团头更是引人注目。 他们身板挺直,目光坚定,时不时地双手抱拳向四周行礼,尽显豪爽与大气。 其中一位有资历的乞丐,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喊出口号,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其余乞丐纷纷响应。 周围的不少百姓驻足围观,有的瞪大眼睛,有的张大嘴巴,被这热闹而又神秘的场景所吸引。 第59章 丐帮团头祝酒会 刑泰带着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远远地跟着乞丐队伍。 八位重量级的团头,走到青羊客栈门前。 身后的一名乞丐,左手提起一面铜锣,右手高高举起棒槌,奋力敲击。 “当,当,当。” 连续三声铜锣响起。 这时候,从青羊客栈里,快速走出五六个年轻的乞丐。 其中一名乞丐掏出打火石,敏捷地点燃客栈门前高高挑起的鞭炮。迅速向后跳开,脸上洋溢着兴奋。 其他几名乞丐拱手迎接八位团头。 八位团头转身,径直走进青羊客栈。 青羊客栈是被丐帮包场了,一楼空空如也,只有掌柜和小二招呼着。 八位团头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走在后面的一个团头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乞丐纷纷开始找座位。 资历较老的几个乞丐,上了二楼,去了其他几个雅间。 其余乞丐在一楼饭铺大厅落座。 手拿铜锣的乞丐,走到二楼楼梯口处,转身停下脚步。 “当,当,当。” 他遥望着下面的客栈掌柜,再次敲击三次铜锣,“开饭了。” 客栈掌柜点头哈腰一番,连忙叫嚷着,催促小二和后厨上菜。 一时间,青羊客栈里,各种嘈杂声此起彼伏。 客栈外围驻足的路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他们乐此不疲地欣赏着一年一度的丐帮盛会。 刑泰带着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也在青羊客栈门前,停下脚步。 观望了一会儿。 刑泰扭头左右看看,随即大手一挥,“走,进去。” 随即又压低声音,“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罢,一行四人径直走到柜台旁边。 “掌柜的,上一杯酒。”刑泰看着客栈掌柜,粗壮的胳膊盘在柜台上。 客栈掌柜上下打量着站在柜台旁的四个人。 “几位客官,不好意思,这里被包下了。”见他们不是乞丐打扮,客栈掌柜随即拱手致歉。 “啪。” 刑泰猛地拍了一下柜台。 随即一瞪眼,浓密的眉毛动了几下,脸上的肌肉也随之鼓动几下。 客栈掌柜吓得手抖一下,眼睛四处张望。 这时候,饭铺大厅里,所有的乞丐都齐刷刷地注视着这个狂妄自大的中年汉子。 客栈掌柜小心地将一个陶杯放在柜台上,拿起一个小酒坛,倒了半碗浑浊的黄酒。 刑泰目光冷峻地盯着客栈掌柜,用手指敲了敲柜台面。 客栈掌柜咽了一口唾沫,把酒蓄满。 这酒一看就是劣质的便宜酒,颜色、气味、纯度都很一般,酒中还漂浮着一些杂草沫子。 刑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饭铺大厅里,十几个乞丐起身,走向柜台。很快,将刑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团团围住。 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两个胆大的乞丐,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就要去抓郑武的肩膀。 郑武转身,快速抓住其中一个乞丐的胳膊,用力一拧,那个乞丐立即怪叫连连。 与此同时,飞起右脚,踹在另一个乞丐的腰部。 这个乞丐被踢倒在地,一只手捂住肚子,面部表情扭曲起来。 这些乞丐以为郑武武力最高,又上来两个,意欲解救那个被抓胳膊的乞丐。 郑武一记勾拳打在左边的一个乞丐下巴上,那名乞丐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个乞丐看准时机,从背后偷袭。 郑武一闪身,躲了过去,同时一个垫步侧踹,踢中这个乞丐的心口。 其余乞丐见状,纷纷后退两步。 二楼楼梯口,敲锣的乞丐看到此处,立即转身跑进旁边的雅间,“各位老大,外面来了一个闹事的。” 八名团头立即站起身,跑出二堂,向楼下赶来。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秃顶的团头,大声叫嚷着。 刑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连忙转身,看着从楼梯下来的八名团头。 围着的乞丐,纷纷让出一条口中。 八名团头走近柜台,仔细打量着四个陌生人。 “刑泰,是你?”先前叫嚷的团头看着刑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早让你来县城里发展,你偏偏去那破庙。” “秃龙大哥,小弟刑泰见礼了。”刑泰冲着秃顶的团头拱了拱手。 秃顶的团头环顾四周,一摆手,“都是自己人,散了吧。” 随后,围着的乞丐陆续回归原位。 八名团头邀请刑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二楼叙话。 一行人来到雅间,分宾主落座。 刑泰对双方作了介绍,并附带说明来此的事由。 秃顶的团头名叫魏军龙。他犹豫再三,满怀好奇地看向李文扬,“李官爷,不知那名流浪汉犯了什么事?” 李文扬看了看段诗雨,段诗雨点了点头。 “既然丐帮都是爽快仗义的好汉,在下就直说了。”李文扬斟酌再三,看向魏军龙。“那名流浪汉或许偷了一个翡翠观音。” 魏军龙看了看其他七名团头,“原来是个小贼。这个忙在下帮定了。” 接着,其他七名团头纷纷表示愿意帮忙找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段诗雨想着刚才的理由,目光呆呆的。 突然,她眨了几下眼睛,心想:“如果那名可疑的流浪汉是杀害金文郎的凶手。那么以找贼的理由,去寻找那名可疑的流浪汉。他如果在这些乞丐当中,不仅不会承认,而且会打草惊蛇。不如……。” 想到此处,段诗雨冲着魏军龙拱了拱手,“魏大哥。” 魏军龙连忙还礼,“段姑娘,什么事?喊我秃龙大哥即可。” “秃龙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如果直接找偷翡翠观音的流浪汉,那人必定不会承认。”段诗雨说出心中顾虑。 魏军龙点头赞同,接着拱手请教。 “段姑娘,你有什么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需要说是那个翡翠观音,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即可。” 八名团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文扬眼神迷茫,揉了几下太阳穴。 郑武眼前一亮,看向魏军龙,“秃龙大哥,只需要抬高被盗物品的价值,小偷自然会跳出来。” 第60章 施计策守株待兔 魏军龙尴尬地笑了笑,“就依诸位。” 其他七名团头跟着附和。 酒足饭饱之后,刑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起身告辞。 出了青羊客栈,刑泰辞别李文扬三人。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黄昏时分。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坐在二堂,互通消息。 狄浦介绍了狄仁杰扮演紫袍男子被杀的经过,以及确定紫袍男子扬手时,将一个东西扔进青竹林里。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跟着讲述了拜访丐帮的经过。 狄仁杰拍了一下桌子,“段姑娘,好主意。” 随后,狄仁杰扫视着每一个属下。 “这样一来,那个流浪汉一定会觉得价格卖得太低。如果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他只在当铺得了几十个铜板,心中必然不会干休。” 狄浦接过话来,“大人,这样的话,那个流浪汉必然会去赎当。加十倍,也才几百个铜板。咱们只要守着梁记当铺,就能守株待兔。” 李文扬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沉默片刻之后,狄仁杰吩咐撤回所有的衙役,取消监视古董铺等场所。并安排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轮流监视梁记当铺。 …… 魏军龙等八名团头十分讲义气,说到做到。 从这八人开始,在乞丐之间到处流传着一句话:一个刻有“保佑文郎”四个字的翡翠观音,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夜的工夫,这句话在街头巷尾的乞丐和流浪汉之间,越传越神。 常乐县,北四街道,梁记当铺附近。 黄昏时分。 西天外,那一轮红日缓缓谢幕。晚霞被染成了橙红金黄——四种颜色,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狄浦和衙役小六坐在一个茶铺里,一边喝着西域黑砖茶,一边看着街道对面的梁记当铺。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不少商铺开始关起半扇门,准备打烊。 不多时,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出现在茶铺门前。 只见那人头发和胡须蓬乱不堪,犹如一团倒伏纠缠的杂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油腻味。 裤子上满是补丁和破洞,褂子几乎是布条状,一双破布鞋露出四根脚趾头。 他的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指尖上沾满了黑色的斑点。 右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破布包。 狄浦眼睛突然一亮,放下茶杯,紧盯着门外的流浪汉。 这时候,那名流浪汉扭头用深陷的眼窝,看了一眼狄浦,随即转身注视着街道对面的梁记当铺。 狄浦心想:“是他?” 想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衙役小六的肩膀。 衙役小六刚喝了一口茶水。见状,正要放下茶杯,询问狄浦。 狄浦向外努努嘴,再三示意。 迟疑片刻,衙役小六终于领会,随即向外看去。此时,也注意到了那名流浪汉。 衙役小六起身,正欲抽出横刀,上前捉拿那名流浪汉。 狄浦快速起身,按住衙役小六的胳膊,凑近耳边,小声提醒,“捉奸捉双。” 衙役小六看向狄浦,将抽出一半的横刀缓缓入鞘。 狄浦轻轻点头。 衙役小六缓缓坐下,端起茶杯。 二人继续一边喝茶,一边监视那名流浪汉。 那名流浪汉一会儿站定,一会儿来回走动,目光始终盯着梁记当铺。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天色擦黑。 茶铺和对面的梁记当铺,都已经撑起灯笼。 那名流浪汉用力攥紧右手掌,仿佛拿定了主意。犹豫片刻之后,他拉低斗笠,遮住脸面,然后向梁记当铺走去。 狄浦和衙役小六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梁记当铺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当铺掌柜梁守本用手缓缓捋了一下脸面,打了一个哈欠。接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拿着桌上的灯笼,走出当铺。 随后,将灯笼放在当铺门前的台子上。刚刚关上两个门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梁守本扭头一看,顿时吓得后退一步,惊叫出声。 “妈呀,你来干啥?” 那名流浪汉紧盯着梁守本,目光犀利,“掌柜的,要宝物吗?” 梁守本心喜不已,眼中流露出意外,随即满脸堆笑,“宝物?你手中还有宝物?” 那流浪汉咧着嘴,露出满嘴黄牙,嘿嘿一笑。 “奥,贵客,里面请。” 梁守本拾起灯笼,转身在前引路。 流浪汉犹豫一下,环顾四周。狄浦和衙役小六立即装作路人。流浪汉见无人注意,跟着梁守本进了当铺。 梁守本一边提着灯笼,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流浪汉,热情地喊着,“请,请。” 进屋落座之后,流浪汉从脏兮兮的破布包里,掏出一串铜钱,在梁守本眼前晃了晃。 梁守本一下愣住了,很快清醒过来,“你不是还要卖宝物吗?这是何意?” “赎当。”流浪汉一松手,铜钱掉在二人面前的小桌上,“这是一百个铜板,在下算是多给了你十几个铜板利息。” 狄浦和衙役小六早已跟进当铺,躲在暗处偷听。 梁守本并未打算报官。他本打算再买一个宝物,卖往外地赚差价。 听闻此话,梁守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梁守本鼓起腮帮子,高声怒吼,“小子,你不是当东西,卖的东西不能赎回,没有宝物就滚蛋。” 流浪汉顿时急眼了,猛地起身,用手指着梁守本的鼻子怒斥,“奸商,不要欺人太甚。老子的宝物,价值一千五百多两银子,你才给这几个铜板,真是奸诈无比。” 此时,梁守本也懵圈了。 那翡翠观音市价也就五两银子,流浪汉却狮子大开口,说价值一千五百多两。 “奸商,怎么的,让老子猜中了吧?” 看着梁守本呆坐着,流浪汉得意忘形地叫嚷着。 狄浦和衙役小六互相看了一眼。 之后,二人快速上前,一左一右,将流浪汉摁倒在地。 “奸商,你莫不是要黑吃黑。” 流浪汉以为三人是一伙的,随即一边挣扎,一边大声怒吼。 衙役小六手上一用力,将流浪汉提起来,“别叫了,在下是衙门里的六捕快。” 第61章 木桥断魂初推断 迟疑片刻之后,流浪汉像是泄了气的河豚,不再挣扎叫喊。 狄浦看向梁守本,“梁掌柜,跟我们走一趟。” 梁守本站起身,尴尬地低下头。 常乐县衙,二堂。 戌时一刻,黄昏时分已过。 衙役小六将流浪汉和梁守本,带进二堂。 狄浦喊来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然后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梁守本和流浪汉先后下跪行礼。 狄仁杰看着流浪汉,“这位乡邻,摘掉斗笠,抬起头来。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流浪汉慌忙摘下斗笠,左右张望之后,抬起头。 “小人姓周名青山,是一个流浪汉。一直以来靠乞讨为生,住在常乐县北城门十里路远近的瓦砾村。” “本官倒是好奇,你是如何找当铺掌柜赎当的?” 略微回忆片刻之后,周青山开始讲述。 常乐县,瓦砾村。 今天中午时分。 狭窄的道路蜿蜒交错,路面坑洼不平,积满了污水。破旧的土房拥挤地排列着,墙壁斑驳脱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艰难。 其中一户屋顶的茅草稀稀疏疏。榆木窗户上糊着的纸早已破烂不堪,秋风吹过,破纸片激烈地拍打着破旧的窗框。 屋子没有门。 在一个角落里,几个皮包骨头的流浪汉围坐在一起,愁眉苦脸地商讨着生计。还有一个流浪汉坐在外面的窗户下,正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在屋前的一堆破瓦砾中,一个烂了一个大角的陶罐,架在两面二尺左右高地上。高地上堆着断碎的秦砖汉瓦和一些黄泥巴。 陶罐里煮着昨天乞讨的残羹剩饭。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乞丐坐在门槛上,正在向陶罐下添柴加薪。 过了一会儿。 老乞丐扭头看向屋里的几个流浪汉,“最近有一件奇事,你们听说了吗?” 屋里的一个流浪汉看向老乞丐,“什么奇事?” “嘿,有个流浪汉走了狗屎运,发财了。听说他得到了一个翡翠观音,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 老乞丐说完,继续向陶罐下加柴禾。 …… “我的天啊,谁走了狗屎运。” “那个乞丐如此好运,直接咸鱼翻身了。” “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啧啧,自古命运天注定。” 屋里的流浪汉纷纷开口感叹,眼神中充满羡慕嫉妒恨。 老乞丐看向屋外窗户下的流浪汉,“周青山,老朽看你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青山缓缓扭头看向老乞丐,“什么翡翠观音?” 老乞丐想了想,“听说上面写着——保佑文郎。” 周青山既不认识字,也不识数,便红着脸询问老乞丐,“保佑文郎,那是几个字。” 老乞丐咧嘴一笑,“四个。” 周青山低头看着面前的杂草,眼神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山起身默默离开了村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周青山来到一个土山前,挖开一个破布包。 打开破布包,里面是一串铜钱。 他数了数,正好一百个铜板。其中有八十五个铜板是卖翡翠观音所得,另外十五个铜板,是贪了丐帮诞辰当日乞讨的钱。 周青山心中盘算着如何赎回那个翡翠观音。 太阳落山之时,周青山来到梁记当铺对面的茶铺门前,远远地观察着当铺里的一举一动。 直到快关门打烊,这才走过去,准备赎回。 接着把后续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就这样,被抓来了这里。 …… 狄仁杰先是训斥了当铺掌柜梁守本,做生意不要忘本,一定要讲究诚信。 随后,狄浦安排梁守本签字画押。 沉默片刻。 狄仁杰盯着周青山,目光如炬,“周青山,这个翡翠观音是金文郎的,不知你是如何得到的?” 周青山吞咽了一口唾沫,“小人捡到的。” “胡说,明明是你杀害了金文郎,抢夺了他的翡翠观音。” 狄仁杰怒喝一声,随后语气缓和了一些,“而且你对当铺掌柜说还有宝物卖,是不是也是抢夺金文郎的?” “不不,小人没有杀人。那是骗当铺掌柜的,怕他不让进门。” 周青山连忙辩解,“大家都知道,捡来的东西,只能偷偷摸摸地销赃。所以就先骗进门,然后再偷摸谈赎回的事。” “你真能狡辩,那就说说在哪捡来的?” “回大人的话,是在乡间野外的一个木桥上。” “本官来看,是大郭村外,青竹林附近的木桥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周青山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减缓语速,“不错,是离青竹林最近的木桥,不过距离不算近。” “本官知道的何止这些。” 狄仁杰冷笑一声,“事情恐怕是这样的吧!” 停顿片刻之后,狄仁杰接着讲述。 在大郭村外,青竹林附近。 金文郎轻手轻脚地离开青竹林,携带某个贵重物品或宝物,抄小路回去。 黄昏时分,天色暗淡下来。 也许金文郎在路上,看了几次宝物。 不知在哪一段小路上,周青山出现了。他盯上了赶夜路的金文郎,想要夺取他手中的宝物。 于是开始跟踪金文郎。 不知过了多久,跟踪到一个木桥上。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 周青山狠下心来,冲上前去,杀死了金文郎。夺取了他的宝物,还有随身携带的翡翠观音。 当然,也有可能你周青山还有个同伙。 接下来,你就想到去当铺销赃。先去当铺卖掉翡翠观音,如果没人查到,再想法出手那件宝物。 …… “大人,冤枉啊,小人没有同伙。那个翡翠观音是小人捡来的,而且并没有什么宝物或者其他贵重物品。” 狄仁杰见他并未反驳木桥杀人之事,随即反问,“是你一个人杀的金文郎?” “不不,小人也没有杀人。”周青山急得脑门上冒出不少汗水。 狄仁杰眉头微微蹙起,“狄浦,让他画押。” 狄浦从书案旁起身,拿着案卷记录,走上前,递给周青山。 周青山接过来,沮丧地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仁杰吩咐将周青山押入大牢。 第62章 木桥断魂出现场 常乐县衙,前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吩咐李文扬从牢房里提出周青山。 随后,将四大亲随干办、仵作和快班衙役召集的前院。 狄仁杰面向众人,简单说了下,在大郭村外,一条木桥上可能发生的命案。 缓了一口气,狄仁杰一挥手,“诸位跟着周青山一起前往现场。现在就出发。” “是。” 众人拱手领命。 周青山在前引路,狄仁杰带着众位亲随干办、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极速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现场。 大郭村外,较远的地方,一条南北方向的木桥,横跨南北两个村庄的田野。 此时,那木桥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宁静祥和。 站在木桥边上,能听到桥下河水湍急的声音。 “咯吱咯吱,……。沙,沙,沙,……。” 走上木桥,一个声音是踩踏木桥的声音,另一个是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狄仁杰环视四周,接着看向周青山,表情严峻,“周青山,金文郎的尸体呢?” “县令大人,小人并未杀人,哪知道什么尸体?”周青山露出反诘的眼神。 “本官问你,你在哪儿捡到的翡翠观音?” “就在那儿。”周青山说着,右手指向木桥的一个位置。 狄仁杰一行人都顺着周青山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位置的木桥护栏已经断裂,缺失了几块木板。 狄仁杰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随即向周青山招了招手,“周青山,过来下。具体是哪里发现的?” 周青山跟着走过去,用手触摸着一块木板的断口,“大人,当时那块翡翠观音就是挂在这儿。” 狄仁杰想了想,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向桥下看去。 木桥下,哗啦啦的流水,自东向西不停地流动着。 狄仁杰身体一抖,向前倾斜。 “大人小心。”李文扬快速拉住狄仁杰的胳膊。 狄仁杰后撤一步,站稳脚跟。 沉默片刻。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随即吩咐,“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带着衙役封锁木桥,周青山和仵作暂时留在这儿。”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的段诗雨拱了拱手,开始指挥衙役,封锁木桥。 狄仁杰再次看了看河水,“自东向西,嗯。” 接着,他一声令下,“郑武、狄浦,跟随本官下去看看。” “是,大人。” 郑武和狄浦应声领命。 狄仁杰转身向西,郑武和狄浦跟随其后。一行人沿着一条一尺来宽的下坡小路,来到桥的下方。 这条向西的小路比木桥低矮四尺多,走在小路上,河水中的鱼和水草,一览无余。 驻足了一会儿,没有发现金文郎的尸体。 狄仁杰一行人继续向西行走,一边走,一边观察河水中的情况。 约莫走了三百七十多步。 “大人,你看,前面似乎有东西。” 郑武左手指着左前方不远处。 狄仁杰和狄浦同时顺着郑武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三个较大的东西,一个灰色,一个红色,一个白色。 狄仁杰一行人加紧脚步,快速走过去。 只见三个东西渐渐清晰起来。白色的是堵着河水的大石头,灰色和红色的是两具尸体,被堵在大石头处。 这两具尸体分别穿了灰色和红色衣服。 “大人,这里居然不止一个死者,到底哪个是金文郎?”狄浦看了一眼狄仁杰,随即又看向两具尸体。 这时候,一股子尸臭味钻入鼻孔。 狄仁杰抬起左手袖子遮住鼻子,向前凑近了一些。 看到红衣死者皮肤细腻,头上有个破旧的发簪,似乎是个女子。 “红衣服的是个女子,那灰衣服的死者可能是金文郎。” 狄仁杰走回小道,自言自语。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走吧,回木桥上。” 约莫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回到木桥上。 “大人,有什么发现?”李文扬走过来,看着狄仁杰。 “西边的河里有两具尸体,你带衙役打捞上来。”狄仁杰看了看李文扬,又看向仵作,“仵作,你跟着过去验尸。” “是,大人。” 李文扬和仵作向狄仁杰拱了拱手,带着四名衙役向西走去。 话分两头,先说狄仁杰。 通往小桥的是一条四尺多宽的南北小路。 小路两旁是各有一排两三米高的古树。微风轻吹,树叶随风微微摆动。 狄仁杰心中想了一遍金文郎过桥时的情景。 随后,带着郑武和狄浦沿着道路向北行走。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观察。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转了几个弯,又走了二十多步。 “大人,那儿似乎就是青竹林。” 狄浦用手指着前方道路的左侧不远处。 狄仁杰和郑武抬眼望去,只见那儿一大片竹竿林,清晰可见。 狄仁杰停下脚步,“走吧,回到木桥那里。” 狄浦疑惑不解地看着狄仁杰,“大人,不过去看看。” “稍后再来,先回去听听仵作怎么说?” 随后,三人加快脚步,沿原路返回。 话分两头,再说李文扬。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仵作和四名快班衙役,沿着向西的小路,来到大石头旁。 两名衙役下河,抓住尸体,拖到河岸边。另外的两名衙役将尸体搬到小路一旁的青草斜坡上。 仵作上前,蹲下身来,开始验尸。 …… 在木桥两端,段诗雨和两名快班衙役,把守木桥。时不时地劝来往的路人,绕道而行。 周青山坐在桥边,呆呆地看着河水。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来到木桥边。 “段姑娘,过桥的路人多不多?”狄仁杰看着段诗雨,大声招呼着。 “很少,走这条小路的人非常少。” “这个时间路人都不多。”狄浦接过话来,“看来,金文郎遇害时,几乎没有路人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 在西边的小路上,一名衙役跑了过来,“大人,仵作已经检验完毕,请大人确认。” 狄仁杰微微点头,“走,过去看看。” 第63章 现场勘查验死者 看见狄仁杰三人来到,仵作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验尸完毕。” “仵作,你说说看。” “死亡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年纪,身穿灰色袍服。面部浮肿,鼻子和嘴里有一些血丝,没有其他外伤。死亡原因是溺水后,窒息而死。” “鼻子和嘴里的血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以上出血现象也是溺水时,不能正常呼吸所致。”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 “死亡女子,三十四五岁上下年纪,外面穿着斗篷式雨衣。死亡症状和灰衣服男子相同,均无外伤。死亡原因都是溺水后,窒息而死。” “死于何时?” “死亡时间是十一天前,酉时五刻到酉时七刻之间。” 李文扬记性好,随即插了一句,“和青竹林案的紫袍男子,死于同一天。” 狄仁杰心想:“青竹林的紫袍男子死于酉时一刻之前,金文郎在竹林躲了一会儿。天擦黑时,走出青竹林,必有凶手跟着,然后在木桥上,将金文郎推入桥下。” 想到此处,狄仁杰走到灰衣服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随后,又检查了红衣服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站起身来,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 “李文扬,命衙役将尸体抬到木桥那里。”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领命,安排四名快班衙役抬着那具尸体,离开了现场。 站了一会儿。 狄仁杰、郑武、狄浦和仵作跟着前往木桥。 狄仁杰走到周青山旁边,“周青山,十一天前,酉时五刻到酉时七刻之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周青山回忆了半天。 “小人记得,那时候天色已晚,不是在乞讨。嗯,早早回了瓦砾村,吃了一顿饭,就休息了。” “谁人可以作证?” “瓦砾村的老乞丐和几个流浪汉都可以作证。”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吐了一口气,看向狄浦,“狄浦,立即将死者带回县衙,然后你和和金龙负责认尸事宜。” “是,属下遵命。” 狄浦拱了拱手,指挥五名快班衙役抬起两具尸体,离开现场。 狄仁杰转头看了一眼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们立即前往瓦砾村查证周青山的话,看看他所说是否属实。”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手领命,转身离开了。 狄仁杰转身看向郑武,“郑武,你和六捕快负责沿路查访,争取找到目击者。” “是,大人。” 郑武应声领命。 狄仁杰一声令下,“将周青山带回去。” 随后,狄仁杰、郑武、仵作和衙役小六,带着周青山离开木桥。 常乐县衙,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五名快班衙役将两具尸体放到县衙门口,盖上白布,然后返回三班房。 狄浦前往三班房,通知金虎负责认尸事宜。金虎立即安排壮班衙役,看守尸体。 待狄浦回到二堂时,狄仁杰和仵作也已经回到二堂。 在书案旁,仵作坐下,拿出纸笔,开始书写验尸记录。狄浦跟着坐在仵作旁边,拿出新的纸笔,书写认尸告示。 过了一会儿。 仵作写完验尸记录,告辞离开。 稍后,狄浦也写完了认尸告示。 不多时,衙役小六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周青山已经押回大牢。” 狄仁杰微微颔首。 随后,郑武和衙役小六告辞离开。二人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前去沿路访查目击者。 这时候,县尉卢天庆和衙役小五进来禀报赋税收缴情况。 狄仁杰看向衙役小五,“小五,将这四份认尸告示贴在四个城门口。” “是,属下这就去。” 衙役小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二堂。 “大人,可以让金文郎的妻子——金花氏,认一认死者。”狄浦看向狄仁杰,“如果灰衣服的死者是金文郎,那红衣服的妇人也许是金文郎的姘头。” “不错,有这种可能。”狄仁杰看向狄浦,若有所思,“狄浦,你去传金花氏和张婶子前来认尸。” “是,大人。” 狄浦拱手领命,转身出了二堂。 见忙完了案子的分派,县尉卢天庆将具体的皇粮赋税征缴作了禀报。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个城门都贴了认尸告示。不少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两个死者的关系。 兵分三路,先说狄浦。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几经打听,狄浦驾驶马车,带着两名衙役来到金文郎家门前。 三人下了马车,敲门进去,狄浦冲着屋里喊了一句,“金花氏,在家吗?” 金花氏走出屋子,连忙见礼。 狄浦看向金花氏,“金花氏,跟在下去一趟县衙,认一认你的丈夫。” 金花氏面露疑惑,随即反问,“认一认,他没有自报姓名?” “去了就知道了。”狄浦转身看向门外,“叫上张婶子一起。” 随后,狄浦三人带着金花氏和张婶子前往县衙。 常乐县衙,大门口。 临近中午时分。 “吁,吁——。” 狄浦猛地一拉马缰绳。 待马车停稳下来,狄浦和两名衙役陆续跳下马车。接着,他扶着金花氏和张婶子下了马车。 一行人来到停尸处。 狄浦上前揭开白布,露出灰衣服的死者。 金花氏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紧走几步,来到尸体旁,看了一眼。 “啊——,当家的。” 金花氏突然感到一阵子头晕目眩,扑通栽倒在地。两名衙役上前救援。 张婶子后退一步,吓得脸色煞白,不禁张大了嘴巴。 狄浦看向张婶子,“这个人是金文郎吗?” “是。”张婶子连连点头,“是他。” “别害怕,再来看看这个人。”狄浦揭开另一块白布,露出红衣服的死者。 张婶子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再看,豆大的汗珠侵上额头。 经过狄浦再三鼓励,张婶子逐渐克服心理恐惧。 反复辨认几次,均表示不认识红衣服的死者。 两名衙役掐了几次人中,金花氏缓缓地睁开眼睛。 