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第1页 [gl百合] 《珠圆玉润》作者:暗影流香【完结】 这是一个双穿的百合文,到底是各自发展一段恋情,还是资源就地整合不再浪费,还有一定的变数…… 至于文下的标籤,大家就无视了吧,我反正觉得这文是挺尴尬的,各种不沾边不靠谱……实际上女主之一过的就是一个底层的小官生活,既算不上种田,也算不上豪门公候将相,不过和一般先种田后来成为王妃或豪门主妇的比起来,我觉得我这个倒还更种田一点…… 好吧,接下来是正式的文案—— 这是一个追跑跳飞的双穿百合故事 双,是指两个妹子 穿,是指穿越 百合,是指gl 故事,是一个在有着无数穿越前辈的种种痕迹下的小官生活 追跑跳飞,俗名曰鸡飞狗跳,可实际上咱不喜欢这种生活,真的是被逼的啊——可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综合起来,这就是一个各种不合理揉合在一起的架空穿越故事,大家看着就当一乐吧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种田文 江湖恩怨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玉珠,袁润 ┃ 配角:李云燕,莫兰,闻樱,上官柔,其余的男人们 ┃ 其它:架空时代的底层小官生活,种田风,双穿百合 ☆、第 1 章 ?  「雷蒙,投降吧,你没机会的!」 阮玉珠端着一把cf05式9mm轻型冲锋枪对着百米之外的毒贩雷蒙喊话。 雷蒙是个牛高马大的法国汉子,身高也有一米九了,但全身缩在被他胁持的人质背后,佝偻着却也藏了个严实,让阮玉珠有点不好开枪,只能一手端枪,一手悄悄去拿身后挂着的一颗闪光弹。 雷蒙躲在人质背后向着阮玉珠开了一枪,虽然没有命中,但仍然高声道:「miss阮,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了,你每次都功亏一溃,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何必把事做绝。」雷蒙知道阮玉珠是个华裔,所以一直是以中国话与她交流,试图软化她坚定的意志。 阮玉珠是美籍华裔的国际刑警,但是对自己的原生国家感情一直很深厚,就连用的武器也是中国产的。 阮玉珠知道雷蒙这是在暗示自己他上头有人,而且在国际刑警组织里面也有线人,在派遣她前来的美国也有身份有地位的内奸,自己这次不听上峰的指令,独自行动才在泰缅边境堵住了他,真可嘆贩毒的利益,竟可以使多年的老干部们都被拖下水——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世间一切法律道德的,又何止是资本家啊! 阮玉珠只是不答话,端着枪向前,心中也是暗恨自己,如何便这么地不仔细,没看到他车上还有一个人质,如今虽逼得他离了车子没有掩体,却也有个人质挡在自己面前,投鼠忌器。 而且正因为先前不知有人质,手里拿着这把cf05式冲锋枪就杀过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用自己背上的那把js2型7.62毫米高精度狙击步枪在远处狙他呢! 但现在换枪是不现实的,手上一有动作,就有可能刺激对方,导致人质受伤。 所以,还是用闪光弹好一点。 不过,面对这样的兇徒,就算用闪光弹,可能也只有两三秒甚至更短的时间可用,如果距离远了,来不及解决雷蒙,那人质还是会很危险。 雷蒙其实也很紧张——阮玉珠是国际刑警组织里最精锐的特警之一,这次也是跟随大部队专门调派到这边来缉捕他们几个的,经过几次反覆的较量,毒贩子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这次他们一行五人,本来想抄小路离境的,结果被阮玉珠一个伏击,当场手就撂倒了四个,只剩他一个,要不是有人质,他也早被干掉了。 「雷蒙,这里荒山野岭的,反正也没人看见,你别把我逼急了,我便是开枪了,人质保不住,回去最多也就是吃个处份,还是功大于过,你现在投降,我向上给你报告是你给我做的线人,争取免除你的死刑。」阮玉珠诈他,高声喊道——对于这种大毒贩子,她向来是当场击毙的,回去后多半都不是死刑,花点钱多半就能出来,就算不出来,在牢里过的日子也是惬意得很。 雷蒙也是老手,摇头道:「你别骗我啦,判处什么样的刑罚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你的手段我也很清楚,现在我好好地能回国,干嘛要去坐牢?你要开枪就开枪,何必说这样的话。」 阮玉珠无法,但仍然步步逼近,雷蒙高喊让她停步,她只作不闻,让她把枪扔掉,她更是不可能照办——这时候把枪扔掉,只能造成她和人质一起死掉罢了,她可没那么傻。 雷蒙这边也是同样无法——这边林深草长的,真杀了人质,他可没那个本事逃脱阮玉珠这个精英特警的追杀。就算是开枪打伤这个人质,也同样只能成为自己的累赘,根本起不到威慑阮玉珠这个老牌特种兵的效果。 其实雷蒙不知道,现在阮玉珠的心里可比他要焦急多了,因为他手上抓的人质,是自己自小的闺蜜袁润,一起考上了美国的军校当了兵,自己肯吃苦,入了特种兵训练营,她却是耐不得这个苦。两个人一起退伍后,自己转当了刑警,她却去跟人疯,办了个什么侦探社,也不知这次怎么就搅了进来,倒被她觑破了几个毒贩子的花招,得知了他们的行进路线,一边通知了自己,一边又跟了上去。 第2页 阮玉珠只恨袁润这小丫头片子不听自己的话,非要跟过来,结果被当成了人质,若不是心疼她,早一枪过去打伤她的腿,包管雷蒙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再一枪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哪需要在此与其纠缠不休,眼见得对方越走越深,草都长得要比人高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瞄都瞄不准了! ——没办法,只能用闪光弹搏一搏了! 阮玉珠天生是不服输的倔脾气,绝不可能与罪犯谈条件的,因为人质而放过对方更是不可能的事。 倒不是说阮玉珠她草菅人命,主要是她潜意识里是把袁润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她两个人的性命都划到了可以冒险的范围内。 当然了,阮玉珠对这个冒险的度还是有所掌握的,不可能去冒那种九死一生十死无生的险——对于她现在自己想採用的闪光弹封眼,然后再爆起突袭,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要知道袁润再怎么也是个退伍兵,胁持她的人被封了眼,她怎么也会有所行动吧? 至于袁润同样会被封眼这种可能,就不在阮玉珠的考虑之内了——两个人也是积年的髮小了,那是比闺蜜还要闺蜜的闺蜜了,互相间的了解也称得上是了如指掌,阮玉珠相信袁润会对自己用什么招术办法心知肚明的。 现在的问题是,距离还差着至少五米,要怎么缩短这五米的距离? 「好吧,雷蒙你嬴了!我把枪都扔给你,你放了她,行吗?」阮玉珠高声道,一边双手举起,拿着自己的枪,示意要扔给他。 雷蒙也是个奸猾的,但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抓的这个「当地人」,也是个乔装改扮的前女兵,见阮玉珠要把枪扔过来,虽然心底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办这种蠢事,但心底还是一喜——大凡作奸犯科的,心底都有侥倖心理,便是雷蒙此时也是怀着阮玉珠可能是一时脑抽了的想法,便要趁着对方手里没枪,跨出半步来攻击阮玉珠。 结果刚刚横跨一步,就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撞,低头一看,却是一枚手/雷似的东西——雷蒙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连人质都不管,直接就扔了手/雷过来,但还来不及做第二反应,这枚□□就爆了。 是的,就是爆了,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爆了——这竟然不是一枚闪光弹,而是一枚真真切切的手/雷。 结果这一下爆炸,连阮玉珠自己都被卷了进去——她是一扔出这枚「闪光弹」就扑了过去的,哪会想到会出错误,这一下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糟糕,我拿错了?! 而在此不远的一个山头上,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人正在拿着望远镜向着这边看来,见到爆炸的亮光,再听到轰然声,便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丛前去查看。 「mr.lee,这次做得不错,总算是去了心头一桩事,雷蒙和阮玉珠都死了,一点痕迹也不留。」这个大腹便便的东南亚籍中年人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身后的一个随从,对身边同样在举着望远镜的另一人道。 「刘先生,阮玉珠可是我的爱将,这下我可是全为了你。」依然不肯放下望远镜的那位mr.lee道。 刘先生笑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过,那个阮玉珠看起来也是言过其实了,身上的闪光弹被动了手脚也不知道。」 mr.lee听了脸色微变,没有再说什么——让他说什么呢?说阮玉珠太信任自己这个昔日的教官了?还是自己改装手/雷的技巧太好? 一个小时后,派去查探的人回来,说是阮玉珠身上带的手/雷不止一个,引起连环爆炸,威力惊人,将三人炸得尸骨无存,连块碎肉,布片都找不见了,若不是他们去得快,说不定还要引起森林火灾,估计就是有些小碎肉也被烧化了。 刘先生听得十分满意,便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一行十来个人从山上下来,也亏得这刘先生大腹便便,居然也是徒步走了过来,看来在这次的贩毒事件中,他干系不小,不亲眼看到结果是决不放心的。 mr.lee神情阴晴不定,跟在他身后——他不像刘先生,看到炸弹炸了,便放下瞭望远镜,他可是内行中的内行,不到最后一刻,一点也不会放松的。所以他一直关注着那一边的情况,却并未发现有连环爆炸的痕迹,那如何会一枚手/雷就能将三人都炸得连根头髮丝都不见?? ☆、第 2 章 ?  心中疑惑,但到底还是相信自己几个心腹的查探结果,也是素知他们乃是精锐的,于是便心中安慰自己——许是离得远,角度加上山风的缘故,让自己看差了。 这边正在安慰自己,忽然间前方山道上转出一票人来,为首者一身正装,身后跟着数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个个子弹上膛,对着自己这边……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这是mr.lee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于是剎那间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从自己当年在国际刑警组织第一线屡立功勋屡受表彰,到一步步被腐蚀堕落……一时间他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牌刑警居然百感交集,全身发抖起来…… 不管是反抗还是逃亡,在这种地型下同样都是作死!唯一的选择只有投降,争取戴罪立功…… ——好吧,阮玉珠,你还是嬴了,你不愧是我最欣赏的学生…… 李队长长嘆一声,把枪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第3页 而在另一边,阮玉珠被爆炸的气浪冲到空中后,就如同身入云间,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过去了几多时光,头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到回过神来时,却仿佛是从高空中坠落一般,迅速地往下坠去了…… 阮玉珠经常被熟悉的人称作「软妹子」,但实际上她可一点都不软,身手、意志力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偏生这次遇上了袁润这个冤家成了人质,才让她一时心慌,连被做了手脚的「闪光弹」握在手里也没发觉,结果中了计。 那颗□□爆炸时,她却还未反应过来,只当是自己拿错了,直到迷迷煳煳地仿佛在空中村落了许久,才忽然想到了此事,心中一凛——这必定不是自己拿错了,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阮玉珠也不是傻瓜,早知国际刑警的队伍里必然有内奸了,不然凭雷蒙那几块子料,哪能在国际刑警这么严密关注他之后,还能这条线上来来回回十来年不出事!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身的武器弹药也会被人动手脚,这说明此人能近距离接近自己,那这人会是…… 正想到这里,忽然就觉得那飘飘然的感觉一下就去了,身子如同铅块一般,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正惊慌间,便已经后背一实着了地——也就几秒钟的工夫,看来果然不是高空坠落,只是先前那飘飘然的感觉让她产生了错觉罢了。 但是这一下依然让她疼痛难忍,后背被东西一硌,下意识地一翻身,却见身下显露出一个人来,便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骨节疼痛,忙撑起来时,只见边上还有一人,更是吓了一大跳,只道是自己被炸飞到了天下,侥倖不死,跌下来压坏了人,但等定了定神,住了住眼之后,再看自己身下滚出的这人背部朝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却是面朝上,双眼紧闭,却还似有唿吸,是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最为关键的是,这两人都是古装打扮,女子衣衫凌乱,男子此时虽然面部朝下,但面部下面已经有血液流出,显然是被阮玉珠砸得不轻。 阮玉珠也不知道这俩货是在偷情呢,还是这男人慾谋不轨呢,反正自己是做下这桩事了,还是好好看看吧。 蹲下来把男人翻过来——果然是嵴椎骨断了,后脑骨也碎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阮玉珠看这男人倒是挺健壮的,但是面相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边上居然有一把标准的朴刀——这种刀是标准的宋朝制式,阮玉珠逛过军事博物馆,也看过这方面的文物,当然认得。 但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山下演古装剧?不可能啊,谁会到边境线附近来拍戏? 自己被爆炸气浪掀下山了? 但下坠的时间不对啊……应该不会在空中飘这么长时间啊…… 难道……是狗血的穿越? 阮玉珠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词,心想难道真的是穿越了?忙再去看那没死的女人——这女人一身青衫,长得倒是很漂亮,估计还真是被人拐卖或强行带到了这里,欲施暴力,自己穿越的时候掉下来把他给压死了。 不过看两个人现在的位置,这男的应该没得手,女的可能被他打晕了,这男的正在脱衣服呢,就被从天而降的阮玉珠给砸死了。 阮玉珠过去,正准备给这看上去挺漂亮的姑娘做个急救啥的,那姑娘倒是自己醒过来了,睁开的双眼中透出一股迷茫,还没往四下看呢,就一眼看到了阮玉珠,便对她道:「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你扔什么□□啊,想害死我啊你!」 阮玉珠一怔——这声音虽然很宛转动听,但这语气、这眼神…… 「这tm哪儿啊,哎,这人是谁?古代的?我……我也是……?靠!我穿越了!」这姑娘一连串地自言自语,终于让阮玉珠确定——这货就是自己的闺蜜:袁润! 「你是袁润?」虽然已经确定,但还是要亲耳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那姑娘眼定定地看着阮玉珠,忽然一把揪住了她的前襟:「为什么!为什么?」 阮玉珠推开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魂穿,你是肉身穿?」这姑娘看着阮玉珠气哼哼地道,那小眼瞪的,小嘴翘的得,跟袁润一模一样,把阮玉珠看得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说实话,见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的表情和习惯性小动作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出现,的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啊! 不过人家都说到这种程度,「做」到这种程度了,阮玉珠也就不再要求对方一定要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了,便道:「可能是你原来的身体被炸弹炸毁了吧。」 袁润揪着阮玉珠的迷彩大吼:「那还不是都怪你!你怎么会扔个□□过来的,你脑子被猪撞了吗!」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斜她一眼:「居然敢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是不是皮痒了?」 袁润一噎——虽则二人是闺蜜,但阮玉珠却是个强的,真惹恼了她可是会真的给她一拳的。虽然记忆中上一次被她揍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许两个人都还穿开裆裤呢,但那种被揍的心悸袁润一直记得,记忆犹新,所以被阮玉珠这么一「威胁」,也就住了口,只是小眼睛里不断飞出小飞刀来,似乎在用眼神凌迟阮玉珠。 阮玉珠无视了她的眼神,沉吟道:「我不可能拿错的,我明明拿的是闪光弹。」说着伸手便往身后摸去,然后又拿出一枚闪光弹来,然后仔细掂量分辨,半晌才嘆道,「是略重了些,我没察觉出来,是我对不起你。」 第4页 袁润见阮玉珠脸上有愧疚之意,也有点过意不去,便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这是被人陷害的。」 阮玉珠神色一凛:「嗯,肯定是这样——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mr.lee和威廉森中队长,我相信威廉森中队长,一定是mr.lee。」 袁润奇道:「我不是发简讯给你了,让你小心mr.lee么?你怎么不当心?」 阮玉珠也奇道:「你何时发的简讯?」 袁润相敢一下,然后道:「两天前发的。」 阮玉珠嘆道:「我三天前才关的机。」说着掏出手机来,「我一到任务执行的时候就关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袁润瞪大眼睛道:「那天白天我还和你通过电话,你没说要马上去执行了啊?」 阮玉珠瞪回去:「我出任务能告诉你吗?」 袁润嘟着嘴:「你连我都不信,还能信谁?信了别人,落得这个下场,爽了吧?」 阮玉珠沉默不语,袁润却又嘻嘻笑起来:「没事,我跟踪雷蒙他们,把他们的对话和视频都传给有关部门了,而且传了好多部门,压不住的,mr.lee和他背后的人死定了。我这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阮玉珠一怔,又细问了几句,知道袁润是接手了一个杀人案,结果追查到了雷蒙这群人里的某一个头上,这才跟了过去,结果跟了几天之后,一个不留神被活捉了。 阮玉珠看着袁润:「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要知道袁润原本可是个大美女,而雷蒙那几个傢伙,也绝不是什么绅士。 果然袁润脸上一红,把头扭过去:「没有。」 阮玉珠见袁润这表情,也不像是真被那什么了的表情,倒像是有点心虚的样子,略一沉吟,便猜到了一二:「你被他们抓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给说出去了?让他们以为可以用你来要挟我?」 袁润脸红:「不是我说的,是他们看我手机里有你的果照……」 阮玉珠大怒:「上次我洗澡时你偷拍的?不是让你删了吗?!」? ☆、第 3 章 ?  袁润低头低声:「我不是捨不得么……」 阮玉珠继续怒:「真人你都能看到,留照片干嘛?!」 袁润嘟嚷道:「你一年也没几天休假,就算休假也难得跟我碰上一回,还不让我保留一张照片想念一下吗!」心里却想——真人?真人会是果的吗? 阮玉珠实在受不了这个二货,但每次面对她就是发不出火来,最终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只怪自己上了贼船,怎么会跟她纠缠到一起的——难道就因为两家是世交?还有尼玛狗血到无以復加的「指腹为婚」桥段? 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袁润这时却站了起来,嘆息道:「怎么穿成这种小身板儿……都还没发/育好呢……难道我要靠木瓜汤来回復麻辣的身材了?」 阮玉珠这时也意识到,如今再纠缠于过去已经无意义了,要赶紧弄明白现在的处境才是,于是便道:「以后多喝木瓜汤吧,现在先走出去再说。」 袁润却还在那儿纠结呢:「你要是从一个身高一米七,胸围d罩杯的辣妹,变成一个飞机场豆芽菜,你也会郁闷的。」 阮玉珠横她一眼:「你也知道你是辣妹吗?那我这个飞机场的果照你拍它作什么?」 袁润脸红,低头:「你的肌肉漂亮嘛……」 阮玉珠吐了一口血,决定不再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开始向着远处依稀能见的一条山道走去,袁润也拾起那把大刀跟了上去…… 「你头脑里有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吗?」阮玉珠一边往前赶一边问道。 袁润道:「怎么可能会有,如果有,那不是成了精神分裂了吗!你是不是穿越小说看多了?」 阮玉珠嘴角抽了一下,决定不在这种情况下计较她的口无遮拦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精神病的人。」 「受不了了,这身体肯定是个大小姐的,太弱了,一点也没锻鍊过。」袁润也知道自己又乱说话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她也确实对新身体十分不满,拖着刀跟在阮玉珠后面走得气喘吁吁。 阮玉珠道:「你以前也好不到哪去,不然哪那么容易被人活捉?」 袁润不服道:「你看看你的装备,我能跟你比吗?我连□□都没有!」 阮玉珠一想也是——当年袁润虽然身体不怎么样,但是射击的成绩却是一等一的,若是手上有枪,说不定真的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便把背上背的js2型狙击步枪拿下来给她:「嗯,这个你拿着,也好防身。」 袁润道:「就这身体,哪里拿得动啊!还是你自己背着吧。」 阮玉珠一想也是,这枪虽然只有十几斤重,但对于袁润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体来说也是相当大的负担了。 于是二人便继续向前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哭喊声,而且是女人的,并且还拌杂着男人的猥琐之声。 二女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升起火来——两个人也是女人,最恨的就是这码子事,哪还能袖手旁观的,便加快脚步赶过去。只是袁润走得慢,不住小声让阮玉珠等等,一边继续抱怨这身体:「怎么这样累,难道是灵魂与身体不合?」 阮玉珠道:「别胡说了,没让你穿到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身上就很对得起你了,体力都是能煅炼的,以后加把劲练回来好了。」 第5页 袁润一想到在部队里的生活,脸上不禁苦了起来:「不至于吧,打打太极拳什么的就行了吧,不需要真的像部队里那么练吧?」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你很想像那样练吗?这里是古代,你很有可能是个大小姐,练一身腱子肉干什么。」 袁润大喜:「那我不练了,就靠你保护,好不好?」 阮玉珠白了她一眼:「保护你和让你锻鍊身体,那是两码事。」 袁润大为沮丧,不过一说到腱子肉,袁润就想到了阮玉珠的果体——那修长的腿,那二头肌、那匀称的背部、那六块腹肌、那马甲线…… 呃,袁润发现了自己嘴角有不明液体开始要流出,赶紧抹掉,不然又要被软妹子说了。 一想到这,袁润又一如既往地郁闷了一小下——自己明明年纪比阮玉珠还要大上半岁的说,而且成年后身高都高她两公分,结果从小就被她「欺压」,真让人不爽啊。想到这里忽然又惊觉,穿越到了这里,换了这副身躯,现在年纪至少差她十几岁,自己难道就没有翻身的日子了? 一边走一边想,很快就从林子里穿了出来,却见一条宽约五米的路边翻倒了两辆马车,一大一小,旁边横着几个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不过多半是死了——那远处一端七八个男人正分作三堆在对三个女性施/暴。 先到一步的阮玉珠大怒,端起枪就要朝天鸣枪示警,结果袁润把她手一拉:「你确定在这个古代需要鸣枪示警吗?」 阮玉珠怔了一下,顺口反问:「古代就能乱杀人了?」 袁润抚额:「你的思路何以如此暴力?我是让你节省子弹,这里如果真是古代,你这几把枪的子弹可是没的补充的,用完了怎么办?拿刀上啊!」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把冲锋枪和狙击枪都放到了地上,连同五枚手/雷也都放在了地上,让袁润保管。 「把手枪给我啊,我现在只使得动这个。」袁润看中了阮玉珠左腰上别的p228。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把枪递了过去:「就你现在这身体,p228的后座力你都开不了几枪,还是省省吧。」 袁润把手上的大刀递过去,阮玉珠看都不看一眼,就向着几个光着下半身的男人掠了过去。 阮玉珠手上已经拔出了近身格斗用的军刀,迅速接近对方,等到那几个沉浸在「极乐」中的男人发现,她已经手起刀落解决了两个男人了。 别怪她心狠,刚才还说不能随便杀人,现在出手就这么狠毒,实在是因为她刚才发现,被杀的人里面,居然有一个婴儿,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所以在出离了愤怒之后,阮玉珠克服了自己身为一个国际刑警的「天职」感,直接就判了他们死刑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阮玉珠只恨自己出手不够快——这些男人在发现有人前来逆袭,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迎战,而是把几个已经遭受重创后又被他们蹂/躏的妇女先杀了。 当着自己的面杀人,阮玉珠就算是再有「警察的自觉」也忍不住了——她如果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不会违反命令,脱离整体一个人去伏击雷蒙那帮人了。 而且当看到这里是「真枪实弹」的时候,阮玉珠已经确定这里的确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者是时代,肯定不是仍然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了——在之前,阮玉珠和袁润还考虑过是不是穿越到了同时代地球上的某处,而且是在拍电影的可能……那个死人……或许只是个道具? 只恨当时没有切了片仔细观察了。 但是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阮玉珠已经抛弃了一切侥倖的心理,直接就把这几个判了死刑了。 侠以武犯禁,古代虽然也不经常有暴力犯罪,但社会秩序的确也不像现代这么好,人命有时比现代要贱上许多。 远处的袁润看着阮玉珠大发神威连连得手,也不禁嘆气:「居然这么快就跨过了心理上的这道坎儿,比我适应得还快,看来以后要好好调/教她了,免得她变成杀人狂啊!」 「喂,记得留个活口问话,别全杀了!」见阮玉珠杀得手滑,袁润忍不住叫道。 结果剩下的几个人居然这时才看到那边还有个袁润,于是全都舍了阮玉珠,纷纷往袁润这边扑了过来。 阮玉珠追上去杀了几个,跑得最前面的两个人却都被袁润的□□击中膝盖倒下。 可等到阮玉珠赶过来,这两个人居然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阮玉珠看看,冒出一句:「也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袁润撇嘴道:「你还不如说,那几个人就算你不杀,他们也会自杀的,这样你心理会更好过一点。」 阮玉珠笑笑,没搭碴儿,显然也的确是在给自己建设心理防线——袁润的话外之意是在警告她不要以为到了侠以武犯禁的古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自然也能听懂,所以也在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样。 「至少从这些人的身手上看,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世界,出手完全没有套路感,不过视死如归的行为说明他们是所谓的『死士』。」阮玉珠沉吟道,一边搜着这些人的身——对于这些光着的下身,她熟视无睹。? ☆、第 4 章 ?  但是阮玉珠可以熟视无睹,袁润可受不了——她不能忍受让阮玉珠看到这些噁心讨厌的东西——于是上前一个个地拣来这些人的裤子,盖在关键部位上:「也许这些人不入流呢。另有高手也未可知。」 第6页 事实上袁润和阮玉珠虽然出生在美国,但却不是那种生活了几代人的老华裔,而是从她们的父辈才移民过来的,而且一直生活在华人的聚居区里,也就是俗称的唐人街,内心还是有着东方人的羞涩的。而且袁润和阮玉珠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中式美式混合型的教育,甚至还受东方的教育更多一些,所以三观与中国人也没什么差别,反而与同国籍的美国佬们格格不入。 对于这种格格不入,袁润是回到了唐人街生活,而阮玉珠却是变得更强硬更优秀,来让那些自以为优秀的美国人无言以对。 现在回到了中国背景的古代,两个人反而没有那种在美国的格格不入感,似乎觉得这个世界才是自己的。 阮玉珠对袁润的盖住这些人的下半身的动作也是同样表示了淡定:「不入流的人能成为死士?」 袁润道:「若是入流的,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阮玉珠笑笑,不再多说,继续搜身,结果从这些人的身上,总共搜出了上千枚铜钱,还有十二锭大小不一成色也不一的银块。 「这铜钱上印的字是汉字吗?」袁润拿过一枚铜钱道。 「『神武通宝』……中国歷史上有这个年号吗?」阮玉珠没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袁润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清朝了。」 阮玉珠看她一眼:「废话!我还知道不是明朝呢!」 袁润挠挠头:「这些人身上除了钱和武器什么也没有,也找不出他们的身份来,还是查查被害者的身上吧。」 阮玉珠道:「看来是架空的年代了,这样也好,就算有战乱,我们也能想辙,不然要是投送到灾乱时代,凭我们俩的个人能力那是死定了。」 这话是真的,个人能力再强,在古代的战乱中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人!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情况可以让无数有才能的女子饮恨一生,阮玉珠和袁润再强也是个人力量,想要改变整个社会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两个闲暇时也会看些穿越小说之类的,但也知道做人不能过于yy,脚踏实地一点才好。 接下来阮玉珠去搜这边被害者的身上,而袁润却在检查枪枝弹药的情况——这是不可再生资源,一定不能轻易浪费啊! 