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王与王后》 第1页 [gl百合] 《(fgo同人)王与王后》作者：墨黎初【完结+番外】 文案： 拒绝晒卡，也别比惨，安静看文，悄悄肝秃。 桂妮维亚，被王淹没，不知所措。 迦勒底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食用指南 1.二设出没 2.菜姬互啄，开不起车 3.自备墨镜以防止闪瞎 4.作者he小能手的勋章在闪闪发亮 5.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到的王的数量 内容标籤： 西方名着 骑士与剑 少年漫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桂妮维亚·卡米利亚德 ┃ 配角：固有结界·修罗场 ┃ 其它：fate，fgo，百合，吾王x王后，圆桌王厨团 第一部 重返人间·亚瑟王 第1章 “桂妮维亚，到我这里来。” 高贵神圣的亚瑟王伸出了手，他看着手捧鲜花的妻子，英气的眉目间漾开暖色，肃穆的表情似乎也有所软化。 少女冰蓝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丈夫专注的模样，笑容不由得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盛放，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灿烂。 “好的，亚瑟王。” 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妻子手中的花束，国王握住了对方递来的手。 入主不列颠的王后用另一只手提起婚服的裙摆，和身边的王一起迈上台阶。 “这样会很辛苦吗?” “一点都不会哦。” 这句温柔体贴的询问激起了少女的笑意，让带来了圆桌的公主忍不住轻笑出声。 桂妮维亚听着亚瑟王的传说长大，她仰慕着王的英姿，憧憬着英雄的高洁，赞嘆着骑士的荣耀。 直到现在，她都认为自己能够来到这位王的身边，真是太好了。 即便王很矮小，也无损他的光辉。 王拔剑的时间太早，从此便被永恆所眷顾……没有机会长高，那也不是他的错。 与一无所知的、高兴着的妻子不同，亚瑟王此刻的心情却是异常沉重。 “他”的心中埋藏着一个绝对不能令外人得知的秘密，这也是王需要迎娶王后的真正原因。 并肩而行的王与王后举行了神圣的仪式，正式缔结了婚姻，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 这场举国同庆的盛事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吟游诗人们赞颂着这对夫妻的相配，歌唱着美丽而又浪漫的爱□□迹，英雄与美人的结合本就是所有人乐见的事情。 脱离了战场的亚瑟王，会有着凡人的一面吗? “王后殿下，我会成为您的剑，誓死守护您。” 面对着一脸认真的丈夫，听到这虔诚而肃穆的话，桂妮维亚忍不住回以笑容。 “感谢您!” 踏上王座的亚瑟王回首凝望着妻子的侧脸，在心中确认这份誓言绝不会有假，它将永久有效，永不褪色。 王想要守护桂妮维亚的笑容，但是—— 是啊，亲手摧毁这份美好的也同样会是王。 像是天鹅一般高贵而又优雅的妻子，天真纯洁地欢笑着，眼瞳里闪耀着对未来的期待，而她的丈夫将要亲手打碎她的憧憬。 亚瑟王几乎不敢面对她的笑脸，那份无瑕的快乐毫无疑问地灼伤了王的眼睛。 这场婚礼举办得非常盛大，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一共持续了七天。 这已经是亚瑟王所能做到的、最佳的补偿了。 那个新婚之夜，本应是出嫁的女性怀抱着期许去面对新生活的开端，也是夫妻之间进一步了解彼此的重要途径。 可亚瑟王是无法为妻子达成这一切的，而且她必须要—— 驱逐出所有闲杂人等，面对着妻子泛红的脸颊和紧张的目光，王下定了决心，如此开口： “桂妮维亚，尽管我们之间是政治联姻的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获悉真相。” “……王?” 看着这样的丈夫，桂妮维亚有点迟疑，心中隐隐浮现出些许不安。 战无不胜的亚瑟王提醒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可以移开目光，一定要记住这一刻。 无论即将迎来的是责难，或是怨恨，都要一力承担。 “我给不了你正常的婚姻。” 这是无可逃脱的重责。 “亚瑟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而且您真的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 困惑在少女脸上浮现，面前的丈夫正以平静的语气诉说出残忍的真相，将一切和盘托出，揉碎了桂妮维亚的心湖。 “我现在非常清醒，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知道我是女人的事实。” “为了隐藏身份，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但这一切是必须的，请你配合我。” 她会摧毁对方的一生。 阿尔托莉雅深知这一点，可却只能一直背负着这份愧疚走下去。 因为政治需求而选择牺牲一位无辜的少女，以王的身份迎娶一位王后，傲慢地将对方的幸福置于不顾。 她剥夺了她的自由，给了桂妮维亚王后的尊崇和枷锁，即便她以后真的有了心上人，最终也只能望而却步。 这是任性又自私的王必须背负的责任。 桂妮维亚的笑容逐渐凝固，她眼中的光彩就此碎裂。 第2页 世界顷刻间坍塌。 王后像是遭受到了重击，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王神色复杂的脸庞，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起伏的烛火不安分地摇曳着，将对方的身影映照得模煳不清，桂妮维亚根本无法得知她此时此刻的想法。 “您说您……” “抱歉，桂妮维亚，我是个女人。”阿尔托莉雅知道这即将压垮她的一生，侮辱她的尊严，可是她必须这样做，也已经这样做了，“这是一场虚假的婚姻，我註定无法给予你幸福。” 听听，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桂妮维亚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出嫁，竟然是为了在人前演戏，这是何等荒谬的世界啊。 王后的表情里充满了慌张和无措。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是……” “请您等一下!”桂妮维亚抬高声音喝止了丈夫的话，愤怒地瞪视着她：“您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这对我来说，似乎并不公平。” 这已然等同于骗婚。 “……” 阿尔托莉雅无法反驳这质疑。 “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亚瑟王，您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去接受。” 桂妮维亚交叠起颤抖的双手，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丈夫突然变成了女性，婚姻中充满了欺骗，出嫁时怀抱着的憧憬顿时变作了一场笑话。 乌髮蓝瞳的少女近乎失态地捂住了自己脸颊，努力消化着这个噩耗。 她似乎坠入了深渊，无论哪里都无法得见光明。 “伟大的王啊，您为何如此傲慢?” 寂静的魔障被她开口打破，对方没有作答。 在那一片难堪的沉默中，桂妮维亚起身走到丈夫的身后，抬手解下了他的髮带——不，现在应该说是她了。 少女有着灿烂的金髮，秀丽的眉目，清澄的眼瞳，挺拔的身姿，四肢像是随时能够拔剑杀敌那般紧绷着。 拥有着这样明显的属于少女的外貌特徵，竟会一直理所当然地被当作男性看待，面前的这位亚瑟王……是使用了魔术吗? 扰乱了她的认知，混淆了她的感官。 否则以苏格兰公主的敏锐，她绝对不可能会认不出这是谁。 “我认得你。”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啊? 自称是位不成熟骑士的少女，一直在旅途中磨练着自己，留下了许多浪漫的传说，救助了某位小姑娘的骑士。 被誉为—— 桂妮维亚的表情非常复杂：“纯白的骑士。” 第2章 这久违的称唿令亚瑟王怔了怔，她仔细打量着妻子，但仍旧没能从旧时游歷的记忆中搜寻到她的模样。 阿尔托莉雅的确见过桂妮维亚，可那时，她是苏格兰天真活泼的小公主，而她则已经成为亚瑟王。 “桂妮维亚，你……” “既然您不是男人，那么，您总该是有自己的真名吧?”热意顿时涌上了眼圈，桂妮维亚觉得被欺瞒这一点让她非常委屈，令她再也无法控制发抖的嗓音。不列颠的王后嘆息般地说道，“多么荒唐啊，我竟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丈夫的姓名。” 金髮碧瞳的少女看到她自嘲的模样，感到束手无策，“我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阿尔托莉雅……”桂妮维亚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那么，我可以称唿您阿尔吗?” 这称唿比起亚瑟来说，显然亲密太多。 面前的少女似乎是怔了怔，而后才严肃地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您看上去，明明没有那么冷酷啊。” 桂妮维亚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对方，她似乎已经能够平静下来，冰蓝色的眼瞳里再也找不到激动的痕迹。 亚瑟王抿住了嘴唇，面色有些僵硬和紧绷。 “但我的确做出了这个决定。” 听见丈夫这样说，做妻子的只得无奈地嘆了口气：“您这坏人一般的发言，确实很难令人心生好感。” “……我很抱歉。” “看来您是不会后悔的。” 她心平气和地说道：“请您坐过来一点，我有事情需要向您请教。” 作为当事人，她有知情的权利……以及不配合的权利。 阿尔托莉雅闻言，没有迟疑，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 然而她既没有在妻子身边坐下，也没有在她对面坐下，而是单膝跪在了坐在床沿的桂妮维亚身前，极为诚恳地说道：“我会一直保护你，那句话不是假的。” “真是一意孤行的王，上一次看您这样，还是在您向我求婚的时候呢。”桂妮维亚觉得有点讽刺，她嘆了口气，“您还是起来吧，我觉得有点难以面对。”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桂妮维亚既没有很激动地质问她，也没有排斥她，更没有怨恨她。 她真的能够这样轻易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吗? 桂妮维亚将她拉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瞳：“我希望您能够对我坦诚相待。” 第3页 “我会知无不言。” “那好，您为什么会选择成为王呢?” 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 桂妮维亚很清楚那柄选王之剑的传说，亚瑟王正是因为拔出了它，才有了一切的开端。 能征善战，清正廉洁的骑士王，一直活跃在战场的最前方，她奋勇杀敌，驱除异族，守护着大不列颠的荣耀。 无论是谁都要赞颂王的光辉。 但是—— “……那不是一位年轻的少女会选择的生活方式。”桂妮维亚说，“您的手很粗糙。” 古往今来，出生在这座岛屿上的贵族女性，都在遵循着期待成长，她们不需要提起重物，不需要浸泡苦难，不需要触碰荆棘，更不需要举起武器、装备起铠甲，一直都要天真无忧的存在着。 贵族少女们只需要准备参加茶会，步入舞池，像是森林中的精灵一般纯洁下去，因为比起思考和智慧，她们更需要“无知”。 王权是属于男性的东西，那是不容女性触碰的。 她们被灌输着这样的理念，接受着这样的教诲，顺从着这种生活方式，每天被花朵包围，把高贵当做义务，将优雅的仪态刻进骨髓。 可阿尔托莉雅不同。 她举起了剑，她开始战斗，她保护了人民，她守护着国家。 这是非常残酷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问过我的吧，桂妮维亚。”阿尔托莉雅的嘴角边似乎绽开了细碎的笑意：“你问我，要怎样才能制止纷争、帮助国家?” 在苏格兰陷入混乱时，亚瑟王曾赶过去帮忙，驱逐了敌人，结束了战争。 在那里，桂妮维亚非常大胆地找到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亚瑟王”真的要与谁缔结婚姻，那么“王后”的人选一定就是她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王的心中。 “政治不是公主所能接触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我，确实能够理解您的初衷。” 桂妮维亚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我看到许多人在哭泣。” 她看到猩红的战火开始席捲大地，身边的人逐一迈向死亡，灵魂被天主带走，泥土将他们埋葬，生者的恸哭无法传达。 于是那个时候—— “我开始对我自己的生存状态进行反思。” “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我能够帮助别人吗?” 处心积虑的领主，贵族之间的私斗，暴力又蛮横的天性，可怜又可笑的野心。 敏锐的小公主能够察觉到那些令人厌恶的东西，这让她从梦境般的生活中惊醒，再也无法捂住耳朵，遮住眼睛，去对它视而不见。 桂妮维亚对此感到非常痛苦，而这痛苦源自于她的无能。 她改变不了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除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外，她无法救助任何人。 从传说中走出的亚瑟王来到了苏格兰，正如无数人传诵的那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威尔斯的王正直又高洁，庄严而优雅，“他”是那样严谨自律的君主，就好比从天而降的万丈光芒。 找到了，桂妮维亚那样想，这世界上还是有人不同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要去到他的身边。 桂妮维亚像是想到很美好的事情，笑意缓缓渗入眼瞳，安静地流淌着：“在我还迷茫着的时候，您向我提亲了，当时我有多么高兴，想必您是不会知道的。” 桂妮维亚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身为苏格兰的公主，註定会为国家献出一切，那似乎没有什么不好。 “刚才得知您是女性的时候，的确吓了我一跳。”她平静地说道，“您欺骗了我，也让我感到恐惧。” “抱歉，桂妮维亚，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 “您一直在道歉呢……亚瑟王啊，我对您来说是什么呢?” 如果王是一位女性，那么王后应该就只有道具的用途。 原本以婚姻作为联繫的话，她就会是王最亲密的人，可以理所当然的去帮助“他”，但是——这场婚姻终究只是一个谎言。 桂妮维亚的脸庞上浮现出困惑，“您对我有着怎样的期待?只需要我站在您的身边，昭示您是位男性便可以了吗?” “你是亚瑟王的王后。” 通过这番对话，不仅是桂妮维亚理解了她的想法，阿尔托莉雅也同样能够明白她的无助。 作为自出生起便明确了唯一目标的赤龙后裔，她需要支撑起国家，为此隐藏身份，迎娶王后，都只是为了更加顺利地迎接彼岸的荣光。 但是，如果桂妮维亚想要帮助她达成理想——阿尔托莉雅不想让她触碰这样沉重的责任，可她却也不能傲慢地再一次剥夺她的未来。 想到这里，阿尔托莉雅无比真挚地注视着对方，“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必须保护的人，是我要承担的责任。 “是呢。”桂妮维亚点了点头：“因为您是位女性，便无法爱我?或者说，王是要爱着王后的，所以您会以王的身份给予王后一份爱?” 第4页 婚姻无比神圣，它是相守一生的承诺，它会变成人生的转折，然而她们的结合充满了欺骗，已经亵渎这份虔诚的敬畏。 这个年纪的少女肯定会畅想与丈夫共同生活的未来，桂妮维亚应该会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也许这样说会显得很傲慢，但是我发誓，我会以男性的身份一辈子爱你。” 这的确是阿尔托莉雅发自内心的想法。 “那对我来说是不够的，我想要您全部的爱。”桂妮维亚沉默了片刻，吐出了惊人的言辞：“您对国家、对人民的那部分爱我不会祈求，但我想要您对妻子的爱。” “——?” 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阿尔托莉雅有些茫然。 “这么难以理解吗?”桂妮维亚看着对方懵逼的脸，却是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虽然只是一场政治婚姻，但若是没有爱做为养料，那是绝对不会长久持续下去的。” “它会演变成充满煎熬的磨砺，无聊，枯燥，寂寞……将会如影随形。” 桂妮维亚平静地说：“没关系的，请您放心好了，其实我并非是要那男女私情，而是您出于对家庭的爱。” “这部分的爱，我全部都要。” “您能够给我吗?” 她的确提出了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没有感情基础的、近乎陌生的两位少女，将要以夫妻的身份共同生活下去，她们无法孕育子嗣，无法享受婚姻的相守，但如果连相互理解都没有，甚至没有同一个目标，最终只会演变出彼此折磨的下场。 阿尔托莉雅在做出决定之前，也的确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个答案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我可以。” “这样任性的要求您都答应啊?” “桂妮维亚，这并不任性，而是必须要达成的事情。”她说，“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王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那么，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共犯了。” 少女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撒娇的味道，笑意浮光掠影一般闪现在她的脸庞上，呈现出天真而柔美的姿态，桂妮维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水顿时滑落脸颊。 即便在哭泣着，她也仍旧努力露出灿烂的笑容，毫无保留地直视着她的双眸。 “那就约定好了。” “我会帮助您，关怀您，成为您的后盾，您也要全力爱着我，给予我勇气。” 不可以让她孤独的处于云端，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因为亚瑟实际上是位女王，那么，除了知晓她秘密的桂妮维亚，今后又有谁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理解她的烦恼呢? 桂妮维亚想要将亚瑟王拉回人间，这同样也是她的愿望。 阿尔托莉雅本以为桂妮维亚会憎恨她，却见到她仿佛是卸下了什么负担一般，轻松快意的模样。 “我必须感谢您，您真正将我从束缚中解放了出来。” “那您可不要忘记这件事哦，我的王，直到我老去，直到我死去，都要爱着桂妮维亚。” 阿尔托莉雅像是被震慑住，只能够呆呆地看着她。 她郑重地点头。 桂妮维亚的眼瞳瞬间被繁星点亮。 然后，亚瑟王便看到了世界上最为美好的笑脸，宛如沾露的玫瑰，色泽鲜亮而又格外动人。 ——如今想来，那便是爱意的开端。 亚瑟王爱着王后，阿尔托莉雅爱着桂妮维亚。 第3章 “早安，阿尔托莉雅。” “早安，桂妮维亚。” 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对方的脸，桂妮维亚提醒自己必须要尽快适应身份上的转变，她已经是大不列颠的王后，理应背负起这份责任，贯彻好相应的义务。 “今天我为您梳发?” “不必劳烦你了，桂妮维亚，这对你来说实在太过……” “您总要学会习惯吧?” 桂妮维亚坚持己见：“我们必须要培养出默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阿尔托莉雅自然没有立场再去反驳。因为亚瑟王必须隐瞒自己的性别，以往这些事都是由她自己亲力亲为的，从不会让侍女靠近——一旦暴露会相当麻烦。 “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手中柔软的金髮像流水一般泛着光泽，桂妮维亚给丈夫绑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髮型，唯有头顶的那撮翘起的呆毛令她束手无策。 “……?” “王自己没发现吧，您皱着眉呢。” 生性严肃而正直的少女怔了怔，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发现果然如此。 “但是不管怎么说，烦恼这东西都是活着的人所拥有的特权啊，王。”桂妮维亚收起梳子，用那双点缀着繁星的蓝色眼瞳注视着她。 亚瑟王随即露出一抹微笑，坚毅的面部轮廓似乎也有所缓和。 “桂妮维亚，你说的对。” 她确实不该在新婚妻子面前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 第5页 大不列颠在罗马帝国的压迫下沉寂了太久，患难中的国家确实需要这样一位品性高洁的王，去带领它脱离战火的侵蚀，和平安定的生活下去。 妻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阿尔托莉雅从她轻快的身影里，清楚的认知到她很快乐这一事实。 她本来就是热情活泼的小公主，一直未曾沾染过任何血腥与罪恶。 走出宫殿时，桂妮维亚自然而然地挽上丈夫的手臂，“您做好准备了吗?” 经过这一夜以后，她们就是大不列颠那对最为高贵而又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能够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破绽，必须一直将谎言持续下去。 “当然。” 阿尔托莉雅顿时想起她那句“共犯”，便弯了弯嘴角：“从我拔起剑的那一刻，我就註定会走上这条路。” “没关系的，我的王。”桂妮维亚笑了起来，“无论前方有何种艰难险阻，路途中有多少荆棘，我都会与您一同面对。” “——我正是为此，才来到您身边的。” 阿尔托莉雅不由为之失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浮现。 她果然是桂妮维亚啊。 在这场一共持续了七天的婚礼上，除去第一日是王后加冕、与王缔结誓约的仪式，自第二日起，便陆陆续续有无数勇士慕名而来，请求加入圆桌，效忠亚瑟王。 金髮碧眼的青年单膝跪地，用双手捧起剑，高高举过头顶。 “我愿为您而战，请您赐予我成为骑士的荣耀。” 看到他，亚瑟王的脸上流露出舒心的微笑，她将手伸向妻子： “桂妮维亚，你随我来。” 王后与王协同走下王座，来到他身前，她们一起从他手中接过那柄剑，将它置于骑士的肩颈处。 “光辉永远与你同在，骑士。” 那一刻，高文的眼神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闪闪发光了起来。 “王啊，感谢您的信赖!” 阿尔托莉雅颔首，看着他微笑。 “初次见面，舅妈。”骑士将头转向另一侧，毫不见外地如此开口，笑得异常爽朗。 桂妮维亚：“……你好，高文。” “是的，见到您很高兴!祝您和王新婚愉快，永浴爱河。” 阿尔托莉雅轻咳一声，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谢谢你的祝福，高文，我的外甥。” 等到骑士们的受封仪式结束，便到了用餐的时间，因为是一场举国同庆的婚礼，亚瑟王相当高调地设下了流水宴，所以大家现在能够一起愉快地分桌坐下来。 王后殿下一直觉得阿尔托莉雅的胃口非常好，好得不像是位少女。 “吃这么多没关系吗?” 桂妮维亚不免担忧，她看向王的肚子，却发现那里照旧平坦如初。如果王顿顿都吃这么多的话，那些食物究竟全都补到哪里去了? “要贮备体力。” 阿尔托莉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是为了行军打仗吗? “桂妮，你累了吗?如果累的话就不用管我了，你去休息吧。” “没有。”王后摇了摇头，重新为她斟满酒，“阿尔，看不出来你的酒量这么好呢。” 因为王是“男性”，所以哪怕桂妮维亚一直坐在她身边，也仍旧有层出不穷的人过来敬酒。 贺喜的酒本来就是为了开心，他们是不会为难女士的，所以这酒会进入谁的肚子就可想而知了。 “男人不会喝酒可不行，区区酒精是不会打败我的。” 王饮了许多酒，却仍旧面不改色，她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严肃的神情让桂妮维亚忍不住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眸也因此染上了几分欢悦，并不显得多么冷冽，反而愈加柔和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桂妮维亚微微收敛起泛滥的笑意，“没有哦，您说的很对。” “?” 澄澈的绿眸中隐隐泛出几许困惑来，王头顶的呆毛也好像似有所感的晃了晃。 王后见到她这副模样，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成为不列颠王后的日子非常充实，桂妮维亚重新找到了目标，也在为此而努力奋斗，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自新婚之夜起，亚瑟王夫妻便开始努力靠近彼此，最大程度上去信赖彼此，异常认真地维持着这段虚假的关系。 “我喜欢看到您闪闪发光的样子。”桂妮维亚微笑着那样说，“每当这时候，我都更有动力。” 那样夺目的身姿实在太过耀眼，给了王后坚持下去的勇气，她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去站在她身边。 看到战无不胜的王那样自信的模样，桂妮维亚也由衷地感到高兴了起来。 桂妮维亚从不掩饰自己快乐的情绪，她似乎总是这样积极乐观，能够轻易地从生活中找到乐趣，并且毫不吝啬与丈夫分享喜悦。 桂妮维亚爱着一切鲜活的生命，哪怕是面对一株小草冒芽她都能高兴半天。 这份开朗就像是阳光雨露一样，安静无比地存在于身边，滋润着万事万物，给王宫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第6页 在妻子身边，看着她甜美的笑容，阿尔托莉雅总能很容易受到感染，让心情愉悦——这很不可思议。 贝狄威尔这样想。 具体是在哪一天注意到的，其实他已经忘记了。 最初的骑士看到王的表情开始褪去冷肃，变得稍微热烈一些，王笑着的时候变多了，碧绿的瞳孔里似乎焕发着某种光彩，那份生机令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 这是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他为此感到开心。 第4章 在某一天的时候，圆桌内部议完国事，王突然开口问道：“……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呢?” “……” 骑士们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纷纷吃惊不已地看着王。 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以往的王从来不会参与这种话题，虽然不会制止他们的谈论，却也绝对不会涉及。而且彼此之间那种距离感如影随形，谁都不会试图将高贵神圣的王拉入“平凡”。 亚瑟王似乎一直高高在上，远离了尘世，独自居于云端。 ——他从未沾染烟火、踏足地面。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的骑士们该有多么惊异。 “我没有和女性相处和交流的经验，这种问题应该拿来问你们比较好吧?” 没有理解到臣子们沉默的真意，亚瑟王再度开口了。 圆桌骑士们或多或少都有着美丽而又浪漫的爱情传说，他们乐于维护女士的尊严，为了她们的名誉而战——都比亚瑟王更会做一个男人。 阿尔托莉雅意识到，自己作为丈夫来说，实在是有所缺失。 既然答应了桂妮维亚的要求，那么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王是要送东西给王后殿下吗?” “是的。”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亚瑟王异常老实地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这个问题，阿尔托莉雅依靠自己是无法得到答案的，她以男性身份被培养的人生是不能拿来当做参考的。 “果然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骑士们嘀咕了几句，“没想到会这样快的发生变化，这是什么隐藏属性吗?” “王，送妻子的礼物一定要经过精挑细选才可以，跟送情人的完全不一样。” “说什么呢你?王只有王后殿下一个，咳，抱歉，见到您和殿下感情融洽我们也很开心……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花吧，花。” “我也贊同，花是最不会出错的礼物。” “不，珠宝才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还可以亲自装点女性的美丽。” “冒昧的问一句，请问王后殿下喜欢什么花呢?如果送错了，非但无法博得对方欢心，反而只会得到讨厌的评价吧——那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如果殿下对花粉过敏怎么办?还是朗诵一首赞美诗更可靠吧。” “谁会用赞美诗表达对妻子的爱意啊!!不要带歪王，给我适可而止吧!!” “这真是……王要不要同我学习弹首乐曲呢?” 不，我觉得你们的提议似乎都不太靠谱。 阿尔托莉雅在骑士们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餵。” “有什么事吗?凯哥。” 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尔托莉雅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花，你那王宫里不是种着许多吗?如果她没有绕着花园走的话，就一定不会讨厌那些花!”凯一脸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髮：“不过……算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谢谢你。”阿尔托莉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凯哥。” “又有什么事?”他恶声恶气地问。 阿尔托莉雅显然相当习惯他这个态度，她不以为意地继续提出问题：“我今天又听到你们在谈论我不懂的事情了，说什么‘变成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女人’是指什么?”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凯失语了片刻，他看见义妹一脸正气的表情，还有异常纯洁的眼神，顿时夸张地鬼叫起来：“这种东西别来问我!谁说的去问谁!你去问梅林那种老流氓都可以啊!” “……这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亚瑟王冷静地说：“还有，梅林是我的老师，不可以那样称唿他。” “谁管你啊!”凯一想到她说不定会真的去询问梅林或是别的什么人，顿时眼前一黑，干脆以壮士扼腕般的表情说道：“简单点说，就是繁衍后代的事啦繁衍后代。” 阿尔托莉雅吃惊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啊!” 凯翻了个白眼，“我说啊，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两位少女结合成为夫妻，欺骗世人，还要配合着演戏，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对吧!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阿尔托莉雅抿起嘴唇，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令她感到愧疚的事情，王露出了有些担忧的表情，“虽然这对于她来说，只能是犹如笼之鸟一般的生活吧……” 第7页 击败了魔龙伏提庚以后，不列颠的神秘消失得越来越迅速，那土地逐日变得贫瘠便是铁证。 亚瑟王必然会一直活跃在战场的最前方，她无法长久陪伴王后，与妻子做出的牺牲相比，她在这段婚姻里付出的东西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进行弥补，这已经是阿尔托莉雅所能进行的最大回报了。 “桂妮维亚。” 告别了义兄，阿尔托莉雅踏进了花园，弯下腰亲手採摘起美丽的鲜花，将它们包成一束，送到了妻子的手中。 “这是送给我的?” “是的。”看到妻子惊讶的眼神，阿尔托莉雅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作为丈夫的不足之处，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作为丈夫，送礼物给妻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束花请你收下，虽然作为第一份礼物，它实在太过随意，但这绝不是敷衍，请你相信我，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做好一个丈夫的。” 桂妮维亚听到她这样认真的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接过那些花。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充满了笑意，“谢谢您的心意，我很喜欢喔。” “……明明那笑声很可疑。”阿尔托莉雅一本正经地问：“桂妮维亚，你是在嘲笑我吗?”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 “嗯?” “我只是觉得王很可爱罢了。” 亚瑟王呆了呆，竟然极为罕见地显得有些苦恼，“对待男人，不能用可爱这个词。” “可我在您身边是可以任性的呀。”桂妮维亚一副相当惊讶的样子，她看到对方别扭却又难掩开心的表情，忍不住用亲昵又随意的语气调侃起王：“真没想到您也会有这样浪漫的一面呢。” 桂妮维亚再一次笑出声来，“即使您相当耿直地从花园里摘的这些花，我也觉得非常惊喜了。” “唔……” 这听起来就不像是夸赞。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下去，她无法反驳，也感觉到有些挫败。 “不得不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您了。” “!!!” 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阿尔托莉雅迅速扭过头去。 “那就把它插到花瓶里去吧。” 王忍不住回头，偷瞄她的身影。 看到妻子毫无异样的笑脸，亚瑟王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桂妮维亚那番话并非是对丈夫抱有好感，而是类似对家人的喜爱，就像她变得越来越喜欢撒娇，有些小任性，又爱黏人。 真正的女人啊…… 那是阿尔托莉雅永远无法给予她的东西。 第5章 这一日，入了夜，天幕布满点点繁星，明月散发出温柔的光辉，室内的烛火安静地摇曳着。阿尔托莉雅走到窗下，注视着那暗淡又温暖的光芒，微微扬起了嘴角。 “还没有休息吗?” 她推开门，果不其然，见到妻子正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什么。 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映衬得异常温柔。 “阿尔，你看这个。” 桂妮维亚见到她，顿时笑了起来，她捧出劳动了多日的成果，递给刚批阅完文件回来的阿尔托莉雅。 无法像普通的少女一般享受着生活，只能活得这样辛苦，也是这位王最令人心疼的地方，每当桂妮维亚看见阿尔托莉雅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因为不管桂妮维亚走到哪里，似乎她都可以无忧无虑下去，不必为了别的什么而烦恼痛苦。 “怎么了，桂妮?”阿尔托莉雅转身带上房门，疑惑地从门边走来，一眼就看到了王后手中的那个针线粗糙的玩偶，她迟疑地伸手，接过去仔细端详。 其实它真的算不得很好看，针脚不齐，比例别扭，但有着柔软的毛髮，肚皮摸起来很舒服。 阿尔托莉雅举起玩偶，自顾自地和它漆黑的眼眸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迟疑地开口问道：“是……狮子?” “因为王您曾和我谈论起小狮子，所以我想……”桂妮维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那里真的很烫，但也只好假装若无其事：“说不定你很在意这个呢，所以就自己动手做了回礼——当然，你不可以嘲笑我的针线技巧。” “当然不会，谢谢你，我很喜欢。” 王终于露出了鲜有的轻松欢欣的神情，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犹如湖水般通透的眼瞳里泛起了细细碎碎的光。 “不抱抱它吗?” “好。” 王一口应承了下来，对于这位妻子不算要求的要求，阿尔托莉雅从来不懂得拒绝。她动作笨拙而又僵硬地搂住了玩偶狮子，给了它一个拥抱。 桂妮维亚看着丈夫的动作，顿时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桂妮维亚，笑话别人的喜好可不是好事。” 即使尴尬到红了脸，阿尔托莉雅却还在嘴硬。 “当然，我并没有笑话王的意思，”王后好不容易收了笑，话还没说完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做的时候没感觉到，现在这样摆在一起看的话，就会发现你们长得真的好像。” 第8页 阿尔托莉雅闻言皱了眉，“哪里像了?”她仔细盯着狮子的脸看了看，又问妻子。“……真的很像?” 桂妮维亚捂着嘴巴，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笑意，连连点头。 “……那好吧，就算很像好了，那也是它像我。” “这是当然的。” 桂妮维亚笑着点头，非常自然地顺手摸了摸王柔软的发顶。 “我不是小孩子了。” 见到王后促狭的表情，阿尔托莉雅严肃地抗议她的举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心的笑容渐渐消失在阿尔托莉雅的脸上，她的眉心又渐渐拢了起来。 关于娶妻这件事，阿尔托莉雅不是没有迟疑过，但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任性地将桂妮维亚卷进来。 “抱歉，桂妮维亚，我剥夺了你作为母亲的资格。” 听到这样一句话，桂妮维亚一怔，不由失笑。 “没关系的，我也对我自己能否成为一位好母亲而感到质疑。” “我总是被你反过来安慰。” “王不必对我感到愧疚，自我答应做为您的妻子、成为王后……不，是成为‘共犯’之日起，我便早已知晓这个结局。既然是我做出的选择，我就势必不会逃避。”桂妮维亚笑着说，她似乎总是这样充满活力，乐观又坚强，把一切都看得非常通透：“为此，您可要继续走下去啊……我想要看到您亲手建造的理想国。” 阿尔托莉雅定定地凝望着她蔚蓝的双眸，露出一抹微笑。 “我答应你。” 看到王那正气凛然的庄重表情，王后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表情，严肃地发问。 “那您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兰斯洛特·杜·莱克骑士指派给我吗?那可是法兰西的领主，也是维持贸易的重要人选啊。” “你是我的王后，桂妮维亚，保护你是骑士的职责。”阿尔托莉雅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而且只有圆桌首席才能匹配你尊贵的身份。” “这样他就只能远离战场，守在宫廷里……实在太大材小用了，这样真的好吗?” 亚瑟王安静地倾听着她的话。 “我听说过湖上骑士的名字，也知道他建立过怎样的功勋。” 桂妮维亚忍不住说，实际上，她知道围绕在亚瑟王身边所有骑士的名字。 “你错了。” “呃?” “真难得看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阿尔托莉雅嘆了口气，认真无比地说道：“桂妮维亚，你可是大不列颠的王后，你对我而言，对整个国家来说，都非常重要。你能明白吗?” “……” 桂妮维亚明白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真是的，我竟然还需要您来点醒我——非常抱歉，看来我必须要更加努力才好。” “你已经很努力的在帮助我了。” 桂妮维亚确实在学习怎样做好一个王后，这些阿尔托莉雅都看在眼中，也非常感动。 “不，我需要变得更优秀，变得更有能力，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的王。” “……你又在调侃我了，桂妮维亚。” “怎么会?我们亚瑟王坚强又勇敢，骄傲又倔强，是世界上最好的王，我想要回报她的心意。” “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那只是您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桂妮维亚的声音温柔极了：“希望有一天，我能和您学会互相依赖对方，我能和你分享我所有的喜悦，我能替你承担你所有的痛苦。” “——那是不行的。” 阿尔托莉雅断然拒绝了：“痛苦的事情不能够让你经歷。” “……您为什么能够这样啊?”桂妮维亚吃惊地看着她，“作为王来说，您实在过于温柔了。” “因为我想保护桂妮维亚，就只是这样而已。” 阿尔托莉雅有些难为情，但仍旧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是、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她的耳根勐地一下红透了，开心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胸膛，桂妮维亚露出柔和的笑容，那神情实在太过动人，令阿尔托莉雅呆了呆。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桂妮维亚觉得有些奇怪，她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东西。”阿尔托莉雅坦诚地说：“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所以才看你的。” “……”桂妮维亚怔了怔，捂住自己烧起来的脸，“不要这样说啊……笨蛋。” “我不是笨蛋。” 阿尔托莉雅轻声嘀咕了一句，不满地开口：“即使是桂妮维亚也不能这样说。” 出征之日，王穿上了铠甲，整个人都显得冷冽凌厉了不少，只有在看向身侧为她整理着装的王后时，她的眼底才偶尔闪现出一抹柔和来。 “让兰斯洛特保护好你，等我回来。” “请您安心前行吧，王，您总是能将胜利带回，我毫不怀疑这一点。” 第9页 桂妮维亚笑了起来，那无垢的光辉映入了王的眼瞳，席捲了她的心脏。 “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坚强的后盾。” 第6章 正如桂妮维亚所说的那样，在王出征的日子里，她也没有闲着。 王后必须要做好一切后援准备，给正在前线拼杀的王扫除后顾之忧。阿尔托莉雅用单薄的肩膀扛起国家的重担，桂妮维亚也想要为了这样的王而努力拼搏。 与此同时，她也和护卫自己的骑士慢慢熟悉了起来。 圆桌骑士随同王一起踏上了战场，只有兰斯洛特被留了下来，成为保护王后的剑。 “兰斯洛特卿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桂妮维亚实在是感到好奇，圆桌的首席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的功勋无人能比，并且赢得了无数荣誉，那光辉实在太过灿烂。 王后还知道，圆桌中有不少人是因为仰慕着湖上骑士的光辉，所以才来到大不列颠，进入卡美洛特，加入了圆桌，选择效忠王。 这样的派系斗争，实在令人忧心。 “殿下，您指的是什么?” “因为我的关系，连累到你无法继续为王效忠，会给你带来困扰吧，真是抱歉。” “您这样说，也实在是太迁就我了吧。” 目视着这样纯粹又绚烂的光芒，兰斯洛特只能恭敬地低下头，发出了无奈的嘆息声。 “我很喜欢骑士这种生物啊。” 所谓骑士啊，正是一群充满了勇气，正直又忠诚，热衷于为信仰赴死，充满了光辉的笨蛋。 桂妮维亚理解了他那句话的含义，也就点头微笑起来，不再说什么。 “其实……我稍微有些在意，‘阿尔’指的是王吧，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嗳?”桂妮维亚没想到会被这样问，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笑得有些狡猾。王后在提及丈夫时，眼底倏地掠过柔软的光：“哎呀，这是我跟王的小秘密，那是爱称哦，也是绝对不能够让兰斯洛特卿知道的东西呢。” “……抱歉，失礼了。” 兰斯洛特发出了咳嗽声，既然是涉及到了夫妻间的隐私，那么再深究下去就绝对是逾越之举。 “兰斯洛特卿。” “是?” “你真有趣呢。” 殿下您的恶趣味才是让人无法恭维吧。 湖上骑士嘆了口气，再次无奈地微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阿尔托莉雅正在俯视着构造粗糙的地图，冷静地思考着，“他们改换了战术，企图将我们一举歼灭。”她笃定地说道：“但是无论敌人进行怎样大规模的调整，我都会取得胜利。” “这么有信心啊。” “当然，我可是有着‘女神’的祝福。” “我会日日祈祷您平安归来，也会在后方努力为您战斗。” 临行前的那一天，桂妮维亚确实那么说了。 回想起妻子快乐的笑容，阿尔托莉雅逐渐感觉自己被柔软的感动填充，身体里属于龙的心脏在诉说着温暖。 “你变了。” 梅林堪称突兀地冒出这样一句。 “你说什么?” “阿尔托莉雅，你自己没有发觉吗?”观测着世间一切的魔术师如此开口：“摸摸你的脸。” 亚瑟王半信半疑地伸手触摸着自己的脸颊，随即狠狠怔住了。 毫无疑问，她是在笑着的。 “我很久没有见你傻笑过了。” 梅林饶有兴致地瞧着被自己一手培育起来的王，“是什么改变了你，将你拉回了人间?” 完美的、理想的王走下了“神坛”，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别说傻话了，没有那回事。” 她只不过是看到桂妮维亚便感觉很开心而已，阿尔托莉雅是如此真切地希望妻子能够幸福。 战火从未终止，哀伤从未退去，王一次又一次离家远去，进行着日復一日的抗争。 身沐鲜血的时候，杀死敌人的时候，丢失剑鞘的时候，阿尔托莉雅总会想起，王宫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回家。 那么，为了能够回到她的身边，不令她身边空无一人，不让妻子无人相伴，就必须要夺取胜利才可以。 ——战斗吧。 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某人的笑容。 “……” 阿尔托莉雅走到了花园里，看到妻子的身影，她刚要开口叫住她，却突然发现了兰斯洛特炽热的眼神。 桂妮维亚正在折下一枝玫瑰，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花瓣，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神情实在太过美丽，宛如凝结起透明露珠的月光，使得那色泽艷丽的花朵都在瞬间黯然失色。 王后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唿，似乎是被扎到了手。 “王后殿下!您没事吧?” 骑士的表情里，充满了担忧，混杂着心疼。 “下次请您叫我帮忙採摘。” “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你，没事的，你不用紧张，王不会责怪你的。” 圆润的血珠冒出了白皙的指尖，桂妮维亚只是瞧了它一眼，便不以为意地将之甩落，她弯下腰，捡起了那枝被她脱手甩落在地的玫瑰，表情中充满了惋惜：“被弄脏了呢，王应该不会喜欢的吧。” 第10页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熄了兰斯洛特所有热烈的妄想，让他的心脏在瞬间冻结。 这是王的妻子，是他绝对不能够触碰的女性。 不能够让她知道这件事情，那会辱没她的名誉，玷污王后的尊严。 ——这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骑士将视线投注到王后身上，告诫自己要将所有的念头隐藏。 眼见妻子正要抬起头来，转身看向骑士，阿尔托莉雅顿时心中一突，唿吸一滞。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便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 “桂妮，我回来了!” 这声唿唤顿时吸引了王后的全部注意力，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来。 阿尔托莉雅看到妻子回过头来，美丽的脸庞上骤然绽放出极致的喜悦，灿烂得宛如晴空朝阳。 这笑容让亚瑟王感到踏实又温暖，令她心中陡然升腾起满足的快乐，巨大的幸福感在同时拥抱住了她。 王后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提起裙角，飞快地穿过花园，与骑士擦肩而过，来到她面前。 “虽然接到了情报，说您很快就会回来，但没想到会这样快呢。” 桂妮维亚露出了温暖的笑容，眼瞳里闪耀着美丽的光华，像是包容万物的星空。 “您怎么连铠甲都没有脱掉，就过来这边了呢?” “我想见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亚瑟王诚实地答道。 桂妮维亚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欢迎回家，阿尔。” “是，我回家了。” 热情开朗、温柔如水的少女站在眼前，这正是亚瑟王牵挂的“家”。 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这时候应该要有表示吧。 脑海中勐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阿尔托莉雅遵从了自己的心声，她握起桂妮维亚的手，在她的指尖落下轻吻，妻子的耳根勐地一下子红透了。 桂妮维亚听到世界发出“轰”的一声，绽放出美丽的火花，似乎在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王背着日光，桂妮维亚看不清对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她发出一声好听的轻笑。她心中一悸，脸颊顿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烫得灼人。 看到妻子表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时，阿尔托莉雅只觉得她实在可爱极了。 “王后殿下，您怎么了?” 桂妮维亚支支吾吾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发出带着燥意的声音。她胡思乱想着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丢脸，希望王不要看到。 “没、没什么……没有啦，我只是……” 兰斯洛特皱起眉，将心中本不该有的强烈嫉妒强行压下，悄悄地离去。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第7章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丢失了剑鞘，因此负伤的王，正在试图将伤口隐藏，不叫某人担心。 “你这样是不对的，瑟瑟!” 桂妮维亚推开书房的门，将美丽的月光一併带入，“你从来都没有在书房里休息过，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 “……瑟、瑟瑟?”阿尔托莉雅懵了一瞬，忍不住反问：“瑟瑟是什么?” “这是我对您的爱称，喊瑟瑟的时候就代表着我生气了，需要哄才可以好。”桂妮维亚露出一个劣质的微笑，直直地盯着面前一脸严肃的骑士王。 亚瑟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依旧是不愿承认，结果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我真的生气了，您不可以敷衍我。” 桂妮维亚一看到她的伤口，眼圈立刻就红了，泪水似乎也开始凝聚。 看到她这副模样，王只好嘆了口气，就是因为已经料想到她会这样，所以才更加不想让她知道呀。 阿尔托莉雅感觉有点无奈，只好笨拙地去“哄”自己的妻子：“桂妮，都是我不好，这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我任性的王，女孩子还是要爱惜一点自己为好。” 