第64章 木桥断魂推案情 只一瞬间的工夫,金花氏便大叫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不多时,张婶子过来安慰,“侄媳妇,节哀顺便呐。” 狄浦走上前来,搀扶起金花氏,“金花氏,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眼下重要的是找出真凶,替金文郎鸣冤昭雪。” 接下来,二人又劝解了半天,金花氏渐渐地停止抽泣。 狄浦看着金花氏,抬手指着另一具尸体,“那人和你丈夫死在一起,看看是不是金文郎的姘头。” 金花氏抬手擦了擦泪痕,缓缓走上前去,看着红衣服死者。 过了一会儿。 金花氏转身看向狄浦,摇了摇头,“民妇不认识。” 狄浦又问了一次,金花氏再次上前辨认,仍旧不认识红衣服的死者。 随后,狄浦将金花氏和张婶子带去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户房赵主事禀报完皇粮赋税账册,告辞转身走出二堂。 这时候,狄浦带着金花氏和张婶子进来,“大人,金文郎的家属已经看过两个死者。” 双方见礼已毕,狄浦把认尸经过说了一遍。 狄仁杰微微点头,看了看金花氏和张婶子,“二位乡邻,穿灰色衣服的男子是金文郎。穿红色衣服的妇人,你们都不认识,是这样吗?” …… “是的。” “大人,是这样。” 金花氏和张婶子先后点头确认。 狄仁杰想了想,随即安排衙役送金花氏、张婶子回去。 狄浦见与心中猜想不一样,随即看向狄仁杰。 “大人,难道红衣服的妇人并不认识金文郎?” 狄仁杰迟疑片刻,“走,带青竹林目击者乌尔山去认尸处,让他看看。” 说罢,狄仁杰起身走出二堂。 狄浦从牢房提出乌尔山,二人来到县衙大门口,让乌尔山前去认尸。 狄仁杰已经等在认尸处。 乌尔山不情愿地前去辨认。 片刻之后,他回到狄仁杰和狄浦旁边,“大人,在下说过,当时躲在青竹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声音。” “本官记得,你离开青竹林时,看到一个离开的模糊背影。看看灰衣服还是红衣服,哪个比较像?” 乌尔山回忆了一会儿,“似乎是穿着灰色衣服。” “看来你看到的确实是金文郎。”狄仁杰低声自语,接着挠了挠头,“红衣服的人到底和金文郎什么关系?” 沉默片刻。 狄仁杰看向乌尔山,“乌尔山,你可以回家了,但是要随叫随到。” “在下告辞。” 乌尔山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兵分三路,再说李文扬。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瓦砾村。 几经周折,找到了周青山的住所。 二人走进破旧的院子,四处张望。 “您两位找谁?”老乞丐走出屋子,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人。 段诗雨转头看向老乞丐,拱手施礼,“老人家,周青山是住在这里吗?” “不错,是住这儿。” “在下是县衙的李文扬,想向您了解点情况。” “原来是官爷,请说。” 随后,李文扬问起了木桥断魂案子发生的时间段,周青山在不在家。 老乞丐想了想,“那天乞讨,他早早回来了,吃完晚饭,就休息了。” 李文扬和段诗雨顿感有些失落。 不多时,有其他流浪汉返回。问起周青山当时的情况,这些人回答的和老乞丐一样。 李文扬和段诗雨只得告辞返回。 兵分三路,再说郑武。 郑武和衙役小六沿着青竹林和木桥两个命案的路线,沿路查访。 走访了许多人,没有找到看到金文郎和红衣人的目击者。 常乐县衙,二堂。 未时四刻,离中午时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陆续返回。 郑武先是禀报了两个命案现场沿路走访情况。接着,李文扬禀报了走访瓦砾村取证的经过。 一阵子沉默之后,狄仁杰喃喃自语,“木桥断魂命案发生时,周青山在瓦砾村。两个地方不近,看来周青山没有作案时间。” 狄浦叹了一口气,“嗐,难道周青山只是在木桥上捡了金文郎的翡翠观音吊坠?” 狄仁杰微微点头,“狄浦,把周青山带来。” “是,属下这就去。” 狄浦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二堂。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狄浦带着周青山走进二堂。 见礼已毕,狄仁杰看向周青山,目光如炬,“金文郎的死亡时间是十一天前,酉时五刻到酉时七刻之间。” 停顿片刻。 “周青山,你是何时捡到那块翡翠观音的?” 周青山回忆了一会儿。 “十天前,中午时分过后,当时打算去大郭村集市乞讨。经过木桥时,无意间看到那块翡翠观音挂在木桥断边上。见四下无人,就捡了起来,然后继续去集市乞讨。” “你是木桥命案的第二天出现在木桥上的。”狄仁杰想了想,再次看向周青山,“周青山,你可以回去了。” 周青山愣了愣神,只一霎那的工夫,连忙拱手,“在下告辞。” 说罢,快速走出二堂。 狄仁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木桥断魂只怕是这样的。”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都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扫视一周后,继续讲述。 在青竹林休息时,金文郎侥幸捡到紫袍男子的贵重物品。 待到天擦黑时,金文郎离开青竹林。 一路上,他心情愉悦,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 在走到木桥之前的某个道路上,有人就注意到了金文郎手中的东西。 于是一路尾随。 在木桥上,歹徒跟上了金文郎,将其推入河中。 很快,金文郎溺水而亡。 然而金文郎的翡翠观音吊坠却挂在木桥边缘上。 这样一来,第二天去大郭村集市乞讨的流浪汉周青山,路过木桥时,无意中看到翡翠观音。 这才有卖给当铺的事。 后来,当铺掌柜转手给古董铺,被陪邻居买翡翠的金花氏发现。 木桥边缘的断边比较新,似乎是歹徒故意踢断的。目的是想让县衙怀疑是失足落水。 歹徒却忽略了金文郎携带着贵重物品,这样杀人劫财的可能就更大。 第65章 遮脸面的可疑人 木桥断魂一案,现在还没明白的是红衣妇人为何死在现场。 所以破解谜底的关键有三。 一是,有人认出红衣妇人。 二是,青竹林命案和木桥断魂,两个命案现场之间的关键路段,多多走访。 三是,根据死者金文郎的周边查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 狄仁杰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大人,这前两点,就是属下和郑武执行的任务。第三个只怕是要分给李文扬和段姑娘了。” 狄仁杰放下茶杯,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 二人连忙拱手领命。 常乐县,金马村。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约莫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身穿便服,来到金文郎所在的村庄。 在村头的一棵柳树下,二人停下脚步,稍作歇息。李文扬掏出干粮,分给段诗雨。 二人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 吃饱以后,段诗雨拿出葫芦,二人喝了几口水。 随后,二人走到一户宅院门前。 李文扬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不多时,院门被打开。 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了看门前的两个陌生人,“你们找谁?” “在下李文扬,这位仁兄,请问您尊姓大名。” “在下马宝。” “马仁兄,金文郎,您认识吗?”李文扬拱手施礼。 马宝露出满脸鄙夷,“那厮,挺贪心的家伙。” “为何如此说?”李文扬接着追问。 马宝向两边的道路上看了看,接着将金文郎的贪小事件逐一说出。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告辞。又走访了十几户人家,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二人只得沿路返回。 …… 常乐县衙,大门口。 已过了早食时间。 在县衙大门口的认尸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人时不时点头,也有一些人在左右观望。 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注目观看,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青年男子扭头看去,“妈呀,你……。” 青年男子快速转身,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 搭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见青年男子惊叫,连忙用手遮住脸面。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听闻,也纷纷回头。不多时,这些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扭回头。 中年男子一手遮住脸面,向前走了两步。 青年男子见中年男子长相怪异,便盯着他的侧脸看,由于他的脸用手捂着,只能看到眼角的睫毛。 只见中年男子先是盯着灰衣服的死者。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动半个侧身,看向红衣服的死者。 突然,中年男子的眼睫毛向上扬起,似乎瞪大了眼睛。 很快,中年男子缓缓扭头,左右张望,还不忘一只手捂着脸面。 这时候,青年男子害怕被发现,暂时转头看向别处。 见四下无人注意,中年男子向前走近红衣服的死者。待走到近前,俯身仔细辨认。 青年男子回头再次盯着中年男子的侧身。 只见中年男子嘴角突然张开。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身,低着头,扒开人群,向外跻身。 青年男子扭头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 盯了一会儿,转头扫视一周看热闹的百姓,摇了摇头。 日上三竿,已是辰时五刻左右。 在一段乡村道路上,李文扬和段诗雨正徒步赶回县衙。 不多时,远远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而来。 李文扬不经意地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看他,抬头遥望一眼。接着再次用手遮住脸面,低下头,加快脚步。 “李大哥,你看啥呢?”段诗雨扭头时,看到李文扬盯着远处。 “嘘。” 李文扬将右手食指伸到嘴边,示意噤声。 很快,迎面而来的中年男子匆匆而过。 李文扬停下脚步,转身看去,随即低声自语,“大男人捂脸干啥?” “李大哥,你说啥?” “没事。”李文扬转回身,看了一眼段诗雨,继续赶路,“在下只是觉得那人捂着脸不太正常。” 段诗雨也转身看了一眼,随即继续赶路。 常乐县衙,书房。 狄仁杰一边翻看古籍,一边想着木桥断魂命案。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突然眉头紧锁,目光凝聚,似乎遇到了难题。 不多时,丫鬟翠儿端着一壶茶水,来到书房门前。 看到书房的门半开着,狄仁杰正在发呆。 翠儿轻轻推开房门,走进书房。 正要施礼,看到狄仁杰还没注意到她,便放下茶壶,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 翠儿刚走出三十几步,迎面碰到柳心月走出角门。 柳心月走到翠儿面前,“翠儿,相公在不在书房?” “小姐,姑爷在书房发呆,像是想你了。”翠儿捂着嘴,偷偷一笑。 “就你顽皮。”柳心月抬起右手,轻轻点了一下翠儿的额头,随即走向书房。“随我去看看。” 随后,柳心月和翠儿先后进了书房。 柳心月拿起客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走到书桌旁,端到狄仁杰面前。 “哦,夫人。”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接过茶杯,“你们来了。” “相公,莫不是遇到了难题?” 狄仁杰微微颔首。 停顿片刻之后,将青竹林命案和木桥断魂命案,讲述了一遍。 木桥断魂命案当前的困难,便是物证,也就是紫袍男子携带的东西。 这个物证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紫袍男子生前,与之交易的老主顾是谁?查了紫袍男子周边的人,也无人知晓。 这样的话,没法查到物证,就算找到凶手,也难以令其服罪。 而且,这个老主顾会不会给了紫袍男子东西,又跟踪他,再次夺回那件东西。 ……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姐,姑爷。这紫袍人生前的最后一次交易,没有向周围的人说起那名老主顾的姓名。”翠儿若有所思,“不代表他周围的人不认识老主顾。” 柳心月没有明白,赶忙催促,“翠儿,你细说一下。” 第66章 木桥断魂查主顾 一阵子沉默过后。 翠儿想了想,“比如,紫袍男子没有告诉铁管家最后交易的老主顾是谁,但是之前的交易中或许都说起过和哪些人交易。” 狄仁杰眼前一亮,随即一拍脑门。 “老主顾嘛,交易不止一次。假如之前紫袍男子和铁管家提起过张三、李四、王五等买主,那么这些人当中可能就有最后一次交易的老主顾。” 狄仁杰点了点头,“只要将这些人一一调查,就有机会找到老主顾和物证。” “相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让狄浦他们四人问一问铁管家等铁家佣人,之前紫袍男子提到过哪些买主,再一一查访。” 狄仁杰的脸上渐渐露出自信的神情。 “大人,夫人。”李文扬和段诗雨并肩走进书房,拱手见礼。 “李兄弟、段姑娘,你们忙着,我和翠儿先回后院。” 说罢,柳心月和翠儿离开了书房。 李文扬和段诗雨将走访金文郎周边邻居的情况,禀报了一遍。 狄仁杰将刚才想到的方法,告诉了李文扬和段诗雨。 二人听闻,立即赞同。 随后,狄仁杰吩咐调集人手,前往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狄浦和六个快班衙役陆续走进二堂。 落座已毕,狄仁杰将众人逐个看了一遍,“诸位,本官刚刚想到找到紫袍男子所说的老主顾的办法。” 其余众人面露喜色。 狄浦看向狄仁杰,“大人,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让诸位问一问铁管家等铁家佣人,之前紫袍男子提到过哪些买主。根据这些买主,再一一查访,就能找到那名老主顾。” 狄浦面露困惑,“大人,青竹林的案子已经结案,现在是木桥断魂命案。” “狄浦,这没错。找到老主顾,就能知道木桥断魂 案子的物证。没有物证,即使找到真凶,也很难令其服罪,而且此人也可能就是木桥断魂命案的凶手。” 狄仁杰说完,等待其他人提议。 郑武微微点头,“有这种可能。老主顾卖给了紫袍男子东西,又跟踪紫袍男子,意欲杀人夺回东西。后来窥见紫袍男子被杀,金文郎捡到东西,便跟上金文郎,制造了木桥断魂命案。” 狄仁杰再次将众人逐个看了一遍,“诸位,如果没有异议,午饭过后,就去查一查。” “是。” 其余众人拱了拱手,离开了二堂。 吃过午饭,李文扬一行人穿着便服,骑马出了县衙。 常乐县,钱沟村,铁家大宅院。 未时四刻,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吁,吁——。” 在大宅院门口,李文扬率先猛地一拉马缰绳。 十匹马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渐渐停下。李文扬一行人跳下马车,急匆匆地来到院门前。 衙役小六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不多时,大门打开,铁管家走出院门,打量着门前穿着便装的十个人,“您几位是……?” 李文扬拱手施礼,“铁管家,在下是县衙的李文扬。” “哦,李官爷,原来是你们。”铁管家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屋里叙话。” 随后,一行人跟着铁管家走进堂屋。 在堂屋里,有一个古朴的红木方桌,铁夫人正在主位上喝茶。她的身旁侍立着丫鬟彩云。 “夫人,官府的人来了。”铁管家上前一步,向铁夫人拱了拱手。 铁夫人有些吃惊。 待平复下心情之后,双方见礼入座。 随后,李文扬向铁夫人和铁管家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诸位官爷,请稍候,在下这就去找人。”铁管家不敢怠慢,立即起身走出堂屋。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铁管家走回堂屋,“诸位官爷,我家铁老爷的有来往的邻居、仆人、钱沟村村正和有生意合作的商户,都已经聚集在院子中。” 狄浦起身,看向铁管家,“铁管家,劳烦您在院子中准备好桌椅和笔墨纸砚。” “是,在下这就去准备。” 随后,李文扬一行人来到院子中。 不多时,铁管家命人摆放好桌椅和笔墨纸砚。 狄浦走过去,坐在桌子旁,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然后李文扬走到人群的前面,转身面向众人拱手施礼,“各位乡邻,之前铁公基生前向你们提到过哪些买主?请诸位一一说出,不可隐瞒。” 随后,铁管家和钱沟村的村正先后说了两个人名,其余邻居、仆人和商户跟着一一回答。 最后和铁管家一一核对,筛选出六个,知道州县住址的买主。 狄浦将记录撕成六条,分别交给六个快班衙役,接着交代一番。 六人领命,出了铁家宅院,快马加鞭,前去查访。 随后,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告辞离开铁家。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主簿吕有德、县尉卢天庆和几个里正,正在商议皇粮的押运事宜。 “报,报——。” 一个壮班衙役大步走进二堂,上前一步,取下背后的公文袋,双手呈上公文。 狄仁杰接过公文,打开看了一遍。 原来是刑部回文,青竹林命案已经核准,刑部准许将王横一伙人异地斩首。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那名衙役转身离开了二堂。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来到二堂。 狄浦上前一步,拱手禀报,“大人,紫袍男子所说的老主顾,一共查到六人,已安排六名衙役前往查访。” 狄仁杰身体向前挪了挪,看向狄浦,“何时能查到?” 狄浦想了想,“根据路途远近,最快黄昏时分前后,最晚明天一大早可以赶回。” 狄仁杰点了点头。 随后,李文扬四人告辞,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和吕有德几人商议已定,押运皇粮的事,交由县尉卢天庆全权负责。 临近黄昏时分,陆续有四名快班衙役返回县衙。 据禀报,这四名紫袍男子的老主顾说,并未有贵重物品或金银钱财交给紫袍男子。 最多的交易才一百多个铜板。 第67章 再去铁家查线索 常乐县衙,后院。 黄昏时分。 狄仁杰一众人围着方桌,等着厨子上菜。 “大人,还有两个人。能不能找到老主顾和物证,就看他们的了。”狄浦脸上露出自信,心中有的担忧。 狄仁杰微微点头,“咱们不能干等着,想一想还有什么可以查到买主?一个商人和经常光顾的买主做生意,如何维持联系呢?” “嗐,可惜咱们都不是商人。”郑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柳心月看向狄仁杰,不经意地随口一问,“相公,既然咱们不是商人,而商人更了解商人,是不是可以请教下常乐县的商户?” 这时候,狄仁杰、段诗雨和郑武都是眼前一亮。 短暂的安静之后,三人向柳心月竖起了大拇指。跟着其余几人也明白过来。 “还是小姐厉害。”翠儿嘻嘻一笑。 段诗雨冲着柳心月点了点头,“柳姐姐,真是聪明。” 柳心月脸色略微变红,接着客气一番。 狄浦站起身来,“大人,事不宜迟。属下这就请他们去二堂。” 说罢,快步走出了后院。 常乐县,世纪名阁。 “吁,吁——。” 在世纪名阁门口,狄浦猛地一拉马缰绳。 十匹马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渐渐停下。狄浦翻身下马,急匆匆地来到院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不多时,大门打开。 钱大昂首挺胸,走出院门,一看来人,立即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狄管家,您来了,请里面说话。” 狄浦拱手还礼,“在下公务在身,不进去了。钱大,速请钱东家前往县衙叙话。” “狄管家,这么着急,我家老爷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铁管家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没事,狄大人请他帮点小忙。” “老爷不在家,现在仍在古董铺里忙活,小人这就请老爷去县衙。”钱大急忙进门准备马车。 “有劳了。” 狄浦转身牵绳,翻身上马离开。 狄浦出发前安排的其余几名快班衙役,分别请了粮店东家何诚,客栈东家周方志,绸缎铺东家杨延修,当铺掌柜梁守本。 常乐县衙。 过了黄昏时分。 在县衙门前,钱世平、何诚、周方志、杨延修和梁守本陆续下了马车。 不多时,狄仁杰带着四大亲随干办,走进二堂。 见礼已毕。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这么晚打扰诸位,本官深表歉意。诸位别紧张,这里有个小忙需要大家帮忙。” 周方志拱了拱手,“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 其余商户纷纷附和。 狄仁杰抬手示意安静,接着开口,“诸位,一个商人和经常光顾的买主做生意,如何维持联系呢?” 众商户摸不着头脑,相互观望。 钱世平看了看其余众商户,又看向狄仁杰,脱口而出,“大人,这只要多走动即可。” 沉默片刻。 梁守本捋了几下胡须,“长久维持老主顾的话,人多了记不住,小人一般记在账本最后几页。” “账本,账……本,随便记账本上。”狄仁杰低声自语,随后点了点头,“也许可以记在某个小册子上。” 这时候,狄仁杰由愁眉不展,变得自信满满,“多谢诸位,还请早点回去休息,本官不送了。” 一众商户面面相觑,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稍作迟疑,便纷纷起身,离开二堂。 待商户们离开,狄仁杰看向狄浦,“狄浦,明天你带几名快班衙役前往。” “是,属下明白。” 狄浦拱了拱手。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回到后院,继续吃饭。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仁杰坐在院中,翻看一本古籍。 衙役小六从角门走进后院,来到狄仁杰旁边,“大人,另外两名衙役回来了。” 狄仁杰合上古籍,抬起头,示意衙役小六坐下。 衙役小六摆了摆手,“公务繁忙,属下就快点说完。他二人,一个是丑时返回,一个是寅时返回。都没有查到紫袍男子所说的老主顾,那两个买主交易金额才几十个铜板。” 狄仁杰握了几下拳头,“本官知道了。” 随后,衙役小六告辞离开。 常乐县,钱沟村,铁家大宅院。 早食时分。 “吁,吁——。” 在大宅院门口,狄浦率先猛地一拉马缰绳。 随后,狄浦和六名快班衙役,翻身下马,来到院门前。 衙役小六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不多时,大门打开,铁管家走出院门,双方客气一番。 随后,狄浦一行人跟着铁管家走进堂屋。 在堂屋里,有一个古朴的红木方桌,铁夫人正在主位上吃饭菜。她的身旁侍立着丫鬟彩云。 “夫人,官府的人来了。”铁管家上前一步,向铁夫人拱了拱手。 铁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面露疑惑。 狄浦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铁夫人,在下奉狄大人之命,前来查找铁公基生前的文献。” 铁夫人眨巴眨巴眼睛,“文献。什么文献?” “就是书信,账册,小册子之类的。” 铁夫人看向铁管家。 铁管家想了想,“这些好像都在老爷的书房里,应该没有人动过。” 狄浦扭头看向铁管家,“速速带我们过去。” “是,狄官爷。” 铁管家转身在前带来。 狄浦起身,一挥手,和六名衙役一起跟在后面。 不多时,铁管家带着狄浦一行人走进书房。 狄浦一声令下,“搜。” “是。” 六名衙役应声,开始搜索。 过了一会儿。 “狄管家,你看。”六捕快指着摊开在地的一本薄册子中的一页,“这最后一页,有几个人名。” 狄浦连忙走过去,仔细核对一遍。 除去昨天从村正和商户那些人了解的,里面还有两个陌生的名字。 “铁管家,你来看看是否认识?”狄浦向铁管家招了招手。 铁管家快步走了过去,仔细一看狄浦指的两个名字,“杜兴旺,何愚,原来是他们。” 狄浦心中一喜,脱口而出,“你认识。” 第68章 后山惊情报县衙 铁管家轻轻地点了点头,“老朽认识。” 狄浦连忙催促,“杜兴旺家是哪里的?” 铁管家想了想,“杜兴旺,肃州酒泉县人,家住酒泉县东城门附近的酒阳巷三十三号宅院。” “何愚呢?” “何愚,记不得了。老朽记得账本上有,在那儿可以查看一下。”铁管家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册子。 狄浦走过去,拿起那本册子,翻看起来。 随后,狄浦借了笔墨纸砚,分别记下杜兴旺和何愚的住址。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整个书房检查完毕。 衙役小六走过来,拱了拱手,“狄管家,没有其他人名了。” 其他五名衙役先后表示没有其他发现。 狄浦深吸一口气,表情严峻,“六捕快,你随我去酒泉县找杜兴旺。” “是,狄管家。”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你们三个去找何愚。”狄浦指了指其中三名衙役,然后递上何愚的住址,“这是他的住址。” “是。” 三名衙役领命,其中一人接过何愚的住址。 “其他人回县衙复命,就说我们两组人马,分别于明天中午时分和黄昏时分左右回衙。” “是,头儿。” 另外两名衙役拱手领命,退在一边。 向铁管家告辞后,狄浦一挥手,众人分头行动。 …… 早食时分之后。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刚好走出县衙后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鸣冤鼓声响起。 狄仁杰扭头看了看,“狄浦……。” “大人,狄浦带衙役刚去铁家宅院。”李文扬连忙提醒。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李文扬,你去把刑房书吏喊来,让他记录案卷。”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向右前往六房。 “郑武,你把人带到二堂。” “是,大人。” 郑武大步向前,直奔大门口。 狄仁杰和段诗雨转身向左,前往二堂。 常乐县衙,二堂。 不多时,李文扬和刑房书吏,走进二堂。 见礼已毕,刑房书吏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郑武来到大门口简单询问了几句,随后将击鼓鸣冤者带进二堂。 跟着郑武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四十一二岁上下年纪,身材健硕,四肢孔武有力。 狄仁杰看着中年男子,“这位乡邻,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中年男子连忙跪下叩头。 “草民姓文名猎虎,是一个猎户。一直以来靠打猎为生,住在常乐县南城门四里路远近的鱼木贾村。” “文猎虎?是老虎还是狐狸?” “大人莫要笑话,草民名字是老虎的虎,平时逮些兔子和狐狸。” “不知你因何前来报案。” “回大人的话,出人命了。” 狄仁杰抬手示意,“哪里出了命案,你坐下慢慢细说。” “鱼木贾村后山。” 文猎虎走到西边客位坐下,回忆了一会儿。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天刚蒙蒙亮,草民身背弓箭、手拿猎刀、腰系长布袋,悠哉悠哉地走出家门。 沿着村里道路,一路向西。 不多时,文猎户来到村外的后山脚下。 抬头仰望,山间小路纵横交错,像一条条玉带盘旋而上。 文猎虎心情愉悦,走路时,不自觉地摇头晃脑。 秋风轻抚,树叶上的露珠滴落下来,有一滴正巧砸在文猎虎的脸上。 文猎虎伸手摸了摸,一看手指,舔了舔,“甘甜清爽。” 他沿着一条直线向上走去。 过了一会儿,来到了半山腰。 脚步踩踏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呼,呼。” 唰啦一声,一棵粗壮的白桦树上,几只麻雀飞出枝头,围着树梢盘旋。 文猎虎走到窦文涛下套子的地方,俯身看去。 只见陷阱处,有三只野兔困在其中。其中两只还在拖动铁夹子,拼命挣扎。 文猎虎挺直身子,转身欲走。 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沿着横道,匆匆离开。 文猎虎揉了几下眼睛,随即快步走出小路,冲上横道,偷偷跟去。 很快,文猎虎离那身影越来越近。 那身影似乎有什么预感,缓缓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接着四处张望。 就在他回头的一霎那,文猎虎一闪身,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 通过灌木间隙,看到那人的脸扭曲惊恐,脸颊一侧流淌出一道的汗水。 “是杜大林。他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 就这么低头想着。 抬头时,不见了前面的杜大林。 杜大林和窦文涛一样,是兼职猎户,平时种地,闲时打猎。在后山半山腰的不同地方,他们各自制作陷阱,以待第二天一早可以收获野兔等猎物。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文猎虎攥了几下手掌,决定去杜大林下套子的地方看看。 他走回横道,沿着回路,匆匆前行。 过了一会儿。 转弯走上一条小路,没几步,来到一棵臭椿树旁。 树后便是杜大林设的陷阱,文猎虎扒着树干,向树后看去。 只见一个深坑陷阱里,躺着一个中年男子。 文猎虎一看,此人认识,是村里的窦文涛。于是伸手摇了摇窦文涛的胳膊,“老豆虫,这么早啊。” 见窦文涛没有反应,凑近一看,窦文涛脸色不对。 然后,摸了摸窦文涛的脸颊。 “啊——。” 文猎虎快速缩回了手,后退几步,退到臭椿树旁,嘴唇哆嗦着,“他……,他怎么凉了?” 这时候,手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啪。” 手中的猎刀抖落在地。 文猎虎的胸脯大幅度地起伏着,时不时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他用手捋了几下胸口,捡起猎刀。 这时候,想到了杜大林的鬼祟形迹。 文猎虎不敢停留,于是加快脚步,匆匆下山。 很快,跑回了家。 在家里,文猎虎渐渐冷静下来。 本想着先去告诉窦文涛的妻子,但是怕她经受不住打击。这才决定先来县衙报案。 …… 文猎虎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第69章 贾村后山勘现场 郑武接过话来,“文猎虎,死者窦文涛和可疑的杜大林都是你们鱼木贾村的吗?” “都是村里邻居。” 郑武想了想,“此二人有没有过节?” “这……。”文猎虎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显得吞吞吐吐。 看到文猎虎面露迟疑。 狄仁杰连忙催促,“文猎虎,窦文涛和杜大林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从未红过脸。但是自从知道后山有野兔,二人貌似面和心不和。” “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大人的话,草民偷偷听见的。” 屋里其余众人互相看了看,又都看向文猎虎。 文猎虎回忆了一会儿,接着张了张嘴。 前段时间,草民头一天在后山设下陷阱。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去后山陷阱处,收取猎物。谁知刚到山脚下,突然内急起来,于是躲在山脚下的树林里方便。 没过多久,窦文涛来到山脚下,杜大林刚好从后山上下来。 二人一碰面,寒暄了几句。 待窦文涛上山之后,杜大林看着他的背影,咒骂了几句。 后来,草民又多次碰到二人。 每次都是表面上和睦融洽,待一人走后,另一人必定背后咒骂。 草民不知是不是因为打猎,二人渐渐产生矛盾,互相看不顺眼,以至于最后酿成大祸。 ……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侧身看向文猎虎,“文猎虎,你看这二人之间,还有可疑之处吗?” “没了。” 文猎虎摇了摇头。 随后,文猎虎按要求画了押。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文猎虎,稍等片刻,劳烦你带路,本官前去现场勘查一下。” “是,小人愿意效劳。” 文猎虎冲着狄仁杰拱了拱手。 随后,狄仁杰吩咐李文扬和郑武召集人手。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在县衙前院,仵作和四名快班衙役陆续赶来。接着狄仁杰和文猎虎几人走出二堂,来到前院。 狄仁杰走到众人前面,转身面向众人。 沉默片刻 狄仁杰简单说了下,在鱼木贾村后山的半山腰,文猎虎碰到杜大林急匆匆地下山。以及在杜大林的打猎陷阱中,发现死者窦文涛的事。 其余众人互相看了看,脸上充满自信。 随后,文猎虎在前引路,狄仁杰带着三位亲随干办、四名快班衙役和一名仵作,极速前行。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行人来到了鱼木贾村后山的半山腰上的横路上。 不多时,文猎虎带着一行人转弯走上小路,来到杜大林设置陷阱的地方。 只见那儿挖了一个三尺半深的大土坑,土坑里果然躺着一具尸体。 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四名快班衙役封锁现场。 仵作走了过去,蹲下来检验尸体。 只见那尸体肚腹膨胀,眼色青黑,脸面痛苦扭曲,一边的脸颊上有个长条痕迹,酷似老豆虫。 狄仁杰心中一惊,随即自言自语,“从外表看,此尸体似乎做了简单的处理。难道是移尸到此的?” “大人,没看到有外伤,这人怎么死的?”郑武连忙询问。 “如果是中毒,死者嘴角却没有血迹和呕吐物。本官猜测可能是在别处被毒死,凶手擦掉血迹和呕吐物,然后移尸到此。” 郑武凑近一些,看了看,然后退回一旁,“果然和以往不同,嘴角没有血沫子。” 随后,狄仁杰和郑武俯身查看陷阱周边的环境。 陷阱周边的杂草上,有许多踩踏的痕迹。足迹沿着小道,一直到转弯的横道旁。 横道的中间道路露着干黄土,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狄仁杰向文猎户招了招手,“文猎虎,带我们沿路看看。” “稍等。”文猎虎转身走了过去。 随后,文猎户带着狄仁杰和郑武,沿路观察环境。 三人看了死者窦文涛设置的捕猎陷阱,又看了文猎虎下的套子。 最后,盘旋而上,来到山顶。 郑武皱起眉头,“大人,一路上没有其他踪迹,凶手似乎是沿着半山腰的横道下山的。” 狄仁杰微微点头,“本官也这么看。” “大人,一大早,匆匆下山的杜大林,难道就是凶手?” “杜大林。”狄仁杰攥了几下拳头,琢磨起来,“他有杀人时间,和死者也面和心不和,似乎也有杀人动机。 站了一会儿。 狄仁杰看向文猎虎,“文猎户,平时来这后山的人多吗?” “不多。这里偶尔还有野猪出没,不安全,所以主要是我们三个猎户来此,其他村民几乎不上山。” 狄仁杰想了想,大手一挥,“走,咱们下去吧。” 随后,一行人沿着山道向半山腰走去。 等三人回到命案现场,仵作也已经检验完毕。 这时候,仵作到狄仁杰面前,拱手禀报。 “死亡男子,三十八九岁上下年纪,肚腹膨胀,眼色青黑,脸面痛苦扭曲,嘴里有一些血沫子,嘴角处的血迹被擦了去。此人全身上下无外伤,死亡原因是砒霜中毒。” 仵作缓了一口气,“死亡时间是昨天辰时八刻到巳时二刻之间。” 一阵子沉默过后。 “既然没有外伤,不是死于捕猎陷阱,那必然是别处毒死,移尸此地。”狄仁杰眨巴几下眼睛,随即喃喃自语。 仵作点了点头,“从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狄仁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这时候,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也跟了过来。 段诗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自语起来,“此人似乎在哪儿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 经段诗雨这么一说。 李文扬顿时觉得此人面熟,不禁皱起眉头。 又看了一会儿。 李文扬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大喊一声,“他……,他不是那天捂着脸的男子吗?” 其余人都看向李文扬。 “是这个人。” 段诗雨也跟着附和,“那天,我和李大哥赶回县衙时,在半路上,看到此人捂着脸匆匆而过。” 狄仁杰心想:“大男人,白天捂脸干啥?” 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第70章 确认死者析案情 沉默片刻。 狄仁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们跟着文猎虎,去死者窦文涛家,请他的妻子过来认尸。”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拱了拱手,跟着文猎虎离开现场。 郑武走到狄仁杰旁边,“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狄仁杰盯着死者的脸颊,“家属认尸后,拉回县衙再贴认尸告示,让路人认一认。” 郑武瞪大了眼睛,“大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家属认尸后,让其带回家就完了。” “不然。”狄仁杰指着死者窦文涛的脸颊,“他的面部特征独特,想必一路上有不少人见过他。” 郑武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大人是想利用路人,查找死者的生前行踪。” “不错。” 常乐县,鱼木贾村。 文猎虎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窦文涛家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 “窦韦氏,开门。” 文猎虎一边敲门,一边向院里喊。 “谁呀?抱丧呢?” “是我,文猎虎。” 窦韦氏走出屋子,“当家的不在,你有啥事?” 文猎虎看了一眼站在两边的官差,“县衙里有人找。” 窦韦氏来到院门里,扒拉着门缝向外看了看,随即打开院门,“你们是……?” “在下是常乐县衙的李文扬,这位是段姑娘。” “你们有啥事?” 李文扬挠了挠头,“窦韦氏,你可要挺住啊!” “难道当家的出事了,他到底怎么啦?”窦韦氏脸色大变,声音嘶哑起来。 “他死了,还请……。”李文扬刚说到请字,节哀顺变还没来及出口。 “啊。” 窦韦氏一声惊呼,顿感头昏目眩,身体摇晃起来。 段诗雨上前一步,赶紧扶住窦韦氏。 窦韦氏抬起手绢遮住脸面,嘤嘤嘤地啼哭起来。 李文扬、段诗雨和文猎虎轮番安慰一番。 待窦韦氏的情绪稳定下来,李文扬说明认尸的来意。窦韦氏难掩悲伤,感觉天都塌了,又是一阵哭诉。 随后,段诗雨扶着窦韦氏,跟着李文扬和文猎虎前往后山。 一路上,跟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到了后山认尸处,窦韦氏扑倒在窦文涛的尸体旁,又哭了一场。 四名衙役上前拦住围观的百姓,维持秩序。 待窦韦氏的情绪再次稳定下来,狄仁杰走到她跟前,自我介绍,“窦韦氏,本官是常乐县令。” 窦韦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扑在狄仁杰脚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县太爷啊,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到底是谁杀害了当家的?” 几经劝慰,狄仁杰一声令下,“郑武,你带着衙役将死者窦文涛抬到县衙。窦韦氏,你也跟着去。” 随后,一行人离开后山。 常乐县衙。 四名快班衙役将死者窦文涛摆放在认尸处,接着回到三班房禀报金虎。 金虎安排增派一名壮班衙役前去值守。 狄仁杰一行人回到二堂。 落座已毕,郑武喊来了刑房书吏。 见礼已毕,刑房书吏走到书案旁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不多时,仵作写好验尸记录,告辞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询问了窦韦氏——关于窦文涛的一些事情。 据窦韦氏所说,窦文涛没有仇家。和杜大林也只是打猎时的竞争对手,互相看不惯对方。 随后,刑房书吏安排窦韦氏画了押。 狄仁杰看着窦韦氏,“窦韦氏,按说已经验完尸体,可以早些入土为安。然而为了早日抓到凶手,本官需留窦文涛的尸体,以待路人辨认。” 窦韦氏擦了擦泪痕,咬了咬牙,“为了替当家的早点昭雪,全凭大人吩咐。” “窦韦氏,此事需要严格保密,不得对任何其他人说起。”狄仁杰郑重地看着窦韦氏,“包括邻居和亲戚在内。” 窦韦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窦韦氏告辞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看向李文扬,敲了几下桌子,“李文扬,你和段姑娘是何时在路上碰到死者窦文涛的?” “当时,在下和段姑娘从金文郎所在的村庄返回。” 李文扬想了想,“约莫辰时五刻左右,在一条小路上,碰到捂着脸的窦文涛。” 狄仁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坐正了下身子,看了看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 “昨天辰时五刻左右,窦文涛还活着,而死亡时间是辰时八刻到巳时二刻之间。这说明半个时辰之后,窦文涛肯定遇到了凶手。” 郑武喝了一口茶水,“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狄仁杰想了想,“假如窦文涛和谁有过节,窦韦氏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郑武一拍大腿,“嘿,还是要查一下窦文涛的为人。” 李文扬接过话来,“大人,咱们还要重点查一查嫌疑人杜大林。” 狄仁杰微微点头。 沉默片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李文扬、段诗雨、郑武,你三人带着衙役,前往鱼木贾村查访一下。” “是,大人。” 三人异口同声地应声领命,起身出了二堂。 常乐县,鱼木贾村。 中午时分过后。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来到鱼木贾村村口。 郑武不知道想着些什么,突然露出一丝坏笑。 “文扬兄、段姑娘,你两个相好的,从村西头走访,在下从村东头走访,咱们在村中间会合。” 说罢,郑武径直走向村东头。 李文扬和段诗雨顿时脸色通红。 片刻之后,段诗雨扬了扬手中的短剑,“李大哥,咱们从那一户开始拜访。” 李文扬扭头看去,随即点了点头。 很快,二人走近围墙。 只见那一户人家有个低矮的土院子,围墙约有三尺高。 院子外围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野蒿。每一株足有三尺多高,直直的茎上交叉生出灰绿色的叶子。 秋风过耳,野蒿散发出浓烈的怪异香气。 “是艾草。” 李文扬看了看段诗雨,“这里居然有几百棵艾草。” “李大哥,这户人家不算穷。” 段诗雨扭头看着艾草,目光越过低矮的围墙,落在院里的一口水井上。 第71章 走访贾村寻线索 “段姑娘,什么意思?” 段诗雨笑了笑,“普通人家只怕没有钱打水井,一般都是用村里的共用水井。” 话音刚落,二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李文扬再次敲了敲门。 “稍等会。”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不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四十一二岁上下年纪,身材干瘦,有点鸡胸脯。面皮发黄暗淡无光,尖尖的下巴上蓄着稀松的胡须。 这时候,他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李文扬和段诗雨。 李文扬拱了拱手,“在下是常乐县衙的李文扬,这位是段姑娘。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贾仁义,您二位找在下有何事?” 贾仁义拱了拱手,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最近自己好像没犯案呐。 李文扬接着追问,“贾仁义,请问窦文涛你熟悉吗?” “很熟,窦文涛是村里的老好人。”贾仁义捋了几下胡须,“他平时种地,偶尔去后山抓点野兔。前段时间,他还请在下吃过几次兔肉。” 段诗雨突然插话,“贾仁义,窦文涛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贾仁义瞪大了眼睛,“在下虽然很少出门,可是前段时间去大郭村集市卖干枣时,还见过他。” 李文扬脱口而出,“什么时间,他去大郭村集市干什么?” “十四天前,当时他说是卖野兔。” 沉默片刻。 段诗雨想了想,“窦文涛与什么人有过节,你知道吗?” “这倒是不知道。”贾仁义想了想,随后表情凝固了几个瞬间,“不过……。” 李文扬连忙催促,“不过什么?” “不过他之前抱怨过杜大林打猎很贪,似乎二人有点不合。以在下看,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又闲聊了一会儿。 李文扬和段诗雨告辞,继续走访下一家。 不多时,二人走到第二家院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子扒着门,探出头来。 此人约莫三十四五岁上下年纪,身材微胖,圆乎乎的脑袋上剩下几根头发。下巴上的胡须,看上去像是鲶鱼须。 李文扬拱了拱手,“在下李文扬,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鲶鱼哥,您二位找谁?” 鲶鱼哥拱手还礼。 李文扬看着鲶鱼哥,目光炯炯有神,“鲶鱼哥,请问窦文涛你熟悉吗?在下想问点事。” “关系还算可以,平时经常打招呼。” 鲶鱼哥推开半开着的门,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二位请院里说话。” “请。” 李文扬跟着伸出右手,做了个请先的手势。 随后,三人进院,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 段诗雨看向鲶鱼哥,“窦文涛死了,你知道吗?” “这……,这不太可能?” 鲶鱼哥瞪大了眼睛,“在下昨天还在村西头见过他。” “昨天?” 李文扬脱口而出,接着追问,“昨天什么时候?” 鲶鱼哥低头想了想,缓缓抬起头,“昨天辰时七刻。” 随后,他又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是辰时七刻。” 沉默片刻。 段诗雨看向李文扬,“昨天辰时七刻,窦文涛回到了村东头,而死亡时间是辰时八刻到巳时二刻之间。李大哥,这说明了什么?” 李文扬眼前一亮,轻轻点了几下头,“这说明窦文涛没有时间去外地,肯定在村里某个地方遇到了凶手,一盏茶之后便被毒杀。” 鲶鱼哥摸了摸脑袋,有点迷糊。 不多时,李文扬起身拱手,“鲶鱼哥,在下二人告辞,还望保密。” 鲶鱼哥跟着站起,“在下明白。”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转身离开,继续走访下一家。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二人走到第二十六家院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谁?谁在外面?” 一个惊恐的声音从院子中传来。 李文扬和段诗雨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李文扬提高声音,再次叫门,“快开门,在下是县衙的李文扬。” 过了一会儿,一阵子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院门里侧。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院门,摇晃着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三十一二岁上下年纪,身材匀称,蓬乱的头发粘黏在头皮上。 下巴上没有胡须,应该是个白虎男。 突然,一股子汗馊味钻入鼻孔。 段诗雨伸手遮住鼻子。 李文扬皱了皱鼻子,强忍着拱了拱手,“在下李文扬,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尴尬地伸手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渍。接着紧张地搓着手,“在下杜大林,二位官爷,找在下有何事?” “杜大林,是你?” 李文扬吃惊不已,盯着杜大林,像是要锁定目标一般。 “你……,你怎么认识在下?” 杜大林张大了嘴巴。 段诗雨害怕打草惊蛇,就此露馅,便转移话题,“杜大林,请问窦文涛你熟悉吗?在下想问点事。” “他,他……。” 这时候,杜大林突然呼吸急促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李文扬急忙关切地扶着杜大林,“你怎么了?” 杜大林轻轻推开李文扬帮扶的手,“没事儿。” 一阵子寂静无声之后。 杜大林嘘嗫着,“二位里面请。”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跟着杜大林走进堂屋。 落座之后,杜大林回忆了一会儿,嘴唇哆嗦起来。 今天天还未亮时,几声鸡叫,惊醒梦中的杜大林。 他翻了一个身,再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穿戴齐备后,杜大林拿起猎刀,走出家门。 外面浓雾弥漫,五丈之内看不清物体。 不多时,杜大林来到后山脚下。 山间的雾气更浓密,伸手不见五指。杜大林按照平时记忆的路子,一步一步向半山腰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横道时,突然想去看看窦文涛设的陷阱,随即下了横道,走过去查看。 看到窦文涛所下铁夹子处,困住了几只野兔。 站了一会儿,杜大林转身回到横道,继续向前走。 第72章 审猎户再访贾村 不一会儿,杜大林再次下了横道。 前面就是他昨天设的陷阱。 此时,他满怀期待地盼望着陷阱里全是猎物。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便喜上眉梢。 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杜大林按捺住激动的情绪,缓缓走过旁边的臭椿树,来到陷阱处。 只见陷阱处的大坑里,似乎有一个大的猎物。 难道是野猪。 杜大林缓缓蹲下身来,凑近一看。 “妈呀!” 突然,杜大林惊叫一声,瘫坐在地。 眼前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大坑里,那人面部轮廓显得扭曲痛苦,脸色铁青,不像个活人。 是窦文涛。 他脸颊一侧有个老豆虫形状的疤痕。此刻,在扭曲的面孔下,那疤痕显得更加骇人。 他为什么死在这里? 万一被人发现,真是有理说不清。 杜大林吓得脸色惨白,不敢继续想象。 待冷静下来,他缓缓起身后退。很快,过了臭椿树,杜大林连忙转身,匆匆走上小路。 在半山腰的横道上,即将路过窦文涛的陷阱处时,听到那里有轻微的脚步声。 杜大林心头一紧,缓缓停下脚步,站着侧耳倾听。 这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杜大林轻轻拍了几下胸口,随即加快脚步,向山脚下疾走。 就这样回到家,吓得浑身出汗,一直没敢走出家门。 …… 杜大林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杜大林,是你杀了窦文涛。”段诗雨看着杜大林,突然大声发难。 杜大林愣了愣神,随即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杀得。” 李文扬笑了笑,对着杜大林大声怒斥。 “杜大林,平时你和窦文涛就因为打猎的事,心生嫉妒恨。” “这……,这也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杜大林低下头,小声嘀咕。 李文扬眉毛上扬,脸上充满自信。 “事情恐怕是这样的。今天天还未亮,窦文涛来到后山,在你的陷阱处偷取你的猎物。不巧的是,被后来的你逮了个正着,你恼羞成怒,加上平时的积怨,便对窦文涛痛下杀手。” “不不,不是这样的。” 李文扬站起身来,“走,去县衙一趟。” 杜大林意欲拒绝,被李文扬推着走出院子,段诗雨跟着关上院门。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在村东头,几棵歪脖子大树下,郑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树下的木墩子上,低着头。 郑武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那人抬起头。 “是你,乌尔山。”郑武显得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官爷,在下在鱼木贾村帮工。” “哪一户人家?” 乌尔山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郑武转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沉默片刻。 郑武拱手告辞,前往那户人家。 不多时,郑武走到那户人家的院门口。 “咚,咚咚。” 郑武敲了几下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扒着门,探出头来。 他看了看眼前的陌生人,声音中充满稚气,“你们是谁呀?” “小娃娃,那边的一个大叔是你家亲戚吗?”郑武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乌尔山。 小孩走出院门,向东边遥望,“是乌大爷,他是我家请来干活的。” “乌大爷来了几天了?” “三天。”小孩说着,走回院子里。 这小孩应该不会说谎,看来乌尔山已经来了两天了。为了确保真实,再问一问他家大人。 郑武走进院里,一番询问下来,确认无误。 随后,郑武挨家挨户开始走访。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郑武刚结束一户的走访,走出院门时,迎面走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你是县衙的人。”流浪汉停下脚步,盯着郑武。 郑武看了看眼前的流浪汉,记不得在哪见过。 “在下是周青山,前几天去过县衙。”流浪汉自我介绍,见郑武挠头,便再次提醒,“木桥断边上捡了一块翡翠观音的人。” 郑武瞬间恍然,“是你。” “周青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青山迟疑片刻,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在下来此,乞讨点生活所需。” “来了多久了?” “两天。” 又闲聊了一会儿,郑武告辞。 随后,他来到村子的中心位置,正好看到李文扬推着一个男子走出院门。 郑武上前招呼。 接下来,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一番交流后,押着杜大林离开了鱼木贾村。 太阳渐渐坠入西天边际。 不知不觉中,常乐县的西边天,弥漫着五彩斑斓的色彩。 在县衙大门口的认尸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人时不时点头,也有一些人在左右观望。 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注目观看。 突然,青年男子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是他……。” 此时,金虎正在维持秩序,不经意地一瞥,看到青年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对其上下打量一番,“你认识他。”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见过一次,不算认识。” “请随在下去县衙告知狄大人。” 常乐县衙,二堂。 在二堂的主桌旁,狄仁杰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着后山命案和木桥断魂案。 李文扬三人回到县衙。 先将杜大林押送大牢,接着来到二堂。 “大人,有情况。” 只见金虎和一个青年男子快步走进二堂。 金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此人说是见过死者。” 狄仁杰摆了摆手。 金虎拱手告辞,离开了二堂。 青年男子面向主位的狄仁杰,跪下叩拜,“大人,昨天一大早,在下见过那个死者。” 狄仁杰连忙追问,“哪个死者?” “一边脸颊上有个老豆虫形状疤痕的那个死者。” “原来说的是窦文涛,起来说说你看到他的经过。” 青年男子缓缓站起,眨巴眨巴眼睛。 昨天已过了早食时间。 在县衙大门口的认尸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人时不时点头,也有一些人在左右观望。 在下也在凑热闹。 正在注目观看,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在下扭头看去,“妈呀,你……。” 看到那人脸颊上长长的疤痕。 在下快速转身,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 搭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见在下惊叫,连忙用手遮住脸面。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听闻,也纷纷回头。不多时,这些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扭回头。 中年男子一手遮住脸面,向前走了两步。 在下见中年男子长相怪异,便盯着他的侧脸看,由于他的脸用手捂着,只能看到眼角的睫毛。 只见中年男子先是盯着灰衣服的死者。 第73章 红衣死者是何人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子又转动半个侧身,看向红衣服的死者。 突然,中年男子的眼睫毛向上扬起,似乎瞪大了眼睛。 很快,中年男子缓缓扭头,左右张望,还不忘一只手捂着脸面。 这时候,在下害怕被发现,暂时转头看向别处。 见四下无人注意,中年男子向前走近红衣服的死者。待走到近前,俯身仔细辨认。 在下回头再次盯着中年男子的侧身。 只见中年男子嘴角突然张开。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身,低着头,扒开人群溜走了。 …… 青年男子说完,眼神中透露着好奇。 随后,狄仁杰问了青年男子的姓名住址,青年男子告辞离开了二堂。 狄仁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窦文涛认识红衣服的死者,难道他的死,也和木桥断魂案有关?” 段诗雨看向狄仁杰,微微点头,“大人,这个窦文涛认识红衣服女子的话,最有可能怎么做?” “一般人遇到认识的死者会报县衙或者通知死者家属,”狄仁杰想了想,随即倒抽一口凉气,“也可能……,也可能告知凶手。” 李文扬瞪大了眼睛,不禁质疑,“告知凶手?” “是的,假如他是凶手的同伙,就会这么做。” 沉默片刻之后,狄仁杰扫视一遍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你们查访的怎么样?” 随后,段诗雨和郑武先后向狄仁杰禀报了走访鱼木贾村的经过。 听完郑武的讲述,李文扬看向狄仁杰, “大人,流浪汉周青山和青竹林案的目击者乌尔山,也都去了鱼木贾村,从时间上看,此二人也有杀害窦文涛的可能性。” 狄仁杰略微思考,“周青山,根据上次查访,他没有作案时间,应该可以排除。乌尔山有作案时间,暂时列为嫌疑。” 其余几人点头赞同。 之后,二堂里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如何破解此案。 临近黄昏时分。 一个快班衙役走进二堂,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大人,属下前往紫袍男子的老主顾何愚家查访。经何愚确认,这段时间紫袍男子并未去过他家。” “看来紫袍男子生前所说的老主顾不是何愚。”狄仁杰转头看向快班衙役,“辛苦了,你下下去吧。” “是,大人。” 快班衙役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二堂。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昏黄的天空。 “轰隆隆,轰隆隆。” 接着一声声惊雷传来。 秋风卷着残云,聚集在头顶的穹庐之上,天空逐渐阴沉下来,豆大的雨滴瞬间砸落。 很快,雨水砸湿屋外的路面,水花伴随着泥水,砰溅开来。 屋前的两棵青松随风摇摆。 电闪雷鸣间,细雨如丝压玉尘,急促的雨点倾巢而下。 狄仁杰几人走到二堂门口,看着雨中的花草树木。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柳心月和翠儿打着雨伞,向二堂走了过来。 招呼已毕,柳心月和翠儿走进二堂。 随后,柳心月看向狄仁杰,“相公,该吃饭去了,我和翠儿带了一些雨衣和雨伞。” 翠儿将背后的布袋放到左侧的小桌上,揭开布袋,掏出两件雨衣。 李文扬率先穿上一件黑色雨衣。段诗雨看了看,套上另一件橙色雨衣。 柳心月和翠儿共用一把雨伞。 狄仁杰和郑武共用另一把雨伞。 一行人离开二堂,向后院方向走去。 狄仁杰看着李文扬和段诗雨的背影,愣了愣神。郑武无意间看到,“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低声自语,“雨衣……。红色雨衣,红衣服死者。” “大人,红衣服死者穿着的是雨衣。”郑武跟着小声嘀咕。 突然,狄仁杰眼神一变,提高声音,“本官知道了。” 其余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尴尬地笑了笑,示意继续走路。 很快,阵雨停了下来。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后院中,狄仁杰和李文扬、郑武交流了一下武术。段诗雨开始教翠儿一些剑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狄仁杰喊来三个亲随干办。 “李文扬、段姑娘、郑武,咱们一直在查人证物证,却忽略了死者的衣服。木桥断魂命案那天似乎没有雨,那红衣服的死者,为何穿的是雨衣?” 停顿片刻。 “本官一直不能确定红衣服死者,从她反常的衣服,似乎要隐藏什么?那就是她不单单是被害者,很可能也是凶手的同伙。” 郑武一拍桌子,“不错,如果不是凶手的同伙,大晴天的,没必要穿着雨衣进行某种遮掩。” 段诗雨随即附和,“确实如此,不下雨,一般人不会穿雨衣,最多是携带雨衣,未雨绸缪。” 李文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一声令下,“诸位,随我前往青竹林,扮演一次木桥断魂命案。” “是,大人。” 其余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常乐县,郊外。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狄仁杰一行人来到青竹林。 观望片刻,狄仁杰沉声吩咐,“郑武,你扮演金文郎,段姑娘,你扮演红衣服的妇人,李文扬,你装扮成最后的凶手。” “是。” 郑武和段诗雨拱手领命。 李文扬挠了挠头,“大人,属下想扮演受害者金文郎。” 狄仁杰顿时愣住了,扭头看了看其余二人。 郑武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文扬兄不忍心谋害段姑娘,所以最后的凶手还是在下来扮演。” 狄仁杰也跟着笑了起来。 段诗雨脸色羞红,心里却是暖暖的。 随后,郑武和段诗雨沿着青竹林的小路,向前走,二人提前在中途准备好。 李文扬模仿金文郎,手中拿着一个东西。 扮演开始,李文扬从青竹林走出,一路上,他时不时地把手中的东西显摆出来。 狄仁杰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走过某个路口的转角时,郑武和段诗雨扮演的歹徒,尾随其后。 最后一行人走到木桥时,都停了下来。 狄仁杰几人大都不会游泳,扮演到此结束。 第74章 推断案情定范围 狄仁杰看着木桥下的流水,“事情和之前的推测一样。