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同人)深陷》 第1页 《深陷》作者:一粥 文案: 警队小飞侠和高岭之花科学家那些个不得不说的故事! 白起:许墨,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缠绵的东西是什么吗? 许墨:什么? 白起:是风。 年下 黑化 强取豪夺 1v1 he 本文有案件出没! 同人徵文 求月票求推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00、是风 “对不起。” 许墨倾身贴在白起的耳边,轻声说。 这是一间废弃的破旧工厂,空气中瀰漫着化工原料的气息,隐隐地飘过几丝血腥味道,随处可见的腐烂果皮、尚未消解的塑料垃圾。 还有,一个身着白大衣的年轻男人。 他站在空旷的工厂中央,脚下踩了一堆碎渣似的瓦砾,身上的大衣那么白,白的和这个漆黑的夜色格格不入。 据说科学家穿白大衣的理由是因为实验的危险性,需要这件长而宽大的衣物保护暴露出来的四肢,而且这种白色便于反覆清洗,如果沾染上其他污秽也可以一目了然。 比如,血迹。 “对不起,最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许墨将手中的枪上了膛,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他把刚刚不小心沾到血的手背在白大衣上蹭了蹭,那衣服瞬间被染红了一块,红的夺目又突兀。 白起的神志已经开始越来越薄弱,头上挨了一下,却不知道伤口来自什么尖锐的硬物。 他坐在老式的木质学生椅上双手被反绑到身后,鲜血顺势从额头滑落,滴到满是沙石的地面激起点点尘灰来,脚也被粗糙的麻绳固定在椅子上面而无法碰触到结实的泥地。这个姿势其实相当折磨人,只有在警队时遇见不肯配合审问的变态杀人犯时才会用到,却没想到也有用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天。 他张张嘴,身上的警徽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许墨轻轻的把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子弹从这个位置贯穿的话,也许可以减少一些疼痛:“你说。” 白起费力的抬起头,胸腔里的某个脏器正发出尖锐的疼痛,像是在用猩红的刀片在刮骨,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宛若隔着铁马冰河一般徐徐而至:“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缠绵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风。”许墨垂下头,黑耀石似的眸子隐匿于月色之中。 “其实,你是我的……” 砰——! 可惜,有些话,总是来不及说。 ☆、01、拙劣 下午,七点三十分。 进入十月份的恋语市天气开始逐渐转凉,夜幕降临也比初秋要更快些。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辆正在鸣笛的警车速度奇快的唿啸而过,随着轮胎划过地面时那刺耳的剎车声,车子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小馆门前。 警车的鸣笛声音霎时间吸引了菜馆内不少客人的眼球,方才还站在前台的老闆赶忙堆着满脸笑意从店内迎了出来。 “警官,您这是……?” 白起推开车门走下来,他刚结束了夜间巡逻,一身淡蓝色的警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紧急的重要通知,心情自然不可能有多么愉悦。此刻刀削分明的脸上已经是明显的愠怒,只在跨下车门的过程中瞥了那老闆一眼,便不再理会这人,转头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店中。 这家川菜小馆是一周前才刚刚开业的新店,从外面看与其他店铺别无二致,可这里面的装修却沿用了四川当地的特色,窗户上挂满红嫩的辣椒,配合着麻油和陈醋的香气,踏进来的瞬间就让人感到食指大动。 老闆紧随其后的跟着走了进来,却不敢再次上前询问,只好站在他身边略显紧张的搓着手。 白起的目光在座无虚席的菜馆内环绕、打量,他眉目间燃起一簇透着些许不耐的小火苗,突然沉声说道:“34。” “啊?”老闆疑惑的望向他。 “34桌,在哪?” “在……楼上,您请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踏过最后那阶楼梯的左边位置就是34桌了。白起走上来的时候同队的王警官一眼就看到了他,于是笑盈盈地沖他摆了摆手:“白队,在这呢。” 白起仍然一言不发,不过脸色却缓和了不少。他走过去落了坐,带着半分无奈和半分怒意的说:“王警官,下次聚会,能不挑在我值班的时候吗?” 听到这里,老闆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退下了。 东城区第三警队每两个星期一次的部门聚会因为迎接新人的缘故提前了几天,偏偏恰好赶上白起值班,他是在巡逻时接到的电话通知,本来没有到场的打算,可王警官说这次的聚会是为了迎新做准备,助于队伍之间的团结友爱、意义非凡,要求他务必过来,于是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王警官也知道今天这事有点突然,当时就端着杯坐正了身体,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歉意的说道:“白队,是我的错,下次绝对选个好时间。”语罢,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白起看他面色潮红的模样,不好再多说什么,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两口,尴尬的气氛立刻缓解了不少。 平日里这种聚会无非是围绕着警局最近发生的大事进行交流,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胡吃海喝,权当做结束工作之后的无聊消遣,可今天却有所不同。 第三警队来了新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干练的女同志,这个消息让队内的单身男士们瞬间沸腾了,都想着藉此机会和这位女警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 王警官架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只好冒着开罪白起的风险,将聚会的日子提前到了今天。 饭桌上多出了一个美女,自然就成为了重点关注的对象。几个队伍里的老人端酒上阵轮番提问、套话,其余的小年轻们则眼巴巴的盯着人,时不时夹几下菜,笑一笑,充当背景板。 白起坐在座位上闷头吃饭,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闹腾,不过他生的好看又沉默寡言,天生就自带一种神秘感,还是吸引了那女警的频频关注。 二十分钟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王警官晃晃悠悠的端着酒杯,突然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们队总算来了个漂亮的姑娘,单身男士们可要加把劲,努努力了。” 这话顿时引起了一片譁然,几个黄金单身汉互相看了几下,朝着对方使眼色,白起身为其中最璀璨的那颗金子,也跟着收穫了不少目光的洗礼。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人群:“都看着我干嘛?你们是单身汉,我可不是。”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只有知道内情的王警官笑着给他打圆场:“是啊,我们白队家里有人了,跟你们可不一样。” 第2页 “什么时候的事?” “女方是干嘛的?漂亮吗?” “对啊,白队,您交女朋友了也不带来一起吃点。”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白起终于忍不住在唇边噙了抹清浅的笑意,他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我家宝贝不太喜欢出席这种场合,有机会再给你们介绍。” 这几句话并没能起到什么安抚作用,大家对白队长家里的那位宝贝更好奇了,依旧起着哄,强烈要求见一见这位天仙。 白起笑而不语,任由他们撒泼,心里却像打翻了杯温水似的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家,听一听那人清冷的声音,顺便闻闻那柚子味沐浴露所散发出来的温暖香气。 想到这,他不禁心神一动:“你们先吃,我去打个电话。”说完之后就把大家懊恼的唏嘘声统统屏蔽,自己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处去了。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离开实验室了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白起靠在贴了壁纸的墙面上,懒洋洋的问:“喂,许墨,在哪呢?” 那边似乎顿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十分轻柔悦耳的男声响起,如同三月过谷的春风,吹的人心里痒痒的:“我在家。” “行,那你乖乖在家等着,今天队里有个聚会,结束后我马上回去。” “随便,我先挂了。” “诶,你……” 白起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机械的忙音,一声接着一声,闹得他心里窜起了不小的火气。他扭头狠狠地踢了一脚墙面,一种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许墨的想法如野草般迅速疯长。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刚刚那个十分熟悉好听的声音却在菜馆大堂响了起来,其实那音量并不大,而且很快就被吵杂的环境所淹没,不过还是被白起轻易捕捉到了。 他微微侧过头去,视线正好对准大堂方向,然后立刻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士。 那人眉目端庄,面容英秀,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搭配了一条剪裁精良的菸灰色西装裤,将他原本就清瘦挺拔的身姿诠释的更加恰到好处。外面的白大褂并没有系扣,眼神只须淡淡扫过去便可以看到他狭窄的腰部线条,美好到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一探。 白起的眼睛渐渐眯细,深色的瞳仁里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他再次掏出手机打给了许墨,然后眼看着正在大堂中央站着的那个人狐疑接过。 “喂,还有什么事吗?”这次是许墨率先开口。 白起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我问你,你在哪呢?” “在家。” “是吗?那你抬头看看。” 许墨握住电话的手一抖,下意识就朝二楼的方向看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白起低沉的脸,宛若寒冬腊月的午夜,让人顿时如坠冰窟…… ☆、02、戾气 原本人声鼎沸的菜馆大堂此刻在白起眼里却好像是一部黑白默片,周围的景色都变得很模煳,只有许墨在灯光照耀下异常俊美的脸庞格外清晰。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在见到这个人的同一时刻便轰然断开了,几乎是强撑着,才能压制住体内时刻准备喷涌而发的怒气。 两个人就这么隔空对望了良久,手中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嘈杂的声音通过信号连接左右游弋,乱的人心里发慌。 许墨只有在第一眼见到白起的时候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但那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事情,他立刻恢復了平静的神色,面无表情的盯着白起,那目光却十分耐人寻味,似乎带着点疏离和厌恶的复杂情绪。 他几不可闻的嘆了口气,终于低下头挂断了电话,然后眼神空洞的穿过人群,大步走出了这家川菜小馆。整个离开的过程被许墨做的流畅且自然,他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就好像是根本不认识楼梯拐角上那个正处于盛怒中的男人。 这种冷漠的态度,把白起胸腔里郁结的那团火气,“蹭”地一下子点燃了。 他先是愣住了,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然后赶在许墨准备开车回家之前把这人拦下了。 彼时的许墨已经走到了路边的停车位,一只手拉开了车门正打算坐到驾驶位上去时,就被白起用力一拉,狠狠地推到了车身上。 白起顺势带上了车门,力道之狠绝,让这辆体积庞大的suv都跟着颤了颤。他用一只手死死钳制住了许墨的手腕,然后栖身压过去,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甚至近到能轻易感受对方温热鼻息拍打在脸上的感觉。 他咬着牙,声音里的愤怒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你他妈什么意思?” 手腕处穿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是过分紧缩时的那种压迫感,许墨脸色发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白起,楼上还有你警局的同事,别在外面发疯。” “行啊,那你先说说,为什么要骗我?”白起说着,空闲出的另一只手缓缓搭在了许墨柔韧的侧腰上,隔着衣服料子不疾不徐的抚摸他流畅的腰部线条,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如果你不说,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由于这家菜馆的火爆程度,门外大大小小停了不下二十几辆车,可这到底是在马路边上,尽管他们所在的位置较为偏僻,而且路灯昏黄不易察觉,不过只要哪位有心人士愿意驻足观看一会儿,绝对可以发现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 白起这句话的声音其实并不算高,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柔,带着实打实的魅惑力量,但许墨还是从末尾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威胁。 他面露难堪,霎时间就把耳根烧的红成一片,问句简直像是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不要了。”白起冷笑着舔了舔嘴唇,一把拉开车门,把人扔进了后排的座位上去,车门紧闭的瞬间,许墨听见他充满胁迫力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迴荡:“我其实,更想要你。” “……” ☆、03、恨欲 许墨被摔在后排座位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走出去,可白起太了解他的意图了,当即就拦腰将这人抱住并用力一掀,顺势将他的手臂固定在了头顶,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丝毫没给人留下任何反抗的余地。 白起修长的腿压在了许墨正在挣扎的双腿上,然后顺着这个暧昧不明的姿势从他的颈窝一路亲吻到光洁的胸膛,那极富挑逗的动作简直像是在他身上引发了一场火灾,让许墨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他张张嘴,口中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吟,:“白起,别发疯。” “你是想在这,还是想回家?”黑暗中的白起似乎低笑了一声,果然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他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欲望。 第3页 许墨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堪,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别过头,字句有些艰难的缓缓说道:“别在这,回家……” “……” 那天晚上的恋语市道路还算畅通,这点让白起非常满意,他驾驶着许墨开过来的那辆别克飞速前进着。两个人走的时候聚餐还没有结束,等待红灯的空档王警官给他打过几通电话,统统被他採用了冷处理的方法,一次也没有接过。 汽车行驶的整个过程中,许墨都没有说话。 他把头倚靠在座位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茫茫夜色。街道上霓虹闪烁,人群川流不息,只有他眼神空旷的像是置身于一片荒芜原野,丝毫不受热闹的景象所感染,周身都笼罩在孤寂之中。 如同许多美好的东西一样,脆弱、细碎、不易存活。 行驶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车还没有停稳,白起就走下来打开了后排的门,然后一把抓过仍在闭目沉思的许墨就朝着楼道里钻,今天的电梯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迟迟不肯来,白起一边抓着许墨的手腕,一边烦躁的按着电梯上升键。 等到电梯终于停下的时候,他的忍耐力也同样磨到了极点。 许墨几乎是被白起拖进去的,紧接着,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就粗暴的撬开了他的牙关,在他口腔内部尽情扫荡、侵占着,这个吻没有一丁点温存的成份,鼻尖很痛,舌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咬破了,整个口腔弥着血腥的味道,却似乎让白起变得更加兴奋。 这里的公寓已经搭建了十年有余,属于老楼区,因为楼层不高的缘故,电梯很快就停在了第八层。白起揽过许墨的腰,将他钳制在自己的怀里,随即拿钥匙打开了门锁。 甚至连门都来不及关,许墨就被他按在了客厅的墙壁上,白起蛮横地撕扯着他的上衣,像是要毁掉一切能让自己更加贴近这个人的屏障:“说,为什么骗我?啊?” 许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始终一言不发。 “为什么看到我也在那家菜馆就直接走人,一声招唿都不打,当我是死的吗?还他妈敢挂我电话,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等到上衣全部脱下之后,白起又伸手去扯他的皮带,然后顺着诱人的臀部线条有些急迫地向里面探索着。 