阿尔托莉雅刚想不满地反驳说别把我当女人看，但是转念又想到面前这个人可是桂妮维亚，于是神情中的那份凝重顿时褪去了不少，甚至流露出几分温柔来。 “我会的，我向你保证。” “您的保证真的有效吗?您刚才还试图欺骗我……明明那时候答应过不会再骗我的。” 桂妮维亚对她充满了不信任。 这可怎么办，不让她消气的话，她一定会没完没了的折腾，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天天念叨着王的任性。 阿尔托莉雅再一次回想起被赌气的妻子盯梢的恐惧，顿时打了个寒噤。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比让她露出笑容更重要的事物了。 阿尔托莉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握住对方的手，老老实实地说道：“请您听好。我，阿尔托莉雅，今天向我们王后殿下起誓，如果亚瑟王不珍惜自己，总是害她担心，就罚那个任性的王吃不饱。” 桂妮维亚原本还想再努力撑住几秒钟，结果想笑的欲望实在是太过迅勐，根本就叫她忍不住笑意。 “那、那……请您一定要遵守约定啊，我会随时监督您的!” 第11页 阿尔托莉雅严肃地点头，然后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那您今天还要休息在书房里面吗?这里睡起来应该不会太舒服吧。” “我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呢。” 桂妮维亚探头看了看书桌上那些书卷，无奈地摇头：“那我在这里陪您，我不得空闲的王。省得您回头又忘记睡觉，工作一整个通宵。” 阿尔托莉雅感到有些心虚，自从上次被桂妮维亚抓到，这种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根本就不敢。 “你不用总是过来陪着我的。” “我不要。” “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你了。” “我只是喜欢亚瑟王而已，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喜欢。”桂妮维亚义正言辞，气势惊人：“喜欢亚瑟王有错吗?当然没有!” 阿尔托莉雅头疼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嘴角悄悄绽开笑纹，她家王后殿下变得越来越爱撒娇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到亚瑟王处理完政事，已经夜深人静了。 阿尔托莉雅注意到桂妮维亚已经靠着椅背沉沉睡去，没有丝毫清醒过来的迹象，她也不忍心打搅她的睡眠。 王能够挥舞起圣剑，以她的臂力来说，抱起妻子来自然也是轻轻松松。 桂妮维亚在睡梦中感觉自己似乎在摇晃，她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阿尔，我在哪里啊?” “马上就回到寝宫里了，起来擦一擦脸再睡，好吗?” “……可是我真的很困了。” “谁让你不愿意早些回来休息……” 阿尔托莉雅认命地嘆了口气，把妻子抱到柔软的床铺上，然后自己出去找人打了盆温水进来，她亲自浸湿毛巾，无比自然地给任性的王后殿下擦脸，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桂妮维亚迷迷煳煳地咕哝了一句：“阿尔?” “是我。” “我们阿尔就像姐姐一样可靠呢……” 桂妮维亚努力运转着思维，迟钝地开口，那纯粹的笑容似乎破除了黑夜，闪耀着无穷的光辉。 你明明就没有姐妹，我也不是你的姐姐。 阿尔托莉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亚瑟王听到她平稳的唿吸声，尽量放轻动作给王后擦完了手，她抬起头来，看到妻子柔软的长髮铺满枕头，阿尔托莉雅注视着她安宁又香甜的睡颜，心中像是被什么逐渐填满，又酸又涩又甜。 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阿尔托莉雅没有想到，桂妮维亚能够这样快乐，可以毫无负担地对她露出笑颜，这对之前的王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的“奇蹟”。 她在宣誓的那一刻，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她获得幸福。 如今，她幸福吗? 阿尔托莉雅无法得知这个答案，她只知道看到她的笑容，她自己都会变得很高兴。 桂妮维亚的长髮很漂亮，也很舒服。 王最喜欢摸她的头髮，触手微凉，铺满手掌，像是能将她的心脏层层包裹。 不知是什么情绪驱使着阿尔托莉雅，让她伸出手去，温柔地描绘着妻子的眉骨，又好奇地摸摸她的鼻樑。 妻子的脸颊柔软得不可思议，吸引着某人的视线，让当事人不厌其烦地注视着她，更加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像是如获至宝般捨不得移开目光。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惊雷破开了寂静的夜空，阿尔托莉雅勐然惊醒，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满脸茫然地按住了胸口，怔怔地注视着一无所知的桂妮维亚。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她无法明白，却又并不讨厌。 阿尔托莉雅想了想，躺到妻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復又茫然地盯了她半晌，这才安心地阖上眼帘，沉沉睡去。 红龙的梦境中，会出现什么呢? 第8章 “啊，真是讨厌，为什么我又长高了呀……” 桂妮维亚气恼地瞪视着镜中的自己，她伸展开手臂，探头看了看短了一小截的衣袖。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发出了可疑的笑声。 “请不要笑，哪里有王后比王高的道理啊?这会折损您的威严。” 王后表情严肃，不由得开始抱怨起来：“我变得比您高了哦，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您为什么要笑话我，这好过份。”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阿尔托莉雅瞧着她，眼瞳逐渐被笑意点亮：“桂妮维亚一直都会很可爱。” “而且，你能健康的成长，我很高兴。” 桂妮维亚不像她，必须停止时间，必须背负一切。 她能够快乐的生活下去，实在是太好了。 她没有因为这是一场充满欺骗的婚姻而无法开心，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常年征战的王，一直都对妻子充满了愧疚，如果桂妮维亚没有嫁给亚瑟王，她一定会有更加幸福平稳的生活，而不是总在努力的追逐和焦灼的等待中度过。 阿尔托莉雅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下意识地不去想这种可能性。 “这是犯规的。”桂妮维亚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理直气壮地说，“不可以再说这种话。” 第12页 以少女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宣言，给人造成的冲击是双倍的效果。 “咦?为什么?” “……您难道是笨蛋吗?” “桂妮维亚你……这算是在撒娇吗……?” “才不是啊!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桂妮维亚恼怒地瞪视了她一眼，阿尔托莉雅有些不知所措。 “您已经是圆桌里面凹下去的那个了，以男性身份来看，实在是太矮小啦。” “……桂妮维亚，这种事就不用提醒我了。”被妻子这样直白的挑明，阿尔托莉雅不由感到羞耻，忍不住撇开头去，“即使是我，也稍微会觉得有点生气。” “什么呀，您明明就有在意嘛。” 一定是王看上去太让人有欺负的欲望了。 尊贵的王后殿下偷笑起来，她突发奇想，一把揽过王，拥抱住她。 “桂、桂妮维亚!?” “平时不觉得，现在一看，阿尔的身体还真是娇小呢。” 就在那一瞬间，她触电般地抖了一下。亚瑟王闷闷地开口：“……你刚才还说我矮小。” “那是以王的男性身份来看待呀，可是阿尔不一样啊。”桂妮维亚松开了手，笑着说：“您现在是我的阿尔。” 王的眼神逐渐软化，那汪湖泊里映载着妻子的容颜。 正如同王后眼中永远只有王一个人，王的眼睛里，也逐渐容不下第二个人的身影。 这是夫妻二人为彼此编织的梦境，它拥有着甜美又磅礴的力量，不知不觉地便叫人沉沦下去。 王后拼尽全力扶持着王，王支撑着王后继续走下去。 只要有对方在，就能够有无限的勇气，踏过荆棘之路，迈入荣耀巅峰。 这一日，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执的声音，亚瑟王不由停住脚步。 “够了，兰斯洛特。”阿尔托莉雅从未见过桂妮维亚有如此疲惫的时候，她的表情冷淡极了，充满了压抑：“不可以告诉王。” “可是……” “听我的，不要去给他添麻烦。” “王后殿下，这样真的好吗?如果王知道的话，他是不会高兴的。” 那位王是如此的珍视着王后殿下，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 “兰斯洛特，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桂妮维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鼓励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她再一次露出了温柔活泼的笑脸，那无垢的光辉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我、们、之、间? 炙热又滚烫的岩浆灼烧着王的心脏，像是令它在粗粝的沙石中滚过，让阿尔托莉雅的心尖发颤，是这种程度的不舒服。 她的理智似乎在燃烧。 “这似乎并不公平，桂妮维亚。” 桂妮维亚勐地回头过去，愕然地睁大眼睛：“王?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全部都听到了。” 亚瑟王皱紧了眉毛，尽力放缓了声音，可它此刻还是显得格外冰冷：“你回去吧，兰斯洛特。” “……是。” “你还记得当初约定好的事情吗?” 等到无关人员退场，阿尔托莉雅缓步走到她身前，凝视着低下头的妻子，胸膛中翻涌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怒火。 因为彼此守护着同一个秘密，所以一定不能够对双方有所隐瞒。 不可以冷战，要坦诚相待，不可以用“为她好”的名义去做事，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事情都要坦率地如实相告，让对方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能因为可笑的误解而疏远彼此。 “桂妮维亚，你犯下了大错。” “抱歉，我只是……” 桂妮维亚聋拉着脑袋，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显得可怜极了。 阿尔托莉雅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只要一看到她神情低落，她永远只会撒着娇说自己只是学习累了而已。 王暗自责怪自己不够细心。 连妻子的心情都没有注意到，她实在无法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你不是我，我不是你，如果不沟通的话，如果不交流的话，是永远无法相互理解彼此的——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桂妮维亚，你不会忘记吧?” “……当然不会。” “我明白你想要体谅我的心情，但你的确——犯了大错。” “你想让我做到，结果自己却违约了。” 桂妮维亚颓败地嘆了口气，面对某人的指控，只得认输。 “您总是这样认真呢。” “对待你，不认真是绝对不行的。” “……” 桂妮维亚双颊通红，假装若无其事地盯住地面。 “所以，你现在能够告诉我，你和兰斯洛特卿分享的秘密了吗?” 王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第9章 “说实话……也没有什么事情。” 第13页 话都说到这里，桂妮维亚也只好投降，她无法面对丈夫心疼又愤怒的目光。似乎在她身边，自己总是能够感到安心，王后微笑起来，平静地说道：“是阿格规文知道了您的秘密。” 坦白来说，亚瑟王的伪装并不高明，主要靠梅林的魔术来混淆视听。 无论是过于娇小的身躯，还是那张秀丽的面孔，都是太过明显的特徵，察觉到王身上存在异常并非难事。 “是吗。”阿尔托莉雅并不觉得意外，她本也没想着能够一辈子瞒天过海，于是也没有在意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只是充满了担忧地看着妻子，轻声问：“他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是没有，他对您是真的忠心。” 阿格规文只不过是很讨厌她而已，但是只要他对王仍旧忠诚，桂妮维亚就可以对此视而不见。 围绕着圆桌落座的每一位都是声名显赫的英雄，拥有着高贵的品格和不屈的英勇，无人可以掩盖他们的光辉。 王澄澈的眼瞳流露出星芒，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让你受委屈了。” “这算什么委屈啊……与您身上背负的东西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呢?如果能够坦然接受您的歉意，那我不是也太傲慢了吗?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桂妮维亚忍不住开始絮叨，她一直觉得王简直温柔过了头，无论王后怎样任性都可以全盘接受，这非常让人担忧。 “王也是，如果我有错误就一定要指出来，不可以让我变得越来越任性。” “桂妮维亚任性起来也很可爱。” “……啊、啊?您在说什么呀?都是因为您这样的态度，我才会越来越喜欢跟您撒娇的。” “那就全是我的错好了。” 金髮碧眼的亚瑟王仪态优雅端方，她有着一副端正秀丽的好相貌，眉目间总是萦绕着凛然的杀伐之气，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但那份冷凝在王后面前总会被轻易冲散，令她情不自禁地微笑，目光中流露出极致的柔软。 “我们桂妮只需要永远开心下去，去尽情拥抱人生就好了。” 听到王这样说，王后忍不住弯起眉眼，那笑容柔软到不可思议，极为灿烂地盛放开来。 桂妮维亚试图用尽所有可能的途径，把自己仅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全都献给王，她想要守护着阿尔托莉雅的理想，她希望能在王的面前永远保持微笑，让她记住自己开心的模样。 永远不想在她面前露出悲伤。 “这件事，其实并不如何严重，但我很烦恼。” “……感觉很难过吗?” 阿尔托莉雅温柔而又坚定地凝视着她，阳光落入王的眼底，闪耀着湖水一般的光华。 小公主露出勉强的笑，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悲伤。 “她不应该总是生活在憎恨里。” 这个“她”指的是谁，彼此都非常清楚。 曾经那样光辉的女巫，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王姐的目的一直都非常明确，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不去戳破。 桂妮维亚憧憬过纯白的骑士，也憧憬过不列颠的王女，她们是那样坚强不屈的女性，闪耀着异常夺目的光辉。 胸膛里翻涌着温柔而又甜蜜的波涛，突如其来地将阿尔托莉雅整个人淹没。 阿尔托莉雅将妻子揽入怀中，抚摸着她柔顺的髮丝，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对不起。” 那道温柔澄净的声线近在咫尺，显得格外清晰，这使王后慢慢红了脸，似乎燃烧着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更为盛大的风景，让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 桂妮维亚好半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慌张地问： “王为什么要对我致歉呢?” “我作为丈夫来说，还是太失格了。”王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这种程度的关爱对妻子来说，应该还是不够的吧。” 阿尔托莉雅缓缓地开口，神情复杂难辨，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悲伤更多一些。 “怎么会?”桂妮维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她家的王，怎么可以这样可爱啊? 桂妮维亚只有唯一的愿望。 她希望王能够幸福，能够拥有比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加宏大而又平凡的幸福，希望王能够去做为一个人去享受人生。 想要大家都能够理解到她是多么温柔，追随着那样的身影走过的时光有多么美好。 她希望天主能够保佑亚瑟王，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都能够战胜，希望神明可以保佑常胜之王，哪怕跌倒，也仍旧有站起来的顽强。 那光辉一定会永不落幕，一直闪耀到时间的尽头。 希望王一直能够被温柔相待，这就是桂妮维亚全部的心愿。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您真的有在遵守承诺，用全部来爱我。” “王?” “你怎么不说话啦?” “我的王，您在发什么呆?” 桂妮维亚在一天天长大，结婚几年后，她已经不能再算是少女的年纪了，可阿尔托莉雅分明能从她眼中看到宛如少女般的光辉。 她的笑容里似乎闪耀着星辰，是那样夺目的模样，王似乎也因此被夺去了唿吸。 第14页 阿尔托莉雅顿时呆在原地，她的胸膛里泛起的不是温柔的涟漪，而是近乎波澜壮阔的景象。 看见她笑容的这一刻，心里就只有一个声音在迴响。 你完了。 ——你，坠入了爱河。 但这是不可以的，阿尔托莉雅想，她必须捨弃人类的身份，丢掉人类的感情，否则便无法成为理想的王，无法继续守护“人”。 她扭曲的存在方式已经波及了妻子的幸福和自由，她必须推开她。 不，不是推开。 她必须远离她，同她保持距离。 她可以爱她，她无法爱她。 以一个王的身份，以一个人的身份。 亚瑟王长长地嘆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10章 桂妮维亚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王开始越来越忙，对待她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 她总是匆匆来去，无奈地苦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王后：“抱歉啊，桂妮，是我不好。” “王不必跟我道歉的，我就坐在这里陪您好啦。” “不用了，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就让兰斯洛特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您不去吗?” 阿尔托莉雅发现自己无法面对那双充满信任的蓝瞳，她下意识地撇开视线，“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做呢。”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您吧。” 桂妮维亚满脸理所当然，她似乎没有思考过其他的可能性，也没有去听王不可能存在的拒绝，当即兴沖沖地跑回寝宫抱了王的衣服回来开始缝补。 阿尔托莉雅在处理政事的间隙里，抬头看到她温柔的侧脸，认真的表情，穿针引线的动作，更加觉得……这是不对的。 好想牵她的手啊，好想抱一下她啊。 给她温柔的鼓励，给她轻柔的亲吻。 但那是不可以的。 她的生活里不该只有王一个人，自从嫁入大不列颠以后，她从未享受过一天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为了这样的王后殿下，阿尔托莉雅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行动。 于是她不再去应对她的撒娇，也开始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王的脸上逐渐浸染了冰冷的温度，眼瞳里染上了霜雪的色泽，对她的称唿从桂妮变成了王后，对她的态度从亲近逐渐变得疏远。 “你怎么来了。” 阿尔托莉雅打开书房的门，室外的暴风雪伴随着凛冽的空气席捲进来，她看了王后一眼，转过身去：“你不用过来陪着我。” “我想见您呀，我做了好吃的，想要和王一起吃。” 王后从背后抱住了她，撒娇似地抱怨着：“王已经很久没有跟我共进餐点了。” “你在说什么呢，王后。” 亚瑟王顿了顿，最终仍是坚定地拿开了她的手。 桂妮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王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只一眼，就足够将王后冰封住。 那双总是洋溢着温柔波涛的眼瞳，冷澄澄的，宛如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那样高高在上，只能叫人仰望，浑然不似人间所有。 谁又能将亚瑟王拉回人间呢? 桂妮维亚怔怔地看着她，心底传来“咯噔”一声轻响，勐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那股强烈的不安一直如影随形，萦绕在她心口。 阿尔托莉雅的神情冰冷又平静，看着她的目光再也不復柔和。 王无视妻子僵硬的神色，自顾自地开口：“好了，不要任性。我很忙，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她说着，便又继续埋首书案，再也没看她一眼。 桂妮维亚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 “那……我就先把它们放在这里了，您一定要吃哦，不可以太过劳累。” 亚瑟王没有回答。 王后看着金髮碧瞳的王者，只觉得似乎一切都要离她远去。 你失败了，桂妮维亚。 王后听到深渊发出了冰冷的嘲笑，世界开始向她的天真讥嘲。 你无法挽救王的心。 阿尔托莉雅一点点失去柔软的笑容，她无法再坦然开怀，她终于还是完全捨弃了自己，成为了理想的、完美的王。 她似乎越走越远。 桂妮维亚无法再追赶上她，奋不顾身的去握住她的手，她只能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王离开，毅然决然地进入另一个世界。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是不行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桂妮维亚这样问自己，然后她得出了结论。 如果是这样，那就需要加倍勤奋才可以。 她需要更加努力，竭尽全力的靠近她，直到将渐渐失去笑容的王拉回人间，拉回自己的身边。 阿尔托莉雅的身边不可以只有空旷的天空相伴，那种事情是绝对要禁止的。 桂妮维亚假装没有看到丈夫的抗拒和冷淡，固执地继续围着她团团转。 “今天兰斯洛特又说您在忙碌，您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呀。” 亚瑟王皱起眉毛，死死地抿住了嘴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悦。 第15页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兰斯洛特! 永远都是兰斯洛特! 她的话题就剩下兰斯洛特了吗?她就……那么喜欢谈论他吗? “够了。” 阿尔托莉雅无视妻子惊讶的眼神，“这种话没有意义，你不用再说了。” “……抱歉，我……我给王带来困扰了吗?”桂妮维亚感到困惑又不安：“对不起。” “你没有犯错。” 阿尔托莉雅平静地说。 她只是个冷酷的王，无法回报这份爱意，没有资格去拥抱住她。 但同时，阿尔托莉雅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怒火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桂妮维亚被她困在宫廷中，她失去了自由，她被大不列颠束缚住，她的一切已经被自己剥夺，在这种情况下，她对于外界的渴望全部都来自于兰斯洛特的叙述。 她不愿意离开王的身边，她有着愚蠢又可笑的妄想，企图将王拉下孤独的玉座。 王，没有权利去生王后的气。 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大不列颠还在等着我，我没有时间跟你叙话。” “……” 桂妮维亚只能够离开，她怕她再呆下去，会惹王更加厌恶。 “为什么要对我视而不见呢?” “请您看看我吧……”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 为什么还是不能够靠近她的心灵，让她理解到世界的温柔与美好? 桂妮维亚忍不住落下泪水，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这残酷的事实灼烧着她的灵魂。 第11章 “贝狄威尔?” 桂妮维亚有些踌躇地喊住路过的骑士，她仍旧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 “……您有什么事情吗?” 他有些惊讶，印象中的王后殿下总是开心的笑着，几乎从未有过愁眉不展的时刻。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显得那样憔悴，唇色泛白，神色黯淡。 “王不想见到我，请你把这个送给他，记得嘱咐让他一定要注意身体。” 面对骑士惊讶的目光，桂妮维亚匆匆低下头去，飞快地跑开了。 “是吗，她连你都找了。” 阿尔托莉雅注视着妻子送来的吃食，心中涌动的不知是什么感情。 “请恕我直言，王，您与殿下是吵架了吗?有矛盾还是尽快解决吧，王后殿下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不太好根本就是比较婉转的说辞了，她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你确实逾越了。” “……抱歉。” “没关系，你去做你的事。” 阿尔托莉雅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波动，不去理会那些不应存在的感情。 桂妮维亚真的很受欢迎啊，她一直都值得被大家喜爱，王这样想。 疏远她的这几天，甚至就连凯都过来询问过亚瑟王，虽然他满脸不耐烦，甚至还恶声恶气地嘲讽：“你们能不能尽快搞定自己的家庭问题，这种低气压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还是说，你们两个终于厌倦了这个游戏?” 阿尔托莉雅愤怒地想，那个才不是什么夫妻游戏，她只是希望王后能够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总呆在王的身边，只能被迫和丈夫看着同一片风景。 这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的阿尔托莉雅，全部的心愿。 亚瑟王以冷淡的姿态去面对桂妮维亚，也再不敢靠近妻子，便只好远远地驻足在庭院的一角，偷偷注视着桂妮维亚单薄的背影，她似乎瘦了些，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樽高贵的、毫无生气的塑像。 阿尔托莉雅感到心中传来阵阵闷痛，但她却又不得不将它们通通按捺下去。 “殿下，您不开心吗?” “不会哦，不是的……兰斯洛特卿，我很高兴的。” 她只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悲伤而已，哪怕王后拼尽全力地伸出手去，也再无法触碰到王的身影。 桂妮维亚仰慕着王，深爱着王。 得知王是女性的时候，王后的确感到世界被颠覆，但是……是啊，王是女孩子也没关系。 王仍是王啊。 纯白的骑士还是纯白的骑士。 阿尔托莉雅依旧是阿尔托莉雅。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样温柔的王，期待着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唯独遗忘了她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啊?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桂妮维亚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可是，她没有成功。 很遗憾，真的很遗憾，没能让王意识到这样的生存状态是错误的，真的很悲伤。 “……您看起来很伤心。”骑士这样说道：“有什么事我能为您分忧的吗?” 她明明在笑着，可却宛如在哭泣，她的眼瞳里浸满忧愁，脸庞上沾染了哀伤。 兰斯洛特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王后殿下，他只想看到她微笑的模样。 “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王后不断地鼓励自己再次坚强起来，不可以被这种程度的压力击倒，如果面对这样的挫折就要认输，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面对阿尔托莉雅啊。 第16页 桂妮维亚站起身，再一次露出灿烂的笑容。 “王那里就——” 话未说完，她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倒入一片黑暗，在意识中断之前，桂妮维亚似乎还听到了谁的唿唤。 “桂妮维亚!” 那样焦急又担忧，像是夹杂着强烈的惶恐。 是……王吗? “只是劳累过度。”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阿尔托莉雅，梅林说道，“王啊，你知道王后究竟有几天没有睡觉了吗?” 原来她给她带来这么巨大的不安。 阿尔托莉雅动作轻柔地拨开妻子凌乱的长髮，擦拭着她脸上浸出的冷汗，心中异常沉重。 “梅林，我做错了吗?” “远离身为人的感情，成为理想的王，这举动是错误的吗?” “我，伤害了桂妮维亚，我让她伤心了。” 魔术师无奈地想，感情问题问他实在是找错人了。 “……我不能够给你答案。”他缓缓开口：“这种事，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结果。” “我明白了。” 阿尔托莉雅握住王后的手，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容，一动不动。 她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 但是亚瑟王不明白。 天色逐渐深沉起来，耳边传来了哭泣的泣音。 伏在床边小憩的阿尔托莉雅勐地惊醒，立刻抬头看到了妻子被梦魇所困的脸庞，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她。 “桂妮?桂妮?你醒一醒，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就不用害怕了。” “……王?”在她一声声的唿唤中，王后终于脱离了可怕的梦境，她睁开眼睛时，恍惚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见到亚瑟王溢满担忧的脸，桂妮维亚眼瞳轻微地颤动着，“抱歉，打扰到您了。” “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会听话的……”她可怜又可爱地嗫嚅着，“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那一定是很可怕的梦。” 阿尔托莉雅拭去妻子眼角滑落的泪水，这举动让桂妮维亚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王的心脏一下子被什么揪紧了。 “你做了什么梦，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把声音放得极为轻柔。 “我梦见您要离开我，我哭着挽留您，可您还是走了，您……离我而去了。” “请您……请您不要离开我……” 她哽咽着，“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 桂妮维亚无助地失声痛哭。 “可是，您答应过我的啊……” “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说要尽全力爱我，您怎么可以不遵守承诺呢?” “您再一次对我撒谎了。” “什么幸福啊……我根本不配拥有那种东西。我无法帮助到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很抱歉。” 事到如今，她还是这样。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而是任性妄为的王一意孤行的结果。 阿尔托莉雅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冗长的嘆息，她终于决定认输。 第12章 王后的眼里噙着泪水，那些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滴落在王的手背上，几乎要给她是在被灼烧着的错觉。 看到对方这个模样，阿尔托莉雅只觉得那颗坚韧无比的龙之心脏似乎在开始疼痛，让自己根本就难以唿吸——一场非常奇妙的体验。 “非常抱歉，我在您面前失态了。” 桂妮维亚慢慢收起了哭泣的声音，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那份强烈的悲伤已经淹没了她的理智，失去某人的痛苦促使她变得彻底。她垂下头去，任由长发遮挡住自己的表情，也阻挡了丈夫的视线。“让您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我实在是……失礼了，王。” “请您原谅我的罪过。” “说什么傻话呢?” 猝不及防间，有人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颊，用温热的手指拨开她挡在脸前的凌乱髮丝。 “你没有任何需要得到王谅解的过错，桂妮维亚。” “请不要哭泣，你不适合这样的表情。” 王后傻呆呆地看着她逐渐柔和的脸庞，水珠似乎再一次在她眼睛里凝聚，但是桂妮维亚开始倔强地含着泪，不让它滚落。 “你没有错，我的王后殿下，是你让任性的王意识到了她的错误。” 天真开朗的小公主只需要永远快乐下去就好了，哭泣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她。 “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 王越痛苦，人民就越幸福。 阿尔托莉雅相信着这句话，并且在努力向着它靠近。 但是—— 事情发生了变化。 她这样想。 这份痛苦，不能让妻子一併承担，不可以去牺牲她仅有的温暖。 除了王……不，应该说，除了阿尔托莉雅，桂妮维亚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17页 她不在乎王后的尊荣，也不在乎失去自己的自由，她在意的只有——啊啊，为什么不能早点意识到呢?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终于明悟。 桂妮维亚，只在乎阿尔托莉雅。 身为妻子的她，爱着自己的丈夫，渴望她的陪伴，努力让她幸福。 亚瑟王终于明白了这件事，她无法忽视心中的声音，更加无法漠视妻子的付出。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加亲密的人。”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让你哭泣的我……实在太过无能。” “请原谅你愚蠢的王。” “桂妮维亚，我爱你，我是爱着你的。” “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假。” 此时此刻，早已浮现在她心中多日的这句话，已经能够毫无障碍地说出口。 “您——你说、什么?” 桂妮维亚惊骇不已，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王的衣袖，急切地问：“能请您再说一遍吗?” 她似乎害怕自己听错了，那样执着地想要寻求回答。 虽然不知道拥有感情的王是否能够统领好一个国家，可是……阿尔托莉雅清楚地知道，让桂妮维亚哭泣的事物一定是错误的。 让她落泪的自己，犯下了大错。 丈夫抵住了妻子的额头，认真地凝视着她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眼瞳。 碧绿的湖泊与澄蓝的天空对视着，阿尔托莉雅的眼睛里泛起了欢喜，笑意一点点在她脸上舒展开来，甜蜜的情绪在她胸膛中翻滚，柔软得不可思议。 “喜欢你这件事，我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她似乎意有所指。 王还是那样不服输，但是桂妮维亚不太能理解。 “我也爱着您。” 她终于微笑起来，眼瞳里闪烁着纯粹又灿烂的光芒，那带着泪水的笑容，实在明亮又动人。 “一直、一直都非常的——” 正直又高洁，充满了光辉，总是在拯救他人，不停为了人民而战的骑士王，桂妮维亚是那样热烈地爱着她。 “我都知道。” 身心相照，灵魂契合，能够被所爱之人钟爱，那一定是“奇蹟”本身吧。 阿尔托莉雅温柔地拭去妻子的眼泪，轻轻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桂妮维亚。” “什么?” 听出了王声音里传达出的认真，王后不由严阵以待。 “我可以亲你吗?” “——————————诶?” 桂妮维亚顿时红透了脸，心脏剧烈地跃动着，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我想亲你。” 阿尔托莉雅一脸正气，“可以吗?” “……为、为什么这种事还要徵求我的意见啊?” “因为我总是让王后伤心，我让她难过了，那个任性的王，实在太欠打了。” “没有那回事……”桂妮维亚红着脸，小声说：“我的王，是最好的王。” “好，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亚瑟王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回应，用那双微笑着的绿眼睛凝视着她。 不要问这种叫人为难的事情啊…… 桂妮维亚害羞地抬起手背挡住自己的脸颊，无声地点头。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跳似乎在加速，促使她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王后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动着。 战无不胜的亚瑟王慢慢地靠近妻子，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能在彼此的生命中遇上这个人已经足够，她们是如此契合而又奇妙的一对。 不可以将她拱手让人，阿尔托莉雅这样想，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就好像是受到了致命的蛊惑，她虔诚无比、略显笨拙，触碰到了妻子形状漂亮的唇瓣，直到将她冰凉的嘴唇变得温暖。 那份一直隐忍着，克制着，矜持着，内敛着的感情，终于破土而出，已经无需再去确认。 它像是致命的□□，顺从着血液流遍全身，浸入心脏，刻入灵魂。 直到那身躯死亡，直到那血液干涸，直到那灵魂泯灭，它才有可能安静地消亡。 第二部 高居云端·狮子王 第13章 分支剧情 星芒已远1 庭院里传来利刃碰撞的声音，那凛冽的杀气令人胆寒。 “住手!兰斯洛特!阿格规文!” 这是何等荒唐的一幕啊，共同侍奉于亚瑟王座下的骑士正在厮杀，进行着一场毫不留情的搏斗，似乎不夺取对方的性命，将同僚斩于剑下，便绝不会停止。 “我让你们住手没听懂吗!?” 自从王彻底捨弃了人性，牺牲了自己，桂妮维亚便再也没能见到她。 亚瑟王的眼睛里面再也映不进去任何人。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又有谁能够阻止她越走越远呢? 桂妮维亚对此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她……什么都做不到。 反正、反正……她已经彻底失败了啊，她无法靠近王，更加没有办法将亚瑟王拉回自己的身边。可是，即使失败，哪怕分离，王后也不想给王的生涯蒙上丝毫污点。 第18页 如果真的要夺取谁的生命的话，也应该是她这种无能之人吧。 偏执的念头植入了她的内心，一直以来的痛苦贯穿了她的心脏，桂妮维亚几乎是想都没想，闪身挡在了那圣剑面前。 剑端没入了王后的身体，带出了美丽的血花。 她，阻挡住了骑士们的私斗。 “你想要背叛王吗——”王后声音悽厉地诘问，质疑着骑士们的忠诚，“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自从那一句“王不懂人心”，到底有多少人开始怀疑王，逐渐离她远去，桂妮维亚已经不想去细数了。 她只想问一句话—— “你们，究竟把王全力支撑着的国家当成什么了啊!?” 桂妮维亚绝不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爱着王，哪怕王已然无法再重新成为“人”，她也绝不容许自己给她的名誉抹黑。 阿格规文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那样正眼去瞧她。 桂妮维亚第一次敛起笑，睇着他，她褪去了外在的温和，显露出冰冷的锋芒。 怎么可以就这样任意践踏着她的理想，她的付出啊? 不能原谅，不可原谅! 在他听从摩根的阴谋之后，他便不再是无辜的受害者。 “光辉的骑士啊，我问你，摩根——她就那样憎恨着王吗?”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还要针锋相对。明明曾是那样光辉的王女，却非要让自己陷入深渊。 “王、王后殿下!!!!!” 兰斯洛特的声音似乎从未如此悽厉过，他总是温和又沉默，站在王后的身后，鼓励她，安慰她，陪伴她。 他是她最忠实的剑。 阿格规文张皇失措，目视着这一幕之后，他终于获悉了，为什么这对虚假的夫妻能够互相扶持，一直走到现在的真相。 心中只有别人，绝对没有私情—— 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啊。 “现在冷静了吗?” 王后脸色苍白，目光灼灼地睥睨着这些骑士，这些曾经发誓侍奉于王的英雄。 贯穿身体的疼痛在迫使她的意识逐渐模煳起来，可是不行，还不可以这样倒下。 “来人啊!来人!!”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世界勃然变色褪成黑白，阿格规文回过神来，不知该不该抽出自己的剑，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慌张过：“王后殿下遇刺了!” “没什么。” 唿吸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的身体成为了疼痛的温床。 最终，桂妮维亚拼尽全力，才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没事的，不会更糟糕了。” “可是——” “骑士，这是命令。” 桂妮维亚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她檀木般的乌髮。 她必须使用极强的控制力，去克制住每一根神经的颤抖，才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一前一后，没入她身体里的圣剑顺从她的想法，离开了她的身体。 王后因为失去支撑，顿时跪在了地上，失血所带来的眩晕激得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咬紧牙关，企图支撑起自己，却是徒劳。 “王后殿下!!” 不知是谁担忧又激动地在耳边大吼，桂妮维亚恍若未闻。 “抱歉、抱歉……” 阿格规文落下了泪水，不知所措地丢下剑，跪到了她的身边。 兰斯洛特再也无法顾及他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王后的脸颊，眼底似乎只能映入她一人的身影，“……您很痛吧?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作为侍奉于圆桌的骑士，兰斯洛特最初的确有着为这个国家奉献一切的觉悟，可是又从何时开始，即使是无可挑剔的英雄，完美的骑士道化身，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呢? 桂妮维亚再也无法控制表情的扭曲，她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落下泪来，毫不反抗地躺在骑士的臂弯里，执着地拽紧他的衣袖，紧紧盯住他们二人。 “我说你们啊，都是怎样的笨蛋……你们是那样光辉的骑士，怎么能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死在这里啊……阿格、规文……你真的是凭藉着自己的意志，想要……拆穿王的秘密吗?” “对不起，王后殿下……殿下，我……” “王很信任你。” 桂妮维亚拼尽全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请，不要让她孤独下去……” 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温柔的国王陛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热爱人民的阿尔托莉雅，不能够让她的心意被埋没，如果王不被理解的话，实在太可怕了。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黑暗吞噬了桂妮维亚的意识，她阖上眼帘，陷入了沉睡。 “伤势太重，似乎还受到过诅咒……我只能暂时稳定她的情况，无法救回她。” 朦胧中似乎听到谁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嘆息。 “梅林……?” 桂妮维亚迟钝地想起来王出城巡查，马上就要回到卡美洛特，顿时有了几分力气，她挣扎着醒过来，急促地喘息着。 第19页 “——瞒住她!” “梅、梅林，拜託你了……请你帮我瞒住王，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宫廷魔术师凝视着她惨白的脸庞，无言地摇头拒绝。 “不可以让她看到我这副模样，求你——”桂妮维亚几乎是在哀求：“请你跟她说，我耐不住宫廷枯燥的生活，背叛了她，私自出逃……你是王最尊重的老师，她一定会相信你的。” “……抱歉，王后殿下，这件事我做不到。” 再一次听到他的拒绝，桂妮维亚几乎要绝望了，“为什么啊……?” 王后不希望王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哪怕王已经踏上了云端，远离了尘世，她却还是那个温柔的王。 因为她是因为“人民的幸福”，才下定决心，去成为了“理想的王”。 桂妮维亚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这一点。 抓住梅林衣袍的手松开了，王后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中。 这简直骇人听闻。 魔术师这样想。 简直是堪比“奇蹟”的存在，理想的王居然会因此坠入凡尘。 “她将会为你带来灾厄，而你切记不可强行挽留。” 回想起自己曾告诫过王的这句话，花之魔术师的脸上浮现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唏嘘。 “王后殿下……” 阿格规文僵硬地站在门边，耳边似乎还迴荡着刚才那场与摩根的对话。 “我不会救她的。” “她死掉，亚瑟王就能够痛苦，这不是很好吗?” “摩根，那个王位就真的这样重要吗!让你不惜伤害所有人，都要奋力夺取!” “你在说什么啊，阿格规文，亚瑟王可是夺走了我的国家啊。”那诡艷的魔女冷漠地说，有点古怪和微妙的笑意在她脸上浮现，“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 “我要颠覆他的统治。” 这恨意永远都无法消除，除非仇人死去，除非世界毁灭。 “阿格规文……” 这声虚弱的唿唤令骑士勐地惊醒，他不知所措地跪到女人的床前，听到自己近乎温驯的声音。 “我在，王后殿下。” 桂妮维亚唿吸微弱，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分明，视野也逐渐被薄雾所笼罩，变得模煳起来。 她努力伸出手，苍白的指尖碰触着骑士的铠甲，竟然分不清哪一方温度更低。 “殿下，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我在听，请您好好休息。” 她恹恹地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强行打起精神来，挨个叫出了参与那场庭院内乱斗的骑士们的姓名。 “……兰斯洛特、莫德雷德……” “我要死了。” “所以，把你们的十字架给我，我只要我的那个。” 正跪在她面前的骑士们被这可怕的事实震慑，纷纷惶恐不已地抬起头来，“王后殿下!” “给我，然后退下。” 她的命令不容置疑。 “……是。” 骑士们僵硬地低下头，颤抖着双手摘下自己身上的十字架，交付给这个即将死去的女人，表情悲恸又悽然，既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赎罪。 桂妮维亚对此视而不见，等待着他们将物品交回。 银质的十字架镌刻着骑士们的名字，烙印着代表身为一名骑士所拥有的至高荣光的纹章——那是他们加入圆桌的当天，由王与王后亲手所赠的十字架，意义自然非比寻常。 在圆桌内部，每个人都会拥有两枚，桂妮维亚只取走了自己亲手所赠的那一枚。 “你们是极受信重的骑士，不要辜负王的心意。” ——她取走了自己的信任。 这残酷的事实令人如鲠在喉，无从面对。 “退下吧，王后需要安静。” 看着留守王城的骑士们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魔术师如此开口，语气轻柔至极。 深入骨髓的寒冷冻得桂妮维亚浑身发抖，明明在这几年里，她屡屡无法展颜，但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桂妮维亚却微笑了起来。 “我真是一个记仇的女人。” 践踏着荣光的骑士，最终也会被荣光所弃，希望他们会懂得这个道理。 但桂妮维亚註定无法看到那样的未来了，她将赢得永恆。 握住十字架的手指失去了力气，她任由它们悉数摔落在地，而那似乎象徵着圆桌无法修復的裂痕。 “无论是圆桌的崩坏，还是不列颠的危机，都是命运的一环，只需要坦然接受即可。” “——但看上去，你并不那样认为呢，王后殿下。” 半梦半醒间，桂妮维亚似乎听到了魔术师的嘆息，她的意识逐渐模煳下去。 有些事情值得付出生命，她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只是，稍微有点遗憾。 这宫廷是她年少时嚮往的地域，却也是埋葬了阿尔托莉雅的场所。 她将圆桌带来，看着它组建，看着它兴盛，最后看着它即将衰败。 第20页 ……那就到此为止吧，桂妮维亚必须承认自己输得彻底。 她无法战胜命运，因为王选择了命运。 第14章 分支剧情 星芒已远2 王后的伤势实在过于严重，即便有梅林强行为她使用魔术延续性命，但终究还是无法治癒死亡。阿尔托莉雅的剑鞘早已丢失，哪怕动用一切手段，她都无法挽回她流逝的生命。 “桂妮维亚……” 她的裙摆上全部是干涸的血液，阿尔托莉雅仿佛被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摄住了整个心神。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王颤抖着手指去触碰妻子冰冷的脸颊，只有那胸膛若有似无的起伏，还能够让她确认妻子活着。 桂妮维亚被这轻微的动作惊醒，湛蓝的眼瞳里映照了整个天空，她已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 “……你回来啦。” “是的，你的王回家了，我回到了你的身边。” “真好啊……”视野内只有一片虚浮的光影，桂妮维亚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丈夫所在的方向，忍不住抱怨着：“你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了，我很生气。” “是我的错。”这残酷的场景化作无形的重量，压得阿尔托莉雅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缓缓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摸妻子，却又胆怯般地僵硬在了半空。“不，这不对!