只是在金文郎被推入水中之后,红衣妇人也被灭口。” 郑武点了点头,“目前除了凶手杀红衣妇人的意图之外,一切都已经理顺。” 狄仁杰转身示意边走边聊。 “接下来就是,在认尸处,窦文涛无意间看到红衣妇人的尸体,急忙回去报给凶手。凶手惊慌,请窦文涛喝了加了砒霜的水,毒死窦文涛后,移尸后山。” 李文扬不解地反问,“报给凶手?” 狄仁杰微微颔首,“是的,按常理是通知死者家属,窦文涛却通知凶手。那么这个和窦文涛熟悉的凶手,必是死者的家属。” 段诗雨恍然大悟,“大人,这么说只要查一查,谁是红衣死者的家属,即可找到凶手。” 狄仁杰吐了一口气,“李文扬、段姑娘,你二人现在去查一下杜大林的妻子。”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和段诗雨转身拱手,随即前往鱼木贾村。 “郑武,回到县衙后,让金虎和鱼木贾村的村正鸣锣通知,中午时分之后,县衙要在大堂公审木桥断魂案和后山移尸案。” “是,大人。” 随后,狄仁杰和郑武赶回县衙。 常乐县,鱼木贾村。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杜大林家,一番搜索,没有发现其他人。 二人又走到杜大林的邻居家门前。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三十六七岁上下年纪,身材肥胖,穿着粗布衣衫,戴着蓝色围裙。 这时候,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门口不停地抖腿。 段诗雨冲着中年妇人拱了拱手,“在下段诗雨,请教下如何称呼?” “邻居喊我胖婶,您二位找谁?” 胖婶的声音响亮尖利。 段诗雨用手指了指杜大林的宅院,“胖婶,你知道杜大林的妻子去了哪儿吗?” 胖婶不禁蹙起眉头,“她不在家吗?半个月没见过了。” 段诗雨再次追问,“他们夫妻和睦吗?” “嗐,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这能算好吗?”胖婶说着,摊开双手。 “杜大林会杀了他妻子吗?”李文扬脱口而出。 “这……,我可不知道啊。”胖婶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文扬,转身走回院里。 李文扬尴尬地笑了笑。 二人又走访了几户杜大林的邻居。这些人所说,和胖婶差不多。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赶回县衙。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郑武来到三班房,将事情告知金虎。 金虎笑着看向郑武,“郑护卫有福了。” “金班头,怎么这么说?” “郑护卫,正好属下要去鱼木贾村,找村正商议皇粮事宜。” “也罢,你顺便让村正鸣锣通知公审案件的事。” 郑武说着,转身出了三班房。 随后,金虎安排壮班衙役,在县城里,鸣锣宣告公审案件。到了鱼木贾村,金虎又告知村正通告村民,公审案件事宜。 临近中午时分。 “吁,吁——。” 在常乐县衙大门口,狄浦率先猛地一拉马缰绳。三匹马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渐渐停下。 狄浦和两名快班衙役翻身下马。 “六捕快,你们把马牵回,再回三班房。”狄浦将马缰绳递给衙役小六。 “是,狄管家。” 衙役小六接过马缰绳。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和郑武分别坐在主位和东边的首位,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讨论案情。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和段诗雨走进二堂,随后禀报了查访杜大林妻子的经过。 不多时,狄浦走进二堂。 “大人。” 狄浦说着,走到西边客位,倒了一杯茶水。接着拿起茶杯,灌了一口隔夜茶。 见礼招呼已毕。 狄仁杰看向狄浦,眼中流露出急切,“狄浦,结果怎么样,查到老主顾了吗?” “大人,终于找到了。” 狄仁杰长舒了一口气,“紫袍男子携带的是什么贵重物品?” 狄浦神秘兮兮地笑着,“大人,你们猜一猜?” “管家啊,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喽。”郑武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狄浦放下茶杯,看向狄仁杰。 “大人,紫袍男子生前将一个三皇五帝时期的古董,卖给老主顾杜兴旺。杜兴旺付给紫袍男子四十五两黄金,五两一锭,一共九锭。” 狄仁杰揉了几下太阳穴,“哦,这倒是没想到。” 郑武好奇地催问,“管家,那老主顾,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狄浦又喝了一杯茶水,想了想。 事情是这样的。 在铁家紫袍男子——铁公基的书房里,找到的册子上帅选出两个新发现的人名。 其中三名衙役去找其中一个叫何愚的人。 属下、六捕快和另一名快班衙役,前去寻找另一个主顾——杜兴旺。 陇右道,肃州,酒泉县。 半夜亥时三刻,属下一行人来到杜兴旺的住宅前——酒阳巷三十三号宅院。 翻身下马,敲开院门。 杜兴旺的管家杜青,说是杜兴旺不在家,已经外出两三天了。 暂时留属下三人在杜府的厢房休息。 属下三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是留下等待,还是先回县衙? 一夜无话。 东方破晓,天边渐渐泛起些许鱼肚白。 属下早早醒来,在院里散步。 过了一会儿。 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走进院子。 路过属下身边时,中年男子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属下,上下打量一番,“嗨,你是何人?” “您好,在下是常乐县衙的公差,特来找杜兴旺员外帮忙。” “帮忙。”中年男子狐疑地看着属下,“帮什么忙?” “别紧张,只是问一件事。您是……?” “在下正是杜兴旺。” “杜员外,十五天前,紫袍铁老爷是不是和你做了一笔交易。” “不错,有这么回事?” “什么交易?” “他卖给在下一个三皇五帝时期的古董。” “杜员外,您给了他什么?” 杜兴旺想了想,“当时付给紫袍男子四十五两黄金,五两一锭,一共九锭。” 第75章 木桥断魂升公堂 随后,属下带着衙役告辞离开。 …… 狄仁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中午时分。 随后,众人前去吃饭。 常乐县衙,大堂。 中午时分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堂下除了县城的百姓,还有不少鱼木贾村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杜大林。”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杜大林押解到堂下。 “大人,杜大林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狄浦在旁边的书桌上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杜大林,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杜大林,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杜大林身子抖了下,扑通跪倒在地。 “杜大林,因何杀害同村猎户窦文涛?” 杜大林顿时目瞪口呆,接着连连叩头,“冤枉啊,草民冤枉。” 稍停片刻,狄仁杰将木桥断魂命案和后山移尸案的推演剧情说了出来。 “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 “杜大林,你的妻子呢?是不是也在木桥上被你推下河里了?” “什么木桥,草民不知道。十五天前,草民的妻子回了娘家。” “还敢狡辩,十五天前,正是木桥断魂命案的时间。分明是你贪财,先将金文郎推入河中,又由于和妻子平时有生活矛盾,故而怀恨在心,将其一并推入河中。” 杜大林顿时哑口无言。 “杜大林,县衙门外认尸处的红衣服妇人,就是你的妻子吧?” “难道她死了?不不,这和草民无关,不是小人杀的。” 堂下围观的百姓中,贾仁义看了看旁边的鲶鱼哥,“真没想到,杜大林敢杀了这么些人!” 鲶鱼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堂下角落处的乌尔山,安静地盯着杜大林的背影。 其余围观的百姓也有不少人小声议论。 狄仁杰抬手示意噤声,随即再次看向杜大林,“杜大林,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沉默片刻。 “来人啊,把红衣服妇人的尸体抬入大堂,让他认一认。” “是。” 金龙拱手领命,随后前往认尸处。 不多时,金龙走进大堂。后面跟着的两名壮班衙役,将红衣服妇人的尸体放到杜大林的面前。 杜大林吓了一跳,往后爬了几步。 狄仁杰大声喝问,“杜大林,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妻子?” 杜大林胸脯剧烈起伏几下。 很快,他冷静下来,爬到死尸旁辨认。 不多时,杜大林抬起头,“禀大人,草民不认识此人。” 狄仁杰面露疑惑,“当真不认识吗?” “当真不认识。”杜大林想了想,挺直身子,“村里不少邻居认识贱内,大人不信,尽可去查。” 狄仁杰没想到会这样。还是自己太年轻,经验不足呐。 狄仁杰挥了挥手,语气中略带失落,“李文扬,退堂后,将红衣服死者带去鱼木贾村。” “是,属下遵命。”李文扬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随后,狄浦安排杜大林签字画押。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押回大牢,退堂。” 随后,金龙带着站班衙役将杜大林押回牢房。李文扬和段诗雨带着快班衙役,抬着红衣妇人的尸体前往鱼木贾村。 常乐县,鱼木贾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一行人来到村正家院门前,放下尸体。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村正走了出来,向外一看,随即拱手,“吆,李护卫,你们来了?” 李文扬拱手还礼,“贾村正,狄大人有令,让你安排村民前来认尸。” “是,卑职这就去。” “另外,村里有人认识杜大林的妻子吗?” “几乎都认识。” 村正看了一眼门外的尸体,然后凑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 片刻之后,村正狐疑地看向李文扬,“李护卫,卑职没见过此人。” 李文扬顿时愕然,张大了嘴巴。 “别担心,兴许有村民认识。”村正说着,前去挨家挨户通知村民。 李文扬高声叮嘱,“贾村正,别漏了一个人。” “知道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村正走了回来,后面跟着全村各户的村民。 接着,村正安排村民排队,一一上前辨认。 待全村大人辨认完毕,没有一人认识这个红衣服尸体。 李文扬很不甘心,面向众村民,大声疾呼,“诸位乡邻,你们看仔细了吗?” 不少村民纷纷点头。 段诗雨将李文扬拉到一旁,“李大哥,看来和大人之前的推断不同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返回。” 李文扬用力地点了点头,“只好如此了。” 常乐县衙,二堂。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坐立不安,时不时站起身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和段诗雨并肩走进二堂。 狄仁杰抬头一看,连忙追问,“李文扬、段姑娘,怎么样?” 段诗雨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大人,鱼木贾村的村民,不少人认识杜大林的妻子,却没有一个认识红衣服死者的。所以红衣服的死者不是杜大林的妻子。” “这就奇怪了。” 狄仁杰顿时张大了嘴巴,“根据窦文涛的表现,他认识红衣服死者,同时认识红衣服死者家属,也就是凶手。再根据贾仁义和鲶鱼哥看到窦文涛生前的最后时间来判断,凶手和红衣服死者这对亲属,都是鱼木贾村的。” 狄浦想了想,“根据大人的推断,必定有人认识红衣服的死者,至少凶手认识。都是一个村的,应该不止一人认识,那么到底是哪个村民说谎了呢?” 狄仁杰右手握拳抵在下巴上,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狄仁杰眼前一亮,随即点了点头,“嗯,有一个笨方法可以找到凶手。” 第76章 再探查何人说谎 “大人,什么办法?”李文扬脱口而出。 狄仁杰吐了一口气,“搜查鱼木贾村,看看谁家少了女人。” 李文扬慢慢攥紧右拳,“属下明白了,哪一户少了女人,他就是真凶。” 狄仁杰想了想,“万万不可打草惊蛇,明白吗?” 一阵子沉默过会。 郑武拱了拱手,“属下明白,搜而不查,暗中监视即可。比如以村正家少了一只鸡为由,进行搜查,顺嘴问一问家里其他人呢?” 段诗雨和狄浦竖起了大拇指。 李文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常乐县,鱼木贾村。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带着八名快班衙役,来到村正家院门前。 院门敞开着,一行人敲门进入。 贾村正听到脚步声,从堂屋走了出来,向外一看,随即拱手。 双方见礼已毕,进屋落座。 李文扬拱了拱手,随后说明来意。 贾村正微微点头,“嗯,如果有人问起,卑职只需回答,确实家里丢失一只公鸡。” “贾村正,就这么定了,在下几人先去挨家挨户搜查丢失的公鸡,咱们稍后再叙。” 狄浦起身,一挥手,其余众人跟着起身。 贾村正连忙拱手,“几位慢行,卑职不送了。” 接下来的时间,狄浦将众人分组。两人一组,挨家挨户搜查。 李文扬和段诗雨一组,二人走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口。 “咚,咚咚。” 李文扬敲了敲门。 不多时,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谁在外面?” 李文扬运足力气,高声叫门,“贾仁义,快点开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贾仁义走出院门,左右看了看,随即拱手,“二位官爷,怎么又来了?” 李文扬拱手还礼,“打扰了,在下也不想来。” 段诗雨笑了笑,“你们村的村正报了县衙,说是昨天家里丢了一只鸡,我们不得不挨家挨户的查一查。” “哦” 贾仁义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二位请便。” 李文扬和段诗雨快速走进院里,段诗雨在院子里搜查,李文扬则进屋查看。 不多时,段诗雨来到院子南侧的井边,四处观看。 “姑娘,小心。” 贾仁义连忙走到井边,向段诗雨解释,“这里比较滑,小心滑倒,还是站远一些好。” “不碍事,在下是习武之人。” 段诗雨扭头看着贾仁义笑了笑,然后继续在井边查看。 井中是清澈见底的井水。 井边有一个三指深、一尺宽的小水沟,流向不远处的一小片韭菜地。 井边四周长满了杂草。 在韭菜地和水井中间的一处不显眼的杂草上,有一块黏粘一坨的干泥土,与周边松散的黄土不太一样。 看完井的周围,段诗雨继续在院中查看。 过了一会儿,几间屋子搜完了。李文扬走出屋子,冲着段诗雨摇了摇头。 段诗雨转而看向贾仁义,假装随口一问,“贾仁义,只有你一人在家?” “哦。” 贾仁义犹豫了一下,“贱内回了娘家。” 段诗雨趁热打铁,脱口而出,“什么时间?” “这……。”贾仁义扭头看了看李文扬,又看向段诗雨,“你们……。” 段诗雨摊开双手,“随便问问。” “哦,是前两天。” 又闲聊了一会儿。 李文扬和段诗雨离开贾仁义家,继续搜查下一家。 再来说郑武和狄浦,二人一组,很快走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口。 “咚,咚咚。” 狄浦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子扒着门,探出头来,只一瞬间的工夫,他连忙推开门,拱了拱手,“二位官爷,您们这是?” 狄浦拱手还礼,“鲶鱼哥,打扰了。你们村的村正,说是昨天家里丢了一只鸡,请我们挨家挨户的搜一下。” 鲶鱼哥伸手礼让,“请。” 郑武和狄浦快步进院,二人先是搜了一下几个房屋,接着再次回到院中,在院里搜索一番。 最后,郑武和狄浦走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 鲶鱼哥跟着来到石桌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二位官爷,找到鸡了吗?” 郑武看向鲶鱼哥,“你家的鸡窝中没有村正家的那只。” 沉默片刻。 “鲶鱼哥,你家娘子呢?”狄浦趁其不备,突然发问。 “内子。”鲶鱼哥语速变得很慢,支支吾吾,“内子……,内子……。” 很快,鲶鱼哥叹了一口气,“嗐,不说也罢。” 狄浦和郑武也没有理由直接问,只得告辞离开,继续走访下一家。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全部村民走访完毕。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在村正家门口碰头,两组人马交换走访经过。 沉默片刻之后,狄浦看了看其他几人,“鱼木贾村,只有贾仁义和鲶鱼哥的妻子不在家,此二人非常可疑。” 其余几人听闻,纷纷点头赞同。 郑武揉了揉太阳穴,“依我看,可以向此二人的邻居,打听一下他们妻子。” “好主意,还是分组行动。”狄浦说着,拉着郑武率先出发。 随后,其他衙役也各自行动。 段诗雨目光锁定,若有所思。 “段姑娘,怎么了?”李文扬正准备出发,扭头看了段诗雨的神态,随即转身看着她。 片刻之后,段诗雨眨了几下眼睛,接着拍了一下李文扬的肩膀,“李大哥,咱们去问一问后山死者窦文涛的家室。” 说罢,段诗雨转身出发。 李文扬迟疑一下,跟上前去,“去慰问死者的家属?” “不是,是去问一问贾仁义和鲶鱼哥的家室。” 段诗雨略微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李文扬。 看见李文扬挠了挠头。 段诗雨侧头笑了笑,“既然凶手和后山死者窦文涛熟悉,想必窦文涛的妻子也认识凶手的妻子。” 又走了几步,李文扬一拍脑门,“李某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到死者窦文涛家院子门前。 只见大门横梁上挂着白布,门梁两边挂着两只白灯笼,门口的地上堆着五彩纸人,院里院外竖起了数十个白幡子。 第77章 木桥断魂查端倪 院子大门半开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敲门进入。 院中一片白色,显得格外凄凉,其中一间屋里传来低声的哭诉。 二人走到那间屋子门口,再次敲门。 “谁?” “县衙的人,特来拜访。”段诗雨隔着门向里喊话。 不多时,屋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低着头走出屋子,用手绢擦了擦眼泪。 看到中年妇人眼睛肿得像个桃子。 段诗雨叹了一口气,“窦韦氏,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稍作停顿。 “在下和李大哥前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好早日找到毒死你丈夫的真凶。” 窦韦氏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眼睛看着地面,“你们问吧!为了给当家的申冤,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诗雨想了想,“窦韦氏,你丈夫与贾仁义、鲶鱼哥 二人熟悉吗?关系怎么样?” 窦韦氏瞪大了眼睛,盯着段诗雨,“难道是他们毒死了当家的?” “不是,他们只是有点嫌疑。” “姑娘,实不相瞒。在村里和当家的相熟的人,也只有贾仁义和鲶鱼哥二人。” 段诗雨淡淡一笑,“贾仁义的妻子,你是否认识?” “民妇不认识。” 李文扬满脸疑问,随即插了一句,“一次也没见过?” “不认识,但是见过几次。” 窦韦氏眨巴眨巴眼睛,陷入回忆。 过了一会儿。 窦韦氏再次看向段诗雨。 二十多年前,贾仁义结婚拜堂那天,他家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新娘送入洞房不久,有几个邻居去闹洞房。 贾仁义的父母堵着门,不让闹洞房。这些邻居还想坚持硬闯洞房,贾仁义的父母当时就变了脸色,指着那几个邻居怒骂。 晚宴快结束时,又有邻居想听墙角,也被贾仁义的父母赶走。 后来每次外出,贾仁义的妻子都用黑布遮住脸面。 刚开始很是神秘,村里不少人去问,结果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久而久之,村民也都习惯了,渐渐都对贾仁义夫妇越来越疏远,很少和他家来往。 拙夫打猎时,有时候猎物多,既卖不完,也吃不了这么多,就送给贾仁义一些野兔之类的。 一来二往,拙夫和他们算是熟悉了。 民妇想来,拙夫去贾仁义家多次,总会见过一次她妻子的真容。 …… 李文扬和段诗雨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疑惑。 “大喜的日子,不给闹洞房,确实反常。”李文扬微微点头。 “大兄弟,你想啥呢?每次外出遮住脸面,这件事才是不合常理的。”民妇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笑了笑。 李文扬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对对。在下还没来得及说。” 为了避免尴尬,段诗雨连忙转移话题,“鲶鱼哥的妻子呢?” “民妇不认识,也没见过。” 李文扬仍然不信,“一次也没见过?” 窦韦氏摇了摇头。 看到李文扬和段诗雨困惑的眼神。 “都是一个村的,说是没见过一次,你们肯定不信。” 窦韦氏眨巴眨巴眼睛。 十五年前,一天夜里,拙夫窦文涛回来告诉民妇,说是鲶鱼哥从外地买了一个女子,不打算举办婚礼。 后来听说鲶鱼哥和那女子就这样过上了。 可是有一次,民妇去他家喊丈夫回家,却并未发现他家有女人,当时民妇还笑骂鲶鱼哥是金屋藏娇。 后来听左邻右舍私下里议论,鲶鱼哥家里晚上能听到叫春声。有邻居好奇,白天去他家,又不见家里有女人。 民妇偷偷问过当家的,当家的说那叫春声就是买来的女子发出的。 民妇问起白天邻居去鲶鱼哥家,为什么没见到女子? 当家的说是保密,然后只是笑,就是不肯说。 经过这些事,民妇以为当家的必然认识鲶鱼哥夫妇二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文扬扭头看下段诗雨,“段姑娘,神秘兮兮的贾仁义和偷偷摸摸的鲶鱼哥,是不是都有嫌疑?” 段诗雨微微点头,心想:“贾仁义和鲶鱼哥的妻子,全村村民都不认识。她们哪一个是死了的红衣服妇人?从目前来看,都有可能。” 随后,和窦韦氏又闲聊了几句,二人告辞离开了窦文涛家。 待李文扬和段诗雨回到村正家门前,郑武、狄浦和其他衙役已经在那里等候。 双方招呼之后,先后说起走访的经过。 据狄浦和郑武等人所说,走访了贾仁义和鲶鱼哥的一些邻居。 这些人都说贾仁义的妻子每次外出都是黑布遮面,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而对于鲶鱼哥这边,虽然有人夜里听到过鲶鱼哥家传出没羞没臊的声音,却从没有邻居见过鲶鱼哥的女人。 …… 紧接着李文扬和段诗雨说了走访窦韦氏的经过。 听完所有查访经过,狄浦吐了一口气,“文扬兄、段姑娘,你们监视贾仁义家。郑武,我们监视鲶鱼哥家。六捕快,你先回去禀报大人,再回来换班。” “是。” 众人领命,各自行动。 常乐县衙,二堂。 临近黄昏时分。 金乌渐渐西坠,西方的半边天被染成了一片橙红,宛如一幅五彩缤纷的风水画。 朵朵彩云随风飘荡,有的如丝绸锦带般轻盈,有的似彩色神龙般雄伟。 主簿吕有德和县尉卢天庆向狄仁杰禀报完日常事务,告辞离开。 衙役小六迎面碰到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快步走进二堂,“大人,好消息。” 狄仁杰连忙起身,“六捕快,说说看。” 衙役小六将走访的经过汇总后,详细禀报一遍。 听着汇报,狄仁杰由最初的冷静,变得自信,再变得眼前一亮,最后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一阵子沉默过后,狄仁杰低下头,低声自语,“是他,还是他呢?……,奥,是他。” “大人,你说什么?”衙役小六凑近了一些。 “没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两个嫌疑人都监视,很不错。”狄仁杰转而看向衙役小六,“六捕快,你先下去吧,本官需要准备好接下来的事。” “是,属下告退。” 衙役小六转身离开了二堂。 第78章 贾村探查遇蹊跷 常乐县,鱼木贾村。 黄昏时分已过。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夜幕降临,点点星辰布满天空,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贾仁义家的院子外。 在月光下,院子中的老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一个弯腰的老人,守护着树旁的那口井。 李文扬伸了个懒腰,抬头仰望着星空,感受着秋风的轻抚,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惬意。 “李大哥,快看。”段诗雨拉了一下李文扬的胳膊,低声呼喊。 李文扬转而看着段诗雨。 “李大哥,你看那儿。”段诗雨用手指着院里的老槐树下。 李文扬顺着段诗雨手指的方向,越过低矮的土院墙,向里看去。 只见院子里的老槐树旁,一个人影围着那口井晃来晃去。 李文扬收紧目光,盯着人影,“是贾仁义。” 随即挠了挠头,“大晚上的,他在干嘛?” “李大哥,走近些。”段诗雨用手指了指围墙边的一块艾草地。 李文扬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一边看着贾仁义,一边挪步到围墙边的艾草旁。 贾仁义一刻不停地沿着井口,来回徘徊。 到了子夜时分,贾仁义停下脚步,俯身向井中看了看。 片刻之后,他走回屋内。 很快,屋内灯笼亮起。过了一会儿,又熄灭。 “李护卫。”衙役小六的声音在李文扬身后响起。 李文扬回头,看了看衙役小六和另一名衙役,“六捕快,你们来换班了。” 双方招呼之后,两名衙役换班监视贾仁义家。李文扬和段诗雨返回县衙。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在鲶鱼哥家的附近,郑武和狄浦找了一个高坡。二人站在高坡上,监视着鲶鱼哥家的院子。 “嘿,管家,等着好戏开场了。”郑武坐在高坡上,向着院里努努嘴。 狄浦看着漆黑一片的院子,扭头斜了郑武一眼,“什么好戏?” “不知道,只是预感会有好戏上场。” 随后,二人无聊地盯着院子,闲聊起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院子中一个厢房里的灯笼亮起。 “唉,不对呀。”狄浦盯着厢房,同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郑武。 只见灯笼的余光下,在窗户纸上映射出两个黑色的人影,人影来回晃动。 郑武用力点了点头,“确实不对,白天咱们搜院子时,他不是一个人吗?另一个黑影……。” 过了一会儿,厢房里的灯笼熄灭,又是漆黑一片。 不多时,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看身材像是鲶鱼哥。”狄浦看了看郑武。 “是他。” 这时候,鲶鱼哥走到院门处,打开门闩,走了出去。 “走,跟上去看看。”郑武起身跟了过去。 狄浦紧随其后。 鲶鱼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抹着黑沿着村路向前走。 过了一会儿,他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快速走进院中。 郑武和狄浦追到院门前,四处看了看。 “是杜大林家,空宅子。”狄浦微微点头。 话音刚落,一阵子脚步声传来,离院门越来越近。郑武和狄浦急忙闪身,隐藏在院门口的一棵榕树后面。 很快,鲶鱼哥走出院子。 不多时,鲶鱼哥走回自己家。 子夜时分,两名快班衙役换班建设鲶鱼哥家。狄浦和郑武返回县衙。 常乐县衙,后院。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洗漱已毕,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先后来到院中的石桌旁。 狄浦和李文扬分别禀报了监视鲶鱼哥和贾仁义的经过。 狄仁杰微微颔首,“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稍停片刻。 狄仁杰看了看四大亲随干办,攥了几下手掌,“今天中午时分过后,将贾仁义和鲶鱼哥传来县衙。本官要升堂审理木桥断魂一案。” “是,大人。” 四人拱了拱手,准备前去换班。 常乐县,鱼木贾村。 早食时分已过。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贾仁义的院子外,两名衙役走了过来。 “六捕快,有没有什么发现?”段诗雨率先开口。 “没有,贾仁义一夜都在休息。”衙役小六指了指院中,“天亮时,他才走出屋子,一直坐在井边发呆。” 李文扬看了看二人,“六捕快,中午时分过后,在下将抓捕嫌疑人,你们不需要过来换班了。” “是,李护卫,属下告辞了。”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和另一名衙役离开了。 随后,李文扬和段诗雨开始监视院里。 过了一会儿,贾仁义起身进了厨灶间。不多时,他挑着扁担走了出来,扁担两端挂着两个榆木水桶。 “段姑娘,贾仁义要出去。”李文扬转身向院门口走去,“咱们跟上去看看。” 段诗雨跟着走了过去。 很快,二人来到院门不远的转角处。 只听“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贾仁义挑着扁担出了院门。 李文扬和段诗雨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贾仁义来到村里的公用水井边。打了两桶水之后,挑着水返回。 李文扬和段诗雨相互看了看,露出不解的眼神。 待二人返回贾仁义家院外,看到贾仁义仍走回井边,坐下发呆。 临近中午时分,李文扬和段诗雨冲进院里,来到井边。李文扬提起发呆的贾仁义,扭扯着往外推。 “你们这是干什么?”贾仁义不服气地高声呵斥,试图挣脱。 李文扬缓缓加大扭扯力度,“快走,到了县衙就知道了。” 贾仁义吃痛,不再挣扎,嘴上仍是不停地叫喊着,“草民没罪,你们想干啥?” 李文扬和段诗雨也不回答,押着贾仁义离开了鱼木贾村。 话分两头,再说郑武。 在鲶鱼哥家的附近,郑武和狄浦来到高坡换班。随后二人站在高坡上,依旧监视着鲶鱼哥家的院子。 过了一会儿,鲶鱼哥走出院子。 郑武和狄浦立即跟了上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鲶鱼哥在窦文涛的家门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盯着门前的白灯笼。 第79章 木桥断魂再审理 过了一会儿,窦韦氏走出院门。 看到鲶鱼哥在院门前,窦韦氏躬身施礼,“鲶鱼哥,你有什么事?” 鲶鱼哥连忙回头,“没事。” 说着,转身匆匆离开了。 郑武看了看狄浦,“鲶鱼这厮,总是莫名其妙,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狄浦摇了摇头。 随后,二人跟着鲶鱼哥回到他家院外,继续监视。 临近中午时分,郑武和狄浦走到鲶鱼哥的院门前。 狄浦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不多时,鲶鱼哥打开大门,探出头来,“二位官爷,又有何事?” 狄浦盯着鲶鱼哥,表情严峻,“鲶鱼哥,去县衙一趟。” “在下不知所犯何事?” 郑武不耐烦地上前扭扯鲶鱼哥,大声呵斥,“老实点,到了县衙就知道了。” “在下没犯事,你们这是干啥?” 随后,郑武和狄浦押着鲶鱼哥离开了鱼木贾村。 在县衙二堂里,李文扬四人禀报了发现的事情。 常乐县衙,大堂。 中午时分过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人犯贾仁义。”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指了指站在大堂两边的两名站班衙役,三人一起离开了二堂。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贾仁义押解到堂下。 “大人,人犯贾仁义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狄仁杰俯身看着贾仁义,“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家住哪里?” 贾仁义昂首挺胸,跪地磕头,“草民贾仁义,平时务农,偶尔卖点干枣山货,家住鱼木贾村。敢问大人,不知因何将草民传来大堂,想是大人弄错了。” 在旁边的书桌上,狄浦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狄仁杰看了看堂下的贾仁义,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贾仁义,你是如何将金文郎推下木桥的,又是如何将你的发妻推下木桥的?” “草民冤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贾仁义,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官给你讲个故事。” “既然大人不信,草民只能洗耳恭听。”贾仁义说着,开始用小拇指掏耳朵。 “诸位,请听本官讲个故事。” 狄仁杰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从在司马古董铺里,金花氏看到一款翡翠观音吊坠开始说起。 金花氏发现那是其丈夫随身携带的翡翠吊坠,故而担心其丈夫已遇害,于是到县衙报案。 经查翡翠观音是古董铺东家钱世平从梁记当铺购买的,当铺掌柜梁守本又是从一个流浪汉手中购买。 本官使用了一个小计策,抓到了流浪汉周青山。 周青山说是从木桥的断边上捡到。 经现场勘查,发现木桥西侧的河水中出现两具死尸,其中一具是金文郎,另一具是一个红衣服妇人。 那么凶手肯定是将金文郎推下河中时,翡翠观音吊坠挂在了木桥边上。 当时本官就推断了案情,只是没想明白红衣服妇人为何死在这儿? 于是只能从死者金文郎入手。 根据金文郎的回家路线,本官锁定了金文郎最后消失的路段。 那就是大郭村外的青竹林附近。 从时间上来看,金文郎消失的时间,和青竹林命案中紫袍男子铁公基被杀的时间所差不多。 根据青竹林里的另一个目击者乌尔山所说,他离开青竹林时,只看到了一个离开的背影,这个人应该就是金文郎。 根据其听到的描述,青竹林旁的道路上,一伙人逼迫紫袍男子交出什么贵重的物品。 这个贵重物品从查访青竹林案时,铁管家说起的老主顾的交易,可以证实。 而且后面找到了老主顾杜兴旺,确认是四十五两黄金。 抓到杀害紫袍男子的王横一伙人后。根据这些人供述,当时本官猜测紫袍男子扬手时,将装有四十五两黄金的小布包,扔进青竹林里。 在青竹林休息的金文郎捡到了这包黄金。 偷偷离开青竹林后,金文郎从另外的一条小路回家。 一路上,由于炫耀露财,被凶手尾随。 这样就接上了金文郎被推下河淹死的事了。 后来认尸告示贴出后,一直没有人前来认领红衣服的妇人,这点也很奇怪。 之后,在鱼木贾村后山的半山腰,猎户文猎虎发现一个死者窦文涛,前来县衙报案。 几经查访,种种迹象表明另一个猎户杜大林有杀人嫌疑。 随后在认尸处,金虎维持秩序时,发现一个表情有异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声称前一天看到过死者窦文涛,而且当时窦文涛的异常行为,说明他认识红衣服死者。 如果一个人认识死者,会有哪几种行为呢? 一是报县衙。 二是告知死者家属,尤其死者的丈夫。 而当天走访回来的路上,李文扬和段诗雨又碰到了窦文涛,说明窦文涛很可能是去通知死者的丈夫。 走访鱼木贾村时,根据鲶鱼哥所说见过窦文涛生前的时间,和验尸记录的死亡时间来看,窦文涛回到鱼木贾村后不久便被毒死。 既然他回村是去告知红衣服死者的丈夫,那么这个丈夫很可能就是凶手。 上次升堂时,嫌疑人杜大林说不认识红衣服死者。 本官随即吩咐,让带去鱼木贾村,让村民辨认。结果却出乎意料,没人认识红衣服死者。 首先凶手也就是红衣死者的丈夫说谎了。 不过当时本官想不明白,既然凶手和妻子红衣人都是本村的,那么至少有几个村民认识吧? 于是换了一个思路,只要查一查谁家少了一个女人,即可圈定嫌疑人。 经查访,贾仁义和鲶鱼哥的嫌疑最大。 随后的监视,此二人的奇怪举动,更是令人起疑。 第80章 木桥断魂证据呢 后来,经过向后山死者窦文涛的遗孀询问。 得知贾仁义的妻子,每次出行必定黑布遮面,这也符合了全村村民不认识红衣服死者的可能。 而鲶鱼哥的妻子是买来的,从来不出门。同样也符合这种可能。 这么来看,此二人都有很大的嫌疑。 监视二人期间,本官想到每天遮面的人,难道是一种疾病? 仵作并未检验出来,这很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疾病。 随即本官让金龙请来常乐县精通岐黄之术的全部名医。经过这些名医逐个观察,最终有几个名医认出了,这是一种罕见的麻风病。 这种疾病,有传染性,这就是黑布遮面的原因。 接下来,先来看看木桥断魂的本质。 金文郎贪心紫袍男子的黄金,被贾仁义夫妇推下木桥淹死。贾仁义为了独占黄金,顺手将妻子推下木桥。 在认尸处,窦文涛看到贾仁义妻子的尸体,便回村给贾仁义送信。 贾仁义害怕露馅,便用有毒的水将其毒死,然后移尸后山。 …… 贾仁义笑了笑,随即反诘,“以上只是推断,草民并没有四十五两黄金,敢问大人如何能证明这些推断是真的?” “按说只要你不说,想要找到你藏的黄金,一定非常难。然而有些怪事,透露了你藏匿黄金的地点。” “大人莫要说笑,非要说草民有这些黄金,草民倒是要听听。” 沉默片刻。 狄仁杰冷笑一声,“贾仁义,你家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每晚睡觉前,你都会在井边徘徊,是不是?” 贾仁义不服气地挺直身子,“在自家井旁遛弯,并不违反大唐律法吧?” 狄仁杰猛地一拍惊堂木,“贾仁义,你家有水井,为何要去村里共用的井里打水?” 贾仁义张了张嘴,吞咽一口唾沫。 狄仁杰继续大声喝问,“你是最近半个月才去村里打水的,之前不是这样的吧?” ”这……,这能说明什么?” “还敢狡辩,段姑娘进院子搜索村正家丢失的鸡时,在韭菜地和水井中间的一处不显眼的杂草上,有一块黏粘一坨的干泥土。” 贾仁义喃喃自语,“泥土?” 狄仁杰脸上充满自信,“这泥土与周边松散的黄土不太一样,分明是井中的泥土。” 贾仁义低下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狄仁杰大喝一声,“贾仁义,你是不是把黄金藏在井中了?” 贾仁义浑身一颤,倒抽了一口凉气。 片刻之后,贾仁义恢复了神情,“大人,哪有这事?您一定是搞错了。” “好能狡辩。”狄仁杰侧身看向李文扬,招了招手。 李文扬走到狄仁杰旁边,俯下身子。 “李文扬,带人去井中搜一搜。” 狄仁杰接着在李文扬耳边耳语,“你顺便把……。”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大堂。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先去三班房,喊了三名快班衙役,骑马离开了县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行人来到村正家,借了一根绳索。 随后,一行人进了贾仁义家,来到一口水井旁。 李文扬伸长脖子向井中看了看。 只见井水清澈见底。 李文扬拍了拍衙役小六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六捕快,你最瘦小。只能劳烦你下去打捞一下,看看井中有没有东西?” “是,李护卫。” 快班衙役小六领命。 其他两名快班衙役,给小六绑好绳索。 李文扬和他二人用力拉着绳索的一端,将小六慢慢放入井中。 一点。 一点。 绳索慢慢下放。 待绳索放到井水位置,且水位淹没腰窝,小六大声叫嚷着,“停,停——。” 李文扬三人停止放绳子,伸脚抵住井檐,用力固定住。 在井水里,衙役小六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水中开始摸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 李文扬向井中呼喊,“六捕快,里面有东西吗?” “没有。” 李文扬有点着急,“六捕快,你再找一找。” 又过了一会儿。 小六大声呼喊,“拉。快拉我上来。” 李文扬和其他两名快班衙役,急忙用力拉扯绳子。 不一会儿,小六被拉上地面。 小六一连喘了几口气,“李护卫,憋死我了。下面什么都没有。” 李文扬微微皱眉,表情有些失望,呆呆地看着井檐。 片刻之后,李文扬右手攥紧手掌,“六捕快,你们三个拉我下去。” “李护卫,这……。” 李文扬深吸一口气,一声令下,“来,绑好。” 三名衙役给李文扬绑好绳索,用尽全力将李文扬缓缓放入井中。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李文扬大声呼喊,“六捕快,拉我上来。” 随后,三名衙役用力将李文扬拉上地面。 李文扬喘着气,疑惑地看着井口,“真是奇了怪了,黄金呢?” 稍停片刻,李文扬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李文扬走后,狄仁杰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杜大林。”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离开了二堂。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杜大林押解到堂下。 “大人,杜大林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杜大林颤颤巍巍地跪下叩头,“草民杜大林,见过县令大人。” “杜大林,本官已经查明,你不是这些命案的凶手。”狄仁杰话锋一转,“然而知情不报,本该打你二十大板,念你已经被关了几天,也算受到了惩罚。” 停顿片刻。 狄仁杰提高声音,“现在本官宣布,杜大林无罪释放。” “谢大人。” 杜大林向上一拜,随后起身离开。 狄仁杰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大喝一声,“金班头,带嫌疑犯鲶鱼哥。” ……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鲶鱼哥押解到堂下。 第81章 鲶鱼哥最后归宿 “草民鲶鱼哥,参见县太爷。” 鲶鱼哥扑通跪下,向上一拜。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鲶鱼哥,本官问你姓甚名谁?” “回大人的话,小人没有姓,村里邻居都喊草民鲶鱼哥。” “嗯,哪有人没有姓的?” “草民小时候是个流浪孤儿,被人叫作鲶鱼,现在人到中年,都喊草民鲶鱼哥了。” “鲶鱼哥,本官经过推断,知道你不是这些命案的凶手。”狄仁杰想了想,“然而有些疑点,还需要你一一如实供述,如有虚假,大刑伺候。” 说着,狄仁杰猛地一拍惊堂木。 鲶鱼哥吓得身子哆嗦一下,连连磕头,“草民一定如实供述。” “本官问你,衙役搜查时,你家只有你一人。天黑点上灯笼后,却能看到你家纸窗户上有两个黑影。另一个人是你买的女人吧?” 鲶鱼哥心中一惊,脸上冒出汗来,“大人,我们是两厢情愿的,并无强迫。” “如实回答,是也不是?” “是,是。”鲶鱼哥变得表情沮丧,随即低下头。 “半夜三更,你偷偷摸摸去杜大林家,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这……。”鲶鱼哥抬起头,心中知道这是被监视了,一时语塞,咽了口唾沫。 看到狄仁杰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鲶鱼哥犹豫再三,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大人说的不错,草民是想拿点东西。” 狄仁杰微微颔首,“今天白天,你去死者窦文涛家门前,驻足了一会儿,意欲何为?” 鲶鱼哥老脸一红,随即咬了咬牙。 “草民……,草民盼望着杜大林和窦文涛都挂了,这样自己就能占据他们的陷阱,倒腾点猎物。其实在杜大林的院门前也想过这事。” 狄仁杰冷哼一声,“呵,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你咋不去文猎虎家门前踩点?” 鲶鱼哥咧嘴笑了笑,“文猎虎没有农田,他是专职猎户,脾气暴躁,和草民不对付。” 这时候,李文扬走上大堂,来到狄仁杰身边,俯首耳语,“大人,没有找到。” 狄仁杰瞬间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向后扬了扬手,“带上来。” 李文扬走出大堂,将一个中年妇人押到上堂来。中年妇人浑身抖动着,左右看了看,然后跪倒在地。 “堂下所跪何人?之前是哪里人士?” “民妇年于氏,原籍是晋昌县人士。”年于氏向上一拜。 “年于氏,你是鲶鱼哥买来的,是不是?” “是的。” “鲶鱼哥是否强迫于你?你愿意回老家去,还是……?” “鲶鱼哥没有强迫民妇,一直对民妇不错,民妇自愿留在鱼木贾村。” 一阵子沉默过后。 “鲶鱼哥,平时偷摸财物,空手套白狼。本官判你杖责二十大板,你服是不服?” 鲶鱼哥连忙叩头,“草民服罪,愿意改过自新。”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金龙,将鲶鱼哥拖出去,执行杖责。”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一挥手。两名站班衙役架起鲶鱼哥,把他拖出大堂之外。 来到杖责刑地,将鲶鱼哥摁趴在受刑凳上。 “行刑。” 金龙一声令下,开始实施杖责。 两名站班衙役一左一右,神色严肃,高高举起行刑杖。“啪”的一声,刑杖重重落下,伴随着鲶鱼哥的一声痛苦叫喊,恐惧与绝望写在脸上。 两边的行刑杖轮番交替,板板到肉,把鲶鱼哥打的皮开肉绽,叫声连连。 那皮肉绽开的瞬间,鲜血四溅,让人不忍直视。 过了一会儿,已打了二十大板。 金龙立即扬手,示意停止行刑,接着转身一挥手,走向大堂。 金龙拱手禀报,“大人,行刑已毕。” 两名衙役将鲶鱼哥驾回大堂。 随后,鲶鱼哥和年于氏按要求签字画押。 看着皮开肉绽的鲶鱼哥,狄仁杰点了点头,“鲶鱼哥,回去好好过日子,切莫再干空手套白狼的事。年于氏,你们下去吧。” “草民谨记县太爷的教诲。” “民妇告退。” 年于氏搀扶着鲶鱼哥走出大堂。 沉默片刻。 “郑武,带人封锁贾仁义家。金龙,将贾仁义押回大牢。” “是,大人。” 郑武和金龙领命,各自行动。 狄仁杰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退堂。” 围观的百姓仍然意犹未尽,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常乐县衙,后院。 临近黄昏时分。 狄仁杰、柳心月、段诗雨、翠儿、李文扬和狄浦,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着吃饭。 李文扬想着案情,有点头疼,随即揉了揉。 “李兄弟,你有心事?”柳心月瞥见李文扬的状态,随即询问。 “没事。”李文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了狄浦所说,搜索鲶鱼哥家的经过。不明白年于氏怎会不在家里?” “呆子,这还想不明白。”段诗雨看向李文扬,莞尔一笑,“因年于氏是买来的女子,狄浦搜查时,鲶鱼哥肯定是将年于氏藏了起来。” 李文扬将手放下,“哦,原来如此。” “对了,大人,属下想起一事。”段诗雨转而看向狄仁杰。 “说说看。” “木桥断魂命案当天是晴天,红衣服死者穿雨衣,这点是咱们找到其身份的关键。但是她为啥提前准备雨衣呢?” “段姑娘,这个我知道。”柳心月抢先开口,“古人云,未雨绸缪。想必有些人出门在外,必定都会带着雨衣的。” 狄仁杰用力点了点头。 段诗雨想了想,转头看向柳心月,“柳姐姐说的对,那贾仁义夫妇除了干农活,也会卖点干枣山货,外出去集市带上雨衣,防患于未然。” 这时候,饭菜上桌。 狄浦刚吃了几口,面露担忧之色,“大人,紫袍男子的黄金,难道真的在井中?” 狄仁杰想了想,“根据贾仁义的日常迹象,黄金一定是藏于井中。” 李文扬放下筷子,看向狄仁杰。 “大人,不对呀。那口井清澈见底,属下和小六都下去找了,可是都没有找到。” 第82章 再搜索最后释疑 “具体情况还难说,明天一早过去看看。”狄仁杰伸手示意,“先吃饭。” 常乐县,鱼木贾村。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一缕缕阳光穿透层层白云,柔和地洒在西北大地上,秋风拂地,野草不服气地舞动身姿。 在贾仁义家院中的井边,郑武和四名快班衙役吃着锅盔和咸菜。 过了一会儿。 衙役小六和另一名衙役站起身,擦了擦嘴角上粘的饭粒,然后前去院门前值守。 这时候,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和狄浦来到贾仁义家院门前。 “大人。”两名衙役走到院门前,站立两旁。 狄仁杰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走到井边。 郑武擦了擦嘴,起身伸了个懒腰,“吆,大人。” 狄仁杰看向郑武,“郑武,没人过来吧?” “昨天有好奇的村民,想要进来看看,被拦在门外了。” 狄仁杰扭头看向水井,接着凑近一些,一只手扶着井檐,俯身望向井中。 井水清澈透明,一览无余,应该不会藏什么东西在水中。 井壁上,一眼可见的是露出的泥土,还有少量的水草附在上面。 狄仁杰双手扒着井檐,弓起身子,将头伸入井中,慢慢转头,看了半圈的井壁。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将头缓缓抬起。 然后走到井对面,又查看了另外半圈井壁。 片刻之后,狄仁杰双手支撑井檐,起身挺直身子。随即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对之前的判断产生了疑问。 难道黄金不在井中? 这时候,狄浦走到狄仁杰旁边,“大人,要不搜一搜其他地方?” 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也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点头,其余四人开始分头搜索。 站了一会儿,狄仁杰眉头紧锁,缓缓迈步离开井边。刚走了几步,狄仁杰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处井壁。 他随即转身回到井边,一只手扒着井檐,探头进去,另一只手也伸入井中。 不多时,狄仁杰再次站起身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布包,打开来,露出金灿灿的九块黄金。接着拿出一块看了看,五两黄金。 “这一切该结束了。”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抬头凝望天空。 天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丝云彩,那纯粹的蓝色让人沉醉。 片刻之后,狄仁杰攥了几下手掌,“再审贾仁义。” 常乐县衙,大堂。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狄浦来到三班房,将衙役小六喊到身边,交代一番。衙役小六点了点头,快速走出三班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衙役小六来到铁家大宅院门前,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 铁管家走了出来,和衙役小六交谈了几句,衙役小六拱了拱手,转身上马离开。 早食之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击鼓升堂,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贾仁义押解到堂下。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俯身看着跪在堂下的贾仁义,脸上充满自信。随即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贾仁义,想明白了吗,是否认罪?” “草民不知身犯何罪?”贾仁义昂首挺胸,眉毛微微上扬,“草民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贾仁义,听完昨天的推断,还不打算认罪吗?” “草民无罪,除非大人能找到证物。” 狄仁杰微微一笑,掏出那个小布包,掷到贾仁义的面前,“贾仁义,这是你藏在井壁中的吧?” 贾仁义俯身低头看去。 只见前方的地上是一个裹着少量湿泥土的小布包。 贾仁义脸颊抽动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稍停片刻,他抬起头,像是泄了气的河豚,脸上没了刚才神气。 “草民愿意认罪。” 狄仁杰长舒了一口气,“贾仁义,红衣服死者是你的妻子吧?” “是的。” “说一说,木桥断魂案的经过吧?” “那一天,草民和内人一起去大郭村集市卖干枣,为了防雨,带了黑色和红色两个雨衣。” 稍作停顿,贾仁义攥紧了拳头。 中午时分之后,卖完了枣子,在大郭客栈吃了一顿饭。随后和内子在大郭村集市逛了逛。 直到逛累了,才和内子往家走。 在大郭村外的道路上,过了青竹林,绕弯走到青竹林另一侧的一条小路上。没走多久,感觉有点累,就停下来休息。 太阳落山时,一个青年男子从青竹林后的小岔路走出,手中拎着一个小布包。 这人想必就是金文郎。 他一边走路,一边拿出小布包中的东西。 看到金文郎手中黄灿灿的东西。 草民和内子对了一下眼神,便偷偷尾随在后面。 一路上,没有其他行人。 在一处树林旁,草民将内子拉入树林,一阵耳语。随后,快速套上斗篷式雨衣,掏出口袋中的两块黑布,遮住脸面。 就像大人已经知道的,黑布本来是防止内子麻风病传染的。然而为了黄金,我不怕。 随后,草民和内子快速走出树林,加快脚步,追赶金文郎。 走到木桥时,金文郎回头。 …… 剩下的如大人推测一样。金文郎被推下河之后,草民不想同富贵,便将内子也推下木桥。 为了让官府以为是不小心掉下河的,草民故意踢断木桥的一块挡板。 没想到大人明察秋毫,并未上当。 …… 贾仁义说完,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狄仁杰想了想,“在认尸处,窦文涛认出了红衣服死者就是你的妻子,由于和你关系要好,便回去通知你。你是如何毒杀他,并移尸后山的?” “那一天,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中午时分了。” 贾仁义眨巴眨巴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 辰时八刻刚过,草民正坐在井边发呆。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抱丧式的敲门声响起。 草民立即从井边弹跳起来,转头盯着院门,大声怒喝,“谁?” “老贾,是我。” “等一下。” 草民犹豫再三,缓缓走过去,拉开门闩。 第83章 木桥断魂善后事 门刚打开一条缝,窦文涛撞开草民,冲进院里,用右手捋了两下胸口,“老贾,你娘子死了。” 草民刚插上门闩,顿时心中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老豆虫,你听谁说的?” “今天一大早,我在县衙门口认尸处看到的。” 草民心知,如果县衙知道红衣服死者是内子,一定会查到我。于是决定下狠手。 窦文涛推了下草民的肩膀,“老贾,你发啥愣?赶紧去县衙认人去啊。” 草民故作迷糊,拖延时间,“老豆虫,你怕是看错了,在下的内子去了娘家。” “不会吧,在下凑近看得仔细,应该没认错。”窦文涛疑惑不解地盯着草民。 “走,屋里说。” 草民连忙拉着窦文涛向堂屋走去,“兴许那人只是和内子长得像而已。” 进屋落座之后,窦文涛眨了几下眼睛,似乎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在下倒点茶水。” 草民走进厢房,关上房门。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快速找到老鼠药,加入水中。 随后,草民淡定地走回堂屋,将茶杯递给窦文涛。 窦文涛接过茶杯,一扬脖,灌了一口,“走路急,还真口渴了。” “口渴那就多喝点。”草民眼睛盯着茶杯,心“砰砰砰”地跳动着。 窦文涛笑了笑,又连续灌了几大口。 “不好,在下肚子疼,去趟厕所。”窦文涛放下茶杯,捂着肚子,跑出堂屋。 “啊呀!” 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扑通”一声。 草民心中突突着,不由得浑身抖动起来,额头上冒出不少汗。 过了好一会儿,草民走出堂屋。 只见窦文涛匍匐在地,头边喷出不少血沫子。 草民颤巍巍地走上前,俯身将窦文涛的身体翻正。 看到窦文涛面部表情痛苦,眼睛突出,脸上皮肉扭曲,嘴角处有许多血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动也不动。 草民壮着胆子,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他死了。” 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草民将其拉入堂屋。 随后,便在堂屋中想对策。 直到过了子夜时分,草民饿着肚子,走出堂屋。 抬头仰望星空时,想起了窦文涛曾经说过,他经常去后山打猎。 草民转身走回堂屋,扛起窦文涛的尸体,走出院门。一路上,所幸并无路人。草民本打算将其放到山顶,走到半山腰时,突然尿急,便走到一棵树旁。 撒尿时,听到一阵“吱吱吱”的声音。 草民提上裤子,绕到树后,借着月光,看到地上一个陷坑,土坑里有几只野兔。 想起了这是窦文涛说过的抓捕猎物的陷阱。 草民打算嫁祸给这坑的猎户,便将窦文涛的尸体放入土坑中。随后,拿走野兔,下山而去。 刚提心吊胆地过几天,就被抓了。 …… 待贾仁义说完。 堂下围观的百姓顿时怒骂起来,纷纷指责贾仁义忘恩负义。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现在证据确凿,贾仁义贪念黄金,将捡到黄金的金文郎推下木桥淹死,为了独占黄金,又顺手将结发妻子推下木桥淹死。后来怕泄漏自身,又将好友窦文涛毒死,真是罪不容赦。” 堂下围观的百姓,屏气凝神,等待最后的宣判。 “依据大唐律法,宣判如下:贾仁义的妻子协同犯罪本欲斩首,因其已死,死罪不予追究。贾仁义犯有多起杀人罪和强盗罪,数罪并罚,判处斩首示众。上书行文,递交刑部核准后,秋后处决。” 停顿片刻。 “贾仁义,你服是不服?” 贾仁义低垂着头,向前一拜,“草民,悔不当初,愿意认罪。” 随后,狄浦走过去,安排贾仁义在案件卷宗上签字画押。 待签字画押完毕,狄仁杰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金龙,将贾仁义押入死囚牢。” “是,大人。” 金龙领命,带着两名站班衙役押解贾仁义,出了大堂。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堂下,“传铁公基的家属上堂。” 铁管家快步挤出围观的人群,走到大堂上,跪下磕头,“启禀大人,老朽是铁管家。因铁夫人伤心过度,老朽特意代替她前来。” “铁管家,这四十五两黄金,本是老主顾杜兴旺支付给你家主人铁公基的货银。现在你当堂点清,由你领回去,交给铁夫人。” 铁管家捡起小布包,打开看了看,装入口袋中。 随后再次跪下叩头,“老朽替我家老爷夫人感谢县令大人,老朽告退。” 待铁管家走后,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李文扬,通知死者家属领回尸体安葬。贾仁义的发妻就地安葬在其家中。” “是,大人。” 李文扬拱了拱手,退出了大堂。 堂下听审的百姓,意犹未尽,又疲惫不堪。他们一边谈论着,一边陆续离开了大堂。 陇右道,瓜州,官道上。 “驾,驾,驾……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在某一段官道上,壮班衙役小五身背公文袋,狠抽了几下马鞭。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避让。 风驰电掣间,一人一马的影子越来越小,仿佛消失在路的一端。官道上顿时尘土飞扬,过了许久才消散殆尽。 常乐县,乡乐客栈。 随着狄仁杰的治县时长,常乐县越来越繁荣,人口也越来越多。 东方破晓,青辉一派。 土山脚下的乡乐客栈,宁静祥和。在客栈外的草棚下,坐着数十个食客,这些食客有的在吃早膳,有的在坐着歇息。 在远处的官道上,任梦竹骑着枣红马,身背长剑,时不时挥动马鞭。 经过十几天的行程,终于来到常乐县的地界。 看到前方的客栈,她缓缓拉住马缰绳。 不多时,马儿停在乡乐客栈的官道旁。任梦竹跳下马来,牵着马,向乡乐客栈走来。 “小二,这儿离周边的客栈还有多远?” 看到坐在客栈门槛上打盹的小二,任梦竹将马拴在门口的树上。 小二揉了揉眼睛,起身迎接,“客官您好。” 稍作停顿,“客官,想必您是行走江湖的侠客。沿着官道向西二十多里路,就是常乐县城了。” “多谢,有什么吃的随便上点。” 任梦竹拱了拱手,转身向草棚子走去。 “好来,您稍等。” 小二急忙前往厨灶间,通知厨子。 第1章 大漠孤烟冷风起 常乐县,荒郊郊外,某个地方。 隆冬季节,未知日期的一天。 月隐风静,夜黑无声。 在荒郊野外,一望无际的漆黑之中,只有一处亮光向前移动。 亮光渐渐放大。 一个黑衣蒙面人左手提着灯笼,急匆匆地向前走。 道路两边是枯萎的野草,两边偶尔有一撮小树林,在夜色之中,显得尤其阴森恐怖。 不多时,走到道路的尽头。 黑衣蒙面人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个秦砖汉瓦的大院子,院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处亮光。 黑衣蒙面人走到院门前,伸出右手抚在木门上,缓缓用力向前推。 木门只是轻轻晃动一下。 看来门从院里面上了门闩。 黑衣蒙面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后退几步,扭头看了看院子左右的围墙。 他的目光锁定在右侧的围墙处,随即转身向右沿着围墙,来到院外的一棵高大桑树下。 “咕咕咕咕呜,咕咕咕咕呜。” 一连串猫头鹰的叫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蒙面黑衣人抬头仰望。 只见这棵桑树的树冠像个庞然大物,黑黑咕隆咚的,看不清里面的猫头鹰在哪。 片刻之后,他将手中的灯笼别在腰后。 接着伸手抱住树干,双脚也盘在树干上,用力向上爬。 不多时,到了围墙顶上。 “扑愣愣。” 一只猫头鹰从桑树的枝叶间飞出,越飞越远,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黑衣蒙面人扒拉着围墙,向院里眺望。 片刻之后,他翻身挂在围墙里侧,然后扒拉着墙体,缓缓向院子里下放。 下到脚尖离地面三尺高时,跳进院里。 他取下别在腰后的灯笼,提在左手中,沿着围墙跟向院子中的三间房屋摸去。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中间的房屋门前,伸出右手试着轻轻推动木门。 “吱呀。” 木门被打开半人宽的缝隙。 黑衣蒙面人左右看看,接着提起灯笼,走进房里。 在房间里,他一边轻手轻脚地迈步,一边抬起灯笼四处照看。 不多时,他的目光被桌子上方墙上的一幅画吸引。 画的背景是一个商行的房间,房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副木桌椅,一个异域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面。 画面中的男子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高鼻梁和一双蓝色的大眼睛。 他吃面时,脸上似笑非笑,透露出一股子诡异。 黑衣蒙面人点了点头。 “啪。” 窗外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 黑衣蒙面人急忙走到门边,缓缓扒拉着门,向外挑起灯笼。 “喵呜,喵呜。” 一只野猫从院子中窜了出去。 屋外静悄悄,看不到一个人。 黑衣蒙面人转身快步来到那幅画前,伸出右手取下画,放在桌上。 墙面上一个格子一尺见方的格子,呈现在眼前,格子里面放着一个镶着金边的精致木盒。 黑衣蒙面人将灯笼放在桌上。 然后取出木盒,打开一看,顿时面露喜色。 “砰。” 木门被撞开。 黑衣蒙面人合上木盒,快速转身。 一个白衣蒙面人手持长刀,缓缓走进房里,向黑衣蒙面人逼近。 黑衣蒙面人面露惊慌,抱起木盒,向前冲去,意欲夺门而出。 白衣蒙面人一刀捅进黑衣蒙面人的腹部。 “啊——。” 黑衣蒙面人惨叫一声,伸手抓住刀背,怒目盯着白衣蒙面人。随后他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是你?” 白衣蒙面人眼神中充满杀气,“是我,我就知道是你。” 白衣蒙面人抽出长刀,接着一刀劈砍下来。 “蠢货,我本来打算找你麻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衣蒙面人冷笑一声,俯身掰开黑衣蒙面人的胳膊,夺下木盒。 他缓缓直起身,盯着桌上的画。 …… 陇右道,庭州,西边边陲。 太阳刚刚落山。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呈现出一幅绝美的画面。