想想刚才打出去的两颗子弹,袁润还有点心疼呢! 阮玉珠由于当时是违反组织纪律单身行动,所以弹药带的还是较多的,现在除了还剩下三颗真正的手/雷,以及两颗由闪光弹改装的手/雷外,还有□□子弹六十七发,冲锋枪子弹两百多发,狙击枪子弹三十发,还有些压缩干粮,以及一个红外线夜视仪,一个急救医疗包,一个数位相机,都装在大背包里。 「也同样只有银钱,没找出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户籍册和路引之类的东西,看来不是出远门或搬家,只是到郊外来踏青游玩吧……」阮玉珠一边看着自己在死人身上搜出的东西一边猜测着。 袁润看着地上的被害者,皱眉道:「那我这身体的亲人,如果没有被一网打尽的话怎么办?」 阮玉珠想想,有点丧气,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占了人家的身躯,还要咒人家一家最好都死绝了,这样才没人发现这躯壳里的魂灵已经换了,这话说出来都觉着心虚。 袁润四下看看,又道:「去那翻倒的马车里再看看。」 阮玉珠应了一声便去——现在袁润身子娇小,气力更弱,阮玉珠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那马车翻倒在路边,马挣脱了辕子,却也没跑远,就在不远处站着休息——阮玉珠过去掀开车帘,里面果然还有一个死人。 这死人是个轻熟/女,三十多岁的样子,阮玉珠搜她身上,分文皆无,再查看马车厢里,却发现了两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阮玉珠拿出来,用刀噼碎了一看,一匣子里面有一叠纸纱,印着「干元宝钞」字样。干元是王朝还是钱庄的名字,不得而知,但是面额上的字是认得出来的——「十贯」的十张,「一贯」的五十张,百贯的一张。 两百五十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实际购买力,但从袁润穿越的这个少女的衣着来看,零花钱的话,不太可能吧…… 又有银子,又有铜钱,又有纸钞,奇怪的世界啊。 从中国古代的歷史来看,官方发行纸钞的同时,原则上是不允许金银直接成为货币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中国不是一个银矿出产大国,如果这个世界的这个国家,是银矿大国的话,也就会出现上述纸币和贵金属币同时出现的情况了。 再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有些首饰,还有两张纸——拿起一看,其中一张是一个户籍证明,盖着某地的官府印章,另一张居然是一张委任状。 格式什么的有些奇怪,也不是圣旨,署名是吏部,盖的印也是吏部的印,看来这是一个也有着六部或「n部」的朝代,并且诸部有一定的实权。 委任状的内容是委任一个叫罗羽裳的人去一个叫云来县的地方上任,做知县——原来是单身上任的知县大人,怪道没有路引,连户籍证明都是再抄录的复制件。 「是女尊的世界吗?」 袁润看着这张委任状道。 阮玉珠道:「那么刚才那些人,算是被压迫的男人们在起义?」 袁润挠挠头:「脑洞开得太大了吗?我看还是停止无意义的猜想,顺着路往前走,到一个人类的聚居点来搜集一些情报吧——嗯,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先把你这身引人注目的迷彩换下来再说。」 第7页 阮玉珠点点头——按常理来说,当然应该是先偷摸着云这张户籍证明上所写的「罗羽裳」的原籍,把她的事先调查一遍,再决定是不是去云来县冒充她当知县。但问题是现在这边死了这么多人,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报官。 与其让别人报官,不如自己这边先去,不但能掌握主动,还能主导这案子的侦破方向——起码能掺一脚。如果不管不顾无回「家」了,只怕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没回去,这边队伍全灭,女知县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回去了,家里人必然严阵以待,自己还怎么暗中调查这「罗羽裳」的情况和生平? 如果这「罗羽裳」家里还是个有势力的,只怕已经闹成大案,到时候袁润和阮玉珠只怕还没把这个世界完全熟悉呢,那会儿两眼一摸黑,连个对策都没有,完全措手不及啊! 要说从此浪迹天涯混江湖,首先阮袁两个不愿意过这种生活,第二,在古代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很容易被认为是歹人,被视为逃奴或隐匿兴口、流民,从而罚为徒隶——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这样的法律,但想来歷代对于刻籍的管理大抵都是如此,二人在不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当然不愿意冒险了。 个人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对抗国家机器和整个社会,而且这种生活也不是两个人想要的——别看两个人的职业分别是特警和侦探,但过惯了这种刺激生活,其实也想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享受一下生活。 只可惜刚刚有点积蓄,就穿越了,还没来得及过一把腐败的生活呢! 所以两个人现在都倾向于去云来县碰碰运气,至少可以施个缓兵之计,慢慢地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然后再慢慢融入这个社会。 于是接下来阮玉珠便开始搜几个女性身上的衣服了——当然暴力犯们的衣服显然不在考虑之内,三个被施/暴的未成年小姑娘的衣服她也穿不上,再翻翻那几个被害人里,有两个婆子,一个中年女子。 这中年女子的身材和阮玉珠倒差不多,阮玉珠记得她身边有一个包袱,然后也果然从里面翻出了几件旧衣服,然后挑了一件顺眼的换上了身。 古代的衣服,真难穿,折腾了半天才好,幸亏没有人经过,不然两个人再怎么费力解释都要被人怀疑。 袁润笑:「你的短髮怎么办?古代可不兴剃头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阮玉珠随便找了顶帽子戴了,然后道:「只能先这样了,反正这里也有可能是女尊的世界,也许剃髮什么的也会与众不同地出现呢!」 袁润道:「你可心真大啊!不过,这些人,需要埋葬吗?」? ☆、第 5 章 ?  阮玉珠道:「这里毕竟是有人走动的道路,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等到了下一个聚居点,不管是村庄还是县城,就可以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还可以报案。」 袁润嘆口气,把手上的单刀扔了,跟着她往前走:「你不考虑把马弄回来架着车走吗?」 「不会。」 回答得斩钉截铁,让袁润一时无语——的确,国慰刑警的培训课里,也没有骑术课啊! 阮玉珠又找了两个长长的木匣,把里面装的几幅字画都拿了出来,把冲锋枪和狙击枪都放了进去,再背在背后。 袁润道:「你穿这一身,把□□别的屁股后面,不觉得别扭吗?」 阮玉珠一想也是,于是又找了个布袋装了剩下的五枚手/雷,悬在腰间。 二人顺着路前行,袁润道:「看你这走路的姿势,真不像个古代女人。」 「这是女尊世界,也许女人就是这么走路的呢。」 袁润几次想跟阮玉珠搭个话什么的,都被她顶了回来,心中也是恼怒非常:「你穿越过来,这事怪我咯?用得着拿我撒气吗?」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谁说我在撒气了?我只是在想还能不能回去,要怎么做才能回去,这几颗□□会不会是我们穿越回去的关键。」 袁润道:「拜託,你穿回去还有点用,我都这副样子了,回去还有意义吗?」 「或许穿过去后,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阮玉珠也不确定了。 袁润嘟着嘴道:「反正我是不回去……万一那边的身体真的毁了呢?那我穿回去以后不是魂飞魄散了?」 袁润说完又停了半晌,见阮玉珠没有反应,便故意嗲声嗲气地又说了一句,「阮姐姐,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古代?」 阮玉珠颤了一下:「拜託,说人话,别穿越到未成年人的身上就装嫩啊,你年纪比我还大呢!」 袁润撇嘴——你也知道啊,怎么从来不叫我一声姐姐。 「行啦,说正事!」阮玉珠也觉得这么走下去气氛不太融洽,便主动开个严肃的话题,「你说这张委任状,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吗?罗羽裳,这名字听上去不错啊!」 袁润擦了把汗——你到底是不是当国际刑警的?古代叫羽裳这种类型的很多了,你以为都是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和扈三娘那样的女强盗吗?不过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便道:「当然是她了,不然难道还会是我这个小姑娘的吗?」 阮玉珠见袁润摆出一副娇媚的模样,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你还说我心理适应力好,你这才叫好吧!这么快就适应了自己成为了一个未成年人的生活,而且还充分挖掘自己的身体特点…… 第8页 阮玉珠道:「那你算是什么?丫环?」 袁润迟疑道:「应该是吧……」 阮玉珠嗤之以鼻:「就你还开侦探社当侦探?一点观察力都没有——那个中年妇女带的衣服,没一件是档次的,你再看看你身上穿的,怎么也该是上等的绸缎吧?而且以你的年纪,那三个未成年小姑娘服侍你也是正好,我看你才是罗羽裳,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你的长辈。可能是奶妈,也可能是亲妈。」 袁润一想也是,但依然道:「可我这身体,很明显只有十七八岁啊,就算是在女尊世界,这个年纪当上县令,也是个天才,而且应该是有些背景的天才。但是有背景的话,为什么只有这些人陪她上路呢?现在我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怎么办?以后人家的亲属来了怎么办?」 阮玉珠冷冷道:「你先祈祷,那些死掉的人里,没有你的丈夫吧。一般官员上任,是会带家属的吧?」 袁润吓了一跳,回想了一下,几个男性被害者里,并没有与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年龄相当的,这才松了口气。 阮玉珠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就算这几个人里没有,不代表这个『罗羽裳』家里没有,就算没有丈夫,也有可能有未婚夫。如果真是女尊的世界,说不定会有两个相当于妾室的小男僕……」 袁润作了个呕吐的表情:「呕……好噁心,人家还是纯洁的处女好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阮玉珠的嘴角抽了抽,决定转移这个没前途的对话,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目的地上任,然后找机会装一次病,等病好了装失忆。」 袁润想了想,觉得过于狗血,便问:「第二个选择呢?」 「按委任状上说的原籍地址,回家去,说自己遭了劫,挨了打,然后装失忆。」 袁润吐了口血:「尼玛这两个有什么不同么?全都是装失忆啊!还不如逃跑了我们两个就此浪迹江湖呢!」 阮玉珠道:「我没有任何的户籍材料,你让我怎么走江湖?被官府一抓一问我就完了。」 袁润一想也是,嘆道:「真希望这里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啊,那就可以随意走天涯了。」 「真要是武侠世界,凭我俩的实力,也同样只能安分地到乡下去种田。」阮玉珠没好气地道,「而且就算是武侠小说的世界,一样是有法律的,你以为到处都是黑/社会啊!」 一边说一边心里想——袁润到底在想什么?适应得太快了吧,难道真的不想回二十一世纪去了? 唉,没办法啊,身体没了,回去的话,还真难说…… 「珠珠,我累了。」 走不了多过多,袁润的小身板就不行了,终于停止了一刻不停的小嘴,转而向阮玉珠「求救」。 阮玉珠听着她不断地抱怨,从这次的委託到这次的穿越,再到「罗羽裳」这个俗气到极点的名字的不爽,也早已经听腻了。现在看她停了嘴,倒是松了一口气——宁愿是背着她走路也不愿再听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叫了。 阮玉珠有时也实在是佩服自己,到底是怎么在这个穿耳魔功的侵扰下活了二十八岁的。 北上袁润,行了一段路,再看看天色,也快到中午了——刚才杀人的时候,正是大清早的,前后不着店不着村的,没人半夜赶路,所以那个时间段那个地点,没有路人经过。不过二人现在走了一段路,对面也就渐渐有了行人,看来也是出门去外地的。 看这些人的装束,应该类似于中国宋代的服饰,只是不知这里是不是古代中国的宋朝,还是另一个发展与宋相似的国度。 路上的行人见阮玉珠身背木匣和包袱——包袱里面装着委任状、钱和两件可以替换的衣物以及弹药装备,足有几十公斤重,袁润根本就背不动,就算背得动,由于袁润走不动了,阮玉珠还要背着袁润,所以还不如连包袱和枪支也自己背了,让袁润轻松些——倒也没有过于关注,看来就算是女尊的世界,女人背女人也是件挺正常的事。 阮玉珠挑了过迎面走来,看上去还算是慈眉善目的女子问路,得知前面三十里就是「罗羽裳」要上任的云来县。 阮玉珠听了暗暗吃惊,却听袁润在自己耳边轻耳道:「会不会是这云来县里的什么黑势力,要杀前来上任的新知县?」 阮玉珠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这个罗羽裳应该是个比较有清名或盛名的人,这里的人不愿意她入城。」 袁润吃吃笑:「那我现在这么弱,进了城你可得保护我。」 阮玉珠道:「不必太担心,我看前面走过来的人,衣着面色都还不错,不像是一个生活环境很恶劣的地方。到时见机行事吧。」 罗羽裳的户籍证上,只写着她的出身和姓名、年龄,没有相貌描写,更不用说画个小像了。中国歷史上到隋朝才有了大索貌阅,看来这个地方还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人夺了委任状,都可以去云来县上任。 这一点阮玉珠和袁润都是心知肚明,但同样心知肚明的,那就是这个「罗羽裳」,也就是袁润现在这个身体的家人,迟早会得知真相,未来艰险难测啊! 「等安定下来,你就跑一趟这罗羽裳的家乡,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袁润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知道这事也只能自己出面去做,当然也就应了。 第9页 不多时二人顺着路到了县城——这云来县的城墙是个呈方形的,正对着二人这一边的城墙,看看也有近三公里,如果是正方形的话,这座城的面积也有约十平方公里,就算不是个大县也不算小了。 城门口有两个衙役,阮玉珠过把委任状在他们面前一亮:「新知县来了,县衙在哪儿?带路。」? ☆、第 6 章 ?  两个衙役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识字多点,上前看了一下,忙弯腰行礼,对阮玉珠道:「大人,小的刘二,见过大人。小的这就领大人前去县衙。」 另一个衙役也过来见礼,自称赵大成,也要带阮玉珠去县衙。 阮玉珠一指身边的袁润:「我不是大人,这位才是!」 袁润心里还有点惴惴的——万一判断错误,这里不是女尊的世界怎么办?这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男女都有,也看不出女尊男卑的样子,弄错了可不仅是丢脸的事。 结果看到两个衙役对阮玉珠行礼,这才心中略定,但又怕自己这边弄错了人——毕竟自己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万一年纪还是太小,压不住场子也很丢脸啊! 于是心里就很佩服阮玉珠的——别看人家绰号「软妹子」,这胆量,这气势,真是……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两个衙役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没办法,谁让阮玉珠这么有气势呢! 于是二人都上前向袁润见礼,然后带着二人前去县衙。 「你们两个全离开了,城门不要紧吗?」袁润提前就练习上了,摆摆官架子,以适应近在眼前的「官场」生活。 刘二为人机灵,赶紧上前一步道:「大人请放心,咱们这里治安很好,民风淳朴,没有生事的人。我们离开一会儿,保管出不了事,等我们把大人送到府衙再回去就是了。」 袁润和阮玉珠听了,脸上都露出不愉之色,刘二一见,忙对赵大成道:「大成,你快回西门去,我一个人送大人就行了,你盯着城门。」 赵大成也没多想,对袁润又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袁润说着「不要紧」,一边让赵大成快去,一边对刘二道:「本县的县丞和县尉现在在衙门里吗?」 刘二道:「朱县丞现在在衙门里,苏县尉去了本县下辖的白水村,听说是有人械斗。」 「怎么需要县尉亲自去吗?」袁润问,「下面的人都吃干饭的?」 刘二陪笑:「您有所不知,械斗的双方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光靠李都头多半是不行,县尉大人去人家都不一定卖这个面子呢!」 袁润和阮玉珠看了一眼——刚到这边就遇上土豪械斗?是不是太狗血了? 于是又联想到之前半路的那场杀戮——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联繫? 二人一边走一边套刘二的话,也不知刘二有没有意识到阮袁二人在套话,还是故意多说一些本县的事来巴结新知县,便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首先这云来县是地处魏国南部的一个县,属于金州的南山郡,县丞是本地人,县尉是金州的另一个郡花郡人,主簿又是金州的另一个郡东阳郡人——看来这国家也是故意让不同籍贯的人在一处为官,以免勾结在一起于当地形成势力。 话说这大魏国,乃是当今天下三大国中的一个,整体实力在三个国家中似居第二在鼎足之势中,处于南方和东南临海一带——这三国类似中国古代的三国鼎立,分别是魏、齐、梁三国,其中齐国最盛,乃是一个男尊的国家,在三个国家中占据了西北正西和西南三个方向的大块疆域;梁国最弱,是个女尊的国家,割据东北一隅;魏国实力居中,大体上奉行男女平等的国策,所以女人也有做官的,甚至都有女人做皇帝的,只是女帝招赘的夫婿称亲王,所诞子嗣没有帝位继承权,帝位必须由女帝过继亲兄弟或堂兄弟家的后辈来继承,或者直接传位给幼弟、幼妹。 由这一点来看,魏国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但在古代能做到这一步,并且是最强的邻国乃是男尊国度下做到诸般「平等」的事宜,已属不易——所以在魏国,女子出仕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在魏国的各项制度中,科举制度也好,婚姻制度也好,女子并不低男子几分,甚至在婚姻制度上,还偏向于女方——在魏国,女子招夫是正常的,上门女婿也不会受人冷眼,而且男子不允许纳妾,当然女子同样也不能纳面首就是了,唯一可以同时有几个女人的,只有皇帝。 至于女帝是不是能多招几个夫婿面首的,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好意思问,再说这事和她们这种低层官吏以及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关系,八卦之心在这初临异世之际,也没怎么旺盛,所以也就没有细问了。 至于在官员的数量以及升迁上,男性还是占有优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女性天生就是感情强于理智的,这和教育制度社会环境什么的没什么关系,在中国歷史上能狠心对儿子下手的男人不少,但这么做的女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勾心斗角的官场上,女人总体比男人差点也是正常的。中国古代用「妇人之见」来形容女性的行事,虽然是歧视,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女人心肠软,感情多于理智,遇大事心不够狠,就算是狠辣,也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或情爱之事,光是为了事情,只怕没多少人能做到那个地步。 第10页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三足鼎立,分别以男尊、平等、女尊形成,后两者能立足也是着实不易吧。 天下大势现在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多少心思打听,只了解个大概,自己脑补一下就行了,关键是现在械斗的的两家。 对于刚刚上任的袁润来说,一来就要面对当地的豪族,只怕也是有点棘手了。而且这种豪族,谁知道有没有后台,这后台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全都不知道啊! 所以怀着心思,听着刘二对此事的介绍,二人也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当然,刘二对此事也不是十分了解,只说是两家因为子女结亲的事起了争执,所以发展到械斗的地步。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衙门口,在衙门口有四名衙役在值班,刘二上前对四人介绍了袁润是新上任的知县,四名衙役忙上前见礼,然后其中一人飞奔去衙门里告诉留在县衙里的县丞和主簿了。 刘云是个有眼力价的,把二人带到县衙,又把话给带完了,便回西城门继续当班去了,在大门口值班的四衙役里的一个领着二人进去,另一人要伸手来接阮玉珠背着的行李,嘴里还笑道:「知县大人到任,如何便带了一个随丛和这点行李。」 阮玉珠伸手挡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必,这些我自己拿就是了。」 袁润回头对这衙役道:「这位不是我的随丛,这行李都是她的,不是我的,我的行李被人劫了,随从也都被杀了,都是这位阮姑娘救了我!」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劫杀朝廷命官!」 一个人怒气沖沖地从边上拐了出来,身上一袭青袍,三络短髯,约莫三四十岁年纪,显然是听到了袁润的话。 这衙役忙向二人介绍,原来这就是本县的主簿,名叫高知山的。 云为县的主簿和县丞的名字很有对仗感,一个叫高知山,另一个叫于乐水,在高知山先赶到后,于乐水马上也出现了——这是个年纪二十七八的男子,见到袁润后也是同样先施了一礼,然后道:「原来您就是我们的新知县大人,从京城来的才女罗家的三娘子 这两个男人先后向袁润行了礼,纷纷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劫匪胆敢对朝廷命官进行劫杀而感到义愤填膺。但衙门里的差役捕快都去白水村调停两大土豪的私斗了,一时间居然分派不出人手去管这件事。 而就在这时,衙门前也有人来报案了——毕竟那么多人死在路上,有人看到那是必然会报案的。 「大人,这事我先去受理下来,反正也没有原告,不必急在一时,等苏县尉回来了,再去办这事。」县丞于乐水道。 他想得很好,而且也是有意拍上司马屁,不料袁润横他一眼:「难道我不是原告苦主?我的随丛僕婢都被杀了,就在离这县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难道我不能成为原告?」 于乐水原本只看她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虽然听说是京城里才能出众,数一数二的女强人,但看这样子不说是言过其实,也应该是被劫匪吓破胆了,所以才说要让她等一下的话,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高知山立即道:「那我立即派人去看张家村那边的情况,让苏县尉拨些人回来。」 袁润道:「不必了,衙门里还有多少人?带上所有的人,一起过去。」 高知山一怔,于乐水立即道:「衙门里除了文书和书记,还有一名忤作,两名稳婆,十二名衙役和四名捕快。哦,还有一名为知县大人您配的马夫……」? ☆、第 7 章 ?  袁润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马夫也算?那厨子也要算喽?」 于乐水囧了一下,袁润不等他回答表态,马上道:「集合所有衙役,包括守城门的,一起去,这下总够了吧?把忤作也带上,再准备两辆手推车,把尸体运回来!」 高知山和于乐水连连点头表示贊同,说这县里一直平安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暂时没有衙役坐镇也不要紧,先把案发现场。 袁润和阮玉珠同时吐槽——安居乐业?都发现大规模械斗了,还安居乐业?真能扯啊! 衙门里不能没人,把大牢里的狱卒调了一半出来在衙门充班,由县丞于乐水坐镇,然后主簿高知山带着从四个城门各调来的一个衙役,总共十二名衙役,一起向事发地点而去。 路上袁润也顺便向高知山了解了一下所谓的「械斗」事件,原来是本地的两个地主,仗着各自家里都有亲戚为官,所以打了起来。 「要说起来啊,这两家人家还是姻亲呢,但若不是姻亲,也出不了这档子事!」高知山一边走一边对坐在轿子里的袁润道,「这王李两家,王家的大爷,娶了李家的二娘,然后两个人的姑娘,又嫁到了李家去。这本是亲上加亲的事,却不料李家大郎虽与王家二爷同朝为官,却是政见不合,结果李家大郎便写信让自己的弟弟把王家大小姐休回了家。于是两家人反目成仇。这次的械斗正是王家大爷带人上门去讨要自家女儿的嫁妆,结果争斗起来的。」 袁润道:「按律,这被休之妻,带到夫家的嫁妆要怎么判?」顺便先打听一下这个世界的法律精神。 高知山捻着鬍子道:「前任知县老爷离任时,把两位师爷都带走了,对于刑名方面的事,下官倒不是很熟悉,只能据我所知的粗略说说,大人千万包涵。」 第11页 袁润道:「无妨,你只说你知道的,不清楚的就直说,回去弄本本朝的律例来我看看就是了。」 高知山笑道:「大人乃一县之主,日理万机,管这些做什么。回头下官为大人找一位高明的刑名师爷也就是了。」 原来这里和中国古代一样,官员本人并不是个个精通律法,而是靠师爷来帮助处理相关的事务的。一般地来说,以一个县为例,师爷通常有两位,一位刑名师爷,一名钱谷师爷,前者精刑律,后者晓政务,也算是优化配置了。 不过作为主簿和县尉,对两种师爷就都各自不喜欢了,因为大家的职责相同(县丞的职责是协助知县管理主簿和县尉之下的各级官吏和衙役),更因为师爷与知县的关系更亲,常常架空他们。 所以如果此时在这里的不是高知山而是于乐水,他肯定会出相反的意见,让袁润聘一个钱谷师爷。 不过袁润对这种意见也就是听听,并不怎么在意——这种死记硬背法律的事,就交给阮玉珠好了,这傢伙文武双全,背书也是一把好手,做一个士兵真是屈材了,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小三斗得了流氓,怎能叫袁润捨得放手。 说句实话,这次袁润会出现在边境,根本就不是接了什么委託,而是知道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会对阮玉珠不利,所以才提前赶到了那里,想尽量为阮玉珠先扫清障碍,结果阴差阳错的,反而让两个人都中了招,然后穿越到了这里来。 高知山这边见袁润不说话,也有点讪讪的,便继续说了下去:「这事原本就是李家不对——于理来说,王氏并未犯五出之条,没有休妻的理由;于情来说,男人们在公堂上做的事,与内宅女子又有甚么相干。」 在魏国,由于男女「平等」,招婿者以妻为尊,娶妻者以夫为尊,各自都有被休弃的条件,男休女的「五出」,和中国古代「七出」的差不多,乃是不孝顺父母、无嗣、与人通姦,以及离间家族成员感情的、犯杀人及以上重罪的。 当然,女子招婿也有六出,多了一出「出征失踪满七年的」。 魏国低级的士兵,皆是男子,中高级以上的军官才会出现女子。这不是看不起男子,而是在体力上,男子的确要强于女子。但是在战争中,往往有大量士兵逃亡或被俘虏,然后失踪,这样的话女子便可以休夫。从这一点上来看,魏国还是对女子颇有优待的。不过女子从军,一般都是中高级的军官,极少有失踪的,或生或死总有个定论。 袁润看着高知山,只是微笑点头,高知山还当是自己说的话很得上司之心,便又道:「这又不是朝堂上,还能有什么后宫干政的——话也说回来,若是王氏掌握李家的命脉,哪还会被夫家这样休回去。所以这事真要论起来,王氏就不该被休。但事已至此,王家必然也是不会让自家姑娘回去的了,所以要嫁妆什么的,实际上只是为了个面子。」 阮玉珠在一旁冷笑道:「你居然敢妄议朝堂?不怕获罪吗?」 「本朝不以文字言论获罪,这位姑娘言重了。」高知山不以为然——先前在县衙里时不向袁润问过了,这个女子与她并无什么关系,只是路过的一个江湖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新知县。若不是看在这女子是从劫匪手中救出知县大人的恩人,他都不带搭理她的。 在官道上有这么多尸首,早就被人围观了。除了一些有急事的,过路的人都留下来看热闹了。 等到袁润和阮玉珠带着一众衙役赶到时,这边几乎都水泄不通了,连忙便让衙役们疏散人群,维持交通和治安。 还好毕竟是古代,人胆子小,只是围观,没有人上去乱翻乱动的,见到官府来人了,也都纷纷身官道边上的荒地里躲,把场子让给袁润等人。 袁润看了看,尸体一具没少,也没有怎么被翻动过,看来现场保存得不错…… 擦,在想什么啊!这些人就是我们杀的啊,怎么不自觉地就开始想要当侦探了! 袁润也是很自觉地把自己和阮玉珠归到一体去了——实际上她可是一个人都没杀,只是用枪打伤了对方的腿,然后对方自杀了而已。 而前来收拾尸体的众衙役等人,看到那些身强体壮的「劫匪」尸体,对以一敌众,全灭对方的阮玉珠都投来了敬佩和吃惊的眼光。 当然了,这些眼光中也包含了对这些强匪的痛恨,倒是对阮玉珠随意杀人没什么表示,看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见义勇为」救了知县大人的原因,而是对于擅杀强盗这种事,官府向来不追究责任。 不过古代人这样,作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阮玉珠和袁润可不能这样。虽然她们是美国人,但在文化上更倾向于中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不是那要「先发制人」打击一切可疑势力的国际警察美国大兵。 先前阮玉珠的动手,多半还有些泄愤和初穿越的畏惧心理在作祟,但经过袁润的敲打,她已经清醒了过来,时刻警醒自己,不能随意乱来了。 「大人,这些人都不是本地的,我们要不要画影图像,然后去邻近的几个县去问问?」高知山来到袁润面前道。 袁润猜想也不是本地人,不过之前她就和阮玉珠探讨过了,如果这次回来这些尸体不见了,那必然这件事的黑幕会比原先料想得要大得大,现在看来,派这些人来追杀的幕后者,要么就是对这些人太有自信,要么就是觉得就算失败了,从这些人身上也查不出什么来。 第12页 所以面对高知山的提议,袁润虽然在心里知道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还是责成他全力调查——如果派出这些人的幕后黑手,就是在云来县这边呢? 有时也不要把问题想得太狗血太复杂了,也许就是因为这边的某个人不想让「罗羽裳」上任,所以才策划了一次完全「不成功」的截杀呢。 比如,这次械斗的某一方?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回答高知山有关于这些被害人身份的问题啊! 这些人自己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啊,难道真的要像阮玉珠说的那样,当场就装晕装病?然后醒过来就说刺激太大,伤心过度而丧失了记忆? 正想着,高知山递过了一沓纸来:「大人,这是从死难者身上搜出来的六张卖身契,应该都是您的奴僕的,不过另几人的身份就不知晓了,还需要大人上前指认一番。」 袁润心头一跳,忙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六张卖身契,而且写了名字,生辰八字,以及体貌特徵……? ☆、第 8 章 ?  ——尼玛,普通人的户籍册上都不写,奴僕的卖身契上倒写得这么清楚明白,这是为了在她们逃跑当逃奴的时候便于抓捕吗? 袁润吐着槽,发泄着自己先前居然没有搜到这些东西的郁闷,上前辨认尸体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容易分辨,把死去的几个人按照卖身契上所写的一对,名字也就知道了。只可惜知道的是本名,不是在家里当丫鬟的赐名,若是这事搅出去,将来这方面还得费事。另外还有几个是花钱雇来伺候着上路的,不是卖身奴,他们的名字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好办,只要推说是年纪稍大的那位嬷嬷不知去何处买来的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县丞去办就行了。 袁润拿着几张卖身契思忖,高知山只当她是心中伤痛,也不敢多问,让忤作填写了尸格,便让人把尸体分装在两辆推车上,一起再推回县衙。 这一路上,阮玉珠都没怎么说话,只不过她要跟着,袁润没有反对,底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反而阮玉珠在路上旁敲侧击地向高知山打听了「罗羽裳」。 先前听高知山和何乐水的话,似乎这个罗羽裳的确是个才女,而且是京城的。既然他们都知道一些罗羽裳的底细,自己何不问问,也好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完全不明所以。 「哦,你不知道罗羽裳?」高知山有些惊讶。 阮玉珠微笑:「怎么,她很有名吗?」 高知山道:「她是四年前的女状元啊!殿试第一名,那一科录取进士一百四十八名,女子三十一名,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阮玉珠笑笑:「我长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习练武艺,所以也不知天下之事。这科举,一般考的是什么东西?」 失忆,也不能啥都忘了,比如吃喝等生活习惯就都记得,而以前学过的知识可能会忘,但基础的考试有哪些科目,总不能也忘了吧? 而且多了解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的,总是好的——以后就算不当这个知县了,也得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嘛! 高知山道:「科考嘛,分为乡试县试郡试和会试,每场都要考三天,一天文章,一天策论,一天评述先贤的言论。」 阮玉珠点点头:「文章体裁有什么要求吗?骈体还是赋体?抑或是八股?」 高知山脸上疑惑:「八股?那是什么?本朝科教从不限文体啊。就和咱知县大人同一榜的,有两个都是连做了三篇诗赋,不是同样都当了进士。」 阮玉珠心想这里的人倒没有用八股来折磨读书人,不过看起来,这帮人的衣着也不像是明朝人,也不知这个世界是完全不同于中国的呢,还是中国歷史走了岔路,拐到了另一个点去了。 于是阮玉珠又问:「知县大人今年也才十七八岁吧?四年前中的状元,当时不是只有十三四岁?」 高知山道:「哪里啊,知县大人今年才十六,四年前十二岁就中了状元,换句话说,十岁就过了乡试,十一岁连过了县试和郡试,堪称是当今第一神童。若不是年纪小,皇上当时就要给太子订了亲,聘她为太子妃了。」 阮玉珠心中好笑——古代十二岁结婚的都有了,订婚算什么?这肯定是罗羽裳想了个什么辙,才让皇帝改的主意。 阮玉珠是不了解当朝皇帝是个什么人,但一个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人,应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又问:「这罗知县,家里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小就这么厉害,家学渊源吗?」 高知山道:「才没有呢——她虽然出身于书香门第,但从小父母双亡,随寡嫂生活,下面还有个小侄子。她哥哥也是个读书人,不过屡试不第,家里的藏书倒是挺多,她的学识可能就是从这些书里来的。」 阮玉珠点点头——家里人少,那就好办。如果是个大家族,不但要怕露馅,对于太多而复杂的人事关系也都很头疼啊! 于是阮玉珠也就明白了为啥那几张卖身契都是最近的日子才办的,看来是上任前别人送的礼。但心中又起疑惑:「那她考中状元都四年了,为何家中还是如此清贫?」 高知山道:「她是状元,皇帝时时关注的禁脔,谁敢与她过于亲密?陛下据说三天两头赏赐她钱物的,但她都给了寡嫂和小侄子,自己倒没留下几个。」 第13页 阮玉珠笑:「高主簿了解得真多啊。」 高知山面上一红:「都是口口相传,口口相传,当不得真的,啊?」 阮玉珠点头:「那是自然。」 一路回去,到了县衙,苏县尉还没回来,县丞何乐水迎了过来,问了情况,然后道:「既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做出的事,那这事就不能拖了,必需上报给郡里,然后上达天听——劫杀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杀头的。」 袁润道:「暂时且不用了吧,人都死了,也查不出什么来——这天这么热,等上报给郡里,郡里再派人来查,尸身都臭烂了,更是没线索了。再说路上遭劫这事和遇上拦路抢劫都一样,只不过因为我是知县罢了。这事我看就这么着吧,我写个摺子,把这事上达天听也就是了。」 一层层地上报,经过的手续越多,知道的人越多,可能招惹来的麻烦也越大,所以把这事直接报告给皇帝也就是了。皇帝要查也是派人来查,或是让金州这边来查,反而不会让袁润在里面打先锋似地沖在前头。 现在对于袁润和阮玉珠来说,低调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样的说法也不能算错,如今天下三足鼎立,三国之间也经常派些死士互相渗透,然后制造一些混乱,如果能引起好的效果则可以起兵来袭,如果不能,让对方膈应膈应也是好的。 这一点袁润和阮玉珠不明白,但是高知山等人是知道的,所以也算是歪打正着,就由主簿高知山起草奏摺准备把这事报告给皇帝。 袁润和阮玉珠都不知道这奏摺该用个什么格式写,正好让高知山起草一下,也免得日后出什么岔子,于是在见到高知山拟的摺子以后,袁润也是默默记下,顺便也确定了这里的文字是c国古代的比较常用的繁体字,既非简化字,亦不用大小篆了。 「嗯,高主簿文采不错,我再抄一遍好了。」袁润对高知山笑笑,「我也是初来乍到,当知县也是头一回,对于这官场上的事,还要请高主簿多多指教呢。」 高知山连称不敢,那边县丞何乐水过来——刚才等高知山草拟摺子的时候,何乐水已经又把县衙后院给收拾了一番,然后过来带袁润云熟悉自己的住处:「大人这次前来,仆丛尽皆遇害,我家中倒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不如先送几个过来?」 高知山听了,也忙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袁润和阮玉珠在现代虽然家境不差,但也没有到请佣人的地步,所以也习惯了一个人过,对二人的好意也就都推谢了。 「既然如此,前任知县大人走后,还有几位没带走的僕从留下了,也不知现在还有几位没被人买走,不如就让他们回县衙来帮忙吧。」高知山为人机灵,以为是袁润在云来县附近遭袭,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等人,不敢收自己收下的婢僕,便提了另一个建议。 何乐水见了,也道:「这县衙后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什么事都靠大人自己亲为,只怕不太方便。」 袁润一想也是,知县大人住的房子,只怕不是一个四合院大小的,几进几出都是可能的,如果这么大的地方就自己和阮玉珠两个人,倒也真是不太方便。而且在现代,两个人的收入足以让她们自己解决饮食,而这里的知县,一年到底有多少俸禄? 要是像明朝那样,不靠各种潜规则的冰敬炭敬别敬,以及各种火耗银子就无法生存,必须像海瑞那样自己种菜才能过日子,那袁润和阮玉珠可不能乱花钱! 不过两个人身上现在有两百五十贯,能用多少日子? 叫外卖应该是可以混一段日子,以后找机会弄点钱应该也可以,只要注意不要变成贪官就行了,什么礼可以收,什么礼不能收,这一点袁润还是懂的,她可不是阮玉珠那个死脑筋。不过,在是烧洗澡水该怎么办呢?这里可没有热水器,要自己生火的话,袁润没这个自信。 阮玉珠看袁润的脸色,便猜到她的想法,便道:「那就买两个丫鬟好了,一个打扫,一个烧水。」 何乐水道:「这样啊,那两名粗使丫头就够了。我这就去叫人伢子带人来给两位看,如何?」? ☆、第 9 章 ?  高知山心想明明知县大人不信任我们了,你还让人带过来给她挑,于是忙道:「带来的人必不算多,还是去官奴处去看看吧。那里有很多充没为官奴的粗使婆子和丫头,大人可以仔细挑一下。」 高知水一边说一边还有些得意地看了何乐水一眼,心想挑丫头这事,让大人过目也就算了,如何便说什么让两位看看的话,这位阮姑娘纵使是知县大人的救命恩人,也做不了她的主啊! 结果接下来的事让高知水大吃一惊,袁润对阮玉珠道:「你去挑几个丫鬟吧,我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状况。」 阮玉珠点点头,见到高知水的表情,便道:「高主簿不必惊讶,我与玉裳本是旧识,我也要在此处逗留一段较长的时间,所以便替她做点事。」 高知水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不知阮姑娘的路引与户籍册何在?在此长住的话,需要在衙门登记一下。」他倒是随意一问,也没想着故意审查阮玉珠的。 阮玉珠也没想到会来这一出,吓了一跳,正想着,袁润插嘴了:「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幼时便与我失散了,之后命运多舛,受尽别离之苦,后来遇上高人救了性命,一直在山中隐忧,早就没了路引和户籍,这次与我意外相逢,也是上天的安排。这次来此地,也不用多麻烦了,就在此地安了户籍吧。」 第14页 何乐水道:「原来如此,这不妨事,正好此事归我所管,我带阮姑娘去上了户籍吧,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再去官奴所挑几个僕婢。」 袁润点点头,让阮玉珠和何乐水去了,然后对高知水道:「县衙后院暂时不必前去,我要先看一下县衙府库的情况。」 高知水道:「这是何县丞所管的,等他回来了由他向大人您禀告吧。我这就去安排大人的接风宴好了。」 袁润道:「这种小事,吩咐下去也就是了,何劳主簿大人亲为。我这边还有许多问题想衣教主簿大人。」 高知水忙躬身道:「小小主簿,岂敢在大人面前无状,大人只叫在下姓名便了,有何问题尽管问吧。」 袁润笑:「高主簿客气了,这县里可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大户人家?」 高知水道:「本县大户人家也略有几家,但都没什么大的背景,就连这次械斗的两家,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有大背景的,只不过如今朝堂上的事多,派别倾轧罢了。」 袁润奇道:「朝廷上现在结党很多吗?我在京城,都没怎么听过。」 袁润这也算是大胆了,她根本就不是在京城生活的人,如果朝堂上真的党争剧烈,罗羽裳不可能不知道。但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应对之法,不管高知水说什么,她都有后招等着的。 高知水道:「咱们这些小人物,哪里管得了朝堂。只是居安思危,朝堂上的各位大人物,总是不忘军备,不是想着要与梁国缔结攻守同盟,就是想着要出兵攻城掠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大魏的实力蒸蒸日上,很多人认为就算是单独与齐国开战,也不见得会吃亏。」 袁润点点头——天下未统一,主战主和的意见自然便是东风西风之争了。 袁润又问了一些有关于本县的事,高知山也都一一回答,还怕自己答不尽全,介绍她可去县衙边上的文书馆里查阅相关的资料。 原来这文书馆里,藏着大量的书籍,略等于现代的图书馆,只是偏重于地方志的类型罢了。 有了这个图书馆,倒是可以快速对这个世界有个全面的了解,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了。高知文的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很得袁润之心。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苏县尉回来了。 袁润便由高知山带着往外走去,在二院里就遇上了县尉苏昶。 苏昶年约四十出头,居然穿着一身软甲,看来这大规模械斗的激烈程度果然不凡,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苏县尉,这位就是新来的知县大人,我大魏第一才女罗状元。」高知山向苏昶介绍袁润,然后又向袁润介绍了苏昶。 「在下苏昶,忝居云来县县尉之职,见过知县大人。」苏昶屈膝向袁润行礼。 袁润上前扶起苏昶:「苏县尉何以太谦,这次辛苦你了吧。」 苏昶面有愧色:「在下办事不力,还望知县大人海涵。」 袁润道:「刁民恶霸,各地都有,偶有失手,不足挂齿,可有伤亡?」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这样文绉绉地说话,可不是自己的风格,真让人噁心啊!现在这样勉力,只能半吊子往外冒四字格的短语,流泪啊! 于是与苏昶又交流了一会儿,知道这次的械斗规模,大约有一千多人,双方各自动用了七八百人,再加上围观党,人数几乎达到两千。而苏昶带云的衙役和捕快,百人都不到,根本无力阻止双方的械斗。 苏昶道:「惭愧,我方人太少,没敢前去介入,只是在边上喊话,所以没有伤亡。」 袁润道:「没伤就好,为这事受伤不值。」 苏昶见袁润确实没有责怪之意,心中也是一松,忙又躬身致谢。 「不过这样大规模的械斗,你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在安抚了苏昶一下之后,袁润还是对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发了问。 苏昶道:「倒是猜到一点,但也没想到他们真敢打起来啊。」 袁润不满道:「什么叫没想到?防范于未然才是你们这些维持治安的人应该做的——早就该通知最近的驻军,派兵来监视啊!」 苏昶身后的一个黑衣女子道:「大人,最近的兵营是南山大营,我们就算报告上去,信使传递到刺史那边也要两到三天,等到金州刺史再传令南山大营派兵赶来,都快要十天以后了,根本来不及啊!」 袁润点了点头,果然是远水解不得近渴,不过从她这话里也可以知道,县一级单位肯定是没有驻军的,郡一级有兵,但是无权在和平时期随意调动,需要州一级长官许可才能调兵。 「这位是?」袁润看着这位劲装的高挑女子问道。 这女子单膝下跪道:「在下云来县总捕头李云燕,见过知县大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跟着苏昶进来的男子也同样施礼道:「在下云来县都头古平,见过知县大人。」 通过刚才与高知山的对话,袁润知道这里衙役和捕快虽然都统归县尉管,但实际上是两个系统。县一级是初级系统,衙役和捕快不分家,但到了郡一级,后者就由卫所管理了,前者却还是归衙门管。 换句话说,同样是警察部门,衙役是正规警察,捕快却有点像特务的感觉。 袁润当时很想问问,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或者到了州一级或中央,捕快系统是个什么状况,但考虑到问太多容易招人怀疑,便住了口,准备到文书馆看了再说。 第15页 袁润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略看了看古平,便注意起李云燕这个女子——只见她长相秀丽,双眼清澈明亮,可称得上一句英姿飒爽,和阮玉珠有得一拼,只是气质上略差一点——没办法,阮玉珠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就算李云燕也同样是个有文化底蕴的人,但阮玉珠很明显更符合同为现代人的袁润的口味啊! 古典风格,不是袁润的菜! 不过这并不妨碍袁润先欣赏一下她——毕竟女子为官都是中高级的,愿意到县一级的水准来当个捕快实在是少见,看来是个想为民办实事的也说不定,于是便道:「原来是李捕头,说得很有道理啊!那现在形势如此,你有何高见?」 李云燕略怔了一怔,随即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有什么高见,一切均以知县大人马首是瞻。」 袁润笑笑——这是故意的反击,还是真心让自己拿主意? 袁润也是个懒得动脑子的,便道:「上千人规模的械斗,我们县又没有兵,哪有办法制止?只能先在他们两家庄院的外围拉上篱笆,派人守着,不许人随意进出。虽然我们人少,但他们要是敢攻出来,那就视同造反,我倒要看看他们存了几天的口粮!」 也许一个土豪地主的家里会存不少粮食,但他们平时不可能一直养着数百个战斗人员,平时这些家丁奴僕,不可能全聚在主家的庄院里,肯定分散在各处庄子里从事各种生产活动,这两家人有京城当官的后台,也不可能专靠地里刨食来过活,所以主院的粮食是供给在主院里的主人和一二百名奴僕吃的,而且为了保持新鲜,菜食不会有三天的量,米面最多一个月。现在吃饭的人翻了几倍,让他们能熬几天?? ☆、第 10 章 ?  听了袁润的话,苏昶和高知山、李云燕、古平一起面面相觑——这招太狠毒了,如果对方冲出来,肯定要与衙役起冲突,而袭击衙役,便那视同谋反,而他们背后的主和派或主战派,不可能为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多费什么劲儿的。 换句话说,此地的两个家族的械斗,实际上只是主战或主和两派的应手,以望对方应对失误,然后自己就可以出招打击对方了——就算扳不倒对方,也能让对方遭受一次打击。 但是若依袁润的做法,两家人饿个三天五天的,到时候个个脚软,一百多个衙役捕快也足够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了。 古平低声道:「大人,此举会不会得罪李御史和王将军?」 袁润道:「那你拿个主意出来?」 古平一窘,没敢再吱声——他只是个九品的都头,哪敢掺合这种有关于朝堂上的事。 这时阮玉珠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婶(其实阮玉珠自己也快三十了,她这个岁数,在古代其实也同样是大妈级别的了)和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过来了。 见到这边这么多人,阮玉珠也就是点头示意,然后走过云对袁润道:「一共挑了三个人,怕两个人不够用——她们都是曾经在县衙里做过事的,很熟悉环境,不用再培训了。直接买的,雇不划算。三个人一共十五贯,租的话一年一贯,三个人就要三贯,只能用五年。买下来的话,五年后还能转手卖掉。」 袁润嘴角抽了一下——卖掉?你这么快堕落成人贩子了?软妹,你是个国际刑警好不好?别这么快就适应这边的生活啊! 李云燕见大家正在讨论正事,忽然一个人过来打断了,而且说的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由恼怒起来:「你是什么人?太无礼了,怎么就这样到县衙里来了?」 一起过来的何乐水忙道:「李捕头,这位是阮姑娘,是知县大人的故交,刚才替知县大人挑几个下人去了。」 三个跟过来的婆子小婢被李云燕吓得倒退几步,不敢上前,何乐水趁让她们直接去后院打扫归置去了。原本袁润这边是没啥行李的,不过先前去查勘劫杀现场后,把罗羽裳带的几个箱笼都带了过来。 袁润身上本来就有钥匙,打开看过了全是衣裳,还有一小盒纯天然的化妆品,两面铜镜,以及三小盒针线,其中两盒很明显是下人的,盒子很粗劣。 现在三个箱笼都放在一辆小车上,三个女僕上前先见过了袁润,也没多说什么,先把它们推进了后院,等袁润回头再去吩咐。 这边一阵小忙乱,那边李云燕却是仍然瞪着阮玉珠:「你就是那个以一人之力,击杀十数名劫匪的人?」 阮玉珠淡淡地道:「没有那么多,一共才七个人,还有两个是自杀的。」 李云燕仍不放过她:「那你身手一定很好吧?」 阮玉珠看看她:「想较量一下?」 李云燕挺了挺胸:「还请阮姑娘不吝赐教。」原来李云燕早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去寻苏昶,告诉他新知县已经到任的消息的衙役,并且把「罗羽裳」遭人劫杀的事告诉了他们。 李云燕同为女子,甘心身为下等官吏,心气不可谓不高,必然是想在第一线做出点成绩再升职的,现在见到阮玉珠这个据说是高手的人,自然想要切磋一下了,倒也不是什么不服或打压。 阮玉珠见李云燕眼中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流露,只有一点兴奋,便知其意,于是点点头:「会有机会的,不过不在今天——我们刚到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忙。」 李云燕心中奇怪——这话说得,好像是两个人本就是一起来这边的一样,不是说她是半路遇上的吗?怎么又成了知县大人的故交了…… 第16页 不过李云燕也不是好奇心深重的人,略一交谈也就罢了。 这边袁润已经交待了下去,就今夜行动,立即发动民夫丁壮二百人,务必一夜之间起好篱笆,然后牢牢守住。 「大人,这样不太慎重吧?不如大人先礼后兵,亲自出面教化他们一番,他们不听再施这困敌之策?」高知山还是慎重的。 袁润道:「我出了面,才真正是没了退路。我不出面,倒是给双方都留了后路。」 高知山一听便明白,忙称大人高见,便与苏昶等人辞了袁润,下去筹办工具材料,发动民夫丁壮去了。 事实上这是很浅显的道理,袁润现在已经到任这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乡下的两个土豪了——除非半路上那场劫杀与他们有关——如此一来,就算事情有什么转折,袁润也可以出来收拾局面。 高知山自然也是明白这一层的,先前他是想让袁润先出面,有事让袁润先顶着,事有不谐,自己再出面斡旋,依靠自己长期在本地为官而营造出的人脉,同样也大有可为,还可以加重自己在新知县心中的地位,一举两得。 结果袁润也同样明白得很,完全不上他这个当,就是要让他先去办事,而且先自把话挑明,暗中也是警告他——你要是敢做小动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罗羽裳」毕竟是状元出身,虽然一直没有实授什么有实权的要职肥缺,但谁知道她和京中的权贵有没有什么私底的交往? 而且看上去她被外放做一个知县是很小的小官,但进士出身的人先做个县令以积累经验以供朝廷考察,这其实也是惯例,只是状元榜眼和探花这前三名多半是直接给个翰林或御史之类的官而已,甚至是驸马或某王子妃什么的……那么谁又知道,她现在被外放成知县,是不是朝廷中的什么隐密呢? 是她背后的人故意放她出去避风头?还是别有处置? 这些在离京城较远的云来县是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的,更不用说像县丞主簿县尉这种八品小官了。 高知山和何乐水等人并不知道袁润是穿越者,还是把她的作为当成是「罗羽裳」的,那当然就会觉得她的作为难以捉摸了。 高知山等人退下,各做各事去,然后由李云燕带着二人去衙门后院。 李云燕与袁润、阮玉珠二人同为女性,所以由她带着二人熟悉后院也是正常的。 「之前我也曾云过县衙后院,与知县夫人、小姐有些来往,所以对这后院也不算无知。大人尽可放心,我带着您熟悉一下。」 李云燕带着袁润和阮玉珠往后院走去,向二人沿路介绍后院的布置。 「这间屋子是前任知县与夫人的卧居之室,左边那间是小姐的,右边那两间是两位小公子的。现在二位独居,可任择两间——大人您还是住当中这间大屋吧。」李云燕带了二人到了后院居中的主屋这边,向二人建议挑选各自的居室。 袁润摇头道:「不,我们住同一间屋子。」 阮玉珠看向袁润:「干嘛?」 袁润道:「我刚刚受到劫杀哎,你放心我一个人住?万一再有暗杀怎么办?」 结果阮玉珠还没答话呢,李云燕就不服了:「大人请放心,县衙由我们三班衙役和捕快轮番保护,决不会有危险的。」 袁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阮玉珠。 阮玉珠知道袁润不是胆小的人,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多半也是为了能和自己住一间房罢了。 要说阮玉珠和袁润的关系,那的确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连对方喜欢的内裤是什么式样,睡觉时喜欢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但阮玉珠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的,所以一直对袁润对自己的「追求」也都无视。 为什么不因此而疏远对方,乃至于「绝交」,而要继续保持这种暧昧的「闺蜜」关系呢? 不能不说阮玉珠自己也有点把持不定——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个直的,却又对袁润欲罢不能,实际上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只是由于种种情况,所以阮玉珠不能接受袁润罢了。 种种情况嘛,也就是两个的家庭都是世交,从祖爷爷那辈儿起就是好友,一直到爷爷辈、父辈,都是莫逆之交,而且每一辈人不管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密友,所以阮玉珠不想让自己和袁润的事情惹得双方整个亲人圈子都不愉快。 虽然在美国,同性恋这件事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人还是不能接受同性恋,曾经有过某官员在选举时被揭发是同性恋而败选的事,也就更不用说在美国生活的东方人了。而阮玉珠偏又是个有些偏执的人,所以只要在心里觉得这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就一直不肯接受。? ☆、第 11 章 ?  阮玉珠是个认定了就不会放弃不会改变的人,所以想要让阮玉珠改变想法接受袁润的爱,实在是个艰苦的工作。她会擅自改变自己的行动,而去单身追缉毒贩,也会在看到对幼童犯罪的暴行者时发生暴走,所以能和阮玉珠一直保持暧昧的关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所以袁润并不认为阮玉珠是个直人(就算原本是直的,袁润也认为自己已经把她给掰弯了),而是因为顾忌双方的父母,不想让老人伤心,所以才一直拒绝承认自己的性向,也一直拒绝接受她的爱情。 第17页 现在到了这个地界,袁润还能放过阮玉珠,还能不更主动一些吗? 她是为了阮玉珠可以单身去跟最狠毒的毒贩子刚正面的人,行动力上绝不会弱,她只怕,自己会吓跑了阮玉珠——软妹子的内心世界,可是很柔软的哦!即便是在这个上无老下无小的异世界,她也会想得很多的! 果然,阮玉珠道:「我又不是你的家人,怎能和你住一间房,我就住你旁边吧。」 袁润嘆了口气,她是这么地了解阮玉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袁润夺了罗羽裳的身体,即便这个身体当时已经死了(多半是没死,是被阮玉珠自己砸死的,这也是阮玉珠的一个心病),但这个身体给了袁润第二次生命,袁润要感恩,不能让这具身体的父母亲人感到伤心。 阮玉珠在这方面是圣母了点,但袁润也不得不承认,人活着不是随心所欲的,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是不能逃避的。正像在地球上时,袁润也不可能先斩后奏,对自己的父母和阮家二老坦白自己的心意,逼阮玉珠表态一样,现在的袁润也同样不会在「革命尚未成功」之时就不给阮玉珠面子。 而李云燕却是一脸的不服和不满——这两个人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这对她的自尊心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但是袁润是知县大人,李云燕纵然不服,也就只能再表忠心再次请战,也不能对袁润的选择真的表示反对。 袁润最终还是同意了阮玉珠独居一室的请求,不过两个丫鬟到底是分了阮玉珠一个。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如月,一个叫明珠,那个粗使婆子姓马,直接就称她为马大婶了。 这三人原本都是某大户人家的使唤人,既懂规矩,手脚也麻利,只是后来因着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把家中多个僕妇使婢都卖了出去,这才被放了出来,又被阮玉珠挑了过来。 如月和明珠分别负责袁润和阮玉珠的起居,以及两人卧室的卫生情况,院子的卫生情况和洗衣做饭,归马大婶负责。 明珠今年十三岁,如月只有十二岁,可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了,看来古人是真的早熟?想想也是,古人十四五岁就结婚生孩子了,也许的确是够早熟的。不过精神和心理可以早熟,身体结构怎么会有早熟呢? 要说像马大婶那样的常年劳作又不懂得保养的中年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是正常的,但如月和明珠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也会「早熟」呢?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进化」或「退化」?事实上在现代地球,孩子们倒是越来越早熟了,因为各种营养补品泛滥。但是在古代,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现代的孩子们其实只是在返祖? 对于这种事,袁润和阮玉珠也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只能丢开不管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个小丫鬟手脚很麻利,把两个人的行李也都归置好了,床和被子、洗漱用具,在袁润花了钱后也都吩咐马大婶去买了叫人送来,同样是手脚麻利地整理好了,给的钱还找回了不少。 当然,阮玉珠的枪枝弹药是不会让她们碰的,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有几个衙役想要帮她拿这几个箱子了,却被她婉拒。 这些枪,阮玉珠都放到了自己床下——也没必要藏得过于谨慎,免得人家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反而招贼,只要把子弹和枪分开放就行了,随身再带一把□□,装满20发子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了。 当夜明珠和如月给二人都打水沐浴,两个人虽然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十分疲惫,但洗个澡后也总算恢復了几分精神,但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吃了一惊,因为如月和明珠都要在她们的床前支起了小软榻,好伺候上夜。 这对于来自现代,十分注重隐私的袁润和阮玉珠来说都是不能忍受的——就算是同性,也不能跟陌生人睡一个屋啊!晚不用说袁润和阮玉珠都是穿越而来,心中对这个世界还是很有防备的呢! 两个人大感头痛,便到对面这边来想看看对方是怎么处理的,结果在院子里正好相遇了,两个人一怔之下,看对方的神色,就知道是遇到了同一种情况,不禁同时呵呵笑了起来。 于是二人一起来到了主卧的外间,坐在堂上,把明珠和如月叫来,一起吩咐。 「大人,若是您晚间起身感到腹飢口渴,我们不在身边,可怎么伺候您?」明珠奇怪地道。 阮玉珠和袁润也是知道古代是有丫鬟□□的规矩的,不管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能享受这个待遇。不过这种享受她们是无福消受了——对于袁润来说,她只愿意和阮玉珠一起睡啊! 「不必了,我们晚上吃得很好,不会想着吃宵夜的。至于口渴,你们给我们准备白开水就行了。这天气也不冷,就是喝凉水也没关系的。」袁润对她道。 如月道:「那怎么行,半夜喝凉水,可是要得病的。」 