许墨身体一僵,本能的就想要挣脱开这种入侵,可手刚刚搭到白起的胸膛上,雨点般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额头、耳后、锁骨,少了几分不容抗争的凌厉,就好似在他身上轻轻安抚着。 那双试图推开的手最终只是轻轻地搭在了白起的肩头上,他慢慢睁开眼睛,声音里透出几分嘶哑:“科研所的领导今天过生日,请我们吃饭,就在那家川菜馆。” “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说?”白起胡乱的吻着他,手指扩张了几下之后便挺身进去,尽情的抽动起来。两个人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他这种粗暴的入侵方式,始终不是许墨所能适应的,就好像仅仅是单方面的惩罚一样,没有任何温情的表达,会让人觉得疼痛、难过。 他扶着白起劲瘦有力的腰肢,随着这个人的动作在慾海中浮浮沉沉,好几次都差一点因为身形不稳而踉跄倒地,额头上溢满了细密的汗珠,手是抖得,心也跟着发颤。 快感由上至下沖刷着他的嵴背,如同强烈的电流一样刺激的他脸颊发热、头髮发麻,就连骨髓深处都好像被这股力量所占领、感染了,血液中带着疯狂跳动的火苗,从脚底开始灼烧,最终遍布全身。 唇齿与肌肤碰撞时发出的迷乱声响,努力压抑下的低沉呻吟充斥在空荡的房间内,白起的律动逐渐加快,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两个人终于在一声低吼之后双双攀上了顶峰。 兴奋的余韵过后,白起的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他将许墨抱起来放到了卫生间的洗漱台上,然后拿浸润过温水的湿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片沉寂之中。 许墨低着头,很温顺的坐在那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白起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仿佛在心底打翻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灼伤了心尖最柔软的地带,连唿吸都透出丝丝密密的疼痛来。 过了半晌,他才把已经凉掉的毛巾搭在了旁边的挂钩上,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把许墨抱在了怀里。 “怎么变得这么瘦?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温暖的氛围很容易就会滋生出一种叫做怜惜的情绪,白起嘴上虽然说着斥责的话,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倒很真切的,像是在对他说教。 许墨自然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的,事实上从小到大他的话一向很少,两个人认识十几年了,多数时间里都是白起在说他在听,或者目光空白的盯着某片虚无,根本连听都不听。 对于他的态度,白起其实是很在意的。 很多时候他都试图和许墨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交谈,想探寻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想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惜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仿若平地而起了一道条天堑,将自己和他的所有联繫都悉数斩断,那是无论怎样亲密的距离难以跨越的一道鸿沟。 白起微不可觉的嘆了口气,把下巴抵在他的头上蹭了蹭:“冷了吧,要不要睡觉?” 先前因为许墨骗自己而引发的暴躁情绪此刻早已消失殆尽,他说话的语气自然缓和了下来,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温柔。 房间里静默了半晌,就在他以为许墨仍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听见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我困了。” 白起愣了一下,然后把他抱进了卧室的床上,自己紧跟着躺了上去,用一只手从身后抱住他,另一只手则隔着蚕丝被子在他侧腰抚慰似的拍打着,最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睡吧……” ☆、04、暗涌 有了昨晚那种和谐愉快的“夫妻生活”,白起在今早起床的时候都觉得心情飞扬。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去厨房熬点米粥,顺便再煎两个鸡蛋,在等待热水煮沸的空隙里,他再次踱步回到卧室,对着许墨熟睡中的脸庞仔细端详。 许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唇边似乎噙了一抹清浅的笑意,也许是正在做什么美梦。 他的皮肤很白,像没有沾染过任何杂质的瓷器,透亮、澄净,微微卷翘的睫毛没有很长,却十分密实,头髮也干燥且柔软。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到床铺,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蒸腾出酣睡中男子独有的气息。 白起蹲在床边看了他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他温暖光洁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直到厨房冒出热水沸腾的声响,他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做早餐,于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捨的煮粥去了。 等到重新回到卧室准备招唿许墨去吃饭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办公桌旁了,此刻正对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页 房间内的窗帘被彻底拉开了,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泻进来,满室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下。 白起倚靠在门框上,盯着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下那块清削漂亮的锁骨看,心里突然泛起了暖洋洋的舒适感。他站在那里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柔声问道:“在干嘛呢?” 许墨回过神,面容冷淡的看着他:“任务签到。” “又玩你那破游戏!一群人围着一个黑山老妖精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 “是终极boss,不是什么黑山老妖精。” “切。”白起不满的撇撇了嘴,却没有再继续辩驳。 许墨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斯文有礼、温文尔雅,但这种表现也仅仅局限于外人面前,实际上他是一个特别宅的人,休假的时候能足不出户的窝在家里打一整天游戏,也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垃圾食品,尤其钟爱甜食。 有时候白起也会因为许墨只顾着打游戏冷落了自己而生气,可转念一想,这个人正在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们可以每晚交颈而卧,讨论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别人看到的都是那个整日板着脸、穿着白大衣搞实验的年轻科学家,唯独他有幸接触了这个人最真实、最可爱的样子。 想到这,白起不禁心神一动,忍不住就想要凑过去逗逗他:“你别一直盯着电脑看了,也不怕辐射伤身,转过来看看我。” 许墨没有说话,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笔记本电脑,一派严防死守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看看我,快点看看我!”某人不依不饶的拿手指去戳他的侧腰。 被这么一逗弄,敲击键盘的声音终于停顿住了,他微微侧身试图躲避那作乱的手指,眼睛却仍旧盯着屏幕看,面色平静的问:“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怎么就不好看了?我不好看谁好看?你们研究所那几个新来的女实习生好看?” 这番醋意十足还带点儿委屈的话果然成功吸引了许墨的注意,他偏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白起,过了半晌才轻轻笑出声来:“你这人……联想力真的很丰富啊。” 尽管那笑容十分短暂,却还是让白起愣住了。 许墨含笑的样子其实非常好看,他的面部轮廓本就柔和俊秀,每次笑起来都好似炎炎夏日内一股清爽的风,所到之处都是清清凉凉的,沁人心脾、使人愉悦。 可惜他很少会对着白起笑,这种温暖而闲适的笑容,从三年前他们在那个演播室相遇之后直到现在,算起来,白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他张张嘴,想要确认一下面前的景象:“你……刚刚笑了?” “笑有什么奇怪的?早饭做好了吧?”许墨淡淡地瞥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厨房外面的隔间,餐桌果然已经安置好了,软糯的米粥和煎至金黄的蛋饼摆放在上面,隔着一层玻璃都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许墨点点头,满意的坐下来,开始低头喝粥。 白起紧跟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他的样子,不自觉的在嘴角挂了几分得意:“怎么样,好吃吗?” “粥太稠,蛋太硬。”许墨头也没抬的点评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啊,别太过分!” “下次别问我。” “……” 这样的对话基本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白起其实并不觉得生气,只是微微有点难过。他原本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邀功讨赏的人,却十分在意许墨对自己的看法,也许是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注意,也许是想让他能够多喜欢自己一点儿,于是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问好不好、行不行、能不能。 刚开始的时候许墨还愿意耐心解答,可后来明显觉得烦躁了,态度冷淡、回答敷衍,而且还时常採取不予理睬的政策,这让白起很是心焦,只能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甚至说些难听的气话用来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这种行为反弹起来其实更不好受,但当时的白起根本来不及思索太多,只觉得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就赚一眼,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像个高举反叛大旗的小哪咤似的,一次次挑战着许墨的底线。 等到他终于发现事态的走向有些不太乐观的时候,却已经无力回天。 许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他的好印象一落千丈,两个人似乎走进了一个怪圈,不停维持着追逐的姿势,所到之处都是无力更正的弊端,日久年深、难以消散。 就在白起低着头,为彼此的关系而隐隐担忧时,许墨已经不声不响地吃完了第二碗粥,然后放下筷子,自顾自的回到卧室打游戏去了。 洗衣做饭、收拾碗筷这种家务活,向来都是白起的工作。许墨心情好的时候会帮忙擦拭一下家具上飘落的尘灰,其余的时间除了上班就是写研究报告,或者窝在房间里玩游戏,打扫卫生时是能躲则躲,尤其讨厌刷碗。 白起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曾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特别细緻复杂的家务活他做不来,不过类似做饭和扫地这种简单事情却是易如反掌。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关于床上的问题他是毫不让步、据理力争,至于其他方面和床上的事一比较起来,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白队长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饭,哼着某支原创小曲儿,乐呵呵的去洗碗了。 整理好厨房,白起用微波炉温了一杯牛奶打算让许墨喝掉。 走到门边的时候还看见许墨坐在椅子上,右手移动滑鼠对着电脑若有所思,可等到白起走近了之后,他立刻神色一凛,抬手就要去把电脑合上。 白起率先一步,阻止了他的动作:“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电脑上是一篇关于华锐总裁李泽言的报导,称其在八年前创建的华锐公司现今已登入了行业顶端,能够在财阀实力盘根错节了几代的金融行业内崭露头角,绝对是传奇般的存在,这篇报导中用于赞美的言语及其浮夸,还故意配上了一张大尺寸的照片,熘须拍马的意向十分明显。 白起盯着电脑屏幕上李泽言经过像素压缩后仍然俊朗无双的身姿看,立刻觉得心里揣揣的,不太舒服:“你看这个干嘛?” “无意间翻到的。”许墨的声音很平静,丝毫听不出喜怒。 “那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藏着掖着的不想让我看?” “我没有。” “怪不得总对我冷冰冰的,难不成你喜欢的是这种商业精英型?” “白起!”许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声音不高,却极度凌厉:“你才应该去我们研究所好好改造一下。” 说完,他拿着笔记本大步走出了卧室,并狠狠的摔上了门。 白起没料到许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就怔在了原地,半天都没能回过味来,等到他终于想起出门追人的时候,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那串来电号码他再熟悉不过,是警局的外线座机。 第5页 他皱着眉,按下了接听键,与此同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觉:“喂,什么事?” “白队。”王警官的声音在话筒对侧响起,似乎比平时还要低沉几分:“之前的那几起失踪案出现了第四个受害者,现场遗留了同样的手术刀片,犯案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次的失踪者有点棘手……” “失踪的是谁?” “最近风头正盛的大明星——周祺洛!” ☆、05、刀片 白起匆匆驱车赶到现场的时候,距离经纪人的报警电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失踪现场是一个靠近郊区的私人葡萄酒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难寻,于是在路上就花费了不少功夫,可等他终于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发现这里早已被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围堵的水泄不通。 他站在门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准备打给王警官,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起立刻转过头去,出于本能的握住拳头做出了防备的动作,却发现这人正是前几天刚刚来到第三大队任职的女警。 那名女警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唿出声:“白队!” “怎么是你?”白起皱眉看她,语气不善。 “王……王警官说外面的记者太多了,让我来接应您一下。” “队里的其他人呢?” “他们正在失踪现场进行排查,寻找可靠的线索,您跟我来吧。” 白起点点头,把身上的牛仔外套裹了裹,跟着女警一前一后的从偏侧小门进入了庄园。 据说这座庄园的主人是一位十分低调的年轻富豪,因为热衷于葡萄酒酿造所以在拍卖场上斥巨资买下了这里。从侧门进来之后,是一道及其宽敞整洁的道路,上面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此刻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泽,甬道两旁就是一片开阔茂盛的草坪,即使在天气已经泛起冷意的十月份,依然透着娇嫩的碧绿色。 两个人前行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就看到了一栋非常气派的别墅,女警转过头,略带羞涩的提醒了一句:“到了,就在里面。” 走进那栋别墅,一眼望见的便是极尽奢华的大厅,暖色系的大理石铺瓷砖、华復的灯饰、来自欧洲的明画,还有随处可见的精緻摆件,每一个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到底有谁能够在这种警卫森严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架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白起皱紧了眉头,感到心中疑惑重重。 周祺洛拍摄写真的地点就在大厅中央,可他失踪的位置却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白起和女警并肩走进去的时候,王警官正坐在沙发上给经纪人做笔录,见到他来了之后立刻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旁边的小警察,自己则迎了过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白起轻咳了一下,神色添了几分凝重。 