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橙红、紫红,与金黄的沙地相互映衬,如梦亦如幻。 一个模糊的长蛇队伍,自北向南缓缓前行。 队伍的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骆驼商队,商队由十几人组成,每个人都是头戴波斯胡帽,身穿波斯长袍。 每个骆驼的驼峰上,都搭着两个东西,一个是装满货物的长布袋,另一个是系在一起的皮质水袋。 “哈鲁恩,穿越这片大沙漠需要多久?” “奥,苏门梅尔,你刚刚加入波斯商队,也是第一次前往大唐经商。不过别担心,很快就会到达瓜州。”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哈鲁恩,四十二三岁上下年纪,是这个波斯商队的首领。 从十几岁开始,他就跟随着祖父一辈的波斯商人来往大唐做生意,因为一直秉持着做事公道,讲究诚信的原则,很快赢得了同行的拥戴。 在他三十六岁那年,被同行的波斯商人推举为商队首领。 走在哈鲁恩后面的苏门梅尔,三十五六岁左右,是定居波斯的苏美尔商人。 十几年前,和哈鲁恩换贸易物品时,认识了哈鲁恩的商队成员。几经交往,渐渐熟悉之后,对哈鲁恩多次说起的大唐比较好奇。 这次商队前往大唐瓜州,苏门梅尔强烈要求哈鲁恩带着自己。 哈鲁恩本不想带一个外族人前往。 苏门梅尔多次要求加入,哈鲁恩执拗不过,便答应了他。 这时候,沙漠中的沙子卷动起来,起风了,风越来越大。 “停。” 哈鲁恩赶忙停下脚步,竖起右胳膊,发号施令。 商队的其他商人连忙控制住骆驼,很快队伍停了下来。 哈鲁恩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的沙丘。 无边无际的金黄沙丘,像大海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绵延至天际。 不多时,狂风掠过,沙丘的形状不断变化,犹如大自然手中的神奇画笔,肆意挥洒着它的杰作。 几株顽强的仙人掌,在这片荒芜中绽放着生命的绿色。还有那些形态各异的怪石,它们或耸立,或卧躺,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哈鲁恩,怎么了?”苏门梅尔走到哈鲁恩前面,转身关切地注视着哈鲁恩。 “起风了。”哈鲁恩转身面向队伍,大声宣布,“大家在此安营扎寨,明天一早再出发。” 第2章 刘八徒仓促成亲 常乐县,西河村集市。 西河村集市是常乐县通往伊州、沙州、西州、庭州的交通要道,过往客商较多。 集市不大,方圆约有三四里路。 集市中心位置有三家面馆,相互之间相距不过五十多步。 朱宽面馆就开在西风客栈门口,是西河集市第二家开业的面馆,也是三家之中最火爆的。 虽然面馆不大,里面只摆放着八副榆木桌椅。然而每天早中晚三餐,面馆中都是顾客满满,座无虚席。 面馆掌柜朱宽,早些时候也兼任厨子,比较擅长各种宽面。 最近生意火爆,忙不过来,请了一个厨子和小二,朱宽便专职干掌柜。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还没到早食时间,朱宽面馆里已经坐了几个食客。 在柜台旁,朱宽喜上眉梢,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跑调的小曲,一边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波斯客商走进客栈。 朱宽抬起头,脸上露出错愕之情,随即满脸堆笑地向众客商拱手,“几位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哪里有大客栈?可以容纳一二十人的大客栈。” 说话的是哈鲁恩,他多次来往大唐经商,也是精通汉族语言了。 其余客商走向桌椅,分三桌坐下。 “西风客栈,就在敝店铺旁边。” “多谢掌柜,十三碗面,再上点小菜。”哈鲁恩走向同伴所在的其中一桌。 “您稍等。” 客栈掌柜连忙去通知厨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哈鲁恩一行人吃完饭菜,起身出门。 哈鲁恩付钱之后,看着面馆掌柜朱宽,“掌柜的,贵姓?” “在下,朱宽。” “在下是哈鲁恩,朱掌柜要不要买点波斯特产?” 朱掌柜心说,我才从你这些客商手上赚了一点面钱,你倒是想从我这儿赚更多。 看到朱掌柜犹豫,以为他想买。 哈鲁恩随即热情地推销,“朱掌柜,我这有龙涎香、安息香这些名贵香料,可以帮你的面馆增香。还有珍珠、水晶、琉璃等宝石制品,可以提升面馆的档次。还有……。” “行了,行了,下次再说。”朱宽连连摆手,打断了哈鲁恩的话。 “也好,我下次再来。” 哈鲁恩一挥手,和同行的客商一起离开了朱宽面馆。 “呸,这个没开化的家伙,还想从我手中赚钱,下辈子吧!”朱宽鄙视地看了一眼波斯客商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哈鲁恩一行人先在西风客栈住下。 然后哈鲁恩、苏门梅尔和另外两个波斯客商出了客栈,在集市上快速穿梭。 过了一会儿。 出了集市,哈鲁恩一行人转弯向南,又走了两百五十岁步,在向右转弯,很快来到一个宅院门前。 “咚,咚咚。” 哈鲁恩敲了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仆人走了出来。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仆人带着哈鲁恩几人走进院门。 …… 黄昏时分。 在西河村村东北的一户人家的院子中。 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厢房。 令人诧异的是还差两天就是隆冬季节,那中年男子没有穿外套,而中年妇人却只穿着宽大松散的男式外套。 中年男子将中年妇人拉到床边,他转身走向屋外。 “呜哇,呜哇。” 中年妇人似乎是一个疯子,坐在床边,嘴里重复地叫喊着。 她的眼睛里空洞无物,痴痴地傻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那脸上的笑容纯粹而又让人难以捉摸。 时不时,看到她舞动着双臂,像是在指挥一场无人能懂的鼓乐。 中年男子是村里的猎户刘八徒,人称兔爷,主要以打野兔为生,偶尔也会去南河湾拉网捕鱼。 刘八徒走出屋子,转身锁上厢房,来到院子中。 院里有个长筒形状的兔子洞,四维主体是秦砖汉瓦堆砌而成;尾端是一个大土堆,供兔子打洞;前端顶部有个铁丝网格,用于透气和投喂青草。 半年前,刘八徒感觉打野兔不稳定,有时多,有时却空手而归。 于是就想到了养殖野兔。 最开始将打猎的野兔,饲养了三只。两个月的时间,兔子繁殖了二十多只。 这下好了,可以时常卖兔子了。 刘八徒收拾好网兜里的鱼,随后抓了一只兔子,前往厨灶间准备做饭。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刘八徒喜滋滋地走出厨灶间,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兔肉,一盘炸鱼和两碗热气腾腾的高粱米。 走到厢房门口时,顿时一愣。 随即笑了笑,转身走回厨灶间,拿了钥匙,打开厢房的门。 饭菜摆上桌,疯妇人坐到刘八徒的对面,嘴里继续呜哇着,伸手抓起盘子里的兔肉,大口啃噬着。 刘八徒将高粱米推到对面。 不多时,疯妇人吃完兔肉,继续吃鱼,并未吃高粱米。 刘八徒微微蹙起眉头。 看来是个只吃肉的疯子。 如今家里养着这些兔子,也算吃喝不愁,只是平时感到孤独寂寞,留下她能暖被窝就行了。 刘八徒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刘八徒早早起床,穿戴整齐,走出院子,锁上院门。 他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嘴里不知道在哼唧着什么,走到邻居门前,敲了敲门。 “赵阿牛,在家吗?” “大清早的,谁呀?” “是我,刘八徒。”刘八徒乐滋滋地提高声音,“赵阿牛,中午咱要举办婚礼,别忘了来家里吃喜酒。” 说罢,刘八徒转身去通知下一家。 赵阿牛打开院门,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八徒离开的背影,“这厮早上还是个老光棍,啥时候找了个媳妇?” 临近中午时分,在众人的见证下,刘八徒和疯妇人举行了婚礼。 疯妇人在邻居的帮助下,穿上红装,被推到院中,和刘八徒站在一块。 刘八徒恭恭敬敬地站着,表情严肃。 二人在村民的帮助下拜了天地、高堂和彼此。 在院门口,村里的唢呐手奏起欢快的乐曲。 第3章 狄仁杰体察边陲 中午时分,准时开席。 在刘八徒家的院子中,众乡邻的目光都被主桌上的疯妇人吸引,不少人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她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抓起桌上的肉,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很快,她的嘴角下挂起了长长的哈喇子。 …… 常乐县衙。 因这两天没有案件,狄仁杰决定前去体察民情。 吃过早膳,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身穿便服从县衙出发。 临近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西北边陲,看到一个热闹的地方。 几经打听,原来是一个热闹的乡村集市——西河村集市。 一踏入集市,各种吆喝声便不绝于耳。 “花生瓜子、葡萄干,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快来买吆!” “阿拉伯珍珠,波斯猫眼,苏美尔水晶喽!”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仿佛是一场热闹的大戏台。 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干果蜜饯,让人目不暇接。五颜六色的点心糖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甜气。 陶器瓷瓶、特色的小吃,每一样都让人流连忘返。 狄仁杰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来来往往的路人,脸上充斥着喜怒哀乐。 在集市中心,一个竖起的竹竿酒旗,高高地悬挂在门前。 “西风客栈” 走到客栈旁边,抬头可见,客栈大门匾额上,一行毛笔行书的大字映入眼帘。 客栈周围是三家面馆,左边是杨家面馆,右边是朱宽面馆,对面是牛家面馆。 一行人径直走进客栈。 西风客栈建造在集市中心位置,上下两层皆是客房,没有饭铺大厅。 柜台设在门口,柜台后面摆放着一些香料和琉璃制品。 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里面低头盘账,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拨弄着算盘。 他一抬头,看到狄仁杰一行人进来,“几位客官,住店吗?” 狄仁杰微微点头,“来三间上房。” “客官,不瞒您说,现在客房满了。您要预约的话,只能黄昏时分之后入住。” “这么多房间,难道……。”狄浦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楼上楼下的房间,大声质问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满脸堆笑,“客官,您别急,这里大部分的房间被波斯客商入住了,他们黄昏之前会离开客栈。” 看狄仁杰一行人似乎是外地人,客栈掌柜又补充一句,“这方圆五六里没有其他客栈,您看?” 狄浦正要争辩,狄仁杰连忙伸手制止。 然后冲着客栈掌柜笑了笑,“好吧,先定下了,黄昏之后再入住。” 随后,狄浦支付了订金,一行人走出客栈。 朱宽面馆门前人来人往,生意火爆,牛家面馆门前客人稀稀拉拉,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而杨家面馆门前没有客人出入。 狄仁杰看了看周边的三家面馆,最终目光落在杨家面馆门前。 “走,过去吃点东西。” 狄仁杰大手一挥,带着一行人走进杨家面馆。 看到客栈没人招呼,狄浦立即高声喊叫,“掌柜的,小二,人呢?” 面馆掌柜从柜台旁支起身体,抬起头看了看,又揉了揉眼睛,“生意不好,小二请假了。在下杨铁毛,您几位吃点啥?” “来点特色小吃,够我们五个人吃就行,再来一壶关外白酒。”狄仁杰扫了一周空荡荡的面馆,“杨掌柜,我看旁边的两家面馆生意不错,你这儿怎么这么惨淡?” “嗐,一言难进。” 杨铁毛叹了一口气,先喊厨子准备饭菜,然后看了看狄仁杰一行人。 事情是这样的。 本面馆是祖传的面馆,已经开了几十年,也算是方圆十里路最早的面馆。 本来生意一直很红火。 后来周边陆续出现了朱宽面馆和牛家面馆,生意上有了竞争,食客少了不少。 不过,还好,基本上三家食客的人数都差不多。 然而前段时间,羊肉价上涨后,出现了怪事。 那一天,中午时分,外面锣鼓喧天,在下赶忙出去查看。 看到朱宽和牛随风的面馆门前,围了很多食客。 先是走到朱宽面馆门前,扒开人群一看。 他家面馆门前正在敲锣打鼓,朱宽在门前挥舞双手,向围观的人大喊,“降价了,羊肉面半价。” 随后又走到牛随风的牛家面馆前,问了旁边围观的路人,都说两家面馆打擂台,羊肉面半价。 这么一来,食客都不来我这里吃了。 久而久之,我这的生意越来越差。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朱宽和牛随风怎敢做亏本的买卖? …… 客栈掌柜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郑武接过话来,“你家卖羊肉面,朱宽面馆是猪肉面,牛随风卖的是牛肉面,这样会有差价吧?”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里是通往西域各地的必经之路,都说鱼羊鲜,三家面馆都是羊肉面。再说这三畜的价格也差不多,不可能半价出售。” 杨铁毛尴尬地笑了笑。 李文扬看向杨铁毛,皱了皱眉,“这真是奇怪了,你没问过那两家掌柜?” “问了人家也不会说。”杨铁毛伸手示意,“几位客官,里面坐。”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走到靠窗的桌旁坐下。 过了一会儿,杨铁毛端上酒菜,“几位客官,请慢用。” 杨铁毛转身,正要离开,狄仁杰回头叫住,“杨掌柜,这边有波斯商人吗?” 杨铁毛再转身走到狄仁杰旁边,“几位客官,你们有所不知,这边每隔几年会有波斯商人过来做买卖。” 狄浦挡下郑武送来的酒,看向杨铁毛,“难怪集市上有波斯商品。” “您几位有时间也去淘几个宝物?”杨铁毛笑了笑走回柜台。 沉默片刻。 狄浦想着刚才的事,不由得停下筷子。 “狄浦,想什么呢?”狄仁杰好奇地看向狄浦。 “大人,这三家羊肉面馆,经营差距这么大。那朱宽和牛随风的面馆降半价,难道不怕亏损?” 狄仁杰放下筷子,想了想,“要么钱多,打价格战,想挤垮对手后,再提高价格,要么朱宽和牛随风二人想耍什么花招。” “这二人的做法,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狄浦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第4章 西河集市惊呼喊 这时候,哈鲁恩和苏门梅尔走进面馆。 “掌柜的,来两碗沙葱羊肉面。”哈鲁恩看向杨铁毛,“在下是哈鲁恩,您贵姓?” “在下杨铁毛,您二位稍等。” “杨掌柜要不要买点波斯特产?” 杨铁毛没遇到这种情况,伸手抚了下太阳穴,迟疑不决。 哈鲁恩随即热情地推销,“杨掌柜,我这有龙涎香、安息香这些名贵香料,可以帮你的面馆增香。还有珍珠、水晶、琉璃等宝石制品,可以提升面馆的档次。还有椰枣、藏红花等一些波斯干果饮品。” 杨铁毛顿时被逗乐了,“哈……什么。” “哈鲁恩。” “哈鲁恩,你看我这面馆里有几个食客。”杨铁毛摇了摇头,“都快关门歇业了,买这些做什么?” 哈鲁恩旁边的苏门梅尔,眼前一亮,目光凝聚,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只几个瞬间的工夫,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拉了一下哈鲁恩的胳膊。 哈鲁恩回头,疑惑不解地看向苏门梅尔。 苏门梅尔歪头示意一下,随即走向狄仁杰旁边的座椅。 哈鲁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扭头看到狄仁杰一行人,随即走到苏门梅尔旁边坐下。 李文扬坐在狄仁杰对面,可以看到柜台,刚才正巧看到苏门梅尔的奇怪表情。 他心生怀疑,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犹豫再三,李文扬将座位挪近段诗雨,俯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段诗雨微微点头,同样传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张了张嘴,随后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眉头舒展开来,转身向哈鲁恩打招呼,“哈鲁恩,狄某打扰一下。” 哈鲁恩正在低头吃面,听闻招呼,抬起头,“狄公子,请说。” “你们只向面馆推销货物吗?”狄仁杰指了指外面,“朱宽面馆和牛随风面馆买了您的货了吗?” 哈鲁恩想了一会儿,“不止面馆,这只是开始。朱宽拒绝了发财的机会,牛随风嘛,黄昏时分就去拜访。” 狄仁杰眨了几下眼睛。 哈鲁恩想了想,冲着狄仁杰摊开双手,“我们的波斯特产都是货真价实,如果狄公子要买,价格可以商量。” 狄仁杰打量了一下哈鲁恩旁边的苏门梅尔,“这位是……?” “他是苏门梅尔,苏美尔商人。” 苏门梅尔抬起头,冲着狄仁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面。 “不好了,死人了。” 面馆外传来一声声疾呼,震耳欲聋。 一瞬间,面馆众人纷纷停下筷子,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再次听到叫喊后,哈鲁恩和苏门梅尔率先冲出面馆,站在门口观望。 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跟着起身走出面馆。 “不好了,死人了。” 只见一个二十一二岁上下年纪的青年男子一边快走,一边重复地叫喊着。 朱宽面馆和牛家面馆的食客也纷纷走出面馆,聚集在面馆的门口看热闹。 看清情况后,狄仁杰大手一挥,带着四大亲随干办,向青年男子走去。 与此同时,朱宽面馆门前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 那老者一边走向青年男子,一边向青年男子招手,“阿福,阿福。”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老者。 “阿福,出了什么事?” “里正,不好了,南河湾有个死人。” 老者是西河村及周边几个村的里正。此时,他虽然有些担忧,仍面色平静如水。 “阿福,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里正说着,走到了青年男子旁边。 这时候,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也走到了青年男子旁边。 “米阿福,是你?”狄浦和青年男子碰了个正面,认出了他。 米阿福扫视一周,目光落在狄仁杰身上,“狄大人,小人有礼了。” “狄大人?” 里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身着便装的狄仁杰,随即拱了拱手,“原来是县令大人,请恕卑职无礼了。” “不知者无罪。” 狄仁杰看了看里正,转而又看向米阿福。 只见米阿福面露惊慌之色,上衣和裤子上都是湿泥巴,双手也沾满湿泥土。 狄仁杰想了想,微笑着点了点头,“米阿福,你详细说说具体怎么发现死人的?从因何去南河湾说起,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小人是在南河湾北边的坡地上发现的。” 停顿片刻,米阿福眨巴眨巴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 司马茂才犯了命案后,司马府邸的仆人全部解散回家。 米阿福回到了西河村老家,整日无所事事,心中愁闷。 一连二十多天,也没有找到生计,不由得着急上火,嘴角两边已经溃烂多日。 今天一大早醒来,感觉嘴里疼痛。 走到铜镜前,张嘴一看,口腔里溃烂了两处。 早膳之时,吃不下东西。 便前去村庄西北角的胡郎中家,让胡郎中看看。 胡郎中一番望闻问切,断定就是焦急上火所致。随即开了药方,抓了几副草药,并嘱咐米阿福,回去喝一些薄荷茶,辅助去火。 米阿福心想:“村南边南河湾的河坡上有不少野生的薄荷,拔一些带回家。” 想到此处,米阿福谢过胡郎中,告辞离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米阿福来到南河湾。 由于昨日下了大雨,路面泥泞不堪。 米阿福小心地沿着河畔旁的小路,走到不太陡峭的地方,俯身向河中方向下爬。 到了半坡,收住脚步,然后顺着半坡向前挪动,眼睛枯草间寻觅野生薄荷。 这个季节,薄荷早就干枯。 只有枯草较多,且阳光充足的一些坡地上,由于温度原因,还有极少的薄荷没有干枯。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米阿福才找到两棵薄荷。 “唉唉。” 突然,米阿福惊叫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方滑去。 眼看就要滑到河中,米阿福快速抓住旁边的一棵柳树。 “好险。” 米阿福心回头瞥了一眼河水,只差两三步脚底就会踩在河水中。 见此场面,他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第5章 南河坡地现死尸 随后,米阿福低下头,伸手捋了几下胸口。 待心情平复下来,米阿福抬起头,想要爬上岸边的小路。 “啊……,妈呀。” 就在抬头一瞬间,米阿福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上方松软的湿土里,露出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腰以下的部分。 米阿福将手伸向一旁的坡地,试图从旁边爬上岸。 尝试几次后,没有挪动身体。 由于身体瘫软下来,加上早膳没有吃,有点虚脱,只得缓一口气。 待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米阿福快速从旁边的坡地爬上小路。 一路上,米阿福憋着气,连滚带爬地快速疾走。 到了西河村的集市中心,才敢呼喊。 …… 米阿福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狄仁杰看向里正,表情严峻,“里正,你知道南河湾吧?” “卑职知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先借一匹马,本官让人回去带仵作和衙役前来,然后你在此等待他们,和他们一起前往南河湾。” “卑职明白。” 里正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狄仁杰转头看向李文扬,沉声吩咐,“李文扬,你跟着里正借一匹马,骑马速回县衙。随后带仵作和衙役过来,到这里之后,让里正带你们过去。” 停顿片刻,“告知夫人一声,本官晚些时候回去。”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快步离开。 “段姑娘、郑武、狄浦,你们随本官先去查看。” “是,大人。” 三人拱手领命,退在一边。 狄仁杰转身看向米阿福,“米阿福,劳烦你带本官去南河湾。” 米阿福迟疑了一下,“好吧。大人,请。” 说罢,米阿福转身在前引路。 狄仁杰、段姑娘、郑武和狄浦快速跟上。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李文扬跟着里正来到西风客栈,里正向客栈掌柜借了一匹马。 李文扬向里正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离开了西河村集市。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在县衙大门口,李文扬拉住马缰绳,冲进县衙,快速跑进三班房。 “金班头。” “李护卫,你不是随大人出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虎抬头看到李文扬焦急地冲进来。 “仵作,衙役。”李文扬缓了一口气,随即长话短说,“快点安排好。” 金虎愣了愣神,马上明白过来,“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来不及告辞,转身快步走出三班房。 金虎转身向几个衙役招手,“小五,你去喊仵作前来。” “是,属下遵命。” 衙役小五拱手领命,转身冲出三班房。 “六捕快,你选六个快班衙役候命。” “是,金班头。”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前去安排人手。 过了一会儿,李文扬走进后院。 在后院中,丫鬟翠儿正在院中向柳心月展示剑法,听到脚步声,便收住手中剑,停了下来。 柳心月转头一看,“李兄弟,相公呢?你们提前回来了?” 李文扬走到柳心月旁边,拱手施礼,“夫人,西河村发生案情,大人或晚一天回来。” 柳心月轻轻点了点头。 丫鬟翠儿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文扬。 李文扬看向翠儿摆了摆手,又看向柳心月,“夫人,事情紧急,在下告辞了。” 说罢,转身快步走出后院。 翠儿转头看了一眼柳心月,叹了一口气,“小姐,姑爷好不容易清闲半天,又要忙碌了。” 柳心月笑了笑,“翠儿,继续展示你的剑术。” 李文扬回到三班房时,衙役小六上前禀报,已经准备好六名衙役。 约莫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衙役小五带着仵作走进三班房。 李文扬简单说了下,在西河村集市上,米阿福叫嚷着,发现死人的事。 缓了一口气,李文扬一挥手,“六捕快,你驾驶马车,带上仵作,其他人骑马,随在下前往现场。现在就出发。” “是。” 众人拱手领命。 随后,李文扬骑马在前,一行车马极速前行。 话分两头,再说狄仁杰。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米阿福带着狄仁杰、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来到南河湾。 西河村集市的南边是西河村。 西河村最南边有一条河,当地人称为南河湾,临河两岸是高坡地和农田,高坡地和农田被一条东西方向的小路隔开。 米阿福领着狄仁杰四人沿着小路向东前行。 泥泞的路面上有一个人的脚印,在前方八尺外消失。 “米阿福,你是从哪处河坡下去采薄荷的?”狄仁杰看着脚印,看了一眼米阿福。 米阿福扫视一下道路左右两边,目光落在前方脚印消失的路面上,指了指,“大人,小人是从那里的河坡下去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知道这一段脚印是米阿福的。 不多时,一行人走到脚印消失的路面处。 看到右侧河坡上有一对手印和脚印,这应该就是米阿福爬下河坡留下的。 狄仁杰一行人沿着小路继续向东行走,目光则一直沿着河坡上的手脚印移动。 过了一会儿,米阿福停下脚步。 稍等片刻,看到米阿福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双腿剧烈抖动起来。 “米阿福,别害怕。”狄浦走上前去,拍了拍米阿福的肩膀,“指一下尸体在哪儿?” 米阿福嘴唇哆嗦着,伸手指了指右前方坡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位置。 狄仁杰一行人绕开米阿福继续向前走,最后在柳树那儿停下脚步。 那块河坡上果然裸露着半具死尸。 只见那尸体上半身埋在土里,下半身露出深蓝色粗布裤子,一只脚上套着布鞋,另一只光脚蹬着泥土。 狄仁杰缓慢地扫视一周。 尸体周围只有一对手印和脚印,不用说这是米阿福留下的,他是在此发现了尸体。 ”大人,昨天下雨了,这里又只有一对手脚印,说明雨停之后到咱们到来之前,只有米阿福来过此处。” 狄仁杰俯身看向河坡上的手脚印,目测比划一下。 狄浦和郑武也弯下腰看向河坡上的足迹。 “大人,看那儿。”段诗雨伸手指着左前方。 第6章 河坡惊魂勘现场 狄仁杰、郑武和狄浦陆续直起身来,向着段诗雨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不远处,在小路靠农田的一边,有一个茅草屋。 “走,过去看看。” 狄仁杰一边走,一边看周边的环境。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很快,来到茅草屋旁边,一行人停下脚步。 一眼望去,茅草屋东边的道路上,没有任何足迹。 稍停片刻,一行人转身走向没有门的茅草屋。 “停,停一下。”狄仁杰看向茅草屋里地面上,那里有些杂乱,“本官进去查看,你们在周围看看。” “是,大人。” 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拱了拱手,随即分头走向茅草屋周围。 狄仁杰走进茅草屋。 看到里面有两个人的足迹,脚印之间相互交错、杂乱无序。 狄仁杰微微蹙起眉头,抬起头看了看屋顶。 没有漏水的迹象,这里怎会留下脚印? 狄仁杰心中琢磨着,继续在茅草屋里查看。最后,他蹲下身子,盯着地上的两对大脚印。 茅草屋里有脚印,外面却没有? 只下了一场雨,这就不会是雨后留下的足迹。 如果雨后,有人来茅草屋。外面的路面湿,茅草屋里的略显干燥,应该会在屋子外面也留下足迹。 这说明什么呢? 下雨时,有人来茅草屋躲雨,在屋里留下脚印,外面的脚印被雨水冲刷掉了。 那么这个人只能冒雨离开,如果雨后离开,又会在屋外留下足迹。 既然是躲雨,不应该冒雨离开,这不符合常理,难道是凶手。 是两个凶手的脚印?还是有一个是死者的? …… 狄仁杰想着想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段诗雨、郑武和狄浦陆续返回。据三人禀报,茅草屋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足迹。 郑武盯着脚印看了一会儿,“大人,这两个大脚印,似乎是两个男人,会不会有一个是凶手留下的?” 狄浦接过话来,“也许两个脚印都是凶手。”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站起来,“本官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不过还是先排除是不是死者或者米阿福留下的。” 接着,狄仁杰沉声吩咐。 “郑武、狄浦,你们记下脚印大小,然后去对比一下。郑武去对比死者的脚印,狄浦对比米阿福的。” “是,属下遵命。” 郑武和狄浦拱了拱手,蹲下仔细观察,记下足迹后,二人起身走出茅草屋。 狄浦走到米阿福旁边,蹲下看着米阿福的脚,心中比对一番,摇了摇头。 郑武来到露出尸体的坡地旁,伸手丈量一下死者是脚印大小,随即心中起疑。 犹豫再三,将其挂在脚上的一只鞋取下来。 在西河村集市中心,李文扬一行人下了车马,和正在等待的里正打了招呼。 “李护卫,村南边没了官道,道路泥泞,咱们还得步行过去,车马先暂存客栈,在下和客栈掌柜打声招呼。” “有劳了。” 归还了客栈的马,并将车马寄存之后,里正带着李文扬一行人前往南河湾。 回到南河湾现场。 看完屋里的环境,狄仁杰和段诗雨走出茅草屋,转弯沿着小路继续向东行走。 随后,郑武拿着鞋子走回茅草屋,蹲下来,一一比对两个大脚印。 这时候,狄浦正好来到茅草屋外。 听到脚步声,郑武扭头看了一眼狄浦,“管家,怎么样?” “不是米阿福的,他的脚比较小。”狄浦走进茅草屋,“郑武,你这有何发现?” 郑武找到几个清晰一些的脚印,放上鞋子,继续比对。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看了看狄浦,“两个脚印都不是死者的,一个脚印略比死者的小一些,另一个虽然脚印大小差不多,然而鞋印头部似乎宽了一些。” 说罢,郑武走出茅草屋。 “难道是两个凶手?”狄浦低声自语,跟着走出茅草屋。 看到远处的米阿福,狄浦拍了拍郑武的肩膀,“走,去米阿福旁边等着大人。” 当郑武和狄浦来到米阿福旁边时,米阿福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时候,西边的小路上,一阵子嘈杂声传来。 三人转身向西看去。 只见里正带着李文扬一行人,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双方招呼已毕,李文扬看向狄浦,“管家,大人呢?” “大人和段姑娘沿路向东探查去了。”狄浦想了想,“尸体在前面,诸位跟我来。” 随后,一行人跟着狄浦来到死尸旁边的路旁。 狄浦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死尸。 李文扬拍了拍衙役小六的肩膀,“六捕快,你们六个把尸体抬到路面上,这样方便仵作验尸。” “是,李护卫。”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 随后,六名快班衙役小心地猫着腰走下坡地,来到死尸旁,开始扒拉死者上半身盖着的泥土。 “妈呀!” 其中一名衙役倒退一步,向后滑落,其他几名衙役赶紧向下挪步,拉住下滑的那名衙役。 “吓死我了。”那名衙役伸出右手,捋了几下心口,随后指了指尸体的脖颈处。 众人随着那名衙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覆盖的泥土被全部扒拉开,那具死尸没有头颅,脖颈处的伤痕,甚是吓人。他身穿灰色的粗布褂子和深蓝色粗布裤子,身材硬实,手脚宽大。 片刻之后,众人平复了心情。 随后,六名衙役将尸体抬上路面,仵作上前,蹲下身来,开始检验尸体。 李文扬则指挥着六名衙役封锁现场。 狄仁杰和段诗雨向东走了一段路后,看到一座浮桥,横跨南河湾两岸。 “大人,这边线索不多,要不去对岸看看?” 狄仁杰想了想,“也好,从对岸绕回去。” 很快,二人过了浮桥,沿着对岸的小路向回走。 一直走到死尸对岸的位置,狄仁杰和段诗雨停下来,看了看对岸。 又走一百五十多步,小路旁边出现一个孤立的石拱棚。这个石头拱棚非常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个大人。 狄仁杰和段诗雨走过去,看了看棚子下面有一个很大泥脚印,已经风干。 第7章 河坡死尸推意图 “大人,昨天下雨期间,这里似乎有人歇息过。” 段诗雨看了看石拱棚,“是躲雨的目击者,还是凶手踩点时留下的足迹?” 狄仁杰扭头看向河对岸。 可以隐约看到尸体位置的河坡,以及再远一些的茅草屋。 狄仁杰回头看了一眼段诗雨。 “以当前的位置看,如果是躲雨的目击者,是可以看到对岸的。如果是凶手,昨天下雨时在此发现对岸的死者,冒雨过去行凶,也算合理。” 段诗雨点了点头,看向石拱棚西边的路面,“大人,前面也有脚印。” 说罢,段诗雨顺着脚印走了过去。 狄仁杰也跟着脚印,来到西边的木桥。 木桥两边是两个村庄的主干道,主干道上脚印较多,石拱棚延伸到木桥的脚印消失在泥泞的路面上。 沉默片刻。 “段姑娘,仵作他们该到了,咱们先回对岸去。” “是,大人。” 随后,狄仁杰和段诗雨过了木桥,转向东走。 不多时,二人来到里正和米阿福所在位置,打了招呼。 待走到死尸旁边时,仵作已经检验完毕。 看见狄仁杰返回,仵作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启禀大人,验尸完毕。” “仵作,请说说看。” “死亡男子,身体结实,四肢粗壮,手上有不少老茧,应该是个干体力活的人。没有头颅,所以……。” “没有头颅。”狄仁杰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了神情,“仵作,你继续说。” “没有头颅,所以看不出具体年龄,根据身材、肌肤等特征判断约莫二十一二岁上下年纪。死者没有其他外伤,身上也没有胎记和疤痕这类明显的标识。” 停顿片刻。 “死者肚腹膨胀,嘴里有些许黑血。死亡原因是喝了加了砒霜的某种东西,死后又被凶手砍下头颅。” 狄仁杰想了想,“死亡时间是昨天下雨时吗?” “因死者没有头颅,而且尸体经过雨水冲刷,卑职能力有限,死亡时间是难以确定。” “大概范围是死了多少天?”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三十天以内。” 狄仁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核对。 尸体没有头颅,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标识,看来只能根据所穿的衣服来让人认尸。 不过,其所穿的衣服,是很普通的粗布所制,不容易找到死者的身份。 狄仁杰心中盘算着,起身看向李文扬。 “李文扬,命衙役将尸体抬到西河村集市入口,在那里准备认尸事宜。” “是,属下遵命。” 李文扬拱了拱手,随即安排六名衙役抬着那具尸体,离开了现场。 狄仁杰转头看向狄浦,“根据衣着,写四份认尸告示。” “是,属下明白,分别贴在三个面馆和西风客栈。” 狄浦拱手领命,退在一旁。 随后,狄仁杰带着众人离开了南河湾。 常乐县,西河村集市入口。 狄仁杰吩咐里正通知一下十里八村的百姓,前来认领尸体。 里正领命回到西河村,取了铜锣,一路敲打,跟随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姓一路跟随,来到集市入口的认尸处。 在认尸处,一块白布盖着死者脖颈处之上的部位,避免百姓看了害怕。 不多时,这里已经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人时不时点头,也有一些人在左右观望。 “仵作、六捕快,你们随在下前往西风客栈。” 狄浦看了一眼二人,“仵作,到了客栈,你先写好验尸记录,在下写四份认尸告示,由六捕快带衙役分别贴在西风客栈和旁边的三个面馆旁。” “是,狄管家。” 仵作和衙役小六拱了拱手。 过了一会儿。 狄浦、仵作和四名衙役走进西风客栈。 看到有四名身穿衙役服装的人进来,客栈掌柜连忙迎接出来,“几位官爷光临敝店,真是小店的荣幸,不知有何吩咐?” 衙役小六拱了拱手,“掌柜的,借你两副笔墨纸砚台,外加五张白纸。” “不,外加十张纸。”狄浦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抬手打断。 “嗯,稍等。” 客栈掌柜转身前往账房。 很快,他拿着笔墨纸砚走了回来,交给狄浦。 狄浦接过来,分了一副笔墨纸砚给仵作,二人在旁边的一个桌子旁开始书写。 过了一会儿,仵作率先写好验尸记录。 不多时,狄浦写好四份认尸告示,交给四名衙役。 四名衙役出了客栈之后,狄浦又写了四份认尸告示,一份案件卷宗及其副本。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四名衙役回来复命。 狄浦先是检查了验尸记录,确认无误后,放入口袋中。 之后,将四份认尸告示递给衙役小六,“六捕快,你带仵作回去,同时将四份认尸告示交给金虎,让他安排贴在城门口。” 衙役小六迟疑了一下,拱手领命,“是,属下告辞。” 随后,衙役小六带仵作回去,暂且不提。 狄浦拿起案件记录,和其他三名衙役离开了西风客栈。 在认尸处,李文扬带着其他两名衙役维持秩序,里正也在旁边帮忙。 狄仁杰、段诗雨和郑武正站在外围不远处。 “大人,属下想了一路,一直不明白凶手为什么用两种手法杀死此人?”郑武疑惑不解地看向狄仁杰。 “是啊,大人。砒霜和砍头都可以杀死一个人,这个凶手,为何多此一举?”段诗雨随声附和。 这时候,李文扬和里正挤出人群,走了过来。 狄仁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低头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狄仁杰眼前一亮,抬头看了看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里正,“假如你们是凶手,要杀一个人会怎么办?或者说用什么手法?” 郑武将横刀抽出几寸,又用力推进刀鞘,“趁其不备,一刀砍头。” 段诗雨伸手握着短剑,“用剑刺中腹部或心口。” 狄仁杰看向李文扬,“你呢?” “用重剑砸烂那人的头颅。”李文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第8章 刘八徒回宅惊呼 “里正,你也说说看?” “卑职……,卑职哪有什么实力,论年龄,卑职已经是老朽了,即便年轻时论体力,卑职这身板也不行呐。” 狄仁杰笑了笑,“就按你这样的条件,假如你是凶手,要杀一个人会用什么手法?” 恰在此时,狄浦也向这边走来。 里正捋了几下银白的胡须,思索了一会儿,“卑职只怕只能假装请其喝酒,趁其不备,放上一些老鼠药,将其毒死。” 突然,狄仁杰大笑起来。 其余人莫名其妙,都看向狄仁杰。 里正愣了愣神,很快意识到什么,连忙拱手,“大人莫要说笑,卑职不可能杀人,这死者可和卑职没关系。” 郑武猛地一瞪眼,“好哇,里正,怎么没关系?说不定你就是凶手。” 狄仁杰止住笑,冲着郑武摆手制止,“郑武,别吓唬他。” “大人,里正到底是不是凶手?”李文扬不解地看着狄仁杰。 “不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诸位想一想,你们刚才的不同做法,和凶手对比一下,会出现什么结果?” 沉默片刻之后,其余人都摇了摇头。 狄仁杰呼出一口气,“先砒霜下毒,说明凶手比死者弱,所以凶手才会借助老鼠药毒死死者。这一点,验尸时也看到了,死者身体素质不错,手上有老茧,是个干体力活的人。” 段诗雨面露困惑之色,“可是凶手为何还要砍下死者头颅,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 “哼。” 狄仁杰冷笑一声,“凶手不是多此一举,是狡猾无比。” 其余人再次齐刷刷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收住笑容,“砒霜下毒,说明凶手比死者弱。而死后又割下头颅,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怕暴露尸体之后,有人认出尸体,从而查到凶手。” 段诗雨和郑武轻轻点了点头。 狄浦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李文扬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里正则是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狄浦安排米阿福在案件卷宗上签字画押。签字画押后,米阿福告辞,回了西河村。 刚过中午时分。 在西河村的村东北,刘八徒锁上院门,挑着扁担离开家。扁担两端是两个大铁笼,铁笼子上盖着布,每个铁笼里装了一些兔子。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刘八徒来到西河村集市入口。 看到入口的一边围着不少人。 本想看个热闹,心里想着刚娶到的疯妇人,又看了一眼扁担挑着的野兔笼子。 刘八徒打消了看热闹的念头,径直走向集市中心。 过了一会儿。 刘八徒来到朱宽面馆前,放下扁担,径直走进面馆,“朱掌柜,忙着呢?” “兔爷,你咋才来?平时都是天一亮就送来,今天是咋了?”柜台后面的朱宽抬起头,想起食材差点不足,脸色一沉。 正要发怒时,瞥见面馆满满的食客,随即又笑容满面,“兔爷,大笼子给我搬进厨灶间去。” “好来,您就请好吧。” 刘八徒转身走出朱宽面馆。 随后,搬着盖着布的铁笼子再次进入面馆,前往厨灶间。 过了一会儿,刘八徒一手拿着空铁笼子,一手拿着布走出面馆,把铁笼子和布放到扁担钩上。 不多时,他挑着扁担又来到牛家面馆。 “牛掌柜,生意咋样?” 牛随风看着面馆里稀稀拉拉的食客,咂咂嘴,叹了一口气,“嗐,比杨铁毛的面馆好一些,勉强维持生计,和朱宽的面馆相比就差远了。” “稍等会,我先给你搬进厨灶间。” 刘八徒转身出来,开始搬另一个铁笼子。 过了一会儿,刘八徒忙活完,向牛随风告辞。 牛随风连忙招呼,“兔爷,忙啥呢?吃碗面再走不迟。” 要搁平时,每次送完兔子,刘八徒必定在牛随风的面馆里免费吃一顿。 想着家里的疯妇人,刘八徒连忙摆了摆手,“谢牛掌柜的美意,在下有急事,下次吧!” 牛随风伸出右手,想要再次挽留。 刘八徒已经挑着扁担,开始往回走。 路过杨铁毛的面馆时,透过窗户向里瞥了一眼,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刘八徒吐了一口唾沫,“活该的玩意。” 这时候,杨铁毛走出面馆。 看到刘八徒路过,杨铁毛正想打招呼,只见刘八徒扭头加快脚步,离开了集市中心。 杨铁毛看着刘八徒离开的背影,心中纳闷,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刘八徒。 不多时,刘八徒走出西河村集市入口。 狄浦看着刘八徒,不禁好奇,“那个挑着扁担的家伙,真是不一般。” 郑武扭头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刘八徒背影上,“管家,他怎么啦?” “别人路过热闹场面,都停下来,看一会儿,他都不看热闹的。”狄浦转而看了一眼郑武。 里正也扭头看了看,“奥,刘八徒,他呀,人称兔爷,一直是个光棍汉。昨天刚娶了一个疯女人,想必这是急着赶回家。” 其余人听闻,忍不住笑了起来。 西河村,刘八徒家。 刘八徒挑着扁担,急匆匆地赶回家门。 只见其中一扇大门被卸掉,歪在一边。刘八徒心中一惊,急忙撂下扁担,冲进院子里。 厢房的门虚掩着,刘八徒冲进厢房。 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不见了新娘疯妇人。 刘八徒在厢房里寻找一番,没有找到,只得回到院中。 堂屋的门敞开着,地上有个锤子,门锁被砸断。 刘八徒再度惊得瞪大了眼睛。 迟疑片刻之后,他快速冲进堂屋,打开抽屉,发现里面的积蓄全都不见了,包括多年积攒的十两银子和八百多个铜板。 刘八徒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落泪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站起身,“对,找里正去,让全村乡邻帮忙找找。” 想到此处,他来到里正家。里正家人告知,里正在集市上。 刘八徒来不及告辞,直接赶往集市。 在集市入口,刘八徒看到里正,走了过去,“里正。” 里正扭头一看,“兔爷,你有事?” 第9章 三家面馆不同命 刘八徒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里正随即向狄仁杰等人告辞,跟着刘八徒往村里方向走去。 “里正,贱内丢了。”刘八徒擦了擦眼屎,“劳烦让乡邻帮忙找找。” 里正顿时张大了嘴巴。 片刻之后,里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八徒,“你说的是真的?” 刘八徒沮丧地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加快脚步,很快赶回了西河村。 里正号召全村乡邻帮忙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刘八徒伤心欲绝,狠狠地拍打着房门,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里正和一些乡邻非常同情刘八徒,上前劝慰一番,此事只得作罢。 临近黄昏时分。 西河村集市入口的认尸处,仍然没有人前来认尸,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 李文扬安排两名衙役值守在此。 随后,狄仁杰带着其他人来到西河客栈门口。 十多个波斯客商有说有笑地走出客栈,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不一样的笑容。 哈鲁恩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苏门梅尔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不停地左右张望。 擦肩而过时,狄仁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狄浦看了看狄仁杰,又回头看向离去的波斯客商,“大人,怎么啦?” “没事。” 狄仁杰摇了摇头,走进客栈。 在客栈雅间中,狄浦说起之前安排衙役小六和仵作返回的事。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和郑武都称赞狄浦做事周全。 黄昏时分。 杨家面馆里,只有挂着一只灯笼,和烛火通明的朱宽面馆和牛家面馆相比,很是凄凉。 “杨兄弟,在忙呢?” 一个声音从面馆门口传来。 杨铁毛抬头一看,随即走出柜台,拱了拱手,“牛东家,您面馆生意不错,怎么有空过来?” 来人是牛家面馆的东家兼掌柜牛随风。 牛随风环顾了一下空无一客的面馆,咧嘴笑了笑,“杨兄弟说笑了,在下的面馆生意也不好,食客都跑朱宽那儿去了。” “前段时间,你牛家面馆还行啊。” 牛随风连连摆手,“今时不同往日,早年你是行业老大,在下第二,朱宽打末。现在朱宽面馆一家独大,在下的牛家面馆生意惨淡,你这更是……,嗐。” 牛随风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在下听说你要出售面馆,特来看看您。” 杨铁毛尴尬地挤出一丝笑意,“牛东家,你听谁说的?” “听朱宽说的。” 杨铁毛想了一会儿,自己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也没向人提起过出售面馆,怎么朱宽会散布谣言呢? 想到此处,杨铁毛连忙否认,“没有的事,莫听他胡说。” 又闲聊了一会儿,牛随风拱手告辞。 走出杨家面馆之后,牛随风吐了一口唾沫,“呸,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瞒着我,咱们走着瞧。”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杨家面馆,然后快速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二走到杨铁毛跟前,“掌柜的,这姓牛的啥意思?他家面馆生意惨淡,还跑来笑话咱们。” 杨铁毛没想明白牛随风的意图,“他也是一番好意。” 小二急忙替杨铁毛打抱不平,“我看他名字虽是随风,心中没有好意,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踢踏,踢踏。” 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小二越过杨铁毛向外看去,随即转身去擦桌子。 背对门口的杨铁毛转身,看向外面。 朱宽得意洋洋,满脸自信地迈步进来,“杨掌柜,好久不见。” 杨铁毛走回柜台里坐下,拿出账本,低头翻看。 “怎么,杨掌柜不欢迎?”朱宽走到柜台旁,嘴角微微上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掌柜真是快人快语,在下就直说了。” 朱宽拍了拍肥胖的肚皮,随后眯着眼睛,扫视着面馆中的桌椅,“你看看你这面馆,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我看不如低价卖给我,你也能清闲下来。” “朱东家,你倒是好心呢。”杨铁毛抬起头,不屑地看了一眼朱宽。 “杨掌柜,在西河村集市,你这面馆,除了在下,谁还有实力买得起?” 朱宽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语气十分硬气。 杨铁毛不服气地笑了笑,“朱东家,听说你到处宣扬,说我杨家面馆要对外出售,是不是?” “这……。”朱宽老脸一红,“在下也是为你好,既然没有食客,不如卖了,省些人工钱。” 杨铁毛低头继续翻看账本。 “杨掌柜,怎么样?多少铜板肯卖?” 杨铁毛头也不抬,抬起右胳膊,向后扬了扬,“别想了,宁可关门歇业,也绝不卖掉。” 停顿片刻,“慢走,不送。” 朱宽顿时鼓起腮帮子,瞪了一眼杨铁毛,自觉无趣,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杨掌柜,席面到了。”门外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探头进来。 “有劳了,摆在中间的桌上。”杨铁毛从柜台走出,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杨掌柜,你这门外怎么挂个灯笼,黑灯瞎火的,哪有食客愿意来?” 那名男子一边说,一边搬着一个木提桶进入面馆。 很快,他从木提桶里掏出几盘菜,摆上桌面。 共八道菜,有甘凉腊肉、福禄烧鸡、黄河小鲫鱼、西域羊排等菜,有荤有素,酸甜苦辣香咸涩,七味俱全。 杨铁毛掏出一串铜板,递给那名男子。 男子接过铜钱,数了数,放入口袋中,随后拱手告辞离开。 小二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杨铁毛,“掌柜的,这么多菜,您这是要请哪位大人物?” “小二,把厨子也喊了。” 小二答应一声,转身走向厨灶间。 杨铁毛走到柜台后面,抱出一坛子酒,走回桌边。 这时候,小二和厨子走到桌边。 厨子揉了几下眼睛,“掌柜的,您这是……?” “来,二位请坐。” 杨铁毛打开酒坛,连着倒了三碗酒,把其中两碗酒推到对面的两个座位旁,抬手示意小二和厨子坐下。 小二和厨子互相看了一眼,迟疑一下,便走过去坐下。 二人盯着杨铁毛,不解其意。 第10章 波斯客商推特产 杨铁毛掏出两串铜钱,放在小二和厨子面前的桌上。 “这是二位这个月的月钱。” …… “掌柜的,这有点多了。” “是啊,掌柜的。” 小二和厨子陆续开口提醒。 杨铁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敝店由于本人管理不善,已经经营不下去,这顿饭之后,就会关门歇业。” 停顿片刻。 “承蒙二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不弃,在下略备水酒,聊表心意。请。” 说罢,杨铁毛举起酒碗向厨子和小二敬酒。 厨子和小二顿时伤感起来。 杨铁毛挤出一丝笑容,将酒碗向二人面前举了举。 厨子和小二都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 灯笼的余光朦胧,映照着他们三人落寞的脸庞。杨铁毛眼神空洞,机械地拿起酒碗,将那一碗辛辣一饮而尽,仿佛想借此浇灭心中的痛楚。 酒液顺着喉咙流下,杨铁毛不禁咳嗽几声,可手中的动作却未曾停歇。周围的喧嚣似乎与他无关,他沉浸在自己破碎的世界里。 他时不时地喃喃自语,诉说着面馆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冷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与酒水一同咽下。 今昔对比的画面如同一把刀,再次刺痛杨铁毛的心。他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酒,试图让自己麻木。 厨子和小二也跟着不停地借酒消愁。 因为明天开始,他们也要重新找个东家了。 …… 西河村集市,牛家面馆。 牛随风回到自家面馆,来到柜台旁坐下,抬头看了看柜台旁站着的人,“小二,刚才有客人来吗?” “掌柜的,就只有这些食客。” 小二打着哈欠,指了指座位上稀稀拉拉的食客,“吃完面,咱们恐怕也要打烊了。” 牛随风冷哼一声,“明天少了一个对手,咱们的面馆也该有点起色了。” 过了一会儿,食客陆续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面馆,牛随风走出柜台,准备关门打烊。 “掌柜的,在呐?” 哈鲁恩带着三名波斯客商走进面馆,他拱了拱手,“在下哈鲁恩。” “在下牛随风,你们来几碗羊肉面?” “牛掌柜,您要不要买点波斯特产?” 牛随风捏了捏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波斯特产?” “是的。” 哈鲁恩点了点头,开始热情地推销,“牛掌柜,我这有龙涎香、安息香这些名贵香料,可以帮你的面馆增香。还有珍珠、水晶、琉璃等宝石制品,可以提升面馆的档次。还有椰枣和藏红花等一些特产。” “嗐。” 牛随风看了一眼不温不火的面馆,叹了一口气,“在下有心想买,可是你看看。” 哈鲁恩旁边的苏门梅尔插了一句,“牛掌柜,价格可以商量。买了之后,说不定你的面馆就会火起来。” 牛随风拱了拱手,“实在抱歉,以后再说吧。” “爱买不买,不买拉倒。”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波斯客商满脸怒气,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嘟囔着。 牛随风的怒火也被点燃了,大声怒吼,“你是何人?” 那名波斯壮汉撸起袖子,攥紧拳头,正要上前理论,被一旁的苏门梅尔拉住。 “阿巴斯,冷静冷静。”苏门梅尔拍了拍阿巴斯的肩膀。 “阿巴斯,退下。”哈鲁恩冲着那名波斯壮汉大声呵斥,然后转身向牛随风拱了拱手,“牛掌柜,抱歉。他是阿巴斯,雄师的意思,太年轻了,不懂规矩。” “哈鲁恩,你该好好管教管教下人。” 哈鲁恩点了点头,“也好,你如果想买,可以去集市外的红枫巷子二十八号院找我。到那就说找老哈就行。” 说罢,哈鲁恩一挥手,其他三个客商一起离开了牛家面馆。 这时候,小二和厨子走到柜台旁。 牛随风看了看面馆里,又看了看门外,“看来没客人了,打烊。” 面馆上了门板之后,小二和厨子告辞离开。 牛随风看了一眼烛火通明的朱宽面馆,咽了一口酸水。 “牛掌柜,等一等。” 正要迈步离开时,一个声音从黑暗的街道上传来。 牛随风心中一紧,扭头看去。 只见刚才波斯客商中的一人,走了回来,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客商。 “牛掌柜,在下贾法尔,咱们刚才见过的。” “贾法尔?”牛随风挠了挠头,狐疑地盯着贾法尔,“你回来有何事?” “牛掌柜,别生气,还是买点特产吧!” “刚才不是和你们的商队首领哈鲁恩说过了吗?”牛随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牛掌柜,想不想超越朱宽的面馆?” 牛随风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贾办法,你能帮我做到?” “在下贾法尔,不是贾办法。”贾法尔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在下做不到,这还得靠你自己。” “做不到,你废什么话?”牛随风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快速转身。 “牛掌柜,在下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牛随风停止迈步,站了片刻之后,缓缓转身,“真的?” “真的,贾法尔可以对着……,对着……,对着那边的灯笼发誓。”贾法尔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朱宽面馆门前的灯笼上,同时用手指了指灯笼。 “贾办法,不,贾法尔。你如何帮在下立于不败之地?” 牛随风转动一下小眼睛,仍旧不太相信。 贾法尔试探性地询问,“牛掌柜,里面聊?” 牛随风迟疑一下,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请。” 贾法尔跟着伸出右手,做了个请先的手势。 随后,贾法尔跟着牛随风走进牛家面馆。 只见牛家面馆大门关着,里面亮起一盏灯笼。 面馆的窗户上映射出两个黑影,他们坐在一起,其中一个黑影不停地张嘴,另一个黑影则时不时地点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牛随风和贾法尔有说有笑地走出面馆,二人在门前拱了拱手,然后贾法尔转身离开。 牛随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站了一会儿,他关上面馆的门,提着灯笼离开了。 第11章 河坡惊魂再探查 西河村集市,西风客栈。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洗漱已毕,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来到一个雅间。 狄仁杰简单介绍了勘查死尸现场,以及南河湾现场周边的情况,尤其描述了河对岸石拱棚下的泥脚印。 “大人,茅草屋里的两个大脚印,如果是凶手的,那河对岸石拱棚下的泥脚印,就很可能是目击者留下的。” 狄浦看向狄仁杰,率先发表看法。 郑武想了想,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桌面,“大人,河对岸石拱棚下的泥脚印,是不是有一个和茅草屋里的脚印很像?” 狄仁杰瞪大眼睛,盯着郑武,“你是说,河对岸石拱棚下的人,可能是茅草屋中的一个?” 郑武微微点头。 沉默片刻,狄仁杰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话,脚印的大小,形状就……。” 段诗雨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插话,“大人,属下记得河对岸石拱棚下的泥脚印,比茅草屋里的大了许多。” 狄仁杰微微颔首,“对岸的脚印比死者的略大。” 李文扬、郑武和狄浦顿时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饭菜摆上桌。 小二离开时,狄仁杰扭头一瞥。 看到小二的鞋子后,狄仁杰屏气凝神,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狄仁杰缓缓道来。 死者脚印大小和小二的差不多,算是干体力活的普通人。 茅草屋里的两个脚印比死者的略显小点,算是一般男子的脚印大小,符合凶手比死者体力弱的特点。 而河对岸石拱棚下的泥脚印,在这些脚印中最大,一定是专职干体力活的人。 河对岸的人比死者身体强,不是凶手,必然是目击者。 这个大脚目击者是干什么的呢? 船夫,不是。常乐县辖下各地虽然有些小河,然而没有船。 樵夫,周边有山或树林就有可能。南河湾附近有不少树林,有这种可能。 富户雇佣的苦工杂役,也有可能。 还有……。 狄仁杰右手攥了几下,脸上透露着自信,“李文扬,你带两名衙役值守认尸处。” “是,属下这就去。” 李文扬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雅间。 “段姑娘、郑武和狄浦,你们各带一名衙役走访西河村,挨家挨户查访目击者,尤其留意樵夫、苦工杂役。” “是,大人。” 段姑娘、郑武和狄浦,转身出了雅间。 狄仁杰皱了皱眉,起身走出雅间,出了西风客栈,转身看向一旁的朱宽面馆。 “大人。” 狄仁杰回头一看,“六捕快,县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衙役小六牵着马,走到客栈门口,“大人,四个城门口贴了认尸告示,直到昨晚都无人认领。属下告诉小五,如果有人认尸,前来通知大人。” 狄仁杰想了想,“六捕快,将马寄存到客栈,随本官探访一下西河村集市。” “是,属下遵命。” 衙役小六应声领命,牵着马前往客栈后院。 一大早,杨铁毛走到杨家面馆门前。 正要上前开门时,突然想起,昨天已经关门歇业了。 望着苦心经营的面馆,杨铁毛触景生情,情绪低落。 他想不通,三家羊肉面馆,为何另外两家要大降价,做那亏本的买卖? 杨铁毛心中的疙瘩越来越大,他攥紧拳头,决定去朱宽和牛随风的面馆看看。 想到此处,杨铁毛转身向朱宽面馆走去。 在朱宽面馆里,朱宽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招呼着进进出出的食客。 两个小二穿梭于客桌之间,忙得团团转。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和衙役小六走进面馆,点了两碗清汤面。 不多时,杨铁毛来到朱宽面馆门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匾,犹豫一下,便走了进去。 朱宽无意间向门外一瞥,随即面带嘲讽,“杨掌柜,怎么的,要来在下的面馆吃点东西?” 杨铁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朱宽耻笑一下,开始摇头晃脑,“在下昨天怎么说的,你的杨家面馆卖给在下得了,何必苦苦支撑?” 杨铁毛无心应付,一摆手,“来一碗葱爆羊肉面。” 接着转身向一旁的空桌走去。 朱宽提高声音,大声吆喝,“杨掌柜,一碗葱爆羊肉面,记我账上。” 这声吆喝声带着几分得意的笑,似乎是故意让面馆里的食客都听见。 不少食客听到声音,好奇地扭头看了看。 朱宽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快速起身,走向后门。 过了一会儿,朱宽拿着一串鞭炮从后门走到面馆门前,将鞭炮放在地上,掏出打火石,点燃鞭炮。 鞭炮声吸引了面馆内外的不少人注目观瞧。 朱宽站在门口,咳嗽一声,对面馆生意进行了一番宣传。 杨铁毛扭头看向得意忘形的朱宽。 此时,朱宽扭头向后张望,正好四目相对,二人各自想着小九九,彼此心照不宣。 “杨掌柜,这是您的面,请慢用。” 小二将一碗葱爆羊肉面摆在杨铁毛面前的桌上。 杨铁毛深吸一口气,回头开始吃面。 “这味道……。” 刚吃几口,杨铁毛便露出怪异的表情,低声嘀咕。 这时候,朱宽走进面馆,来到杨铁毛面前,“杨掌柜,味道怎么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杨铁毛不露声色,轻轻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朱宽哈哈大笑,拍了拍杨铁毛的肩膀,“杨掌柜啊,味道好就多吃几碗,都记在下帐上。” 朱宽转身,摇晃着脑袋走向柜台。 很快,杨铁毛吃了半碗面,起身前往柜台付了面钱。 “杨掌柜,这么快就吃完了,没多吃几碗呢?”朱宽站起身,假惺惺地推让,“说好的,记在下账上,这钱你拿回去。” 杨铁毛没有搭理,转身出了朱宽面馆。 朱宽走到杨铁毛做过的桌旁,看着剩下的半碗面,嘟囔着,“好吃你还剩半碗。” 狄仁杰和衙役小六一边吃面,一边注视着刚才的一幕幕情景。 这时候,狄仁杰站起身,“走,看戏去。” 第12章 目击证人的供述 付了面钱,狄仁杰和衙役小六走出朱宽面馆,紧紧地跟着杨铁毛。 在牛家面馆里,牛随风坐在柜台后面,自信满满地哼着当地小曲,时不时地招呼着稀稀拉拉的食客。 