阮玉珠笑着摆手:「我知道你们是在富豪之家伺候惯了的,不过我们真用不着这个,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讲究这些,你们只管自己去睡吧。你们都没有收拾自己睡的屋子吗?」 如月和明珠都摇头,阮玉珠看看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如今已是初夏时分,天黑得略晚,现在都是晚上□□点钟往后了,想想时间也晚了,便对明珠道:「你们两个今晚就在我那屋子挤一下吧,明早你们再收拾一间你们两个的屋子——怪不得找回了这么多钱,你们自己的床没买吧?就买了软榻吗?」 第18页 如月和明珠点头一语,袁润却是大大地兴奋起来——没想到因祸得福,可以跟软妹子同床共枕啊! 自从袁润向阮玉珠明着暗着告白了几次以后,阮玉珠虽然也没跟她绝交或疏远,但却再也没有跟她一起睡过觉,没想到到了这边,居然还有这种福利,袁润心里一爽,当即又掏出五贯钱给如月:「明天你们去买两张床,还有其它的一些用,把西边的那两间房里靠南的一间给收拾出来,你们两个住。」 如月和明珠原以为知县大人不好伺候,刚才两个人见袁润和阮玉珠都不愿意让她们伺候上夜,还心中惴惴,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入两位主人的眼,现在见了如今这番,才知道的确是知县大人的确是生活习惯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如月和明珠再三拜谢了袁润和阮玉珠,便一起去挤阮玉珠的床铺了——当然,铺盖是用她们两个自己的。 阮玉珠斜着眼看袁润,袁润双颊微微泛起红晕,阮玉珠吐了一口小血:「喂喂,你眼神不太对啊!」 袁润低头垂目:「哪有,刚洗过澡,有点热,上脸。」 阮玉珠嘆了口气:「行啦,我也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过你也得给我点时间,我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你的。而且,你连身体都换了,就算灵魂还是你,我看着也别扭。先培养培养感情吧,睡一张床上的找小时候的感觉。」 袁润低着头翻起一对妙目:「我现在就是小时候啊……阿姨,你今晚可要怜惜我啊,我还是嫩草呢……」 阮玉珠:「滚,我就算是老牛也对你这平板身材没兴趣!」 袁润心中暗乐——对平板身材没兴趣,那对火辣身材就有兴趣了吧?我现在还小呢,以后必然会好好发展的! ——嗯,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她也才三十出头,我不嫌弃她老的……她这身材……五十岁也不会走形啊……不好,口水出来了…… 袁润低着头,阮玉珠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知道她素来的秉性,但也是拿她无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的关系那真是亲密无间,只是当中那层纸一直捅不破,也不愿意真的捅破就是了。 阮玉珠也不管袁润,过去一个人脱了衣服上得床去,对袁润道:「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袁润眼珠一转,道:「我要睡外面!」? ☆、第 12 章 ?  阮玉珠也不虞有他,便往里挪了挪,睡到了里边。 袁润喜孜孜地脱了外裳,钻到被子里,心中暗喜阮玉珠没有让明珠她们把她的被子也搬过来,现在两个人钻一个被窝——也幸好是初夏季节,一床不算大的被子横过来盖,手脚落在外面也不要紧的,不然阮玉珠还真会叫多抱一床被子来。 阮玉珠一个坚强的战士,在决定要睡觉的时候,不会让多余的思虑来搅扰,一闭眼一定神就能入睡,很快就从她的口鼻间传出了微长匀称的唿吸声。 袁润满心激动,她知道自己是阮玉珠不会防备的人,如果是与别人一起,就算是与战友同伴一起行动,睡觉的时候也会很警醒,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但是袁润不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阮玉珠而不让她提防的。 所以阮玉珠在袁润的身边可以比平时入睡都快上一半的时间,而袁润这时就开始兴奋地行动了! 首先先翻个身侧卧,然后把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搭在了阮玉珠的小腹上——摸索,摸索……好结实好清晰的腹肌,一……二……三……四……五……六……哎呀,口水又出来了,讨厌…… 阮玉珠的身子,结实而不纠结,肌肉匀称,但皮肤却不粗糙,还是那么柔软,反而因为长年的锻鍊,显得更加紧緻顺手,袁润摸得不但口水要流,就连鼻血都要流了。 自己自从成年以后,就没摸过软妹子的身体了,这六块腹肌真是太性感了,自己肖想好多年了,一直都只能干流口水,没想到穿越一回就让自己得到福利了,就算革命任未成功,先来点甜头也好啊! 腹肌……髋骨……肚脐……不行了,鼻血真的要出来了,让我先定定神! 袁润深唿,深吸,喘了好几口气,然后继续——向下?呀,好羞涩,还是以后吧,先往上,摸摸她的胸肌…… 左手一路往上……往上……经过一根肋骨……两根……三根……呀,这下弧,这圆润……哎,这就是我袁润的东西嘛,不然怎么会这么圆润…… 再往上…… 啊! 这是…… 这圆粒…… 「啊!」 一拳打来,袁润早有防备,双膝拱着,右手一挡,顺势往地下一滚,口中惨叫一声,在地上就捂着腰不起来了。 阮玉珠再怎么对袁润没防备,也不可能被袭了胸还没反应的,毕竟人家还是个精英刑警,这也就是袁润,换个人来根本不可能近身。 阮玉珠对袁润是没防备,但不是说只要袁润在她身边,她就对所有接近的和危险的都没有防备了,更不用说,她习惯的是袁润原来的身体,不是现在的未成年小平板! 而袁润也早防着这一着了,所以早就说要睡在外边,这样往后一闪,就能把这一脚的力量躲开,至少也能卸掉一大半,然后往地上一摔,还能让阮玉珠心疼一下,自己还能继续搂着她睡! 阮玉珠一下惊醒,见到袁润滚到地上去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绷着脸道:「你乱摸什么呢!还不快上来睡觉!」 第19页 袁润皱着眉,伸出胳膊给她看:「喏,都给你打肿了。」 阮玉珠看去,只见白玉般的小臂上,果然有一块红了,心中也是微疼,但也知道袁润这是故意的,便道:「好啦好啦,快来睡吧,别装了。你身体也太差了,明天开始就要早起,锻鍊身体——这次别再乱摸了啊!」 袁润笑嘻嘻地再次凑上前,抱着阮玉珠:「一起睡吧,刚才是睡迷煳了才乱动了,这次不会了。」已经过了瘾了,要得寸进尺,也得循序渐进啊! 看着袁润的笑脸,阮玉珠的心里也柔软起来,正想跟她再好好说说,忽然外面传来如月的声音:「大人,什么事?」 原来袁润的惨叫传到了外面,如月和明珠都是做惯了下人的,一直就警醒着呢,一听到这边有动静,忙就过来询问。 「没事,没睡好,跌下床来了。」袁润扬声道。 「大人,还是太挤了吧,别挤一张床了,还是分开睡吧。」明珠也过来了。 袁润道:「不必,你们下去吧,这只是意外。」 明珠还想再劝,如月却拉拉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应了一声,再拉着她回了房。 「明珠,我们别再多事了,也许大人和阮姑娘关系不一般,所以才睡在一起的。」 明珠怔了一下,并未明白如月的意思。如月好歹比她大上一点,见识略多,略知道这世上是有同性之爱的,虽然这种感情就是在平等观念的大魏也很难得到认可,但不管是龙阳还是对食,也同样不可能消灭,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许在古代,这种事反而好办——古代等级森严,底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算说,也就是在一个小范围里传播,而且又没有照片又没有视频的,哪像现代,一点点屁大的事就被网络渲染得人尽皆知,还是在古代方便啊! 如月见明珠懵懵懂懂的,也懒得跟她多说,只让她别再多问,两位女主人关系莫逆,所以形影不离。 明珠也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便道:「原来如此,跟我们一样啊,都喜欢睡一起。」 如月差点喷了——谁喜欢跟你睡一起,只是今晚临时挤一挤罢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法再深入了,不然越描越黑,再加上时间也确实晚了,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四个人接下来就一起好好地睡了一觉,袁润也老实地没有起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搂着阮玉珠的一条胳膊睡了个踏实。 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个人的心理素质都算是好的——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异世界,而且又有劫杀、又有械斗的,前途未卜啊! 第二天,明珠和如月还没起床,阮玉珠就拉着袁润起来了——要锻鍊,一日之计在于晨! 等到明珠和如月听到声音起来,袁润已经累得要吐血了! 「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二婢大惊。 袁润直摆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清早的绕着院子跑了三千米,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点肌肉也没有,袁润连苦胆汗都要吐出来了,后面一千米几乎就是走完的,完全跑不动了。 「没事,她的锻鍊呢,身子骨太差了,所以要多跑跑跳跳,练练力气。」阮玉珠在边上站着道——她已经跑完五千米了,还做完了一百个仰天向上(利用庭院里的树枝做的),一百个伏卧撑(还是用双手各三根手指做的,这一点让袁润对将来的性福生活充满期待),三百个仰卧起座,一整套的军体拳。 袁润总算是能喘过气来,大喘着道:「没事……你……你们……去忙你们的!」 明珠和如月心中暗暗吃惊,但也不好多问啥,便去打水做饭,同时准备给她们洗漱。 不多时明珠打了水来,对二人道:「一大早累得一身汗,我多打了水来,两位都细擦擦吧。」 阮玉珠道:「多烧点水,洗个澡吧。」 明珠怔了一下,然后道:「来不及了吧?袁大人是知县,今天还要办公吧?」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道:「那就如此吧,今天是没经验,明天你们早点起来烧水。」 袁润道:「也不必,晚上就可以烧水,然后在炉膛里烧炭保温。」 阮玉珠讶然道:「这你也懂?」 袁润笑道:「我可不像你,成天就跟罪犯打交道,我要关心的事情可多了,去的地方也比你多得多,所以知道的事也比你多。」 阮玉珠笑笑,也知道她当私家侦探后去的地方九教九流的什么都有,见识自然也多些,便不再多言,只让明珠把水端到房里去,然后两个人先后去擦身洗漱。等二人都擦了一遍,早饭也准备好了,二人便去用餐。 「大人,何县丞与高主簿都来了,说是要见您。」 二人刚吃了没几口,如月便过来向二人禀报。 后院虽然并无年轻女眷,但袁润本身就是女性,所以何高二人其实是在衙门里,并未进后院之地,只是遣李云燕前来代为通禀。而李云燕心中有怨气,也不愿意来见袁润和阮玉珠,便到二院里对马大婶说了,再由她转告如月,进而转禀袁阮二人。 袁润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也没叫如月去回復一声,反正是马上就要去的,失不失礼什么的——她是上司,用得着担心这个?只不过没想到县令办公务也要这么早,还以为只有皇帝是要上早朝的,县令这么点芝麻大的小官,只要没人击鼓鸣冤,几点办公都不要紧呢!? 第20页 ☆、第 13 章 ?  袁润打发了如月和明珠下去,然后对阮玉珠道:「你多待些日子,等一切稳定了,再去京城打探消息。」 阮玉珠点头:「那当然,我还真怕有人再对你不利呢!」 袁润心头一暖,凑过去就想握她的手,阮玉珠任她握着,微笑道:「在这里,我们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也同样要好好保护自己。」 袁润一怔——阮玉珠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想着要保护她,却对自己的安危没什么心思。这是种温柔吗?可是这种温柔,让袁润又心动,又难过。 我不需要这种温柔啊,我只想和你相依偎相扶持啊…… 袁润心中微嘆,但也知道对阮玉珠这种人没必要强求,只能慢慢地让她陷入情网呀! 就目前来看,自己的网里,阮玉珠待得还挺不自知的,是个好现象! 「他们来回报的,必然是拉篱笆隔离那两家土豪的进展,你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我去吗?」阮玉珠道。 袁润道:「你去做什么?开枪打几个人立威?别浪费了。玩肉搏,百来个衙役,两三百个壮丁也足够了,用得着你么。」 阮玉珠笑道:「就怕你新上任,别人不服你,办事不力啊。」 袁润听了皱皱眉:「你要去做监工?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太辛苦你了吧?我想做这事人们也不会偷工减料的吧……」说着,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不自信了。 阮玉珠拍拍她:「好啦,我跑一趟就行了。」 袁润道:「可是,要饿着他们,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 阮玉珠道:「没事,我看那个李云燕的,好像很不服我的样子,你稍为挑拨一下,她一定会精神百倍地跟我竞争一下的。」 袁润听了笑:「你是故意的?」 阮玉珠道:「我可没能想这么远,只是正好利用她现在对我的情绪而已。事实上她非要以我为假想敌,我也没办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以前在部队里,可是有很多人嫉妒我的……现在就看她这道风,到底有多强了啊……」 袁润拉起阮玉珠:「好啦,我明白了,让你去就是了——嗯,我等会儿正式下个聘书,聘你当我的师爷就行了。不拘是刑名还是钱谷,反正就是辅助我的,这样一来你也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可以便宜行事。」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往袁润的手里塞了一物,袁润一看,却是一个布袋子,松开系扣,里面却是那把p228手枪。 「我不在你身边,你暂时靠这个防身。」阮玉珠道,「收好吧,我让明珠替我找了个袋子——你要穿官服,直接把枪套别在上面不太好,弄个带子倒不要紧,一般人只会当作是笔袋。」 袁润道:「那你呢?」 阮玉珠笑道:「难道你还真当我要用枪去对付那两个土豪?」 袁润也哑然失笑:「好吧好吧,你一切小心。那几个劫匪不一定代表这个世界搏击的真实水平。」 阮玉珠道:「只要是正常的发展,应该也就是如此了。别相信什么武术精髓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失传,越是古代的武术就越强的说法。要是这么说,原始人搏杀野兽的技巧岂不是最强的?」 袁润道:「行啦行啦,我也是当过兵的人,这套理论我也懂,不必你来说了。」 说到此处,二人回忆起当年在部队里一起训练的往事,不由得各自心生暖意,相视而笑。 事实上搏击的技巧本就是一代代精粹进化的,这和有着种种的规则限制的现代竞技武术不同,竞技武术规定了什么地方不能打(比如后脑),什么技巧不能用(比如反关节技),什么情况下不能攻击(比如对手倒下之后),而真正的生死搏杀,却不是如此的! 真正的生死搏杀,那是什么技巧什么手段都能用的,而生死搏杀,正是军队的特色。 就好比传说中日本的剑圣宫本武藏,就曾经先跪下认输诱敌,然后用手抓起沙尘先迷敌双眼,然后扑上去压倒对方,骑在对方身上用木棍勐击对方头部——这种无赖的打法,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代剑圣所为。但事实上生死对绝,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而军队中的杀人技巧,实际上才是生死搏杀第一线代代相传下来的终极杀人技巧。而对于普通门派来说,除非是那种刀头舐血的开镖局的镖师,才会有这种一直身处第一线搏杀的功夫,不然就算是高手中的高手,只需要两三代的「和平生活」时间,哪怕是真传的功也就会退化乃至于消亡,哪像军队这样一直都有无数的经验的技巧传下来。 当然,军队的技巧也分为单兵作战和团体协同作战的,但是像阮玉珠这样常年活跃在缉私缉毒第一线的国际刑警——她既有千百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又有在第一线磨练的积累,实力自然要远超一般人了,哪怕那些号称是武林高手的人,这些人会有机会常年在第一线搏杀吗?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所以当初遇到的那些「死士」,其实阮玉珠和袁润心里都很明白,这必然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人,所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平日里也都是那种死卖力气的操练,就算有对打,也不会是分生死的这种,所以这些人对于阮玉珠来说,根本就不是个儿。 这个道理袁润也懂,所以阮玉珠一提,袁润就把她打断了:「等会儿你就别多话了,见机行事,一切有我呢。」 第21页 阮玉珠笑笑,点头不语。 袁润见状也是会心一笑——从现在开始就不多话了啊! 两人往前顺路行进,不多时到得前庭,在衙门的后门口见到了何乐水与高知山,以及李云燕。 三人上前见过袁润,高知山先开口道:「大人,昨夜我发了二百五十名民夫,一夜之间便伐木扎好了篱笆,大人是否要前去视察一番?」 袁润点点头,然后道:「我就不去了,让阮师爷去吧。」 「阮师爷?」二人齐齐一怔。 袁润笑着点头:「对,阮师爷——」说着一指阮玉珠,「从今天起,我下文书聘她为我的师爷,不管钱谷方面还是刑名方面,就是总的辅助于我。」 高何李三人相觑一眼,同时向阮玉珠拱手道:「恭喜阮师爷。」 师爷这个身分,不是官,也不是吏,乃是官员的私人幕僚,但与官员本身关系亲密,所以高何李三人也不敢对她失礼,所以双双施礼相敬。 阮玉珠也不知这里女人是怎么施礼的,见李云燕抱拳,便也同样抱拳为礼相谢。 李云燕道:「我正好还要回去,便给阮师爷带路吧。」 阮玉珠也不以为意,便谢过了李云燕。 这边袁润又道:「何县丞,我要看县里这几年来未决的案子,你去准备一下。我还要去大牢里一趟,看看有没有人喊冤,高主簿,你去把牢头喊来,让他带路,你回头再去文书馆准备一些本朝的律法典籍,以及有关本朝风土人物,还有本县以及附近的地理图册,地方志,再寻一些史籍典章,都拿到我房里去,我都要看。」 高知山吃了一惊:「都要?那可得不少本呢。」 袁润道:「反正文书馆也没什么人去,都拿过来也不打紧。」 高知山一想也是,文书馆原本也是本县的资料收藏之地,只有官员和办案的捕快差役可以去调阅,袁润拿走一部分也没什么大紧,只要别弄丢了就行。于是便道:「这自然不打紧,只盼大人小心看完便归还罢了。」 袁润点点头,又道:「昨夜你们拉起了篱笆,可有人出入?」 李云燕忙道:「李都头去把李、王两家之外的普通农户都劝了出来,除此之外并无人出入。」 袁润道:「李王两家的人有无异动?」 李云燕道:「昨天打了一场,应该都在休息,今天不知还会不会开仗。不过就算是打,我想也是下午了。昨晚他们一定都累坏了。」 袁润与阮玉珠相视一笑,然后道:「倒是没有人夜袭——不过,你们要记住,只许放人讲,不许放人出。」 李云燕道:「那是自然,人越多,粮食就消耗得越快。」 袁润道:「阮师爷去了那里,你们要听她的指挥。」 李云燕看看阮玉珠——阮玉珠对她微笑——心中不免又不服起来:「大人,这事不是由苏县尉管的吗?」 苏昶是正八品的县尉,让一个白身的师爷指挥,而且是个新来乍到的,自然有人不服的,这一点袁润和阮玉珠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对此并不在意。? ☆、第 14 章 ?  于是袁润又道:「是我有一些话,需要由阮师爷到时候转告给你们。现在就说的话,怕走漏了消息。」 李云燕涨红了脸:「大人,可是不信我们?」 袁润笑:「你也是姓李的吧?可是出身白水村?」 李云燕瞪大了双眼:「大人明鑑!在下虽然也是出身白水村,但与李家早已出了五服,平日里也素无来往。而且在下素来秉公执法,不信,大人可以询问高主簿和何县丞!」 高何二人见李云燕把他们两个架了出来,也只好纷纷为李云燕证明她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绝不会徇私枉法的。 袁润笑道:「我也知李捕头是个刚直的人,不过适当的避嫌总要有的。我也不让李捕头退下来了,就让阮师爷跟去吧,她是我信任的人。」 李云燕知道袁润的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阮玉珠监视自己了,心中不禁愤恨,狠狠瞪了阮玉珠一眼,但也是毫无办法——若是因此真的撂挑子说自己不去了,那只怕反而落了别人口舌,还不如有个监督的人在边上看着呢! 于是也只好闭上了嘴,不再反对。 袁润也没追着硬要李云燕表态,便对阮玉珠道:「那就有劳你了。」 阮玉珠微笑点头,也不多说——她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需要多说的——反而对李云燕道:「李捕头,有劳带路了。」 李云燕无法,只得低头转身而去。 来到大街之上,这回是从东门出去,昨日是从西门进来,所以东边这一片的城中景色阮玉珠还不清楚呢,有李云燕作嚮导,沿途询问一下,倒也能更多地了解这城东的情况了。 这边二人走了,那边高知山对袁润道:「大人,本地的乡绅听说大人到任,已经在本城最好的酒楼齐云阁摆下酒宴给大人接风,还望大人今晚赴宴。」 袁润笑笑:「好啊,让他们早些开宴,晚上我还有事——对了,到时出席的都有些什么人,你给我介绍一下。」 高知山道:「都是本城的一些名流,有开丝绸铺的刘老闆,名下有一家客栈和一家当铺的赵五娘,还有城北最大的地主陈员外,城南的柳员外,还有吴举人、赵举人和胡举人,还有福禄镖局的张总镖头。」 第22页 袁润道:「人不少嘛,那我们这边出席的都有谁?」 高知山怔了一下,才笑道:「乡绅们请的是大人您,哪会还有别人。」 袁润笑道:「我和他们又不熟,其间总要有个人周旋一下——你来怎么样?」 高知山面露难色:「大人,您不是让我去给您准备那些典章书籍么?我可没那个时间了,不如让何县丞去?」 袁润想想,然后道:「本县的读书人考取功名后,在哪里继续进学?」 高知山道:「那自然是在文学馆了。」 袁润道:「那主持文学馆的是谁?」 高知山恍然大悟:「是童博士,大人您是想让他作陪?」 袁润笑道:「就是他了,你去通知一下吧,过会儿让他来见我。」 袁润也不知道初考取功名的人是不是秀才,之后有没有进学,如果有的话,那进学的机构又叫什么,主持者又是谁,是什么职位,结果高知山一口气全倒了出来,倒也省了袁润的事。 说了半天,何乐水已经把牢头路成功领过来了。路牢头见过袁润,一边奉承着,一边领着袁润往大牢里去——袁润这是想去牢里看看这里的犯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么,看看前任县令有什么错案,重审一下以镇服这里的大小官吏和士绅,不然以她的年纪,光靠一个状元的身份可不够让人心服。 当县令,要出成绩,除了治理有方之外,就得在断案上出彩了。但是前者出彩时间太慢,袁润可没那个时间等了——京城老家还不知怎么样呢,这边可不能出事。就算是狡兔三窟自己也要把这里先安定下来,不然两边都出事,那自己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就算是阮玉珠身手好,混江湖也能过日子,可是她袁润该怎么办呢?想要练出一身功夫,就是天天像早上这么拼,也得有个三年五载的。要是在这里不能立足,哪怕是阮玉珠带着她走江湖,她也不愿意啊! 她还想养着阮玉珠呢,哪肯让阮玉珠养她——先不管啥攻受的,她也是个独立的自强女性,虽然身体弱了点,可是精神不弱,要养也是她养软妹子嘛! 所以现在袁润就是要去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 袁润也没摆县令出巡的谱,只带了两个衙役在路上当保镖,路上对路成功道:「路牢头,你在此地也当了不少时日的差了吧?」 路成功笑道:「小的十七岁便在衙门当了差,当这牢头也有六个年头了。」 袁润笑道:「你今年贵庚?」 「小的今年五十有二了。」路成功道。 袁润故作沉吟道:「当了三十五年的差了啊,那你对你这牢里的大小人犯,应该都很清楚吧?」 路成功道:「那是自然,我不用看名册,也都知道谁在哪个牢房里,还有多少日子能出去。」 袁润笑道:「那么,谁是冤枉的,谁是顶罪的,谁是在里面『享福』的,你都知道喽?」 路成功脸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小的一向秉公做事,对所有人犯都是一视同仁,从不敢有所偏私。再说了,小的一惯只做自己的事,可不管知县大人是怎么断案的,这里面到底谁是冤枉的,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到了牢里的,谁不喊冤呢!不过大多也就是头几天喊喊,后面也就消停了。」 袁润笑:「路牢头何必如此,我也没别的意思——新官上任嘛,总要做点事情,你懂的嘛!所以你这里是自然要来看看的。」 路成功顿时明白,便拱手道:「大人一心为民,堪称青天!不过居小的观察,这牢里一共十九名人犯,其中两名女犯,都是定了罪的,而且都是证据确凿,无可置疑的罪人啊。」 袁润皱眉道:「进牢时,有哪几个是受过刑的?」 路成功笑道:「审案子哪有不动刑的?便是那小偷小摸的初犯,也要打上五板子呢!」 袁润道:「那是按律该罚的,那是不是有审案时动刑的?而且是大刑。」 路成功皱眉细思,口中道:「大人您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审案时动刑也是正常的,有些人犯他就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不打不招啊!」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大牢门口,袁润跟着路成功一路进去,对他道:「现在牢里这十九名人犯都是没批下来的吗?」 小罪过,知县这一级就能批了,也用不着关在牢里,关在牢里的,要么就是没审的,要么就是把审堪的罪状递了上去还没批覆的。 路成功道:「有一个是等着秋后处斩的杀人犯,连伤三命,证据确凿。两个女犯皆是与人私通,不过怀有身孕,所以要等生下了孩子再去服役。另十六名男犯里也有一个是与人私通的,只是因为家里说要出钱赎买,所以暂且押下,还在凑钱呢。剩下那十五个人犯其中有一个判的是误伤人命,不过金州批文下来说要覆审,结果还没审,前任大老爷就调走了。」 袁润听了心中暗暗生奇——有身孕的女犯不上刑不执刑,倒是挺人道主义的嘛! 袁润道:「这个要重审的我回衙去看卷宗就行了,两名私通的也先不管她,另十六名里,你把除了那个私通的也都提出来,到大牢后面的院子里去,我要见见。」在古代,私通这种事袁润也没办法,而且捉姦捉双,没有真凭实据一般也不会乱来的,这可是坏人名声的。 不过大魏是「男女平等」的国家,女性有通姦罪,男性也一样有,不过这个出钱买罪的法子,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罪能赎买,回去还得好好看看律例文书——不过就算在现代,也有交保释金就可以出去的,只不过古代做得更彻底,可以直接出钱赎罪了。 第23页 这边路成功道:「大人,这些人犯身上臭气熏天,别冲撞了您——您这是要替他们申冤是吧?我去问一声,看谁有冤情,再一个个给您带过来问话好了。」 袁润心想你去问?那保准一个也不敢申冤,你自己都说了,只有新进去的犯人才会喊冤,现在哪还有人会喊啊! 不过这牢里的味道,袁润也有点受不了,所以才让他把人带到后院去:「不用了,就按我说的办吧,一起过来,也不要一个一个的,没那么多时间——告诉他们,要真觉得有冤情再来,如果无理取闹,重责五十。」? ☆、第 15 章 ?  路成功垂首道:「是!不过,还是请大人稍待,我给他们先洗涮一番,免得冲撞了大人。」 袁润道:「免了吧,我都说了我没那个工夫了,还是等我走了再给他们洗洗,衙门里还有事呢。不过牢里这么脏,当心有疫病,还是弄干净点的好,对犯人也要都按时洗澡,别我一走你就又让这里脏下去了,我以后再来,如果还这么脏臭,可以唯你是问。」 路成功唯唯退下,心中大不一为然——犯人入牢就是受罪来的,难不成还是来享福的,何必把牢房弄得那么干净,还要给他们洗澡。 袁润也知道没法跟这些人说什么人权的事,但如果不弄干净,万一出了传染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的医疗水平,袁润想想也就醉了。 不多时,路成功领了十几个身穿牢衣的的人过来了,倒还真没闻到什么酸臭味,可能是真的洗过了。 袁润一数,整整十一个人,便对路成功道:「他们就是坚称自己是冤枉,不怕被再打板子的?」 路成功点了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这十几个人都喊了起来,纷纷说自己冤枉。 可是袁润一问,结果却是啼笑皆非,这些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就没有一个在点子上的,甚至有一位殴伤人致残的,说自己没用多大力,是对方身体差,不应该判自己这么重。 袁润气得把这十一个人统统拖下去,每人重责了五十,再押回牢房。 「路牢头,打归打,别让他们死在牢里,都给他们用外伤药吧,钱到衙门支领。」袁润打完之后心里也是唏嘘——自己怎么这么暴脾气了?是因为早上锻鍊累的气的? 唉,虽然也知道路成功领了钱也不见得会给他们几个治,但一来自己的心意是到了,二来自己说了这话,路成功多少得上点心,别一下死得太多——古代犯人没人权啊,死在牢里就跟死条狗似的,哪可能给犯人请医生啊,除非是犯人自己的家属花钱,那大夫一般还不肯来怕晦气呢,更不用提什么保外就医了。 走吧走吧,自己本就不该指望这里能出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还是只能回去看卷宗啊——自己原先还以为卷宗可能看不出什么,需要亲自来看看,看来是低估了这里衙门的办案能力,也高估了这个时代「罪犯」的水平。 心中暗暗自悔浪费了时间,便还是由路成功带领向外走去,结果经过通向牢房的走道时,却听到有人在大喊「冤枉」,于是便对路成功道:「不是说把喊冤的都带来了么,怎么还有人在喊冤?」 路成功道:「这人就是等待您覆审的那个犯人。」 因为刚才的事,袁润心里有些生气,不由得道:「不是说了要覆审了么,他还急着喊什么冤?」 路成功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怪不得他——他原是个秀才,还是童博士的得意弟子,在本县原也算得上是名士,但为了这误伤人命一事,弄得家破人亡,心里原也是有些憋闷的。」 袁润奇道:「家破人亡?」 路成功道:「不错,原本他应判个谋财害命的,但他家里人不服,花尽了钱财,他老娘甚至一头撞死在刺史衙门前,才让本州下了文书,让我们重审。实际上这案子证据确凿,都可以办个斩立决的,前任知县大人看在童博士的面子上判个误伤人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家人却还不知足,结果老娘也死了,老婆也病死了……」 袁润道:「既然证据确凿,他还喊的什么冤?」 路成功道:「从头到尾,他就是个谋财害命的事,可他总说自己家里略有薄产,不可能去贪图这老头的五两黄金——可是这五两黄金,就是五十两银子,就是一百贯铜钱,他家里也有几亩薄田,不吃不喝也要好几年才能攒够这一百贯铜钱,他见财起意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袁润现在已经大致知道这个地方的物价了,大概一个铜板相当于前世的十美分左右吧,两个铜板可以买一个烧饼,三个铜板可以买一个肉包子。一贯是一千文钱,也就是一千个铜板,价值一百美元左右,一百贯就是一万美元,倒真是笔不算小的财产。 不过这只是推测,不是实据,就连动机都说不上是肯定的,如何能拿来定罪呢?但这时袁润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正好我晚上要与童博士一起去赴宴,问问他的看法倒是顺便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先看看卷宗。」 因为这事反正是要覆审的,所以袁润也不急,不怕出现什么还没搞清楚上面就来个斩刑什么的。 「他叫什么名字?」袁润又问。 