你不应该就这样离开!这是我的错，是我催毁了你的人生!” “那不是您的错。”这个人既温柔又高洁，总是喜欢将责任揽到自己肩头，是桂妮维亚心心念念的丈夫，是她的王。“而且骑士王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 “我是桂妮维亚，苏格兰的公主，不列颠的王后，亚瑟王的妻子——我是王名义上的妻子，理应与她一同分享快乐与苦难，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世界的彼岸，您怎么能说这是您的错呢?” “……不，不是这样的。”阿尔托莉雅真心实意地这样想，这个姑娘固执又天真，温柔又顽强，高贵又不屈，是她想要守护的目标。“你绝不是仅仅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是我爱着的人。” 桂妮维亚微微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也许她以为这只是对将死之人的垂怜吧，于是便相当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又美丽至极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被丈夫爱着的呢……好幸福啊，这样的我，终于可以被天主接引吧?” “你的灵魂本就来自于天上，桂妮维亚。”不懂人心的王自觉无法直视那份光芒，抬起她冰冷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呢喃一般开口，露出恳求的眼神，哽咽着：“如果你真的被天主指引，一定不要离开太远。” 桂妮维亚了解阿尔托莉雅，她知道这是个多么温柔的王，她能够为了国家和人民而杀死自己，也会因为身边的人遭遇苦难而感到悲伤。 “您……在为我伤心吗?” 这个人啊，实在温柔过头了。总是把他人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这对王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桂妮维亚身为旁观者，总是觉得……那太过于沉重了。 她感到很悲伤。 因为，她的声音无法传递给对方，她没能让王意识到这种生存状态是错误的。 “桂妮，只有你我不想失去，你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是认真的。 “你会活着。” 她不可以死。 因为一己之私，因为政治需要，便对一名少女的幸福视而不见，近乎欺骗性的与她缔结了婚姻，只能在新婚之夜充满愧疚地坦白，只能用盛大的婚礼去弥补一切，拜託她为自己的女性身份打圆场，与自己共同制造一场弥天谎言。 阿尔托莉雅后悔了，她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剥夺了桂妮维亚的自由。 身为少女的亚瑟王对妻子有所亏欠，虽然发誓要作为男人爱着她一生，可那根本不够，她无法带给妻子作为女人的幸福，任性地摧毁了她的一生。 亚瑟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遇见她就好了，那样她会活着。她的未来还拥有无限的可能性，绝对不能够止步于此。 这是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傻姑娘，她当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被任性的王牵连进这场婚姻，而她的丈夫竟然吝啬于对她付出。 明明曾许下诺言，要给予她一生的忠诚、爱与守护，可阿尔托莉雅什么都没能做到。 为什么没能察觉到呢?阿尔托莉雅想要保护桂妮维亚，重视着桂妮维亚，她爱着她，希望她幸福。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这就是给不懂人心的王，施加的惩罚吗? “……对不起，请你不要难过。” 桂妮维亚美丽却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原本能够容纳进无数风景的眼瞳，现如今已经映照不进任何事物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桂妮维亚。” “没有那回事，我们阿尔托莉雅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她很好。我希望她能多想想自己，对自己好一些。” 桂妮维亚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第21页 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桂妮维亚不想让她伤心，她喜欢对方微笑的模样，可是让她感到痛苦和悲伤的正是自己，桂妮维亚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会祈祷，让我的灵魂永远陪伴在您身边，我的王。” 请不要在意啊，你的王后只是回归了天主的怀抱。 “……真的，我很幸福……” 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王后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似乎有星光在她瞳孔里盛放。 这句话绝不会是虚假，生活在卡美洛特的日子，非常的快乐。 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亚瑟王……不，那是比太阳还要更加夺目的光辉。桂妮维亚感激着这个世界，能够与亚瑟王相遇的时光，真是太好了。 其实并不想就这样离去，还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告诉她，还有太多的风景没有一起去看—— 可是死神已经张开了怀抱，桂妮维亚的灵魂正在被夺走。 虽然无法再次相见，但是因为有好好的道别，再也不会经歷生离，所以没关系的。 只是稍微有些遗憾。 王真的能够重返人间，世界真的能再一次映入她眼中吗?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拥有着宛如女神般的纯洁，散发着妖精般无垢的光辉，那样的一位女性就此安静的躺在丈夫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悄悄停止了唿吸。 “我只是非常平庸的人类，不值得你伤心，阿尔托莉雅。”桂妮维亚最后低声说道：“……我想晒晒太阳。” “但是你不一样。”她徒劳地重复着：“你不一样，桂妮维亚。”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天气，桂妮维亚死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 “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 阿尔托莉雅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她撕心裂肺地嚎叫，发出了悲惨的恸哭。 理想的、完美的王，不懂人心的王，终于彻底坠入了凡尘。 有一个人用她的死，将王拉回了人间。 亚瑟王笨拙而生疏地亲吻着她的嘴唇，轻啄着妻子冰冷的唇瓣。 “你一定很痛。” 巨大的疼痛贯穿了王的心脏，阿尔托莉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神情哀恸，自喉咙里发出模煳不清的呜咽，她的泪水滑落脸颊，砸到妻子的身体上，溅射出透明的水花。 不应该会这样的，她这样想，这是不对的。 桂妮维亚应该拥有比谁都要美好的幸福，她是那样温柔又可爱，她牺牲了一切，来到王的身边，注视着她，支撑着她，眼中只剩下王的身影。 是啊，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啊? 桂妮维亚的人生中，只剩下阿尔托莉雅了。 她那样在乎着王，甚至遗忘了自己。 亚瑟王犯下了大错。 王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了惨烈至极的代价。 她的妻子终被一切捨弃，被死亡拥抱。 亚瑟王再一次从浅眠中醒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怎么又不叫醒我，桂妮维亚。” “我想让您多休息一会呀。” 耳畔似乎响起了回应声，可是细听下去，却发现它轻飘飘的，似乎是在脑海中播放。 王抬起头来，发现妻子正坐在窗边朝自己露出微笑，她的身影逐渐被阳光碟机散，虚幻的像是奏响一曲哀乐。 心脏泛起细细绵绵的疼痛，阿尔托莉雅这才恍惚地想起：“是啊，桂妮维亚……已经，不在了啊……” 此时此刻，似乎被世界遗忘，巨大的孤独笼罩住了王。 原来天主也喜欢这样跟人开玩笑，他夺走了王身为人类最幸福的时光。 阿尔托莉雅抱起那只躺在床边的小狮子，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肚皮，感受着妻子残留的气息。 她几乎能够想像，某位王后殿下是怀着怎样快乐的心情，温柔的微笑，亲手缝制出它的。 胸膛里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阿尔托莉雅回首望去，只觉得王宫里处处都有某人的身影，全是她生存过的痕迹。 她们曾在庭院中亲手种植过树苗，在走廊中依偎着取暖，在池塘边上一起欢笑，在人群中央起舞，在田野间恣意奔跑。 她们一起看过日出，也一起目送过夕阳。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可就是这样的过去，被她亲手埋葬。 “这是我的过错，王啊，请您……降下责罚，求您……” 亚瑟王凝视着跪在身前的骑士，无法说出原谅的言辞，也无法对他施加惩处。 真奇怪啊。 不懂人心的王，应该会冷酷的权衡利弊，毫不留情地压垮罪人，或是宽恕无罪之人—— 但是、但是—— 阿尔托莉雅做不到。 她无法原谅他，却也无法憎恨他。 “你走吧。”王最终，以疲惫的口吻，异常平静地说：“我，无法坦然面对你。” 那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光辉的骑士斥责了王的天真，发出了令人无可指摘的言辞，王后更是异常惨烈的方式离去，王的身边不断有人离开，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阴谋开始迸发，而身为魔女之子、禁忌之子的莫德雷德——叛逆的骑士最终举起了反旗，向着至高无上的王座发起挑战。 第22页 然而亚瑟王又做错了什么呢? 也许她唯一的错误就是没能看向人间吧，毕竟这早已经不是属于她们的时代。 见证着光辉之人凋零的那一刻，就连身经百战的灵魂都不由为之颤慄，于是阿尔托莉雅一直在等待着，与奇蹟的再会。 亚瑟王的故事终于落幕。 啊啊啊，对的，是这样的经过啊，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样的人生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遗忘啊? “挺起胸膛吧，贝狄威尔。” 狮子王如此开口：“——你，确实完成了你的王的命令。” “感谢您的谅解。” 一千五百年的旅程终于能够彻底完结，背负着因为“忠诚”而犯下大错的白银骑士迎来了王的宽恕，他终于可以迈向死亡。 “我也必须要谢谢你，忠诚的骑士啊，你……重新将她带回了我的身边。” “……是吗。”贝狄威尔露出了温柔的浅笑，他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目视着高贵神圣的王，发自内心地愉快着，“王后殿下听到您这样说，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王返回了玉座。 “阿格规文，我想起来一些事。”狮子王平静地诉说，她的眼瞳里是原初的永恆，不朽的辉煌，透彻的圣泉，根本不属于人间所有。“你应当记得桂妮维亚吧。” “……是。” 狮子王点了点头，似乎也并不期待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她自顾自地轻声说：“只有我把她忘记了。” 骑士的声音异常干涩：“那不是您的错，王。”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但是对此仍旧感到懊悔。 作为亡灵徘徊于世的那一千五百年，实在太过漫长，她身上属于人类的部分在被慢慢剥离侵蚀，她逐渐遗忘了感情，连同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与爱意一起，被彻底扯断。 亚瑟王曾企图唤醒“奇蹟”。 那场梦境并非愚蠢，阿尔托莉雅的确创下了无穷的伟业，建立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功勋。 她最终凭藉着自己的意志，得到了圣杯，又拒绝了圣杯。 过去的永远回不来，死去的人……啊啊，当然，已经死去的人，理所当然的，无法回到她身边。 她怀抱着妄想，一直不停奋斗着。 然而，直到捧起圣杯，她才终于明白那一点。 “奇蹟”是绝不存在的。 想要令国家重启，想要让死人復活，那是无法达成的“神迹”。 哪怕颠覆人理，毁灭世界，也没有丝毫可能。 如果再早一些意识到，能在生前意识到就好了，如果能够低下头颅就好了，如果能够看向人间就好了，如果能够返回王后的身边—— 被世界愚弄的王，终于彻底绝望。 她认命了，放弃了。 阿格规文守卫在王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世界坍塌。 狮子王不合时宜地回忆起过去，嘴角边泛起温柔的浅笑。 在她曾身为王、曾身为“人”的生命里，王后的出现的确是太过壮丽的风景，足以令天地失色。 “你说，她会恨我的薄情吗?” 狮子王似乎并不想得到答案，没等阿格规文开口，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恨着我也没关系，厌恶我也无所谓。” “我还是……很想再次见到她。” 狮子王是彻底的神灵。 她在漫长的流浪中，杀死了阿尔托莉雅，杀死了亚瑟王，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她所遗留的痕迹，她所走过的道路，她所坚守的信念，她所憧憬的未来，她所怀抱的思念，的确被狮子王彻底扼杀，无法寻回往日的时光。 狮子王闭上了眼睛，倾听着纯白的圣都传来剧烈的塌陷声，她抬手触碰到了自己胸前冰凉的铠甲。 那何止是最坚强的后盾啊，桂妮维亚还是她最柔软的心脏，无法比拟的至宝。 “桂妮维亚……” 这一声呢喃般的唿唤，淹没在震天动地的破碎声中，伴随着狮子王一起步入永恆。 人理被修復，等同于王的生命被迫终结。 狮子王会连同她的理想一起，一起追随长眠的王后而去。 “我爱你。” 那份思念经过漫长的时光，终于重回她的怀抱。 第三部 回到身边·亚瑟王 第15章 脑海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心中只有满满的幸福在迴响。 阿尔托莉雅轻啄着王后的唇瓣，灼热的唿吸萦绕在她身边，王无法遏制自己心中澎湃的感情，她好想更加靠近妻子，却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亚瑟王辗转反覆地触碰着妻子的嘴唇，只觉得它太过柔软，又甜蜜又美好，具备着一种无法描述的魔力，一直在吸引着她，勾起她心底最隐秘、也最磅礴的欲望。 “桂妮维亚……” 王的嵴背紧绷着，胸腔里涌动着陌生而又浓郁的感情，促使阿尔托莉雅声音低哑地轻声唤她。 “我在。” 阿尔托莉雅动作轻柔地磨蹭着她的脸颊，看着妻子白皙的皮肤泛着好看的嫣红，心中升起爱怜又满足的情绪。 第23页 她回到了王后的身边。 桂妮维亚註定是要幸福的，亚瑟王如果无法给她，那就由阿尔托莉雅来给。 不可以让她再次哭泣，不可以让她拥抱悲伤。 阿尔托莉雅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就在您的身边，我的王。” 桂妮维亚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阿尔托莉雅遵循着本能，笨拙而生疏地轻轻亲吻着她轻颤的眼睫，宛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王的嘆息声近在咫尺。 “你瘦了，桂妮。” “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以后不可以这样，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体养好，不可以不珍惜自己。” “可之前没有人会心疼我啊……您已经很久都没有理会我了，我很难过。” 桂妮维亚差点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绝望。 如果亚瑟王真的踏上云端，变得遥不可及，那么等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还能够继续真正陪伴在她身边，安慰她，理解她。 骑士们是无法与王交心的人，他们交付忠诚的同时，也将命运一併送上，只要王还在走下去，那么他们无论是生是死都毫无怨言。所以啊，又怎能指望这样的他们，去注意到王的内心呢? 更何况，王也是那种不会主动敞开心扉的人，她为了祖国献身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那理想背叛的觉悟。可即使如此，她仍旧拔出了剑，主动选择了那个命运。 为了这个温柔的王能够幸福，为了让她重返人间，一定要主动拥抱她才可以，绝对不能够放弃。而且这个能够靠近王内心的人选只有桂妮维亚，真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桂妮，让你伤心了。” 王只得心虚地苦笑起来：“是我的错。” 她差点铸下大错。 看到桂妮维亚倒下去的那一刻，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世界一瞬间褪色，在头脑一片空白之后，最先浮现在“阿尔托莉雅”心底的念头则是——不可以失去她。 哪怕要用一切来交换，也要让这个愚蠢又可笑的姑娘幸福。 妄图改变理想的王，这是多么可怜又可爱的愿望啊。 阿尔托莉雅严肃地盯住她： “为了惩罚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看着你的。” “好啦，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桂妮维亚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如果连身体都不顾，又怎么能够顺利达成渴望啊。但是王后同时也觉得事情的发展奇怪极了：“可是，您在想什么呢?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王之前明明还对我那样冷淡……” “我在想——”阿尔托莉雅抿紧了嘴唇，脸色紧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如果我不能给我的王后殿下幸福，就必须要离开她。” “你太过分了!”桂妮维亚听到她这样说，她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了怒火，根本顾不得自己还有没有敬称：“你之前还在斥责我对您的隐瞒，现在你怎么也犯下这样傲慢的错误了呢?” “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这样自说自话地疏远我，无视我的意愿，不对我坦诚——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 这种时候，只能够道歉，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而且阿尔托莉雅也不想再忽视她的意志。 蠢事只做一次就够了。 亚瑟王乖乖地低下头，准备迎接妻子的怒火。 “这一次，的确是我想偏了，桂妮维亚的幸福，不可以交给别人。” 阿尔托莉雅不想放手，她已经束缚住了妻子的自由，近乎强硬的剥夺了她的全部，却还要将她推离? 不，桂妮维亚只属于阿尔托莉雅。 能够与王后相遇，王真的非常高兴。 “明明之前就约定好了的，您也答应过我，一定不会擅自离开，不会将事情自己藏着，不会这样不坦诚地隐瞒我……”王后一项项的细数着丈夫的罪状，含着泪水瞪视着她。 心虚的王凑过头去，舔舐着她的泪水，安抚着她的不安。 “别哭，你不可以哭的，桂妮维亚。想要解气的话，你可以责罚你任性的王。” 桂妮维亚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然而就原谅你吧，我愚不可及的王啊，你终于还是——落入了凡尘。” “因为桂妮维亚非常重要。”阿尔托莉雅这样说，“她用绳子牢牢地绑住了王的心，扼住了她的咽喉，为了活下去，亚瑟王只好踏下天空，回归大地。” “……我喜欢这个回答。” 桂妮维亚搂住她的脖颈，将脑袋埋入她的肩颈，轻声嘆息。 “我的王啊，您不会责怪我吧?”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啊?” “那……您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想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吧?”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那样想了。” 桂妮维亚咕哝了一句：“……您的信誉度真是差极了。” 阿尔托莉雅无法反驳，只好抱着自己的王后，抚着她柔软的髮丝。 “睡吧，我在这里。” 第24页 “可是最近战事紧张，您不是很忙吗?” “没关系，我会抽空处理的。” “……王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呀。” “我有哪里不一样?” “您……还孤独吗?” “从未孤独过。” 亚瑟王握住了王后的手，却反过来被她紧紧抓住，她不由失笑。 “因为有你在，所以，一直没有孤独过。” 自出生以后，阿尔托莉雅就在为了既定的目标努力奋斗，那时候她不曾孤独，因为有理想相伴。今后她更不会孤独，因为有妻子相伴。 桂妮维亚摇摇头，往她怀里拱了拱。 亚瑟王微笑起来。 阿尔托莉雅已经得到幸福了。 已经足够了，她这样想。 她是如此捨不得人类的感情，再也无法成为理想的王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今后就只好背负起这份罪责，拼尽全力地去打理国家，去让人民获得幸福。 时间会见证一切的。 到底是繁荣，还是毁灭，抵达终点的时候，亚瑟王自然会知晓。 第16章 桂妮维亚从睡眠中醒来，一偏头便看到阿尔托莉雅平静的睡容，她唿吸清浅，金色的眼睫宛如振翅的蝶翼，随着胸膛的起伏颤动着。 王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她，像是还没能彻底清醒过来。 “为什么盯着我?” 阿尔托莉雅略感奇怪，她睁开眼睛，发出了仿若倦态的猫一般，慵懒的鼻音。 “哎?你醒着啊?”桂妮维亚被抓了个现行，倒也没觉得有多害羞，她翻了个身，直接伏在阿尔托莉雅胸口，眼巴巴地瞅着丈夫，伸手摸了摸她散落的金髮。“我在瞧王是不是真的。” “她真的在我身边吗?还是说我在做梦呢?” 这样说着，桂妮维亚便探过头，异常兴奋地在对方的脸上浅浅的“啾”了一口。 “!” 被突然袭击的阿尔托莉雅懵了一懵，只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暴击，盯着妻子慢慢泛红的脸说不出话来。 “哎呀，软软的，甜甜的，是真的王呢。” 桂妮维亚煞有其事地点头，这次有些羞赧地偷偷笑了起来，弯起眼睛的样子可爱极了。 阿尔托莉雅慢慢地翘起了嘴角，自内心深处升起的甜蜜和愉快淹没了她。 她不甘示弱地揽过妻子，含了含她柔软的嘴唇，轻轻咬了一口。 “假的王可不会亲你。” 那双宛如湖泊的眼瞳泛起温柔的涟漪，直直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灵魂吸入。 “……” 桂妮维亚“boom”的一声，整个人都爆炸了，一颗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 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烫得不可思议。 桂妮维亚下意识地撇开视线，眼神飘忽不定，她结结巴巴地说，“阿尔，我、我饿了!” 阿尔托莉雅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轻声笑了起来。 “好，我们王后殿下想吃什么?” “啊啊啊你居然笑话我!你不准笑我!不准笑!”桂妮维亚顿时羞耻得无以復加，她自暴自弃地捂住脸，扭过身去，背对着阿尔托莉雅躺下，用被子把自己结结实实的掩埋起来。 阿尔托莉雅呆了呆，笑容更盛。 “我不笑，可我们王后殿下总得告诉你的王，你想吃什么吧?” 那团球蠕动了一会，才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悄悄探出来，桂妮维亚小声说：“什么都可以的。” 心里柔软得一塌煳涂，阿尔托莉雅揉了揉妻子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可爱。” 桂妮维亚……桂妮维亚决定今天不起床了!她要跟被子共度余生! 阿尔托莉雅下了床，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 “王是太过劳累了吗?” “我没事的。” “不行，我得给您捏一捏，不然我就又要生气了。” 桂妮维亚知道这个人不好好看着是绝对不行的，她那么好强，又喜欢什么事情都堆到自己肩膀上，看似冷酷严厉，其实最温柔又最心软。 阿尔托莉雅嘆了口气，只好妥协。 王后拨开王垂落在身后的金髮，她的手时轻时重，按压揉捏着丈夫的肩膀和脖颈，碰触到她的皮肤，就像是在触碰电流。 “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 阿尔托莉雅转过头来对着妻子微笑。 桂妮维亚一跟她对上视线就脸红，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她。 亚瑟王抬起手，轻轻捏了捏桂妮维亚红红的脸颊，认真地看着她：“谢谢你，桂妮。” 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本应在拔剑的那一刻死去，亚瑟王捨弃了身为人类的自己，独自守护着理想，踏上了一条不可以回头的路。可是啊，有那样一个人，她执拗的踏过天空与大地的界限，无视彼此之间的距离，硬是凭藉着绝不服输的坚持将她“復生”，不愿让她孤独的走下去。 阿尔托莉雅想要回报这份心意。 她知道神秘将会退出大地，灵长类会取得统治权，作为神秘心脏的不列颠必须毁灭。 第25页 亚瑟王会死。 但这没关系，阿尔托莉雅必须在死之前，要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谢、谢我什么啊?”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明明受到了欺骗，也不愿意离开。” 阿尔托莉雅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也因此露出了最为清爽干净的笑颜。 发现自己爱上桂妮维亚的那一刻，察觉无法给予她幸福的那时候，亚瑟王的确也有过害怕、恐慌和不确定，但是她终于发现自己的担忧根本毫无必要。因为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经被幸福填满，那些情绪也在消失。 “真是不可思议，我这样的人，居然能遇上你。”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啊?”桂妮维亚顾不得自己还在害羞，板起脸瞪了她一眼：“我的王……不，我的阿尔托莉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自顾自地点头，着重强调着：“特别好，特别好!” “谁都不可以说她不好，就算是亚瑟王都不行!”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女孩子啊? 简直可爱到犯规。 王的目光变得说不出来的温柔，说不出的明亮。 “你对我而言，也是最好的。” 于是桂妮维亚便再也忍不住笑意，嘿嘿傻笑起来。 少女抬起头来，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灿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阳光在她身后盛开。 她说：“阿尔，你为什么会发光呀?” 面前的女孩子逆着光，好看的脸庞轮廓被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芒笼罩着，似乎有些模煳，可却美丽得令人心碎。 妻子问自己为什么会发光，可是阿尔托莉雅想，她才是光，她就是光。 心中涌动着特别奇妙的情绪，这一刻的亚瑟王总觉得无论挡在面前的是什么困难，她都可以迎刃而解，所有会令人皱起眉头的事情最终都会变成笑容。 虽然不够理智，却足够美好。 如此新鲜又特别的感觉，足以让她忽视一切喧嚣。 少女展露出明朗的微笑，毫无动摇的自信瀰漫在纯净的双眸中，岁月未曾给她留下丝毫痕迹，她将妻子揽在怀里，吻了吻对方的耳垂。 “你是萤火虫，我是向日葵。” 本应是毫无交集的两方，可最终，追逐着阳光的向日葵低下了头颅，她已无法远离那妄图与日月争辉的萤火之光。 第17章 “已经化冻了呀，真好呢。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看到庭院里的花再次盛开了吧?” 冬日那过于严苛的寒冷终于退去，桂妮维亚站在迴廊底下，看着宫廷中在日光之下逐渐融化的积雪。 “外面真的好冷啊。” 呆久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你还跑出去。”正在处理公事的王抬头看了妻子一眼，顿时皱起眉毛，“快点进来。” 桂妮维亚乖乖地跑回她身边，笑着说：“一想到快要过年了，就很开心呢。” “桂妮还真是个小孩子。” “我已经不小了，今年明明都——” 阿尔托莉雅握住她的双手，凑到唇边呵了一口气，温暖妻子冻得通红的手指。 “还说不是小孩子?你总是这样不自觉，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结果你照顾我倒是很上心。” 她的表情里似乎充斥着质疑和不满，在王后面前，昔日那个端庄持重的王似乎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淡。 “那也是王的错，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害得我越来越喜欢跟您撒娇。”桂妮维亚理直气壮：“而且呀，我都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了，您不好好看着我怎么能行呢?” 阿尔托莉雅发现自己的王后真是越来越爱强词夺理，她头疼地敲了敲某人的额头，却换来她更灿烂的笑容。 “明明过年之后，我就又要远征，你还这样开心。” 她凛冽的声音里浮现出淡淡的不悦，澄澈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妻子，控诉着她的无情。 “那是因为我相信王一定会胜利回来。” 亚瑟王反驳：“这是两回事。” “那我就只能为了谢罪，奉上赔礼啦。” 桂妮维亚罕见地显得有些苦恼，她思考颇久，最终这样回答。 “还是小狮子吗?” “才不是!”王后殿下笑得特别开心：“阿尔，你把双手摊开，我最近跟梅林学了魔术，变给你看呀。” “……咦?你什么时候跟梅林去——” “闭上眼睛啦闭上眼睛!” 阿尔托莉雅将信将疑地摊开双手，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桂妮维亚偷偷笑了几秒钟，这才煞有其事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我伟大的骑士王呀，现在就为您献上这世界上最特殊的赔礼——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笑得很得意，像是一个傻瓜。 “这可不太公平。” 阿尔托莉雅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天地间全部的光芒映入她的视野，让她心里只盛得下妻子的笑容。 亚瑟王忍不住握紧了桂妮维亚的手。 “哪里不公平啊?有礼物可以收，还要表达不满吗?这未免有些得寸进尺吧。” 第26页 桂妮维亚顿时不乐意了。 缠绕着心脏的藤蔓上开出了极为美丽的花，阿尔托莉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说：“我并没有多出来一个王后啊，不过看在赔礼我很喜欢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桂妮维亚顿时气得瞪了她一眼，结果瞪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她总是这样，即使真的生气了，即使非常伤心，也很快就会重新微笑。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把兰斯洛特调走吗?” 阿尔托莉雅假装若无其事地问，心里的紧张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看到妻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做出了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考量吧，我相信你。” 桂妮维亚笑了起来，“而且我一直觉得跟在我这里，也实在委屈了湖上骑士。” “……他才没觉得委屈。” 阿尔托莉雅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越来越介意这件事，关于桂妮维亚，别人碰一下她都觉得是在抢夺注意力。只有这个人，阿尔托莉雅不想妥协，也不想认输。 亚瑟王再也无需压抑自己，她无法战胜心中那卑劣的渴求，那隐秘而炙热的东西不为人知，实在太过罪恶。 嗯，因为她在嫉妒。 王这么想。 每当她不在的时候，桂妮维亚的笑容都不属于她，只有别人能看到。 “嗯?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过几天我把加雷斯调来给你。”亚瑟王说：“她已经可以出任骑士了。” “是高文的妹妹吗?她也来到了这里呀?”桂妮维亚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目光顿时投注到王的身上：“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你还把她交给凯。” 阿尔托莉雅微笑起来，语气淡淡的。 “她是摩根的女儿，理应挺起胸膛自报姓名，又何须隐藏身份来到大不列颠。” “也是呢……”桂妮维亚嘆了口气，“她不相信您吗?明明高文在这里就生活的很开心。” “这种事只有去问本人才知道。” 阿尔托莉雅不会对别人的想法妄加揣测，但她也绝不畏惧来自王姐的挑衅。 桂妮维亚看到那双状若燃烧的凛冽绿瞳，觉得它真是美极了，比太阳还要耀眼，比月亮还要高贵。 她心怀赞嘆和敬仰，不知不觉就捧着脸颊瞅着丈夫发起呆来。 “总是保持这个姿势不累吗?”阿尔托莉雅看到她弯下腰用手肘抵住书桌的别扭姿势，抬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腕：“允许你在这里休息。” “诶?” 桂妮维亚被丈夫扯进了怀里，对上那双漂亮又温暖的眼瞳，看到映入其中的自己，双手不自觉地环住王的脖颈，凑过去亲吻她的眼睛。 那汪微笑着的碧绿湖泊干净又透明，倒映着满天繁星。 胸膛中再一次翻涌出波澜壮阔的风景，眸色渐深的王抬起王后的下巴，紧扣着她的后脑，摄住她的嘴唇，阿尔托莉雅的唿吸逐渐加重，忍不住抱住妻子的腰身。 “王——咳，打扰了。” 身披铠甲的骑士刚踏进室内就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在心里疯狂吶喊：你们为什么不关门!为什么! 第18章 桂妮维亚飞快地推开丈夫起身跑走，折进书房里侧的休息室中，她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掩埋。 “进来吧，凯哥。” “……你们也多少注意点影响。” 凯抱着剑站在门口，斜倚在门柱上，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淡定地说，实际上已经不知道烦躁地翻了多少个白眼。 刚才可是吓得他连敬语都说出口了啊!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阿尔托莉雅语气沉沉，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凯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哇明明就很生气吧这个傢伙——! 她的话里明明就完全传达出了“敢说没事的话就吃我一剑”这样的意思啊! 不得了，凯还以为直到死都看不见她这么生动的表现了。 以前亚瑟还不是王，而仅仅是阿尔托莉雅的时候，明明在家里跟马自言自语就可有劲头了，结果成为王以后，她就再也不和任何人交心。 “快过年了，母亲让我来问你，要不要抽空回家吃饭。” 这个问题，爵士夫人每年都要问上一次，尽管艾克托已经跟她说了，亚瑟王跟他们再也没有关系，可在那个女人眼里，阿尔托莉雅仍旧是阿尔托莉雅，是她养育过的孩子，她永远不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国王。 虽说亚瑟王也不是没有回去看过她，可那是王，而非阿尔托莉雅。 对于爵士夫人的这个问题，亚瑟王的回答从未改变过，无一例外，今天也会是—— “我会去的，带着桂妮一起。” 会是—— 是—— 咦? 那句回答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穿过空气抵达，却让凯差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将投注在庭院中的视线转移到室内。 骑士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瞳。 第27页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和桂妮会一起去。”阿尔托莉雅重复了一遍回答，一边低下头快速浏览文件，一边轻松地说：“今年的宴会没有必要再布置了，来年便要再次远行，未免太过铺张——所以，今年就打扰你们了。”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义妹，良久之后，才扯起嘴角，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声。 “你这傢伙，早点想开不就好了。” 凯原本以为像亚瑟王这种死脑筋，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天的，她应该会一直依照自己的想法，像个笨蛋那样横冲直撞。 这可真是奇妙，他想。 这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冷漠到不近人情、将自己与他人隔绝的顽固傢伙，逐渐被剥夺了“人类”所拥有的特质，正在无限接近于“理想之王”的阿尔托莉雅，竟然开始踏足地面，沾染凡间烟火。 “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凯顿时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他还从来没听过亚瑟王这样直白的逐客令呢。 可那声音里夹杂的“生气”却又让他感到久违的愉快。 不过凯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这十几年来，总算是能够完成一次母亲交代的任务了。 冰雪在日光下融化，霜冻逐渐退去大地。 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觉得它从未如此晴朗过，就连不时擦肩而过的寒风都显得可爱起来，似乎能够吹尽一切沉重与阴霾。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啊。 骑士低声嗤笑一声，脸上不由漾开淡淡的暖意。他在临走时，抱着别扭的心情，干脆又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阿尔托莉雅：“……” 下次见面时，还是先用圣剑招唿一下兄长吧。 至于现在—— 阿尔托莉雅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了休息室。 果不其然，某人正因为羞耻感爆棚，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将脸给埋了起来。 阿尔托莉雅又好气又好笑，把妻子从被子里挖出来透气。 桂妮维亚脸颊红红的，不知到底是在害羞，还是纯粹被捂成这样的，那双蓝色的眼瞳委屈地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的对待。 “不觉得闷吗?这种习惯可不好。” 近乎强硬地把王后怀里的被子扯远，阿尔托莉雅无奈地看着她。 “阿、阿尔，是凯哥来了吗?” 她惴惴不安地问。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桂妮维亚顿时发出了“呜”的一声，就像是小动物在撒娇，无端惹人怜爱起来。 “我不要理你了。” “……为什么?”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超无辜，“明明是任性的王后殿下先——”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桂妮维亚勐地打断她的话，她气势汹汹地扑过来，试图捂住丈夫的嘴巴。 阿尔托莉雅把她抱了个满怀，亲昵地蹭了蹭妻子凌乱的头髮。 “那就不说了，可你说不理我，也很过份。”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郁闷，桂妮维亚顿时心虚不已，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亚瑟王的错，起码不全是。 她把脑袋埋入对方的肩膀，讨好似的凑过去吻了吻王的脖颈。 阿尔托莉雅身体一僵，忍不住把妻子压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温柔地覆盖住她的嘴唇。 桂妮维亚闭上眼睛，顺从地迎接了某人的亲吻。 这是她的丈夫啊，她迷迷煳煳地想。她从小时候便一直敬仰着她，渴望来到王的身边，而这份感情经过长久的发酵，终于在与王共度的时光里逐渐变做了爱慕。 她这样狂妄的人，一定是无法受到天主的接引的，但是桂妮维亚不在乎。 她渴慕着丈夫的一切，希望能够将王扯下天空，叫她的眼睛里映入更多的东西——哪怕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妻子的气息交织在身边，从她口中发出的轻颤气音实在太过甜美又惑人，宛如致命的□□，让王的动作从温柔逐渐变得激烈。 阿尔托莉雅控制不住心中想要接近她的渴望，她隐隐觉得这样还不够，却又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更加深入的去爱她。 王后急促地喘息着，美丽的蓝瞳里蒙上了淡薄的水雾，浮现出动人的水色。 她的身躯轻轻颤抖着。 桂妮维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好无助地凝视着丈夫。心里好似有火在灼烧，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 “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坏人。” 王清透的声线慢慢变得模煳，她的指腹滑过细腻的肌肤，沿着妻子轻颤的嵴背攀爬。 第19章 “请务必让我来为您束髮!” 桂妮维亚兴沖沖地要从床上爬起来，她还穿着冬日的睡衣，阿尔托莉雅一看见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顿时就皱起了眉。 虽然室内的壁炉里火焰还在燃烧，可是这种天气，只穿着这样单薄的衣物行走，还是会非常的冷。 无视掉妻子表达不满的抱怨声，近乎强硬地给她套完衣服，阿尔托莉雅这才满意。 她弯下腰，将手伸向对方，微笑着看向闹别扭的妻子：“请吧，公主殿下。” 第28页 “真没办法，就暂且原谅您吧。” 桂妮维亚这才将故意错开的视线转回来，从王手中接过她束髮用的缎带，继续高兴起来。 骑士王只能苦笑。 “阿尔，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凯哥家里。” “原来那天你们说的是这个事情啊。” 既然要外出，那就不需要繁复的衣裙和装束了，桂妮维亚给丈夫梳了个简单的马尾，顺手拎住她头顶的呆毛晃了晃，“阿尔的这缕头髮从来都不服贴呢，那么以后它就是王独一无二的象徵了。” 王后的脸上盛放着笑意。 “这样，就算王以后淹没在人海里面，我也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桂妮，即使是我，被你这样说，也是会生气的。” 阿尔托莉雅气闷不已，现在已经比她高的妻子时常会用这点来笑话她。 桂妮维亚抿唇一笑，弯下腰去，捧起对方的脸颊，一左一右亲了两口，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好似能够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现在还会生气吗?” 妻子的眼瞳里浮动着真切的笑意，满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是那样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自己的心意。 唔，阿尔托莉雅蓦地红了脸，默默地想，那就勉强原谅她好了。 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换上轻便的打扮，让妻子挽住自己的手臂，一起走出了王宫。 “这种天气还要值守，真是辛苦啦。” 王后一路上不断和护卫宫廷的守卫打招唿，她眉眼弯弯，毫不掩饰自己的愉快。 “哪里，您这样说实在太让我们惶恐了。”骑士回以了笑容，“王要和王后殿下玩得开心一点啊，最近的祭典很热闹的。”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阿尔托莉雅直到现在，才直观地意识到，她的存在本身对于卡美洛特来说，意味着什么。 桂妮维亚的长髮被风吹拂着飞扬起来，她脸上的笑容格外明朗，充满了喜悦，那份无瑕的快乐丝毫不逊于她美丽的容颜，就像是纯白的天鹅在轻盈地起舞，理所当然地闪耀着别人的眼球。 “阿尔，我好开心好开心啊!” 她的笑容，正是阿尔托莉雅想要守护的事物。 “我也很开心。” 头顶是广阔无垠的苍穹，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这景色令人格外身心舒畅。 亚瑟王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出行了。 她抛开一切，仅仅只是作为“阿尔托莉雅”行走在路上，能够回想起来的，应当还是最初拔起剑以后，进行游歷的时候。 和妻子走过村庄，踏过田野，手牵手一起去到镇上的祭典，阿尔托莉雅这才勐然惊觉，她似乎从未陪同妻子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一样，走出宫廷去接触人群。 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为丈夫的失格之处，阿尔托莉雅默默地握紧了桂妮维亚的手。 她必须得让妻子去拥抱真正的快乐。 ——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阿尔托莉雅就这样领着桂妮维亚，来到了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至今都记得她年纪幼小时，撞到过厨房边的门板，她被马厩里的那匹叫做的黑马咬到过头髮，她和现在养在宫廷里的猎犬卡瓦斯玩耍时，互相追逐着满院子乱跑。她和艾克托比试剑术的时候，总是被他打败，然后被母亲温柔地抱到怀里，对方亲昵地捏住她因为不服输而鼓起的面颊。 但是随着她年岁渐长，这些短暂的美好便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她想着想着，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自觉地细数起来，才惊觉那些都是如此久远的事情了。 然而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鲜明饱满，清晰如昨日，承载了她人生中最初的快乐。 亚瑟王竟然想要亲手捨弃这份温暖的时光，真的是……还有比这更加傲慢的事情吗? “王啊，你似乎变了很多。” 在同阿尔托莉雅短暂的交谈过后，艾克托的眼神堪称微妙的温柔下来，紧接着，他像是得知了答案，将目光投注到那位正坐在自己的妻子旁边、向着她探讨针织技巧的王后身上。 “——是吗，有人改变了你啊。” “那不是很明显吗?”凯嗤笑一声，哪怕是在闲话家常，他都没有办法改变一贯的作风，“这傢伙坠入了爱河，已经没办法理智的思考了。” “凯哥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 坏得让人想打他一顿。 阿尔托莉雅如此感慨，眼神却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 她回想起过去在这里长大的日子，无比平静又无比充实，每天都在努力奋斗，尽自己所能学习一切知识，为了成为王而早做准备。 以前从来没有人试图伸手将她拉下云端，他们静默着，旁观着，绝不会去阻止，也无法真正靠近，更加不可能会成功。 可是桂妮维亚出现了。 她像是穿破雾霭的层层光芒，无视那所谓的“命运”，不去听，也不去看，固执地围绕在王的身边。 “王不可以喝太多酒。” 坐在壁炉旁边的桂妮维亚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提醒了丈夫一句。 第29页 阿尔托莉雅没有犹豫，“听我们王后殿下的，不喝了。” 她的回答收穫了妻子灿烂的笑容。 “还可以这样吗?阿尔托莉雅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这还是第一次，艾克托没有称唿她“阿尔托莉雅阁下”亦或是“亚瑟王”。 阿尔托莉雅怔了怔，语气中忍不住带了点期待： “那么现在的我——可以称唿您为父亲了吗?” “哎呀呀，这可真是……”艾克托似乎是觉得无法直面这样的场景，眼睛里流露出又伤感又温暖的色泽，他好像是感到困扰，略显别扭地这样开口，语气舒缓而轻柔：“你不是已经那样叫了吗?” “桂妮。” 阿尔托莉雅露出了笑容，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唿唤了妻子的名字。 “什么事?” 桂妮维亚抬起头来，听到她说：“到我身边来。”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走吧，王后殿下，我们过去看看。” “好的!” 爵士夫人轻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桂妮维亚没有丝毫迟疑，挽着她的手一起来到丈夫身边。 “桂妮维亚，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阿尔托莉雅的声音颤抖着，胸膛中涌动着膨胀的温暖，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宛如破除了黑夜的光芒。 “这是父亲，这是母亲，这是凯哥。” 桂妮维亚楞了一下，眼瞳内快速掠过惊讶的情绪，随后，她意识到了这句话中的含义，脸上同样洋溢起特别灿烂的笑容，明显是为丈夫拥有了家人而感到高兴。 “父亲，母亲，凯哥，很高兴重新认识你们!我是桂妮维亚，是阿尔的妻子!” 第20章 “母亲，您找我?” “阿尔托莉雅，来坐吧，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您说。” 已然苍老的女人满目慈爱，微笑着问：“你现在幸福吗?” 沐浴着那样温柔而又期待的目光，阿尔托莉雅根本无法压抑想要微笑的心情。 “我很幸福。” 这是属于人类的阿尔托莉雅的幸福。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去追逐妻子的身影，看到她温暖的笑容，充满活力的身姿，便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一直在想，究竟有谁能够改变你——看到你们一起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再会是一个完美的王了。但谁说不完美的王就不会是合格的王呢?” 母亲的声音极为温柔：“你感到高兴吗?” “能与她相遇，我非常的开心!” “……但你好像还有心事。” “因为我不可能让桂妮成为母亲。”阿尔托莉雅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她沉默了一会，这样说：“我爱着她，不想让她痛苦，但如果我死了，又有谁来保护她呢?” 亚瑟王不想将王后交给别人，这是她的傲慢和欲望。 “你——” “桂妮是要长命百岁的。”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她碧绿的眼瞳，可那光芒像是被湖泊吸引，奋不顾身地投入进去。阿尔托莉雅微笑起来，以一种莫名可怕的冷静口吻如此说道：“我不可能会活到那个时候。” 虽然很想一直陪伴着妻子，看着她幸福的老去，但这堪称普通的心愿对于亚瑟王来说，只是一个奢望。 