王警官摇摇头:“现场没有遗留下任何指纹,不过我们在茶几下发现了干净的手术刀片,无论是型号还是大小,都和之前发生的那几起失踪案留下的一样,作案的应该是一个嫌疑人。” “经纪人怎么说?” “说是早晨七点钟开工的时候,周祺洛就声称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拍摄半个小时之后,他回到这间客房休息,还嘱咐任何人不许打扰。等到九点钟的时候经纪人敲门进来还看到他人在沙发上,十点钟再来时,人就已经凭空消失了。”王警官越说声音越小:“网上有帖子说之前的失踪案都是女鬼抓人,这个大明星会不会也……” “这座酒庄的管理人呢?有没有过来?”白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朝着不远处正在收集证物的警员们问道,有意打断了这段谈话。 “来了,白队。”其中一个警员答道,并对着右边的方向指去:“就是那位。”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恰好能看到正站立在书柜前的一位老者。 他看上去大约六十多岁,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打了暗红色的领结,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但面容却很慈祥。 白起走上前,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别别扭扭的打了声招唿:“您……好,请问您是这座酒庄的主人吗?” “先生您好,我只是住在这里的管理人员,并不是主人。”那名老者微微额首,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了与众不凡的贵胄气质,这点却让白起变得更为拘谨。 他家中没有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人,不太清楚该怎样与之接触,不过在见到这名斯文有礼的老人之后,他第一个就联想到了许墨,就好像是看到了那个人未来的样子。 想到这,他不禁轻轻勾起了嘴角,心情也跟着放松一些。 “我的老闆只有夏季会偶尔来这里避暑,其余时间并不会出现在酒庄。”老者继续说道。 白起沉默了一下:“那……周祺洛在这里休息的期间,您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过什么可疑的声音?” “没有。”说完这句话老人又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出言重复道:“没有,我确定,这个房间里非常非常安静。” “……” 一行人在酒庄内搜索盘问了整整三个小时,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间客房除了遗留下的手术刀片之外,简直可以称为一尘不染,丝毫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 实际上,这一点十分奇怪。 如果是外人作案,这里不应该会如此干净,可如果是熟人作案,又为何与之前发生的三起案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还是说,那间供周祺洛休息的客房,压根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从酒庄回到警局的路途当中,白起一直暗暗思忖着这些问题,坐在车上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详的预感仿佛重重阴云,灰濛濛又沉甸甸的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由于此次失踪的人是娱乐圈内的公众人物,负责本次案件的第三大队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止要同时查看先前几位受害人失踪前的监控录像,还要负责应付每日堵在警局门前的媒体和粉丝。 因为这次的事件,白起已经不眠不休的连续工作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没有回过家,许墨也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虽然早知道家里面的那位科学怪才对自己冷淡到了何种程度,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淡淡的失落。 总算挨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白起为大傢伙订了外卖,然后走到休息室一边抽菸一边给许墨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次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其中还夹杂着汽车鸣笛的响动,白起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他把手中几乎燃尽的菸蒂放在垃圾桶上层狠狠的怼灭了:“你在哪呢?” 许墨语气平淡的说:“刚下班,在外面。” “我问具体位置在哪呢?如果你还骗我的话,我就把你他妈的铐在家里……”白起顿了一下,紧接着用更加阴沉的声音说道:“天天上你。” 第6页 电话那头的许墨明显被这句话惊到了,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就是个疯子。” “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到底在哪?” “我在华锐公司门口。” “下了班不回家,你去那干什么?” 白起又问了两句,但许墨始终一言不发,最后还干脆把电话挂断了,耳畔传来冰冷机械的忙音,他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勐然抬脚把面前的垃圾桶给踢翻了。 他要见许墨,现在就要! 不过是十几秒的功夫,白起已经回到办公桌上拿好了车钥匙,并快步朝警局大门口走去,转过第一个楼梯拐角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取外卖回来的王警官。 王警官手里提着十几个餐盒气喘吁吁的走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被白起眼中骇人神色彻底震住了,张张嘴有些紧张的开口:“白队,你去哪啊?这饭才刚到,还没吃呢。” 白起眼皮都没抬,继续匆匆向前走着,临进车门之前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吃什么吃,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06、走狗 事实上在警局工作期间所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于生活中一样适用,白起驾驶着警车一路狂奔至华锐总公司的门口,立刻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发现了正在遮阳的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已经下班了的缘故,许墨今天并没有把那件惯穿的大白衣套在外面,而是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质衬衫,下搭了一条米咖色的直筒裤,那配色十分温柔好看,外加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远远看上一眼,就会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尤其是脸上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就把白起的心狠狠揪作一团,因为那不是笑给他看的,而是给另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白起曾在许墨的笔记本电脑上见过这个人,他至今还记得当时那篇报导是怎样不留余地的夸赞李泽言:华锐总裁、青年才俊、二十九岁的金融圈大亨,非常传奇优秀的任务。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对谁产生过嫉妒的情绪。 身为一个孤儿没有嫉妒过被父母庇佑的孩子,身为一名打工者没有嫉妒过光鲜亮丽的白领,身为一位人民警察没有嫉妒过任何稳定安全的职业。 但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嫉妒李泽言!嫉妒的发疯、发狂! 白起强忍住体内快要喷涌而发的怒气,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许还能看到他额头上微微泛起的青筋。 许墨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是和李泽言说笑时眼尾随意间的一瞥,恰巧看到了正向这边走过来的白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着李泽言所在的方向退了一步,而这个动作刚好被白起尽收眼底,令他眉宇间阴鸷更盛。 他前行的步伐停下了,直接站在不远处冲着许墨勾了勾食指,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许墨眉头紧皱,再次后退了一步,他眼中流露的情绪非常复杂,有厌恶、有冰冷、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悲哀。 “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拖你过来?”白起挑眉说道。他那张脸本就稜角分明的宛若刀刻,平时便不怒自威,生气起来更是十分骇人,连久经商场的李泽言都难免暗暗心惊,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游移打量。 许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沉静的像是一潭清水。 很多时候白起都会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正在反覆试探自己的底线,故意激怒自己,就好比这一次,只是叫他走过来而已,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做。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真正的走向自己。 这种认知让白起觉得很焦躁,很想去问清楚,可等到真要开口的时候,他又会觉得怯懦,想要逃避。他害怕许墨说出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又不能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而发脾气。 从许墨那里得到的失望、难过和愤恨,都曾是他亲手种下的苦果,他们无法像普通爱人一样平淡却幸福的过一生,因为打从一开始他所谓的付出就不是这个人真心想要的,是被逼无奈,是不要不行。 伤害如此,爱亦如此。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要温柔有耐心的修復两个人的关系,可许墨却总是将他拒之千里,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几乎快要绝望了! 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之中,在场的三个人都各怀心事,久久无言,过了好一会儿,许墨才别过头对着李泽言微微额首,态度亲和的说道:“李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朋友来接我了,那么下次见。” 他说完了话,就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径直走过去了,路过白起所在的位置时直接和他擦肩而过,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白起咬咬牙,扭头追了上去。 许墨走的很快,可还是在白起开过来的那辆警车附近被一路小跑的他给拦下了,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明明距离靠的那么近,却好像隔了一整个山川湖泊、铁马冰河似的遥不可及。 “你难道不想跟我解释点什么吗?”白起的脸色已经逐渐缓和下来,但语气却仍然如同凌厉的刀锋,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血肉。 许墨皱眉看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为什么下了班不回家?为什么会出现在华锐?为什么对着李泽言笑?你到底为什么对着他笑?!”白起死死的钳制住他的肩膀,那力道又重又急迫,仿佛攥住的是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有些事情他其实很清楚,只是在刻意忽略。 即使两个人在孤儿院相识,算下来已经十年有余,可那些幼时的愧疚和友谊能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多久呢?总有一天许墨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会娶妻、生子,会离开他,会把自己抛下过幸福快乐的一生。 那么未来那些十年、二十年,独自一人踽踽而行的日子,他又该怎么熬呢? 在白起暗暗思忖的时间里,许墨始终一言不发。他肩膀很疼,仿佛隔着一层皮肉都能听见骨头受到重力作用时所发出的响声。 他抬起头注视着白起略带伤感的脸,突然间轻轻笑开了,可惜那笑容里连一丁点儿愉悦的意味都没有,只是很深刻的孤独:“你这么质问我,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的狗吗?” 白起神色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因为疼痛的缘故,许墨的额头此刻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尽管他的手也在颤抖,可说出口的话却同淬了毒的刀刃一般锋利:“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真的把我铐在家里,用链子拴起来,等你玩够了之后再弃如敝履?反正我已经没有与旁人交往的权利了,更不在乎失去人身自由,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玩?”白起说的很慢,似乎正在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许墨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别开了目光,摆出一副明显拒绝交谈的姿态。 剑拔弩张的气氛使空气中的温度迅速飙高,无数窜动火苗渐渐聚集,时刻准备向爆炸的临界点发出致命一击。 第7页 白起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面色阴沉的可怕,令许墨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他咬牙后退了一步,却被白起伸出手敏捷的捞在了怀里,两个人霎时间便靠的很近,唿吸混杂着彼此的唿吸,额头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既然你觉得我在玩,那我也没办法。”白起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贪婪享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还狎睨的用舌尖舔了舔那清削漂亮的锁骨:“不过,你也得陪老子一起玩……” 他说。 ☆、07、夜色 贴了反光膜的警车不仅把外界的目光隔绝开了,似乎也遮挡住了夕阳的余晖,车内盛满了暖橙色的朝霞,道路两旁的树木,不远处的湖泊,所有的景致都变得很模煳。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肌肤摩擦时发出的碰撞声,不断迴荡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白起扶着许墨的肩膀,像是要把这个人嵌进骨血里一般用力。两个人的衣物早就在撕扯间不知去向,他捏住许墨的下巴,亟不可待的想要去亲吻那红润的嘴唇。 刚开始只是四片唇瓣相贴,可渐渐的就变了味道。白起越吻越重,灵巧的舌头趁虚而入,在他口腔内部尽情翻搅开拓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沿着光滑的皮肤一路向下抚摸,试图在他身上点火。 许墨的皮肤不止白,而且十分细腻,触感和他的嘴唇一样柔软美好,夕阳的暖光照射在上面,宛如上好的玉石,明晃晃,叫人移不开眼的那种漂亮。 白起体内突然升起了一股热浪,欲望像急迫汹涌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其中。 警车里并没有润滑剂,尽管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但还是缓慢的做着扩张动作,试图为这个人减轻一些痛楚,哪怕他知道,许墨从不是怕疼的人。 他进入的动作其实并不快,甚至可以称得上很小心,但还是让许墨身体勐然僵硬了一下,口中溢出了痛苦的呻吟,那略带沙哑的声音简直是绝佳的催情剂,白起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动作起来。 警车里的空间对于两个一米八几的青壮年来说实在有些狭小,后排的座位很窄,许墨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起伏,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封闭的车厢似乎更能激发男人的兽性,白起每一次的动作都又深又有力,让他有种漂浮在水面上的错觉。 “宝贝,舒服吗?”白起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难得的是那语气里没有一丝戏嚯,反倒问的很温柔、很真挚。 许墨突然间有点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虽然只是轻轻浅浅的勾起了嘴角快的根本来不及捕捉,但白起还是从中解读出了一丝孤寂的味道。 他张张嘴,正欲说点什么,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在满车旖旎的春光之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来……电话……了。”许墨浑身颤慄,声音也抖得厉害,仿佛想要通过这个提醒让他停下来。 可白起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凑过去轻轻舔舐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水珠,语气中带着不满,却更像是在撒娇:“干正事呢……你专心点。” 