路成功道:「他叫莫诚臣,今年……嗯,也有三十六七岁啦,自幼失父,现在老娘也死了,妻室病死,只有一个女儿莫兰,因为父亲的关系,到现在也没嫁出去,都已经十八了,就在文学馆做些杂事帮忙。」 第24页 袁润点点头,心想回去便再查查这件案子的卷宗,于是便让路成功去安抚一下这个书生,也不必陪自己,便一个人回县衙去了。路成功要求了几次陪同,不见袁润同意,心想城里太平,也不会出什么事,便也没再坚持。 于是袁润一人回去,一路上果然也没什么事,回到衙门却也近中午了,值班的衙役见了都纷纷给她见礼,其中一人道:「大人,高主簿说您要的东西都已经纷呈你放到您后院的主屋里去了。」 袁润点点头,心想高知山办事的效率倒是不错,便问:「今天衙门里可有什么事?」 众衙役都是一阵摇头,纷纷道一切平安无事。 袁润却心想,要么就是真的无事,要么就是这个社会的官僚体制太好,县令不需要成天烦一些琐事,日常的政务都由县尉县丞和主簿来负责,另外还有诸如牢头、博士、驿长、里正等大大小小的一批有身份的人替县令来处理一些琐事。就好像县一级的事就让县来解决,达不到州郡级别的,不会让州郡级别的来管一样。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的,袁润也不多打听,以免漏了馅。 回到房里,如月从房里迎了出来:「大人,事情办完了?高主簿送来的东西都在堂上摆着呢。」 袁润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吃午饭吧,我等一下再吃。」 如月道:「哪有我们在大人前用饭的道理。」 袁润道:「我让你去就去,听我的话就好了。」 如月脸红了一下,似乎有些愤懑,但又不敢多说,只好点头称是下去了。 袁润进到屋里,果然看到客厅里的大桌上放着三堆书籍,过去一看,一堆是本县最近的办案卷宗,剩下两堆都是典章籍册。 其中最上面的一本,上书《大魏律例》,袁润原本倒是打算先看这一本的,现在倒是不急了,而是要先看看有关于那个莫诚臣的卷宗。 袁润翻了一会儿,总算是把有关于莫诚臣的卷宗找到了,于是和《大魏律例》一起搬到了外面院子的亭子里,然后让如月把午饭搬到亭子里吃——边吃边看吧。 看了这莫诚臣的卷宗,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莫诚臣家境倒不是一塌煳涂,但也的确不怎么富裕,而且是原本乡下的一户富农,后来家道又破落了些,他也一直没有考取秀才之上的举人,又不事生产,渐渐地住不起客栈,住到归文学院管理的城里驿站的几个房间。 到得后来,他连这个也住不起了,便经人介绍住到了一个孤老的家里,把媳妇也赶回了乡下,好节省开销。 结果他在这个孤老家里住了一年多,便把这孤老杀了。 不过他是怎么杀人的,当然也是没人看见了。事实上这个孤老有个远房的表侄,也是这个莫诚臣的同学,更是把莫诚臣介绍给这个孤老,让他在这孤老家里搭伙住下的人。这人名叫李德,结果这天正好来拜访自己的远房表叔,敲了半天不见开门,翻墙进去,却看到自己的表叔倒在他的卧室里,身上被捅了数刀,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再一看房里,莫诚臣还在宿醉之中,手边放着一把带血的刀。 李德赶紧在门口大喊起来,并且让人去报官。 莫诚臣被众人弄醒,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结果衙役一搜,在他房里又搜出了那五两黄金,一问,他倒也老实,说这是李德的表叔的,结果这下是人赃并获。 过了两遍堂,证据确凿,打了一顿板子,什么都招了。 ? ☆、第 16 章 ?  结果莫诚臣这边招了居然都没用,他老娘还不服,在重口供的古代,非说她儿子生性老实,不可能杀人谋财,拼着命去州里上访,说是被屈打成招的。 事实上古代审案,上刑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结果上面见莫母一头撞死,也不得不做个姿态,派人来云来县查一下,结果莫诚臣身上果然有伤,所以前任县令往上递的以「误杀」为名的结案报告,还没递到京城就被发还重审了,于是一直纠缠到现在! 大致看完了卷宗,袁润的心情就是挺佩服莫诚臣的母亲的。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能做到这一步,把自己命都送了,袁润也是颇多感慨,想起了自己在原先世界的父母——自己在那边已经是死了吧,爸爸妈妈还不知怎么难过呢! 再想想,莫诚臣被判的原本就是酒醉误伤人命,并不是谋财害命,所以州一级衙门就可以判理,并未上达天听,判的也不是死罪,其母还如此,只怕还不是绝望所致,而是为儿子的前途担忧吧。 秀才的功名是必然被剥夺了,家里的田地,也是变卖一空,可谓是人财两空,杯具啊! 不过这位母亲的目的虽然没达到,但也让云来县的衙门一直被这件事所纠缠,也算是「遗泽」了。 想来前任知县也是因为这事难做——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开脱的地方——再加上自己又要调任了,所以索性就让下一任知县来办这事。 高知山和何乐水必然也是知道这事,居然也不跟自己说,多半也是想着能拖就拖吧,最好让这莫诚臣病死在狱中就好了。 古代犯人没人权啊! 袁润再度感嘆。 一边看卷宗,一边吃午饭,不多时吃完了也看完了,便让明珠和如月收拾,自己云了衙门,让人把忤作任水找来,重新询问了对当时那个孤老朱老四的验尸情况。忤作任水也是颇有经验的验尸官了,对这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置疑却又纠缠颇多的案件也是有些印象,一番询问下来,也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只得无奈让他先去了。 第25页 想去找人来问问莫诚臣的为人,就要到乡下去问他的邻人了,因为他的亲人就算没死,所说之言只怕也多有偏颇,所以最多也就是在晚上的宴请中与他在文学馆的先生童博士了解一下了。 之所以要了解,是袁润觉得这个案子还真有可疑的地方——按这卷宗上所言,李德正是前夜与莫诚臣一起饮酒的人,莫诚臣醉酒而去,李德却是能在第二天「准时」来到他家里找他。 换句话说,这李德既是介绍莫诚臣去朱老四家里住宿的人,又是请他喝酒的人,又是发现兇杀案的人,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袁润作为一个现代的侦探,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在每一桩谋杀案里,种种的巧合之下都埋藏着必然和联繫。 袁润手指轻弹——看来,晚间向童博士还是打听李德的好,莫诚臣……他的底细当时应该被很多人注意着,如果有特殊之处,也早该知道了,到时候让软妹子去他在乡下的原住处打听一下好了…… 在自己头脑里脑补了一下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与可能,袁润决定暂时不管这事,然后开始专心看起这《大魏律例》来。 这一天里,衙门里什么事也没有,期间只有何乐水来禀报过一次云来县治下的方台镇百姓说已经有半年没下过雨了,要求县令大人求雨。 袁润哪肯做这种无用功,便令何乐水去带人勘查地形,多挖几口水井。顺便拿出本县及附近的地图看了看——这里居然是标准的内陆地形,方里百余里都没有河流,最近的河是在北边一百五十里外的台河,要是想挖河道引流,工程浩大,不但要通知途经的另两个县,只怕还要请示朝廷。 现在的袁润,可不想太出风头,能保住自己县令的位子就地了,不上不下的状态最好了! 到得傍晚时分,何乐水来邀请袁润去赴宴时,袁润已经把自己想关注的几条律例都看了一下,其中大部分都没什么意外的,只有一部分显得略微「与众不同」。 比如之前曾经为这里男女平等,男女都有通姦罪的法律感到赞嘆,结果一翻律例,才知道男子通姦,仅限于赘婿。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上门女婿,而是娶的女子,那男方就没有这个罪名了——当然同样的,招婿上门的,女方与人私通也不判刑。 原来不是男女平等,而是地位平等的人处以平等的刑罚啊! 对于古代的种种法律规定,袁润也是感到无奈——这是何等巨大的代沟啊! 不过,对于秀才念书的文学馆,袁润也有了些了解。 这里的秀才和中国古代一样,不是说考中了就没事了,而也是同样要到县里办的文学馆里进行学习的,每季度都要有一次考试,考试结果分五等,如果一年内四次考试的成绩低于两次五两次四等,就要剥夺秀才的功名。 连续三年次次都是头名,则不用参加州里的科考就可以直接当举人了,不过这种人太少了,百十年里也出不了一个。 不过袁润倒是通过对这些律例的了解,觉得很多地方颇有意思——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三种不同性别制度的特殊原因造成的,还是因为在自己之前有别的穿越者来造成的呢? 事实上穿越到古代,那种虎躯一振王霸之气立现,各路好汉来投,英雄纳头便拜的事全是yy,略走错一步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根本就活不下去,只能缩着脑袋低调做人,哪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呢?就算直接穿越成皇帝,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啊,不然必然是被推翻的。 所以能借自己的影响力,改变一小部分人的观念,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如果能走到上位,潜移默化地改变整个国家的人的观念,那简直就是丰功伟绩了,袁润可是没想过要让古代的人了解什么要人权和平等的。 话说,自己如果不是穿越到了一个当官的人身上,成为了一个既得利益者,而是穿越到了一个社会底层人士的身上,自己是不是想法会改变? 袁润忽然在心底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随即笑着摇头——这算什么,做人就是要量力而行嘛,自以为是可是要出人命的!干嘛把自己当成是那种随便就想当救世主,改变整个世界的人。 实际上在穿越过来之后,袁润和阮玉珠也讨论过类似的话题。最终两个人最感谢的不是其他,而是这里是个架空的世界。 正因为是架空,所以她们实际上是「自由」的,不需要考虑太多诸如改变了歷史轨迹会怎么样的事。时空的理论,就是在袁润她们这个时代也不清楚,多种猜测都有。改变了歷史,是不是会直接影响到现在? 如果回到宋朝杀一个人,对后世的影响会有多大? 如果是名人,那就不说了,那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呢?或许在「将来」,这个人会影响某个人,而这「某个人」又能影响其他人,最终就像一条关系链一样,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一个能改变歷史的人。 那么如果你的祖先在本不该死的歷史中「死」了,在现代的你,以及所有你的这个祖先的后代,是否都会一下消失不见? 如果是开创了一个时代或者是一个朝代、国家的人,他消失了,他所创造的国家是否也会消失? 如果是一个划时代的科学家呢?他的消失是否会让人类的歷史和文明倒退? 所谓的「蝴蝶效应」,就是如此吧! 第26页 「外祖父悖论」是否存在,永远是个谜,在人类能够真证掌握时间旅行之前都是一个无法证明的假设,但谁又敢贸然否定呢? 但是这个世界是架空的,那就应该对原本的世界没有影响,换句话说,袁润和阮玉珠在此可以没有任何的顾忌,随便做什么事都可以。 到得衙门前,只见何乐水也在。何乐水上前行礼:「大人,可是要去赴本县乡绅接风之宴?下官也在应邀之列,便让在下为大人引路吧。」 袁润点点头——从官阶来看,知县是正七品,县尉和县丞都是从七品,比县主簿的正八品要高,被邀都是正常的。不过苏昶不在城里,估计是不会来了。至于高知山,袁润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他去了,他应该也不会出现,这样一来,袁润就可以藉机多与那童博士多说几句了。 何乐水在前引路——这齐云阁是在城北的,两人一路前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衙役保护,一路上也是无人阻挡,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 ☆、第 17 章 ?  袁润等人一路通行,路上甚至都没有人看出这位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新知县到任的事,已经在城里张了榜告知百姓,下辖的各镇、乡村也都派人去宣知了——除了那发生械斗的白水村,但知道知县大人长相的却是只有衙门里的数人,甚至知道新任知县是个女人的普通百姓都没几个。 所以当袁润与何乐水到了齐云阁的时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根本就没认出来袁润是本县大拿,一个劲儿地奉承何乐水。 何乐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一边待着去,自己引了袁润上楼。 进了三楼的大号雅座,只见里面的两张八仙桌已经坐基本坐满了,只空了上首三四个位子出来,以供袁润等人落座。 一众乡绅名流请知县大人赴宴,自然是不可能迟到的,众人早早就来了,见到袁润来了,忙都一个个离席而起,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进行着自我介绍。 袁润问了一下,果然没有白水村的,那其余的住处,袁润也就没往心里记了,只大略记了一下众人的情况。 刚刚落座,童博士便到了——这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颔下三络短髯,面色微黄,风度上佳,的确像是个饱学之士。 袁润忙站起身来:「童博士,下官初到此地,因琐事缠身,还未上门拜见,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拱手为礼。 「老夫才疏德薄之人,何劳知县大人亲临——大人客气了。」童博士也拱手为礼,并没有什么卑谦之色。 先前袁润在来的路上,已经旁敲侧击地从何乐水的嘴里套了话,知道这在文学馆教学的座师,县一级别的,有一个博士,三个讲师;郡一级别的,称文字社,配备三个博士,十个讲师,一个教授,州一级别的,称文学院,没有讲师,配备十名博士,三个教授,一个国士;到了中央,就是国子监,连博士也没了,全是教授和国士在教学,而国子监的最高管理者,叫国子监祭酒。 当然,县一级别的文学馆,兼备着考核秀才的职能,再往上去的机构,都只管教学,没有考核的职能了。 想来也是,当了举人,有就可能当官了,考核那就是吏部的事了,哪还轮得到教育机构。 但是在云来县这个地方,童博士却是一县文人之首,就连在座的三位举人也不敢轻忽于他,纷纷上前见礼。 所以袁润也是对童博士表示了尊崇之意,并且要让他坐在上首。童博士哪里肯座,最后还是袁润坐了上首,童博士与何乐水坐在她两边相陪。 人一落座,小二便把冷菜拼盘什么的端了上来,八个冷菜里倒有两个是牛肉——在古代,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吃牛肉算是奢侈了。 什么东西少,就拼命吃什么东西,这也算是一种富贵的表现——就好比在中国古代的宋朝,富人就是往吃的菜里拼命放盐来炫富的,当时的食盐贵得离谱,民间甚至有「解池盐,白胜雪,一斛值万钱」的谚语。 酒筵上也是互相吹捧为主,特别是对袁润,那真是吹上了天,什么天下第一才女,第一女状元等等,都让袁润烦不胜烦。 不过,其中一位姓裘的举人,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句「太子面前的红人」倒是让袁润警惕起来——这个罗羽裳,会和太子有什么瓜葛吗?这次的劫杀,是否因太子而起? 要知道古代的太子可是一个十分微妙的位子,表现太好,容易让皇帝猜忌,表现不好,又容易让皇帝不满,即便表现得中庸,也难保没有兄弟觊觎太子之位,以及各种意外。 不过朝廷里的事,袁润可没办法打听,若是打听,只怕引起什么怀疑。 下意识地摸摸腰袋里的□□,定了定神,决定暂且不管这事,只把裘举人的话当成耳旁风,转而向童博士劝起酒来。 酒过三巡,袁润便开始对童博士进行有意识的询问了:「童博士,您是本地人吗?」 童博士点头笑道:「是啊,我就是本县人,是神武元年恩科的进士。在国子监里蹉跎了不少日子,觉得还是回乡来,为家乡做点事情的好。」 袁润笑道:「童博士为了本县能激流勇退,实属难能可贵,近年来也调/教出了不少杰出的弟子吧。」 童博士抚髯微笑不语,袁润见状回过头去,与隔了一个位子的宋举人碰了碰杯,略泯了泯杯中酒,然后向何乐水使了个眼色。 第27页 在来的路上,袁润已经把自己想要重新调查莫诚臣一案的事告诉了他,并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向童博士套话——以官方身份向他问话,很可能反而得不到想要的,哪怕他也是政府的官员。 事实上博士这个身份,虽然享受着官方的俸禄,实际上和官府却是一种僱佣的关系,与出仕的官员还是所不同的。所以袁润对他表示尊崇,他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在座的其他人也同样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但是何乐水却是在袁润手底下讨生活的,见到袁润甩眼色过来,立即心领神会,对童博士道:「童博士可是我们云来最好的座师,门下更是桃李满天下。」 童博士听了更是双颊放光——此时他也已有微熏之意——笑道:「哪里哪里,在下也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袁润听了一乐——没想到在古代能听到这句话! 于是便道:「童博士,听说你座下有一个叫李德的学生?」 童博士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哦,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也没什么出色的,每次季考,都是考在三等或四等,偶尔还有五等,不算是什么出色的学生。怎么,大人要找他有事?」 袁润道:「听说他曾经过本县的一桩命案作过证,而且家境甚为贫寒,如今那案子的卷宗被金州刺史衙门发了回来,说此案存疑,我也已经看了,的确不该判误杀,而是典型的谋财害命,所以想找他来问问话。不知他为人如何,是否会因为与那嫌犯莫诚臣是同窗的关系而袒护于他?」 童博士皱眉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应该不会——那件案子,老夫也颇有耳闻。此案的死者,是那李德的远房亲戚,而介绍莫诚臣云借宿的,正是李德本人。所以出了这事后,李德很是自责,并且恨莫诚臣入骨,应该不会偏帮于他。」 袁润笑道:「那李德与莫诚臣关系原本应该不错吧,不然也不会介绍他到自己的亲戚家里去住,万一他心软了呢?这李德平时为人如何?」 童博士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他这个人平时寡言少语,也不知到底性格如何。与他关系好的似乎也没几个,莫诚臣与他关系应该也不算好,之所以他会介绍莫诚臣前去他亲戚家里藉助,是因为他家境实在贫寒,所以才会为他牵这个线吧,其中应该少不了拿了些好处。」 袁润点了点头——看来见财起意,不仅仅是莫诚臣,李德也不是没有动机的。 是李德知道了朱老四家里有钱,所以想抢?朱老四是个孤老,若是他死了,财产自然归于李德…… 是因为这个动机吗? 李德家境贫寒,看中了远亲朱老四的家财,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朱老四为什么不肯接济这个自己仅有的亲戚呢? 于是便对童博士道:「真是可惜啊,那死者朱老四的遗财一百贯铜钱,现在还在衙门里作为证物存放着,不然也好交给他唯一的亲人李德,也好略缓他的飢贫。」 童博士笑了笑:「这倒不必多费心,这李德最近转了运,在赌场里连连旗开得胜,手头颇为宽裕。」 袁润奇道:「他好赌?」 童博士道:「那是自然,如若不然,他那表叔怎会不接济自家侄儿。虽然是远亲,也不会任他被赌场里追债的打伤也不管吧——这赌啊,再多的钱投进去也没用。」 袁润微微眯起了眼睛——欠下赌债,所以才更需要钱,于是就对自家亲戚下手了? 看来动机是有了,问题是证据……还有,赌场的事,还要求证一下……等一下就去白水村,跟软妹子商量一下。 此时旁边一桌上的人又过来敬酒,袁润以自己量浅为由,都是略沾一沾唇便罢了——事实上袁润在穿越之前酒量还是不错的,但天知道现在这个罗羽裳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样,万一醉了,今晚可就见不到阮玉珠了! 于是尽力周旋,却是尽量不喝酒,反而转让大多数的敬酒者把酒敬给了可敬可爱的文学馆座师童博士。最后童博士大醉,何乐水半醉,其余人都小醉,反而袁润是最清醒的一个人。 ? ☆、第 18 章 ?  一顿酒宴从傍晚吃到月上中天才完,袁润回到衙门就吩咐去白水村。 衙门里此时当值的只有八个衙役,听到这个命令都是吃了一惊,但是袁润是县令大人,吩咐下来,心里纵有不服,也只得遵命。 叫了衙门里的轿夫过来,然后一抬四人轿,然后还有四个衙役跟着,赶赴白水村。 一路上依然是畅通无阻,到得白水村,已然是深夜过了子时了。 「什么人!」 轮值的壮丁上前问道——衙役有限,不可能到处布防,只能让壮丁注意四周动静了,若是有事再通知附近的衙役。 「知县大人来了!苏都头呢?李捕头呢?阮师爷呢?」一个衙役过来大声喝道。 那壮丁吓了一跳,忙道:「请诸位稍待,我这就去通知三位大人。」 这壮丁说着让边上的两个人继续看着,转身便去叫人。 袁润这时也掀开了轿帘出来,看着不远处拉起的篱笆也挺满意——虽然不能抵御多人的冲击,但对面的不是敌人,而是本国的百姓,谁会来走对抗官府的路子呢? 所以基本上做个样子就行了,这边的道路上设的卡才是重头戏,要跟里面李王两家打交道的,全在这里。 第28页 这里火把众多,把个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在篱笆之外,几百名壮丁正干得热火朝天,一条壕沟正在形成。 不多时,阮玉珠和李云燕就来了,李云燕上前见礼,阮玉珠却只是对袁润点点头。李云燕看得心里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师爷是知县的私人幕僚,人家之间的礼仪互动,犯得她来说? 「李捕头,这边怎么样了?」袁润问。 李云燕道:「回秉大人,苏都头已经着人进去,把这里面的几户不属于李王两家的百姓都迁了出来,而李王两家的人似乎并没有到这边来过。」 「那可有再发生械斗?」 「没有。」 「那双方今日里可有再接触?」 「也没有。」 袁润皱皱眉,看向阮玉珠,阮玉珠道:「我对这两家的主事人并没有什么性格上的研究分析,所以也无从谈起。不过我想他们今天没有接触,还是应该是知道了我们这边的动作罢了。没有动作,也只是在观望我们这边。他们并不知道你已经上任,所以还以为这边主事的只是苏都头,所以也就没派人来交涉——他们不相信一个都头会有多大的胆子和权限对他们动手。」 袁润笑:「那知县有没有?」 李云燕见阮玉珠侃侃而谈,心里早就不爽了,忙上前道:「先前苏都头已经知会过两家,让他们克制,不要闹出不愉快的事。但他们最终还是动了手,而且是上千人的械斗——按本朝律例,双方人数超过或达到十五,单方人数在七人以上,那就是有规模的械斗,凡参与者皆杖责五十,罚苦役三年,组织者要罚银一百两,其一方参与人数超过十人的,每超过一人,加罚银十两,而且组织者还要杖责一百,罚流迁边关十年。」 袁润笑道:「李捕头对本朝律例很熟呀。」 李云燕脸上一红:「这都是苏都头说的——他们发生械斗的时候,苏都头还带人上前幼阻了,结果被打了回来。」 袁润脸色一沉:「我不是问你们可以损伤,你们当时不是说没有吗?」 李云燕忙拱手道:「我们是官差,对方也没敢下手太狠,打到的地方也是皮糙肉厚的部位,所以也都没伤到什么筋骨。」 袁润道:「这怎么行,快拟个名单上来,当时没有伤,日后可难说呢,说不定有什么暗伤的!到时候这笔医疗费,可都得这两家出!」 李云燕知道这是袁润要敲竹槓了,不过这种事在古代也好,现代也好,都是常见的,所以也没往心里去,低头应了一声便罢。 接着袁润问阮玉珠:「这壕沟怎么样了?」 阮玉珠道:「白天挖了一半,两米半宽,现在正在加工,天亮之前要加到两米深五米宽。最迟不能超过卯时末。」 阮玉珠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发现李云燕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立即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米」这个单位,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能说出口的,所以后面添的那一句,赶紧把单位改成古代计时单位,别顺嘴又出来个「七点钟啊蹦蔷透阈α恕 阮玉珠的尴尬,袁润也明白,看她临时改口的样子,袁润心里也是暗笑不已—— 话说这个世界之前难道就没有一个穿越强人?看某些法律的制定,不一定是仅因为这个国家是「平等」型的吧,应该也有穿越前辈在这里留下痕迹的,怎么就没把这落后的度量衡给改了?就连阿拉伯数字都没出现,不应该啊…… 不过好歹这重量单位是十进位的,如果是十六进位,那可更麻烦……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然后道:「既然工程很顺利,那就算了。大伙儿今晚完成,一天算两天的劳役天数。」 古代服劳役也是一种交税的手段,官府这边只管饭,是没有工钱的,所以也就只能如此了。不过这消息也同样让在工作的壮丁们振奋了一小下,这也算是加班工钱加倍吧! 阮玉珠道:「你赶过来就为了监工?这里连个过夜的帐篷都没有,你怎么睡?快回去,别忘了明早还要跑……跑个一百五十丈的呢。」 差点一不留神,又出现三千米这个长度来——经过之前的工程监督,阮玉珠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尺,大约是二十五公分不到一点,一米大概是四尺多五尺不到,三千米就是一千三百多尺的样子,按十尺一丈,那就是一百三四十丈,为了凑个整,那就一百五十丈吧。 袁润脸皮抽了抽——也懒得理会这个,而是把阮玉珠拉到一边,对她说了莫诚臣一案的大略。 阮玉珠奇道:「你看这卷宗,应该知道这案子当时是谁经办的吧?怎么找我说,再怎么也该找当时办这案子的人吧?」 袁润道:「我这不是想先听听你的看法嘛!」 阮玉珠笑:「你自己就是侦探,还问我?」 袁润道:「你也是刑警嘛,给点意见。」 阮玉珠道:「你既然怀疑这个李德,自然就要对他调查一下。不过,在直接调查他之前,最好做个维持原判的举动,安安他的心。」 袁润道:「对,你说得太对了,唉,还是你这个混机构的人会想,我根本就没这个想法。嘿,行了,我接下来就找李云燕问话了。」 阮玉珠一怔,随即笑道:「这案子是她经手的?」 袁润道:「是她。不过也不能怪她,从正常的思路,莫诚臣的确是第一嫌犯。」 第29页 阮玉珠道:「那你问她去吧,我加去当监工了。」说着转身走过去,来到李云燕的身旁,对她道,「行了,轮到你了。」 李云燕心中奇怪——自己在这里就是防止里面的人暴动的,具体的工程进度什么的,自己也不懂啊,刚才该说的都说了,还要问自己什么呢? 心中疑惑地走了过去,结果发现袁润居然问自己有关于莫诚臣一案的事。 对于袁润为何要过问这件案子,李云燕倒没有多想——这是上面发回来说要重审的,县令大人自然是要了解一下的。不过,县令大人居然真的认为这案子有问题,这可就怪了——这案子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置疑的吗? 想到刚才阮玉珠跟自己说话时嘴角挂着的那可疑的笑容,李云燕立即猜到——准是这外行在知县大人面前说什么了,倚仗知县大人的信任,就可以乱说话了!? 虽然自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但也没有耽误公事啊,她怎么就能这样! 李云燕火冒三丈,但也没法转身去找她,只能面对知县大人慢慢解释当初是怎么办的这案子。 「你当时有没有查过李德?」袁润问。 李云燕道:「当然也查了,不过他那晚陪莫诚臣回去后就回家了,也不知道莫诚臣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袁润翻了翻眼:「那把兇器你们查了吗?我没看到有关于兇器的调查。」 李云燕道:「这个我们其实也查了,但这刀子就是一把普通切肉的刀,而且是崭新的,估计也应该是庙会期间买的。我们查了几家卖刀的铁器铺子,这个式样的倒有,但都说没有看到过莫诚臣来买过刀,后来在庙会时查了一下,有好几个地摊上也都有这样的刀,不过庙会时人多,这些摆摊的也就更记不清谁买过自己的刀了。」 袁润心想——记不得莫诚臣是否买过,那是否会记得李德呢?可这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肯定没人记得了吧……? ☆、第 19 章 ?  袁润于月下沉思起来,眼前热火喧天的劳动场面完全就无视了——那如果是李德杀人后再把刀塞到醉酒的莫诚臣手里,这刀肯定是他的,他如果做得严谨一点,肯定是在庙会上买的,肯定就更没人记得了。说不定买刀的时候他还做过一定程度的变装……看来走这条路找线索是没希望了啊…… 看来,只有到现场再去看看了……也许在现场还有什么线索吧…… 想到这里,忙问:「那莫诚臣当初住的地方,也就是朱老四的那处宅子,还没动过吧?我想再去看看。「 李云燕道:「案子没结,当然不会处置这个房子了。「 袁润点点头——观察现场一千遍,就能发现线索啊! 正想着,忽然过来一个人:「参见大人。」袁润忙定睛一看——原来是苏昶! 袁润问苏昶道:「苏县尉,今晚要辛苦你了,我明天还有些事,就不再待着了,具体要怎么做,你们都明白了吧?」 把围困白水村,饿死「不法之徒」的事交给了苏昶,袁润带着阮玉珠就回去了,还强拉着她一起上了轿子。 这轿子里面是够大,两个苗条的女人挤一挤完全没问题,四个抬轿的轿夫也完全承受得住,只是阮玉珠还有点不好意思罢了——特别是在李云燕那要杀人般的目光中! 阮玉珠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怎么又得罪这个李云燕了,看样子答应她的这一次切磋,自己要好好斟酌一下,到底是要嬴还是输,要嬴,该怎么嬴,要输,又该怎么输! 「软妹儿,明天你去查查刀的事吧——我刚才问了,后天就是庙会,正巧呢!明天白水村的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了,你也不必再往这里来了,后天正好云庙会处理莫诚臣案的事。」袁润趴在阮玉珠的膝上,「可惜啊,我是堂堂的知县大人,要在短期内熟悉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没空去逛庙会了。」 阮玉珠抚摸着袁润的后颈,笑:「来日方长呢!你暂时还是注意一点,劫杀你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后续,你今晚这样出来还是很危险的。」 袁润被阮玉珠在她颈部轻重适宜的按揉弄得很舒服,闭着眼一边享受一边拍了拍腰间的枪:「没事,我有这个呢。」 阮玉珠道:「可是你身体太差了,还是要抓紧时间锻鍊才好——你现在可完全抵御不了近距离的突袭,还是待在衙门里安全。明天去庙会,你决不能跟着去。」 袁润听她关心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便道:「你明天逛完庙会,再去那个朱老四的住处看看,也许那里还能有些什么线索呢。」 阮玉珠嘆道:「虽然说搜索现场一百遍,肯定就能发现线索,但是都过去一年多了,而且当时还有那么多衙役和乡邻都去过那里,现场都被破坏不知多少了,我估计也是够呛了。」 袁润道:「没办法,前任知县的水平虽然不算高吧,但也不是昏庸之辈,手里也没什么大的冤假错案,想要在这方面立威我也不容易,你就帮帮忙吧。这也是为了我们俩未来的幸福生活啊!」 阮玉珠笑:「能有什么生活啊?我都问了,一个知县最多也就在同一个地方任职三任,一任三年,也就是九年。除非有百姓上联名的万言书什么的挽留,那还能多干一两任的,以后要么调任要么升职。所以以后要怎么生活,还真得好好计划一下,别只管做一个称职的县令。」 第30页 袁润一惊:「怎么说?」 阮玉珠道:「云来县的前任县令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称职县令,现在调任到了一个叫做徐县的偏远地方。」 袁润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阮玉珠道:「你听我说完——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大魏国因为男女都可以为官,平空多出很多官员和管理官员的机构,连参加科考的人和例如国子监这样的国家学习机会里的人也很多,造成了冗官的问题,你看就算你是一个状元,也不过是外放一个县令。