亚瑟王的死是对神秘的最后一击，身为红龙后裔，只有她真正死去，不列颠才会彻底陷入沉睡。 若王不死，则神代永无终结。 等到那个时候，桂妮维亚要怎么办呢? 她的眼睛里面只有阿尔托莉雅一个人，她一直一直都在注视着丈夫。 虽然阿尔托莉雅对此感到很开心，但如果桂妮的世界狭小到只有阿尔托莉雅……那是不可以的。 这沉重的事实时刻压迫着王的心脏。 “你能这样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真是令我感到惊讶。”沉默了一会，对面那个曾养育她十年的女人轻声说：“去跟你妻子谈谈吧，她是个很敏锐的姑娘。” “你知道她刚才问我什么吗?”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来，听到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 “她问我——” “如果王又犯傻，是不是要揍醒她比较好呢?” “阿尔?” “阿尔?” “阿尔!你在想什么呢?怎么都不理我?你的脸怎么红扑扑的?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桂妮维亚抬手解下丈夫束髮用的丝带，泛着淡淡柔光的金色长髮滑落，痒痒地触碰着她的心尖。 “桂妮。” “嗯?” “你想家吗?” “想呀。” 夫妻二人安静地对视着，桂妮维亚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抱歉，我应该更早一点意识到的。” “没关系的，我有阿尔就够了，阿尔有家人陪伴，也就代表我也收穫了家人。” 故乡的风景的确令桂妮维亚思念，但那里没有阿尔托莉雅，而且—— 第30页 不列颠王后的眼睛里折射出温暖的光华：“正因为是家人，所以哪怕不在身边，哪怕非常思念，只要得知彼此安好，就足够了。” 她出生在一个王族，自小便懂得了这个道理。 阿尔托莉雅知道妻子又在宽慰自己，顿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等我回来，就带你回家。”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总是极为认真，显得严肃又诚恳，真实而可爱。 这端正而又凛然的少女，正是桂妮维亚的心中挚爱。 “你说错了哦。”桂妮维亚背过双手，笑容中带了些狡黠的味道：“现在卡美洛特——不，阿尔托莉雅的身边才是我的家。” 听到她这样说，阿尔托莉雅的确异常开心。 她握住妻子的手，慢慢顺着她柔软的长髮，看着桂妮维亚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温柔的脸颊。 “桂妮。” “我在呢。” “你……想要个孩子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脸色隐隐显得有些严肃，明显渗入了几分僵硬和紧绷。 “孩子?”桂妮维亚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听见这番话，随后她果断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有孩子是不行的，领养的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会嫉妒呀……王的心里如果再装进一个人，我会吃醋的。” 阿尔托莉雅微笑起来，格外笃定地说：“你在骗我。” “为什么你总是在不该敏锐的时候这样敏锐啊?” “因为我很了解桂妮维亚，你的藉口实在是太糟糕了。” 桂妮维亚只好嘆了口气，抬手捏住丈夫的脸颊，看着她温柔地微笑。 “我又让你为难了是不是?” “因为王落入了凡间，她有了软肋，不再是无坚不摧、毫无破绽的亚瑟王了。” 王开始害怕失去。 “——但这是不对的。” “我不想束缚住王的手脚，毁灭她的荣耀，阻碍她的道路。” “您是高贵又英勇的亚瑟王，是不可以停下前行的，如果剥夺您的理想，就等同于遏制了您的唿吸。”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未来。” “所以，请不要顾及我可以吗?” 脑海中传来“嗡”的一声轻响，阿尔托莉雅听到自己理智断弦的声音，感受到了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回过神来，她已经将妻子抱在了怀里。 阿尔托莉雅觉得此生，再也听不到比这更加美丽的话语了。 “让我抱一会，桂妮。” 妻子乖乖地呆在她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口中哼起故乡的民谣，声音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而又轻缓。 阿尔托莉雅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收紧了双手，胸膛中涌动着酸涩又温暖的情绪。 桂妮维亚，桂妮维亚……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啊? 她来到王的身边，扶持她，支撑她，哪怕天地崩塌也不愿离去。 这是神明赐予的“奇蹟”吗? 妻子的这番话，究竟带给了她怎样的触动，恐怕无人可以形容。 “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阿尔托莉雅松开妻子，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不是尽我所能，而是必须要做到——桂妮维亚不幸福这种事，我绝不允许。” 王的语气里饱含着强烈的意志，仿佛说出口，就一定做得到。 “?” 天真的不列颠王后很显然无法理解国王陛下话中的深意。 她摇了摇头，再度开心地笑起来： “可是阿尔已经做到了，我现在就很幸福了啊!除了你的幸福，我别无所求啦。” 桂妮维亚的笑容又干净又漂亮，温暖得不可思议，极为甜美地盛放开来。 “让你露出笑容，才是我身为丈夫的全部意义。” 这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吗? 她爱上了一个女孩，而这女孩恰好也爱她。 她们彼此相爱——这事实已经足够温暖人心了。 “您又犯错了，不可以为我而笑，为我而活——我希望，您能为阿尔托莉雅而活。” “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她如此诉说。 那心意实在太过赤忱，烫得阿尔托莉雅心中发热，带高了她的体温，漾开叫人想要落泪的情绪。 “我这样平庸，一点都不优秀，除了喜欢王，什么都做不好的。”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反驳：“你是最好的，桂妮维亚。” “听到这句话，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我喜欢阿尔跟我撒娇。”桂妮维亚抬起她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以一种格外依恋的姿态，近乎温驯地蹭了蹭。王后的眼瞳里像是坠入了星子，那样美丽，那样柔和：“她现在很好。” 这样的女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简直匪夷所思。 阿尔托莉雅深唿吸一口气，将想要落泪的欲望压下。 她弯下腰，亲吻了妻子的手背，再一次许下承诺。 第31页 “我正是您的剑，您的盾。” “公主殿下，我愿为您而战，此身当为铠甲，当为利刃，请任意驱使我吧。” 桂妮维亚呆了呆，脸上烧起堪比星火燎原的热度，是极为盛大的风景。她的笑容纯洁而又绚丽，那正是阿尔托莉雅想要守护一生的事物。 冰蓝色的眼瞳里浮现出淡薄的水雾，王后忍不住投入了丈夫温暖的怀抱。 足够了。 看着妻子枕在自己臂弯里沉沉睡去的脸，巨大的满足感笼罩住了战无不胜的王，无论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她都不愿意放开桂妮维亚的手。 那些血腥、恐怖和罪恶，乃至于诅咒，她都会背负起来。而那个命运，她会正视它，敬畏它，但绝不会妥协。 桂妮维亚为了王，可以捨弃一切，那么阿尔托莉雅也可以为了王后，奋不顾身。 第21章 今年王宫不召开宴会，领主们进贡时顿时省去好多繁琐的礼节，王也不必在新年时，再去和贵族门阀们周旋，况且也没谁会特意在她表明态度以后，不识相地邀请“亚瑟王”回家做客。 阿尔托莉雅一下子就变得清闲起来。 于是，阿尔托莉雅便趁此机会陪着妻子去凑镇上的热闹，而王后也陪着王去走访了好多村庄。 不列颠的街市实在有趣，祭典也办得像模像样，让几乎没有接触过这类事物的桂妮维亚感到非常开心。 阿尔托莉雅回想起经歷的过往，那个刚拔出剑时的自己，在亦师亦友的魔术师和总是一脸怨念的凯哥二人的陪同下，游歷诸国，怀抱着憧憬和梦想，刻苦钻研着剑术，磨练着自己的不成熟，努力想要用双手去达成国家的和平与安定。 现在那个理想有变过吗? 当然是没有的。 但是她需要改换方向，因为王已经不再是要捨弃感情的王。 阿尔托莉雅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土壤，感受了一下这片大地所流失的魔力，表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不列颠的土地越来越贫瘠，每年的收成越来越差，恐怕再过几年就要无法负担起征战所需了。” “兰斯洛特卿那边不是也有在进行贸易吗?” “仅仅有那些那是不够的，桂妮，如果不解决这片土地存在的根本性问题——” 桂妮维亚嘆了口气：“我明白的，长期贸易是不行的。这也难怪，我们所拥有的资源会越来越少，可供交易的物品也是。如果没有粮食，就无法生存。” “是的，也许我们需要寻访商人。” 亚瑟王开始走访平民，也发现他们要的非常简单，只要能够吃饱，平稳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 “其实，我们也不在乎那么多，只是大家都相信打完仗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村民们笑呵呵的，“希望国王陛下能早点带领我们脱离贫困，就可以啦。” 只要结束战争，就一定会迎来欢笑? 那可未必。 付出了那样多的流血和牺牲，却仍旧不能得到安稳的生活，贫穷和飢饿依然如影随形——原本坚定的内心就会产生动摇，就会对那正确的事物产生质疑。 阿尔托莉雅告别了民众，抬头看了一眼正微笑着注视她的妻子，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说话时的语气也显得极为温柔：“我们回家吧，桂妮。” 虽然有些东西，亚瑟王一时半会还无法理解透彻，但她总有一天会全部弄明白的。 阿尔托莉雅从不缺乏耐心。 “好，我们回家。” 妻子所展露的笑容格外灿烂，明媚得恍若晴空朝阳。 至今为止，阿尔托莉雅都觉得，能与桂妮维亚缔结婚姻，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亚瑟王并不惧怕死亡，但她不愿意让妻子目睹这样残酷的事实。 可丈夫将会同大不列颠一起陷入沉睡这件事，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阿尔托莉雅现在还没能想好究竟要不要同她提起这件事——她其实也不必着急，那一日还未到来。 “回来了?” 坐在庭院中的凯头也不抬地问。 “嗯，我们回来了，凯哥。” “回来就吃饭吧。”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非常难以得见的画面，让阿尔托莉雅跟着露出了笑脸。 陪伴着家人度过一个热闹的新年，在霜雪退出大地时，亚瑟王再一次离开了王宫，去往了前线。 她下定决心去观察四周，体察民情，了解人民所需。 人与人虽然无法互相理解，却能够产生共鸣。 “王后殿下，请您不要太过劳累了。” 新调配过来护卫王后的骑士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一边说话一边埋头帮忙整理那些凌乱的线头，“才从书房里回来，就捡起针线，您可真是任性。如果您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可怎么跟王交代。” “是吗，他临行前还跟你吩咐过这些了啊……我只是想早点给王做几身新衣服，这样等他回来以后，就总不必再穿旧衣了。”桂妮维亚在思念中度过，每天都在努力奋斗，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情报，以便做好应对措施：“加雷斯，你也不必那样叫我的。” “好的，舅妈!” 第32页 加雷斯从善如流，她总是听到高文这么喊。 桂妮维亚“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甜蜜又愉快地答应了一句：“嗯!” 和女性相处起来要自在的多，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 只要一想到阿尔托莉雅，她的心中就立刻会涌起温柔和勇气，那是桂妮维亚想要努力的全部动力。 王后不想给王的名誉抹黑，更加不想让丈夫的努力蒙羞，她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理所当然地站在王的身边，与她携手并肩着走下去，直到抵达理想的尽头，摘取那胜利的勋章。 唯有那一腔热血是绝对不可以背叛的东西。 如果这一点被王知道，她又会生气妻子的妄自菲薄了。 但是考虑到人类总是会明知不可为，也要非常固执地去犯傻，王后这小小的叛逆也不算什么了。 桂妮维亚微笑着，对着镜子拔掉了那根泛白的髮丝。 没关系，她想。 虽然很希望映入阿尔眼中的自己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但那是不可能的——桂妮维亚知道时间的无情，也明白她若要继续停留在王的身边，就必须忍受时间的磨砺，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是啊，这才只是刚开始呢—— 亚瑟王的时间被定格在年少时期，她的身躯永远会保持巅峰形态，但是桂妮维亚是会变老的。 时间的洪流早晚会沖开一切，将夫妻二人阻隔在两岸。 如果桂妮维亚仅仅因为这样便轻言放弃，那么她也没有资格再面对阿尔托莉雅了。 许下的承诺需要好好遵守，她们需要相互包容、相互尊重、相互理解。 所谓婚姻，正是这种东西啊。 肉体相伴，灵魂相依，绝不背叛，直至死亡。 第22章 时间悄无声息的熘走，夫妻二人真正能够独处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但只要对方在身边，王与王后都觉得那时光像是暂停了脚步，变得缓慢而又悠长起来。 桂妮维亚竭尽所能去帮助王打理好国家，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会主动去做，王后想要同丈夫一起并肩战斗，站在同一个高度，望着同一片风景，一起相互扶持着，直到抵达荣光的彼端。 这一日，夫妻二人正在叙话，王后却冷不丁地抛出来一个异常尖锐的问题。 “阿尔，你会死吗?” 桂妮维亚的这个问题的确令阿尔托莉雅感到惊异，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一直以来，都不知该如何同她说明的残酷事实。 是自己有哪里让妻子感到不安了吗? “桂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亚瑟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并不惧怕那个未来，但是她害怕看到某人伤心的模样，唯恐因为自己的死亡会害她孤独，成为令妻子痛苦的罪魁祸首。 是啊，谁又能想到呢? 无可挑剔的英雄，完美的骑士道化身，战无不胜的亚瑟王竟也会有这样软弱的一天。 就连阿尔托莉雅自己都没能想到，作为王的自己会无法战胜作为丈夫的自己，但她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也在那同时，拥有了全新的愿望。 为了达成美好的愿景，也为了某人的欢笑，去战斗吧，直至让她拥抱幸福。 “剑鞘丢了，你开始流血。”桂妮维亚不想承认那样的未来，可她不得不去想，这疑虑困扰她许久，但她最终还是决定去面对。哪怕再怎样感到痛苦，那都不是逃避的理由，退缩的藉口，“圣剑折断，你就会死吗?” 既不老，也不死。 自拔出圣剑开始，亚瑟王的身上就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神秘性，它也的确使不少人感到畏惧。 但那与其说是时间的眷顾和馈赠，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来得更加贴切吧。 它将王与人分离两岸，又有谁会愿意接近王，体谅王，理解王呢? 剑鞘丢失以后，亚瑟王便会在对敌时受伤，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脆弱，现在王所持有的圣剑更是被折断，如果给她的身躯造成致命伤的话——不老不死的魔法还会继续起效用吗?它是不是会被破除呢? “你在说什么啊，桂妮。只要是人，就都会死的，谁都无法逃脱。” 知道妻子是对于这件事抱有疑问，阿尔托莉雅真是哭笑不得。桂妮维亚是非常敏锐的姑娘，但这特质经常会给她自己带来烦扰。 “我来解释给你听吧。” 那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亚瑟王朝着王后伸出手，桂妮维亚便立刻握住她的手，伏到她怀中，安静地瞅着丈夫。 阿尔托莉雅瞧见她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令她心中的沉重感散了大半。 “那名为caliburn的选王之剑的确将我的时间定格，永久保持在巅峰状态，所以才是‘不老’，而剑鞘阿瓦隆则会延缓衰老，抵御魔法，修復伤害，所以才是‘不死’。” 阿尔托莉雅微笑起来，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全盘托出。 “我不是自然出生、自然孕育的人类。” “大家都说您是不列颠的红龙，守护着国家和人民。” 既然话题已经涉足到这方面，那么就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了。 第33页 神代终末的王，并非是纯粹的人类，而是融合了龙之因子，拥有着龙的心脏，降世受到了干涉的红龙血脉。 那赤龙正是脚下这座岛屿的象徵，甚至可以说，那本就是大不列颠的化身。 不列颠的红龙是无法孕育后代的，世界的意志不会容许这件事，哪怕阿尔托莉雅真的是个男人也绝无可能。若亚瑟王拥有后人，神代便会延续下去，灵长类则无法独立于神明，进行自我统治。 与世界抗争得越久，王便越清楚这件事。 “那您会死吗?” “我会。”阿尔托莉雅缓缓说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和大不列颠一起陷入沉眠。” “……” 桂妮维亚沉默了下去，她的丈夫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颤抖的嵴背，进行无声的安抚。 “我想请你一定不要死在我前面，可又怕你会孤独的活下去，你这个人啊……固执又愚蠢，如果不好好看着的话是不行的。” 桂妮维亚宁愿自己孤独终老，也不愿看到王会寂寞。 阿尔托莉雅抬起她的手，亲吻了妻子的指尖，“如果过继孩子的话，你会同意吗?” “……您要开始准备继承人吗?” “继承人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死去，潘德拉贡王朝会彻底终结，不列颠则会陷入沉睡——等到这片土地重新变得丰茂，那时候自然会有人继续在这生存下去，谁是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桂妮维亚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倾听着。 王后强迫自己接受残酷的现实，她必须坚强起来，绝对不能够让王担心，而且她也不想让丈夫为难。 沉默了一会，让妻子好好消化一下这些事情，阿尔托莉雅这才继续说道：“瑞格蕾尔怀孕了，如果是高文的孩子在你身边，等他长大以后，他就一定会保护好你。” “何必去剥夺高文的幸福呢?我不是需要精神寄託才能够活下去的人，阿尔托莉雅。” 桂妮维亚是不会孤独的，她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面对这一切。 “虽然不想看到那个未来，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也不会惧怕。” “……该怎么办呢，桂妮维亚?” 阿尔托莉雅品尝到了妻子苦涩的泪水，她温柔地舔舐着桂妮维亚脸颊上滚落的泪珠，虔诚而眷恋地吻去她的不安和疼痛。 “我又让你哭泣了。” “这不是你的错，请别在意。”桂妮维亚红着眼圈，泪水越流越凶，王后无法接受丈夫背负着这样的重担，她这一生究竟要被世界愚弄到什么地步啊? “我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无法帮助到您，这样的我——” “看着我，桂妮维亚。” 每一次亚瑟王开始叫王后的全名，而不是简称的时候，都代表着她此刻相当严肃。 阿尔托莉雅捏住妻子的下巴，强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的妄自菲薄，源自于我的无能——你是想听到我这样说吗?” “……抱歉，我又陷入了误区。” 正如同王不想看到王后责怪自己，王后也同样不愿目睹这一幕。 “那种事没关系的，我很高兴桂妮这样爱着我，但你绝对不能让它成为你的全部，你的世界应该更加宽广。”阿尔托莉雅逼迫自己吐露出这样的话，她的表情异常郑重：“答应我。” “我做不到。” “你——” 瞧见丈夫隐隐燃起火光的眼瞳，桂妮维亚毫无畏惧地反问了一句。 “您能够做到吗?” 桂妮维亚瞪了她一眼，看到她语塞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这相爱着的两个人，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要更加重要，却仍旧不满足于现状，几乎每天都在苦恼究竟怎样才能让对方更加重视她自己本身一些。 这样的默契只能叫人哭笑不得。 “王后殿下，我总是拿你的固执毫无办法。” “这真是我的荣幸，我的王。” 桂妮维亚凑上去亲吻着王的脸颊，那双泛起温柔波涛的碧绿眼眸微笑着，简直要让人丧失理智。 胸膛中膨胀着近乎汹涌的爱意，这让阿尔托莉雅忍不住去掠夺着她的全部，攻占她的防线。 妻子在她身下弓起了嵴背，小声地呜咽着，绯色浸染了白皙的脸颊，湛蓝的眼瞳隐隐泛起湿润的水光，几乎映照了整个星河。 这画面美丽至极，令人几乎要溺毙在那动人的光景中。 凛冽的眼瞳里燃尽了□□，早已不復清澄，高贵的骑士王渴求着妻子的一切，想要占有谁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让她的行动像极了野兽在标记领地。 这是属于王的傲慢，极为隐秘，又极为强盛，深藏在身体内，澎湃了整个心潮。 阿尔托莉雅再也不愿放手，她喜欢妻子眼里只印入自己的模样，她喜欢对方被自己占据所有的模样。 “我爱您，我的王。” “我也爱着你，我的王后殿下。” 内心深处油然升腾起极为愉快的满足感，亚瑟王自私又任性地禁锢住妻子的灵魂，最终成为了束缚她自由的牢笼。 第34页 这是怎样荒诞而又傲慢的事情啊…… “我愿成为您的剑，为您而战。” 第23章 妖精们正在退出这片大地，神秘缩减的越来越快，阿格规文进言，若要失去神秘的不列颠重新富饶，便要取得与之相匹配的“奇蹟”——它名为“圣杯”。 “没有必要去追寻它。” 阿尔托莉雅这样跟妻子说：“那太劳民伤财了。” “谁让我们穷呢。”桂妮维亚一边点亮烛火，一边笑了起来，“这番话说得实在是……阿尔现在可越来越像个吝啬鬼了。” “毕竟那太过遥不可及，若要等圣杯降临，谁知道大不列颠还能否支撑到那个时候，而且，圣杯也仍旧属于‘神秘’一侧——这等同于投机取巧。” 面对着妻子的调笑，阿尔托莉雅倒是一脸坦然。 高贵神圣的王已然坠落人间，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走那条孤高之道，而是被妻子拉回了身边，决意守护着人类之身，亚瑟王的想法倒是转变得很快。 她去到了人群中央，初步了解到子民们的需求，也在以此为基本而努力奋斗。 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为了让大家重新欢笑。 去追逐理想，去努力拼搏，不要停下脚步，一直支撑彼此。 “总之，先顾好眼前吧。” “您说的没错，只要这双手还在，就一定会有做得到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亚瑟王已经开始下放权力，她无法再凭藉不完美的自己支撑着国家、继续以一己之力背负起拯救祖国的重任，她将暂时结束了战火的前线交付给了英勇的骑士们，自己则开始坐镇后方，四处寻访商人和方法，以谋求未来的发展。 土地贫瘠，湖泊缩小，资源匮乏，山林荒地无法开发。 这片岛屿中的资源实在有限，就连水域中也不算特别富有，更何况，不列颠现有的船只也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航海。 亚瑟王开始用尽一切手段，意图让子民安居乐业，让国家富裕起来，可以稳定的生活下去。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务实，看在他人眼中也便是越来越有“人情味”的体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也逐渐感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于是便开始以“人”治理“人”。 如果一个人无法挽救起国家，那就只能结合群众的力量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亚瑟王可以与世界抗争的时间并不多，她註定会死去，大不列颠也註定会沉眠。 但那没关系，阿尔托莉雅这样想。 她一定会寻找到让人民们活下去的方法。 他们坚强又独立，勇敢又不屈，正是因为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双手，所以才更加会想尽一切办法，拼命活下去。 看到这样的王，受到那努力的感染，骑士们也逐渐被转移了注意力，将目光投注到国家内部中来。 想要更好的生活下去，是人类本能的欲望和需求。 “那个……莫德雷德卿?” 桂妮维亚喊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骑士，展示了一下手中堆得特别高的重物：“能请你帮一下忙吗?” 听到了王后的唿唤，利用头盔将真容遮掩住的白银骑士身影一顿，停下了脚步。 莫德雷德似乎是迟疑了几秒，也或许是在观察什么，将目光投注到王后身上，但最后骑士只是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动作僵硬地将那些书籍全部包揽了过去。 桂妮维亚有点懵。 她原本只是想让对方搬一半而已。 不过她也不会擅自拒绝骑士的好意，王后注视着骑士，眼瞳里带着笑意。 “真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麻烦你了。” 这个名为桂妮维亚的女人总是这样，温柔又明快，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连同莫德雷德一起。 没有怀疑的视线，没有猜忌的目光。 与陷入憎恨的“母亲”不同，那是足以与亚瑟王匹配的高贵之人。 “阿格规文呢?” 亚瑟王来到庭院中，见到莫德雷德在帮忙，似乎感到有些惊讶。 “他看上去还是不喜欢看到女性，所以就自己跑到那边去晾书了。” 桂妮维亚有些无奈地轻声笑了起来，她觉得阿格规文这个厌女症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痊癒的那一天了。 “那你怎么不喊我?” 阿尔托莉雅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从妻子手边抬起一摞书籍，这些画卷或是文献常年不见天日，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她却像是没有闻到一样，认真地将它们逐一铺开，晾晒在太阳底下，接受阳光的照射。 “我可不敢劳动王，如果再把您累矮了可怎么办?” 见到她这番举动，王后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加深，喜悦由衷地在她脸上舒展腰肢。 “这世上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亚瑟王听到她这句话，已经习惯了似的发出一声轻哼。 “那是因为您不会和我生气啊。” 王同骑士们相处时也是会笑的，但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神情温暖又快乐，宛如阳光洒落人间，能将黑暗照亮。 第35页 是啊，能够获得这项殊荣、得见这一幕的永远只有那么一个人。 “莫德雷德是个好孩子呢。” 桂妮维亚无法得知骑士汹涌澎湃的内心活动，只是看到骑士沉默又迅速地干活，忍不住出声夸赞了一句。 “!!!” 啊啊啊这女人简直烦死了!她又来了!总喜欢把别人当孩子一样! “这些新加入圆桌的骑士，你怎么看谁都是孩子?” 阿尔托莉雅真的感到非常无奈，妻子的心态开始一天天转变，她逐渐认为自己应该成熟起来，但是亚瑟王喜欢王后在自己面前撒娇。 “加拉哈德本来就才十多岁，的确是孩子啊，而且莫德雷德看上去也不大吧。”桂妮维亚看了一眼莫德雷德，瞧着骑士哪怕隐藏在铠甲之下也难掩瘦弱和矮小的身躯，笑着说：“我都这样大的年纪了，总不能还以少女时代的目光去看别人吧，那多尴尬呀。” 听到妻子这样说，亚瑟王终于投注给骑士一个目光，她对着对方点头微笑了一下，又重新对王后说： “桂妮，你才正是青春年少呢。” “……我的王，您怎么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啦?”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阿尔托莉雅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你对整个卡美洛特来说，都是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哎呀，您可真是……”听到这番话，已然不是少女的女人忍不住心情雀跃地勾起嘴角，脸上重又展露出了少女般的甜蜜和羞涩。 “别累到你了，去一旁歇一会，我来吧。” 王的脸上浮现出轻松愉快的笑，注视着王后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温柔，那爱意实在太过浓郁，明显到令人无法忽视。 只要对方出现在视野中，那两个人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存在。 阿尔托莉雅将那些要晒的书籍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莫德雷德，你有事要通报?” 猝不及防便成为了话题的中心，骑士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等一下，他要开口说什么?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私下与王相处，听到他这样平和的语气，而非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是半路被我拉来的，可不是特地来找王的。” 似乎是骑士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桂妮维亚笑着开口解围：“今天还是要多谢你啦，莫德雷德。” “……不客气。”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莫德雷德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 “你真害羞。” “???” 他怎么可能会害羞啊!可恶，这女人自顾自的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啊! 第24章 “莫德雷德卿似乎有些奇怪。” 望着骑士远去的身影，桂妮维亚如此开口：“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他吧。” “没事的，也许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阿尔托莉雅安抚了妻子一句，又忍不住嘀咕：“你倒是很关心他们。” “我的王，那可是您的骑士，我提醒一句也错了吗?” 围绕着圆桌落座的每一位，都是无可匹敌的英雄，光辉的具现，至高的荣耀——桂妮维亚永生永世都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但是她喜欢骑士这种生物。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样的笨蛋都值得温柔相待。 “你对我的关心可比对他们的少多了。” 感觉自己逐渐受到忽视的亚瑟王一脸严肃，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桂妮，你需要反省自己。” “?” 被这样提醒的王后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你看上去很诧异。” “……的确。” “所以更需要反省。”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上被遗留下岁月的痕迹，桂妮维亚已经不太喜欢跟丈夫撒娇了——面对着仍是年少模样的王，她总觉得如果还用以前的方式相处太过别扭。 虽然王后美丽的容颜没有丝毫衰减，反而在时光的推移中越发具有魅力，逐渐褪去青涩与稚嫩，慢慢迈向成熟和从容，成为能够担当得起王后这一职责的女性。但是桂妮维亚仍旧觉得，这样的自己同王站在一起实在太不匹配。 亚瑟王对此感到非常无奈，却并不能安抚住她心中的不安。 好在王后总会最快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努力战胜那些情绪，毫无畏惧地迎接未来。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呀?贝狄威尔，你闻到没有?” 偶尔，王后也会显露出少女般的天真和促狭来，她一直被丈夫保护得很好，未曾见证过真正的血腥与残酷。桂妮维亚的世界里永远布满了光辉和欢乐，即便面对着权力倾轧，只要有王在身边，她便能够坦然正视那些黑暗。 既然立场相悖，那便不得不对彼此刀剑相向。 感到痛苦也没关系，即便害怕也无妨，因为光辉正在此处，希望长随左右——桂妮维亚的全部勇气都来自于丈夫温柔却无法忽视的支持。 “呃……” 这个问题实在令人难以接话，骑士只得苦笑起来。 第36页 “你就别为难贝狄威尔了。” 亚瑟王知道妻子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他那个性格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如果是凯哥的话，一定是会毫不犹豫的毒舌起来，说些什么“真想连同我积年的怨恨一起拔剑砍人”之类的话。 “王，我去搬书!” 得到了特赦令，骑士顿时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桂妮维亚偷偷笑了起来，那笑容似乎在阳光底下闪耀着无穷的光辉。 “您现在这样也不太好吧，竟然在骑士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那样的话，会被笑话的。” “贝狄威尔没有发笑。” “那是他脾气好。” 亚瑟王头疼地戳了戳妻子的额头，动作极端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王后殿下，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撒娇?” “您就这么想看我撒娇吗?” 阿尔托莉雅缓慢而又坚定地点头，清澄的眼瞳里流露出明亮的光芒：“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亲近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桂妮维亚也确实不太可能会如同年少时一般，仅仅关注着丈夫，时刻在意着她的需求。 毕竟坠入凡间的亚瑟王再也不可能走向云端，王后也就不必时时刻刻紧盯着王，生怕阿尔托莉雅再一次离去。桂妮维亚开始重视起其他的东西，每天都思考怎样才能令国家变得更好，她的世界越来越广博。 这的确是王乐意见到的事情，但看在她的眼中，这已经能够算得上一种“忽视”。 就很不开心。 “那就满足您任性的想法吧。” 桂妮维亚面对着丈夫难得流露出来的不满，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又温暖又美丽，灿烂得宛如晴空朝阳。 王后凑上前去，亲吻了对方的脸颊。 柔软细腻的温度一触即分，被突然袭击的王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望着妻子流淌着笑意的湛蓝眼瞳，缓缓地开口：“这可不是正确的亲吻。” 桂妮维亚笑容一僵，脸上浮起淡薄的红晕，忍不住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我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王后扭过头去，转身继续晾晒那些已经能够称得上是陈年旧物的文卷。 阿尔托莉雅勾起了嘴角，也开始忙碌起来。 这是理想的“父母”。 愿意接纳他，赞赏他，肯定他作为骑士的价值，正视着他的付出的崇高之人。 “为什么不愿听我的呢?莫德雷德，我的儿子啊……你的降生不被任何人期待着降生，你的人生充满了无尽污秽，你复制了你父王的一切。当他得知了真相，你就会被视之为耻辱。” “不，不能那样说，正确的说——你生来便是他的耻辱。” “你践踏了他的名誉，颠覆了他的荣耀，剥夺了他的荣光，更会破坏他的家庭。” “那个王位，他宁愿交给高文的儿子，也不愿给你。” 魔女的声音冷硬，透着讥嘲，时时刻刻萦绕在耳畔，几乎是在无孔不入地冲击着骑士的理智，令他倍感煎熬。 强烈的耻辱萦绕在心头，噁心得想要让人呕吐。 “可恶!” 声音透过铠甲传出，显得格外沉闷。 于是莫德雷德就更不开心了。 啊啊啊真是的!谁又真的在意过那个王位啊? 身为註定短命的人造人，莫德雷德也只不过是想要成为王的剑，追随着王，愉快地拼杀在战场中，成为值得夸耀的自己罢了。 通过非自然手段诞生的骑士憧憬着那样的身影，赞颂着王的光辉，她想要成为王的骑士，以英雄的姿态与敌人尽情厮杀，用剑实现自己的理想。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靠近呢? 那是她憧憬已久的父母，她想要为之付诸一切忠诚。 第25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德雷德越来越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每当骑士看见王与王后相处时的画面，目睹着那样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心中涌动着的感情就更加剧烈。 然后，骑士终于有一天鼓起身体里潜藏着的全部勇气，怀揣着希望和担忧，取下一直遮掩住真容的头盔，向着亚瑟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阿尔托莉雅被这样直白的事实当头一棒，脸上难免流露出震惊之色，她的眼瞳剧烈地颤动着。 王的声音沉了下去： “骑士，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莫德雷德强忍着激动，眼瞳里闪耀着憧憬，对着“父亲”吐露出实情：“我是魔女摩根模仿您而造的。” “……你今年多大了?” 定定地直视着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阿尔托莉雅似乎问了一个偏离轨道的问题。 莫德雷德非常反常地踌躇了一会，“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他”的生长速度异于常人，生命周期也会格外短暂，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骑士最终在父亲平静地注视下，强忍住内心的羞耻，低声吐露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第37页 确定了。 “——原来如此。”亚瑟王发出了冗长的嘆息：“虽然是姐姐的诡计，但你的确是我的孩子。” 不列颠的红龙是无法留存后代的，宇宙法则绝不容许这件事，眼前的莫德雷德只有一个身份——他既非完全的人类，却也不是完全的非人类。 如此扭曲，如此矛盾，如此混乱，却又如此残酷的存在着。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过魔力的改造和添加以后，莫德雷德又的确能算的上流着王的血脉。如此算来，他的身体里一定会背负着相应的诅咒。 那是人类的威胁，法则的警告。 亚瑟王的死亡是对神秘的最后一击，因为她本就是立于神代与幻想的终末的王。 等她死去，世界的规则会改写，不列颠会灭亡，属于神灵的时代会彻底结束。人类也终于得以脱离神明，去进行自我统治，书写自己的文明。 换言之，只要王一日不死，神代便无法消亡。 可是阿尔托莉雅想要让不列颠和平地睡去，而非终结在战火硝烟之中，为此她一直在努力奋斗。 “告诉摩根——如果她想取得王位，让她自己来找我。”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过。 她没能想到王姐竟会疯狂到此等地步，不惜令无辜的生命背负起命运所施加的诅咒，也要完成她的野心。 那是渴求着父爱，憧憬着母亲，非自然诞生的存在。 将本不该存在的生命强行带到这个世界，却没尽到引领他认识万物的责任，直到亲手将他断送，令父子相残——摩根的打算就是这样吧。 何等狂妄的野心，何等猖狂的罪孽。 这事情简直荒唐又愚蠢。 “桂妮维亚是怎么对你的，你应当非常清楚——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这并非是想要隐瞒自己背叛婚姻的不忠，而是不想让那阴谋污染她的笑容，即使是完美无缺的骑士也会拥有私心，她不愿妻子落泪或流露愁容。 如果真的要让她知道，那也必须是由阿尔托莉雅亲自开口。 因为早已做下约定，不可以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互相隐瞒，互相欺骗。 哪怕真的无法理解彼此，但只要好好去沟通，就一定能够触碰到对方努力想要传达过来的感情。 这是彼此许下的承诺，所以要好好遵守。 “那、那您是承认我是您的孩子了?”莫德雷德无法断定灌入自己耳朵的语言是否真实，骑士上前一步，碧绿的眼瞳中爆发出激烈的光芒，“我是否仍旧能够留在您身边?” 那是摩根的造物，命运的驱使。 “莫德雷德，你的确是非常优秀的骑士，值得王的信任，我会亲自告知王后这件事情。” 阿尔托莉雅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法负担得起这样的重责。 王姐憎恨着亚瑟王，而那憎恨毁掉了一个生命。 “但是为了我的家庭，暂时离开卡美洛特，骑士。我会交予你一个长期出行的任务。” 如果那位王后得知了真相，她一定会失去笑容，父王就更加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吧。 莫德雷德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了头，离开了宫廷。 能够得到承认这件事，已经足够她的内心被喜悦彻底冲击了。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了吧? “什么啊，那不还是被否认了吗?” 摩根漫不经心地开口，发出一声高昂而又冰冷的嗤笑。 行恶的魔女绝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所憎恶的对象。 “你可真是没用啊，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近乎生硬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不是那样的，他亲口承认，我是他的孩子。” “你还要天真到什么地步?” “那个狡猾的王可是将你驱逐出宫廷，远离了卡美洛特啊，他辜负了你的期待。” “他不会接受你。” 看到“儿子”的脸逐渐扭曲，摩根露出了冷静而又癫狂的微笑。 啊啊是啊，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住她的復仇。 就连亚瑟王都不能。 那个傲慢的王啊，他总有一天会被颠覆统治，陷入无能的绝望。 阿尔托莉雅自己独自呆了许久，脑海里思绪纷杂，直到平息了胸膛中涌起的愤怒，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妻子。 “我的王，您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过来吃饭?” 看到丈夫的身影，王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浅笑，温柔到宛如清晨的薄雾，朦胧却又美好。 可这美好即将被她亲手打碎。 阿尔托莉雅这样想。 她突然回想起过去的种种，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伤害到妻子多少次。 王隐瞒性别，王企图远去，现在……她又要再一次对她吐露残忍的事实。 “桂妮维亚，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如果不亲自告知她，那么便没有意义了。 阿尔托莉雅提醒着自己，必须将那温柔甜美的表象撕开，将那血淋淋的深渊暴露在阳光底下。 王后听出了丈夫声音里的严肃，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凝重的脸色：“这是怎么了?您说吧。” 第38页 “你有知情的权利，但我希望这件事由我亲自说出口。”阿尔托莉雅逼迫自己直视着妻子的脸庞，她必须记住自己给她造成的种种伤害，她鼓起勇气开口：“我刚才得知……莫德雷德，是我的儿子，摩根的阴谋。” 桂妮维亚轻松的笑容骤然僵硬在了脸上，她的脑海中呈现出一片空白，只得怔怔地盯住丈夫。 “您是说……孩子?莫德雷德?” 桂妮维亚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强忍着心慌，极为勉强地笑了笑，“阿尔，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啊? “……非常抱歉，我刚才似乎听错了什么，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我不明白摩根具体是怎样达成的，但那的确是红龙的血脉没错——非常抱歉，桂妮维亚，莫德雷德的身体里，流淌着……他虽然不能算是我的亲生孩子，却又确实能算作我的孩子……”亚瑟王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復又睁开，强迫自己去直面现实，固执地凝望着妻子僵硬而冰冷的脸色：“我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啊啊啊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情吗! 手中的碗碟“嘭”的一声摔落在地，桂妮维亚似乎听到了来自恶魔的低语。 眼中现出极度惊恐的神色，她的思维开始凝滞，呆呆地僵在原地，看着那些碎片像是溅射出火花，在瞬间灼痛了灵魂，可桂妮维亚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意识慢慢恢復，五感重归身躯，桂妮维亚死死盯住对方，看着丈夫的嘴唇一张一合，表情茫然失措，似乎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丈夫所诉说的事情实在太过耸人听闻，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酷，宛如自高山之上飘来的冰雪，那悬崖峭壁上凋零的奇观，冻得人浑身发抖。 高贵凛然的骑士王亲手令王后生存的世界，在顷刻间颠覆。 她成为了伤害妻子的那个侩子手。 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桂妮维亚显得慌乱又无措，但对丈夫长久以来的信赖又告诉她，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的。 阵阵绝望沉入心头，愤怒在胸膛里翻滚，王后只好格外无助地问：“但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阿尔托莉雅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荒诞，但事实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 第26章 “如果这不是玩笑，我会给您解释的机会。” 无法倾吐出刻薄的言辞，也无法抗拒现实的残酷，桂妮维亚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要保持镇定，不可以被那愤怒沖昏头脑。 “我事先并不知情，是莫德雷德找到我，向我言明了自己的身世。身为红龙后裔，他的身体里被施加了诅咒，又被摩根加以改造，明明不到五岁，身体却已经成年。” 一提起这件事，愤怒的血液就会在身体中重新燃烧，亚瑟王从未想过她的人生会迎来此等转折，简直荒谬的让人发笑。 整个世界被巨大的轰鸣声占据，阿尔托莉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无法挽回，阿尔托莉雅仅仅只是设想一下，那个会被妻子疏远的未来，就已经难以去面对。 她的心绪逐渐被恐惧填满。 但是，亚瑟王这样想，但是，如果桂妮维亚真的因此在她们之间划下重重界限，从此对她视若无睹，她也完全没有那个资格去拒绝。 ——原来如此。 命运发出了激昂的嘲笑，世界吹响了哭泣的号角。 桂妮维亚好像被扼住了咽喉，那里传来了窒息般的疼痛，叫人已然置身深渊。 水色的眼瞳里顿时滚落透明的泪珠，她死命咬住颤抖的嘴唇，用力得仿佛是要杀死谁。 “我们结婚的十年里，委屈你的地方实在太多……这一次也是，桂妮维亚，如果难以接受，如果感到痛苦，就、你就……你就憎恨我吧——” 阿尔托莉雅艰难至极地开口。 “憎恨您?”桂尼维亚的语气古怪而又微妙，“阿尔托莉雅，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真的……我真想将你打醒。” 这个愚蠢的王，为什么总是能够说出一些令人感到可笑的话啊?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遭遇怎样的境况，这个高贵而又慈悲的王，总是会那样轻易的、毫无意识的、时刻想要背负起什么。 如此习惯于牺牲自己，她真的认知到这怨恨是怎样荒诞可悲的事物吗? “这是我的过错……” 她再一次让妻子落泪了。 桂妮维亚来到亚瑟王身边以后，似乎一直不停地因为丈夫而伤心。 明明不想让她落泪，明明下定决心要守护她的笑容，可是……王作为丈夫来说，实在过于傲慢，过于失格。 她实在过于自信。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看着妻子，想要伸手拂落她腮边的泪珠，却又勐然惊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靠近，还有没有那个资格去靠近她。 “……抱、抱歉。” 桂妮维亚的脸上展露出了完美而破碎的微笑，她固执地挺直嵴背，维持着应有的尊严，假装没有溃不成军，输得丢盔弃甲。 第39页 “那不是您的错，也不是那孩子的错。” 桂妮维亚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但是如坠冰窖的寒冷还是叫她忍不住颤抖，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发颤的身躯，泄露了她混乱的情绪——仿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下一刻就会被折断坚韧的嵴樑。 王后在想，摩根成功了。 她的憎恨有了回报。 那些粘稠的恶意，快要使一个家庭分崩离析，让人噁心得想要呕吐。 “那不是您的错，我知道的……请您……不要孤独的一个人承受，您没有隐瞒我，我很高兴，真的……非常高兴。” 是啊，那绝对不会是阿尔托莉雅的错，也不是亚瑟王的错。 如果说企图背负起国家，拯救子民，因而奋不顾身，也能算错的话，那这世界还能荒唐到什么地步啊? 心中的愤怒席捲着王后仅剩的理智，让她腿脚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阿尔托莉雅赶紧冲过去扶住她，她紧紧将妻子圈在了怀中，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看着王后宛如雪一般苍白又冰冷的脸色，慌乱沾染了王的脸庞，她的眼瞳里流露出悲凉和伤痛：“你别吓我啊，桂妮?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才——” “您别说话了!”桂妮维亚咬牙强忍着快要呕吐的欲望，言辞激烈地爆发似的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了恳求的眼神，“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知道这不是您的错，您也没有任何需要我原谅的地方，我想我暂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您让我考虑一下。……抱歉，请您让我安静一会。”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喃喃地说，“……抱歉。” 