西方的夕阳已经渐渐落下,传说在这个夜幕与晚霞相融的时刻,世界万物的轮廓都会变得朦胧而恍惚,人类无法分辨从远处朝自己走过来那个身影到底是自己抚养的忠实爱犬,还是一头捕杀猎物的狼。 就好比此刻正映在许墨眼中的白起,有时会让他心软,有时会让他难过。 许墨终于缓缓地伸出了手,却宛如没有明确目标似的抓住了一片虚无,他的眼神少了平日里的冰冷淡漠,多了几分净澈和沉寂,好像是在问白起,又好像是在自己:“为什么……总是欺负我呢?” 白起神色一滞,几乎是措不及防的发泄了出来。 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无比亢奋和燥热的,唯独正在胸腔中跳动着的某个器官正在发出尖锐、短暂的疼痛。 许墨缓缓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拿过座位上的纸抽为自己清理身体。 “你……”白起张了张嘴,正欲说点什么,就被突然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盯着许墨看了一会儿,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坏的,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扭头接通了电话。 “喂,白队,周祺洛失踪时的监控录像已经调回局里了,还有之前的三位受害人果然存在共同点,他们都曾去过东城区新开的那家川菜小馆!” 王警官的嗓门依然很大,此刻却让白起觉得无比烦躁,他随意的应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等到再看向许墨时才发现这人已经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白起微不可觉的嘆了口气,把身上的衣服随意整理了一下,便开车把他送回了家里。 安顿好了许墨,他才再次回到警局,准备和大家一起分析监控录像。 就像王警官说的那样,不止先前的几名受害者失踪地点和时间不同,包括周祺洛在内的这几个人,他们有的是明星,有的是汽车修理工,还有的是公司经理,职业、经济水平、上班地点、下班时间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去那家菜馆吃饭,这点确实十分奇怪。 “周祺洛失踪时的录像呢?”白起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痛。 把许墨送回家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警局,警服没来得及换,上面有几道明显的摺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王警官把热水推到他面前,关切的说:“刚拷贝了一份,白队,看您状态不好,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如果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的话,白起其实是不太愿意的回去的。大家为了这个案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他身为队长当然需要以身作则,可是许墨那张冷漠俊秀的脸不时的在心里晃啊晃,晃的他心焦,于是接受了王警官的意见,拿着周祺洛出事时的录像u盘打算回家看。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白起一进家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地上有几滴雨点大小的红色印记,像是已经干涸的血,透着淡淡的腥味,让白起霎时间体温骤降。 “许墨。”他先是叫了一声,略带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央迴荡。 屋子里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应答。 白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滞了,有只大手抓在上面不断紧缩,力道大的几乎窒息,他急迫地冲进客厅,甚至连鞋子都忘了脱。 “许墨!许墨!” “咣当”,浴室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人在脚滑时踉跄倒地的声音,紧接着许墨便打开门,皱眉扶着腰肢,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吵什么?” 他似乎刚洗完澡,穿着纯白色的浴袍,头髮浸润了水汽后十分柔顺的贴在脸上,如果不是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或许这句话还会有些震慑力。 白起走过去,明显还没有从紧张的心境挣脱开,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你干嘛呢,我喊你那么多声,连个屁都不放?” 第8页 他顺着许墨的手臂看下去,正巧看到他手指上粘着的创可贴,也许是因为碰了水的缘故,有血从那里面透出来,白起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客厅地板上的血迹,于是指着他的手问道:“你手怎么了?怎么破的?” 许墨瞥了一眼厨房,语气淡淡的:“练习切肉的时候伤到了手,刚刚在洗澡,没听见你回来了。” “你一个连米饭都不会煮的人吃饱了撑的切什么肉?!” “我……” 许墨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白起拉进了怀里,浴室蒸腾的热气逐渐瀰漫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白起拉着他受伤的手指,抚慰似的摩挲着,气氛瞬间变得温情又伤感:“你知不知道我看见地板上的血有多害怕,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许墨愣了愣,随即神色复杂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嵴背,有些尴尬的安抚道:“我……没事。” 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两个人紧紧相拥了很久很久,被灯光打在地板上的投影不分你我,彼此重叠着。 过了一会儿,许墨才低声说:“我困了。” 白起顿了一下,有点不满意的拉开他:“困了先去睡吧,我收拾收拾,真能破坏气氛。” 许墨点点头,又恢復了冷冰冰的脸,没有多问一句就径直走到了卧室,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又从门缝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疑惑地问:“你不睡?” 白起真是佩服死科学家们的反射弧了,他一边拿拖布擦拭浴室的水渍,一边扭头回復道:“你先睡吧,我还得看一下监控录像。” “什么监控录像?” 许墨很少愿意和白起交流,也很少向他提问,偶尔有这么一次就倍感新奇,白起心里挺高兴,觉得这是一个修復关系的良好开端,于是急忙放下手上的家务,认真的解释说:“我这几天没回来就是因为先前的失踪案,今天总算是发现几起案件的共同点就在东城区挺火的川菜小馆身上,现在就差证实那个叫周祺洛的大明星有没有去过了。” “你打算怎么证实?” “监控录像啊。” 许墨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可你不是说那位是个大明星吗?明星出门,当然不会被别人识破。”他说完便关上了门,隐约间还听到他在房间里嘟囔了一句真蠢什么的。 白起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老婆的话一点儿也没错。像周祺洛那种级别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不做任何伪装,就那么正大光明的出门吃饭?这样一来,如何确定他曾经去过那家川菜小馆确实是个问题。 就在他为案件的进展过程而感到苦恼时,一直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白起第一反应就是警局出了事,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王警官急切的声音响起来:“白队,又出事了,刚刚接到报案,说华锐公司的总裁李泽言失踪了!” “你说谁?” “就是那个金融大亨,李泽言啊!” “……” 不知怎么的,就在那一刻白起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卧室房门,那木质的门紧闭着,在月光下泛着清幽的红色,他对着话筒回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他拿上车钥匙,准备再次出门,临行时还在卧室门口踱步了一下,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如果白起愿意走进来的话就会发现许墨根本没有睡,他椅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眼睛里是一片飘渺的虚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过了半晌,许墨才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对着窗外白起离开的那个方向轻轻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08、礼物 “周祺洛,二十四岁,明星,三天前于城郊外一座葡萄酒庄失踪,现场无挣扎打斗痕迹,遗留一手术刀片,无指纹。” “李泽言,二十九岁,华锐公司总裁,昨天下午七点半到十点之间,于自家附近停车场失踪,现场仍然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痕迹,却留下了同样型号大小的手术刀片,无指纹。” “参考综上所述,作案手法完全相同,暂时推测四起案件为同一个嫌疑人,报告完毕。” 白起坐在会议室的靠窗位置静静地听着,几日内接连发生的失踪事件让整个第三大队忙的焦头烂额,嫌疑人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指纹,几名受害者之间不存在丝毫联繫,甚至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也被故意破坏过,这一切都宛若兇手的故意愚弄和宣战。 “要是让我抓到是谁干的,第一个就宰了他!”王警官勐敲了一下桌子,愤恨的说。 白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作案的是同一个人,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案件的共同点,兇手绑架的为什么都是年轻男性?这点其实非常可疑。” 在场的警员们纷纷点头,坐在角落里的女警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对了,除了那家菜馆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几位受害者都是孤儿。” 白起愣了一下,扭过头狐疑的看向她。 “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只有二十岁,是建筑工地的工人,当时调查他的资料时我发现监护人一栏是空白的,就特殊留意了一下,后来才知道他是名孤儿,其他人也……” “哪所孤儿院?”白起低着头出声问道,窗外的光亮为他刀削立体的五官打上淡淡侧影,看上去竟有几分阴沉。 女警一下子被噎住了,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说道:“好像是叫……阳光孤儿院。” “按照这种说法,嫌疑人的目标锁定在了阳光孤儿院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轻男性,体格偏瘦……那许……” 王警官的话还卡在嗓子里,就被白起勐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脸色铁青:“我回家一趟。” “……” 他原本打算搭乘一辆附近的计程车,谁料刚从警局出来,就发现了事情有些蹊跷,干脆沿着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径直往前走去。 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正是白领们的下班高峰,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他走到某个公交车站的招牌前蹲下来繫鞋带,眼角的余光向后扫去。 果然,身后有人跟踪。 白起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浮灰,继续向前走去。 十月份的下午三点钟本该是通亮的白昼,可今日的天气却并不太好,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淡灰色的雾气把恋语市笼罩其中,路灯没开,整个城市都是阴测测的。 由于没有阳光的原因,白起无法依照影子来判断跟踪自己的究竟有几个人,只能凭藉着敏锐的直觉去分辨这些人的位置,他先是朝着人堆的方向混迹,然后又拐过几个幽深的小巷,试图甩开身后的人。 而前方的不远处正巧是一个通往菜市场的拐角,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他踏出去的同一时刻,突然有人在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臂,准确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9页 白起迅速扭身躲过,反手将人按在了水泥墙壁上,接近着那人便略带慌张的叫了一声:“白起。” 他的嗓音十分独特清爽,竟像极了许墨,白起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个人就再次出口说道:“是我,许墨。” 白起赶快松开压制着他脖颈的手,将人翻过来与自己对视:“你怎么在这?” “我买菜,然后看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许墨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朝着他晃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购物袋,里面果然装着两颗大白菜、几个香菇和一块猪肉。 视线内的景象让白起有点儿反应迟钝,要知道许墨从不是个会做菜的人,他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和朋友聚会时喝多了酒却吐不出来,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后来还是许墨熬了一碗效果奇佳的红豆粥,让他喝了一口之后当场吐的稀里哗啦,连厕所都来不及去。 白起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九曲十八弯的脑迴路,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你要做菜?” 许墨冷脸看向他,带着要把人剥皮抽筋的凌厉:“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啊?” “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啊……” 十年前白起第一次在阳光孤儿院见到许墨的时候,还不知道两个人未来的交集会像肆意蔓延在盛夏里的爬山虎,不停羁绊,又一直维繫。 父母因为车祸而逝世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原本活泼好动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既不理老师,也不和其他小朋友说话聊天。 许墨是他第一个愿意与其交流的人,究其原因的话其实很肤浅,只是因为……长得好看。 他记得自己是在某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注意到许墨的,彼时这群小朋友在教室结束了课程之后顶着雨朝宿舍楼的方向匆匆跑去,只有许墨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熘到后院把那只正淋着雨的野猫抱到了树荫底下。 这一幕被年幼的白起尽收眼底,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件事的,也没有觉得许墨善良的像个小天使,只是在那天,这个人蹲在地上,小腿处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肤,连带脸上的灿烂笑容一同刻在了他心里。 就好像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那么漂亮雨天了。 可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和许墨打招唿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温柔可爱的小男孩却直接无视了他,而且一无视就是两年光阴,直到两个人再次相遇…… 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许墨手中拎着一大桶油站在厨房里小心翼翼的往锅里倒,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模样,直接把站在门外监工的白起给逗笑了。 十分钟前两人回到家中,许墨立刻就把他叫到了客厅谈话,简明扼要的提出了自己想要亲手做饭的想法,顺便提醒他不要插手。 许大科学家自愿洗手作羹汤这件事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令人震撼,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白起本来是有些犹豫的,但许墨难得对某件事情感兴趣,偶尔有这么一次,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只能看着这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杀一条鱼像对付资产阶级敌人一样悲壮! 最后许墨终于忍无可忍的探头问了一声:“喂,我们不吃鱼了行吗?” 白起坐在沙发上连连点头,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之后,许墨才黑着脸从厨房里走出来准备餐桌。他腰部系了半截黑色的围裙,每一个举手投足的瞬间都会收缩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来。 