这样下去,如果你不能往上爬,就是要往下降,要么就是平调,你的命运是自己不能掌握的。」 「那依你说要怎么办呢?往上爬的话,很有可能会捲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这劫杀,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孤立的事件。我今晚在城里的名流给我办的筵席上听说,罗羽裳似乎和太子有点瓜葛。」袁润道。 阮玉珠皱眉:「太子?感觉好像整个b格高了好多——这罗羽裳不会捲入什么夺嫡的事件吧?」 袁润笑:「这可不好说,就等着这边能稳一下,然后你就上京去看看了。」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又道:「我下午想了想,你每年只要保证略有政绩,也别太出色了,就能保证每一任的评价不算高也不算低,就能留任在这里。到了第七年之上,再努力干点实事,弄点漂亮的政绩,因为前两任的平庸,你可能会被提升,但也不会提升得太高,大约也就是在郡一级别的单位里做个副职或闲职。」 袁润道:「七年吗……那会儿我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啊……闲职吗……」 阮玉珠好笑:「你这会儿想这些做什么?你还想立什么丰功伟绩吗?」 袁润嘆道:「虽然只当了两天县令,但是一直被人奉承拍马,忽然感到当官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阮玉珠道:「咱们现在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这次的械斗事件,已经够让你出风头了,再来一个莫诚臣案,第一任就出彩啊……」 袁润道:「这也是没办法,能者多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阮玉珠也嘆息:「是呀,总不能看着有疑点的案子不管,让无辜者受罪,犯罪者逍遥法外。」 袁润笑:「果然不愧是刑警,真是为无辜者着想啊——那这个案子我就真交给你了!」 阮玉珠道:「尽力而为吧,古□□案和现代可不一样,现代觉得重要的,古代觉得无关紧要,现代觉得无所谓的,古代又觉得是重中之重,也挺麻烦的。」 袁润道:「我看了一下,这案子重要的就在于证据——时间都过去一年了,想找证据只怕也难啊……」 的确,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办案都不能缺证据。但就算古代更重口供,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乱用刑了啊,不然还不得被人说成是因为莫诚臣的妈撞死了,所以才胡乱找个替罪羊? 所以,现在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就把假定的李德为犯人当成他就是犯人来办案,看看能有什么线索了,如果没有线索,只能想办法诱供了…… 诱供,这应该没问题吧? 古代可没那种讨厌的律师,说这是诱供得到的口供,不得作为呈堂证供啥的——讼棍?敢出现那就打死啊! 什么陈梦吉,什么宋士杰,一律打死,不给说话的机会。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回了衙,衙门里如月和明珠都没敢睡,烧了水候着,伺候二人洗完了澡才去睡——不过这一回二人已经买来了整套的床上用品,袁润也没藉口和阮玉珠一个床上睡觉了,只能咬牙独寝,孤枕难眠去了。 第二天一早,袁润和阮玉珠一起又早起锻鍊,之后袁润便继续在衙门里翻阅典籍图册,一边等着白水村那边来的报告,而阮玉珠却是上街去查访去了。 后天是庙会开办的日子,今天就要做点前期的准备了。 阮玉珠带着一个衙役,径直去了文学馆,发现他不在,又到了他住下的城里馆驿,才知道李德这小子居然一夜未归,宿娼去了。 阮玉珠心头恼火,但也想——这事到底是不是他有关系?如果真有关系,李德不应该是低调行事的吗?怎么敢高调宿娼? 转念又一想,偎红倚翠在古代并不招人鄙视,反而在文人圈子里被视为风雅之事,李德这么做也没什么低调高调的分别吧。 于是便去打发了那个衙役去找他,自己在李德馆驿里的房间里等他,顺便叫了这馆驿的驿长来问话。 「阮师爷,不知有何吩咐?」 馆驿驿长孙兴义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矮矮胖胖的,一脸的笑容,见了阮玉珠便躬身行礼。 阮玉珠拱手还礼:「孙驿长,我今天是受县令大人委派到这里,向你了解莫诚臣一案的。」 孙兴义面现疑惑:「莫诚臣?他不是早就被定了误伤人命了吗?」 阮玉珠奇道:「州里发还了,说是此案尚有疑点,要县里重审,你不知道?」 孙兴义笑道:「在下只是个馆驿的驿长,官阶只有从九品,是最低的,哪有资格与闻这种衙门里的要事。」 ? ☆、第 20 章 ?  阮玉珠心想——原来这事只有衙门里的有限之人明白,之前袁润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那个童博士打听的,这方面有没有注意到…… 第31页 想到此处,便对孙兴义道:「莫诚臣是何时从你这里搬出去的?」 孙兴义道:「这事当时就有衙门的人来问过,小的记得还清楚,乃是去年的三月十一日搬走的。」 阮玉珠点点头:「莫诚臣为人如何?在这里人缘怎么样?」 孙兴义想了想,道:「这个嘛……他人缘也就一般,平时与人往来很少,既没有得罪人,也没有与人结交。」 阮玉珠心想——这样一个泯然众人矣的角色,就算是被人陷害了,也甚少有人牵连,进而扯出真相,更不会有人为其出头,倒是一个很好的受陷害的角色。 于是阮玉珠又问道:「那李德这个人,驿长你可有什么印象?」 孙兴义笑道:「李德这人,是白水村人氏,不过与那出了御史的李家可不是同一家,他家祖上就是贫家,他也算是争气,考了个秀才,不过时运不济,连考了几次也没中举。他向年一直贫寒,最近倒富了起来,听说是在赌场里赚了不少,果然是运气来了挡不住啊!」 阮玉珠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转运的?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富』起来的?」 孙兴义道:「哟,这具体的日子可记不清了,多半也就是在半年前。」 阮玉珠心想,半年前,正是莫诚臣这案子初审结案的时候——本来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很清楚明白的一桩案子,能拖半年多才结案,就是莫家人上下打点活动的结果——那结案与李德有钱了,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联繫呢? 关键在于李德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李德真是运气来了,从赌场里不断地翻本,那只能说明这又是一个巧合! 巧合,巧合! 巧合何其多! 阮玉珠不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于是在打发孙兴义离开后,也不禁细想——那么,李德的钱,如果不是来自于赌场,那又来自于何处呢? 看来,得去赌场看看…… 阮玉珠把现在得到的线索捋了一遍——李德介绍莫诚臣去朱老四家住宿,李德邀莫诚臣去喝酒,莫诚臣回家后就杀了朱老四,抢了他的钱。 是李德在喝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还是给了他什么暗示? 可是暗示他杀人的话,如果是为了得到遗产,必须要等到结案啊。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真是从赌场来的? 这种案子,总不可能背后还有什么黑幕,有人出大价钱让李德来害莫诚臣或朱老四吧? 阮玉珠觉得自己脑洞开得太大,赶紧调换思路,不能偏出去太远啊!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李德得到钱和莫诚臣一案的发作时刻都那么吻合,难道…… 刚要抓住那灵光一现时的念头,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大人,李德回来了。」 阮玉珠见来者正是孙兴义,便道:「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孙兴义道:「这小子喝醉啦,一身酒臭,要不,大人改日再来?我叫这小子好好准备一下。」 阮玉珠道:「不需要他准备,没准备更好!」 孙兴义怔了一下,但立即笑道:「无妨无妨,大人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了。」 阮玉珠不过是个师爷,连品级都没有,他孙兴义再低,也是个有朝廷品级的从九品官吏,居然称她为大人,也是给袁润面子了。 孙兴义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李德便跟着他走了进来。 阮玉珠眯起了眼看他,只见李德年约二十七八(和她倒是差不多年纪),一身酒气,脚步蹒跚,似乎宿醉很重的样子,但是阮玉珠却分明看到他眼神中的警惕和小心! 这眼神,隐藏在一种刻意的朦胧中,若不是阮玉珠和那些毒贩以及疑似毒贩的人打多了交道,还真会上当呢! 「李德,我是县衙师爷阮玉珠,你昨晚去哪儿了?」 对付这种人,阮玉珠当然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他,问完又让孙兴义去拿碗醒酒汤来。 李德晃了几下脑袋,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原来是阮师爷,在下昨晚去翠香轩喝酒,喝多了一点,还望大人恕在下失仪之罪。」 阮玉珠也不知道大魏国对于功名在身的人狎妓是不是有什么规定,但这时反正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来的,便对李德道:「行啦,我来就是为了来问你一句,莫诚臣一案,你是被害者朱老四的唯一亲人了吧?」 李德想了想,然后道:「说唯一,也不太确切,但应该是最近的一个亲戚了。」 「有多近?」 李德道:「我曾祖父是朱老四他外祖父的哥哥。不过我曾祖父是过继给我高祖为儿子的,朱老四他外祖父却是我高祖晚年得子的幼子,两个人并无血脉关系。所以嘛,我们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按辈份,我要叫他一声表叔,但其实往日里并无甚么往来。」 阮玉珠道:「无甚往来,为何他会照顾你的同窗,让那莫诚臣住进家里去?定然是你做的保。」 李德脸上出现悔恨之色:「唉!这莫诚臣平日里看来虽然寡言少语,却也似个老实人,却没想到利令智昏,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阮玉珠道:「『真的』?为什么用这个词?莫非他曾经向你说过要做这样的事?」 李德怔了一下,不禁脸色微变,然后道:「是啊,他经常对我们说,我表叔把一大笔钱放在前门的第三块石板下面,我们好多人都知道的。」 第32页 阮玉珠的脸色也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以前怎么不说?」 李德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人问……自……自然也……也就没……没想到要说了……」 阮玉珠心想这下糟了,知道这笔钱的人有很多,嫌疑犯的范围一下扩大了,怎么办? ——md! 阮玉珠爆了句粗口——这莫诚臣,嘴也太大了吧,怎么会把这种事到处去宣扬的?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嘴巴大小和舌头是否管得住,都不是非正常的,阮玉珠也不能把他们都当有刑侦经验的人来要求啊! 这时孙兴义拿了醒酒汤,又泡了茶来。李德一口气喝了汤,又喝了一杯茶,一副因酒醉而口渴难耐的样子。 这边阮玉珠深唿吸了几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又问道:「他经常对你们说要抢朱老四的钱?」 李德翻着眼睛想了半天,然后道:「倒也不是经常,而且也没说是自己要干,只是说放在那种地方,如果被人知道了,半夜翻墙进去挖了走,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阮玉珠道:「他跟几个人说过?哪几个人知道这事?」 李德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的,谁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阮玉珠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办法,想了想,又问:「那天你和莫诚臣喝酒,是谁提议的?谁请的谁?」 李德道:「哦,那次是季考结束,大家相约喝一顿嘛,很多人都去了,莫诚臣也去了。出钱的是王奢。」 阮玉珠道:「王奢是谁?」 李德道:「是我们县里的大才子,家里有钱,是白水村王家的四少爷呢,每次季考完都会请客的。」 阮玉珠点点头:「每次季考完都请你们所有人喝酒?」 李德道:「请是请所有人,不过不见得人人都去就是了——总有那么几个人和他不是关系很好的。」 阮玉珠道:「那莫诚臣和他关系很好喽?」 李德说了一会儿话,又喝了醒酒汤和茶,酒似乎也醒了点,道:「莫诚臣这傢伙,人缘跟谁都谈不上好,这种喝酒的场合,一般是没有人会拉他去的,他也不会自己厚着脸皮跟去。那次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他去的,不过王奢有钱,也不在乎多一个人。」 阮玉珠想了想,觉得这个王奢,可以关注一下——当然,不是关注他本人,而是关注到义是谁拉原本不太合群的莫诚臣去喝酒的——于是便道:「第二天你为什么去找莫诚臣?」 李德道:「那天他喝得太醉了,大家都被他弄得不欢而散。我送他回去,心里放心不下,所以第二天才会去看看。」 阮玉珠道:「他喜欢喝酒吗?是否经常喝醉?」 李德想了想,道:「不,他很少喝酒,平时也不见他醉过。不过看那晚的表现,似乎酒量不错。」 「那当晚他为什么会喝醉?有人故意灌他?」阮玉珠追问道。? ☆、第 21 章 ?  李德笑道:「他这个人不合群,自然在酒桌上就受人欺负。他又受不得人激,喝得多了自然便醉了。」 「那晚在酒桌上欺负他的人都有谁?谁又是激他的人?」 李德苦着脸站定:「人人都有份啊……」 「那是谁带的头?」 「那谁记得清啊……」李德的脸更苦了。 阮玉珠无奈地嘆了口气,然后又道:「你为何会对他放心不下?你和他关系很好吗?喝醉一次,都会让你放心不下?」 李德道:「哪里啊!师爷您不知道,他每次一喝醉,就会跟人说要偷了我表叔家藏在地砖下的钱财,那天表叔来开门,似乎听到了他这么说,我表叔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怕出事,第二天就去看看喽。」 阮玉珠冷笑道:「知道你表叔家的地砖下面藏着钱的有不少人吧,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去偷?」 李德吃惊地看着阮玉珠道:「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别人家有钱就要去偷?那这世上岂非到处都是贼了?」 阮玉珠一想,的确是自己问得太业余了——尼玛,主要是刚才的对话越来越往脑残的方向发展了,自己没hold住啊! 再度深唿吸,再度平復一下心情——自从到了古代,阮玉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镇定和冷静有渐趋破功的迹象,难道是穿越后遗症,自己处于未知的世界,心虚了? 这个心态可不好,要冷静!冷静! 「好吧,我换个说法——你的表叔,朱老四,他虽然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他在哪里藏钱了,但他平时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小心,不让任何人去他的家里?」阮玉珠又问道。 李德想了想,道:「哎,这倒没有,如果他因为这个就怕人去的话,干嘛还让莫诚臣住进去嘛。」 阮玉珠一想也是——他把钱埋在那个地方,就是觉得大家不会怀疑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如果小心翼翼连人都不让进,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于是阮玉珠忽然想道——会不会是当时朱老四听到莫诚臣把自己藏钱的事到处乱说,所以两个人起了争执,导致被杀? 于是问道:「那天你表叔是不是听到莫诚臣对你说他藏钱的事了?」 李德道:「听是听到了,不过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柴贵说的——他那天醉得太厉害了,连路都走不了,我一个人都扛不动,是我和柴贵两个人扛他回去的。」 第33页 阮玉珠道:「柴贵是谁?也是你们的同窗?」 李德道:「是啊,不过他不学无术,秀才的功名是靠出钱捐纳的,谁的马屁都拍,想搭上个贵人,再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我看也是没希望了。」 阮玉珠心中好笑——这个李德自己也是吃喝嫖赌的货,居然还瞧不起别人,不过还是循例问了一句:「柴贵之前不知道藏钱的事吗?」 李德道:「知道啊,整个文学院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莫诚臣那晚又喝醉了,说胡话。」 「什么胡话?」 李德笑:「还不是说王奢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么,说自己要是从地砖下面取几两黄金出来,连请他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在话下!」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看来莫诚臣是私自翻过朱老四的钱了,连他的钱是什么面额的都知道。 阮玉珠又道:「你们送他回去,一路上可有被别人看到?」 李德道:「喝完酒,天都晚了,我们赶着宵禁的时间回馆驿,哪有心思管路上有什么人会看见我们。」 阮玉珠点点头,又问:「你最近在赌场里春风得意啊,赚了多少银子?」 李德一怔,忙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了,递给阮玉珠:「也没多少,就是运气好。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阮师爷笑纳!」 阮玉珠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把他手一打:「谁管你要钱了,老实回答问题!」 李德揉着手捡起铜钱,道:「前前后后都半年多了,也有好几百两了,具体数目谁记得清。」 「在哪个赌场赌的?」 李德道:「城里一共五家赌场,我每个赌场都是天天去的,每天每个都能起码嬴个七两八两的。」 阮玉珠点点头,不再多言,而是站起身道:「这莫诚臣的案子,刺史衙门发还重审了,所以来问问你,你这几天再好好回想一下这案子前前后后的事,衙门还要找你问话的!」 李德似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酒醉模样,笑着点头称是。 阮玉珠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句话原本就是吓唬李德的——如果他真有问题很可能因此而露出什么马脚! 阮玉珠辞别了一直守在一旁的驿长孙兴义,没有理会他的奉承,便与那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那个衙役一起回了衙门。等到了衙门,阮玉珠吩咐他道:「你让人暗中盯着李德,然后再去找李捕头或苏都头,让他们派人去各个赌场调查,看李德在每个地方到底嬴了多少钱——不需要准确的数字,大致的一个数目就行了。」 那衙役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阮玉珠这才去后衙找袁润。 袁润这时还在埋头苦读呢——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还在疯狂地吸收着,见到阮玉珠回来,这才笑咪咪地丢下书册迎了过来:「怎么样,调查到了些什么吗?」 阮玉珠耸耸肩,把自己所得到的和所想的都告诉了袁润,结果连袁润也有些疑惑起来了:「那就是说,按李德所言,当时莫诚臣大醉,连回家都要两个人扶着了,他有可能杀人吗?」 阮玉珠道:「且看赌场那边有什么线索吧,我下午再去朱老四的家里看看。」 袁润笑道:「其实我是想自己去的,你的专业不在于此,实际上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个脉络了。」 阮玉珠道:「什么脉络?」 袁润道:「你看,一个赌徒,最看重的是什么?」 阮玉珠想了想,道:「是运气!」 袁润笑道:「不错,所有人都说李德他赌运来了,他自己也这么说,说明不管是不是赌徒,在赌博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认为运气是最重要的。那么当一个迷信运气的人,在一个赌场赚了钱,怎么会跑到第二个赌场去呢?就算在第一个赌场先嬴后输,输了几把后想换换手气,也不可能在一天内把整个城里的赌场都转个遍吧?更何况他自己都说了,每个赌场他都是嬴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阮玉珠道。 「必然是在撒谎!」袁润斩钉截铁地道,「他到处逛赌场的原因,无非就是化整为零,让赌场的人都不注意自己,不管自己是嬴了钱还是输了钱,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你想想,如果他总是在一个地方赌,连嬴了一二百两银子,就算分做几个月甚至半年,也会被人注意。但如果你在几个赌场里同时出没,只怕谁也不会知道你到底是嬴还是输,更不用说数目了。」 阮玉珠「啊呀」一声,把手一拍:「果然是如此!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行兇的那把刀,也必然是从庙会上买的——庙会上买东西的人太多了,摆出来的摊子也都是杂货摊,摊子上的货物那么多,就算只卖出去一把刀,他也记不住到底是谁买去的。」 袁润嘆了口气:「如果刀具实行管制就好了,可惜没有啊!」 阮玉珠道:「那看来赌场也不会有什么收穫了,明天是庙会,也同样堪虞啊!」 袁润道:「还是下午我陪你去朱老四的住处看看吧。」 阮玉珠道:「你是微服还是带着排场去?」 袁润道:「我要把这事闹得大一点,让真兇心里发慌。」 阮玉珠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特地去提醒李德,看他会不会露什么马脚。」 袁润笑着摇摇头:「真兇,也未必是他——我想他可能也是被真兇利用了。」 第34页 阮玉珠道:「那你认为谁是真兇?」 袁润道:「那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你有一把□□吧?上面的望远镜能拆下来用的吧?」 阮玉珠道:「那当然可以。」 袁润道:「下午我大张旗鼓地去,会在那里待上很久,我想真兇听到了,一定会来看的,你离得远点,找个狙击点,用望远镜看一下,记住有哪些人神色可疑。」 阮玉珠道:「到时候人会很多啊,我又不认识这些学生,围观的人肯定神色各异什么都有,我哪知道谁是真兇?我又没有□□术,到时候怎么追查?」 袁润笑:「你倒圈定了兇手必然是文学馆的学生了?我们倒是不谋而合嘛——既然如此,就不必跟踪追查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文学馆查案。」? ☆、第 22 章 ?  阮玉珠道:「那当然了,朱老四藏钱的事,我想不可能整个文学馆的人都知道,如果文学馆的人都知道,那就说明这些人的亲朋好友也都知道了,那还用得着陷害莫诚臣么?随便一个不认识朱老四的人都能去把这钱偷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李德八成也同样是在撒谎,想要扩大嫌疑人的范围,扰乱我们的侦破方向。」 袁润摇头:「也许你说的对,但也有可能头脑简单,就这样想着去偷的人也同样不在少数——说不定案发当晚就是这样的,只是莫诚臣倒霉被牵连了进去。」 阮玉珠傻了:「那怎么办?难道把和文学馆的人有牵连的都找来问话?」 袁润哈哈大笑:「你也太傻了,我们可以提审莫诚臣呀,问问他到底对几个人说过藏钱的事。 阮玉珠的脸一下子红了——自己居然会忘了最简单的法子,这……这简直就是耻辱! 袁润笑道:「珠珠,你平时的对手都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子,亡命之徒,根本就没想过还要从被捕嫌疑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口供,只想着暴力解决——你现在要记得了啊,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阮玉珠红着脸,心想也真是如此,自己打打杀杀真是习惯了,一下子还真不习惯和还犯罪嫌疑人套口供的活儿!要不是李德这样没有经验的菜鸟罪犯,自己还真没这么容易得手! 袁润看着阮玉珠脸红的样子,心里真是爱煞——在穿越之前,她可从来没见过阮玉珠有这样的表情,她可是一直那么冷静从容淡定的。难道穿越一次,她的性格也改变了? 要知道以往袁润对阮玉珠说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时候,阮玉珠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一记眼刀飞过来:「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解决你!」 袁润浅咬着唇,看着阮玉珠双颊飞红的样子——现在的阮玉珠,这眼神,这表情,真是太让袁润陶醉了! 袁润心中如小兔乱跳,没抓没挠的,忍不住过去双手搂着阮玉珠的脖子,笑着凑近:「别担心,有我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我,我不需要你为我抽丝剥茧,我只要你做原来的你——意气风发地冲锋陷阵!」 阮玉珠也是个洒脱的人,没什么放不下的,听着也就抿唇而笑:「好吧,就让我们两个分工吧。我主外,你主内!」 袁润明知阮玉珠的意思不是那样的,但听了这话仍然是心酥身软,搭在阮玉珠的身上不愿意起来了。 吃了午饭,还没把准备去朱老四家里的事吩咐下去,李云燕就来了。 原来昨晚赶了一夜的夜工,把原本掉下去也能轻松上来,不用费多大劲就能跳过的壕沟,一下子加深到两米多深,五米多宽,一般人基本跳不过的程度,这下是等于来了个突然袭击,彻底地把王李两家给困在了里面了。 「今早他们发现了我们挖的长壕,派人过来问是什么意思。我们暂时让他们交出械斗的人,但他们要是阳奉阴违,只随便交几个人出来,然后要求我们撤围,让他们的庄客佃户都离开,等我们一走他们又回来械斗怎么办?」李云燕问道。 袁润笑道:「这种大规模的械斗,本来也不可能天天打,不然他们身后的人被人参上一本,也是他们两家承受不了的啊!这次的事件,也是双方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在试探对方的应手,看谁家的应对出错,那弹劾的摺子必然满天飞。」 李云燕奇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费这么大劲,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见好就收?」 袁润道:「当然不是,起码要让他们各自交出五百人来,大板子伺候,然后再罚云做苦役——咱们最近这边有什么工程需要人手的?正好!一千个壮劳力呢,不然也不能参加械斗。对了,他们这次械斗,伤亡如何?」 李云燕道:「这倒不太清楚,但应该没有死人,伤者不少,城里的大夫都被他们请去了,现在也被困在里面,城里的病人都找不着大夫看病了,这事要不快点解决,只怕要激起民怨!」 袁润笑道:「没关系,他们也不可能把城里的跌打郎中都请走。就算请走了,也就三四天的工夫,你派些衙役在医馆前看看,若有重伤者,就先抬到县衙来,让县衙里的跌打郎中负责先治一治。」 衙门里也是有医师的,一些衙役的小病小痛也就不上外面去找医师了,毕竟像云来这样的小城,是没有士兵常驻的,衙门里的衙役和捕快也就相当于士兵了,设个医务室那样的机构,养一个医生和一个负责女犯的稳婆还是养得起的。 第35页 李云燕应了,转身便要走,结果又被袁润叫住:「这事你吩咐下边的人云做就好了,我下午要去朱老四的住处看看,你带人跟我一起去吧。当时这案子就是你负责的,正好一起去,你也能提点意见和经验。」 李云燕怔了一下,虽然心中对这个案子要理审颇有不服,但之前既然反对意见被驳回了,那现在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便口中称是而去——她也是个很称职的捕头,绝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工作。 看着李云燕的背影,袁润对阮玉珠笑道:「这小姑娘,挺有你当年的几分风采的。」 阮玉珠道:「我那时候可没她这么大的脾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很重要的。」 吃了午饭,阮玉珠一个人先离开去找狙击点了,不多时李云燕过来报告说一切准备就绪了,袁润这才与李云燕一起带着十几个衙役出发了——这都是李云燕这次带回来的。白水村这两天投入了过多的人力,也到了该轮班休息的时候了。虽然古代的公务员没有休假,这些衙役回到县衙也同样不能休假,但总算不要一直当岗这么累了。 「大人,已经派人云通知苏都头了,要凑齐一千个人去服开荒田和採石场的劳役才能撤围。」李云燕道。 袁润道:「嗯,前两天让壮丁们睁大眼睛,不要让人跑出去。」 李云燕道:「这个恐怕很难——李王两家都是豪绅,普通人不敢惹,而且只要对方肯花几个钱,这些苦哈哈的服役百姓肯定会让他们偷偷出去的。我们的衙役不可能监视得了那么大一块地方的。」 袁润道:「没关系,他们出去和进来是肯定防不住所有人的,但只要不让他们把米送进去就行了——这实际上主要还是一个表态,让对方知道我们的态度就行了。我们不偏不倚,双方自然也就都没话好说,最后低个头找个台阶也就下了,也不会把这事闹得太大,不然有人弹劾了惊动皇帝,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李云燕听了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总觉得她说得太过儿戏,但怎么就觉得这么有说服力呢?! 事实上袁润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私家侦探,接到过很多大家族甚至一些政治家的委託,遇到过形形□□的交易和博奕,玩点阵营对抗的小把戏,或者利用一下阵营对抗而巧妙地让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云燕在惊佩之中把袁润带到了朱老四的住处,此时大门上帖着封条,在真正结案之前,这处屋子是不能动的。 两个衙役上前刷落了封条,打开门让袁润进去。 袁润当先进入,李云燕等人随后跟进,只见里面是个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院落,就光看这院落,也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是穷鬼了,那的确可能有不少屑小会打这朱老四的主意,也怨不得他会把自己的钱都折换成金子放在家里了。 不对……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也未必都换成了黄金啊……而且这换黄金的事,城里的几家银铺如果做了,那就等于是人人都知道他家里有黄金了,那他藏得再好也没用,他一定另有渠道…… 嗯,这个暂且不管……关键是…… 想到这里,回头问李云燕:「李捕头,这五两黄金,他是不是在本城的银铺里兑换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这个……与本案有关吗?」 袁润笑笑:「那么,可有人到朱老四家进行过偷窃或抢劫?」 李云燕摇头道:「这个应该没有吧,从没接到过朱老四的报案。」 袁润道:「这黄金如果是在城里兑换的,必然会流传出去——你看这家里,虽然院子大,但房子很破旧,家具也都是旧的,死者的生活很朴素。