桂妮维亚非常混乱，巨大的无力笼罩住她，传来炸裂般的疼痛，令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地战慄，自胸膛深处涌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已经无法去描述。 她死死地咬紧嘴唇，不叫自己泄露出软弱的情绪，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难道您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知道这不是王的错，明明我就知道的——但我还是在嫉妒，疯狂的嫉妒。”桂妮维亚的瞳孔里爆发出深沉又勐烈的情绪，她异常直白地说：“我、嫉、妒!” 那爱意从未退却，它是占有，是激情，是依赖，是付出，是尊重，也是枷锁。 桂妮维亚从来都不愿放手，若她愿意，早在几年之前的那个冬天，她就会放弃，绝不会做出祈求的姿态，对着丈夫诉说着自己的妄想，企图将她拉扯下云端。 阿尔托莉雅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摩根跟我的丈夫有了一个孩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很生气，也很妒忌!”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桂妮维亚非常委屈，她以这嫉妒为耻，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完全克服那种微妙的情绪。 “对不起，让您见到我如此丑陋的一面，我想我暂时还不能平静的面对你。” 桂妮维亚，气到爆炸。 这份浓烈的爱意令她失控，她勐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还是很生气，超级生气!” “我要去找梅——”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桂妮维亚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混乱的头脑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哪怕早已接受不会有孩子的现实，桂妮维亚乍一听到这样的事实，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了奢望。 但那是不可以的。 桂妮维亚不可能任性地让孩子去背负诅咒，承担那样的命运。与她自己渺小的欲求比起来，那实在太过沉重。 “不要生气了，这是我的错，桂妮维亚，是我没有守护好我们的家，让人有机可乘。” 亚瑟王的表情被迫蒙上了极致的阴影，胸腔里迸发出勐烈的杀意，她的剑从来都不是摆设。 “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这是我的无能。” 桂妮维亚表情颓然，仿佛被世界遗弃一般，苦笑起来。 那是曾凭藉着一己之力，竭尽全力的维持着国家运转的王女啊，既坚强又不屈，她是那样的充满光辉，像是能成为照亮他人的光芒。 可又是什么时候，她的心灵开始在憎恨中扭曲呢? 这样的真相令桂妮维亚感到窒息，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缠绕着她。 “对不起，有关于那孩子……我无法真的去憎恨他，但也无法单纯地爱着他。” “……已经足够了。” 侍奉着她的骑士都是无可匹敌的英雄，光辉的具现，他们是不列颠的荣耀，也是桂妮维亚热烈爱着的希望。 桂妮维亚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可却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对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悲伤。 事情变成这副残酷的模样，究竟该责怪谁呢? 到底是这世界成就了这荒唐的一幕，还是这世界本就充满了荒诞? 她的眼睛里诉说着这样的悲哀。 这份感情灼痛了亚瑟王。 “你不适合这样的表情，桂妮——” “王才是!您又在说一些愚蠢的话了!企图让我憎恨您?妄图背负起一切?” 第40页 “我……” 桂妮维亚顿时更加生气了，瞪视着她的表情极为兇恶：“若有下次，可不会这样简单便放过你了。” “感谢王后的宽容。” 阿尔托莉雅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的妻子是桂妮维亚，与她相伴度过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她的执着撼动了远离人世的王，令她坠入巨大的幸福中。 “我……” 王的喉中突然传来压抑不住的轻咳。 “您没事吧?”桂妮维亚的表情里充满了担忧：“对不起，我不该生气的。” “生气是桂妮的权利啊，我不可能去剥夺，也没有那个资格。” 阿尔托莉雅伸手将妻子压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住她，心中一直翻涌着的惶恐也终于退却。“我只是有点紧张。” 明明做下了错事，却仍旧被毫不迟疑地谅解了，没有被妻子疏远真是太好了。 “莫德雷德……”桂妮维亚嘆了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翻涌的酸楚和疼痛，尽量若无其事地问：“莫德雷德他真的是您的孩子，那您打算怎么做呢?” “没事的，桂妮，我交给了他一个长期出行的任务，短时间内，他是回不来的。” “这样真的好吗?他可是您的孩子。”桂妮维亚紧紧皱起了眉毛，“他跟高文、阿格规文、加荷里斯，还有加雷斯他们都不同，他……”她的声音里出现了颤抖，王后发出了悲嘆：“他是您和王姐的儿子。” 桂妮维亚没有见过莫德雷德的真实模样，但她知道骑士本人无法选择出身，他同样是阴谋的受害者。倘若有一天，他依从了摩根的话，那时候他才不再是无辜。 在那之前，他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是无辜的。” 桂妮维亚为此感到悲伤和无助，她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摩根拥有着他们，却又肆意地去伤害着他们，企图利用他们来颠覆他们所效忠的王。 这个世界，究竟还能残酷到何等地步啊? 第27章 大不列颠虽然一直在寻求平稳中生活着，但是战事从未终止过，在那之后的某一天，这座岛屿再一次与密谋袭击的罗马帝国发生了摩擦，战役突然全面爆发。 由于事态紧急，阿尔托莉雅处理完后方的事务，即刻赶赴前线，叛逆的骑士趁此时机，抢占了王位，欲强娶王后。 莫德雷德悄悄潜回王城，声称亚瑟王已死，并且向着不列颠王后求婚了。 “骑士，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桂妮维亚惊怒交加，简直要被这一幕气笑了，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现实，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这番话的! “无稽之谈，这太荒唐了。”桂妮维亚的表情从未如此冷淡过，她的目光中布满了尖锐的冷光，像是对这世界感到愤怒，过于美丽的眉目间也因此凝聚起阴霾。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我可是亚瑟王的妻子。” “现在，滚出我的寝宫!” “荒唐的是你们的夫妻游戏吧!” 莫德雷德干脆取下头盔，显露出真容。 叛逆的骑士露出毒牙，向着至高无上的王座发起了挑战。 “你!?”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带给王后的冲击绝对不小，但同时，桂妮维亚也理解了，为什么丈夫会如此笃定自己与骑士之间的“父子”关系事有蹊跷，却又能够肯定二人之间的联繫。 莫德雷德向着她一步步逼近，非常想要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怎么样?王后殿下?看到这张脸，你就应当知道了吧——你的丈夫背叛了婚姻，孕育出一个孽子。” “可笑!我很失望，这就是你反叛的理由吗莫德雷德——” 桂妮维亚目光沉沉，压抑着怒火。 她仍旧是长裙曳地，素颜朝天，只是语气冷硬，水一般的眼瞳里含着讥诮又凛冽的冬日气息。 莫德雷德当然明白她的愤怒，可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有这样一副模样。 不列颠的王后，苏格兰的公主，总是温柔地微笑着，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称赞他们身为骑士的荣耀，从未有过任何怀疑与苛责。 围绕着圆桌落座的每一位都是光辉又英勇的骑士，他们都曾发誓效忠于她，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莫德雷德。 哪怕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桂妮维亚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充满了信赖与宽容，未曾有过丝毫恶意。 这个女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正视着所有人的付出，不愿目睹骑士的荣誉被蒙上阴影。 高贵又真诚，仁慈而坚忍，简直无可指摘，几乎所有人都如此称赞王后。 实在太过令人神往。 但是，除去她是正确的。 莫德雷德痛快又得意地想。 失去她的大不列颠一定会大伤元气，痛失所爱的亚瑟王一定会露出破绽。 “……莫德雷德?” 加雷斯从转角处走来，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拔出佩剑沖了过来，发出了尖锐的质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松开王后殿下!” 第41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加雷斯，你的疑惑真是不合时宜，我本来就该站在这里!” “你真的要听从母亲的无稽之言吗!” “闭紧你的嘴!” 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莫德雷德沉下脸，眼瞳里缓缓渗入漆黑的狂暴，自咽喉深处发出愤怒的嘶吼。 既为战友，又为姐妹，这样的二人，开始刀剑相向。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莫德雷德!你想把自己的荣光践踏到底吗!” “你是这样想的吗?” “——回答我!” 骑士的身影僵硬在了原地，他恨恨地瞪视着加雷斯，收回即将捅入同僚和姐妹胸膛里的王剑，压抑着暴怒打晕了她，当即返回了王后的身边。 这里已经惊动了巡视的护卫，莫德雷德抓住对方，匆匆说了一句： “跟我走!” 为了防止某人反抗，骑士干脆将她打晕。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她挟持着不列颠的王后，留守王城的士兵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我给你做饭，你要坐在一边看?”莫德雷德愤怒地叉着鱼，跑去点燃了篝火，载着二人一路逃亡的战马悠闲地在一边吃草。 桂妮维亚理直气壮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因为我不会做啊，也就只能劳烦你自己了，谁让你将我带出王宫?” “少骗人了!”骑士稍微有点不满：“你不是为了亚瑟王下过很多次厨房吗?” “可是你也得知道，这种鱼我没有碰过，也不懂怎么料理。” 她的理由特别充足，莫德雷德竟然无言以对。 这种娇生惯养的傢伙究竟有哪里好啊? 桂妮维亚看着逐渐变得焦黑的生鱼，冷静地说：“莫德雷德，你的手艺真的不怎样。” “哈?你的脑子没出问题吧?”骑士的语气立马变得恶声恶气起来，“少说废话了，谁准你用那种腔调和语气说话了?有的吃还要嫌弃吗?” 桂妮维亚慢慢吃着已经看不出原形的鱼，没有回答他充满了嘲讽的话，反而问道：“既然你不打算要王位，又何必要劫持我。” 被“绑架”的这些天，愤怒早已从心中退去，王后恢復了冷静的头脑，也明白了骑士的所作所为中究竟蕴含了怎样的意图。 他没有试图分离圆桌，也没能成功掌控朝政。 桂妮维亚摸不清楚莫德雷德的真实意图。 “谁会在意那个王位啊?”莫德雷德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啃着食物，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只是想要知道，失去你的大不列颠和亚瑟王究竟会不会方寸大乱。” 莫德雷德也很烦啊!当时那个情况，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骑士的确有办法全身而退，也有那个把握，但是——总之回想起来还是一团糟! 带着这样柔弱的女人行走，真是自找麻烦，他还要给她採摘野果充飢，下水捕鱼弄顿野餐——骑士完全可以将她交付给摩根，可他并没有那样做。 说到底，这女人有什么好高兴的?就知道天天笑! “因为我知道阿尔一定会找到我的啊!”桂妮维亚这样说的时候，莫德雷德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桂妮维亚可以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但她绝对不可以不信任亚瑟王。 莫德雷德有点不耐烦地砸了砸嘴巴，顿时觉得那个笑容更加刺眼了，实在太过令人目眩神迷。 “快吃!” “谢谢你。”桂妮维亚垂下目光，凝视着被他清洗干净的浆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莫德雷德。” “又怎么了?” “你说要娶我是在开玩笑吧?” “哈?那当然是假的了!你是哪里来的蠢货啊?谁会把它当真才奇怪吧!” 这个根本不是重点吧! “你是王的儿子，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莫德雷德无法断定灌入自己耳朵的语言是否真实，于是便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简直宛如奇蹟降临一般，世界张开了怀抱，温柔地拥抱住骑士。 品味出这句话的含义，莫德雷德失语片刻，脑海中有一瞬间呈现出一片空白，心中翻涌出极致的喜悦。“他……真的承认我是他的孩子?那又为什么将我驱逐?” “你本来就是他的孩子，那个血缘关系不会被斩断。” 桂妮维亚的语气非常平静，投向别处的眼神又泛着空茫。那份冷静到了极致，不含丝毫感情，却又似乎显得有些冰冷。 她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对待这件事。 不想输给摩根。 那是阿尔托莉雅的姐姐，不列颠的公主，她曾是那样热烈率性的女性，在尤瑟王死后的那一段时间内，一直是她在努力支撑着国家的运转。 在遥远的少女时代，桂妮维亚是如此憧憬她，敬爱她，嚮往着这样坚强又不屈的人……但现在不是了。 得知莫德雷德身份的那一天起，她对她的感情，已然不能如此简单。 摩根这一生，被憎恨蒙蔽双眼，将子女当做工具，究竟能得到什么呢? 桂妮维亚确实不恨莫德雷德，他并非自然出生、自然孕育的人类，他是光辉而又英勇的骑士，谁都不可以辱没他的荣光。 第42页 孩子需要用爱做养分，用耐心去浇灌，才有可能茁壮成长，开出繁盛的花。 桂妮维亚没有自己的孩子，可她无法坦然面对他，更加没有办法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儿子。 “那你——” 勐然意识到什么，骑士赶紧闭口不谈。 其实莫德雷德不止一次地发现，王后会在背后看着自己发呆，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和渴望。 她在渴望什么呢? 那情绪太过复杂，交织在她眼底，几乎灼痛了叛逆的骑士。 但是，她从未试图恶语相向。 莫德雷德半夜里醒来，总是能看见她站在湖水边凝望着月光，身影单薄而又消瘦，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可是这个女人又足够坚强。哪怕再痛苦，她都不会被轻易击退和打倒。 月光笼罩着她，她看着水面，莫德雷德看着她。 ‘啊啊啊真是……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如果真的想要报復那个无情的王，杀了他的妻子应当是最快捷的途径吧? ——但是、但是…… 做不到。 每一次心中一浮现起这个想法，莫德雷德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桂妮维亚闪耀着温柔光辉的眼瞳。 这个女人是骑士们乐于侍奉的对象，她是最理想的那种高贵淑女。即便跟着骑士风餐露宿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即便是格外粗糙的饮食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咽下，温柔又勇敢，乐观而坚强，平等地正视着所有人，从容地面对着这一切。 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 毕竟那可是……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正视着“莫德雷德”的女人啊。 映入她眼中的，永远都是那个人本身。 作为母亲来说，她实在过于出色了，似乎拥有着繁星一般至高的美丽，那风景印刻在他脑海深处，令人不忍心亵渎。 摩根从来都不是那样温情的女人，她的世界里充斥着狂妄的野心，那丑陋的欲望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遮盖了她的荣光。 但这位为人所称颂的王后殿下，自打嫁入大不列颠就再也没有轻松过，她为了国家和人民而在努力的模样大家都有目共睹，那样的灵魂散发着光辉，讴歌尽这世间的美好，这让自魔女手中诞生的人造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不是被伤害了吗?不是被背叛了吗? 为什么不憎恨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去施行復仇啊! 即使面对着自己这样丑陋的产物，也能够坦然微笑，正视着对方的付出，不愿意辱没任何人的尊严。 如果温柔地对着骑士伸出双手也能算过错的话，那么桂妮维亚的确，罪无可恕。 她从未否认过骑士的荣光，但也不能坦然面对那个“王的儿子”的事实。 亚瑟王或许在他人眼中是要誓死效忠的高贵之人，但在王后眼中，王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就仅仅只是她的丈夫而已。 ‘儿子这种生物真是……’ 莫德雷德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出现究竟造成了怎样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让他永远只能够僵硬又胆怯地驻足在原地。 第28章 亚瑟王经歷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才最终率领着王国的战士，逐渐击溃日渐衰落的罗马帝国，迫使他们俯首，结束了战火，迎来了和平。 士兵们勇敢而又坚毅，远离家乡，奔赴战场，冲锋陷阵，百折不挠，这里成为了其中许多人名副其实的埋骨之地。 那些血腥实在太过于沉重，但好在黑夜总会结束，太阳照常升起，黎明终究到来。 阿尔托莉雅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家中还有人等待着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王的心脏就如同浸入了蜜糖，又甜又软，令人快乐得不可思议，温暖得想要落泪。 大不列颠逐渐脱离“神秘”的眷顾，开始走向另一个被灵长类所统治的极端，它陷入了即将沉眠的困局。 奇蹟无法被唤醒，神秘不应继续留存，大不列颠註定毁灭，这是世界的诅咒，法则的警告。 这宛如註定的终焉，似乎终于能被她破除。 阿尔托莉雅希望，这片许多人的生长之地，这个名为大不列颠的国家，这座诞生过无数传奇的岛屿，能够平稳而又安宁地沉睡下去，而非终结在战火硝烟中，那种会让许多人哭泣的未来，亚瑟王不想要见证。 为此，她一直在奋斗，以少女之身支撑起国家，坚持着自己毫不动摇的信念。 想使悲剧终止。 也许可以被称之为狂妄吧，但那的确是非常光辉的歷程，也绝不会是错误。 在这样的旅途中，亚瑟王本应独自一人走下去，直到抵达理想的尽头，直到踏过时光的终结。 但是事情发生了转变，她的生命中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那个人比谁都要温柔，照亮了王孤独的道路，拥有着天真又愚蠢的心愿。 阿尔托莉雅无法忽视那份心意，她想要回报，她迫切地想要看到妻子的笑容，让她得知自己安好。 ——她想要“回家”。 “你说什么?” 结果，这样轻松的情绪还没能持续多久，亚瑟王就接到了王后被人掳走的讯息，但这已然是迟到太久的音信。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通知我!” 第43页 阿尔托莉雅差点没拔出圣剑砍了议事厅。 王的表情掺杂了微妙的起伏，像是被触及逆鳞一般，凛然的声音里充斥着压抑的暴怒。 桂妮维亚失踪已久，亚瑟王却完全没能及时得到相关情报，这到底有多么可笑。 那简直就像是被最信赖的事物从背后捅了一刀，象徵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的统治和付出似乎完全是个笑话。 莫德雷德对桂妮出手是否代表这是某人的授意?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冲突，摩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背弃了国家，背离了王，选择对王后下手的同时，他也同样践踏了自己的荣光。 那所谓的至高王权，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灵魂? 但无论如何，想要让她就此认输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王后被骑士劫掠乃是丑闻，更何况现在的大不列颠正处于战争最特殊的敏感时期，亚瑟王还远在前线领军作战，若是因为这种事受到影响——即便对端坐于王座之上的人再怎样不满或是憎恨，他们都还没有将国家拱手让人的打算。 因此，王城内的贵族主张封锁消息，悄无声息地隐瞒下此事，声称王后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不宜见客，就连加雷斯也在摩根的干预下，无法轻易出城，往外递送消息。 “我希望你们能在我回来之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俯视着臣子的骑士王一改往日在王后面前的作风，那温柔澄澈的碧绿眼瞳里迸发出极致的怒意，宛如出鞘的利剑，那样尖锐可怖。 “若是王后出了什么事——” 阿尔托莉雅闭了闭眼，根本不敢去深想那个可能性。 这王廷践踏过无数血液，这王宫潜伏着数不尽的悲欢，这世界上能有哪个丈夫如同亚瑟王这般无能，三番两次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伤害到妻子不说，现在更是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而无法得知! 在这段持续了十年之久的夫妻关系里，阿尔托莉雅所能做到的非常有限，她无法抽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妻子，二人即便独处，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商议如何实行政策，让国家变得更好，令人民平稳生活。 一直以来，总是桂妮维亚在迁就她，包容她，理解她，不愿放开她的手，企图让丈夫拥抱幸福。 简直可怜得叫人发笑，却也狂妄得如此可爱。 阿尔托莉雅去找到梅林，请求他帮忙寻找妻子的下落。 “亚瑟王，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我以为你会做好准备，尽快选拔出继任者，在那一刻到来之前，稳定好朝政?” “我不需要继承人，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吗?” “你确定如此?”魔术师很伤脑筋似的，眉目间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这可不是正确的选择啊。” “梅林，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性。” 无人可及的英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温柔的浅笑，“我不可以再让桂妮受到伤害，那种事是绝对禁止的。” 无论何时，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足以令人感到惊嘆。 那些美丽的事物正在身边。 无论是一滴露水，还是一片花瓣，都是值得称颂的“奇蹟”。 “那么，就请前往法兰西吧，任性的国王。 伟大的魔术师给予了答覆： “在途中，你会遇见你的宝藏。” “谢谢你，梅林，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阿尔托莉雅决定去与时间赛跑。 “王，请允许我们同行!” 侍奉于白垩城的骑士们深觉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莫德雷德是母亲摩根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兄弟，他铸就了大错，理应由他们去带回，交予王实施制裁。 第29章 熟悉的苍蓝衣角映入眼底，桂妮维亚看着身披甲冑的白银骑士乘驾着白马而来，就像是看到从天而降的万丈光芒。 宛如被至高的惊喜砸中，眼底缓缓浮现出欢喜的神色，王后伸出手去，与探出一侧身体的王目光相接，迎着那道光微笑。 ——抓住了! 耳边唿啸过迅疾的风声，桂妮维亚被牢牢地揽住了腰身，看着身边的风景瞬间化为虚影疾驰而去，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入丈夫怀中，侧坐在她身前的马背上。 “你果然找到了我呢，阿尔。” “桂妮，很抱歉，我来迟了，又让你受委屈了。”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收紧了拥抱着妻子的手臂，失而復得的喜悦在她心中涌动，也令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柔和起来。 “不，没有那回事哦，我已经很高兴了。” 随后赶来的骑士们将满脸惊讶的莫德雷德包围在中央，他们拔出了剑，对准了自己的兄弟，保持着静默，等待着王的宣判。 “骑士，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亚瑟王的表情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色泽凛冽的眼瞳被怒火点燃。 面对着效忠之人的质疑，迎着那逐渐尖锐的杀气，莫德雷德满不在乎地一笑：“理由?在那之前，我想您还欠我一个解释。” 在场的没有外人，只有他拥有着血缘上联繫的父母、兄弟和姐妹，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能轻易认输了。 第44页 “莫德雷德只是想带着他的母亲出来看看风景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桂妮维亚低下头，下意识地拉住丈夫披风的一角，她缓慢又平静地开口，打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魔障。 阿尔托莉雅拧起眉毛，看着妻子的目光还是第一次这样凌厉，充满了难言的威严：“……桂妮，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并且也很清醒。” 桂妮维亚的眼神极为复杂，迎着莫德雷德惊讶至极的目光，最终撇开了视线，她想自己仍旧无法坦然面对这个孩子。 “那不是他的错。” “既然如此——”阿尔托莉雅沉默片刻，明白了王后的意思，选择做出退让：“莫德雷德，你仍旧是不列颠的骑士，王的儿子。” “只是你擅自做出的行动实在欠妥，有悖骑士之道，我会给予你相应的惩处。” “……感谢您的宽容。” 背负着罪孽的骑士，再不愿为荣光所弃。 冬雪已然消融，春天悄然降临。 一行人就此返回了卡美洛特，继续书写那未尽的传奇。 这些年来，亚瑟王的统治加速了神秘的退化，若是她下定决心站在“神秘”一侧去与法则抗争，为大不列颠争取更多的时间，身为不列颠的红龙，阿尔托莉雅的生命自然能够坚持更久，但她没有——在失去剑鞘的加持和治癒后，王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否则，以她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好强个性，又怎么会肯放心将战场交由骑士打理和战斗? 阿尔托莉雅没有受伤，也没有流血，但不列颠已经在开始睡去，亚瑟王再也没有了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 那一天，亚瑟王陪伴着妻子一路从卡美洛特走向某处森林，她们途中经过许多城镇与村庄，看到人们虽然仍旧称不上富裕，但只要能看到一点微小的希望，就可以互相支撑着、微笑着生活下去。 “要喝水吗?” “我不是很渴，您自己喝吧。” 桂妮维亚从丈夫手中接过了战马的缰绳，身后的王并没有取出水囊，她只是环住了王后的腰身，安静地依靠在妻子单薄的嵴背上。 真的好捨不得桂妮维亚啊…… 阿尔托莉雅这样想。 王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亏欠妻子太多太多，还没能让对方真正拥抱外界的风景，一起踏过高山流水，就要离她远去。 真的好不甘心。 但比起这个来，阿尔托莉雅更不希望桂妮维亚伤心，于是一定要微笑才可以。 桂妮维亚靠着丈夫的胸膛，轻声问道：“阿尔，你要死了吗?” “……我很抱歉。” “没有必要跟我道歉，阿尔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一辈子都在爱我。” 夫妻二人来到某一处湖边，安静地并肩站在一处，看着清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带起阵阵涟漪。 “真的要将圣剑投入湖中吗?” “是。” 桂妮维亚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尽力撇去眼瞳中泛起的热意，使声音保持平稳： “让我去吧，阿尔。” “不，我去。” 骑士早已下定了决心。 怎么能够让这位女士经歷亲手终结掉丈夫的性命这种事啊? 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桂妮维亚这一生，几乎没能为自己而活，她总是看着丈夫，眼中再也映不入其他。 “一切因我而起，也应因我而终。” 桂妮维亚抓住了她的手腕，恳切地直视着对方，目光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悲怆。 夫妻二人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阿尔托莉雅的眼神极为柔和，清澄的眼瞳里凝聚着所有爱意与盼望。 “就到此为止吧，桂妮维亚，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王的声音温柔至极，满载着温暖与平和。“我至今都觉得，你遇上我实在是此生最大的不幸，但那却又是我穷尽一生的幸运。” 听到这番话，那悲伤忽地自她眼中化开，融入泛起涟漪的海面，桂妮维亚的脸庞上浮现起愉快的笑意。 “您还是这样不会说话，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伟大又愚蠢的王啊，我可是你的妻子。” “遇上您，才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物。”王后这样说着，慢慢地松开了手，“能与您相遇，真是太好了。” 那梦境并不愚蠢，这歷程实在美丽，满溢着光辉的信念——它已经是非常值得挺起胸膛，露出自豪的微笑，去夸耀的功绩了。 桂妮维亚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她真的与丈夫携手相伴一生，一起追逐理想，一起缔造荣耀，迎来了毫无悔憾的时光。 阿尔托莉雅的步伐很稳，她踏上水面，托举着圣剑的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水中安静地伸出了一只手，它接过圣剑，在半空转了三次之后，而后与它一起缓缓沉入水底，悄无声息，又肃穆至极。 桂妮维亚凝视着王远去的背影，看着她即将走出自己的生命。 “桂妮，你留下来，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好。” 第45页 阿尔托莉雅踏过水面走来，清正的脸庞上浮现出柔软的笑意，气质凛然的少女挽着妻子走向湖岸的某一棵古树下，品尝着最后的时光。 “桂妮?” “嗯，我在呢。” 王的视线过于关注，她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笑意：“我想亲你，可以吗?” “您可真是……” 桂妮维亚抓住了丈夫抬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地轻轻蹭了蹭，笑容纯粹又明亮。 这是最后的告别，一切已然不必言说。 王后温柔地含住王柔软的唇瓣，与对方交换了一个悲伤又缠绵的吻，含煳不清地说：“喏，就原谅您的任性吧。” “桂妮维亚，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阿尔托莉雅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下轻柔至极的亲吻，饱含着祝福与珍视，带着怜惜与疼爱。 她温柔地摩挲着妻子柔软的脸颊，曾经能够倒映出世上最明亮光辉的碧绿湖泊，已然失去了光泽。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颈间，桂妮维亚努力睁大眼睛，不让逐渐凝聚的泪水滑落。 “我亲爱的王，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呢。” “答应我。” “我总是拿你的固执毫无办法。您可真是狡猾，自己先一步而去，留下我一个人……”王后拼尽全力使自己沙哑的声音保持平稳，将那些哽咽全部堵在喉咙口。“然而就原谅你吧，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坚强地活下去，连同我的王一起。” 桂妮维亚会一直注视着这个世界，这个被某人拼死守护着的国家，直到她白髮苍苍，直到被死亡拥抱。 能够生而为人，能够与她相遇，能够相伴一生，真是太好了。 心中泛起温柔又温暖的涟漪，沖淡了那些沉重的痛苦，使夫妻二人能够平静地笑着告别。 没有迎来太过悲伤的故事，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温度似乎驱散了阿尔托莉雅身体的寒冷，叫她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是吗，你一定要完成你的王的命令，如此，那就……真的……” 王陷入了昏睡。 从未有过长大的机会，至死仍是少女之身的骑士，她靠在妻子的肩头，就此安心地沉沉睡去。 一定会有机会再次相见的吧，阿尔托莉雅如此期待着。 戎马一生的亚瑟王停止了唿吸，大不列颠的红龙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常胜之王就此陷入了长眠。 天边燃烧起盛大的景色，落日的光辉慵懒而又暧昧，令世界被笼罩上薄薄的暖色。 王后看着落叶悠悠的跌落枝头，慢慢晃入自己抬起的掌心，她低下头去，轻轻亲吻了那片孤独的树叶，将它放入丈夫的手心。 桂妮维亚拥抱着自己的王，抚摸着对方柔软绚丽的金髮，安详熟睡的脸庞，眼中不受控制地落下滚烫的泪水，心中却只余下悠远的宁静。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我的王。” 大不列颠的王后凝视着这片苍翠的风光，看到了澄澈而又美丽的天空，轻轻地开口说道：“晚安。” 再见了，骑士王。 你的梦中将会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赞颂，数不尽的荣光，至高的辉煌，华美的乐章。 “我与您同在。” 光辉正在此处，荣耀常伴左右。 第30章 亚瑟王死去了，一切仇恨都随着她的远去而烟消云散，这的确是魔女曾期待已久的终焉。 “摩根，你开心吗?” 魔女没有说话，桂妮维亚也不是一定要得到回答。 事到如今，那些全部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已经结束，所有的仇怨都将化解。 湖中仙女缓缓走来，踏上陆地，来到那对夫妻面前，优美的姿态仿佛笼罩着光辉，凝聚着水汽，高贵又美丽，神圣而威严。 “又见面了。” 桂妮维亚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从摩根身上扫过，没有理会她极为复杂的神色，将视线定格在说话之人身上。 “您是?” “刚才在那湖中，您不是看到我了吗?” 来人身着简单的白袍，披散着柔软的金髮，眼瞳里涌动着湖水般的光泽，那样澄澈而又透彻。 “圣剑确已归还，现在我们要将这位国王送往阿瓦隆，那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处。” 阿瓦隆，她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地，妖精们最后的净土，能够治癒一切伤害，永不会被死亡侵蚀的神秘圣地，如同仙境一般的场所。 能够前往那里长眠，阿尔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桂妮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微微偏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沉睡的丈夫一眼。 耳边传来风的轻响，王的身躯逐渐失去温度，脸庞上攀爬着格外平静的笑意。 会做个好梦吧。 王后摩挲着丈夫的脸颊，眼瞳里泛起温柔的涟漪，她这样问守护着那座岛屿的精灵：“我可以一起跟着去吗?我想要一直陪在王的身边。” 对方的眼睛里渗入了困惑。 “你知道自己问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吗?” “我明白。”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白垩城的王后啊，你必须清楚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如果踏足阿瓦隆，前往精灵的国度，可能会付出你无法想像的沉重代价。” 第46页 “我不怕的。”桂妮维亚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明亮又灿烂，已然不再是少女的姑娘，脸上却绽放出宛如少女般的光辉。 “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湖中仙女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她，目光中散发出难言的威严，她的话语似警告又似劝诫：“你会背负起‘诅咒’一样的东西哦。” 桂妮维亚温柔地摩挲着丈夫平静的遗容，眼瞳里流露出夺人眼球的神采，王后轻声说道：“那些都没关系，我只怕王无人相伴，她会寂寞。” “愿我的灵魂永驻王的身边，长随她左右。” 如此，就已经满足了。 “原来如此啊——那么，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湖中仙女像是见证到不可思议的东西，神情中的严厉倏忽散去了。 某位女性她那光辉的信念似乎超越了界限，映入到所有人的眼中。 “你让我看到了美丽的事物呢，桂妮维亚。” 仁慈的精灵给予了王后祝福，声音里带着温柔与感伤。 “你，改变了亚瑟王，让她的人生充满希望。” 人类所能拥有的信仰总是令人惊嘆，这奋力追逐着什么的姿态，应当就是“奇蹟的再现”吧。 薇薇安迎着桂妮维亚困惑的神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知从何时起，湖上逐渐被迷雾所笼罩，妮妙乘驾着小舟驶来，她的身影出现在雾霭中，“没有必要悲伤，骄傲地抬起头来，自豪地挺起胸膛——大不列颠的王后啊，请随我们来吧。” 那船只载着神圣之王的遗体，开启了英雄最后的旅程，造访了遗世独立的阿瓦隆。 这远离尘世的理想乡，正是亚瑟王最终的归宿。 没有喧嚣的村庄，充满欢笑的场合，它温柔而又宁静，只有辽阔的草原，清澈的溪流，绽放的花朵，鸟雀的鸣啼，巨大的古墓，伫立的高塔。 等到桂妮维亚真的站在这里，她才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她违背了誓言，欺骗了亚瑟王。 梅林安静地凝视着桂妮维亚，微微一笑，魔术师有着堪比月光的美丽虹发，眼瞳深处有着虚幻的光芒，他充满困扰地开口：“王后殿下，你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呢。” “连您都这样说啊……”踏足了精灵之地的人类，跨越了界限的傲慢之人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可以等的，梅林。我想一直陪伴她，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刻——可是我怕等到阿尔醒来，我就快要死了。” “阿瓦隆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这里只有‘永恆’，您身上的‘诅咒’已经开始生效。”梅林感到很有趣似的，如此说道：“您可以一直等下去。” 但是，她真的能够坚持等到那一天到来吗? 梅林想要见证另一场“奇蹟”的诞生。 “是吗……这样就好。”桂妮维亚微笑着回答：“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哎呀，真是没办法，殿下要不要同我学习魔术呢?” “……好。” 与丈夫共同生活的日子，陪伴她经歷过的这一切，就如同一场美梦，那样不可思议。 桂妮维亚去到那位王的身边，同她相爱，与她相守，最终成为了值得夸耀的自己。 虽然她的感情并不光彩，她的渴求与傲慢已经根植在心脏，驻扎在灵魂，但那的确是异常光辉的旅程。 桂妮维亚一直在这座岛屿上守护着王的安眠，注视着永不凋落的晴空朝阳，聆听着风中传来的低语。 总有一天，可以等到阿尔托莉雅再次醒来的吧，如果还能够继续看到那位国王陛下睁开眼睛，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桂妮维亚如此期待着。 奇蹟终会降临，而她，会一直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有趣。”梦魇之子看向了远方，脸上挂着可疑的清爽微笑，他注视着人理烧却的未来，在那片土地上战斗着的人类最后的御主，未来唯一的希望。 “是吗，按照你所说的，歷史被烧毁，世界将消亡。” “阿尔不会想要看到那样的未来。” 这样说着的桂妮维亚离开了星之内海，回应了迦勒底的唿唤，追寻着企图创造奇蹟的身影，决心去守护人类的过去与未来，前往了那高山的天文台。 那个人理续存保障机构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英灵可以从各个时代被召唤，与怀抱着坚定信念的御主缔结下契约，一起去修復特异点，让人类的未来得以延续。 世界不可以被毁灭，这是夺回未来的战争。 —【全文完】— 第四部 家暴现场·亚瑟王 第31章 她正身处于一片废墟。 空气中激起温柔的涟漪，金色的灵子逐渐凝聚收拢，直到幻化成人形。 桂妮维亚的心情异常沉重，虽然她从梅林口中得知了惨痛的事情，但是她未曾想过，直面的竟然是这样的景象。 头顶是深色的夜幕，晦暗而阴沉，唿啸的风声夹杂着烧灼的气息掠过身边，出现在面前的，是被破坏殆尽的场所，宛如深渊一般狰狞。 第47页 这里是特异点f，2004年的冬木市，某次圣杯战争所举行的地点。 人理正在烧毁，歷史被迫扭曲，世界没有了未来。 那惨烈的高温扑面而来，地面全是被焚毁后焦黑的痕迹，倒塌的建筑燃烧起艷丽的盛景，这充满破坏与杀意的场景，实在叫人作呕。 “这可真是……” 桂妮维亚摘下了兜帽，仔细将这片燃烧着的炼狱收入眼底，按捺住心中蓬勃的怒意。她的语气极为轻柔，却又极为沉重：“——这可真是令人感到愤怒。” “可恶!这些都是什么啊!” 不远处传来了动静，伴随着魔力冲撞激起的洪流，某位少女惊慌的声音贯穿了桂妮维亚的耳膜，让她发现了生物的踪迹。 奥尔加玛丽简直要怀疑人生，她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将一部分魔力灌输在腿部，企图摆脱身后不知从何处涌来的骷髅军团。 这时，世界突然被柔和的光照亮，沖淡了眼前刺目的猩红，层层叠叠的屏障从天而降，闪耀着夺目的光辉，牢牢阻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奥尔加玛丽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她吃惊地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女性，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没事吗?” “我——” 以魔术师的眼光来看，那结界构筑的实在漂亮，简直不像是能够在一瞬间匆忙完成的。 “奥尔加所长!?” 见到玛修迅速跑了过来，桂妮维亚极为配合地走远了一些，那道由魔力构筑的屏障急剧收缩，空气中爆裂出清脆的声响，直至将所有骷髅粉碎。 “感谢您的援救!” 藤丸立香松了一口气，看向出现在这里的无主从者，“请问您是?” “我名桂妮维亚，职阶是caster，正是为您而来。”桂妮维亚露出一个短促的微笑，紧接着，她的眼瞳里泛起了疑惑，将注意力投注到奥尔加玛丽身上。“但非常奇怪的是，那位少女……你并不是人类呢。” “你刚才说了相当失礼的话吧!” 奥尔加玛丽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抱歉，我只是很在意这件事而已。”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而且说起来，你才不是人类吧?无主的从者明明就很可疑啊!” “这位、这位女士是可以相信的人!” 这时候，玛修突然插话进来，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擅自……但是，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总觉得您很熟悉。” 身体里的灵基传递出温暖的感觉，诉说着柔软而又欣悦的心意。 “谢谢你的信赖。”桂妮维亚笑了起来，她看着小姑娘手中的那面盾牌，投以疑惑的目光。 “请问，您认识这盾吗?” “我没有见过它，但是，我却能察觉到它的确与我有着堪称微妙的联繫。” 那盾牌的构造实在朴素而又精巧，镌刻其上的神圣文字正是出自妖精之手，桂妮维亚是不会认错的。 “在我即将死去之前，一位英灵救助了我，他将自己的力量和宝具尽数交託给我，我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这宝具的真名……但是，我刚才看到您以后，突然就觉得您非常熟悉，就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故人，那种和蔼的感觉——感觉就像是母亲一样。” 那种温暖又安心，想要为她而战的渴望，确实如同本能一般，充斥着他的灵基。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您看起来明明还那样年轻。” 玛修有点羞赧地低下了头。 桂妮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突然露出了温柔的浅笑，她本就是容色无双的大美人，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好看，像是汲取了所有的光辉一般，纯洁而又绚丽，那样理所当然地闪耀着他人的眼球。“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就只能告诉你，那位英灵的名字绝对不是莫德雷德。” “欸?” “因为那孩子是绝对不会承认我是他母亲的。” 桂妮维亚和莫德雷德的关系非常微妙，她们互相认同，却又无法互相认可。 永远无法相容。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可是摩根的儿子。 话又说回来，能够毫不犹豫地在危难之时借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武器又是以防护为主的盾牌，符合这一条件的圆桌相关者其实并不多。 桂妮维亚甚至可以说，如果她的猜测无误的话，现在就可以确定那究竟是谁了。 “莫德雷德?这个名字实在过于有名了，它是指亚瑟王传说中的那位叛逆的圆桌骑士吧，这样说来的话，那您就是……” “您猜的没错，我正是亚瑟王的妻子，大不列颠的王后。” 一团毛绒绒突然窜到了背后，跃上了肩头，桂妮维亚对这样的偷袭已经极为习惯了。 “芙芙!”玛修急忙解释说：“它只是——” 桂妮维亚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并没有在意。 “没关系，他很可爱。” 真是好久未见了，凯茜·帕鲁格。 自从灾厄之兽被梅林送出塔，桂妮维亚就再也没有在星之内海看到过他的踪迹。 第48页 “——?” 桂妮维亚突然抬起头来，紧锁眉头，目光凌厉地盯向远方。 “怎么啦，caster小姐?”玛修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谨慎地问：“是不是敌人?” 桂妮维亚回过神来，这样答道：“那倒不是——没什么，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那里的确坐落着圣杯。 它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甚至可以说，那是可以被称之为这个世界遭到了扭曲、由此沦为特异点的源头所在。 奇怪的是，桂妮维亚总觉得似乎有谁在唿唤着她，激起了她灵魂的震颤，那仿佛来自于魔力牵引的感觉十分奇妙，是昔日的不列颠王后从未体验过的事物，正如同那面盾牌给她的感触一样，与之极为相似。 但是，桂妮维亚从前只是个普通人，她所熟悉的魔力波动，除了面前新相识的迦勒底成员，目前为止，就只剩下凯茜·帕鲁格，以及某位没节操到总会被花式嫌弃的宫廷魔术师了。 “请不要在意我。” 桂妮维亚没有死亡，她并非徘徊世间的亡灵，却也无法再被称之为人类。 由于王后任性的违约，导致她没有好好活下去，看着卡美洛特直到自己死去，反而想要陪伴着长眠的永恆之王，因此踏足了妖精们的圣地，那名为阿瓦隆的星之内海。 经过足够漫长的时光以后，桂妮维亚的灵魂与肉体早已发生了剧烈的质变。 此时此刻的她并非英灵，也没有登上英灵座的资格。 平庸渺小之人，怎可成为英雄。 第32章 沦为特异点的冬木市，到处都是怪异的敌人，它们具备着生命反应，是“活着”的“死物”。 而且，这里同时存在着原本正在参加圣杯战争的从者。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降临于世，扭曲了冬木市原本还算正常的圣杯战争，使它变质。 这场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火在一夜之间吞噬了整座城市，原本生存在此的人类也全部消失了，最终只留下失去御主的servant。 saber率先再度挑起了战争，被她解决的从者最终都会被黑泥污染，再次降临于世，但只要打败剩下的从者，这异常应该就会圆满结束。 “那么——你知道从者saber的真名吗?”这样超出正常状态的情况，已经不能被简单称之为异常了，让背负起重责的奥尔加玛丽有些焦躁，哪怕是在休息，她也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听你的语气，好像和对方交手过很多次的样子。” “啊，我的确知道，只要吃过那傢伙的宝具一击，亲眼目睹过那样的辉煌，谁都能猜到那傢伙的真身。” 在特异点f里偶遇的另一位caster如此开口，他的语气非常冷静，声音低沉而饱含赞嘆。“用于选定王者的第二把石中剑，那的确是异常有名的圣剑，其名为——excalibur。” 桂妮维亚停下了脚步，僵立当场。 不知真名的caster看了过来，看到她震惊的脸，顿时挑起了眉，戏嚯般地开口：“哟，另一位caster，同小姑娘们的谈话结束了?” “不——我只是，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在那一瞬间，桂妮维亚的脑海中似乎呈现出一片空白。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了坐落着被污染的大圣杯的圆藏山，那里正是这座城市的心脏，魔力的枢纽，也是saber正看守着的地域。 体内强烈的思念正在翻腾，想要靠近的欲望太过迅勐。 那种来自于魔力上的、若有似无的微妙牵引，似乎更加凝实了。 “誓约胜利之剑!?那可是亚瑟王的圣剑啊!你这傢伙是想让玛修对阵骑士王吗!那孩子可是连宝具都还无法打开!” 啊啊，对啊，是这样的——那的确是异常熟悉的名号，属于一位相识已久、思念已久的故人。 桂妮维亚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跃动的声音，急促而又有力，让她产生了自己还活着的错觉，那样澎湃的爱意与悲伤再度汹涌而来，将她整个人淹没，无法逃离。 