白起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立刻就不饿了,这哪是做饭啊?摆明了是老婆在跟自己玩贤妻诱惑的节奏!他笑嘻嘻的凑过去,从身后搂住了站在冰箱前的许墨语重心长的说:“宝贝,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快快进入洞房吧!” 许墨头也没回,面无表情的问:“你明白什么了?” “哎呀,直接说出来多难为情啊。”白起一边拿头蹭他的肩膀,一边扭动着自己高大的身躯,试图撒娇。 可能是这一系列的表现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许墨先是微微怔住了,然后转过身子和他正视,脸色很沉稳,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知道难为情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啊。”某人一头雾水。 “哦,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许墨说完,便轻轻的推开他,走到厨房里面端菜去了。 白起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嫌弃自己脸皮厚呢。 虽然许墨很少说脏话,但他学歷高、知识层广泛,拐着弯骂人的事情更是不在少数,但不知道怎么的,白起突然间就觉得有点委屈。 他撅着嘴,坐在餐桌前小声嘟囔:“那我脸皮厚,还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怎么就不知道害羞了?” 许墨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放下,看他一脸憋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什么呢你?” 白起随意的瞥了眼盘子,难得没有接话,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完全惊呆了!餐桌上摆放了六道菜,有五道已经煳成了一团,葱花像煤炭似的黑,连食材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四个大字:谋杀亲夫! “宝……贝儿,辛苦了,但你看今天我们两个过生日,要不……老公带你出去吃?” “不用那么铺张浪费,饭都做好了,就在家吃吧。”许墨把围裙一脱,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满桌黑暗料理上挥了挥,说出的字句诚恳又坚定:“好了,吃吧。” 白起是真不想打击他的革命热情,又不能真的用这些食物来残害自己,偏偏许墨还用那种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局面,把他逼迫的都快要流泪了! 手里的筷子伸出去又抽回来反反覆覆了好半天,许墨才一拍桌子,看上去有些愠怒:“不愿意吃就不吃,亏我为了做这些练习了好几天。” 白起没反驳,蔫蔫地低着头,电光火石间却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许墨练习切肉的事情,当时他因为切肉受了伤,自己还把他给臭骂了一顿,如今这么一联繫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小白警官瞬间精神了,只觉得朵朵心花开,他美滋滋的抬起头想确认一下:“宝贝,你为了这些还练习了好几天呢?真是太幸苦了!现在我都明白了,那就别磨蹭了,良宵苦短、事不宜迟!” 直到被白起拖到卧室的大床上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啃了一遍,许墨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明白什么了?! 白起的手臂紧紧环抱住他,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餮足的唿吸着,突然他整个人就停住了,只有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吸了吸鼻子,再张口时嗓音有了几分异样,像是被某种硬块给堵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许墨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静的实在太突兀了,仿佛是电影里忽然出现的一帧空白。 第10页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甩掉我了,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实在是,有点不酷了啊,白起在心底暗暗的想。 他原本想问的霸气一点,不讲道理一点,这样的话无论许墨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他都可以告诉那个人,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自己去过幸福日子,可真到了问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的困难性,因为他太在意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在意的发疯、发狂。 许墨微微地嘆了一口气,伸出手抚摸着白起的头髮,略显阴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声音却十分温和还夹杂着些许无奈,像是在哄:“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啊。” 他凑过去,轻轻的吻在了白起的额头上。 卧室的窗户半敞开,晚风透过缝隙吹过帘子,温柔又缱绻,缠绵的恍若一场告别。 ☆、09、遗落 后来白起在寂寞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天晚上发生的画面。 许墨亲吻他的额头、鼻尖、唇瓣,像完成某种仪式一样谨慎又庄严,然后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顺便也替他脱掉。 白起看着他布满汗水的额头,微微抿起的嘴角,坐在自己身上律动时生涩无措的表情,看着他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取悦自己,心里面就好像被幸福的滋味包裹了,留下一种灭顶般的欢愉。 两个人十指相扣,手中湿热的汗水迅速粘附在皮肤上,掌心的脉络变成世界上最小的河流、山川和湖泊。 那天夜里有整个世界最温柔安静的月色,也有十指相扣,尽情缠绵的两个男人,轻风细腻的在他们身上打着旋,宛若临别前的宣告。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白起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肉都有几分酸痛。 他向来尽兴就好,很少纵慾过度,一是因为怕许墨身体吃不消,二是因为刑警毕竟属于高危行业,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不过昨天晚上是两个人确定关系以来许墨第一次主动,也难怪自己会这么兴奋。 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去做早饭,一抬头就看见许墨倚靠在床头上,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 房间里的窗帘并没有拉开,炽热的暖阳被隔绝在外,光与影在许墨的眼中流动着,仿佛盛夏里的灿烂星火,那双眼睛即漂亮又深邃,一瞬间,就让人联想到了天荒地老。 白起打了个哈欠,傻笑着凑过去环抱住他,贼兮兮的:“想什么呢?” “我睡不着。”许墨答非所问的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要和我一起看电影的事?” “记得啊,你当时还嫌弃我太吵呢。”白起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他抱的更紧。 “现在就看吧。” “啊?还没吃早饭呢。” 许墨淡淡的瞥他一眼,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了腿上,然后打开熟练的操作着,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急迫:“我还不饿,如果你饿的话冰箱里还有王警官上次拿过来的点心。” “我也不饿,不过你这么想看电影吗?怎么看起来挺急的?”白起向上挪了挪,不明所以的说,但是他没能得到许墨的答案,因为电影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看的是罗伯·莱纳在2010年执导的爱情电影《怦然心动》。 大约在两个月之前白起警局的同事无意间提起,说自己当初就是在冷若冰霜的女朋友家里看了这部电影,当晚才成功留宿的。白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受启发,下班时还特意绕了个远,跑去买了正版的影碟也打算回拿来感化一下自己冷冰冰的老婆。 谁知道许墨连电影的名字都没问,就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态度之坚决,真是一点余地也没有,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的大科学家突然开窍了呢?小白警官表示很疑惑。 电影刚开始了十分钟,许墨的视线就从屏幕移到了白起的脸上,用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纵然白起神经再大条,也不免被看的心慌,他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有点不自在的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一直看我?” 许墨没动,依然紧盯着他,语气很平淡却可以从中听出几分温柔来:“因为你好看。” 似乎没料到这人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白起怔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笑开了,好像这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光,露出了非常爽朗的笑容。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关系终算迎来了好转。 许墨的话虽然还是不多,却不再冷言相向,偶尔也愿意和聊上两句,偶尔还会拉着白起看看电影,整理房间,做一些平凡的小事情,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许墨过于急切,总像在争分夺秒似的,但这些也充分的让他受宠若惊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放下了一直压迫在胸中的巨石,漫长的冬天和风雪季节终于过去,接下来只需要静静迎候温暖的回归。 白起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的让许墨摒弃芥蒂,完完全全接纳自己,于是他决定在这次的失踪案件结束之后带上许墨去三亚度个假。为了这个想法,他特意提前在网上选好了民宿,还打电话到某家知名珠宝店定制了一款男士对戒,就等着案件告破然后和自己的小宝贝比翼双飞! 休息了两天之后,小白警官终于满怀革命热情的开工了。 第三大队的其他人都发现队长最近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不是整日窝在警局里看监控录像,就是在几名受害者失踪的地点附近转悠,或者去那家川菜小馆门前盯梢,对工作尽职尽责的认真态度,让大家统统感到自愧不如。 在连续盯了两天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之后,白起和王警官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走进了这家菜馆。 由于之前来这里聚餐时白起给老闆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这人看见他了之后就止不住的哆嗦,白起更加肯定菜馆里面有着什么猫腻,直接把老闆拉到了柜檯后面的一处空地上开始盘问起来。 他先是给老闆看了几张失踪者的照片,奈何菜馆人流量比较密集,除了李泽言之外,老闆一个也没有记住,只说面熟,到了周祺洛这里更是直言没有见过。 白起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个上午,最后也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虽然心里面觉得这家菜馆和失踪案件绝对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却也只好作罢离开。 就在他与王警官走到门口停车位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家菜馆的老闆追出来,赶在汽车发动之间拦住了他,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紧迫:“警官,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白起皱起眉拉下车窗,狐疑地望着他。 “那个穿白大衣来我们店里的帅哥,您认识吧,大约三天前他过来吃饭的时候把这个给落下了。”老闆说完便展开了手心,那上面躺着一个被牛皮纸包裹着的小物件,从外观上根本分辨不出里面装了些什么。 可白起还是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恐惧感层层包围了,因为他注意到了老闆在说 —— 三天前的晚上!那天正巧是李泽言失踪的日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许墨明明在车里睡熟之后被自己送回了家里,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 第11页 白起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兴致缺缺的王警官,故作轻松的和他打了声招唿之后便下车把老闆拉到了一边,他现在心里很乱,很多东西在脑海中走马观花的闪过,这几天来许墨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此刻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牵扯着他不断的下坠。 再次出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认识他吗?” 老闆被他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谁:“啊,您说那个喜欢穿白大衣的科学家吗?当然,他可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常客?” “对啊,店里虽然每天人来人往的,但是他长得特帅,给我的印象就很深刻,对了,之前您让我看的那个李总裁的照片,他们两个就是一起来的,不过……”老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线说道:“您看那个牛皮纸里包的东西了吗?都是刀片,看起来还挺锋利的……” “……” 白起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只觉得周身像浸在了冰水里,冷的每一处骨节都锥心的疼痛起来,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堕入深渊却不能逃脱的无力感。 或许他应该问一问许墨,好好的整理清楚,如果这个人否定了,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他一定会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可若是……承认了呢? 若是许墨承认了,连说谎的理由都不屑思忖呢? 白起闭闭眼,觉得头痛欲裂,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竟是一片刺骨的凉意。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索性打断他的腿然后锁起来,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成为他必须依靠的浮萍,任何人都不能妄想把他夺走! 包括,许墨自己! ☆、10、欺骗 “许先生,您的玫瑰。” 在花店里打工的小伙子追出来的时候,许墨已经打开了车门正准备进去。 十一月份的恋语市正式进入了秋季,即便有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木间隙中倾泻下来,也会迅速被风吹散,无法为行人带来丝毫暖意,受恶劣的天气影响,他有些轻微感冒,即使穿着厚重的驼色风衣,也能看出脸色苍白的不太对劲。 许墨转身,接过那位小伙子手中的红玫瑰,和善的笑了笑,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还是可以从语气中听出几分轻松和愉悦:“谢谢你,差点就把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不客气,白警官没有一起来吗?”小伙子也摆出一副笑脸,看起来有点憨厚的样子。 如果许墨没有记错的话,大约在三个月前白起曾在这家店订购过一束鲜花,作为两个人交往四周年纪念日的礼物,那天他还特意准备了香槟和牛排,把家里活生生的布置成了婚礼现场。 可等鲜花送到的时候,白起才发现事情出了差错。 他原本订购的是整束热情似火的红玫瑰,形容他们之间日渐灿烂的爱情,结果那天送过来的却是一捧淡雅的白玫瑰,再屋子里明亮光线的衬托下,简直是黯然失色。 脾气暴躁的小白警官在拿到花之后当场就翻脸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店主那里,经过一番调查盘问之后,这件事情的始末才终于浮出水面,不过是新来的店员将订单搞混了,犯的一件小错误。 白起对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很满意,认为这件事情直接影响到了自己与老婆之间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要求必须严肃处理,最后还是许墨出口说更加喜欢白玫瑰的纯净,他才此作罢,而眼前的这位小伙子恰好就是三个月前那名新来的店员。 回忆到了这里,许墨才摇摇头,忍不住戏嚯道:“怎么,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还希望他来吗?” 