一个小二悠闲自在地端菜上桌。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和衙役小六走进面馆,点了两碗清汤面。 不多时,杨铁毛来到牛家面馆门前,径直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牛随风抬起头,意欲打招呼,随即愣了愣神。只几个霎那的工夫,他连忙起身拱了拱手,“杨兄弟,稀客稀客,您是找在下,还是来面馆吃点东西?” 这时候,狄仁杰和衙役小六快速走进面馆,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小二跑到狄仁杰一桌,二人点了两碗浆水面。 杨铁毛犹豫再三,拱了拱手,“牛掌柜,来一碗白菜羊肉面。” 牛随风再次愣住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凑近杨铁毛,压低声音,“杨兄弟,难道你的杨家面馆真的卖给朱宽?” 看到杨铁毛神情沮丧,牛随风赶忙安慰。 “杨兄弟,别伤心,在下的面馆也是唇亡齿寒,说不定哪一天也被朱宽收了去。” 杨铁毛不耐烦地催促,“磨叽啥,快点上面。” 说罢,转身向一旁的空桌走去。 牛随风咧了咧嘴,随后向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快速走到柜台旁。牛随风凑近小二,俯身耳语几句,小二点了点头,然后向厨灶间走去。 “杨掌柜,您的面来了,请慢用。” 小二将一碗白菜羊肉面摆在杨铁毛面前的桌上。 杨铁毛深吸一口气,低头开始吃面。 刚吃几口,杨铁毛顿时瞪大了眼睛,低声自语,“这面……,和朱宽面馆的面……。”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杨铁毛吃了半碗面,起身前往柜台付了面钱。 牛随风站起身,客气一番,收下面钱,“杨兄弟,有空常来。” 杨铁毛转身离开牛家面馆。 待杨铁毛走远,牛随风双手鼓了三次掌。 过了一会儿,小二拿着一串鞭炮从仓库出来。 很快,他走到面馆门前,将鞭炮放在地上,掏出打火石,点燃鞭炮。 牛随风面露自信,那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带来的自信。 走了几十步,杨铁毛回头看向牛家面馆,心想:“好家伙,你们竟然用此损招,难怪老子的面馆被迫关门。” 常乐县,西河村。 话分两头,再说段诗雨等人。 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各带一名衙役,挨家挨户地走访。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在一户没有院子的堂屋前,狄浦和一名衙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堂屋大门敞开着。 很快,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走出屋子,上下打量着屋子前的两个陌生人。 狄浦拱了拱手,“在下狄浦,是县衙的公差,这位乡邻,您怎么称呼?” “在下路柴,是个樵夫,二位官爷里面坐。”路拆连忙伸手礼让。 狄浦和衙役小六顿时眼前一亮,随后跟着路柴进屋落座。 “路柴,南河湾坡地出现无头死尸的事,你知道吗?”狄浦坐下后,率先发问。 “知道,昨天里正通知全村村民认尸,草民也跟着去了。” “十月二十八那天,你在干什么?” “十月二十八。”路柴眨巴眨巴眼睛。 狄浦赶忙提醒,“就是两天前。” “奥,是下雨那天。”路柴恍然大悟,随后面露惊讶之色,面色变得惨白,“那死尸和草民无关。” 狄浦接着追问,“路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路柴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 狄浦低头看了看路柴的鞋子。 只见他的鞋子尺码确实比普通人的大,和南河湾南岸石拱棚下泥脚印的尺码差不多。 狄浦抬头看向路柴,脸色严峻,“那一天,你是不是在南河湾南岸的石拱棚下待过。” 路柴心中一惊,张大了嘴巴,“你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如此,草民曾经在下面躲雨。” 路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即将落下的汗。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天,中午时分过后。 草民拿了绳索和斧头,前往南河湾的几个小树林砍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大雨倾盆而下。 草民当时正在南河湾南岸木桥旁的小树林里砍柴,于是便跑去不远处的石拱棚下躲雨。 大雨下了很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周边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草民心中十分害怕,期待大雨赶紧停下来。 约莫刚过黄昏时分,雨停了。 草民走出石拱棚,来到木桥上,刚走了几步,发现前方不远处,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影。 草民远远地跟随着,向西河村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来到里正家的宅院门前。 那两个人影先后回头看时,借着院门前的灯笼余光,草民认出了走在前头的是村民刘八徒,而刘八徒拉着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奇怪的是,刘八徒只穿了单薄的内衣裤。 那名中年妇人身材肥胖,穿了一条宽大的男子裤子,上身则是宽松的男子上衣。 当时,草民心想,刘八徒这个老光棍拉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意欲何为? 不多时,走到村南头。 看到四五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一个棚子下玩石子。 刘八徒加快了脚步。 “呜哇,呜哇。” 那名中年妇人开始重复地喊叫。 听声音,她似乎是一个疯妇人。 那几个少年瞬间被疯癫的叫喊声吸引,起身追了过去。 “去去,都回家去,别跟着。” 刘八徒急躁地挥动着手中的鱼网,驱赶围上来的几个少年。 刘八徒越是哄赶,那几个少年越是来劲,不停地围着疯妇人喊叫,喊来了不少人跟着看热闹。 “呜哇,呜哇。” 疯妇人一边喊叫着,一边冲着那些少年傻笑。 刘八徒用力拉着疯妇人,快速向东,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又转身向北走。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百多步,来到一个低矮的土院子前,刘八徒将疯妇人拉进院里。 草民看已经追到刘八徒家,便转身回家去了。 第13章 分析嫌疑抓捕上 狄浦想了想,“路柴,你能保证说的是实话吗?” “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得传出去。” “草民明白。” 随后,狄浦和衙役小六告辞,前去走访下一家。 西河村集市,西风客栈。 临近中午时分。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陆续返回西风客栈,来到二楼雅间。 狄仁杰先说了跟随杨铁毛的经过,随后看向李文扬,“李文扬,有没有人去认领尸体?” 李文扬摇了摇头。 “段姑娘、郑武、狄浦,你们说一说走访的情况。” “是,大人。” 随后,三人分别介绍了走访西河村村民的经过。 当狄浦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段诗雨想了想,“刘八徒,他不是里正所说的兔爷吗?” “是他。”李文扬随声附和。 段诗雨环视了周边的其他四人,“难怪昨天经过认尸处时,这厮不去看热闹,原来他心里有鬼。” “这厮确实有嫌疑。”狄浦微微点头,“下雨那天,路柴见到刘八徒出现在南河湾附近,他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如果是为了抢一个疯妇人,那死者莫不是疯妇人的丈夫或者路见不平的路人?” 郑武顿时两眼放光,脱口而出,“兔爷果然是几十年的老光棍,连个肥胖的疯妇人都不放过,这也太饥渴了。” 狄浦冷哼一声,“兴许刘八徒杀了那妇人的丈夫之后,她才疯癫的。” 一阵子沉默过后,狄仁杰吩咐众人,午后就地公审。 吃过午膳。 狄仁杰先是安排衙役小六负责认尸事宜。随后,他带着四大亲随干办来到西河村,几经打听,来到里正家。 双方见礼已毕,狄仁杰看向里正,沉声吩咐。 “里正,让仆人把手下的里吏都喊来,听候吩咐。然后带着李文扬和段姑娘去刘八徒家。” “是,卑职领命。” 里正拱了拱手,转身和身边的仆人交谈几句,那名仆人一抱拳,转身飞奔出去。 随后,里正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离开了。 话分两头,先说李文扬。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里正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来到村东北的一个宅院门前。 “咚,咚咚。” 里正上前敲门,“兔爷,开门。” 过了一会儿,没人应答,李文扬就要蓄力踹门。 里正连忙拦住,“兔爷刚刚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逃避。” “咚咚咚。” 里正连续敲了几次门。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刘八徒无精打采地走出院子,懒洋洋地询问,“里正,啥事?” “兔爷,这两位县衙的公差找你。”里正抬手指了指李文扬和段诗雨。 刘八徒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一抖,“草民……,草民没有犯罪。” 李文扬脱口而出,“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罢,走到刘八徒身边,拧住他的胳膊,推着他向前走,“走,跟在下走一趟。” “你们这是干啥,草民无罪啊!” 刘八徒重复叫嚷着,试图挣脱,奈何他实力不足。 里正看向段诗雨,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姑娘,凶手是他?” “走吧,待会就知道了。”段诗雨快速转身,跟上李文扬。 话分两头,再说里正家。 不多时,仆人带着两名穿着绸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到狄仁杰身边,简单作了介绍。 “卑职胡里吏,见过县令大人。” “卑职张里吏,有礼了。” 两名中年男子立即跪下叩头。 狄仁杰看了看二人,“胡里吏,你准备一面鼓,和郑武一起架在门前,你二人负责击鼓升堂,本官要就地公审南河湾案件。” “是,卑职这就去。” “张里吏,你来准备两副桌椅,按狄浦的要求摆放好。” “是,卑职明白。” 随后,在里正家的仓库里,胡里吏和郑武找到一面破鼓,抬到院门前,支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郑武举起鼓锤,重重落下,击鼓升堂,很快院门前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不多时,张里吏准备好两副桌椅。 按狄浦的要求一个横桌作为公案桌,另一个放到公案桌一侧,摆上笔墨纸砚,作为记录案卷的书案桌。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 狄浦走到旁边的书案桌旁坐下,然后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不多时,里正带着李文扬和段诗雨,把刘八徒押解到院中。 院门前的百姓蜂拥而上,进入院子中。 李文扬和郑武连忙上前维持秩序。 段诗雨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嫌疑人刘八徒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段诗雨退到一旁。 郑武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地喊起了堂威。 “威——,武——。” 李文扬走到刘八徒面前,喝令其跪下。 狄仁杰俯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刘八徒,大喝一声,“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从事何等营生?” 刘八徒无精打采地嘟囔着,“草民姓刘名八徒,人称兔爷,以前主要以打野兔为生。现在养了兔子,算是卖兔子谋生,偶尔也会去南河湾捕鱼。” 狄仁杰接着追问,“前两天,你是不是去过南河湾?” “草民……,草民没去过。” 狄仁杰冷哼一声,“没有去过南河湾,你这老光棍,从何处娶了疯妇人?” “草民……。” 刘八徒咂咂嘴,被噎得哑口无言,不由得低下头。 狄仁杰举起手掌,重重砸在桌案上,“刘八徒,那天去南河湾干啥去了?” 犹豫再三,刘八徒嘴里嘘嗫着,“草民去捕鱼去了。” “何时到的南河湾?” “午后。” “何时离开的?” “刚过了黄昏时分。” “刘八徒,刚才升堂之前,本官问过村里的乡邻,都说你平时都是天黑前回家,那天为何在南河湾滞留这么久?” 刘八徒顿时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会被这么问。 停顿片刻之后,刘八徒眼珠一转,“草民在躲雨。” “本官所知,你在茅草屋,不止是躲雨这么简单吧?” “啊,你怎知是在茅草屋?” 第14章 交代原由供述下 刘八徒惊呼一声,接着抬起右手,挡住嘴唇,感觉说漏了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刘八徒,抬起头来。” 刘八徒不情愿地缓缓抬起头。 狄仁杰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刘八徒,“刘八徒,南河湾河坡上的死者,是不是你杀死的?” 刘八徒顿时目瞪口呆,随即明白过来,连连摆手,“不,和草民无关,草民不知道。” “刘八徒,那天下雨时只有你在南河湾,那死者就是你杀的,还敢狡辩。” “草民没杀人,只是抢了一个女人。” 狄仁杰猛地一拍案桌,高声怒喝,“刘八徒,还不快把那天的事,一一说来。” 思虑再三,刘八徒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那天是这年的最后两天下河捕鱼的时机,因为再过两天就是隆冬季节。 午后,阳光明媚。 刘八徒背着鱼篓子,拿着特制的鱼网和鱼叉来到南河湾。 他拿的这种网是比较窄的单人网,两端绑在竹竿上,双手架着两端的竹竿就可以在河中网鱼。 只见刘八徒脱下外面的衣裤和布鞋,只穿着内衣裤,驾着鱼网两端的竹竿,从河边下水。 很快,他在河中岔开网,走了几步,收一次网,很快网罗了一个白鲢。 过了一会儿,河水中突然冒出许多水泡。 刘八徒快速抬起鱼网,五六个白鲢和一只草鱼出现在鱼网中。 他将鱼放入背后的鱼篓中。 这时候,河水冒泡越来越频繁。 刘八徒心情愉悦,抬头仰望天空。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时候一朵朵乌云向头顶的天空快速聚集。很快乌云密布,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大地。 不多时,星星点点的雨滴,在河面上撞击出点点水花。 南河湾两岸,一棵棵树木的枝叶在风雨中剧烈摇晃。 刘八徒快速挪动到河边,爬上河岸的小路。 “咔嚓,轰隆隆。” 一声惊雷后,紧接着几道闪电划过天空。电闪雷鸣间,豆大的雨点如万箭齐发,从高空倾泻而下。 来不及回家,刘八徒急忙跑进道路旁的茅草屋中。 这个茅草屋里面没有人住。 它是村里的瓜农夏季看瓜地用的,这个季节暂时废弃了。 刘八徒解下背后的鱼篓子,放下鱼网和鱼叉,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的急雨。 雨借风力,风借雨势,不一会儿,旁边的小路上泥浆四溅。 刘八徒在门口不停地走动着,眼神一直注视着那条小路。 一个时辰之后,雨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刘八徒叹了一口气,“看这情况,今天是去不成了。” 说罢,刘八徒将头伸向门外,顺着旁边的小路向东看去。 “那是什么?” 刘八徒心中想着,缩回了头。 过了一会儿。 由于好奇心强,加上急着回去,他再次看向东边。 那个模糊的人形白团子,缓缓晃动。 不多时,白团子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赤脚的光身的中年妇人,双手扬起,左右挥舞着,不停地张嘴,一直喊叫着什么。 快到茅草屋时,听清了。 “呜哇,呜哇。” 中年妇人一直重复地喊叫着,似乎是个疯子。 刘八徒已经四十八了,是个老光棍,一直没有碰过女人。 这种场面,看得刘八徒心惊肉跳。 就在疯妇人将要走过去的时候,刘八徒冲出茅草屋,扑了上去。 …… 刚过黄昏时分。 刘八徒先将外衣裤给疯妇人穿上,然后将鱼网放入鱼篓里,背上鱼篓子,一只手拿着鱼叉,另一只手拉着疯妇人向西河村走去。 刚到村南头时,看到四五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一个棚子下玩石子。 刘八徒加快脚步。 “呜哇,呜哇。” 疯妇人又开始重复地喊叫。 那几个少年瞬间被疯癫的叫喊声吸引,起身追了过去。 “去去,都回家去,别跟着。” 刘八徒急躁地挥动着手中的鱼叉,哄赶围拢过来的少年。 越是哄赶,那几个少年越是来劲,不停地围着疯妇人喊叫,不多时便喊来了不少人跟着看热闹。 “呜哇,呜哇。” 疯妇人一边喊叫着,一边冲着那些少年傻笑。 刘八徒用力拉着疯妇人,向东疾走,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又转而向北。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百多步,在一个低矮的土院子前,刘八徒推开门,将疯妇人拉进院里。 “都回去吧!” 刘八徒用力关上家门。 看热闹的人有说有笑,意犹未尽地缓缓离开,他们一步三回头,时不时传来笑声。 刘八徒将疯妇人带进厢房。 然后,他锁上厢房的门,走到院子中。 院里有个长筒形状的兔子洞,四维主体是秦砖汉瓦堆砌而成;尾端是一个大土堆,供兔子打洞;前端顶部有个铁丝网格,用于透气和投喂青草。 半年前,刘八徒感觉打野兔不稳定,有时多,有时却空手而归。 于是就想到了养殖野兔。 最开始将打猎的野兔,饲养了三只。两个月的时间,兔子繁殖了二十多只。 这下好了,这样每天都可以卖兔子。 刘八徒抓了一只兔子,前往厨灶间准备做饭。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刘八徒喜滋滋地走出厨灶间,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兔肉,一盘炸鱼和两碗热气腾腾的高粱米。 走到厢房门口时,顿时一愣。 随即笑了笑,转身走回厨灶间,拿了钥匙,打开厢房的门。 饭菜摆上桌,疯妇人坐到刘八徒的对面,嘴里继续呜哇着,伸手抓起盘子里的兔肉,大口啃噬着。 刘八徒将高粱米推到对面。 不多时,疯妇人吃完兔肉,继续抓起炸鱼块送入口中,直到吃饱,一直未吃高粱米。 刘八徒微微蹙起眉头。 看来是个只吃肉的疯子。 如今家里养着这些兔子,也算吃喝不愁,只是平时感到孤独寂寞,留下她能暖被窝就行了。 刘八徒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 第二天中午,在西河村村民的见证下,刘八徒和疯妇人拜了天地。 午后,去给朱宽面馆和牛家面馆送兔子。 第15章 审问嫌疑刘八徒 送完兔子,心中想着新婚的疯妇人,刘八徒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回到家里,发现疯妇人不见了,所有的积蓄也都不见了。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应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随后,刘八徒一直心情低落,在家睡懒觉。 直到刚刚,稀里糊涂地被带到这里。 …… 一阵子沉默过后。 狄仁杰忽然提高声音,“刘八徒,你是不是杀了疯妇人,然后故意说她跑了?” 刘八徒吓得脸色大变,“草民冤枉,她真的跑了,而且还卷走了草民的全部积蓄。” 狄仁杰向周围的人群中看了看。 这时候,里正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狄仁杰的目光锁定在里正身上,“里正,你想说点什么?” 里正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兔爷的新婚妻子真的跑了,昨天他第一时间告知卑职,请卑职号召村民帮他找,最终没有找到。” “里正,他是何时找的你?” 里正眨巴几下眼睛,“昨天卑职和大人正在集市入口闲谈,就是那时候刘八徒前来找卑职的。” “那你是否去刘八徒家看了?” “回大人的话,这倒是没有。” “那他就有可能说谎。”狄仁杰转而看了看李文扬和段诗雨,“李文扬、段姑娘,你们前往刘八徒家搜一搜,看看那里有没有杀害疯妇人的迹象。” “是,属下遵命。” 二人拱了拱手,快速转身挤出人群。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二人返回,冲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狄仁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现在证据确凿,在南河湾的茅草屋旁,刘八徒奸污了疯妇人,罪不容赦。根据大唐律法,宣判如下,刘八徒犯下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狄仁杰缓了一口气,“刘八徒,你服是不服?” …… “看他平时挺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他怎么突然成亲了。” “兔爷真是饿了!” 还没等刘八徒回话,院中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威——,武——。” 郑武再次模仿站班衙役喊起了堂威。 看热闹的百姓仍旧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里正扫视一眼周围的人群,连忙抬手示意安静。 片刻之后。 院中看热闹的百姓,慢慢地安静下来。 刘八徒挺直身子,“草民不服。” “因何不服?” “草民赔了夫人又折兵,人财两空,反而要被判刑。” 狄仁杰脸色阴沉,大声怒喝,“刘八徒,你虽人财两空,然则触犯大唐律法,必须追究相应的责任。” 刘八徒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低下头,像是泄了气的河豚。 随后,狄仁杰示意一下,狄浦安排刘八徒按要求画了押。 沉默片刻。 “郑武,将刘八徒交给六捕快,让六捕快将他押回县衙大牢。” “是,属下这就去。” 郑武拱了拱手,押解着刘八徒,走出里正家。 狄仁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村民,“退堂。” 看热闹的村民仍然意犹未尽,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随后,狄仁杰向里正表示感谢并告辞。 太阳刚刚落山。 不知不觉中,这个边陲集市的半边天,被晚霞浸染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在西风客栈的二楼雅间里,狄仁杰和四大亲随干办依次落座。 狄仁杰将其余四人逐个看了一遍。 看到他们每个人都欲言又止,狄仁杰微微一笑,“你们都有问题要问?” “大人,刘八徒有杀害南河湾死者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为何没有加上他的这一罪名?”狄浦率先询问。 狄仁杰微微颔首,“刚开始本官也怀疑刘八徒是凶手,后来一想,死者还有砒霜中毒的主要死因。这样的话,就没法推断刘八徒作案的合理性了。” 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纷纷点头赞同。 沉默片刻。 狄浦面露担忧之色,“大人,如果无人认尸,接下来怎么办?” “这样的话,问题就复杂了。”狄仁杰想了想,“只能查访南河湾周边地区,谁去过南河湾坡地?尤其是最近三十天以内。” 郑武脱口而出,“那样岂不是大海捞针。” 狄仁杰眉头紧锁,“没有线索之前,只能用这种方法。”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杨铁毛扛着一挂二十万头的鞭炮,来到杨家面馆门前。 鞭炮已经缠在竹竿上。 此时,他将竹竿插入门前的地上。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一改往日的愁眉苦脸,变得春光满面,嘴里时不时地哼唧着某个小曲。 过了一会儿。 之前的厨子走进面馆,来到柜台旁,“掌柜的,昨天听你小舅子捎口信,邀请在下过来,他说你要重新开业。” “没错。”杨铁毛满脸自信,“你这就准备做面,稍后咱们面馆要半价卖面。” “掌柜的,你也要学着旁边的两个面馆,做那亏本的买卖?” “放心,亏不了。” 厨子心中一惊,急问,“掌柜的,半价,如何才能不亏本?” “做好你的面,我自有办法。”杨铁毛摆了摆手,“去吧,少不了你的月钱。” 杨铁毛虽然抠门,从未欠过厨子和小二的月钱。因此厨子虽然心中狐疑,仍选择相信杨铁毛。 犹豫片刻,他快步向厨灶间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二走进面馆。 和厨子一样,杨铁毛说要重新开业时,小二刚开始也是质疑,随后便忙活起来。 杨铁毛看准备的差不多了,紧走几步进入厨灶间。 不多时,杨铁毛回到柜台旁。 他拿起鞭炮,走到面馆门前,掏出打火石,敏捷地点燃面馆门前高高挑起的鞭炮。然后迅速向后跳开,脸上洋溢着喜悦。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响起。 不多时,吸引了些许看热闹的路人。 杨铁毛站在门口,满面春风,时不时地向着路人推销,“半价,半价,多年老店,全部羊肉面半价啦!” 这时候,有一些看热闹的路人蠢蠢欲动。 第16章 三家面馆再较量 早食之时。 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出了西风客栈。 一行人本想去朱宽面馆吃面。 突然,寒风一吹,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是面香。 狄仁杰一行人顺着阵阵面香,看向杨家面馆。 只见面馆门前,杨铁毛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进来的食客,还时不时地向周边的路人推销自家的面。 狄仁杰一行人被香味牵着鼻子,来到杨家面馆里。 看到食客们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期待。 不多时,小二端着刚出锅的一碗羊肉面,摆在一个食客的桌前。 面中的香味更加浓郁,大块的羊肉鲜嫩多汁,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由于面馆重新开业,肉多实惠,全场半价,吸引了众多食客,源源不断地前来品尝。 狄仁杰转身走出面馆,其余四人紧随其后。 郑武追上狄仁杰,“大人,这面很香,怎么不在这家吃?” 狄仁杰笑了笑,“古人云:太舒服,让人丧失斗志,太美味,让人丧失味觉。现在案子还没头绪,多吃点苦的,清醒一下脑子。” 郑武尴尬地撇了撇嘴,其余三人笑了起来。 很快,狄仁杰一行人走进朱宽面馆,点了五份清汤面。 朱宽环顾整个面馆,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往日面馆里座无虚席,人来人往,今时面馆里的桌椅空了许多,食客比往日少了不少。 这时候,朱宽想到刚才的鞭炮声,随即走出面馆查看。 远远地看到杨家面馆门前,围着很多路人,门口也有不少食客进进出出。一根高高的竹竿斜着插在门前一侧。 昨天杨铁毛还来咱这面馆吃面,他家面馆不是关门歇业了吗? 莫不是这家伙不肯卖给我,卖给了别人? 朱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扫了一眼面馆里不为数多的食客,然后向杨家面馆走去。 不一会儿,狄仁杰一行人也吃完了面。 付钱之后,狄仁杰示意去看热闹,一行人也跟着走向杨家面馆。 在杨家面馆门前,杨铁毛正春风得意、笑容满面地推销着自家的面,时不时地高声喊价。 不多时,看了多时热闹的牛随风挤出人群。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杨东家,恭喜恭喜,没成想你这么快就东山再起,真是可喜可贺。” 杨铁毛拱手还礼,“牛东家,承您吉言,请到里面坐坐。” “在下有点忙,有时间一定光临。” 朱宽和狄仁杰一行人先后走到人群中,正好看到这一幕。 此时,朱宽脸色顿显不悦。 原来杨铁毛这小子又东山再起了,真是可惜,没有收购他家面馆,想要涨价就难了。 朱宽低下头,仔细琢磨着应对措施。 这时候,杨铁毛也看到了他,随即向着看热闹的路人拱手,故意提高声音,“诸位乡邻,本面馆全场半价,哦不,四折,四折了!” 杨铁毛故意冲着朱宽扬了扬眉毛,语气中透露着挑衅。 朱宽老脸一红,顿觉刺耳。 杨铁毛俯视在朱宽,嘴角微微上扬,“朱掌柜。” 朱宽抬起头,看向杨铁毛。 “朱掌柜,让你失望了,我杨家面馆重新开业,再度生意红火,你再也没有机会收购了。” 说罢,杨铁毛满脸堆笑,继续招揽生意。 朱宽自觉无趣,转身灰溜溜地向回走。 “哼,牛气什么!” 刚走几步,朱宽冷哼一声,手掌用力握了几下。 “噼里啪啦。” 过了一会儿,一阵鞭炮声响起。 杨家面馆前,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转身寻着声音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朱宽面馆门前,朱宽站在门口,高声吆喝着,“全场三折,三折啦!” …… “这两家面馆是要打擂台呀!” “好戏啊,继续降价,谁家便宜吃谁家?” “走,过去看看。” 杨家面馆前,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转身向朱宽面馆走去。 杨铁毛诡异一笑,咬了咬牙,“诸位,本面馆全场二折,不足一个铜板的,先挂账。” 刚走几步的路人,又有一些转身走了回来。 几番竞价叫板,朱宽最终败下阵来,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随后,狄仁杰一行人分组继续走访南河湾周边。 巳时三刻。 在西风客栈门前,衙役小六翻身下马,走了进来。 见狄仁杰等人不在客栈之中,衙役小六寄存马匹之后,出了客栈。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认尸处,询问了值守衙役,结果没有人前来认尸。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路柴扶着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集市入口,他们急匆匆地向认尸处走来。 这名青年男子浓眉大眼、蓄着稀松的络腮胡。 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腿部似乎受伤了。 不多时,二人走到认尸处。 路柴看向衙役小六,“这位官爷,在下要报案。” 衙役小六仔细打量着路柴,“是你,你是之前看到刘八徒的目击证人——路柴。” 衙役小六急忙拱了拱手,“在下是县衙的六捕快,不知你因何报案?” 路柴定了定神,“六捕快,村西北的荒野林地里发现了白骨。” 一旁的青年男子捂着腿,疼得龇牙咧嘴,“是在一口枯井中,里面全是白骨。” 衙役小六看了一眼青年男子,又看向路柴,“这位是?” “他是郝彪,是个猎户。” 衙役小六狐疑地眨眨眼,“你不是樵夫吗?” “是的,六捕快。” 路柴赶忙补充解释,“荒野林地里有野猪,比较危险,所以我二人一起出去,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在下砍柴,他打猎。” 衙役小六想了想。 大人不在客栈,既然有白骨,还要请仵作前来。 衙役小六攥了几下拳,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其中一名值守的衙役,“陈八,你去把仵作带来。” 陈八犹豫一下,拱了拱手,“是,六捕快。” 说罢,他转身快速离开了。 “你两个留在此处值守。” 衙役小六先指了指两名衙役,又指了指另外一名,“你带着郝彪去客栈等大人回来,其余两人随在下前往现场。” “是,六捕快。” 五名衙役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