精灵们所打造的王者之剑，经由湖中仙女之手，将它赠予了亚瑟王，那正是光辉的常胜之王的开端。 在王死去之前，她又亲手将之归还湖中，从此以后，圣剑便消失在了世间。 那是独一无二，别无他人的象徵。 原来如此啊—— 世界绝对不能够在任何人手中陨落，某位王正在凭藉着自己的力量，维持着最后的荣光。 时光的确是这世界中最为公正、却也最为无情的事物。 桂妮维亚独自守护着王的安眠，至今已然不知度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在王后身上的“诅咒”还未生效，在桂妮维亚还曾是一个“人”的时候，被夺走了无数珍贵的回忆，她对于丈夫的记忆从一开始的清晰逐渐变得模煳。 但是，永远无法被磨灭的事物仍旧存在。 正如同那爱意一般，它是桂妮维亚深埋于心的宝藏。尽管它沉寂已久，却跨越时空，超越生死，从未消失。 然而，这场相遇实在来得猝不及防。 桂妮维亚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在“圣杯战争”中再度遇见自己的王，这样沉重的事实压迫着她的心脏。 第49页 为什么呢? 这是何等可笑而又残酷的闹剧啊! 王的意识应该永远沉睡下去，而非踏入可悲的永恆之中。 那位“亚瑟王”到底是自动升格的概念，还是—— “有趣。虽然自称是caster，但你却不是英灵啊，小姑娘。” 注意到另一位从者紧绷的脸色，和她似乎压抑着愤怒的眼神，caster再度开口了。 被他的声音惊醒，桂妮维亚终于回过神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 “caster，小姑娘这种称唿对我来说实在是失礼。” “……不是英灵?那是什么意思?” 奥尔加玛丽看了过来，紧迫感时时刻刻压在她肩头，令她片刻不得停歇。 “啊，那‘灵基’实在过于微妙，一般人恐怕是看不出来的吧。小妹妹那种与英灵融合的亚从者姑且不论，这位caster的降灵也不同于以人类作为载体的凭依，然而这的确是她的真正模样。连拟似从者都不是的你——恐怕从未登上过英灵王座。” 桂妮维亚的态度稍微变得有些强硬，唯有那双眼瞳照旧温柔而明朗，“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我为未来而来。” “哦?竟然想要借出自己的力量，干涉不属于自己时代的事情啊!”库·丘林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目光中透露出微妙的变化。“真是狡猾，不过无所谓，这无畏的勇气值得称赞。” “你既然不是英雄，那便不能用战士的条件去对你加以约束。” 想要肩负起世界又怎么会有错啊? “算了，总之确认caster对我们没有恶意就可以了吧!”刚才那若有似无的对峙堪称迅速地结束，奥尔加玛丽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的确说自己的真名是——” 被询问的当事人抿紧了嘴唇，如实地给予了回答：“桂妮维亚。” “啊!我就说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你不就是saber的妻子吗!”她的确说过自己是大不列颠的王后，少女低唿一声，再度皱紧了眉毛：“那不就是说，caster你也要去……” 她会与自己的丈夫展开战斗。 “怪不得我刚才提起亚瑟王的时候，你的神情这样微妙。” “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都只是一个普通的caster而已。” “……呵，这真是令人感到惊讶。不过总是caster、caster的叫，不觉得混乱吗?这里可是有着两个caster啊!记好了，小姑娘，我的名字是库·丘林。” “原来如此，凯尔特神话中的光之子，您的确是值得称颂的英雄。” 身体里流淌着神之血的阿尔斯特的大英雄，以caster的职阶降临，怪不得能够看破她身上的迷障。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桂妮维亚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跟那些冠位·近战·魔术师不一样，桂妮是一个合格的c阶hhh 第33章 稍作歇息之后，一行人再次前往了坐落着大圣杯的方向。 位于圆藏山柳洞寺底下的大空洞，毫无疑问正是冬木市的心脏所在，用于汇聚魔力、汲取魔力的灵脉，这片土地流动着的魔力中枢。 “马上就要进去了，玛修，立香，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通过通讯设施传来的声音显得格外严肃，罗曼这样说道：“那可是非常残酷的事情。” “是的，赌上这灵基，我一定会保护好master!” 无论前方即将面临什么挫折，都绝对不能够退缩，否则，又要怎么去面对将这灵基託付给她的那位英灵啊? “现在的我非常冷静，玛修都这样说，身为前辈，可就更加不能输了!” 桂妮维亚扭过头来，注视着这位少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命运，背负起世界的未来。 人类所闪耀出的光辉，无论何时都显得那样美丽，这模样绝不愚蠢，反而让人看到了希望所在。 “非常可靠啊，我并不讨厌这样充满勇气的你们，即便是新手，也肯定会成为独挡一面的——哦?还没说完就有信奉者登场了，真是个不速之客!” 库·丘林眯起了血红色的眼睛：“啊啊，你这傢伙，还在保护着圣剑的主人吗?” “……哼，我的工作只是来给无聊的访客下逐客令而已。” archer立足于高处，那的确是个方便攻击的地点。 桂妮维亚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突然开口问道：“这是你出于自身意志所作出的判断，还是受到了谁的命令?” “命令?我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你这绝对服从的态度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啊，archer。” 站在这洞窟外侧，桂妮维亚只觉得魔力的牵引越来越清晰，那种微妙的感觉实在不可思议。 “御主，他曾狙击过你，对吧?”愤怒在胸膛中充盈，火焰燃烧到了她的心中，大不列颠的王后突然笑了起来，“那就战斗吧——” 一定要全力以赴，将他在这里打倒。 “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一句话!” 第50页 库·丘林的笑容中似乎充斥着无尽的狂气，独自留下对战archer。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侵入这个世界，令一切变得扭曲，若这便是人理覆灭后的模样，未免太过残酷。 “餵。”前往大空洞的路上，看到桂妮维亚一声不吭，奥尔加玛丽略带别扭地开口问：“你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 那个人一直都会犯蠢，桂妮维亚已经习惯了。 她语气轻快，明明是在微笑着，但不知为何，表情给人的感觉却显得非常可怕。 “如果真的是王，那打醒她就可以啦!” 奥尔加玛丽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你们这些caster是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打人!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魔术师的信仰了?! “谢谢你的关心。” “哈?这才不是关心，少自作多情了，只是看你一副很沮丧的样子而已!” 奥尔加玛丽马上大声反驳。 “嗯，我明白了。” “啊，可恶，刚才那是嘲笑吧?”奥尔加玛丽忍不住撇开头去，轻声嘀咕起来：“这种看谁都是孩子的眼神真是让人不爽……” 芙芙恰好在一旁发出了叫声，听上去更像是在嘲笑了。 深入洞窟一段时间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这里是半人工、半天然的洞窟，坐落着巨大的魔术炉心。 “——?” 庞大的魔力反应出现了，那正是独自守护着圣杯的saber。 “有趣，那个宝具确实有意思。” 尽管还在害怕，尽管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圣剑的攻击，玛修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最前方，她的身上肩负着信任，所以绝对不能够胆怯。 “玛修是个好孩子呢。” 那样纯粹的灵魂，无瑕的光辉，足以照亮一切。 “桂妮小姐?那很危险!” “没关系的哦，不用担心我。” 桂妮维亚走出了玛修的防护范围，乌髮蓝瞳的女性抬起头来，仔细凝视着saber，显露出一直被兜帽遮挡住的脸庞。 对方这姿态对于saber来说，的确熟悉又陌生，但那是从未忘却过的人，一直停留在记忆中，烙印在灵魂里。 “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惊讶的面孔啊，真的非常怀念。” 那姿态，那声音，从未在回忆中褪色。 胸膛中涌动起太过甜美的感觉，温暖到阿尔托莉雅想要落泪。 沉寂已久的爱意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但充斥着身体的恶意却又在咆哮着，想要压下那些仅剩的柔软情绪。 saber看到桂妮维亚出现在眼前，的确是又惊又怒，让她有一瞬间的失语。 桂妮维亚在靠近，她在一步步接近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saber顿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沉下声音，给予了忠告： “你最好听从你御主的话，不要随意靠近我。” 被圣杯的诅咒侵蚀以后，王的周身全是外放的漆黑魔力，光辉的圣剑被迫沾染上憎恶，白银铠甲被猩红的魔纹所占据，宛如坠落深渊的盛景，好似冷酷无情的暴君。 那双淡金色的眼瞳宛如冷玉，阿尔托莉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桂妮维亚，对她投以犹如刀锋般的眼神，骑士王的表情平静而漠然，似乎充斥着威压。 多么熟悉的故人啊，那样鲜活的出现在眼前—— 王再一次企图一个人背负起全部，那怎么可以呢? “瑟瑟。” 桂妮维亚轻轻吐露出这个称唿，声音柔软又平静，脸上隐约带着笑意。“我要生气了。” “我——”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saber神情紧绷，闭口不言。 妻子这毫无防备的姿态的确令人生气。 因为只有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够让她受到伤害的。 亚瑟王曾发誓成为王后的剑，爱护她，守护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让她难过，可是三番两次伤害到她的，仍旧是王。 桂妮维亚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珍宝。 她的存在本身便是“光”。 那爱意和渴望烙印在灵魂上，热烈又深沉，持久又温柔。 “不允许你跨前一步。” 无情的暴君淡金色的瞳孔翻涌着冰冷的气息，她所外放的强大魔力实在太过凶暴，那正是为了粉碎敌人所持有的身姿。 “为什么呢?这可不太公平。”桂妮维亚笑了起来，那坚强不屈的姿态竟然像是个无坚不摧的战士，她勇敢地直面前方，吐露自己的心意。“我拒绝。” “你还是如此天真，如此愚蠢。” 桂妮维亚从未改变过，她怀抱着渴求，妄图触及云端，维繫着“天空”与“大地”的界限，但那的确正是——“理想之王”坠落于“人王”的过程。 桂妮维亚虽未达成伟业，缔造传奇，享誉功绩，甚至自认平庸又渺小，却凭藉着绝不认输的坚持，改变了立于神代与幻想的最后的“王”，由此更改了“命运”，加速神秘的衰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的丈夫早已死去，我无法回应你的期望。” 第51页 这是要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这扭曲的姿态带来的唯有毁灭，早已为光明所弃，被黑暗束缚。 saber的心中浮现出淡淡的惶恐，这不应属于冷静而自我的暴君，可唯独只有桂妮维亚，是阿尔托莉雅绝对不想让她瞧到自己这副模样的人。 怀抱着希望与憧憬，温柔对待人民的阿尔托莉雅，才是桂妮维亚一直注视着的丈夫。 她的世界，她的英雄，她的王，永远都该是充满了光辉的。 第34章 “我才不要听那种话呢，你不下来接我吗?阿尔?” 桂妮维亚拒绝的非常干脆，她知道有些时候，对待丈夫的态度必须是要强硬起来才可以的。 那个人实在过于温柔，却又过于傲慢，总是试图背负起全部，不愿让他人痛苦。 不让她理解到那样的行为不妥当，是绝对不行的。 如果王犯蠢，就去制止。 所以，她的话，出于自己的判断，不该听的时候，桂妮维亚不会遵从——这也的确能算是她的固执己见。 “我的王啊，与我相会，你不高兴吗?” 王后站在那洞窟底下，仰起脸来，对着saber伸出了手，她的声音里似乎充斥着撒娇的味道，绽放出生动的笑意。 “你不想念我吗?不想看见我吗?” 那是一种完全依赖和信任的姿态，毫无保留地诉说着她对于丈夫的爱意。 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到她啊! 那是她唯一的妻子，她最思念的心脏，全部的爱意所在。 saber听到胸腔里涌动的欢喜，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完全遗忘掉了现状。 亚瑟王被妻子的笑容蛊惑，被自己的感情驱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们互相了解，无人能及。 亚瑟王的情绪完全被妻子的举动所牵引，而王后的眼里也永远不会映入第二个人。 桂妮维亚的心意实在太过热忱，那的确是“王”想要回报的目标—— 想要完成她的心愿，于是王坠落凡尘。 想要看到她的笑脸，于是王陪伴着她。 永远不愿让她落泪，可惜王没能做到。 那为她而战的欲求实在太过强烈，完全淹没了saber，她似乎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取妻子的幸福。 圣剑的重量，铠甲的声响，拉回了她的理智，阿尔托莉雅这才突然惊觉，爱她简直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那爱意甜蜜又柔软，埋藏在她的心底，跨越时空，超越生死，从未更改。 为此，捕捉可以取悦妻子的时刻，想方设法让对方拥抱幸福，享受真正的快乐，叫她一直开心下去——这行为已经成为了习惯，刻进了她的身体与灵魂。 “无视女性的意愿可不是骑士的准则。” 桂妮维亚的声音中泛起无上的愉悦，眼底闪耀着柔和而又纯粹的光，她近乎笃定地说：“您的身体可要比您那刻薄的言辞更能明白它的道理。” “我是你的敌人，而非你的骑士。” 横隔在二人之间的，已是不知多么漫长的时光。 虽说英雄不会拘泥于生死，但是这个人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足以令她感到胆怯。 那是软肋吗?那是弱点吗? saber安静地与妻子对视，已经不需要去思考，心中就自动浮现出了答案。 她的笑容正是阿尔托莉雅梦寐以求的事物。 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之下，所以绝对不能牵连到妻子，并且，为了使这个世界继续维持下去—— “桂妮维亚，不要任性。” saber压下想要拥抱妻子的渴望，让自己去无视那些情绪，即便是暴君，也有绝对不想伤害的人，也有不愿让那黑暗去触碰的人。 “身为大不列颠的王后，我有职责规劝王。” 能够作为妻子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这的确是桂妮维亚的特权。“不合理的命令，不合理的要求，不合理的言辞，我全部有权驳回。” “这很了不起。”saber俯视着她，语气平静到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冷酷的程度了，“但现在没有什么国王，我只是个从者。” ……还真是说不通啊。 桂妮维亚顿时笑容更盛，她抬起的指尖有魔力迸发出来，化作一道迅疾的光芒，飞快地掠过丈夫的脸侧，爆裂出堪称锋利的声响。 王后的语气极为柔和，眼底迸发出怒火。 “抱歉，请问您在说什么呢?能再重复一遍您刚才说的话吗?我似乎没能听明白。” 桂妮维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 自从丈夫死去的那漫长的岁月里，就连总是气的人恨不得怼死他的梅林，桂妮维亚也能够勉强维持着尊师的良好品质，对他也只仅限于寥寥数次的动手——当然是在剑术教习课程之外。 王后没能在时光的推移中逐渐淡忘所有感情，也应该多亏他的嘴贱。 即使是当初，某人发觉自己无法带给妻子幸福，企图脱离人间的束缚，离她远去的时候，桂妮维亚伤心难过之余，却是怀抱着异常坚决的态度，想要完成让她“坠落”的心愿，在那样的心情之下，生气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第52页 莫德雷德的出现的确让桂妮维亚非常愤怒，甚至让她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但那不是王的错，她明白。 阿尔托莉雅一直以来，从未改变。 她想要以单薄的肩膀扛起所有责任，哪怕受伤也想要继续战斗，她就是那样温柔又固执的王。 生活在卡美洛特的日子非常快乐，桂妮维亚爱着那位王，不愿她孤独一人走下去，她的身边不能空无一人。 “……桂、桂妮?” saber的声音里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颤抖，惊怔般地微微睁圆了眼睛。 空气中似乎充斥着肃杀的气息，瀰漫起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迦勒底的一行人保持着高品质的沉默，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这对夫妻，注目着她们的对峙。 那位占据最强剑之座的英灵，哪怕手持圣剑，身披铠甲，也很显然是位少女，而且她还是那位非常有名的常胜之王。 如果说单单只看到saber的话，还能安慰自己传说和现实本来就有差距，但是传说中的王后竟然也出现在了眼前，这——这场景简直让人炸裂。 是啊，那位自称是亚瑟王妻子的桂妮维亚也是位女性，她们二人间的对话，又非常明显地透露出了庞大的信息量。 等、等一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亚瑟王是个女孩子啊! 话说明明都是女孩子为什么还要娶妻啊? 什么情况!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了啊! 原来亚瑟王传说全部都是骗人的吗!不懂你们英国人!! “这一次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生气了。”桂妮维亚再一次重复起那个称唿，她温柔的微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瑟瑟。” 阿尔托莉雅抿紧了嘴唇，神情僵硬，愣在原地。 “现在，我伟大的国王陛下，我可以靠近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蓝呆也沉，弓呆也沉，心态爆炸，拒绝海豹。 第35章 “桂妮维亚，你不该来到这里。”saber僵硬地站在原地，紧紧地盯住妻子，她眼中强行粉饰的平静被打碎，暴露了太多情绪，泄露出她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没有遵守约定。” “我的确背弃了誓言。” “你——” “那种话我是不会听的。”桂妮维亚的态度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您知道我有多么固执。” 的确，她的执着曾打败了理想的王。 王后总是那样，即便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也未曾软弱片刻，她会抬起下巴，扳直嵴樑，命令自己坚强，一直陪伴在王左右，共同承受命运。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世界转变，都不愿离去。 桂妮维亚看着丈夫拼尽全力也要追逐理想的模样，内心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转变。 想要令她露出笑容，想要为她达成心愿。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将目光移开，也不可能移开。 阿尔托莉雅终究还是决定认输。 桂妮维亚伸出手去，撩起丈夫颊边的碎发，凝视着她淡金色的眼瞳：“是谁将您变成了这样?” 她的表情变得很可怕。 对方这副被深渊染尽的姿态，的确令桂妮维亚感到愤怒。 那可是高贵神圣的亚瑟王啊，既温柔又耀眼，充满了光辉，总是坚持保护着人民，她对于桂妮维亚来说，是无人可及、无法取代的王，是她的英雄，是她的骑士。 阿尔托莉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非常认真地盯住妻子凝起薄雾的眼瞳，用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她的脸庞。 “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很想你。” 那份思念从未消退，一直长存在王的心中。 面前的妻子顿时红了脸颊，显现出少女般的羞涩，这令骑士王感到欢悦。 “……啊、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悦，心中浮现出的是至高无上的愉快，桂妮维亚下意识地微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心情：“真是的，您早点这样说，我也不会那样生气了。” “对不起，我又给你带来困扰了。” 让妻子生气或者伤心，都是无法挽回的过错，阿尔托莉雅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有那回事哦，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道歉才能解决的。” 美丽的脸庞上写满笑意，星光在那双眼瞳中凝聚，那光辉属于王心中至爱。 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所有强硬的外壳全部在妻子温暖的目光中坍塌。 桂妮维亚握住了丈夫套着铠甲的手，随即又被对方反手牢牢扣住，王后似笑非笑地睨了亚瑟王一眼，顾不上去计较她之前的行为。 感受到自她身体内部传来的狂暴魔力，桂妮维亚的心脏似乎被勐地揪紧了。 “你还是这样，从来都不懂得分享苦难，简直愚蠢得像块木头。” 阿尔托莉雅稍微感到有些不满，却并非是因为妻子刻薄的言辞，而是针对她所说的“苦难”。 “快乐的事想要和你分享，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痛苦的事是不行的，那样我也太无能了。” 桂妮维亚只需要永远快乐下去就好。 第53页 王很笨拙，她从妻子身上学会了爱，但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才能更好的爱她，但直到今日，阿尔托莉雅依旧不愿让那些不睦去触碰到自己的妻子。 王后这样一心一意的守护着王，常常挂念着她任性的丈夫，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或许可以称得上一句“愚蠢”，但那样的人生根本不容贬低。 “我明白。”桂妮维亚的声音极为温柔，“但那并不影响我生气。” “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忽视你的意愿。”一提起这件事，阿尔托莉雅还是忍不住生气，“但这太荒唐了，桂妮你只是个普通人，明明答应过我，一定要活下去，结果仍旧来到了我的身边。” 桂妮维亚究竟等待了多长时间? 如果这就是用以交换“奇蹟”的事物，那未免有些过份。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未来。 在人理烧却的幕后黑手将圣杯交予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grand order”，但她同时也清楚，这里是一切的起始，围绕圣杯的战争、人理的烧却才刚开始。桂妮维亚还会继续走下去，直到迦勒底亚斯再一次燃起□□。 “那您呢?您又为何来到这里，王回应召唤，降临于世，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夫妻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都对这样的默契和在意感到无可奈何，于是便同时微笑起来。 “桂妮维亚。” “我在。” “你必须杀死我。” “我明白。”桂妮维亚微笑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的国王陛下，事到如今，我已经能够理解您的一切。圣杯现在还不应该降世，您独自守护着这个时间点，才是真的了不起。” “能够见到你，其实我很高兴，但是让你再一次直面残酷的抉择……我很抱歉，桂妮维亚。” “这都不算什么，我觉得很幸福。” 那是多么令人感到怀念的故人啊，她的身姿不知陪伴了桂妮维亚踏过多长的时光，有关于丈夫的记忆一直在她心中盘桓不去。 桂妮维亚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亲吻，露出了害羞又愉快的笑。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妻子再一次来到她身边，拯救了她的灵魂，巨大的幸福感在同时拥抱住了她。 阿尔托莉雅的眼睛里流淌起淡淡的笑意，她亲昵地蹭了蹭妻子的脸颊，最后亲吻了她微凉的嘴唇。 王艰难地开口，声音里似乎带着嘆息： “去吧。” 二人之间的界限实在太过分明。 这样说着的saber，如今也仅仅只是个saber罢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她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默默地注视着桂妮维亚的背影，不再强迫自己收拢起庞大的魔力。 第36章 “没想到，我竟也会有与你为敌的一天。” 阿尔托莉雅发出一声淡淡的轻笑，那声音宛若嘆息，瞳孔里却没有流露出分毫。“这个世界到底还能可笑到何种地步啊?” “抛开彼此的身份吧，大不列颠的骑士王。”桂妮维亚直视着她淡金色的眼瞳，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们会夺取胜利，修復人理，迎接未来。” “是吗?”saber笑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震颤，似乎与某种事物产生了共鸣，“我确实得知了你的意志。那就做好准备吧，王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正合我意啊，亚瑟王。”桂妮维亚露出平静而无畏的微笑，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光，安静地与丈夫相视，“真没办法，那就藉此时机，让您见识一下，我所学习的魔术、我已经抵达的旅途吧。” 阿尔托莉雅的确如此期待着。 亲手终结掉所爱之人的性命的确残酷，但她却又在对妻子的成长而感到满足和高兴。 先走一步，离她远去，因而没能一直陪伴在王后身边，看着她幸福的生活下去，让她自己怀中老去，直到被天主带走，这是阿尔托莉雅生前的遗憾。但如今，她得知了桂妮维亚一直都有好好的，她的人生没有沉浸在失去的悲伤里，那就已经足够了。 应该没关系了，此次相会虽然短暂，却仿若弥补了生前所有的遗憾，让她的思念终于得以传达。 她看到妻子的神情一如既往，轻松又愉快，saber回想起与她一起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这令她的嘴角不知不觉间便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这便是无人可阻的战役了。 “藤丸立香。” “是!” “你要背负起世界，就必须勇敢地直面前方。” “……我明白。” 虽然各方面都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能不能扛起来过于沉重的责任，这的确是个难题，但退缩和逃跑是绝对不行的。 只要身边还有人在，她就可以鼓起勇气。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仍旧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我不想看到懦弱的自己。” 人类最后的御主极为冷静，眼瞳里似乎闪耀着不屈的斗志。 第54页 如果人理被烧毁，世界被颠覆，大家就要迎来冬木市这样的终结，那怎么可以啊?! 桂妮维亚喜欢这位御主。 那样的光辉不是很耀眼吗? 她背靠着世界，身处逆境，肩膀上寄託了无数希望，必须不断地去挽回未来。即便被局限在凡人的范畴内，也有必须为之努力奋斗的事物，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彼方。 看着面前眼神清澈的少女，桂妮维亚露出了愉快的笑，这发自内心的明朗令人感到怀念，“御主，您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好孩子，我愿成为您的力量。” “啊、啊?谢谢!”出乎预料之外的得到了夸赞，藤丸立香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却露出了极度灿烂的笑容：“力量是指……?” “我在向您提出与您缔结契约的邀请。”桂妮维亚决定要对那份心意予以回报，她的周身洋溢着温柔的喜悦，“请允许我成为您的同伴，在我已经与您达成共识以后，我这‘灵基’会随时准备为您战斗，如果有需要，就请唿唤我吧!” “请您将手给我。” 小姑娘露出了讶然的眼神，随即，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非常感谢您的援助，桂妮维亚小姐!” 桂妮维亚久违地露出严肃的脸色，目光中含着期许，“你的愿望一定会达成的。” 那也是所有人的愿望。 藤丸立香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化为实质，将彼此相连，牢不可破——这让她对于踏上这趟旅程有了更强烈的信心。 “master的脸色很不好啊，果然还是有些勉强，魔力还充足吗?”身为还未系统接触过魔术训练的新人魔术师，与从者缔结契约之后，她的魔力会通过迴路流向彼方，如果消耗过量，出现这样的反应是极为正常的事情。“需要我为您补魔吗?” 一直通过迦勒底的设备联络这边，时刻关注着特异点情报的罗玛尼·阿基曼顿时发出了勐烈的咳嗽声。 梅林那傢伙，究竟都给别人灌输了什么东西? “等、等一下???” 玛修持着盾牌的手顿时一滑，大声表达意见，“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为什么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不得了的话来啊! 就连奥尔加玛丽都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笨蛋啊!” 魔术师是既自我又排他的种类，固执又冷酷，但梅林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魔术师，他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类，所以桂妮维亚其实也不具备传统魔术师的理念，他们的规则从未进入她的耳中。 “桂妮维亚，那种事不必亲自上阵。”阿尔托莉雅僵硬的微笑着，果断截住了妻子的话，她握住圣剑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缓缓环顾敌方一行人，语气极度轻缓而又危险，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你们迦勒底的御主自己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可是我来应该会更快一些吧?” 桂妮维亚被她们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补魔就是补充魔力啊，难道还能有额外的意思? “没事的，桂妮不用担心。”saber声音沉沉，强硬地阻止了妻子无谓的担忧，不得不去触碰心中的疑惑。“你的身上有湖中仙女的赐福，但你的魔术……” 作为同样获得过“祝福”的不列颠赤龙，阿尔托莉雅的确察觉到了，妻子身上属于同源的力量一直在唿唤着她。 “我的魔术?”桂妮维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梅林教导了我很多，我自有分寸，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请您放心好了。” 阿尔托莉雅轻轻点头，眼神极为复杂：下次如果能够见面，还是用圣剑招唿一下恩师吧。 “但是，御主真的没关系吗?” 藤丸立香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她只是个误入魔术师世界的普通人，也同样对这个词彙感到陌生，但是顶着针刺般的目光，巨大的压力，无声的威胁，御主艰难无比地点了点头：“……是的，劳您费心了。” “是这样吗?那真是非常抱歉，我没有小看您的意思，请您谅解。” 藤丸立香：“???” 她努力维持着表情，不让它变得扭曲，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你们这样自说自话已经说完了哎?虽然提起我了，但这事跟我有什么实际上的关系么?并没有好吗! 可怕，可怕。 王后殿下，你快回头看看你家国王的眼神啊!我超无辜的!平白无故的躺枪感觉好冤啊!话说补魔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心照不宣啊! 高贵的骑士王挺直嵴背，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再一次高高举起圣剑，哪怕她已然坠入深渊，但那身姿仍旧异常耀眼，是早已烙印在桂妮维亚灵魂深处的风景。 神圣的剑身燃起了磅礴的魔力，明明是不吉的颜色，却又显得异常瑰丽。 “我很期待。”阿尔托莉雅转而对玛修说，不知怎地，她的神情显得更加冰冷，“不知名的少女啊，你的防守是否确实坚不可摧，就由这把剑来确认!” 不、不!千万不要化愤怒为力量啊亚瑟王! 藤丸立香心好累。 人类最后的御主，今天也在怀疑人生。 第37章 第55页 “玛修·基列莱特，出击——!” 身为亚从者的少女举起盾牌，严肃了神情，勇敢地直面敌人。 “还真是吓了我一跳。”被污染的圣剑凝聚起漆黑的光芒，与那面盾牌相撞，在战斗结束之后，阿尔托莉雅如此说道：“守护之力吗?那面盾确实很有那个纯洁无瑕之人的作风——” 桂妮维亚专注地凝视着她逐渐虚幻起来的身影，看着王弯起那双绿眼睛，骄傲又祝福地对着自己再度微笑起来。 “那么，就此告别了，桂妮维亚。” 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吧。 沐浴在丈夫温柔的目光中，桂妮维亚就像是披上了铠甲，胸膛中顿时涌起无尽的勇气。 “再见了呀，我的国王陛下……我的，阿尔托莉雅。” 已经足够了。 桂妮维亚失落又欣慰地想。 她愿意赌上一切，去换取王的幸福，但生与死的界限这样分明，是无法破除的。 所以，这样平静地告别彼此，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还能够相见，一定要更加努力地靠近她，对着她微笑。 那笑容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从者反应彻底消失，圣杯已经显现，迦勒底的成员在远程指导下进行了回收。 “那个……桂妮维亚小姐?”藤丸立香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关系的哦，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想要传达的心意也被她知晓……我，没有遗憾了。” 那长久以来的思念终于重归怀抱，这样就够了。 “够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迦勒底的诸位，还有那个不知名的从者。” 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觉得很烦，谁想看你们絮絮叨叨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头顶高帽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一个个都是这样，真是让我感到噁心。” “雷夫?是雷夫吧?太好了，你没事，我好开心——” “——别过去!” 奥尔加玛丽看到光幕在她面前铺设，桂妮维亚在此设下了结界，以异常强硬的姿态阻挡住了她前行的脚步。 “你在做什么啊?雷夫不是敌人!” “啊啊，真是愚蠢，将□□设置在你脚下，却没能想到你还活着，不对——没有御主适应性的你是无法进行灵子转移的，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奥尔加玛丽。” “……什、什么?” “还不懂吗?真是天真又愚蠢的小姑娘，听着，结局已经确定，你们的时代将会彻底消亡。” 迦勒底那一场爆炸本就出自他的手笔，虽然跑了几只蝼蚁比较出乎预料，但那无伤大雅。雷夫笃定他们做不到翻出什么浪花。 “哼，最后的挣扎吗?就让我好好欣赏一番你们那愚蠢的行径吧!” 被修復的特异点无法维持继续下去，在抵达极限之前，这个男人最后只留下这样的话语。 奥尔加玛丽受到了深深的打击，人理烧却的背后有着雷夫的推动，这怎么可能啊!? 他明明、他明明就…… “来不及了!迦勒底的人请立刻执行灵子转移!” “可、可是桂妮小姐……?” “不用担心，奥尔加就暂时交给我了。” 地下空洞开始震动，特异点发生了剧烈的坍塌，在最关键的时刻，藤丸立香和玛修转移回到了迦勒底，而桂妮维亚则抓住了奥尔加玛丽。 “梅林!” 桂妮维亚再一次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乐园，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哎呀呀，桂妮维亚，你可真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魔术师熟悉的声音似乎从乐园的尽头传来，掺杂着似真似假的惊讶，“竟然将‘外人’领入阿瓦隆。” “事情就是这样了，御主要回迦勒底，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这孩子不管吧?” 桂妮维亚看了看一脸颓然的小姑娘，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的肉体已经死在了迦勒底的那场爆炸中，只有残存的精神是被灵子转移到了特异点f，既然意识体註定无法回到现世，那也只有选择踏入这片与世隔绝的理想乡中了。 这对于她来说，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妖精早已退出大地，随着亚瑟王的长眠，大不列颠仅剩的神秘也彻底消失，但这里确实是他人无法触及的领域——因为这里是亘久不变、与表层世界无缘的星之内海，就连时间都要望而却步。 这里的魔力相较神明退居云端的地面上来说，实在过于浓郁了，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桂妮维亚若是不选择学习魔术，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见她的王。 桂妮维亚在这样漫长的侵蚀中，早已不能算作单纯的人类，却也并非被同化成了异兽甚至妖精。 “这小姑娘有着很好的魔术资质啊，却完全没有成为御主的资质呢，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梦魇之子愉快地眨了眨眼睛，感到新奇而有趣似的，将目光投注到奥尔加玛丽身上。 “真亏你还知道啊?” “咦?”亦师亦友的魔术师仔细端详着桂妮维亚，“你很高兴吗?” 第56页 梅林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温暖明亮的笑容了，平时的桂妮维亚面对着他的时候，都是想要打死恩师的那种恶劣态度。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是啊!”桂妮维亚高兴地点了点头，细碎的光芒漂浮在空气中，映亮她的面容。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那样轻松快乐地微笑着，“我见到了想见的人，所以，必须要谢谢你，梅林。” “这样啊，那不是很好吗。”梅林姿态悠闲，再度望向了远方，看着世界的未来。“道谢就不必了。” “对了，梅林!”回到了阿瓦隆的桂妮维亚，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彻底放松下来。她对授业的恩师提出了自己的困惑：“补魔还有其他的含义吗?” “那种事……”梅林似乎被噎了噎，他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那双闪烁着求知慾的眼睛，转而漫不经心地凝视着在脚边盛放的鲜花，苦恼地想，如果真的科普了什么东西，肯定会被某位王拎着圣剑追杀到死吧。 “那就只是字面含义而已。” ‘骗人!!!’ 奥尔加玛丽在心里疯狂吶喊! 桂妮维亚你点什么头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就是说啊，明明用阵法传输魔力就很轻松的，奥尔加，你们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唔。”桂妮维亚拧起眉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寻找到贴切的形容词。 “那、那是因为……” 补魔，顾名思义，补充魔力。 最快速的方式自然就是……咳，□□交换。 奥尔加玛丽悲愤地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啊! “你是笨蛋吗?那当然是因为没有那种时间啊!” 看到桂妮维亚正欲开口，她极为果断而又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桂妮维亚你以前是个普通人吗?” “是啊，魔道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梅林在教导我。”桂妮维亚在‘生前’的确不曾涉及这片领域，“我算不上很有天赋，但是他没办法选择，在弟子方面就只能认栽了。” 观测世间一切的魔术师状似苦恼地敲了敲额头，脸上是一如既往、令人无法捉摸的微笑，“虽然桂妮维亚是个没什么才能的人，但毕竟是我自己主动提议的，那也就只能接受了。” 奥尔加玛丽投以怒目。 这到底是个什么骗子啊?教导魔术就教导魔术，没必要把“补魔”这个词也一起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雷夫超烦的!打架就打架!秀什么恩爱! 第五部 星球大战·亚瑟王 第38章 桂妮维亚返回没多久，便听到了来自迦勒底的唿唤，但是她前往了那高山上的天文台以后，几乎每天都在怀疑人生。 亚瑟王能够登上英灵座本就是实至名归的事情，她的功绩过于闪耀，她的伟业无人可及，她的理想无人能比。 能够在迦勒底见到阿尔托莉雅其实并不值得惊讶，那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让桂妮维亚没有想到的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里存在着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吧。 她们都是“阿尔托莉雅”，可却都不是“阿尔托莉雅”。 桂妮维亚自特异点f返回阿瓦隆以后，第一时间便安顿好了奥尔加玛丽。 她的身躯被那场大火烧毁，一旦离开这精灵之地，便会意识消散，必死无疑。 “替我转达第48位适任者——”事到如今，奥尔加玛丽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如果世界在她手中陨落，我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疏漏。” “奥尔加真是个好孩子啊。” 桂妮维亚笑了起来，“我会替你传达的。” “……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桂妮维亚一直在等待着藤丸立香的唿唤，世界或许不需要她，但御主一定不会遗忘与她的约定。 那是牢不可破的誓言。 “不许欺负奥尔加，梅林。” “这可真叫人伤心啊，王后殿下，我在您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宫廷魔术师将眺望着远方的视线收回，投注到桂妮维亚身上。 在听到御主声音的那一刻，顺从着魔力的牵引，桂妮维亚毫不犹豫地踏往了前往比方的路途，在她身形彻底消散之前，她回头给了魔术师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可是最好的老师。” “……” 梅林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他竟然有片刻的失语。 阿瓦隆的阳光实在过于真实和夺目，在那一瞬间，梅林似乎从对方闪耀的身影中，看到了某位王的英姿。 王与王后本来就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理解，也是极为正常的情况。 桂妮维亚的身影被风轻轻吹散，她已经前往了迦勒底。 “真是不得了……”梅林愣了愣，这位宫廷魔术师少有这种感觉，他将语气放得极轻极缓，近乎是在自言自语，“不愧是众多‘可能性’交汇的场所，竟然能与‘自己’共存吗?” “叫人不由自主便期待起来了。” 第57页 魔术师身为人类与梦魇的混血，已经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独自游走于人世间，乐于见证美丽的事物，他的步调总是不紧不慢，似乎毫无紧张感。不懂感情的梦魇之子，总是透过时光的界限目睹着人类离去，作为异类守护着他们的安眠。 这个浑身被谜团所笼罩的魔术师，脸上的表情生平第一次褪去漫不经心，他回想起亚瑟王生前的事情，那时候的王，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捨弃人心，高居云端，是错误的吗? 正是这样的疑问让梅林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王”从来都不应该是“理想的王”，通过非自然手段诞生的阿尔托莉雅，没有按照先王与梅林设想的那样成长，她爱上了人类，她爱着子民。 她想要的是“人民幸福的不列颠”，这想法与起初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 所谓“完美的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他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现。 培育王长大，却仍旧不懂人类感情的魔术师无法给予她回答。 最后，王自己做出了决断：会让妻子哭泣的事物一定是错误的。 梦魇之子经过漫长的时光，终于明白了她的正确性。 魔术师嘆了口气，阳光在头顶照耀，鲜花在脚边绽放，鸟雀在远方鸣啼。 远离尘世的理想乡，遗世独立的阿瓦隆。 倘若亚瑟王真的背弃自己，又将会迎来何等的悲歌? “欢迎您，桂妮维亚殿下!” 面前的不列颠王后明明看着就很年轻，但不知为何，玛修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用尊敬长辈的心态去亲近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玛修，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称唿我桂妮。” “欸?那怎么可以?” 小姑娘为难地摇头，她总觉得这个称谓实在太过亲昵，也太过特殊，只有某一个人才能够称唿。 桂妮维亚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跟在御主身边，慢慢走动，听她介绍着迦勒底的一切，凝望着窗外的飞雪，然后——某一位少女突如其来，就此闯入了她的视野。 藤丸立香停下了脚步，迦勒底的御主一直不知该怎么和桂妮维亚开口，告诉她这件事，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 桂妮维亚僵硬在了原地。 少女有着灿烂的金髮，明朗的笑容，眼瞳亮如繁星，姿态纯白无瑕，那副模样实在过于令人怀念。 英灵与迦勒底缔结契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身处特殊时期，人理一旦被烧毁，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未来。 莉莉看到御主一行，立刻开心地跑了过来，好奇地凝视着桂妮维亚：“您好，我是阿尔托莉雅，欢迎您来到迦勒底，今后如果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阿尔……阿尔托莉雅。”桂妮维亚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慢慢开口，用目光巡睃着对方的笑脸：“你有着非常好听的名字。” “谢谢!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我是桂妮维亚。”不列颠的王后露出了平静的微笑，“终于见到您了，但我想你并不认识我，对吗?” 莉莉呆了呆，对方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示她应当认得她，“……很抱歉，我想我确实没有见过你。” “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的，还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能够以这个姿态回应召唤真是太好了。” 这是阿尔托莉雅一生中，最开心无忧的时光。 她正心怀憧憬，想要肩负起重责，背负起国家，拼命磨练着不成熟的自己。有关于阿尔托莉雅年少时的记忆早已被漫长的岁月一点一滴的带走，但唯有那笑容，是桂妮维亚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事物。 为了能够看到“阿尔托莉雅”展露微笑，桂妮维亚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她的幸福。 “我很开心，真的，非常非常的开心!” 泪水从她弯起的唇角边滑过，灿烂得极为耀眼，烫得人心底发闷，也让莉莉感到一阵茫然。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女性，但不知为何，却能够让莉莉立刻断定自己一定是她非常重要的人。 她们是朋友，还是姐妹呢? 对方湛蓝的眼瞳里闪烁着纯粹又灿烂的光芒，那带着泪水的笑容，实在明亮又动人。 于是莉莉也笑了起来，她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神异常澄澈，带着率直的天真，流露出明亮的光芒。 “那可真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看到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能够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桂妮维亚抬手擦去自己的泪水，“抱歉，在王面前失态，请您不要在意我，我对您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今后也请继续以这样的开端相处下去吧。” 如果说，与莉莉的相遇，桂妮维亚还能够平静以对，那么阿尔托莉雅alter的到来，则是完全超出她认知之外的事情了。 英灵座独立于世界之外，英雄们可以被任何时代所召唤，也可以用不同的姿态回应召唤，但是——不同姿态的同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作为从者共存? 第58页 桂妮维亚从莉莉口中得到了答案。 她是从某位英灵的要素中确立出来的、幻想般的存在。换言之，莉莉她是某种可能性下的产物，是相当于存在差异一类的“if”。 在亚瑟王拔出选定之剑后，直到成为王之前，这段时间内“假设”的形象，她并非是赝品或者冒牌货，而正是“阿尔托莉雅lily”存在的证明。 也因此，不是真正的“阿尔托莉雅”这件事，也让莉莉无法专心于发挥出宝具的真正威力，但她一直在为之努力。 迦勒底极为特殊，那是众多“可能性”交汇的场所，无数if都有可能在这里实现共存。 第39章 “您介意我来帮您打理吗?” “当然不介意的，谢谢您。” 慢慢梳理着莉莉的头髮，桂妮维亚下意识地触碰着她头顶弯起的呆毛，看着它警觉地竖起，不由得轻轻弯起了嘴角。 她的发色特别纯正，手感极好，这让不列颠王后想起自己在亚瑟王生前时，为她整理着装时的场景。 莉莉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她温柔的眼神，有些犹豫，“嗯……” “怎么啦?” 