站在对面的人明显怔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头髮,笑容有些勉强:“哈哈,虽然白警官脾气不太好,人有点暴躁,但长相还是很帅气的。” 小伙子自顾自的说完了话,才发现许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气氛诡异的静默了几秒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对不起,我不太喜欢别人说我家白先生脾气不好,你可以道歉吗?” 尽管许墨的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可他字句中的不悦却表达的十分清楚,就好像平日里的斯文样子缓缓裂开了,那小伙子瞬间就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所包裹,他点点头,面色难堪的说道:“对对不起了。” 许墨微微的勾起嘴角,脸色稍有缓和,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打开车门离开了,车上的空调温度,倒是让他暖和了不少,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汽车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着,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刚刚那种令人感到舒适的车厢温度突然被一股寒流所取缔,而且变得越来越冷,许墨被迫把车停在了路边,检查了一下空调开关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皱着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他拿出手机打算叫人来修理一下时,不远处的岔路口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他戴着墨绿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五官和眉眼全部隐匿在其中,根本看不清长相,枯黄的落叶被他踩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悲鸣曲的序章。 在看清来人之后,许墨的眉头便皱的更深,他抬起头,眼底是一片鄙夷的神色。 那男子却并不在意他的表情,低声笑道:“嗨,大科学家,好久不见啊。” 许墨顿了一下,丝毫没有上前打招唿的意思。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繫,你怎么还是这副不愿意交流的臭德行?” “长话短说。” “行,我先问个问题。”男子把帽檐压的更低,声音里添了几分狠厉:“那天我追踪白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打断院长的计划” “你似乎搞错了吧。”许墨出言打断他,目光冰冷:“白起是我的人,谁都不可以动,这一点,我似乎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 “可你明明知道,他的身体素质是所有实验品里最好的那个,而且你做的事情他已经察觉到了,你觉得,他身为警察,会怎么对待一个连环绑架犯?” “闭嘴!”许墨突然歷声喝道,他顿了顿,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为了使自己语调平缓下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干涉,而且我不喜欢你把他称为实验品,明白吗?” 他说完了话,便坐进车里狠狠的摔上了门,就在引擎启动的同一时刻,那名男子走过来轻轻的敲击了两下车窗,许墨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有些烦躁的放下了门玻璃:“还有何贵干?” “白起已经猜到了。”男子站在车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如果他想要破坏院长的计划呢,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墨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气氛僵持了近两分钟之久,他才咬紧牙关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也会由我亲手解决掉他。” 第12页 “……” 驶车从花店回到家里的整个过程中,许墨的眉睫一直不安跳动着,乱的他无法平静,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又发现门虚掩着根本没锁,他脑海里飞快闪过有贼两个字,然后把门推开,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客厅里并没有开灯,白起坐在沙发上,燃尽的菸头丢了满地,他刀削立体的五官淫浸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有些失真。 许墨皱眉打开了吊灯的开关,房间里的景物霎时间变得纤毫毕现,连同白起阴沉的脸色,他愣了愣,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白起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烟叼在嘴里然后点燃了,他的脸笼罩在缭绕的烟雾中,明明距离很近,却感觉远的看不清。 他张张嘴,声音竟有几分嘶哑:“你刚才去哪了?” “买花。” “许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起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色的菸灰掉在地毯上,好像一瞬间就消散了:“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你。” 许墨没有说话,可是看样子,白起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因为他紧接着就继续问道:“三天前下午七点半到十点钟,你人在哪里?” 偌大的客厅在这句话结束之后立刻变得落针可闻,只有两个人的唿吸声在漫长的沉默中被无限放大,过往的画面在白起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明明坐在沙发上,却感觉整个身体都漂浮于半空中。 那是一种深深的、不能用语言形容的无力感。 别再骗了我啊,他想。 只要你承认三天前的晚上去了那家菜馆,不管因为什么理由,我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你,继续放在心里视若瑰宝的珍藏、疼爱,所以不要骗我,求求你。 许墨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心里隐隐升起不舍的预感,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人曾经来过,最终却离开了。 他嘆了一口气,短短三个字说的无比艰涩:“我在家。” 白起脸上隐约浮现的期待立刻氧化了,他神色复杂的盯着许墨看了半晌,然后短促的笑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强行从胸腔中挤出来的,有些发闷。 许墨闭了闭眼,压制住心头的酸楚,冷声问道:“你怀疑我?”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出奇,那问句听起来宛若深深的嘆息。 过了一会儿,许墨才黑着脸从白起身边走过去,把手上的玫瑰插到了花瓶里,然后没有再去看他一眼,拿上车钥匙便夺门而出。 白起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他嵴背僵直的坐在沙发上,脑子完全被杂乱的思绪堵住了,就这样足足过去了五分钟,他才唤回了些许理智。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颳起了大风,吹来有些阴暗的云层,看上去会有场不小的雨势。家里的雨伞还在门边的墙壁上好端端的挂着,许墨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而且这么晚了,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这人会去哪呢? 白起扭头瞥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最后还是起身披了件外套,决定去找许墨。 他本来以为能在停车场将人拦下,到了之后才发现许墨的车已经不见了,于是只好向前走去,打算叫辆车直接去往研究所,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可他的动作却在一瞬间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许墨的那辆别克此刻正停在车场门前,车门敞开着,窗户上面似乎还有暗红色的血渍,而那轮胎下,是散落了一地的手术刀片 ☆、11、梦境 许墨失踪了,在公寓内的地下停车场,毫无徵兆的。 在发现了那辆停靠的车和满地的手术刀片之后,白起立刻打电话给警局报了案,然后迅速赶到门卫室调查了监控录像。他头皮发麻,身体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强迫自己的眼神定焦在电脑屏幕上。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监控录像上只拍摄到了许墨穿着白色衬衫的单薄身影,而其他的行动就宛若进入了一个死角,简直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当王警官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满面颓唐的白起。 他眼底一片血红,额头上溢出的汗珠正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流下来,外套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上身只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衬衫,原本妥帖的衣物此刻皱皱巴巴,还挂了些许血迹。 王警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嘆口气安慰道:“白队,我们会找到许教授,不要太担心。” 他是整个警局内唯一知道两个人真正关系的,自然要比在场任何警员都更加理解白起此刻的心情,不过这起连环失踪案调查了这么久,却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连绑匪的目的都无从得知,所以这句安慰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白起抬头,茫然的看向王警官,他脸色一片灰白,张张嘴,声音哑的像是某种破旧机器发出来的嗡鸣:“我……打不通。” “什么?”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没有人接。” 王警官被他了无生气的样子惊住了,他没有想到短短几个小时没见,这人居然可以狼狈成这个样子,过了半晌才颤抖着说道:“白队……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队伍里的女警从门卫室内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也跟着出言规劝:“是啊,白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会找到您朋友的。” 听到这句话王警官立刻就对着那小姑娘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可惜却晚了一步,因为白起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身影不稳,脚底还踉跄了一下。 他双拳紧握,狠狠的捶向了墙壁,神色极其痛苦:“不是朋友,许墨他妈的压根不是我朋友!” 突如其来的怒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到了,白起捂着头,骨节处满是刺目的伤痕和血迹,语调中噙着淡淡的悲痛:“他…是我的初恋。” “哐当”一声,女警手中的瓷杯掉落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氤氲的水汽蒸腾发酵,隔着那层雾色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缱蜷着的哀伤……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没有任何关于许墨的消息,他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成为白起漫漫长河中偶然溅起的水花,很快便消弭于无形。 那些日子白起一直没有上班,每天日夜颠倒的窝在家里,靠酒精来麻痹自己。 床头柜上还放着两个人第一次去旅行时拍的合影,那是两年前,在威尼斯的嘆息桥下,白起撅着嘴巴向许墨索吻,许墨则面色沉静的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据说相爱的人只要在那里接吻便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在一起,可惜他们还是走散了。 白起伸出手拿过相框,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某个人唤回来那么用力,房间里的窗帘遮住了夜色,他将头埋在被子里,因为没有吃饭又喝了酒的缘故,胃里一片翻江倒海的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起才在混乱的思绪中抓回一丝清明,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边把窗户打开了,十一月中旬的风已经带着不小的寒意,直接拍在脸上的时候很疼,他木然的站在那里吹了会风,可胃里酸胀的厉害,动一动那些喝进去的酒水就往外涌,最后实在压制不住,只好跑到卫生间去催吐。 第13页 吐过之后的白起感觉轻快了不少,他脚步发虚,扶着墙壁朝卧室走去,有一只手臂却在这时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胳膊。 一抬头,是许墨柔和的面容,他咬咬牙,似乎正在强行忍耐着什么,嘴上还不忘嗔怪道:“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把家里搞得乱糟糟,是不想让我回来了吗?” 软糯糯的,简直像在撒娇。 白起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轰然断开了,他死死的抓住了许墨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可张张嘴却不知道能些说什么,喉咙里堵的厉害,半晌才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呜咽。 “你难道……是在哭吗?” 许墨愣了一下,转身将他扶到了床铺上,又把被子盖好了,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他稜角分明的脸看。 虽然这个男人很多时候都是那种暴戾、蛮横的形象,他会做错事,会伤自己的心,却也会把满噹噹的爱堆到自己面前,别扭又深情。 许墨的手缓缓抚摸着他的额头,然后俯身下去轻吻了一下,白起的手臂向前顺势一捞,就把他揽在了怀里,两个人紧挨着躺在床上,视线不断相贴、缠绵,温热的鼻息相互交换,整个卧室瞬间被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所萦绕了。 白起的眼眶湿润,声音也哽咽的不像话:“我好想你。” 他其实是很想问一问的,问这个人去了哪里?感冒好点了吗?有没有吃药?有没有被欺负?可他不敢,害怕眼前的场景不过是暗夜之下的长梦,等风来了,梦就破了。 许墨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惊诧又转化成了难过,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白起的,过了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睡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张双人的床铺成了脱离尘世的避风港,两个人额头相抵,无声的对视着,即温情又伤感。 白起的眼睛慢慢闭上,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他平稳的唿吸声,像是已经睡熟了。 许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绵长的嘆息道:“傻瓜,是我在想你啊。” 月光如华,夜幕上的星星仿佛一盏悬在白起心口的灯,它先是照亮了所有漆黑陡峭的路,然后又变的越来越模煳,最终弥散成了一团雾气,在他的瞳孔扩散、发涨。 然后眼泪“唰”的一声就滑下来了。 ☆、12、锥心 两个星期后。 白起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时间像是个面目狰狞的三足怪物,一转眼就走向了十二月份,没有留给任何人缓冲的机会。 他一直都没能找到许墨,或者说那起连环失踪案始终没有告破,不过也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警局依然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忙碌着,却没有丝毫头绪。 日子渐渐平復,白起总是会反反覆覆的梦到许墨,有时候是在警局里为他端来热水,有时候是在家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坐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感十分真实,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今天的天空美的如同没有任何杂质的蓝幕,白起抬头,眯着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的云霞,俊朗刚毅的脸庞在余晖中显露出迷人曲线,他略带苦涩的笑了一下,抻了抻懒腰,决定回家睡觉。 可前脚刚迈出去,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计划被突然打断的滋味不太好受,他皱皱眉,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朝着停车位的方向走去。 “喂,白队长,最近好吗?”