一个生活朴素的人兑换黄金,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或者说是嫉妒,那就会引来很多谣言和窃贼的光顾。」? ☆、第 23 章 ?  李云燕这才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的确是没接到过朱老四的报案,看来没人打过他的主意,或者说他就算吃了亏也都捏了鼻子认了。」 袁润低头想想,忽然又问:「本地有没有黑帮?」 李云燕脸上现出迷惑之色:「黑帮?没有这个帮派啊?」 袁润窘了一下,改口道:「那有别的什么帮派吗?」 李云燕摇头道:「没有,本县地小人少,民风淳朴,没有什么帮派组织。」 袁润点点头——看来这个朱老四背后应该是没什么人撑腰的了,那他就是出于谨慎和小心才把黄金藏在这个地方的。 一边想着,一边便对李云燕道:「李捕头,藏钱的地方是在那块砖头下面吗?」说着用手一指第三块地砖——那是一块边长约的半米的地砖,跟其余几块地砖一起,铺在了从门口到院中央的一大块青石地板上的中间。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个衙役上前把这块砖给撬了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小坑洞,呈长方形,长约三十公分,宽约十五公分。 李云燕道:「五两黄金,装在一个盒子里,一共五锭,一两一锭。盒子还存在衙门里,不过那个没什么线索,我们问过了,不是城里的首饰铺和杂货铺里出来的。庙会上的货郎也没有见过那个盒子,大人不放心可以回去以后看看。」 第36页 袁润想了想,觉得这盒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用,便笑道:「该查的不查,这盒子倒是查得挺清楚——算啦,进屋去看看。」说了一半,看到李云燕的脸色变了,袁润忙改了口——这不是怕她,作为上司,也要照顾一下下属的情绪嘛,免得影响工作。 这院子里有四间屋,中间的最大,是朱老四的主卧和会客室相连的,袁润进的就是这间房。 四下看看,刻意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的不谐之感,所有的物品都帖上了封条。这一点让袁润很有点蛋疼的感觉——这难道不是一种对现场的破坏? 四处看看,忽然看到朱老四卧室的窗纸上有一个破洞,似乎有一个铜板那么大,仔细凑过去看看,只见整扇窗户上的纸一格一格的,几乎都完好无损,但就这左下角的一格破了,连窗棂都缺了一块,看看地上,却没有发现少的那一块在哪里。 袁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李云燕道:「案发的现场,你们仔细勘查过了吗?就是在这间屋里?」 李云燕道:「应该是,当时尸体就在这窗下。」 「这里的桌椅都没有坏啊,应该没有发生激烈的格斗。这朱老四身体如何?莫诚臣能杀得了他吗?」袁润又问。 李云燕道:「莫诚臣体格一般,不过酒壮怂人胆,也难说醉酒后的他会不会引发了心底的凶性。至于朱老四,他体格也是普通,如果没防备的话,被莫诚臣得手也不是不可能。」 袁润道:「这里的血迹呢?都洗了?」 李云燕道:「嗯,不过不是我们洗的,是李德洗的。」 袁润对于古代这种对杀人现场保护不力的作风真是深恶痛绝,不过无可奈何,也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如果这窗纸是搏斗时打破的,会如何? ——如果这窗纸不是搏斗时打破的,又会如何? 试着沿着这两条不同的思路,看看会有些什么样的可能吧…… 面对一年多以前的旧案,现场被破坏殆尽,线索几乎全断,唯一可以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想像力了啊! 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对于推理来说,这种科学作风也是很必须的。 不过,如果兇手是想要偷钱,那为什么要杀人? 如果是偷钱的半途被朱老四发现了,那为什么没有搏斗? 是因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朱老四?偷钱只是障眼法?还是说,只有先杀了他才能拿钱?想到这里,忽然思路又回到了那个装金子的盒子上——于是让人赶紧回去拿那装金锭的盒子来。 李云燕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这东西,都等不及回衙,但还是让人去取。然而此时门口已经围观党聚集,都是想来看看知县大人长什么样的! 在远处拿着望远镜,趴在屋顶上一直关注这边的阮玉珠忽然想笑——这些人是在议论袁润吗?她是知县大人,这些百姓会怎么称唿她呢?如果是男人,会称之为知县大老爷,可是女人怎么办?难道叫她知县大老娘?还是知县大老婆?想想也好笑啊! 这时阮玉珠已经发现了起码有五个神情与众不同的人,其中有三个是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李德,另两个站在他的身边,都是一袭长衫的书生打扮,可能与他一样,都是文学馆的秀才。 看来文学馆果然很可疑啊…… 不过这两个人,神情又各自不同,或者说,三个人的神情都各自不同,只能看得出他们神情中都有紧张焦灼和不安,但细处的不同却也分辨不出来,阮玉珠只能用心记下另两人的长相,以待过后去文学馆的时候再查。 这边阮玉珠在远距离观察,那边袁润也在苦苦推敲。而之后衙门送来的盒子也证实了阮玉珠的想法——这盒子的顶上有机关,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早期的简易地雷,那种压住了一松就会弹起的。 看来那个石板压着这个盒子上的机关,才可以保证无恙。但一旦把这石板拿起来,肯定会让机关被触发,然后弄出很大的动静,乃至于惊动朱老四,甚至周围的邻居。所以来者先杀掉了朱老四,再去取的钱,这样他就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研究这个机关,从而把这个机关给毁掉,让他安然拿出黄金来。 这个人,会是李德吗? 还是他背后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来者如果是深夜翻墙进入这庭院,此时万籁俱静,朱老四也好,莫诚臣也好,都已经沉入梦乡,他为什么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是因为这个机关能以类似遥控的方式与朱老四这边起感应? 袁润看着这个盒子,拿在手上把玩了很久,然后决定拿回去给阮玉珠看看——这东西上的机关很明显已经被破坏了,关键性的部位和零件已经被拿走了,现在只能猜出一个大概的作用来。但是在古代,真的有这么先进的机关吗?居然能远距离感应? 一旁的李云燕看着袁润把这盒子放回原处,然后蹲在这里用石地板在试探着压这个盒子,然后再用手用力反覆压着做试验,果然看到这盒子顶上的凸出部分是可以被压下的,不由得羞愧得满脸通红——这样的机关,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个盒子有机关,并没有引起李云燕过多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盒子的机关而感到羞愧,不像袁润,通过这个机关可以猜到这个盒子并不这么简单,而且当时杀人兇手为什么要杀掉朱老四,而不是先偷了这盒子里的钱。 第37页 ——兇手没有拿走这盒子,说明兇手也知道至少有莫诚臣一人是看到过这个盒子的,而他却不知道莫诚臣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个盒子的事,所以他只是拆卸了盒子顶部的机关,却把盒子留下了,以免引起怀疑。 这件事不可能是莫诚臣自己做的,如果他早有这个心,根本就不会把盒子的事告诉别人。就算他是酒后失言告诉了别人,或者是告诉了别人之后再起义要偷钱,这个盒子的具体情况只有他知道,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大小一样的盒子放进去,甚至什么也不做,就说根本没有盒子,都是他吹牛说谎的都可以。 看来,真兇果然是另有其人? 想了想,决定先回衙门去,等明天再去文学馆探探再说。 于是站起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那盒子纳入怀中而去,造成一种自己通过这盒子发现了线索的假像,让阮玉珠看看这里的人神情到底有什么变化。 等回到了县衙,阮玉珠一时还没回来,袁润便又看起了那堆书籍——这一次她着重看的是这个世界的歷史传承,以及一些志怪传说故事。 阮玉珠那边却是直到傍晚才回来,对袁润说了自己的观察结果。 「没什么大的意外啊,有三个人最可疑,但他们都是文学馆的秀才。其中一个就是李德,另两个人的名字我也打听出来了,一个叫柴贵,另一个叫宋进之。」阮玉珠道。 袁润点点头:「行,明早我们先去逛庙会,然后再去文学馆。」说着把那盒子递给阮玉珠,「你看看,这盒子是不是像曾经有遥控装置装在上面的样子?」 ? ☆、第 24 章 ?  阮玉珠接过来看了半天,才道:「似乎真的有电线和集成电路板安装过的痕迹……这不可能啊……」 袁润笑:「这说明这世上有穿越者前辈啊!」 阮玉珠怔了一下:「真的?」随即笑道,「不可能,没有一点电子化产品的样子啊,连镜子都是铜镜的,如果有前辈来,总有几样现代物品留下来的吧?」 袁润道:「这不稀奇,让你在这里做个集成电路板出来,你有这个本事么?这个世界有这个制造水平吗?」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可以做个蒸汽机先发展起来嘛,就像愚公移山那样,子子孙孙无穷尽,总能发展起来的。」 袁润道:「可问题是商业和商品经济发展不到那一步,生产力的提高也同样是水中花镜中月。」 阮玉珠道:「可是穿越者是可以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的啊?」 袁润笑笑,递过几本书来:「看看这几本歷史书吧,在歷史上有几个号称雄才大略的国主,皇帝,他们在战争上的天赋无以伦比,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其中就都有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改变这里同样的『士、农、工、商』的阶级排序定位,但是结果都很悲惨。」 阮玉珠一边打开书,翻看袁润夹了书籤的几个地方:「是士人阶级和农民阶级不满,造反了?」 「不是,是被侵略。商人的出现并且让国家富强起来,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这个大陆上天灾人祸不断,十年九旱可是便宜的——现在大陆上分为三个国家,每年至少有一个国家遭灾,隔三差五的就有两个国家有灾,十来年就有三国一齐遭灾的。什么火山喷发、地震、飓风、瘟疫、蝗灾、洪灾,反正是什么都有。招了灾,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根本就无力在短时期内恢復,很快就会被外族侵略,导致王朝覆灭。」 阮玉珠一边听着袁润的介绍,一边翻看着手上的几册书籍,果然看到一条条的记载——同一年份,天灾泛滥,再加上敌国入侵,导致败亡。 袁润感嘆:「以为自己知道一点中国古代冷兵器战争的谋略计策,就可以包打天下,这也是穿越者yy过头的通病啊!古代的帝王几千年里有那么多,一个聪明人都没有,不知道商业的发展会带来更多的财富吗?实在是自然环境造成了不得不选择单一农业化这条路啊!」 阮玉珠一边看着记载,一边听着袁润的话,也似乎明白了——毕竟是从同一个时代来的,两个人又是闺蜜中的闺蜜,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就算在某方面的学识侧重点不同,也能大致听得懂的——便道:「原来如此啊,当国家遭到严重破坏之后,单一化的社会结构有助于恢復生产和社会秩序,而农业单一化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所谓的『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啊!」 袁润道:「不错,农业化社会的恢復速度是惊人的,但是商业化的社会会使整个社会的构成变得复杂,不但管理成本上升,灾后的恢復也会极慢,太容易被敌国灭了啊!」 阮玉珠这时翻看着手中的史籍资料道:「和古代中国一样,这里的北方也一样有强大的游牧民族存在,如果中央政府不强大,异族就会南侵。而现在三国鼎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国家能连续多年风调雨顺,每年遭灾的地方能在经济承受范围之内,各地救灾物资能迅速到位就谢天谢地了,一个恢復不好,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谁都想统一大陆。这不是单纯的称王称霸,而是三种不同的思想,男尊、女尊、平等,意识形态之争无可调和呀!」 两个人一边看着各种书籍,一边讨论着这个世界上的种种歷史记载,果然发现了很多穿越前辈的痕迹,但大多数的事迹都被当成了神怪故事记载了。不过想想也对,如果阮玉珠带的那几把枪和夜视仪之类的东西被人看到使用效果了,也会被当成神器吧! 第38页 于是在各种神怪小说和伟人传记中,不但看到了远镜之类的东西,还有□□、窃听器,甚至有带着潜水服和氧气瓶穿越过来的,电脑和手机更是记载频频。 当然,有些人应该也是从「古代」穿越过来了,而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从他们留下的一些名言名句就知道了。但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从很远的未来穿越过来的,因为没有发现更高端的武器,比如雷射武器什么的。 「可能穿越本来就是个小概率的事件,而肉身穿越的人就更少了,能带来的东西有限吧……」袁润有点不确定地道,同时对阮玉珠能肉身穿表达了红果果的嫉妒。 阮玉珠无视了袁润的眼红,笑道:「我倒是觉得,在科技发达的未来,时间旅行已经产生,到时候人类肯定会对于『穿越』这一事件有严格的管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有各种限制,不会再出现所谓的『穿越事件』了,非法穿越者,就像是偷渡一样,肯定是一件犯法的事啊。」 袁润点点头:「看来应该是如此,掌握了太先进的科技的人,未来的人类时空管理者是不会让他们随便穿越改变人类发展史的。而我们这样的『原始』穿越者,他们并不怕我们做出什么会灭绝全人类的事啊。至于改变歷史轨迹,谁知道那边的穿越者是怎么想的,或许我们这样的人,原本就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或者说是歷史的一部分。」 阮玉珠听了也道:「你说得有道理,歷史上那些大思想家和大发明家,也许就是穿越者也说不定……」 袁润笑道:「穿越成人都不算啥了,我看那些志怪小说里,那些通灵的动物们,很有可能是魂穿的人类穿到动物身上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仙侠修真的世界了。」 阮玉珠听了也笑:「还好你运气好,没穿成一只宠物什么的。」 袁润笑笑,忽然又道:「你说那个雷蒙,会不会也和我们一起穿越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会有这个可能吗?两个人一起穿越,就算在穿越事件中都是极小的了,三个人?群穿事件太不可能了吧!」 袁润笑笑:「希望不会吧,就算是穿,最好也是穿成一只蚂蚁,不然危害可大了——这傢伙可是个制毒贩毒一条龙的高手!我看这里的记载,歷史上还真也出现过毒品这种东西的,不过总是被禁止做类似的药物和活动,很多人因此被族诛。」 阮玉珠皱起了眉:「毒贩子是该死,但是族诛这种事……」 袁润道:「行啦,古代的量刑体系,不是我们说改变就改变的。」 两个人天马行空地乱说乱想了一阵,话题才渐渐转回今天的案子上。对于袁润的想法,阮玉珠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扬,不过她坚持认为以后这种事吩咐她去干就行了,有事没事的没出衙门了。 「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不像是穿越前了。你需要保护,这种外出还是比较危险的,留在县衙里比较安全。今天这个案子的嫌疑犯,只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秀才,如果以后遇上那些杀人老手,那你就是被灭口的对象」 阮玉珠从小就一直「保护」袁润,直到袁润自己也当了兵,各方面都变强了才渐渐把她当成是自己的战友来对待,就像是当初面对袁润被雷蒙劫成人质的时候,阮玉珠选择的不是投降,而是与袁润一起拼一把——虽然失败了,但那也是意外嘛! 但是穿越之后,袁润的身体弱到不行,阮玉珠自然又把她当成了自己保护下的小丫头了,别说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拼杀,就是让她受到威胁也不行啊! 袁润了解阮玉珠的心思,心中虽然感动,但也不能有别的什么表态,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一表态说不用担心,那阮玉珠必定会加大自己的训练量啊——那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好吧,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在这事上,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的时间还多啊…… 看看自己平平的前胸,再看看已经二十八岁,在这里都快当祖母的年纪,袁润笑了——自己不用急啊,反正阮玉珠这一大把的年纪了,在古代是没人看得上的。至于那些准备续弦不在乎女方年龄偏大的,袁润相信阮玉珠自己也看不上的啊! 看着袁润一个人偷笑,阮玉珠也有点不确定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还是想错了什么,总觉得穿越之后,自己有点不太了解袁润有些的想法了。 第二天是庙会,阮玉珠起得比平常更早,早早锻鍊完了就走了,只是安排了如月和明珠按时叫袁润起床锻鍊。? ☆、第 25 章 ?  袁润昨晚看各种典籍到很晚,阮玉珠也不想过早叫她起来陪自己,就让她以平时的起床点起床就好了。 云来县是个不大的县城,也没有什么繁华的乡镇,周边村镇百姓都以进城赶庙会为交易嬉玩之日——庙会设立的地点,是城里最大的寺庙白云寺之前的一大块空地上。 阮玉珠带着一个便装的衙役前往,来到时时间尚早,刚过辰时(七点多一点),游人不多,但是集市上摆摊的人都已经把方圆约一平方公里的地方都要占满了,从左到右一共七排,卖什么的都有。 阮玉珠仔细询问了几个有卖刀具的货郎和摊主,果然没有任何的发现——这里的世界,对于刀具也不是完全没有管制措施的。能够贩卖的刀子,在长度和质量上都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有可以装备起军队或者发生规模性械斗的刀具贩卖,杀猪刀也不能超过三十公分,而且都是在指定的地方才能卖的,而且买刀的人必须出示衙门给的屠户证明书。 第39页 而这里卖的刀,都是长度不超过二十公分的菜刀或水果刀——杀死朱老四的那把刀,就是一把长度约十七公分的水果刀,样式简单,这里每个卖刀具的摊贩都有的。 阮玉珠也没多失望,这样的结果也同样早在预料之中——这桩案子的真兇,果然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把柄和线索啊! ——果然,袁润说得没有错啊,在这里买刀子,然后去杀人,偷钱,再找人背黑锅! 匆匆逛了一遍庙会的摊子,在一无所获后阮玉珠去了大牢,亲自询问莫诚臣,没想到在大牢前看到了李云燕。 「李捕头,你怎么来了?」阮玉珠略感意外。 李云燕道:「这个案子是我经办的,阮师爷你觉是需要再次细审,我自然是要前来观摩学习一下的。」 这话里火药味十足,但阮玉珠也不介意——这李云燕也不过是二十不到的年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自己有那么孩子,跟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 李云燕见阮玉珠对自己笑笑便让路成功带路进大牢了,心中更是恼怒——这笑容,分明带着蔑视啊! 这种「不跟你计较」的眼神,直接被李云燕划到侮辱一类里去了——事实上李云燕一直都是挺冷静的一个捕快,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与阮玉珠第一次见面,李云燕都有一种不服不爽的感觉。 冤孽啊! 阮玉珠无视了身后传来的那一声重重的「哼」,对路成功道:「路牢头,这个莫诚臣,知道自己的娘和老婆都死了吗?」 路成功道:「知道,要不是还有个女儿,我估计他都活不下去了,上回知县大人来问冤,没有理他,他又哭了一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吗…… 阮玉珠默默地想道,忽然又想——这是个「崇尚」男女「平等」的国家,这句话是不是要改成「人生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呢? 昨晚和袁润看了大量的书籍,知道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形成男尊女尊和「平等」三个不同的国家,这都是由于男强、女强等不同的穿越强人造成的,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呀! 北方游牧异族没有出现牛x穿越者,真是命歹! 当然,这对于南方农牧民族来说,是好运。 「莫诚臣,衙门的阮师爷来看你了!」路成功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扬声对着里面喊道。 阮玉珠这会儿还有心思吐槽呢——师爷……呵呵,我是女人,是不是要改成师奶? 结果路成功这一嗓子之后,一个人扑到了牢房的栅木上,大声喊道:「师爷,师爷,大人……大人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阮玉珠走到这间牢房前——路成功立即「体贴」地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一边落座一边对莫诚臣道:「你说你冤枉?有什么证据?」 莫诚臣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杀人!我那天喝醉了!」 阮玉珠冷笑:「你喝醉了?那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敢说自己没有杀人?说不定你醉得杀了人都不知道。」 莫诚臣披头散髮,但好歹身上的味儿还不是很浓,甚至这个监狱里的味道都没有想像中浓郁,看来上次袁润交待下来保持监狱清洁的命令收到了效果,阮玉珠对路成功的办事效率感到满意,回头让袁润赏他一点。 阮玉珠仔细看了一下莫诚臣,只见他由于长期的牢狱生活,皮肤苍白,还有点干裂,发质自然是干涩枯黄,双眼布满血线,鬍鬚也是脏乱拉碴,指甲也是又长又黑——看来不管是他还是狱卒,都没有心思好好洗澡吧。 尽量不去看令人噁心的黑指甲,继续对莫诚臣道:「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先去参加了王奢的宴请?」 莫诚臣先前被阮玉珠刺了一句,眼神中尽是失望——或许这种失望他早就已经习惯和麻木了,在被阮玉珠又追问了一句之后,也没有什么被重审的意识,只是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是柴贵……对!就是他……那天他说有事要找我帮忙,借花献佛,借王奢的宴请找我帮忙……嗯,对,他是要找我做什么来着?咦?我记不清了……」 看着莫诚臣的样子,阮玉珠感觉他不是在撒谎,那么,他是真的记不清了,还是紫贵根本就什么也没说,只是趁机把他给灌醉了? 想来,后者应该是真相吧——只可惜莫诚臣无法证明这一点,柴贵自然也不会是承认这一点的吧…… 于是又问:「你回去以后就一觉睡到天亮,半途一点也没醒,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吗?」 莫诚臣道:「是啊,没有看到。」 阮玉珠皱眉不语,半晌又问:「朱老四在哪里藏钱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莫诚臣急了:「我是知道,可我从来也没有偷过!那五锭黄金,不是我拿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趁我喝醉了放到我枕头下面的!」 这种事不用他说,阮玉珠也能猜到,于是便拿出一个盒子来:「这个是不是朱老四藏钱的盒子?」 莫诚臣目光混浊呆滞,阮玉珠站起身道:「这可是重要的证物,你好好看看。」一边走过去想把这盒子递近一点给他看,结果路成功立即上前接过,转递给莫诚臣。 对于路成功的狗腿,一直没当过官的阮玉珠也有点措手不及,反倒弄得自己有点讪讪地,却听耳边又传来了李云燕「哼」的一声。 第40页 阮玉珠看看李云燕,只见她脸上露出嘲讽之色。虽然阮玉珠一直不跟她计较,但她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轻蔑,还是让阮玉珠心情不快,只是当着牢里的犯人和路成功,以及其他的一些狱卒,阮玉珠还是让自己淡定,不要胡乱发脾气。 自从穿越之后,阮玉珠的冷静淡定似乎一直在渐渐减弱,可能是新世界的压力让她太紧张了。 「不知道——我从没有仔细看过,我只是远远地在屋里,透过窗户缝看到过他拿出那盒子,数钱……一锭锭、一张张的……」 莫诚臣眼目低垂,语气沮丧,再次为自己认不出这个可能是重要物证的事感到绝望。 阮玉珠的目光却凝聚了:「一张张?他数钱的时候,除了金锭子,还有纸钞?」 莫诚臣怔了一下:「啊?纸钞?我说了吗?哦……对,是有纸钞的,我看他数的。一张又一张……嗯……十几张吧……挺多的……」 阮玉珠拿回莫诚臣通过路成功递迴来的盒子,想想一两黄金一锭的金锭大小,再看看这盒子,觉得放十几张银票也不是不可能啊……嗯,这样一来,袁润的想法就没错了,真兇拿走了大部分的纸钞,然后留下金锭陷害莫诚臣…… 那么,干这事的是李德,还是柴贵?还是另有其人? 思忖了半晌,阮玉珠又问:「你把朱老四在石地板底下藏钱的事,告诉过哪几个人?」 莫诚臣脸上尽是沮丧之色——这个问题早就有人问过他,也同样为他带来了无尽的绝望:「我记不清了,可能告诉过很多人,也可能只告诉过李德一个……」 阮玉珠默然不语——李德,果然还是唯一的嫌疑者吗? 但是,没有证据啊,莫诚臣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把这些串联起来想像,所得到的也都只是推测,难道真的要对李德上大刑? 可这对于穿越而来的「现代刑警」来说,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招,是很丢面子的,阮玉珠觉得这么做简直就是像罪犯认输了! ? ☆、第 26 章 ?  面对这样的情形,阮玉珠也很无奈,最后只得离去——而且按照先前的布置,还得高调宣布莫诚臣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力的翻供线索,让他等死吧! 任莫诚臣在背后撕心裂肺地狂喊「冤枉」,阮玉珠也没有回过一次头,直到出了牢门,李云燕才在后面不凉不热地说了一句:「还好还好,看来当初我也没办砸了差事,阮师爷也是认为他罪有应得的呀!」 阮玉珠为了效果,倒还很配合地在门口沖她发了一阵火,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认输了,莫诚臣这傢伙,就是没救了。 李云燕很得意,总算让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女人丢了一回脸了——也不知怎么的,一开始听说这个女人一个杀十来个,心里就觉得不爽,自己云来第一高手的风采,似乎被抢了,接着这傢伙就成了师爷,虽然没有品级,但宰相家人七品官,更不用说是一方父母官的「帖身」师爷了。 说穿了,就是红果果的嫉妒。 李云燕,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古代女人早熟是不假,但不代表个个都是成熟睿智的,就算是,偶尔也会犯脑残病的嘛! 出了牢房门,走不多远,就在一条岔路前遇上了袁润——她是乘了轿子来的,就是在这里等阮玉珠,这条路就是通往文学馆的。 阮玉珠上了轿,里面袁润身子软得像根面条,见到阮玉珠上来就趴到她身上了:「好累啊,三千米啊,这身子就该循序渐进的,从三百米开始。」 阮玉珠嘆道:「这边的事,最多两个月,京城那边就会有切实的反应,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来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而到时候,我有可能就要云京城替你了解这里的朝廷和你的家人了,到时候你保护不了自己怎么办?」 袁润默然:「唉……光有□□也不行啊,要不,那把cf05也留给我?」 阮玉珠道:「本来就是留cf05给你的,那把p228我要带着走,京城里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太大意。」顿了顿,又道,「我不怕死,但无意义的死没有价值。更何况,你这里还需要我,我不能死。」 袁润听得心头麻酥酥的,趴在阮玉珠的膝头又摩又蹭:「软妹子,如果实在不行,你会怎么对付最了解罗羽裳的那几个人?」 阮玉珠沉下脸:「我不知道。」 袁润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是在现代,她绝对是循规蹈矩,不会触犯任何法律的人。但是在这古代,在这穿越后的世界里,阮玉珠会有这样的改变,一则是新世界带给她的压力大,二则是要保护已经变弱的袁润让她压力更大。但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律和人文精神与现代相差太大,这让阮玉珠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会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生活下去,但对那种妨碍了她和袁润的人,阮玉珠下手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软——这就好比在打一个全息环境的网游一样,里面所有的都是怪和npc,杀一万个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不良。 但是,这究竟是融入了这个世界,还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就算阮玉珠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心态,但只要对方挡到了她和袁润两个人的路,她都会毫不留情的消灭对方的吧。 第41页 长年与毒贩子较量,在死亡线上打滚的阮玉珠,心肠绝不是一般的硬,只要对方不是她职责中应该保护的人,她都是可以牺牲的。 一切以任务为重,阮玉珠早就在第一线的打拼中学会了,如果因为和毒贩子的火併而没有保护好一个路人就伤心自责不可断绝,那她早就精神崩溃了。 而在穿越到这边以后,阮玉珠的这种行为模式和心理模式,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迹象,这让袁润很担心——融入一个异世界太快了,果然不是好事吗…… 阮玉珠在轿子里把刚才从莫诚臣那里探听到的告诉了袁润,袁润点点头:「与所料的没什么差别,接下来去文学馆问话,重点就是你昨天看到的三个有嫌疑的。」 阮玉珠笑道:「李德就不用了吧,没什么可多问的了。」 「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一行人到了文学馆,这一次是正式出巡,三班衙役一应俱全,敲锣打鼓,净街扫路,极尽排场才到了文学馆。 直到她们到了文学馆外,里面的童博士和当日当班的两个讲师都迎了出来,在门口迎接,里面的学生也都全站了三列恭候。 「大人大驾光临,在下等人没有远迎,真是失礼,还望大人海涵。」童博士对着从轿子里下来的袁润拱手道。 上次在酒桌上,二人还算是相谈较欢,这次童博士也就更没有跪拜的道理了——本身有功名的人就不会对知县这种小官下跪的——不过拱手相待也算是对她颇为相敬了。 