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对方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平静地微笑着流出泪水的那一幕，美丽的蓝色眼瞳中凝聚出的是极致的喜悦，而非悲伤，让人想要安慰她都无从下手。 桂妮维亚帮她扎了个干脆的马尾，放下了梳子：“莉莉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桂妮小姐，跟我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您又有着怎样的愿望呢?” 在桂妮维亚听到藤丸立香的声音，踏上了召唤阵来到迦勒底的那一刻起，她就正式成为了拯救人理小分队中的一员。 桂妮维亚有点吃惊地看着她。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莉莉吶吶地说道：“是我太唐突了，冒犯了您，不好意思。” “我明白的，莉莉不用跟我道歉的。”桂妮维亚只是稍微有些怀念过去，那布满了荆棘与光辉的旅途，的确是非常值得珍藏的回忆啊，与丈夫一起拼搏过的时光，她永远不会忘记。 对于桂妮维亚来说，它是无法比拟的至宝。 “那是我的过去，您的未来。”她的眼底映照着苍穹，像是整个薄暮的风景都融化在她眼中，绚丽而又透明：“既然是未来，我想，它对于现在的你来说——” “不，我只是觉得，‘桂妮维亚’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 看到她的笑容，莉莉困惑地说，茫然地按住胸口。 莉莉对桂妮维亚整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她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反倒没什么兴趣，只是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她而已。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桂妮维亚怔了怔，脸颊上突然染上了淡淡的薄红，莉莉觉得，面前的桂妮维亚真的是她生平见过的最美丽的女性。 她的眼瞳里沾染上了对美丽事物的赞嘆。 “能听到您这样说，我真的……非常非常的高兴。” 桂妮维亚下意识地抬起手，将耳边垂落的髮丝挽起，以掩盖自己羞赧的情绪。 这是亚瑟王的少女时期，是桂妮维亚没能来得及涉足的过去。 天真又坦率，温柔又明朗，她是阿尔托莉雅的一生中，最为快乐无忧的时光。 “虽然我还是个不成熟的骑士，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磨练自己的!”纯白的骑士露出有点羞赧的笑，虽然她一有时间，就会做剑术的锻鍊，但目前来看，这种程度的修行还是不够的。 “你的确需要磨练。” 阿尔托莉雅alter平静地开口，语气极为理所当然。 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桂妮维亚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桂妮维亚，到我这里来。” “好，你找我吗?” 桂妮维亚有点疑惑地走了过去，然后就被她拉起了手，对方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淡金色的眼瞳里异常平静：“去餐厅。” 被独自留下的莉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刚才那个……是错觉吗? 总能感觉到，这位“自己”身上似乎散发出了令人不愉快的气息，但是，看她的样子又好像毫无异样。 所以，果然是错觉吧。 这位脱下了厚重铠甲的亚瑟王，被迫染尽了深渊的色泽，瞧上去简直就像个冷酷无情的暴君，但是桂妮维亚却仍旧能够得到她温柔的对待。 “虽然没有特意提及的必要，但桂妮维亚的确是我的妻子。” 阿尔托莉雅alter甩下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再去管猝不及防就被投雷炸了个人仰马翻的少女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今天的阿尔托莉雅lily正在努力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桂妮小姐，果然很受欢迎啊。” 藤丸立香这样感慨了一句，“亚瑟王”们先不说，幼年形态的从者似乎都喜欢黏在她身边。 “那种感觉就好像妈妈一样。” 藤丸立香顿时一脸惊悚，等一下，等一下，玛修你刚才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啊喂!快住口，你又不是莫德雷德——不，不对，如果是那个莫德雷德，情况才更糟糕吧!! 第59页 “我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但如果说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子，我已经知道了。” 会温柔的鼓励，严厉的责骂，耐心的引导，坦率的表扬——这样的一切，玛修已经去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 “玛修还是个孩子呢……但是!玛修!”藤丸立香一脸沉痛，忍不住悲伤地捂住了脸，完全无法直视自己的脑洞：“你也不想对着亚瑟王喊爸爸吧?” “您在说什么呢?前辈!” 玛修被御主丢过来的□□吓了一跳，顿时抬高了声音。 “看来你还没有这个危险的想法，很好，很好。” “前辈!!!”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前辈真是的……” 阿尔托莉雅alter站到桂妮维亚身前，紧紧盯住刚才那从高空中落下的物体。 “你在发什么呆?” 御主说要帮助莉莉修行，因此她们才集体转移到了某个特异点。 “谜之女主角?，是saber职阶的最强版，伫立于saber顶峰的saber中的saber!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圣剑使!” 从飞行舱里钻出来的少女身着藏蓝色的服饰，体型娇小，透过帽子迎风而立的呆毛有意识地转动着，最后警觉地指向这边。 “发现saber，非常好，我要将你们全部打倒!”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熟悉的容貌，澄澈的眼瞳。 第40章 话音将落未落的那一刻，不光是桂妮维亚看到了她，来人的目光也正巧撞上了桂妮维亚。 双目相接的一秒钟，双方的表情同时一僵，心脏似乎停跳了一瞬，气氛也顿时沉凝了下去。 “!!!” “???” “………” 虽然她被缠绕在脖子上的蓝色围巾遮挡住一小部分下巴，但是闯入视野的剩下那大半张脸庞实在过于眼熟了，别的先不说，就连身高和那撮戳过帽子迎风而立的呆毛也—— 等一下，她为什么穿着短裤? 被爆炸性的事件冲击过后的惊讶慢慢褪去，浮现在桂妮维亚心中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虽然关注点有些偏离轨道，可她确确实实非常好奇，因为对面那毫无疑问就是“阿尔托莉雅”。 更改灵基，伪装从者，来到迦勒底协助藤丸立香以后，桂妮维亚早已看习惯了形形色色的服装风格，只是乍一看到“丈夫”裸露在外的笔直双腿还是让人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咳，这肯定不是那位曾经与她缔结婚约的阿尔托莉雅。 桂妮维亚一眼就可以断定。 面对着宛如黑夜中的篝火一般显眼的saber，来自宇宙的谜之女主角?竟然没有即刻行动，这还是第一次吧。 但是—— 对面的某个人实在令人很在意。 “真是看不下去了。” 又纤细又娇小的少女凝视着桂妮维亚，不知为什么沉默了片刻，而后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吐露出意味不明的语句，最后果断移开视线，盯住挡在桂妮维亚面前的亚瑟王。 对面可是有着两个saber需要讨伐啊，迷之从者隐隐激动起来，仿若理性蒸发了一般，就连清澄的声音都逐渐高昂。 抽出背在身后的圣剑，露出笑脸的来人毫无徵兆地发起了攻击，履行起自己宇宙最强的saber对决兵器的义务。 “发现目标。” 手中的圣剑凝聚起近乎刺眼的璀璨电光，她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飞快地沖了过来。 “将除了我以外的所有saber全都揍飞!星光之剑啊!不管是红的白的黑的统统去死，不过一定要保密哦~无铭胜利剑(excalibur)——!” “有趣。” 直面攻击的阿尔托莉雅alter没有任何废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同样手握圣剑，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她的周身顿时涌动起庞大的魔力洪流，漆黑厚重的铠甲在一瞬间覆盖住了身躯。 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不会输! 蓝色的光辉与黑色的魔力发生了碰撞，明亮的光剑与漆黑的圣剑宛如奏响了咏唱。 一时间，两道光柱腾空而起，映照了整个天空。 注视着这一幕，桂妮维亚心中升起了诡异又微妙的感觉，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迦勒底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能够用电力进行供魔，也能够碰见奇奇怪怪的人，更能够令平行时空的同一人共存。 桂妮维亚再一次在心中发起感慨，但这回倒有了见怪不怪的淡定从容。 这场围殴毫无疑问地取得了胜利。 “呜……” 莉莉担忧地问：“您还好吧?” 虽然这位敌人从天上掉下来以后，和大家一句交流和沟通都没有，抬手就是一发宝具，但这并不妨碍莉莉对她投以关怀的目光。 因为，她看上去真的好可怜的样子。 生平最讨厌输的阿尔托莉雅眼泪汪汪地嘟囔着“一点都不痛啦!” 说完，这位谜之女主角又“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将方才英勇的战斗和端丽的姿态给人遗留的印象全部驱除的一干二净。 好奇与疑惑在心底滋生，桂妮维亚眼神异常复杂地看着她，给她递了块手帕。 第60页 “我可是saber中的saber啊!”谜之女主角?微微一愣，顺着视野里出现的这方手帕，抬头看向了它的主人，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话。 好可爱。 桂妮维亚下意识地微笑起来，抬手捏住了她的脸，极为自然地帮她擦了擦嘴。 “?”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过于流畅，就连桂妮维亚都觉得有些惊讶：“抱歉。”她脸上温暖的笑容掺入几分尴尬，“下意识地就……” 明明这位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王，但不知道为什么，桂妮维亚无法不心生亲近。 “呵。” 听到这句话，阿尔托莉雅alter不由发出了轻嘲般的声音，一把拉过桂妮维亚，清澄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别管她，桂妮维亚。” “哇!”反而是莉莉发出了惊嘆声，“虽然穿着夹克，但出乎预料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女主角?对吧?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听到这位迷之从者这样说，玛修第一反应就是冠位saber，但是面前这位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暗杀者，“那个，职阶方面似乎不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给我肃静!” 自称谜之女主角?的assassin立刻把自己整理好，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saber”的态度一脸正直地声明：“那种事情我才不管，你眼睛所见的事物并不是全部。盾子，这一点，身为新人的你，必须要虚心向前辈请教，知道了吗?” 玛修：“……” 不，这谐星一般的阿尔托莉雅小姐是怎么回事? “saber小姐，请迅速说明一下袭击而来的理由是什么。在那之后，可以请你迅速的回去吗?毕竟我们还忙着莉莉小姐的特训呢。” “就是这个啊!盾子!像她这样软弱的saber让人完全看不下去啊!” 第41章 碧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明净而深邃，白色的浮云静静的点缀其上，温暖的阳光肆意挥洒而下，空气晴朗而透明，满是清澈通透的味道。 苍穹之下，斑驳的光影在桂妮维亚的身上舞动着，灿金色的髮丝略微凌乱，投下微暗的阴影，也因此正好遮盖了她的神情。 周遭唯有清风拂过树叶所带动的静谧声响，连鸟雀似乎都不忍心打扰这美好的时刻一般，来去无声，一切显得格外安然而美好。 “桂妮维亚。”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布置野餐场所的桂妮维亚抬起头来，“怎么啦?” “离她远一点。” 阿尔托莉雅alter神情冷淡，充满了锋锐的气息，等到视线落到桂妮维亚身上时，她的神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桂妮维亚看了看正在认真指导莉莉修习剑术的?老师，她看到这个特异点里出没在眼前的魔物，顿时一脸兴奋地拔出了圣剑，嘴里喊着“阿尔托莉雅元素——!!!!!”就沖了上去。 “……” 那位王特别有精神，感觉非常好。 回头看了看阿尔托莉雅alter，桂妮维亚笑着说：“您……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没有那回事。” 阿尔托莉雅alter看到桂妮维亚坐在山坡上，抬起头注视着她，阳光温柔地落入她的眼瞳，映照着那片湛蓝宛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桂妮，你在想些什么呢?” 少女平静地俯视着自己，她有着灿烂的金髮，清澄的瞳孔，纤细却挺拔的身躯，因为习惯使然，她总是端正的挺直嵴背。 撇开配色的不同，若单单从外貌上来看，与阿尔托莉雅没有丝毫不同之处——不，不能这样说，因为她本来就是阿尔托莉雅的某种if，她就是阿尔托莉雅。 被永恆眷顾的亚瑟王，她的时间早已定格在了拔剑之初，她像是无尽的光芒，能在瞬间照亮黑夜。 “你最近总是喜欢看着别人。” 不列颠的王后仍是熟悉的模样，她用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瞳凝视着对方，“因为您不是我的王，我也不是您的王后啊。” 因为是阿尔托莉雅，所以才会被温柔相待，因为不是她的王，所以被推拒于千里之外。 “桂妮维亚真的严格。” 亚瑟王竟然微微弯起了嘴角，对方这副模样令人感到非常怀念，她总是坚持着自己的底线，近乎执着地贯彻着自己的行动方针，并且……一直看着王，从未更改。 “你和阿尔的性格看上去差别很大，但其实本质是一样的，那另一个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桂妮维亚感到有些好奇，她们两个能够得以对话，本身就是一种奇遇了。 分属不同世界的王与王后，彼此之间所经歷过的遭遇，自然也该是不同的。 阿尔托莉雅alter沉默了下去。 “如果那个时候——” 阿尔托莉雅alter平静地开口，她看着桂妮维亚鲜活而又温柔的脸庞，再一次回想起生前的自己。 她拔剑时的意气风发，迎娶妻子时许下的承诺，目睹着圆桌分崩离析，亲手覆灭不列颠时绝望的悲泣，奋斗一生的终局。 “——对她认输就好了。” 第61页 她闭口不谈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拥抱住妻子，不让她被死神夺走，就好了。 “好好看着我吧，桂妮维亚。”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瞳，她如此开口：“看着阿尔托莉雅。” 桂妮维亚似乎明白了什么，弯起了嘴角，脸上浮现出温柔至极的微笑，“好。” 也许这不过是阿尔托莉雅alter的一场美梦而已，但她的心中的确由衷升起了纯粹的喜悦，温暖的热意充斥了她的眼眶。 她希望妻子能够像一位真正的少女那样，毫无负担地舒展着手臂，站在人群中央高兴地纵声而笑。 这份心意跨越生死，划过时空，从未改变。 “可恶的saber……喂，莉莉，那两位是什么关系?” “哎?”莉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桂妮维亚正在和阿尔托莉雅alter说着什么，想起了之前阿尔托莉雅alter宣示主权一般的话语，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嗯……听说是夫妻呢?” “听说???夫妻???” assassin的脸上浮现出堪称温柔的微笑，她再一次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了。 “我的使命进展的不算顺利，也许，应该——” 玛修嘆了口气，“前辈，?小姐又在发出危险的喃喃自语了。” “……”藤丸立香表情更加微妙地看了看说话的这两个，毫无疑问都是阿尔托莉雅，只不过其中一个死活不肯承认而已。“咳……” 她召唤出阿尔托莉雅alter时，差点以为曾在特异点f里出现过的亚瑟王执着地追到了迦勒底，而且她的确也在看到桂妮维亚小姐的第一时间，单膝向她下跪，额头触及她的手背。 被塞了一大把狗粮的藤丸立香心情很复杂，等到桂妮维亚仔细打量过亚瑟王，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另一个世界的王”以后，她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奇蹟是绝不存在的么? 桂妮维亚的确曾经说过，她的存在是极为特殊的，她的一生，早该到此为止。然而她并未真正死去，也未曾真正老去，她的身体仍然是个人类。 亚瑟王能够回应她的召唤，也许就是因为桂妮维亚小姐站在一边?她可能就起到了类似什么圣遗物的作用吧……不，也许是圣遗孀? “???” 她在想什么!? 藤丸立香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把自己这个念头摁到脑海深处，被亚瑟王盯住的感觉她不想体验第二次!她还想活得更长久一点! 她是认真的! 第六部 狂撒狗粮·亚瑟王 第42章 白情番外 婚礼现场1 “咦——” 藤丸立香看着面前的亚瑟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您是说，要给桂妮小姐一个惊喜吗?” 人类最后的御主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好像哪里都对的样子?毕竟阿尔托莉雅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以男性身份示人的，她在白色情人节的时候，给妻子回馈礼物有毛病吗? 当然没有! 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阿尔托莉雅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发出一声轻咳，有点侷促地理了理身上的白色西装，头顶一直不服管束的呆毛也因此晃了两晃。 金髮碧瞳的王除去铠甲，隐去圣剑，换上符合节日气氛的装束，手捧鲜花，准备去迎接公主。 “我这样的形象会很奇怪吗?” “完全不会!” 仪态优雅端方的不列颠骑士王，有着一副端正秀丽的好相貌，眉目间总是萦绕着凛然的气息，完全是无法辨明性别的英挺飒爽。 藤丸立香一脸赞嘆，对着已经严阵以待的亚瑟王比了个“完全ok”的手势，示意她没有必要紧张。 “今年的白色情人节，我们迦勒底的男性从者里一定是您最帅气!” 阿尔托莉雅露出一个笑容，她低下头，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领带，而后深吸一口气。 玛修一脸兴奋，义不容辞地表示：“我!我也想帮忙!” 得知了救助自己的英灵真名乃是加拉哈德，玛修就一直沉浸在轻松快乐的情绪里，殴打起兰斯洛特卿来，也更加起劲了。 兰斯洛特：“???” 身后的圆桌问题儿童团缩在墙角窥屏，顺便默默吐槽，“master一定是对‘男性从者’的判定标准有所误解。” “王就是王啊!你对王最帅气的评语有什么不满吗?想吃我一剑直说!” “大不列颠能有比王更加耀眼的男性吗!没有，不存在的!连卡瓦斯都不会同意的!” “等等，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喂，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小心被王听见!” “哈?什么啊，这愚蠢的气氛!” “我很——” “卿分分场合吧。”贝狄威尔一脸微笑，目露威胁，将特里斯坦没有说完的话掐死在摇篮里。 阿尔托莉雅alter恰好路过，顿时挑起眉毛，发出了一声轻嘲，淡金色的眼瞳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群人沐浴在亚瑟王的视线下，浑身打了个激灵，瑟瑟发抖，状若鹌鹑。 第62页 alter与盛装的阿尔托莉雅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屋内的桂妮维亚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疑惑地问：“外面似乎有些吵?” “没事的哦，今天热闹一点也没关系的。”莉莉在她面前的梳妆檯上抽过一条髮带，轻手轻脚地将它编到桂妮维亚柔软的头髮里，她的髮丝手感很好，莉莉很喜欢。“以前都是您帮我束髮，我一直很想这样尝试一次，但我的手很笨拙，希望您不要嫌弃。” “没有那回事，莉莉，你能帮我整理头髮，我很高兴哦。” 阿尔托莉ncer伸出手，温柔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笑着称赞：“桂妮维亚果然是不列颠最耀眼的明珠。” 桂妮维亚被她们给逗笑了，周身洋溢着温柔的喜悦，她的声音如同月光一般高贵又温暖，“王啊，你们今天是怎么了?” “我们今天只是想要侍奉公主的骑士罢了。” 阿尔托莉ncer·alter走了过来，她展开手中精挑细选的礼裙，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一直以冷酷无情的形象示人的少女骑士露出淡淡的微笑，“请吧，公主殿下。” “这可真是……”桂妮维亚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红了脸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柔和的笑意，理直气壮地指责道：“你们圆桌都是笨蛋吗?” “嗯?这可真是严厉的指控啊。” “否则又为什么一起过来说这种话啊?” “因为是桂妮维亚，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桂妮维亚无奈地微笑，完全不知道她们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起身去换了衣服。 “你看，我说的对吧，杰克?美丽的公主是真实存在的，她应该由王子来迎接。”童谣拽着杰克和贞德lily站在一边，看到闪闪发光的不列颠王后，顿时发出了高兴的欢唿：“王子殿下等候您多时了喔。” 露出微笑的不列颠王后弯下腰抱起童谣，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我们童谣宝宝真可爱。” 童谣怔了怔，似乎不太能适应这样直白的对待，红着脸颊露出了害羞又明朗的笑容。 “我不太适应这种装束……会很奇怪吗?” “完全不会。” 小公主闪耀的眼瞳似乎照亮了整个世界，高贵凛然的骑士王露出微笑，那是骑士们乐于侍奉的女士，乃是高贵的淑女，理想的王后。 王的妻子以自身束缚了身为王的英雄。 想要接近她、再接近她一点。 那爱意和渴望烙印在灵魂上，持久又热烈，将她彻底淹没。 阿尔托莉ncer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桂妮维亚猝不及防，慌忙按压住裙角，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您在干什么啊?” “她们太矮了，抱你这种事当然是我来做。” 突然遭遇暴击的其他阿尔托莉雅：“?????” “你还真敢说啊。” “……我、我一定还会长高的!” “呵，你在开什么玩笑。” 桂妮维亚看到她们互相伤害，根本就忍不住自己想要微笑的心情。 “——怎么办，桂妮维亚。”阿尔托莉ncer如此开口，碧绿的瞳孔似乎有所颤动。 “什么?” “不想就这样把你交出去。” 阿尔托莉雅们全部都这样想，她虽未达成伟业，缔造传奇，享誉功绩，但凭藉着自己绝不认输的坚持，执着的靠近立于神代与幻想的最后的“王”，由此间接更改了一个时代，加速神秘的衰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王后维繫着“天空”与“大地”的界限，那正是——“理想之王”坠落于“人王”的过程。 同时也是，她们全都没能达成的未来。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般。 所谓梦，只要是梦，总会醒来，梦境结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你的发言真是有问题呢。” “是啊。”阿尔托莉ncer抱着她走出房间，前往被布置好的场所，她的步伐很稳，带着一贯的从容和自信，“但我不会阻拦桂妮维亚的幸福。” “桂妮维亚不幸福这种事，我绝不允许。” “……”桂妮维亚怔了怔，开心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胸膛，她捂住自己烧起来的脸，“不要这样说啊……笨蛋。” “让我过去!master!她们会伤害桂妮!”死不承认自己也是“阿尔托莉雅们”其中一员的谜之女主角?正在试图挣脱人墙，冲到桂妮维亚身边，她的脸色相当难看，“那张脸!绝对都是saber!我不可能认错!” “不可以、让你——” 谜之女主角?·berserker拔出了圣剑，它被迫染尽了深渊的色泽，却仍旧有着令人难以直面的惊人威力。 嗅到空气中浓浓的□□味，藤丸立香一脸冷汗，满目悲痛。 自从各种阿尔托莉雅接连来到迦勒底以后，这里总是充满了谜一样的修罗场。 “你们把我带来这里是——” 第63页 面前的大门缓缓开启，骑士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来到桂妮维亚面前，牵起她的手落下亲吻。 “劳您久候了，王后殿下。” “……阿尔。”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最美丽的公主同游呢?” 阿尔托莉雅弯下腰，将手置于心脏的方位，清澄的眼瞳里流露出明亮的光芒，另一只手则伸到妻子面前。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悦，心中浮现出的是至高无上的愉快，桂妮维□□不自禁地微笑，目光中流露出极致的柔软。 桂妮维亚的记忆早已被漫长的岁月一点一滴的带走，但唯有那笑容，是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事物。 为了能够看到“阿尔托莉雅”展露微笑，桂妮维亚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她的幸福。 “桂妮?” “那当然是我的荣幸，我的王。” 第43章 白情番外 婚礼现场2 “我们到了。” 阿尔托莉ncer将怀中的桂妮维亚放下来，让她扶着自己站稳，然后这才退后一步，弯下腰来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公主殿下，愿您有愉快的一天。” 凛冬之王专注的目光如同生前一般，是那样理所当然的模样。 “感谢您的祝福，亚瑟王，但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呢——” 这位容色无双的女性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阿尔，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唔姆!这鲜艷的蔷薇果然很称你，余果然没有看错!”尼禄·克劳狄乌斯一脸美滋滋，“余可是万能的天才!” 桂妮维亚碰了碰盛放在鬓边的花朵，露出了极为绚烂的笑容，她的笑容实在过于美丽，似乎也将那鲜花衬得黯淡起来。 “谢谢你，皇帝陛下，您的礼物我很喜欢哦。” “呜哇——”尼禄发出了赞嘆，“会对别人的心意抱以喜悦的心情，坦然地称赞，桂妮维亚真是个好女人啊。” 阿尔托莉雅alter若无其事地上前一步，将她投往别人身上的视线挡住，周围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度危险，声音里浮出淡淡的不悦。 “桂妮维亚。” “什么?” 桂妮维亚是在某些方面特别迟钝的人，她的敏锐全部用在注意关注有关于丈夫与国家的事了，其他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反而全部无关紧要。 “桂妮维亚，保护女士是骑士的职责。” 面前的大门缓缓开启，阿尔托莉雅向着妻子走来，她的步伐很稳，目光纯粹而又真挚，宛如清澄的溪水，像是在诉说真理那般肃穆而端庄。 听到了丈夫的唿唤，王后瞬间将注意力转移，目光投注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欢迎您的光临，公主殿下，请问我可以成为您的骑士留在您身边吗?” “您今天是怎么啦?” 面对着气质凛然的少女真诚的邀约，她提起宽大的裙摆行了个屈膝礼，被纯色的天鹅绒手套所覆盖的右手这才搭上丈夫伸来的手。 桂妮维亚看着对方盛装出席，目露笑意。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竟然会让你们全体出动，真是吓了我一跳。” 迦勒底有着很多阿尔托莉雅，但只有其中一个，才是她的丈夫——现世的礼服勾勒出她英挺的身姿，眉眼总好似环绕着凛然剑意，她是传说中赢得无数胜利，缔造了繁荣盛世的王。 她是桂妮维亚的丈夫。 只要她的丈夫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的眼中便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如果再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 阿尔托莉ncer这样想，脸上露出了轻松的浅笑。然后她就那样看着桂妮维亚走向她的全部世界，巨大的幸福也在同时拥抱住了她。 “这么浪漫可真不像您的作风。” 不列颠王后就此挽住王的手臂，笑容在她脸上舒展腰肢，极为甜美的盛放开来，那是宛如繁星一般至高的美丽。 “我知道，我作为丈夫来说，一直都有所缺失。” “没有那回事，如果能够坦然接受您的歉意，那我不是太傲慢了吗?” “听我说完，桂妮维亚。”阿尔托莉雅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纯净，带着凛冽的冬日气息，“我认识一个笨蛋，她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无人能及的存在。” “我答应她，要将所有的爱全部给她，可我能带给她的只有一次次伤害，我甚至愚蠢到试图远离她。” “幸好我的姑娘是个举世无双的笨蛋，她捂住耳朵，蒙住眼睛，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执意跟着王。” 这个既温柔又可爱，极易害羞的美丽姑娘，现在正站在她面前，她无视所有艰难险阻，执意站在她身边，直到将她扯下云端，拉回人间。 “愚蠢至极的王终于对她低下头，于是王拥抱住了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她们一起度过了平淡却短暂的时光。” “因为，任性的王再一次抛弃了她的王后，而且她还试图让妻子孤独的活下去，那是多么傲慢的事情啊。” “可是她骗了我，啊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谁让那个王如此傲慢。” 第64页 “她答应过我，一定要活下去，结果仍旧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明明这样答应了，却还违约。” “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可我忘记了，能抵达阿瓦隆的又有谁会是普通人?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她早已不能再算是人类。” “我一定要来到她身边，那是因为有人在等待着我，我不想让她无望的枯守。” 桂妮维亚究竟等待了多长时间? 阿尔托莉雅根本不敢去深究，因为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她的心脏就会泛起疼痛。 桂妮维亚极为专注地凝视着丈夫，她的眼瞳里凝聚起夺目的光彩，脸颊上似乎飞快掠过一抹格外艷丽的绯红。 “我的王啊，你呀，是认真的吗?” “对待桂妮维亚，不认真是绝对不行的。” 如此平淡的话语，为何拥有令人想要落泪的魔力呢? 那笑容温暖了她的整个世界，让心脏在瞬间融化。 高贵神圣的亚瑟王嘴角边泛起温柔的浅笑，她看到妻子的神情被慢慢点亮，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还能够重新拥抱妻子，这一定就是奇蹟本身吧。 “请你嫁给我，桂妮维亚。” 想要赠予她最美的盛景，阿尔托莉雅是如此爱着桂妮维亚。 “公主殿下，我会一直爱护你，保护你，不会再离你而去——请赐予我这样的机会。” 桂妮维亚再一次看见了，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求婚的、丈夫诚恳的模样。 “我愿成为您的剑，为您而战，为您而死。” 她固执地无视生与死的差别，踏过无尽时光，终于重回她身边，而那份思念经过漫长的时光，也终于重返她的怀抱。 胸膛中涌动着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桂妮维亚竟然有一瞬间感到词穷，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丈夫的心意。 “我啊，总是拿你没办法。” 她的脸上充满了喜悦，既纯洁又绚丽，美丽得令人心生嚮往。 那份无瑕的快乐丝毫不逊于她的容颜，就像是纯白的天鹅在轻盈的起舞，理所当然地闪耀着别人的眼球。 这光辉一定会永不落幕，一直闪耀到时间的尽头。 “跟我来，桂妮。” 纯白的迦勒底被鲜花点缀，被气球淹没，达·芬奇站在临时搬来的演讲台前，似模似样地清了清嗓子。 “各位各位，现在是达·芬奇神父的时间哦~” 藤丸立香带头欢唿，她完全可以不要脸的以这段感情的见证人自居了。 “现在我们要迎接一对新人。” 明明那对已经是夫妻了，万能的天才却还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宣读了结婚誓词。 “阿尔，你——” “感到很惊讶吗?” “稍微有点。”桂妮维亚老老实实地点头：“我们不早就已经缔结婚姻了吗?” “那不一样，那是亚瑟王和王后的婚礼，而这——” 王想要占有谁的眼神根本不加以掩饰，她的指腹暧昧地擦过妻子红润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瓣，理所当然地如此开口：“是阿尔托莉雅和桂妮维亚的婚礼现场。” “……” 涌出眼眶的热意究竟是什么呢? 桂妮维亚安静地倾听着她的心意，眼瞳里无法克制地漾出水雾，不自觉地流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狂妄无比，瞄准了王的心脏与灵魂，以毫无保留的爱意和无比自私的渴望作为挑衅，妄图触碰王，约束王，占有王。 她当然成功了。 “看着我。” 面前的妻子红了脸颊，显现出少女般的羞涩，阿尔托莉雅的心里捲起极为柔软的情愫。于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新郎亲吻了她的新娘，她辗转反覆地触碰着妻子的嘴唇，澄澈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而暗哑。 妻子的脸颊上燃烧起极美的景致，口中溢出的轻颤气音实在过于惑人，无端的惹人怜爱起来。这姿态，犹如含苞待放的纯白花朵，叫人爱不释手。 “那么你是我的了，桂妮维亚。” 这正是，名为相遇的奇蹟。 第七部 固有结界·修罗场 第44章 在迦勒底的生活非常平静又温馨，桂妮维亚陪同着御主战斗在各个战场上，这歷程实在令人感到骄傲。 在闯过五个特异点之后，迦勒底迎来了又一个小型特异点。 “这里就是……特异点f原本的模样吗?” 桂妮维亚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座燃烧着的炼狱：“毕竟是十年前的冬木，还未被烧毁，看上去很和平。” 天上的那轮明月将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大地上，含着潮气的雾霭渐渐被吹散开来，夜晚的冬木市中灯红酒绿，一片繁华景象，充满了生的气息。然而十年后的这里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呈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悲惨局面。 位于极东之地的冬木市，为“神秘”选中之地，它南面靠山，北侧沿海，东为都市，正是名副其实的地方型都市。 夜晚的风夹裹着凛冽的冬日气息，它轻轻地低吟着，尽情地穿梭在这座钢铁城市中。 “我看到玛修穿的这么清凉，真的感到揪心。” 第65页 桂妮维亚并不是英灵和从者，她仍旧是个人类，所以还能够感受到外界的温度。 这进行了灵子转移的一行人中，只有玛修的着装布料最少。 不列颠王后闪闪发光的笑容温暖依旧，“……玛修，你冷不冷?” 藤丸立香勐地一怔，表情逐渐变得严阵以待起来，“是啊，玛修，我把外套脱给你吧?” “不不不用了!前辈!”被闹了个大红脸的玛修小姑娘连连摇头，虽然适应了很长时间这个装扮，但被单独拎出来说，还是让她羞耻心爆棚了又一次，“我现在可是亚从者啊，对于温度感应很迟钝的。” “玛修，你真可爱呢。” “……哎?” 被这样坦然地称赞，小姑娘感到有些窘迫。 “喂，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谜之女主角?头顶的呆毛警觉地竖起，她感觉自己要愧对自己终结saber最终兵器的身份，竟然会与这么多saber混迹在一起。 “呵，你想让桂妮维亚生气吗?” 阿尔托莉雅alter一脸嘲讽，挑高了眉梢，“闭嘴。” “……” 这句话简直像是个终极杀器，让谜之女主角瞬间安静下来，但她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怨念，“可恶，为什么迦勒底有这么多讨厌的saber!” “?老师讨厌我吗?” 莉莉如此开口，眼瞳里流露出纯粹的星光，“大家都是我努力奋斗的目标哦!” 谜之女主角?嘟囔了几句：“没有那回事……明明是我比较强，莉莉你应该向我学习，殴打saber才对!” “老师还没放弃您的目标呢。” “哼哼，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可是为了解决saber才来到这里的。” 虽然也没解决多少就是了…… 谜之女主角?一想到这里，顿时悲伤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可恶，生活在saber的包围圈中，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莉莉也就算了，弟子就算是saber也要好好呵护，至于桂妮维亚，她本来就不是saber，而且又是她……咳，这个不可说。但是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跟这么多saber蹲在一起，还能相安无事的? 今天的谜之女主角?也在怀疑人生。 “没关系的，老师有老师的目标，我也有我的哦。” 莉莉将目光投向桂妮维亚所在的方向，看到她微笑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意，“我总有一天会强大到可以保护大家的。” “咦——嗯、嗯!那就勉强原谅你好了。” “这是什么愚蠢的对话。” 阿尔托莉雅alter说道：“我可不记得我自己这么饶舌。” “闭嘴。”谜之女主角?默默抽出了圣剑，“……我要连同我积年的怨恨一起，宰了你哦!” “等、等一下啊老师!!” 这边差点打起来，那边埃尔梅罗二世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来到这座阔别已久的城市，心中却难以产生什么怀念的感觉，更多的还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吧。 “走吧，我们要赶往某个地方。” “……好的，老师。” 与从者们缔结下契约的藤丸立香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她感知到了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人，却默默移开视线，假装她什么都不知道。 通讯那头传来了罗马尼·阿基曼的声音，“真是的……不让人省心的从者。” 立香深有同感，沉重地点了点头。 埃尔梅罗二世像是在与时间赛跑，他边走边解释说：“整个冬木的圣杯战争是一场骗局，只要圣杯汲取到足够的魔力，比如被召唤而来的从者一旦牺牲到一定数量，此世全部的恶便会降临。” “此世之恶?”藤丸立香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唿，“这个听起来有点可怕啊。” “是的，因为我曾与这里有些因缘，所以才了解的这样清楚。” 那群冷酷的魔术师为了打开通往根源的路，抵达最终的目标，不惜设下一场惊天骗局，算计了所有的御主和英灵，让那场战争沦为了彻头彻尾的欺诈。 这行为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回忆起冬木市未来将要发生的那场大火——不，那对于他来说，是过去。埃尔梅罗二世面不改色地着重强调：“也许特异点f的出现，就与之有关，master，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 “是!老师!” 藤丸立香已经习惯了前往各种特异点殴打敌人这种事情，老实说，拯救人理不是她的终极目标，破坏幕后主使魔术王的阴谋，让大家活下去，这才是她最根本的想法。 “我们到了吗?” 桂妮维亚看到领路人勐地停住了脚步，她看到埃尔梅罗二世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怎么了，埃尔梅罗先生。” 面前的青年虽然是作为诸葛孔明的凭依体，以那位异常有名的智囊军师的灵基降临，但作为主导的意识明显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所以迦勒底的大家更为习惯称唿他为“埃尔梅罗”，而非“诸葛孔明”。 第66页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埃尔梅罗二世有些焦躁地拧住眉毛，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迦勒底那一群亚瑟王实在过于吵闹了，明明全都不是面前这位女性的正牌丈夫，却还天天争夺着她的注意力。“——走吧，就快到了。” 桂妮维亚听见他这么说，心里隐隐浮现出奇怪的预感，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却又非常期待。 不列颠的王后抿紧了嘴唇，脸色紧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您没事吧?” 玛修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桂妮维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而后便笑了起来，“玛修真温柔呢，加拉哈德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哦。” 得到了女性长辈夸奖的小姑娘怔了怔，对上王后充满笑意的眼瞳，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了害羞又愉快的笑。 想要为王后而战的欲望确实充斥着他的灵基，毕竟桂妮维亚也曾是加拉哈德发誓效忠的对象啊。 那张代表着“平等”的圆桌，正是经由这位女士带来的“团结”。 她改变了王，总是温柔和平等地看着每一个人，用行动诉说着她的努力。 会有人不被那样的光辉所打动吗? 藤丸立香看了看她们，也跟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正因为想要让这样的事物存在下去，才会一直不愿退缩啊。 第45章 埃尔梅罗二世步伐匆匆，绕过最后一个路口，他深吸一口气，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什么，“立香，我们需要抢占先机。” “闲聊时间就到此为止吧，那边的几位，你们究竟是谁呢?”温柔又警惕的声音就此响起，爱丽斯菲尔如此问道：“明明带着从者，本应该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但又为何……” “爱丽，我感应不到刚才邀请我们来到此地ncer的气息了，真奇怪——”伴随着某人的出现，身着常服的从者突然闭嘴，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也颇为震惊地瞪圆了碧绿的眼瞳。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又见面了。”桂妮维亚从拐角处走出，现身到昏黄的路灯底下，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撩起耳边的长髮，将它别到耳后去：“您现在需不需要我打您一顿呢?” 是她! 没有错了，那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的王。 嘴角含着甜蜜的微笑，眼瞳夹裹着蜜糖，桂妮维亚脸上流露出的是十足十坠入爱河的神情，她的心脏流淌着温柔的爱意，将她彻底淹没，根本无法逃离。 从者的视力自然非比寻常，阿尔托莉雅看到她眉眼含笑的模样，顿时僵立当场。 强烈的思念促使少女再度张开嘴巴，用干涩的声音唿唤妻子的名字：“桂妮……是你。” “是我哦，您没有看错。” 她语气轻快，明明是在微笑着，但不知为何，表情给人的感觉却显得非常可怕。 “这一次您还要推开我吗?” 想到曾在特异点f里发生的事情，桂妮维亚顿时笑得更愉快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这紧绷的氛围奇妙的令藤丸立香升起了无限的吐槽欲。 “咦，这该不会是另一场女主角?事件的闹剧吧?” “明显不是啦，立香，虽然都是saber，乍一看也很像，但那位很明显已经和其他御主定下了契约。” 罗曼医生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他想到威逼利诱他闹着一定要进行灵子转移的那群亚瑟王，突然就很悲伤。 这怎么又出现了一个亚瑟王啊喂! 太惨了，他现在只希望那个和平的冬木……能好好地被修復吧。 “为什么master要吐槽我!?单单吐槽我??” 谜之女主角?再一次按捺不住自己体内的红龙之力了，穿过帽子迎风而立的呆毛警觉地指向对面那个saber，她脑海中顿时拉响了刺耳的警铃。 “发现野生saber!master，请允许我出击——!” 烦躁的情绪啃食着理智，蚂蚁蚀骨一般难以忍受，她的声音顿时变得低沉而冰冷。 藤丸立香顿时悲伤地捂住了脸，我说你们亚瑟王之间的修罗场能不能停一停，能不能? 谜之女主角?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偷偷摸摸跟来的，她硬是挤进灵子转移的队伍，不过是大势所趋。 乘驾着金色神驹号，穿梭过宇宙万物的她可是saber对决兵器，宇宙最强的saber啊!绝对不是什么assassin哦!绝对不是! 在发现野生saber的时候，她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于是谜之女主角?抽出圣剑，魔里的洪流在她周身凝聚，剑身也随之浮现出“噼里啪啦”的电光，闪耀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老师，捉活的!” 总是显得过份活跃的谐星一脸诡异的兴奋，非常迅速地掠过御主身边，沖向了敌方。 桂妮维亚眼见视野中冲出了一道蓝色的身影，适时地提醒了一句，顺便无视了丈夫不可置信的目光。“拜託你了。” 桂妮维亚的气可还没有消呢，那个任性的王，不给她一个教训，用圣剑招唿她一下，她是不会知道痛的。 也只有这个人啊，总是令人又爱又恨，根本就束手无策。 第67页 这样想着，她又气恼地瞪视了阿尔托莉雅一眼。对方已经使用魔力编织出铠甲，严阵以待，圣剑也隐藏在了风王结界中。 “桂妮维亚，等到战斗结束，到我这里来。” 胸膛中涌动起太过甜美的感觉，温暖到让阿尔托莉雅想要落泪。 她的目光令阿尔托莉雅的心尖发颤，莫名感到心虚，桂妮维亚生前就是那样，只要不让她消气的话，她一定会没完没了的折腾，天天念叨着王的任性。 藤丸立香：??? 过份了哦，当面挖我墙角么? “——那是不可能的。”醒醒，别做梦了。埃尔梅罗二世嘆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这是什么修罗场啊，简直可怕。“女主角?小姐，现在请不要击杀saber，让她撤退就好了!啊，算了，活捉也行吧，一切就拜託你了，请加油!” 虽然一开始埃尔梅罗二世没有想过桂妮维亚会和他一起到达这个冬木的特异点，不过既然现在有她在，那顺便把她丈夫争取过来也还行吧。 反正友军是不嫌多的。 他们的最终目标，其实也不过就只是改写歷史，挽救人理罢了。 “什么!?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埃尔梅罗!!”想要让谜之女主角?战胜本能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她恶狠狠地咬牙，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盯住阿尔托莉雅，“……可恶，既然桂妮维亚都这么说了——不管是红的蓝的白的黑的!通通打倒给你看哦!” “那么，我也来帮忙吧。” 比rider更像riderncer驾乘着黑色的战马，从后方一跃而出，被深渊燃尽的魔枪夹裹着庞大的力量。 “——好好看着吧，这于最尽头处闪耀着的诅咒之枪。” 玛修默默站到御主和桂妮维亚的身边，警惕着一切有可能到来的外来伤害。 莉莉看着另外的“自己”，集体去围殴亚瑟王，顿时充满了担忧，“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阿尔托莉雅alter的语气极为平静，也极为淡漠。“你留在这里。” 她的手中凝聚出漆黑的圣剑。 ——由剑端而起，亮起了漆黑的暗色光芒。 明明是代表着不吉的黑色，却拥有着令人赞嘆的瑰丽。 藤丸立香一脸冷酷的麻木：行吧，你们高兴就好。天天秀恩爱，也不嫌腻歪。这个世界没有温情没有爱，只有玛修和医生是货真价实的小天使。 阿尔托莉雅：等等?????!!!!! 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甚至连挥剑的手都莫名变得迟钝了起来。 什、什么情况!? 桂妮维亚还在另一旁煽风点火，若无其事地开口：“请手下留情哦，我想要捉活的王。” 此话一出，亚瑟王们立刻有了回应。 “圣枪，拔锚。” “接招吧——” “桂妮维亚，我正是你最强的剑!” 面对着密集的攻击，阿尔托莉雅几乎应接不暇，但是她的胸膛中翻涌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怒火。 因为桂妮维亚的态度稍微变得有些强硬，她根本都不看她，只知道给那群冒牌货加油助威。 ——但说是冒牌货，其实也有些过于傲慢了。 因为那些圣剑和圣枪，阿尔托莉雅再熟悉不过了。 “???” 其实不光是阿尔托莉雅一脸懵逼，吉尔·德·雷斯也跟着陷入了混乱，他甚至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头髮。因为他突然无法从这么多金髮少女中间，瞄准自己的圣少女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以非常夸张的姿态弯腰凑近了水晶球，一寸寸寻找着自己心目中的光。 “我的、我的圣少女啊……”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某位女性的身姿。 一定不会错了，那闪耀着的纯白灵魂，含着坚定的眼瞳像是浸满了星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身处险境，也绝不愿后退的身影! 她将自己牺牲，奉献，捨弃，因而身处战斗中心的姿态，是如此的纯洁无瑕，宛如美丽通透的花瓣，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少女的旗帜下凝聚了太多人的希望，她背负着无数有关于未来的渴望。 那灵魂明亮又耀眼，有着宛如钻石一般的光华。 她一定就是贞德! 桂妮维亚突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是错觉吗?她拢了拢大衣，看着面前这场闹剧，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 第46章 含着潮水气味的海风低吟着，透着彻骨的寒冷。 被团团围住的阿尔托莉雅感到非常吃惊，面前那一张张脸，实在过于熟悉了——而且那相似的程度已经不能够单单归类为眼熟了。 因为这些人根本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啊!! 