电话那头是个浑厚的男人嗓音,听起来大约三十几岁,语调慵懒又缓慢。 白起眉头皱的更深,距离两个人上次联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左右,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个声音。 他低沉的笑了两下,带上门坐进了车里:“赵博士,真是稀客啊,有什么事吗?” “最近的失踪案我听说了,有时间的话来研究所一趟吧。”那头的人自顾自说完了话就挂断了,只留下冰冷机械的忙音。 白起摇摇头,将手机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一脚踩上了油门,五分钟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从外表看,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书店,门前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刚推开走进去,就能闻到书籍散发出来的墨香和浓郁的咖啡味道。 他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不一会儿就有位身着白大衣的男人走过来,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喝点吧,现磨的。” 白起接过来,用勺子轻轻的搅拌着,醇厚的咖啡香味渐渐布满店里的每一处角落和缝隙,他抬起头,面前裹了层淡淡的雾气:“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失踪的这几个人,都是evol(超进化人类)?” “您神通广大,这不是知道了嘛。”被叫做赵博士的男人抿了口手中的咖啡,说的漫不经心。 “许墨消失一个月了。”白起放下勺子,瓷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格外尖锐:“如果组织还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的话,我有权利选择辞掉evol警察一职,顺便归还风控能力。” “年轻人不要总是这么急躁,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其实你们并不是阳光孤儿院唯一的一批evlo,大约在十年前,孤儿院的院长找到组织里的专家要求加入研究,他动机不纯所以被当场拒绝了。” 赵博士又喝了一口咖啡润喉,继续说道:“事后他自行培养了许多不同性格的孩子植入晶片,使这些人成为evlo替他办事,许墨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失踪案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我想你应该更加清楚,他受院长的指示绑架那些人,是想要做联合实验,目的为了让他们听从院长的指示,成为最好用的傀儡。” 整个过程中白起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在提到许墨的时候才嵴背僵硬了一下,他垂着眼睫,看向木桌上清晰可见的纹理,眼底有几分落寞。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轻轻问道:“许墨他……还活着吗?” 赵博士微微愣了一下,神色有几分古怪,带着意料之外的茫然,他站起身到柜檯的内侧仔细摸索着,半晌才又走回来,将一个皱巴巴的纸条扔在桌子上:“这是我们调查到的地址,许墨消失期间就蜗居在这个废旧的工厂里。” “谢了。”白起接过纸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日的精神折磨使这个原本坚毅冷峻的男人变得有些削瘦,他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用深邃的眸子打量着书店内的陈设。 赵博士朝他扬了扬下巴,问道:“还有什么话没有交代吗?” 白起逆光站在那里,红黄相间的灿烂晚霞嵌在他修长的身型上,好似整个人都散发着朦胧的光圈:“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的话,请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保住许墨,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我愿意把这条命赔给组织。” 他说完便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像是急于驰骋在草原上的豹,爽朗而洒脱,只留下满地璀璨的金光…… 按照赵博士给的地址,白起驱车了近两个多小时才找到此行的目的地,他将车停在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里,然后借着那点月色蹑手蹑脚的朝前探索着。 第14页 这是一间废弃的破旧工厂,开着昏黄的吊灯,空气中瀰漫着化工原料的气息,隐约飘过几丝血腥味道,地上满是腐烂的果皮、尚未消解的塑料垃圾和已经看不清形状的动物尸体。 有一个身着白大衣的男人站在中央,他身姿挺拔,像等着什么人似的,不停盯着手中的怀表看。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过往那些纷飞的记忆就涌了上来,时间转到四年前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白起追踪犯人时受了伤,躲在一家演播厅的后台,据说正在接受採访的是恋语室近期很有威望的青年科学家,他在意识消失殆尽之前曾与那人匆匆打了一个照面。 于是,一眼万年。 白起张张嘴,声音中混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唤道:“许墨!” 紧接着,他的额头就被人用尖锐的物体砸中了,眼睛完全失去聚焦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许墨映衬在灯光下,无比悲伤的脸。 ☆、end、回家 白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个老式的木质学生椅上。 他双手反绑到身后,鲜血顺势从额头滑落,脚被粗糙的麻绳固定在椅子上面而无法碰触到结实的泥地,这个姿势对于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青年男性来说其实非常痛苦,维持起来很折磨人。 许墨穿了件染过血迹的白大衣,拿着一支92式的手枪,“啪”的一声,上膛了。 他倾身凑过来,语调是少有的柔软温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起本来是想摇摇头说声没关系的,可他身上很疼,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混到了眼睛里,前方都变得血红一片,连许墨的脸都有几分看不清楚,人家说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才是毕生所爱,看不清脸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想到这儿,微微勾起了嘴角,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那般坚毅动听:“许墨,我的遗嘱放在了卧室床头柜上的第一个抽屉,那里还有个红色的绒布盒子,是我上次在一家珠宝店定制的男士对戒,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回去试试看合不合适,我的两张银行卡密码都是你的生日,正在住的公寓也是以你的名字买下的,我对你这么好,将来可别忘了我啊。” 许墨眉稍显露出淡淡的悲哀,他伸出手,把抢轻轻的抵在了白起的太阳穴上,声音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你是我的……” 砰——! “不许动!”子弹声响的同一时刻,破旧不堪的工厂大门也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紧接着王警官就神色冷峻的带领一群持枪的警察沖了进来。 其余的人纷纷逃窜,只有许墨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白的像江河大海中的冰山,他低头在白起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柔声安慰道:“睡吧,记得等我回家。” 白起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 他其实想问问这个人什么时候回来,可逐渐薄弱的意识已经无法支撑他问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墨离开自己的视线,慢慢模煳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点,转眼便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不曾来过…… “根据最新报导,三月前在本市发生的连环绑架案已然告破,嫌疑人为某孤儿院院长,曾为了一己私利教唆其院内孤儿公然挑战我国法律权威……” 白起用遥控器关掉了客厅的电视机,从沙发起身走到了卧室,他因为执行任务受伤,已经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月,每天的工作只有吃和睡这两件,不止伤口完美癒合,人也整整胖了一圈。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仔细思索着明天回警局上班的伟大事业,想着想着困意就涌了上来,偏偏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了。 白起烦躁的坐起身,纠结是该接通还是直接把它放在地上踩碎,最后他摇了摇头,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电话那头传来赵博士低沉浑厚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喂,白队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 “组织看你一直都形单影只的,所以特意给你配了一个搭档,这个人可不简单,当了十多年的卧底,最后击败了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科学家呢,学歷高、长得帅,我已经把你的联繫方式发给他了,过一会儿他就会联繫你了,不用太感谢我,请叫我雷锋!” 白起撇撇嘴,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挂断了电话,谁知道没过两分钟,手机里果然来了条陌生人发过来的消息,他不耐烦的点开了,结果却看到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晚的月色很美,你也是。 小白警官当场就怒了,把锁解开之后,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是我那个什么搭档吧,别瞎撩啊,本人可有家室了。” 又过了大约三十秒钟,那个人再次发来了一条简讯,白起半眯着眼睛轻轻瞥过去,却在看完之后勐然站了起来,好像被连接上了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借着朦胧的灯光,可以看清这样一行字: ——世界上最缠绵的东西,是风。 白起把手机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孩子般爽朗的笑开了。 你说的对,那么许墨,欢迎回家。 ☆、番外、白墨夫夫相性100问(上) hello,各位心肝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白起与许墨夫夫的性向100问大调查节目!在《深陷》连载期间,承蒙各位的厚爱,在下真的很开心、也很欣慰! 好了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愉快进入白墨夫夫100问! 1 请问您的名字? 白:白起。 墨:许墨。 2 年龄是? 白:24。 墨:26。 3 性别是? 白:你说呢? 墨:男。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白:非常完美。 墨:(思索中……) 白:我家宝贝是高贵冷艷型的,下一题。 5 对方的性格? 白:之前说完了。 墨:最近大家讨论的小狼狗似乎和他很像,不过他更凶一点。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白:三年前我追踪犯人路过的一个演播厅后台。 墨:就是这样。 7 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白:好看,太好看了。 墨:有病。 白:……你不爱我了吗?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白:哪一点都喜欢。 墨:还算勤快。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白:板着一张冰块脸。 墨:时常喷火发疯。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白:当然了。 墨: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的? 粥:许科学家,请维持您的高冷人设! 11 您怎么称唿对方? 白:许墨,宝贝,媳妇。 墨:白起。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唿? 第15页 白:老公! 墨:叫我老公的话应该不错,(笑)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白:孔雀吧,又漂亮又高傲。 墨:只会乱吠不会咬人的狼狗。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白:浪漫的约会。 墨:不送。 粥:……您也太冷淡了点!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白:想让他主动献身! 墨:和他一样。 白:啥?!宝贝你说明白点!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白:他一打游戏就不理我。 墨:我一打游戏他就在旁边烦我。 17 您的毛病是? 白:脾气不太好吧。 墨:没有。 粥:请您诚实的面对自己! 18 对方的毛病是? 白:太冷淡了。 墨:有时候说话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白:对着李泽言、周祺洛等等外人笑,只有对着我冷冰冰! 墨:让我和他组队打游戏,他玩的太烂了。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白:不知道,可能发火的时候会惹他不开心。 墨:这得问他。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白:都以白墨夫夫接受採访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墨:比较……亲密的程度。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白:印象里还没有正经的约会过。 墨:对。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白:跳过。 墨:跳过。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白:略。 墨:略。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白:家里,他很宅。 墨:家。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白:去年买了花给他,结果送之前就吵架了。 墨:为他做顿饭吧,一直想再次尝试一下。 粥:您可别尝试了……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白:当然是我! 墨:他。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白: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他看看! 墨:就……很喜欢。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白:这还用问! 墨:应该算是吧。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白:床上求饶的时候,简直想再战300回合! 墨:撒娇耍赖的时候。 粥:……啊?我怎么没见过?! 白:只给媳妇一个人看。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白:把对方腿打折,把宝贝绑家里。 墨:离家出走。 粥:……这有点不是您的风格啊。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白:不能。 墨:不能。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白:去研究所找他。 墨:他一般都很准时。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白:这能告诉你? 墨: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瞬间? 白:无时无刻,尤其是在……你懂的! 墨:对我特别特别好的时候。 粥:我不懂,谢谢。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白:一起打游戏啊,吃饭啊,睡觉啊,都会觉得幸福。 墨:他不理我的时候觉得特别幸福。 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9 曾经吵架么? 白:有过。 墨:都是他单方面的,我不喜欢和动物一般见识。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白:吵架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激烈的那种了。 墨:嗯。 41 之后如何和好? 白:床上和好。 墨:……略。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白:希望希望,他一直都跑不了! 墨:从科学的角度讲,是没有转世这一说法的。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白:他偶尔表达爱意的时候,简直心都化了。 墨:除了他狂吠的时候,其他时间里都觉得被爱。