气质凛然的少女身处混战中心，极为认真地试图攻破对方的袭击，她手中的圣剑夹裹着惊人的剑气，以绝不服输的坚定进行战斗。 “可恶!赶紧给我认输啦!!”沖在最前方的谜之女主角?感到非常不爽，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本能，不让自己去攻击对方的要害。“不过区区一个野生saber!竟然也敢让桂妮维亚对你——” 第68页 毕竟要活捉她，而非击杀她，这难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你们到底是谁!?” 阿尔托莉雅暗自心惊，那些圣剑上传递的气息，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种事，等你落败再考虑吧。” 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她们全部都知道了这个事实。 只有看见她的时候，桂妮维亚才会出现特别的表情，这点与众不同，让人感觉稍微有些在意啊——不，根本就是超级不爽吧。 双方的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飞沙走石，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了巨大的损伤，这并非是怀着恶意的破坏，而仅仅是战斗的余波所造成的影响罢了。 “——!” 虽然还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王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亵渎，而且她必须要与桂妮维亚对话。 阿尔托莉雅撤掉风王结界的那一瞬间，由压缩的魔力凝聚而成的强烈风暴被立刻释放，作为一次性的远程武器以极快的速度怒吼着向敌人席捲而去。 她此世的御主是身为小圣杯的爱丽斯菲尔，这位召唤了最强剑之座英灵的女性，因为从者受困于敌圈包围阵中，似乎显得有些焦急。 桂妮维亚占据了主动权，她绕过混战中心，轻而易举地走到了爱丽斯菲尔面前。 “saber!” 爱因兹贝伦家族最完美的人造人勐地抬起眼看她，目光中饱含着警惕和疑惑。 虽然对面那群人超级奇怪，但面前的女性似乎和她的从者有些关联。 “您不必惊慌。”桂妮维亚完全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意图，反而最大程度地释放了善意，她微笑着问：“不知我可否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爱丽斯菲尔。” “好的，那么爱丽，我便这样称唿了。” 容色无双的女性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她，眼瞳里忽闪出柔软的光晕，唇角边轻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不过是个名字的叫法而已，爱丽斯菲尔当然对此没有意见，她看了看已经结束战斗的英灵们，注意到和saber的契约里传递出她没有生命危险的信息，于是便放下了心，反倒有些好奇又迟疑地问道：“你和saber是旧识吗?” 桂妮维亚点了点头，转过头问道：“我伟大的王啊，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吗?” “……桂妮维亚。” 阿尔托莉雅觉得有点委屈，她超无辜的，明明率先开战的是那群傢伙，怎么…… 心意传达不到的话，再深的羁绊也是枉然。 看到她呆毛都要垂落下来的黯淡表情，桂妮维亚的态度已经软化得不能再软化了，于是她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我是真心邀请您，还有这位可爱的御主，一同加入我方阵营哦。” 在这样的奇妙而又诡异的场合之下，出面交涉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桂妮维亚。 她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发出邀约而已——对，武力说服那种。 “桂妮，你在生气吗?” “没有哦。” 不列颠王后站在王的面前，语气轻飘飘的，“我只是与我方成员达成了共识。” “这很过份。” “没有你过份哦，瑟瑟。” 这个称唿再次闪亮登场，于是阿尔托莉雅赶紧闭嘴了。 “我以御主的身份答应你，可以寻求合作。” 对面那些显然是从者，虽然不知道桂妮维亚和那位一直观望着这边的少女是什么来路，甚至堪称异常的召唤了这样多的从者，但爱丽斯菲尔知道凭藉自己是很有可能无法战胜他们的。 “您是个通情达理的master真是太好了。”桂妮维亚看到丈夫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小眼神，顿时嘆了口气，无奈地伸开了手臂：“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我的王。” “可恶!只是拥抱的话我也可以做得到啊!” “桂妮维亚，我也要抱抱!” “不可以任性哦，迦勒底的亚瑟王，这可是为了迎接我的国王陛下。” “……果然被拒绝了吗?”莫名阴暗的声音变得低沉下去，金髮少女认真地思考着：“接下来是要殴打，或者暗杀?” 埃尔梅罗二世简直想给桂妮维亚点个赞，这位女士她就是有这样奇特的能力，即使身处修罗场中心也能面不改色，甚至能够使修罗场瞬间结束。 “——那么，也该迎接下一位客人了。” 被奇门遁甲阵困住许久的枪兵此时才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就是你干的好事吧!?” 埃尔梅罗二世三言两语之间，便激出了枪兵的master，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面不改色地忽悠起了昔日的老师。 “这是警告，还是战书?” “都不是。”埃尔梅罗二世回答道：“这是忠告。” 肯尼斯下意识地拧起了眉毛，脸上浮现出一个有点古怪的表情，但高傲的魔术师冷嗤一声，仍是开口说：“无所谓，我既不会逃，也不会躲，就让我期待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吧——走了ncer。” 第69页 “是。” 临走时，从者警惕地环顾着对方的阵营，按捺心中的惊讶。但在与桂妮维亚对上视线的那一剎那ncer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僵硬。 这一刻，桂妮维亚也感觉有点奇怪，但因为根本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起有自身有关的爱情传说，所以她虽然不知道那种微妙来自哪里，还是极为坦然地回以一笑：“不必担忧，骑士，你身上的魅惑魔术对我们不起作用。” “失礼了，女士。” 枪之骑士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他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默默站回了御主的身边，陪同他一起离去。 注意到这一幕，藤丸立香“啊”了一声，灵光一闪，她突然明白迪卢木多·奥迪那露出那种表情是因为什么了。 作为凯尔特神话分支的传说之一，他那着名的悲恋传说被认为是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之间恋情故事的原型——这份因缘就像布伦希尔德对齐格飞和齐格鲁德一样，也许还有阿蒂拉和阿提拉——总之是剪不断理还乱，也令他感到非常棘手吧。 贵圈真乱。 “我是阿尔的妻子。” 那对夫妻在进行久别重逢的叙话，而她们身后的阿尔托莉雅们同时抖了抖呆毛，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有权利驳斥愚蠢的王。” 亚瑟王们回想起了生前被妻子盯梢的恐惧，面对她泪水时的慌乱无措。 “当然。” 阿尔托莉雅用那双笑着的绿眼睛凝视着她。 “阿尔，我很想你。” 桂妮维亚伸开手臂，将丈夫抱了个满怀，嘆息般地说道：“你这个人啊，真是……不好好看着是绝对不行的。” 与她相拥的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反手抱紧了妻子，温柔地微笑，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又惊讶又欣喜又气闷：“明明你刚才对我那么冷淡。” “因为你总是想要推开我，温柔又傲慢地无视我的意愿，我真的很生气。” “……我很抱歉。” “我的王啊，你什么时候不再跟我致歉，我就感到非常庆幸了。”桂妮维亚凝视着她碧绿的眼瞳，那里永远只会承载她一人的身影，翻滚着足以将她淹没的爱意。她情不自禁地微笑，目光中流露出极致的柔软，忍不住将嘴唇印上丈夫的额头，“我的王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笑意再一次攀爬到王的眼角眉梢，像是徐徐绽放的百合一般，既纯洁又绚丽。 躲在一边偷窥的谜之女主角?顿时一脸激动，面色凝重地狠狠瞪视着阿尔托莉雅，“啊啊啊那个野生saber滚过来吃我一剑!” 莉莉赶紧一把拦住她：“老师，那不是别人，她可是桂妮小姐的丈夫哦!” “我才不管那些!快点让开啦!!!”被钳制住身体的谜之女主角?死命挥舞着双剑：“莉莉你还是不是我的学生了?来跟我一起殴打野生saber啊!她要把桂妮抢跑了!” “老师才是不要任性吧!” 莉莉无奈地开口说道：“桂妮小姐会生气的哦。” “收起你的宝具，至少不要当着桂妮的面这样做。”阿尔托莉雅alter缓缓开口，露出冰冷的眼神，“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的幸福，哪怕是你也一样。” “……你这傢伙，话说得倒是蛮好听的啊。” 以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占据桂妮最多时间的不正是面前这傢伙么，那可是连莉莉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这边的动静实在有些大，阿尔托莉雅已经不能再假装自己没听到了，而且她确实对某个问题感到好奇和警惕—— “我一直很想问，你们究竟是谁?” 谜之女主角?看到她走过来，顿时摆好备战的姿态，秒答：“我们当然是——不对，她们当然是阿尔托莉雅!至于我，我可是宇宙最强的saber!” “……是么。” 阿尔托莉雅沉下声音，“虽然没有强调的必要，但桂妮是我的妻子。” 这傢伙……莫名很骄傲的样子啊，真是让人感到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真相只有一个! 第47章 既然saber主从已经加入了己方阵营，其中某位又与桂妮维亚有着莫大的因缘，那么根本就没有隐瞒情报的必要。 爱丽斯菲尔本来就是小圣杯，能够得到她相助，阻止圣杯降临自然事半功倍。 解体大圣杯的事情埃尔梅罗二世已经做过一次，即使再做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他甚至在设置灵脉据点进行补给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未来学生家的土地情报，强行破坏了魔术师配置结界的要石，以便夺取灵脉的主导权。 爱丽斯菲尔一直倾听着藤丸立香的解说，关于迦勒底，关于特异点，关于大圣杯。 “所以，她们全是saber吗——啊，我是说，亚瑟王?” “是的。” 藤丸立香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不同世界、不同时间，做出不同的选择，这就是平行世界的无数if。” “迦勒底比较特殊，它是无数if交汇的场所。由于外界早已被烧却，为了挽回人理，便也不得不将那里大半的电量用来供魔。” 第70页 “您是迦勒底的御主，那位女士也是吗?” “桂妮维亚吗?不是哦，她也是我的从者。” “——可是，她的身上没有英灵的气息。” 藤丸立香默默地嘆了口气，感到心情异常沉重，“是的，你说的很对……桂妮小姐的确不是英灵，但也已经不能单纯的称之为人类了吧。” “哎——?” “真是任性，你们又麻烦罗曼先生了是不是?” 桂妮维亚此时此刻似乎又身陷修罗场，面带微笑地一个接一个把亚瑟王们怼的老老实实的，然后她的身后跟着一串王，随着埃尔梅罗二世一起去拜访ncer主从。 埃尔梅罗二世再一次施展了忽悠大法，简直堪比那位乱世策士的“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一行人再度转道前往了caster阵营的所在地，此时此刻，他们似乎见证了真正的炼狱。正面突破了caster圈养的使魔所阻拦的道路，罗马尼·阿基曼及时提醒了一句：“小心!你们身边有从者反应!” “恭候多时了!圣少女殿下!” 充满喜悦的脸上闪耀着无暇的笑容，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桂妮维亚片刻，来人恭敬无比，虔诚至极，匍匐在地，以高亢的语气如此宣告。 “???” 藤丸立香一脸懵逼。 元帅你醒一醒啊元帅!别闹了贞德在迦勒底不在这里啊元帅!说好的贞德俱乐部头号粉丝呢!认错人真的好吗!! 沉默，诡异的沉默。 “立香，我看起来和贞德、贞德alter，还有贞德lily很像吗?那种事我完全没听说过哦。” 桂妮维亚的笑容极为灿烂，那宛若被光芒笼罩的美丽身姿，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容颜震慑了来人。 拥有神圣身姿的少女啊，她那展露出来的温柔姿态，在男人的眼中仿若光芒万丈。 “……” 这个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怕。 “完了。”藤丸立香可疑地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吐槽：“元帅的眼疾又犯了。” 迦勒底的三只贞德还不够你看的么，这又是认错了谁啊! 阿尔托莉雅小姐也就算了，她和贞德的确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那种为了国家而甘愿付出一切的特质的确特别闪耀。 但桂妮维亚和贞德一点都不相似啊!一点都不!! 难道他是因为在场的阿尔托莉雅太多了，觉得贞德不可能这么多(。)所以才把桂妮维亚当作救命稻草吗! 也对，他认人从来不看脸，只凭感(qi)觉(zhi)。 不，总之不管是哪个可能性，都好值得被吐槽。 “不要放弃治疗，吉尔·德·雷斯。”桂妮维亚隐忍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也许应该送你回英灵座?” 藤丸立香贊同地点了点头，唿吸着这里太过浓重的血腥味，沉下声音，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用等贞德过来教训他了，做下恶事的人理应拥有相应的觉悟吧。” 玩笑归玩笑，现在绝对不是值得高兴的场合。 她知道贞德一定不会拒绝见到故友，但是迦勒底那位saber的吉尔·德·雷斯也确实曾经这样说过——“御主，我有一事相求。当我精神崩溃之时，请用您的令咒，夺走我的生命。” 即使陷入地狱，坠入魔道，也想要寻求救赎，那毕竟是仰慕着圣女的光辉，战斗在她旗下的人，也曾陪同着她闯过值得自豪的生涯。 虽然这位不是与她结下契约的从者，但好好答应过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 “请解放宝具吧。” 男人顿时愣在原地，不停地颤动着嘴唇，记不清经歷了多少个漫长的日夜，期盼着能再见一面那道指引着他前进的光，夙愿达成带给他的满足与喜悦致使他喉咙哽咽，突然哭泣了起来。 但是等等，明明认出了他，也叫出了他的名字，但为什么要殴打他??? 哦哦哦哦哦!果然贞德仍旧爱着神啊!神的少女明明被背弃，却仍旧无法宽恕憎恨着神明的他吗! “caster，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对我妻子发出的言辞，已然称得上骚扰!” 桂妮维亚这个当事人没有对此有什么过激的表示，反而是亚瑟王被来人的无礼之举所激怒。她根本无法遏制内心沸腾的怒意，理所当然地沉下声音，浑身散发出冰冷而高昂的怒火。 “站起来，我在向你挑战。” 那正是征战四方，浴血归来，歷经多次战役而不败的传奇王者，“你的对手将会是我!” 如果在女士面临困境时，骑士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挺身而出，去维护女士的尊严，为了她们的名誉而战——又怎么配得上这名号? 对阿尔托莉雅而言，这是不可原谅的愚弄。 身为丈夫，身为骑士，身为王，这些角色她很难说自己出任的毫无差错，没有缺失，然而正如同龙有逆鳞一样，桂妮维亚的的确确正是她的底线。 有妻子在的地方就是家。 那是绝对不能被辱没和触碰的存在，她一直小心呵护那个姑娘，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隔绝在外。痛苦的事情不想让她经歷，磨难和挫折也不愿令她沾染，阿尔托莉雅想要她永远无忧无虑，不被风雨侵蚀摧残，在避风港里悠闲地徜徉。 第71页 那天真又愚蠢的小公主啊，嚣张又狂妄地擅自闯入王孤独的道路，温柔而包容地映亮整个世界，哪怕被推拒、被伤害也不愿离去，她想要和王一起抵达理想的尽头。 她拥有着甜美的力量，正是阿尔托莉雅心中最柔软的星光，至高无上的宝藏。 气质凛然的少女上前一步，将妻子牢牢护在身后，她毫不犹豫地使用魔力构筑出铠甲，手中的圣剑逐渐成形，脸上充满了不可遏止的愤怒。 桂妮维亚看着丈夫执剑的背影，似乎怔了怔，才略感怀念和自豪地笑了起来。 那样的光辉不是很美丽吗? 高贵神圣的亚瑟王啊，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是永远守护着国家和臣民，将沉重的使命加诸己身，正直又高洁，带来希望的、伟大的骑士王。 桂妮维亚任性又自私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企图让孤高的王不止看到他人的幸福，更加要看到她自己的幸福，那是桂妮维亚的傲慢与狂妄。 白垩城的王后爱着王，却也……用这爱化作了囚笼，牢牢束缚住王，只因王后无法战胜心中那卑劣的渴求。 温柔的王没有责怪王后的任性，她只是无可奈何地来到她身边，成为她最坚硬的铠甲，化身剑与盾，为她驱除一切阴霾。 那份心意跨越时光的界限，无视世界的阻隔，一直令桂妮维亚念念不忘。 还能够相遇，这应当就是奇蹟的再现吧。 不列颠王后的胸膛中流淌着极为柔软的情绪，宛若青空的眼瞳深处尽是满足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贞德：??? 第48章 “欸?” 目睹了金髮碧瞳的王凛然的身姿，吉尔·德·雷斯再度陷入了混乱之中，他觉得面前这位杀气腾腾的少女，其实也……等一下，这不就是贞德吗? “哦哦哦哦哦!这就是!这就是圣杯带来的奇蹟吗!” 宛若狂热的信徒一般，男人坦然自若地再度弯下了腰，异常高亢的嗓音中充满了赞嘆。 “我的愿望已经达成!被圣杯眷顾的我是有多么幸福啊!” “啊啊，终于……我终于将您从神的束缚中解救出来了吗?这是、这是……何等的奇蹟啊!” “——贞德!!” 他这名字一叫出来，阿尔托莉雅的脸更黑了，杀气腾腾地死死瞪着对面的那个眼疾症患者。 同样认识迦勒底那位身为saber的吉尔·德·雷斯的桂妮维亚轻咳两声，发出了极为可疑的笑声。 “那么，我问你，吉尔·德·雷斯，忠诚的骑士啊，你要奉‘贞德’为王吗?” “???” 藤丸立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捂住了脸。她已经完全不忍直视了啊!虽然在这严肃的场景里很不应该，但是她真的差点要为元帅流下同情的泪水。 “桂妮，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看到妻子收敛了笑容，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随后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对着男人举起了圣剑，显露出庄严而又肃穆的姿态。“倒是你这傢伙……是在愚弄我吗!” 不列颠的红龙在临敌之时，总会报以最大的尊重，但面前这傢伙完全已经理性蒸发了一般，无法沟通，无法共存。 吉尔·德·雷斯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言辞，反而左右环顾了一圈，有点困惑地说道：“……好多贞德?” “……” “……” “……” “请给他制裁!!master!!!” 本该是传来罗马尼·阿基曼声音的通讯设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异常激动的男声，saber职阶的吉尔·德·雷斯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怒吼，甚至由于过于高昂而破了音。 “让那傢伙滚回英灵座!!!” 他下意识地抬手砸了几下面前的通讯设施，非常认真地给御主出谋划策。“不!master!请允许我进行灵子转移!我要亲手砍了他!” 藤丸立香：“……” 怎么回事?你们这些英灵倒是很擅长自己怼自己啊! “等、等一下，不要随便乱动控制台啊!” 罗玛尼·阿基曼呆了呆，立马手忙脚乱地过来制止这位法国元帅，“虽然迦勒底的设施没有那么脆弱，但也禁不起损坏了元帅!”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达·芬奇觉得非常有趣，微笑着提议：“需要帮你喊贞德来加油助威吗?” 此话一出，吉尔·德·雷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悲愤顿时变成了惊恐。 “——绝对不行!” 下一秒，男人怒气沖沖地发表了获奖感言，非常执着地把炮口对准另一个自己。 “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啊!master!快砍了他!” 他不想面对这个堪比公开处刑的场景，也更加不想让贞德看到!! “……好的。” 藤丸立香忍笑忍的很辛苦，但一点也不觉得同情，“那么再见了，元帅。” 得到了御主的指示，在场的金髮少女们手边开始有光在聚集，星辰一般慢慢将这里点亮，把阴沉诡异的地下通道映衬得辉煌无比。 第72页 谜之女主角?的声音勐然拔高，少女厉声喝道：“ex——” 无数光辉争先恐后地降临于此，彻底扫荡了布满血腥气的场所。 “从者caster确认消灭。” 谜之女主角?身先士卒，把这个眼疾症患者送回了英灵座。 桂妮维亚看到阿尔托莉雅回头看向她，碧绿的眼瞳里涌动着湖水般的光泽，那样澄澈而又透彻。 明明丈夫身边还有那样多的王，但她眼中只能够映入那唯一的一个。 那正是—— “桂妮维亚，站在那里别动，我到你身边去。” “好的，我的英雄，我的王。” 桂妮维亚笑着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等待着对方得胜凯旋，拥抱太阳。 你看，这个温柔至极的王，从来都不捨得让那些骯脏的事物去触碰妻子。 阿尔托莉雅踏过幽深昏暗的道路，迳自走回妻子身边，与她十指相扣，将光明带入她眼中，“让你久等了。” 桂妮维亚握紧了丈夫的手，露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好似苍茫冬日里最灿烂的朝阳。 真是够了。 埃尔梅罗二世面无表情地咬了咬口中的菸蒂，只觉得自己要快被闪瞎了。 为了快点摆脱这谜一样的气氛和狗粮现场，埃尔梅罗二世撇开视线，率先寻找起了caster的master，却发现他已经毙命。 看来有人先行一步啊，啧。 埃尔梅罗二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有异样的波动，他率先解放了宝具，卦阵气势汹汹地从天而落，铺设出堪比牢笼的地域，捕获住一只迷之assassin。 爱丽斯菲尔看到某人出现的那一刻，身体内人造的心脏似乎勐然跃动了一下，这奇妙的感觉让她的脸色空白了一秒，呈现出茫然的姿态。 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令人感到他们之间有很深的因缘。 仿佛…… “他的到来只为了杀我，我只为了被他杀死，我们才在此地相会。” assassin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多余的情感流露，他迳自向着爱丽斯菲尔沖了过去，身上迸发的杀意是如此漠然而又刺骨，而对方盯住他，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动弹，就这样呆在原地。 那堪称微妙而又古怪的感觉，再一次在爱丽斯菲尔心中涌动，破坏与被破坏的命运似乎也在她眼前浮现。 “玛修!” “是!” 玛修立刻反应过来，举起盾牌，飞快地闪身挡在爱丽斯菲尔面前。 事发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assassin的真正目标是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 小圣杯的存在并非是什么需要极力隐藏的秘密，即便她是连接圣杯的钥匙，是圣杯降临的工具，可手持小圣杯，也未必会笑到最后。 大圣杯本就只有一对主从能够捧起，他们必须杀死其他参与者，否则圣杯不会降临，于是小圣杯的归属便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真是难对付。” 一击未中，assassin知道很难突破重围，再有机会得手，不免感到棘手。 爱丽斯菲尔突然问道：“你的目标——” “啊，当然，猎物只有你一人。”卫宫切嗣如此开口，那语气冷酷又平静，“你的性命是让圣杯解体的必要牺牲。” “……” 爱丽斯菲尔当然没有做错什么，这不过是命运所趋。 “真有意思。”桂妮维亚先声夺人，碧蓝的眼瞳里隐隐闪耀着笑意，“这位暗杀者先生不愿让圣杯降临，和我们倒是有着同一个目标。” 刚刚讨伐了吉尔·德·雷斯的圣剑们，不约而同地指向发起进攻的暗杀者。 “退后。”阿尔托莉雅上前一步，将妻子与御主挡在身后，她看着被团团包围住的assassin，如此沉声开口：“我若是你，便不会轻举妄动。” “——???” 埃尔梅罗二世失语片刻，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被过去的目光束缚，明明知道迦勒底亚斯如今无法探测到正常时间轴上的光，竟然还用自己的经歷推测这个特异点的进程，以至于忽略掉了违和的地方。 他曾经作为参战者，和爱因兹贝伦在同一个战场上相遇，明确知道魔术师杀手是何等人物，完全没有想到圣杯会降临、导致特异点出现的真正原因在爱丽斯菲尔身上。 在saber主从加入己方阵营以后，双方进行了情报的交换，也许是桂妮维亚那个举措，让亚瑟王轻易答应合作，连爱丽斯菲尔都跟着跑了过来，这些都让埃尔梅罗二世下意识地忽略了卫宫切嗣的存在。 爱丽斯菲尔的确说过她是saber的master，这一点也被saber证实了。 啧，现在有必要再想一个计策了。 “抑制力的使者，圣杯降临将会导致世界毁灭，就这点而言，我们立场一致。” “比起赋予你的职责，不妨听听在下能够提供的更为彻底的解决方案。” 也许别人都不知道面前这个英灵究竟是谁——不，他甚至无法称之为英灵——但埃尔梅罗二世确实已经认出他来了。 第73页 assassin安静了下来，他似乎知道自己很难全身而退，于是便不再妄动。 埃尔梅罗二世又开始施展他的忽悠大法，桂妮维亚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没有担心的必要，于是便屈起手指，敲了敲丈夫用魔力构筑出来的铠甲。 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到底有多久了呢? 桂妮维亚仔细端详着骑士娇小的身姿，有些恍惚地这么想。 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在那与世隔绝的圣地日復一日的守候，不是不寂寞的，可是那里埋葬着世界上最伟大也最愚蠢的王啊，于是她的心中最终便只剩下空荡荡的平静。 桂妮维亚总是在想： ——不能输。 绝不能输。 她的人生早就应该结束了，但也许她的身上沾染了几分丈夫的好胜，所以才不愿意遵循对方的意愿，去过只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用摆出这样的蠢脸。”看到丈夫微笑着瞧着自己，桂妮维亚不由失笑，心情极为复杂，她轻声说道：“是我欺骗了你。” 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她觉得那不重要，她只是心疼不得不浸泡着无尽时光的妻子，她本可以不必那样做的，她完全应该拥有另外模样的人生。骑士被手甲包裹的手悄悄握住桂妮的，极为认真地看着她：“桂妮，不要离我太远。” “什么啊，太狡猾了吧你这傢伙——” “但是桂妮小姐的确应该受到保护才对啊。” 亚瑟王们似乎又开始不分场合的乱开修罗场，藤丸立香习以为常地敲了敲额头，感到非常悲伤。 干脆她下次去和特里斯坦卿学习学习，怎么假装自己是块愚蠢的木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褐色的贞德!茄色的贞德!毛茸茸的贞德!你也是贞德! 第49章 “等一下，有从者反应!” 罗马尼·阿基曼在送走了情绪激动的吉尔·德·雷斯以后，再度适时上线，并向对方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将这段记录告诉迦勒底的贞德x3，也不会让它以任何形式流传。 “请替我向master道谢。” 吉尔·德·雷斯这样说完以后，一脸怀疑人生的走了。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罗马尼·阿基曼真的差点笑场，而达·芬奇则早就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了。 正在此时，冬木市这场第四次圣杯战争里真正的rider主从踏足了这里，并且和埃尔梅罗二世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assassin趁机逃脱，而告别了rider主从以后，埃尔梅罗二世的脸色更难看了。 “老师，你在赌气吗?请冷静一点。” “你在说什么呢，master。”合理主义的怪物盯了她一眼，声音冷硬地开口说道：“赌气?因为熊父母一般的rider和他那个软弱又愚蠢的master?” 哇，这根本就是已经气疯了吧，她可什么都没说哦。 藤丸立香怜悯似的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想：真叫人头疼，每个人都有不愿面对自己黑歷史的时候呢。 比如某位註定会荣获眼疾症的剑阶元帅，再比如面前这位恨不得怼死年少自己的老师。 这场圣杯战争不可能一个晚上就能解决，在破坏了远坂家代代传承的地脉之后，埃尔梅罗二世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工，在场一行人也在爱丽斯菲尔的盛情邀请下，欣然入住了爱因兹贝伦城堡。 窗外早早升起了圆月，此时此刻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已经沉入了梦乡，桂妮维亚贴心地给她们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出了客房。 她看着勇敢又坚强的人类小姑娘一路走来，就像是看到了绝境中唯一的希望，她们那般努力的模样真的让人心情都开阔不少。 坐在客厅中的埃尔梅罗二世掐灭了香菸，对着她点了点头，桂妮维亚回以微笑。 “王后殿下。” “我早说过你不必那样拘谨。” 兰斯洛特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凝视着她，露出一个极为短暂的微笑。 永远无法触碰，永远不能跨越，那一步远的距离刚刚好。 骑士匆匆垂下眼帘，再不去看她。 他早已学会不再去奢求更多。 桂妮维亚不以为意，她与湖上骑士只在生前近距离接触过一段时间，她对这个人的了解甚至没有对高文的多。 他奉命前来，又奉命离去，恪守职责，安静又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替她警惕着一切有可能的外来伤害。 那实在是极为出色的骑士，也是为人所称道的英雄化身，他还年轻，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宫廷不应该成为束缚他的场所。 亚瑟王应当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再次将战场託付给他。 在最后的最后，她平静地微笑着，归还了圣剑，在桂妮维亚的陪伴下睡去。 生前，亚瑟王挑选好了继任者以后，便一去不復返，她的一生就此落幕。而魔女摩根将王的死讯带回了卡美洛特，同时也如实告知了王后殿下的行踪。 那时的魔女神情波澜不惊，嘴角边挂着的弧度，竟然叫人无法分辨明晰，不知是嘲讽还是温柔。 她也确实是应该感到可笑的。 第74页 经营了半辈子，憎恨了几十年，所有的仇怨全部就此终结。 亚瑟王就那样平平静静的，遗憾而又满足地追随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终焉沉沉睡去。 她并不痛苦，也不后悔，只是稍微有些悲伤。 可那样的旅程、如此温暖的邂逅，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奇蹟降临。 “到我这里来，桂妮维亚。”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到不可思议，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桂妮维亚回身望去，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甜蜜的笑容，眼瞳中迸发出少女般的温暖和喜悦。 空气中隐约迴荡着谁的笑声，她们专注地互相凝视，久久不愿将碰撞在一起的目光转移。 那一刻，岁月似乎勃然变色，将时光定格在卡美洛特。 桂妮维亚的步伐很慢又很稳，似乎她仍旧长裙曳地，如同缔结婚约的那一天，一步步走向她的国王，迎接她的幸福。 阿尔托莉雅褪去武装，摘下手套，身着现世的正装，看着妻子对着她微笑。 她弯下腰，将手递了过去：“有空聊聊吗?” 笑意盈盈地瞅着阿尔托莉雅，不列颠王后自然而然地挽上她伸来屈起的手臂，听到她放缓的凛冽嗓音含着几许笑意，“我的荣幸。” 这对被时光阻隔的夫妻终于能够相会，谁又能说这不是奇蹟本身呢? “我将给予您一生的爱与忠诚。” 婚礼当天，亚瑟王确实曾这样说过，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只因为那是跨越时空，超越生死，唯一的牵挂。 夫妻二人携手来到天台，沐浴着清冷的月辉，心平气和地交谈。 她们相遇的时候总是那样匆忙，就连久别重逢的问候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您没有责怪我的任性呢。” 桂妮维亚微微歪头看向丈夫，她正如同生前那般，被永恆的时光眷顾，容貌和体格维持在少女时代。 “因为责任全在我。”阿尔托莉雅用那双微笑着的绿眼睛凝视着妻子，缓缓说道：“直到最后，都没能让你在我怀中老去。” 阿尔托莉雅曾不止一次畅想，她们能够像最普通的夫妻那样，慢慢看着对方生出白髮，皱纹攀爬上脸颊，互相扶持着，直到再也走不动路。 可她能带给妻子的只有亏欠。 她总是在迟到、缺席，擅自闯入她的人生，又不负责任地离开。 “……”桂妮维亚有一瞬间的失语，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的，选择成为亚瑟王的妻子，在得知真相之后，仍旧执意成为王的共犯，无法自拔的爱上王，想要永远陪伴在她身边——这一系列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全部都应该由桂妮维亚自行承担，所以她们现在才会面对生与死的阻隔。 她踏过无尽时光，终于得以与丈夫相见，如此，便已经满足了。 阿尔托莉雅与她十指相扣。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原因早就不再重要了，她只想要桂妮维亚开开心心的，一点都不想要忧愁占据她的眼角眉梢。 她生前一直希望妻子像一位真正的少女那样，毫无负担地舒展着手臂，站在人群中央高兴地纵声而笑。 如今，这心愿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没救了已经。 第50章 “见到你，我很开心，桂妮。” “我知道。”桂妮维亚高兴地这样说，她的心中由衷升起了纯粹的喜悦，温暖的热意充斥了她的眼眶。隐隐的水光浮现在她的眼底，让那片湛蓝的晴空濛上一层水雾，“我也是。” 命运的轨迹总有一天会走上正途，亚瑟王不会永远被世界薄待。 已然成婚数年的女性脸上浮现出少女般的神采，阿尔托莉雅最喜欢她开心明朗的笑容。 “我时常想，如果阿尔托莉雅有醒来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她——” 亚瑟王怔怔地看着妻子，她红润的脸庞展露出甜蜜的微笑。 “你是我的骄傲。” 她微笑着，红了眼眶，看向丈夫。 这真是太犯规了。 阿尔托莉雅这么想。 看到喜欢的人，她的眼睛会笑。 她总是这样忘我地凝视着她，仿佛她是她的全部。 那双眼瞳里承载着的情谊，似乎在诉说着永不背叛的誓言，每每触碰，都能让阿尔托莉雅迷失进去。 她是阳光、水和空气。 阿尔托莉雅爱着她的全部。 “谢谢你，桂妮，谢谢。” 阿尔托莉雅将脑袋埋入妻子的肩膀，牢牢抱住她的腰身，喟嘆般地长长嘆了口气。 “谢谢你陪伴着我，直到现在。” 这句话已然道尽所有。 她的一生，早已终结在那个落日黄昏。 可是桂妮维亚却进入了阿瓦隆，那里被永恆眷顾，被时间遗忘。 听到这番话，桂妮维亚的眼瞳里倏尔闪动起笑意，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丈夫的嵴背，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夫妻啊。” 那堪称漫长的等待有了回报，桂妮维亚已经别无所求，她所有的爱与思念全部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第75页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她，调皮地在她眼睫上起舞，点缀起淡淡的凉意。 “所以，阿尔要怎样撒娇都可以哦，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那道极轻极软的声线里染上了点点促狭。 妻子似乎长进了不少，阿尔托莉雅这样想，她以前的耻度明明就很低，轻而易举便会害羞。 “……桂妮。” “嗯?” “桂妮。” “我在呢，阿尔。” 阿尔托莉雅爱怜又欢喜地伸手抚摸着妻子的脸庞，神情慢慢被点亮，心湖逐渐被又酸又涩的感觉填充，她的脸上也不由得洋溢起数不尽的笑意。 桂妮维亚看到丈夫极为认真的眼神，竟然感到有点久违的害羞，对方似乎要将她的全部刻入骨髓、锁进灵魂那样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桂妮维亚，我爱上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怎样都瞧不够她。” 阿尔托莉雅看到对面的姑娘怔了怔，笑容以纯白甜美的姿态盛放开来，眼瞳里闪耀着的星光，属于她心中至爱。 “哎呀，我们阿尔的话真是越来越动听了。”桂妮维亚白皙的脸庞上燃烧起淡薄的红晕，承载着喜悦，“你是在哄我开心吗?” “唔。”阿尔托莉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翘起了嘴角，眼底的柔软一点一点变得分明，隐约浮动着欢喜的神色。 “那你开心吗?” 被时间眷顾和诅咒的王，鲜见的表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王永远的停留在了少女时代，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桂妮维亚温柔地笑开：“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这位气质凛然的少女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总是把他人的幸福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她为了从宇宙法则手中夺取不列颠的寿命，每日都在尽力想方设法去保全国家，若不是全世界都在与她作对，非要让神秘终止，令不列颠消亡，她的成就远不仅仅止于此步。 桂妮维亚陪伴着她度过无数时光，跟着她走过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全方位的了解人民所需——不使父辈失去子侄，不令孩童颠沛流离，这便是她们该做的。 哎呀，那可真的是桂妮维亚一生中，最灿烂辉煌的时刻了。 也许他人会因为“王”的身份，对她寄予厚望，但是桂妮维亚总是透过王的身份去看真正的阿尔托莉雅。 她只是一位年幼的少女，本该无忧无虑的欢笑，却主动背负起常人难以负荷的重担。 桂妮维亚当然不会傲慢的同情她，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轻忽她，她想要更加靠近她，了解她，为她分担一切。 她们携手同行，一起踏过荣光的彼岸，亲手摘下胜利的果实，以此证明王与王后所有的坚持绝不会是妄想。 “我答应过你，我会代替你，继续守护着我们的国家。” “……然而，你的王后还是食言了呢。” “明明没有完成你的命令，王却还是温柔的原谅了我。” “没有那回事，桂妮维亚。”少女展露出明朗的微笑，毫无动摇的自信在她的双眸中闪耀，“你没有听我的话，擅自违背了约定好的事情，我的确很生气。” “但我更生气的是，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我。”下颚短促地绷紧，阿尔托莉雅近乎生硬地说：“是我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在想，能够再次见到你，这是梦吗?还是说——” “真是的，又在说什么傻话呢，阿尔，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这是我的私心，也是我应该背负的诅咒，王不原谅我、或是惩罚我，都是你的自由。”桂妮维亚再一次被这个王打败了，她无可奈何地摇头，“所以——” “虽然你任性地离开我，但是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 看啊，奇蹟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直在等待着，与奇蹟的再会。 —【全文完】— 后记 第51章 人物卡 人物卡·桂妮维亚 【角色详情】 生于苏格兰的公主，是骑士们乐于侍奉的女性。 与卡美洛的王曾有过短暂的会面，在相谈过后，王确认了王后的人选。 小公主欣然接受了成为不列颠王后的命运，然而等待她的是—— 【羁绊故事·一】 身高/体重：170cm·50kg 出处：亚瑟王传说 地域：英国 属性：秩序·善 性别：女性 “我一直在等待着，与王的再会。” 【羁绊故事·二】 她遭遇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新婚之夜，本应是甜蜜一生的开端，却得知了如此残酷的真相，亚瑟王早已做好迎接怨恨的准备。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柔弱的公主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胆色。 她是如此直白而又漂亮地、触及了王的心脏。 【羁绊故事·三】 聚集的英雄：ex 成为不列颠中心的巨大圆桌，正是在最初经由这位女士之手，所带来的“奇蹟”。 第76页 圆桌骑士形成的基础，与她有着数不清的关联。 高贵的淑女，理想的王后。 乐衷于去到民众之间，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 她是如此闪耀。 【羁绊故事·四】 王犯蠢就去教训她，王做错就去批评她。 无人比她更靠近王，无人比她更有资格。 桂妮维亚正是如此清醒而果断，怀揣着酸涩又狂妄的心意，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身为女性的丈夫。 维繫着“天空”与“大地”的界限，直到将永恆之王扯下云端。 那正是——“理想之王”坠落于“人王”的过程。 虽未达成伟业，缔造传奇，享誉功绩，甚至自认平庸又渺小，却凭藉着绝不认输的坚持，改变了立于神代与幻想的最后的“王”，由此更改了“命运”，加速神秘的衰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羁绊故事·五】 致终将抵达的理想乡 等级：c 种类：对人宝具 捨弃人类之身，踏入与世隔绝的星之内海，日復一日的守候在永恆之王身侧，等待着也许会再次归来的某人。 此正是——独属于王与王后的物语。 【最终故事】 并非英雄，亦非英灵，而是保有人格、身负诅咒、守卫着王的“永恆”。 就连区区一介人类都无法如此被称唿的她，却藉助了花之魔术师的力量，来到了御主的身边。 她一定会成为御主的助力。 倘若无法获得她的信赖，那一定是无可救药的卑劣之人吧。 【职阶技能】 阵地建造 造出对自己有利的阵地，用以聚集魔力。 道具作成 以魔术来创造出各种道具的能力，因为并非传统的魔术师，所以数值并不高。 时光停驻 以人类之身踏足非人的领地，因而身负诅咒，但那对于本人而言，或许是幸福的一种表现形式。 【保有技能】 精灵的加护 湖中仙女的赐福。 聚集的英雄 镶嵌于国家中心的巨大圆桌，正是在最初经由这位女士之手，所带来的“奇蹟”。 圆桌骑士形成的基础，与她有着数不清的关联。 至高的理想 虽非战士，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能够终结斗争的女性。 本是受人爱戴的一国王后，亦曾是他国的公主，与身为国王的丈夫处于平等的地位，共同治理国家，“生前”的侍奉者多不胜数，最出众的还要数圆桌骑士。 亡国之音未曾传出，也许还要归功于她的努力。 【角色综合语音】 召唤： servant caster，真名是桂妮维亚，为您而来。见到你很高兴，master。 升级时： 奇妙的感觉……让我们继续好好相处吧，master。 灵基再临1 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啊，性能提升了呢，谢谢你。 灵基再临2 哎?外表发生了变化呢。您还真是固执，但这稍微让我有些高兴。 灵基再临3 master真是相当尽心尽力的在培养我呢，我也会全力以赴，回报您这份珍贵心意的哦。 灵基再临4 就到此为止了，master是个好孩子呢，我很高兴为你而战。继续前行吧，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苦难，我都会一直守护在您身边。 【羁绊语音】 羁绊lv1 想要看到放晴的天空，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成为你的助力。 羁绊lv2 真是了不起，master，你一定会漂亮地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拯救全人类。 羁绊lv3 问我对迦勒底的亚瑟王怎么看?嗯，那些都是值得好好对待的笨蛋，但她们并不是我的王，所以其实也不好傲慢地吐露评判之词呢。 羁绊lv4 哎?这布偶?……是我偷偷准备的惊喜呢，要对她保密哦。 羁绊lv5 真是不可思议，你的指挥非常优秀呢，我很喜欢你哦，master，愿您武运昌隆。 这句话就当做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那个人啊，也许会暗自生闷气哦? 【会话语音】 会话1 (持有阿尔托莉雅·saber时) 好久不见了，我的王。……我很想念你，一直一直。这心脏的跃动，从生前到死后，不敢忘却，从未远离。 会话2 (持有saber·lily时) ……抱歉，让您看到这样的我，但是……能够见到这般姿态的你，王啊，我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会话3 (持有梅林时) 虽说是老师，但那个是可以揍来解气的傢伙哦。 请不要客气，master。 会话4 (持有阿尔托莉雅·archer时) 阿尔好可爱，但这么清凉，稍微让人有点生气呢……哎?想看我穿?请不要戏弄我哦，泳、泳装什么的……等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 会话5 (持有亚瑟·潘德拉贡时) 这位先生是新来的saber吗?您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男、男性的阿尔!? 第77页 对不起，我失态了，真是吓了一跳……世界上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事啊?阿尔托利斯……嗯，是个好名字呢。 会话6 (持有圆桌骑士时) 没想到会有重逢的一天，我很开心。请继续为了自己的荣耀而战吧。……说起来，迦勒底有很多阿尔呢? 会话7 (持有梅林♀时) 不好意思，我太惊讶了……女性的老师，唔，声音又和阿尔很像，完全没有面对男性的你那样生出想揍人的心情呢。 我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的。你也这样认为吗?那真是太好……等、等一下，请不要随便揉我的头髮，而且吻手礼是犯规的! 【喜欢的东西】 大不列颠的一切我都喜欢，最重要的还是与王共度的时光吧。 【讨厌的东西】 ……是战乱和分离吧。 对不起，master，除此之外，我很少有讨厌的事物呢。 【活动进行中】 好像有很热闹的事情呢，什么?王们又打起来了?怎么会啦，大家都很乖哦。嗯，但是如果王又任性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她才行。 【生日】 虽说是母亲的受难日，但这可是非常值得庆贺的节日呢! 请收下这受祝福的蓟花吧? 啊，很抱歉，擅自将您当做我的孩子。……哎?您不介意?那真是太好了呢! 【持有宝具】 致终将抵达的理想乡 等级：c 种类：对人宝具 捨弃人类之身，踏入与世隔绝的星之内海，日復一日的守候在永恆之王身侧，等待着也许会再次归来的某人。 此正是——独属于王与王后的物语。 “一切因我而起，也应因我而终。这是我的诅咒，王的安眠。乐园的故事永不落幕，此正为我等缔造的传奇，奇蹟的具现!——释放盛世吧，致终将抵达的理想乡!“ 【羁绊礼装】 卡牌名称：尚未完成的理想国 卡牌说明： 这不是独属于王与王后的物语，却也讲述了一个王与王后的故事。 那里有和平降临，战乱远离，平等而又团结，乃是凝聚了无数骑士与民众的希望、永恆之王生前所展望的理想姿态。 亚瑟王妄图捧起无上伟业，其代价自然是能够与之交换的重要事物。 她目睹过那个终焉。 欢笑着的民众、苍茫的剑丘与浑身浴血的自己。 “有许多人在笑着，我想，那一定不会错——” 大不列颠註定长眠，王接受那个未来，但却想要让它平静地沉睡。 为了达成那个目标，她下定决心，捨弃人性，试图以绝对“正确”的姿态统治国家。 可事情似乎偏离了轨道，所谓理想的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愿望并非愚蠢，却如同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总有一天可以见到的吧，那完成的理想国。” 第52章 后记哒 是后记哒! 前文替换完毕，祝小可爱们食用愉快。 基友说此处应有后记，那就来唠个五毛钱的。 遇到个挺不愉快的事情，追过我文的小伙伴都知道，这一篇一开始只想写小短篇，2w字完结的，后来是被小可爱们的地雷硬生生砸长的。 指责我不把全部番外放进来，因为要出本所以不完结，并且写的非常差劲的，我寻思了一下吧，是因为呆毛的文太少了，所以您才强忍着对(强行模仿西方奇幻风看着宛如在看华丽洛丽塔蕾丝边感觉非常难受)文风的不适，愣是给看完了吧? 我觉得既然您想看完结文，您只要看到正文完结就可以了，看什么番外啊? 好了好了，我隔空答应你绝对不会把番外放完的，污染您的眼睛多不好呀。 望你知。 感谢大家喜欢这篇文，我也特意给本子做了特典，并且定做了火漆印章，用它封口，搞了一共三封三套共计九件信，不知道是哪几位小伙伴拿到了xd 这三封信里，一封赠御主(你)，另外两封是呆毛与桂妮在生前的家书。 放一下完整版： 《致御主》 亲爱的master， 久疏问候，今日致信是想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认真倾听我们的过去。 虽然很想与您继续进行grand order的旅程，但很遗憾，迦勒底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我们也不得不返回来处。 我们的故事终于结束，但离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我会期待，与你再会的那一天。 请继续努力地生活，顽强地赢到最后吧。 写于圣诞前夕 您真诚的 guinevere 《致阿尔》 亲爱的王， 您已亲临前线两月有余，我对您的思念与日俱增。 今日母亲来看我，询问你与凯哥的近况，我已告知一切都好。但我值得尊敬而又伟大的国王，你是否忘记与我说些什么? 我看到信上沾有血迹，应当是你不小心碰到的，若非如此，我想它不会被成功送到我手中。 我在后方非常好，我发誓。 瑟瑟，请务必注意安全，否则请允许我考虑前往你身边——这当然不是什么威胁，请体谅一个焦虑的妻子。 第78页 卡瓦斯又长大了些，等你回来，我保证他会成长为漂亮又勇敢的小伙子，你完全可以带着他一起去打猎。 期待你得胜凯旋。 你一直在担忧的 guinevere 《致桂妮》 桂妮维亚， 美丽的王后殿下，请原谅你迟到的王。 写下这封信的同时，我已取得初步胜利，异族太过顽强，但没有人可以击败亚瑟王。 此次旅途中曾发生一个小插曲，我坚持乘胜追击，而凯反对这个提案，他竟然也开始会对我大唿小叫了， 真令人感到惊讶，他以前可从来不这样，只会追在姑娘们的身后跑。 不要太过勉强自己，我不想看到你劳累的模样，我保证你会很快收到好消息。 我想念你。 祝一切安好。 你真诚的 arthur 最后说个小细节，呆毛那封信件上做了(并不起眼宛如没做的)血迹特效。 致崇高的英雄，愿您永不凋零。 致我爱的型月，谢谢以及再见。 写于2017 终于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