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白:切合实际的床上运动。 墨:和他说话。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白:不带我打游戏的时候。 墨:逼着我带他打游戏的时候。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白:兰花,花中君子。 墨:霸王花。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白:没有。 墨:以前有,现在没有。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白:毫不自卑。 墨:为什么自卑? 粥:……两位大佬赢了。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白:公开。 墨:公开。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白:必须永久! 墨:凑合着过。 ============================== ☆、番外、白墨夫夫相性100问(下) 接上。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白:这还用问? 墨:……略。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白:自然而然。 墨:被逼无奈。 粥:看来我们科学家大人有很多苦水需要倾述啊。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白:非常满意。 墨:不太理想,正在尝试改变。 白:(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54 初次h的地点? 白:我们现在的家里,那时候还是宝贝自己租的房子。 墨:家里。 55 当时的感觉? 白:舒坦。 墨:不太舒服,觉得耻辱。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白:特别勾人。 墨:神经病人。 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维持一下科学家严谨的形象啊,讲什么冷笑话啊喂!?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白:……醒了?应该是这句吧。 墨:我没说话。 58 每星期h的次数? 白:把每星期去掉,问我每天的次数! 墨:(翻白眼。) 粥:好吧,那您每天……? 白:为什么要告诉你? 粥:敢得罪我?还想不想要和谐的夫妻生活了?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白:每天一次。 墨:你疯了吧。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第16页 白:当然是舒服的了。 墨:无聊话题,略。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白:他手碰过的地方都会变得敏感。 墨:应该是耳后吧。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白:你问这个干什么?不告诉! 墨:不太想说。 粥:你俩现在是在挤兑我吗?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白:漂亮,性感,勾人。 墨:不知道,懒得看他。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白:必须的。 墨:还好,如果次数节制一点的话。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白:家里,他太宅了,否则我想解锁一下他在研究所的办公室。 墨:你敢…… 粥:不敢不敢,我墨哥惹不起惹不起,分分钟绑架你!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白:(小小声)他的办公室。 墨:没有。 67 沖澡是在h前还是h后? 白:后。 墨:因为那种情况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不一定。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白:他偶尔会告诉我只能来一次。 墨:但他从来没听过。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白:没有,他可是我的初恋。 墨:没有。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贊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白:之前贊同,现在反对。 墨:强烈反对。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姦了,您会怎么做? 白:人民警察,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墨:围观看戏。 白:……你老公我可被强暴了,你看什么戏? 墨:我相信你会在他们动手之前先把事情解决。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生理需要。 墨:会。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白:让他滚一边去。 墨:我没有这种朋友。 粥:(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白队长有这种朋友对吗? 白:…… 墨:(眼神中透露着凌厉。)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白:当然了,哪个男人不是无师自通? 墨:不擅长。 75 那么对方呢? 白:他只要乖乖享受就行了。 墨:略吧还是。 白:……宝贝你什么意思?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白:老公老公老公! 墨:希望他闭嘴。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白:享受时的表情啊,这还用问? 墨:为什么都是这种问题?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白:不行,谁有他好看! 墨:一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还来? 79您对sm有兴趣吗? 白:跃跃欲试。 墨:没有,不行,你敢。 粥:小本本记下来,墨哥拒绝三连。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白:精神崩溃。 墨:那太好了。 81 您对强姦怎么看? 白:不太道德吧……这事。 墨:呵呵,你还知道啊。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白:谁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会痛苦? 墨:很困,很累。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白:我们队伍给配的那辆警车。 墨:嗯,那辆车里。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白:有,虽然动机不纯。 墨:算是有过吧。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白:风中凌乱。 墨:他整个人懵住了。 86 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白:(试图躲避主持人追问的目光)…… 墨:有。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白:(继续躲避主持人追问的目光)…… 墨: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反应?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白:当然是我家宝贝! 墨:没有,略了吧。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白:必须的。 墨:还可以。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白:没有,想试。 墨:没有。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白:三年前。 墨:和他一样。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白:是的没错。 墨:是。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白:只要是他吻的那里都喜欢。 墨:都可以。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白:嘴唇啊,还有比接吻更美好的事物吗? 墨:额头。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白:这个还真不知道。 墨:大概是叫他老公吧。 粥:所以您准备叫一下吗?(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白:舒坦呗,哪还有时间想别的。 墨:什么也不想。 97 一晚h的次数是? 白:不一定。 墨:不确定。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白:这两种情况都发生过,不过更喜欢他帮我脱。 墨:他帮忙。 99 对您而言h是? 白:必不可少的生活调味剂! 墨:生理需要。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白:我愿意把接下来的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爱护你,疼惜你,杜绝狼狗式狂吠发脾气! 墨:白起,你还记不记得我失踪之前你曾问我,如果有一天有了机会,是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的离开你。后来我告诉你,不会,但还有一点我并没有说。 那就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粥粥:(555555555……哭唧唧)太感动了!我宣布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你俩快回家去做羞羞的事情吧。 再一次感谢心肝宝贝们的支持,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深陷》最坚强可靠的后盾! ☆、番外、功勋(上) 从两人用简讯联繫那天过去了一个月后,许墨终于以evol神秘调查组织的特聘科学家身份回到了白起身边。 那天下了恋语市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尽情挥洒在大地上,仿佛无数银灰色的细屑,透着闪亮的光圈。 白起在楼下等了近十分钟左右,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那是许墨。 他今天十分少见的穿了黑色外套,这种深沉的颜色将本来俊朗帅气的脸衬托的更加白皙精緻,脖颈处还系了一条围巾,看起来毛茸茸的,他拉着行李箱,脚步温吞的朝白起所在的方向走,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 第17页 好像把全世界的光辉,都揽在了身后。 白起小跑过去,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脸上虽然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中却难掩喜悦:“动作怎么这么慢啊?等你这么久,人都熬的就剩一块骨头了!” 许墨视线淡淡的落在他身上,摇摇头径直走了过去,在距离楼道口仅几米外的地方后他骤然转身,毫不客气的点明道:“你明明胖了。” 他说完,人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小白警官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几片洁白的雪花顺着风势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在接触到那温润的皮肤之后便瞬间融化了,他拍了拍头髮上的落雪,咬咬牙追了上去。 结果许墨走的很快,等他追到房间里的时候,这人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卧室的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登入上游戏界面。 白起突然间有点吃味,心里升起一股应该把笔记本抢过来然后强迫许墨和自己聊天的冲动,但他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行李箱放到客厅之后,就去厨房收拾晚饭去了。 今晚的菜餚是软炸鲜蘑和糖醋小排,新鲜的平菇用热水焯熟,然后裹上混合了鸡蛋的淀粉,下锅炸至金黄,外酥里嫩、香气怡人,趁着腌制排骨的空当,他还特意熬了一锅奶白色的鱼头汤来给许墨补身体,再顺便将西红柿撒糖搅拌,当作凉菜。 等三菜一汤全部上桌的时候,电饭煲里的米饭也煮好了,白起在水池里洗了手,就招唿许墨过来吃饭。 后者懒洋洋的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厨房与客厅的隔间。 “嗯,好香。”许墨由衷的感嘆道,紧接着便俯下身,用手在那鱼汤上层挥了挥。 他穿了一件宽大的杏色丝绸睡衣,脖颈处的两颗扣子并没有繫上,随着微微倾身的动作,恰好可以看见包裹在衣服里面白皙光洁的胸膛和美好的腰部曲线。 白起看着他柔韧的耳廓,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略带僵硬的走向厨房,把温热的指尖放在凉水里又沖洗了一遍,才再次回到餐桌前。 许墨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问道:“你刚刚不是洗过手了吗?” “啊……沾到了锅底上的黑灰,再洗洗。”白起像被突然戳穿心事的小朋友,语气中带着几分窘迫。 谁知道许墨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开始低头吃饭,再没有了下文。 房间里霎时间变得很静,只有窗外的鸣笛声、楼上孩子的吵闹声、邻居做饭前的切菜声,他们两个人置身其中,仿佛深蓝海面上的岛屿,周围是满人间最热闹的烟火气息,唯独这静谧的一隅,是家的方向。 晚餐过后,许大科学家把手中的碗筷放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卧室打游戏去了,白起盯着他的背影,认命的嘆口气,把围裙系在腰间转身去厨房里刷碗。 他心里隐隐觉得现在的许墨有些变化,却说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 也许是两个人在工厂临别时那个小心翼翼的吻,也许是所有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总之许墨这次回来后似乎温和轻松了很多甚至称的上闲适,这种体验是从未有过的,因为从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开始,许墨对他的态度始终带着警觉,像是在时刻防止自己扑上去。 那现在扑上去呢?白起突然迷迷煳煳的想,如果现在冲到卧室里,把这个人从电脑前抱到床上,然后和他相拥、亲吻,或者做更加亲密的事情呢? 他还会不会生气? 可能是脑子里的问题太多导致白起一时之间无法消化,直到手中的瓷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之后,他才将迷濛的思绪从设想中拉了回来。 紧接着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了,许墨皱眉站在门边,神色中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怎么了?” “没事,手滑没拿住碗,你不用管,去玩游戏吧。”白起抬头沖他笑笑,然后拿过一旁的垃圾桶,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结果那碎片沾了些洗洁精十分滑腻,不止没拿住反倒把食指划出了一条伤口来,虽然不深,却还是有血迹顺着指尖滴到暖黄色的大理石砖上。 许墨的眉头皱的更深,直接扭头走进了卧室,还狠狠摔上了门。 白起蹲在地上愣了一下,半晌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他起身把受伤的那只手放到水流下面沖刷,新鲜的血液立刻和水溶和在一起,却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可他根本懒得去管。 刚刚许墨的神态和动作此刻就像慢镜头似的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令他思绪杂乱,仿佛一锅煮烂的粥,大米和水统统黏稠的混在了一起。 “你是傻子吗?”许墨的声音在耳畔猝然想起。 白起愣了愣,勐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提着透明的双层医药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身边,眉梢隐约浸润着怒气。 “是谁告诉你受伤了顺着水流沖沖就会癒合的?” 许墨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直接将那仍旧泛着血珠的手指含在了嘴里,柔软的唇舌扫过指尖的瞬间,就好像这个人也在心里点燃一堆巨大的篝火,映红了远方的云霞,绚烂夺目,顺便烧红了白起的脸。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大脑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过了半晌才有些别扭的说道:“别弄了……脏。” 许墨白他一眼,果然将手指抽了出来,然后拉着他的衣角,将这人扯到沙发上坐好便开始为他涂药。 白起练枪,指腹上满是磨砺出来的老茧,还有些新添的伤口,这双饱经沧桑的手实在称不上有多好看,但许墨的动作还是十分轻柔,仿佛捧着易碎玻璃似的小心对待着。 他俊秀的侧脸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一种异常迷人的白皙,仿佛每个毛孔都透着细腻的光泽,两个人的手不断触碰、摩挲,这对白起来说简直是最为致命的吸引,他甚至能感觉到热流齐齐涌上下腹部时的不安。 那是十分焦躁磨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