袁润笑着点点头:「一直听说童博士治学有方,所以前来观瞻一下这文学馆,也是看看各位本县的高才。」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谁都懂,先前袁润视察监狱,并且逼着路牢头大扫除,连带着替犯人们洗澡治病的事,闹得不算大也不算小,所以谁都知道这是在风头火头上,这次袁润来文学馆,大家也都不是很意外。 换句话说,袁润早就在计划着这些事了,环环相扣,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童博士更是心知肚明,便明里捧着袁润,将她让了进去,吩咐让袁润出题,让下面的秀才们限时作文,以观众人之才。 袁润哪知道该出什么题,她都不知道科考出题是什么样的,于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道:「不必了,就把最近一次季考的卷子拿来我看吧。我相信童博士,您对于学生的栽培和考核,必然都是最好的。」 童博士笑眯了双眼,连称不敢,然后让身边的一个讲师去把上季的考卷拿过来,同时道:「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初十了,真是季考的日子,不如这一季的考题,到时候让大人来出,也好体现一下大人对我们文学馆众位学子的关怀。」 袁润笑笑,没接这个碴儿,反而问道:「今天文学馆的学生都在吗?」 「都在,并无一人请假。」 袁润抚掌:「真不错,我还怕我这个不速之客来得不巧,认不全这里的诸位才子呢。」 童博士道:「大人若是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必定还要把这里装饰一番,免得唐突了大人。」 袁润笑而不语,心想你这是在讨要装修费?于是便道:「等我看过上一季秀才们的答卷再议此事吧。若是这里的学子们都是用心学习的,那自然本县也要表表心意。」 反正就是往上递个申请的事,翻修县里的文学馆,连朝廷都不用批,州里就能给批了。等这边莫诚臣的事了了,给了发还重审的金州刺史一个交待,弄几百两银子的工程费不在话下。 这边说话间,已经把上一季的考试卷子拿来了,袁润拿着一沓卷子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试卷,果然是只重文学的,数学之类的自然学科,可能要再往上才可以分科去学吧——这里曾经有那么多穿越先贤,不可能只让秀才们学文武之道啊。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一点穿越者们应该明白。就算是现在基于现实情况不能把蒸汽机之类的东西发明出来,但增加学习的项目应该有啊——要从娃娃抓起嘛,不打好基础,将来怎么办? 只是袁润身为从京师来的「罗羽裳」,不可能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能自己暗中慢慢打听了,如今也只能做做样子,看看文章,再一个个认识这些小县城里的秀才了。 看看文章,再点点名,一个个认识,但实际上主要是看阮玉珠对另两个有嫌疑的围观党的指认。 说实话,那天去围观的人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都算是词不达意,起码得是里九层外九层,到场的文学馆秀才也有好几个,根本不可能只有三五之数,若不是阮玉珠有望远镜,以及她多年来在第一线战斗时的观察经验,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仨。 看完了几十张卷子,时间也早过了午时,童博士与两名讲师盛情邀请袁润就在文学馆吃午饭,结果袁润却施施然地道:「不忙,等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再吃也不迟。」 文学馆的众人一愣,童博士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袁润淡定道:「州里发文,要我重审莫诚臣杀人一案,听说他也是你们这里的学生,所以要来找几位平时和他关系近的人问问相关的事宜。」 ? ☆、第 27 章 ?  县令大人发下的话,谁敢不从? 这些人只是秀才,不是举人,更不是进士,有功名不代表是官身,现在知县大人都不吃饭办公务,你们好意思去吃?有胆子去吃? 第42页 至于知县大人是不是提前吃了午饭,或者是早饭会不会勐吃了一顿,已经不是他们所要想的事了——而事实是,袁润和阮玉珠就是在来的路上,在轿子里用糕点塞饱了肚皮。 于是从午时后,一直到申时末,一堆原本只吃两顿(古代人一般都是日吃两餐,不像阮玉珠和袁润这两个穿越众,习惯了三餐),过午不食的秀才们个个饿得前胸帖肚皮,纷纷在心中问候罗羽裳的祖宗十八代——反正袁润也不在乎,罗羽裳的祖宗其实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问了一遍,果然如料想中的一样,啥也没问出来——这莫诚臣也是,在同学中几乎就是个透明人,根本就没人注意他,是个低调到极点的寡言汉子,这让阮玉珠和袁润也有点无处下手。 不过,无处下手是无处下手,但这就好比地球上的一句老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有上!现在是无处下手,就要制造下手的机会! 正当众秀才们看看天色放晚,大这都问过了一遍,觉得总算是可以被赦免了去吃饭了,结果那边厢传话,说是知县大人又想起来一些话没有问,要重新问一遍。 所有人都流泪了——知县大人是故意的吧? 结果第二遍时,第一个人进去出来后,同学们一问,知道问的还是之前那些话题,根本就没有新问题。这尼玛哪是又想到了什么新问题没问,分明是一种不问出新答案来就不许吃饭的架势! 更可恨的是,这位仁兄进去的时候,很明显看到知县大人的嘴角有点心渣子…… 这…… 能大声说一声无耻吗? 所以,如果说第一遍还有人明哲保身,不肯尽心说话,不肯得罪人,第二遍那可就人人开口了,只怕知县大人还要问第三遍。 所以这一次目标指向明确,人人尽心竭力,回忆起一切有关于莫诚臣的话题,终于让袁润和阮玉珠确定了,莫诚臣只向李德和柴贵两个人说起过朱老四藏钱的事,因为所有人对这件事的消息来源,都是这两个人——当然了,李德自称是莫诚臣告诉他的,而柴贵说是李德告诉他们。 关键是李德告诉的人也同样很多,他也记不清柴贵是不是自己告诉的,还是莫诚臣说的。 好吧,最终目标还是如愿以偿地集中在了柴贵和李德的身上,而阮玉珠那天见到的三个神色异样的人,除了李德之外,其中一个就是柴贵,至于另一人,名叫吕盛,细问之下知道与本案毫无关系,当时只是正巧路过看个热闹,他脸色不对应该是另有缘故,也就不用多管了。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柴贵和李德身上了,此二人必有一个是真兇,而且依袁阮二人的判断,柴贵的可能更大,所以这两个人,李德是倒数第二个询问,柴贵是最后一个询问,在询问期间,由跟随的衙役监视,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交谈,否则以窜供论处。 这一点让众人嗤之以鼻——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要窜供早就窜好了,于是更是纷纷肯定了大人这是标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地方烧,烧到文学馆来了。这让童博士和两位讲师也是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人家摆明了耍流氓,偷吃东西,你又能如何?人家是县令,一方父母,土皇地,现管不如现管! 可惜对于李德的盘问,没有任何的收穫,甚至不如对柴贵的。 柴贵这人,年纪较大,已经三十多岁了,一副憨厚的样子,对他的询问倒是有问有答,挺有收穫的。 「柴贵,你和莫诚臣的关系如何?」袁润问。 柴贵见过了知县大人,然后道:「还行吧。不过我跟我认识的人关系都还不错,我没有仇家,又喜欢帮助人,所以我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 这一点之前的人也都这么说——先前就问过其他人,他们与李德的关系有好有坏,但与柴贵却基本都还不错。 所以袁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晚是你邀莫诚臣去喝酒的?」 柴贵道:「对,是我,因为我看他那几天一直闷闷不乐,心中可怜他,便拖他去喝酒放松一下,反正是王奢请客,借花献佛嘛。他不肯去,我还骗他说有要紧事要对他说,结果他果然有心事,居然喝得大醉——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是想要谋财害命啊!我可没存心灌醉他啊,都是他自己喝的。」 他倒也不避讳自己慷他人之慨的事,其实这件事他真要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拉莫诚臣去的,袁润她们也没办法,因为再没有别的人证了。 别人或许看到了当天柴贵和莫诚臣交谈,但却不太可能听清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他要矢口否认,也是没有办法的,而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也挺让袁阮二人意外的——难道判断有误,他不是真兇? 「那当天晚上也是你和李德一起带着莫诚臣回朱老四家的?你是主动要求去送他的吗?」袁润又问。 柴贵道:「莫诚臣是由我邀去喝酒的,他有这个责任送他回家。」 袁润想了想,又问:「之后你和李德就各自回家了?」 柴贵听了,也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对,我后来还回了朱老四那里一趟——我担心莫诚臣因酒醉第二天去文学馆就学迟到,便索性去告诉朱老四,我会替他告假的,他若是起得晚了也不用着急。」 袁润和阮玉珠听了面面相觑——这傢伙,居然连这种事都说,当事人都死了,他还这么坦荡,难道他真的没嫌疑,是自己想错了? 第43页 「这事,你之前怎么不跟衙门说?」阮玉珠忍不住插嘴问道。 柴贵道:「这事和莫诚臣杀人没关系吧?我多见他一面,和兇案有关吗?再说了,也没人问我呀。」 袁润又问:「那当时你回去后,可有看到莫诚臣?他是否真的醉倒在床上了?」 柴贵摇头道:「只是在门口说一声而已,连同之前我都没有进去,都是朱四叔和李德帮着把莫诚臣搀进去的。」 「为什么你不进去?」 「大家都知道的,他把钱藏在那个地方,我若进去了,出些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啊!」 阮玉珠笑:「你倒是个精猾的,那你从来没去过朱老四的院子不成?」 柴贵想了想,道:「这倒不是,前一天邀莫诚臣去参加那次的饮宴时,还一直陪着他回了房——当时看他实在是有些颓唐,便一路安慰他,结果忘了避嫌的事,一直送他回了房才走的。」 「当时他和朱老四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柴贵笑道:「朱四叔自然是一切正常的,不过莫诚臣那几天一直很紧张,说不定早就在计划这事了,我很担心他。」 「你对他很不错嘛,和他关系很好?」 「我说了啊,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的。」 袁阮二人看看这柴贵的表情,完全的坦然淡定,一点也没有心虚作鬼的样子,而刚才通过对众人的询问,也知道柴贵的确是人缘很好,他没有说谎。 二人没有办法,只得让柴贵离去。 柴贵是真的心胸坦荡,还是故意作态? 但是,无论如何,袁阮二人依旧困于没有证据。无奈之下,袁润也只得暂且放过。 之后却并不打道回府,而是就在这文学馆里叫了外卖的饭菜来,与童博士和两位讲师一起吃宵夜。 童博士和两位讲师其实是有进餐的,阮袁二人都不认为他们三个会有什么大的嫌疑,所以并未禁止三人进食——这禁食审讯的法子,只是针对这些秀才们罢了。 审完了案,童博士和两位讲师心中其实也是很气愤的,但人家是知县大人,也只得相请对方吃饭。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却没想到二人真的应声留了下来。 无奈,三人只得相陪。 酒过三巡,袁润忽然问道:「听说莫诚臣的女儿莫兰,就在文学馆里生活?」 童博士嘆了口气:「她今年才十三岁,母亲和祖母都死了,舅家又没人,已成孤女。我怜她孤贫,便让她在这文学馆里当个书童,做些轻活,比如端茶递水,扫地擦桌什么的,我们每人凑点钱给她,也够她生活了。」 「那白天怎么没见她?」袁润问道。 童博士讶道:「大人想要见她?不知她是否还在啊,我这就去让人看看。」 袁润皱眉道:「怎么回事?」? ☆、第 28 章 ?  童博士面上略有尴尬:「大人来的时候正好不是她打扫的时候,所以她当时是在文学馆的后院休息,并且准备午饭。结果大人又说不许吃饭,故此她又没到前厅这边来。」 袁润道:「那她现在呢?」 童博士道:「晚上这文学馆没有人,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如何能住。她家里也同样没有人,所以我让她一到晚上就跟另两个文学馆的使女一起去驿馆的女宾房里住。这住宿的钱也是由她自己出的,不过今天我们都在,所以她还没走,这时应该还在厨下吃饭吧。」 袁润道:「可否叫她过来,我有事想问她。」 童博士道:「当然可以。」便唤来一个文学馆的杂役,让他去叫莫兰来。 不多时一个长相清纯可爱的小姑娘被带了来,只见她目如点漆,长发如缎,肤色如奶,皓齿红唇,一身的白衣,身高却已经达到了近一米六,纯粹的一个高挑美人胚子。 「你是莫兰?」袁润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忽然便跪了下来:「知县大人,家父冤枉,还望大人为家父申冤啊!」 袁润道:「刺史大人发还重审,此案应有疑点,我此来便是来相询的。莫姑娘,案发当日,你和你的母亲,祖母,应该都在乡下吧?」 莫兰点点头,袁润便再道:「那当晚的事情,你应该无法提供什么线索和证据吧?」 莫兰一脸的悽苦,道:「小女虽然不知当晚情形,但却知道父亲绝不会去贪图小利。朱四爷家里藏钱的事,父亲早就回来对我们说过,祖母严令他外传,更不许父亲去沾染这些钱财。祖母说,朱四爷不行是行脚商人,如何有这大笔钱财,必然来路不明,绝不许父亲碰这来路不明的钱,哪怕是朱四爷相赠也不能要。」 阮玉珠听了忙问:「朱老四,曾经送过你父亲钱?」 莫兰点头:「嗯,是要我父亲为他家里藏钱的事保密。」 阮玉珠与袁润对看一眼,明白莫诚臣之所以不说这事,是因为他没能保密,就没好意思说了。不过这样看来,这朱老四早就知道此事不密了,可为什么不做调整,还把钱藏在原处? 为什么呢? 阮玉珠陷入沉思,袁润却道:「不过你这么说,也很难说明你父亲就听了你祖母的话啊,这谈不上是什么证据。」 莫兰道:「不会的,父亲是个大孝子,绝不会违逆祖母之言的。」 有这样为儿子的母亲,那有孝子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依然不能称之为证据,要靠这个翻案还是不太可能的。 第44页 想到原定的需要麻痹真兇的方针,便板起来来,对莫兰道:「既然没有证据,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我自会秉公断案。误杀也不是死罪,你好好修持自身,寻个好人家嫁了,将来未必不能有相见之日。」 莫兰大恸,想要再言,却又不知能说什么,袁润丢下一句「将来想到什么线索,可以来衙门找我」,便与阮玉珠一起起身告辞了。 一路上二人讨论案情,都觉得进展不大,除非用非常手段,否则很难抓住真兇。至于朱老四的钱的来歷,只怕需要更长时间的调查了,可这重审的案子,上面可不会给他们太充实的时间啊! 如果迁衍日久,真兇说不定远遁,或者证据线索更少,到那时就更加郁闷了——况且这起谋财害命的案子,与朱老四不明财产的秘密只怕关联也不大,杀人灭口的可能更小。 如果是因为这财产来路不明的问题而遭杀害,那朱老四何必在藏钱一事失泄后还不採取对应措施呢? 这说明他有恃无恐,或者问心无愧。 一时间袁润和阮玉珠都感到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来。 当晚,苏昶来报,李王两家已经服软,只是要求在量刑上能低一点。 量刑与否,其实也只是个态度,只要你认罪就行。于是在定了一个底线之后,袁润把这事交给县丞何乐水去办了。 「干嘛要给他设个底线?直接告诉他按这个办不就完了?」阮玉珠有些不解,「他在这里混了那么久了,与李王两家肯定也是颇有来往,索□□了这个人情给他不好吗?」 袁润摇头:「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办事能力,以及他对我到底有多忠心嘛!」 阮玉珠道:「就算是对你忠心,又如何?你能确定他不是在对你背后的势力忠心吗?」 袁润道:「便就是如此,也是大好机会,可以顺势打探我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哪一家。」 阮玉珠无语,只得把话题再度转回莫诚臣一案上,但可惜仍然始终受困于证据。 「好吧,现在我们充分发挥想像力,把所有的线索穿起来。」袁润嘆息着道,「第一个推论,是李德夜入朱老四家,杀了他,再嫁祸给莫诚臣,第二个,是柴贵做了这件事。」 阮玉珠道:「我认为是第二个,而且,他不是有意做了双重嫁祸,而是之后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做出了一些不知是锦上添花还是画蛇添足的事。」 袁润道:「你是指赌场?」 阮玉珠道:「对,不可能有那么巧的,这边出了杀人案,嫌疑人就在赌场春风得意了。这种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要低调行事。」 袁润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输给李德,让李德不断赌嬴钱,引我们注意?」 阮玉珠道:「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袁润笑:「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没想到你也能想到这一点罢了。软妹子你最近越来越爱动脑了。」 阮玉珠白她一眼,道:「这里的赌场,我在早上就问过了,也是各种花样都有,什么□□、扑克、麻将、骰子、牌九,看来各位穿越前辈,连这些也带过来了。所以这里的赌场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古代那样,全是各自下注的,也有捉对厮杀的。」 袁润道:「可是我们下午问了李德,他虽然说经常是与柴贵一起去赌钱,并且是真的嬴了他不少,但这种事同样不是证据,柴贵把钱输给李德并不能证明什么——难道判他一个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罪?这里有这个罪名吗?」 阮玉珠笑笑:「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柴贵今天给你的口供?」 袁润看阮玉珠的神情,似乎胸有成竹,忙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阮玉珠道:「我只看出了他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对,就是实话!」阮玉珠斩钉截铁地道,「你看,他承认了是自己拖莫诚臣去喝酒的,理由是可怜他,并且把怎么骗他的细节也说了,甚至他说不是故意灌醉莫诚臣的话,都有点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无论我们是否怀疑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实际上天衣无缝,就算酒桌上有人注意到平时无人注意的莫诚臣,看到他在灌莫诚臣的酒,他都能这个场面给圆回去。」 顿了顿,阮玉珠看到袁润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另外,他还承认了当天晚上是自己和李德一起带着莫诚臣回朱老四家的,理由是他要有始有终,有责任送他回家;他更是承认了当时在离去之后,还回过一次朱老四家,理由是担心莫诚臣因酒醉迟到,便索性去让他安心;最后就连今天上午去朱老四家门前看热闹的事都说了——依我看,当时他躲在人群里,只怕除了我,谁也没发现他,都在注意看着你呢。」 袁润笑:「都看着我吗?你呢?」 阮玉珠脸上一红:「大家都看你,是因为都想看个新鲜,想知道新任知县大人什么模样,我又不需要,我天天都看到你,没必要如此。」 袁润笑笑——她说这话,可不仅仅是为了调戏一下阮玉珠,而是生怕阮玉珠在这里待久了,真的心肠越来越冷酷,回不到过去了,所以时不时地就要调剂一下她的心情,避免让她压力过大。 不过阮玉珠说的没有错,柴贵说的越是天衣无缝,就越是惹人起疑——这分明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然哪能这么有问有答,即便他故意装出一副苦苦思索回忆的样子也骗不了二人。 第45页 都一年多前的事了,能回忆出多少来?他肯定是有所准备的。而如果他答不出来,他又不敢冒这个险,把自己置于官府的怀疑之中。 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两难的吧——如果他是真兇的话!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答,并且是有一说一,把可以说的都说了,而且都保证是真话——这就是说谎的最高境界,十句话里九真一假,让你无法判断哪一句才是假的。 要藏起一根树枝,就要把它放到森林里。 ? ☆、第 29 章 ?  对此袁阮二人也深感无奈,又谈了会子话,讨论了一下李德和柴贵究竟谁更像赵凶,之后吃了晚饭,再一起出门去逛庙会。 这庙会十天一次,阮玉珠都去过了,袁润岂能不去?阮玉珠上午去了,现在正好当导游,两个人手拉手去逛庙会,其乐融融啊! 这一回两个人谁都没带,直接就出门去了——走的是后门,通常是锁着的,但是钥匙袁润是有的,所以很轻松就出去了。 「这后门出得太容易了,要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从后门翻进衙门,怎么办?」阮玉珠不无担心地道。 袁润道:「还能怎么办?你有带地雷吗?要不埋个地雷?」自从从那地板下面打到类似触髮式地雷那样的机关,袁润的脑筋就打开了。 阮玉珠道:「这个我没有,我是国际刑警,又不是特种兵,身上带这东西做什么。」 袁润嘆:「这里也不可能有这种兵工厂啊……你说这些穿越前辈,最初级的火药炸弹应该会做吧。」 阮玉珠道:「就算有,也必然被国家严密掌控,不可能流到百姓手中。你先前不是问过了吗,本地没有黑帮黑社会,想弄这东西,基本不可能——别忘了,捕快在这个地方,可是相当于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的。」 袁润被阮玉珠一说,也勐然警醒——这里的捕快并不仅仅相当于警察,万一出了事,被剥层皮都是轻的。想到大牢里那些没有人权的犯人们,袁润不禁不寒而慄。 「别说这些无奈的事了,你这些天努力锻鍊,能加强多少体质就加强多少,我把夜视仪、□□、□□什么的都留给你。」阮玉珠安慰着袁润。 袁润嘆了口气:「我都有点后悔了,早知还不如一开始就浪迹天涯呢,做个芝麻小官都这么烦。」 阮玉珠道:「什么身分证明都没有,就一百五十贯钱,怎么活?」 唉,真是怎么都是难啊!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一直到了庙会的地方,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庙会现场,这才总算是丢下了心头的重担,开始好好观赏起这古代的娱乐活动来。 子曾经曰过: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张而不驰,文武弗能;驰而不张,文武弗为。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所以对于民力,是不能过分压榨的,也要让他们有放松休息的时候。不能说农耕忙完了马上就要去服劳役,一年到头不能休息,那还不把人给累死。 在春秋那会儿,百来日才有一两天的休息,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大部分地区习惯了作五休二,作六休一都被人指责是黑心老闆黑心厂家,现在这样十天休一天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古代的「弛」和二十一世纪休息的不太一样——孔子说的「弛」是指让人在举行祭祀同时,进行如同狂欢节一样的欢唱舞蹈等活动,所以庙会这种活动,官府在某种程度上是支持的,甚至会特别加派人手来维持治安,只要不过分频繁,能切合当地的生产善就行。 就好比现在,也有几个衙役在这边当值——幸亏袁润和阮玉珠已经换了装束,不然只怕他们见到袁润都要上前见礼,又要引起围观。 现在袁润和阮玉珠都做了男装打扮,不过阮玉珠身材高挑,换了男装也不突兀,而袁润一不留神,穿了件并不怎么起眼的男装出来,就好像是阮玉珠的小厮一样,跟着阮玉珠这个公子了——衙役们毕竟和袁润阮玉珠不熟,换了装还真没认出来。 「好可恶,我应该找件华丽点的衣服!」袁润愤愤不平,「现在搞得我堂堂一个知县,反而像是你的跟班。」这衣服马大婶孩子的,洗了在县衙里晾干了还没来得及带回去,被明珠拿来给了袁润借用。 阮玉珠笑:「别太入戏啊!你这知县是『假』的,万一装不下去咱们是要逃的,别入戏太深,拔不出来。」 袁润「切」了一声:「我做侦探时,化妆侦察是最常用的手段,装什么像什么,哪次有入戏?要不是我戏演得好,这县令早就被戳穿了。」 阮玉珠点点头:「嗯,全靠你了!」 这云来是个小县城,城里的商铺少的可怜,基本上一个行当就一个铺子,只有吃食铺子略多两三间。 人生惟口腹,吃了还会饿,只有这一行的店铺是最多的了。 所以大家想买东西,都等着庙会这天赶集来,而到了晚间,各种小吃摊都出来了——过午不食,到了晚间逛庙会,这就当是宵夜了。不过古代穷地方,油炸的吃食极少,大多是蒸煮的东西,袁润和阮玉珠略吃了几样,觉得比之现代还是差了很多,唯有烤肉之类的味道更好,也不知是不是不用瘦肉精之类的生长素的原因。 看着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来回走动,一张张朴素的笑脸,男女老幼,似乎与现代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第46页 不是因为衣着。 而是现代的都市人,比之这个时代没有人权、自由的人,压力更大,无法在拥有这样单纯的笑容! 看到这些笑容,袁润忽然间觉得信心百倍——在这样的环境下,阮玉珠的压力,迟早也会卸下的吧! 所以,我是要真的变强啊,可以让她不再以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压力! 「喂喂,回去吧。」袁润忽然道。 阮玉珠正有些失神,忽然听袁润这么说,便笑道:「逛够了?吃饱了?」 袁润嘟着嘴:「太不公平了,我要回去换了衣服再来!」 阮玉珠一怔:「怎么了?」 袁润伸手拧了阮玉珠的胳膊一下:「你看啊,这么多大姑娘对你抛媚眼,你别说没看见啊!」 阮玉珠听了哑然失笑——刚才一路走来,的确有不少来逛庙会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对自己行了注目礼,不过自己可全没在意。 而且人家也就是多看了自己几眼——这女生穿男装,只要不是太丑的,应该都挺帅气好看的,再加上自己国际刑警的那种独特气质,吸引一下别人的眼光也是正常的。而且就阮玉珠看来,看着她们的不光光有姑娘们,男人们也是同样——手拉手走路,如果是两个女人,倒还不至于这么引人注目,而两个男人手拉手,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在西方人看来,中国就是拉拉的天堂,因为人们对女人间亲密的举动完全就是视而不见的,而对于男人,「龙阳」这个词远比「对食」和「磨镜」的影响面大了! 所以阮玉珠完全没想到袁润会因为这个事而吃味于是忍不住笑道:「就为了这个?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大醋劲儿的啊!」 袁润怒瞪:「我以前是这副平板豆芽菜的身材吗?」 阮玉珠恍然大悟——现在这是嫌自己没有竞争力了吗!心中不觉好笑:「放心,古代的女人也几乎是个个平胸,波霸比现代还少的,而且你年纪还小,后来居上的可能很大啊!」 她并没有说什么我不在乎你的身材什么的话,因为这一点袁润也是明白的,阮玉珠更是明白她的明白。 袁润现在只是在傲骄,在对自己的身材表示不满罢了,她需要阮玉珠的正是这样的态度,而不是阮玉珠表忠心——袁润又不需要忠犬! 所以袁润表面上还带着怒容,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发火,只是借题发挥,耍耍小性:「可是我等不及!你都快三十岁了,你不看看这里的人是用什么眼光看你的,都把你当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上衙门提亲的人都开始要来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再一想,便笑道:「你自己正是适婚的年龄,只怕你的烦恼比我更多。」 袁润被阮玉珠这么一提,也是心中一惊:「你说,这个罗羽裳,会不会和几个皇子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纷?」 阮玉珠忍着笑:「很难说啊,第一才女状元,长得又漂亮,说不定几个皇子就是为了你而要夺嫡的——当了皇上,还怕没有女人吗!」 袁润被阮玉珠说得心里惴惴不安来——这么狗血的剧情,不会真的发生吧?自己的目标是软妹子啊,别搞这么高难度好不好?只是穿个越而已,别搞得好像玛丽苏一样,人人都来爱,一把烂桃花啊! 再一想,这玛丽苏的人,也不是自己啊,而是「罗羽裳」,自己要为她背这黑锅吗? 「听,这是什么歌」 正想着,突然间传来熟悉的旋律,让袁润和阮玉珠都绝倒了——尼玛,这……这是《路边的野花不要採》啊! ? ☆、第 30 章 ?  前面有搭起的戏台子,之前在台上传来的还是不知什么曲种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怎么忽然就变成流行歌曲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穿越前辈果然是存在的! 不过,这到底是穿越前辈所为呢,还是台上这位歌者也是穿越者? 袁润和阮玉珠对视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所想,便向前挤入台下的观者中,然后便发现台下居然还有人跟着一起唱——这说明这歌者唱这首歌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这首歌流传了有些年头了。 于是便随便找了个跟着唱的人问这歌的名字,结果也是不出所料,就是原名,再套套话,知道这歌是几十年前的老歌了,传下这歌的,是几十年前的一位王妃,据说这位王妃才艺众多,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无一不精,估计是一位二十一世纪的艺人穿越的。 「你说会不会是邓丽君亲自穿越了?」袁润问阮玉珠。 阮玉珠无语——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人家那么年轻就去了…… 接下来听了好几首歌,居然都是现代来的,除了邓丽君的还有别的,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都有,也不知是几代穿越者留下来的作品了。 「真没想到来了这边还能有这样的耳福啊……」袁润感嘆。 说实话,这些在古代也能流行起来的歌自然是好的,而唱它的歌者也是颇具才情,即便是在这边疆小县,也堪称一句才貌双绝。 阮玉珠却笑道:「流行歌曲都传过来了,想来唐诗宋词什么的早就大泛滥了,你这个冒牌才女,今后想靠剽/窃混日子也不行了。」 袁润当初还真想靠这门功夫混些日子再说的,现在看看,还是别冒险了,别到时候露多大脸现多大眼。 第47页 「回去吧。」想想明天还要早起锻鍊,袁润突然就没了逛下去的兴趣,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路边的野花不要採,你今后去京城,也要记住这句话啊!」 阮玉珠笑着点头:「嗯嗯,你就是最漂亮的花,不管家花野花都比不上你!」 袁润这才小小地高兴起来,不再多说,而是挽着阮玉珠往回走,也不顾别人怪异的眼光扫来——小厮搂着主人走,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啊! 「软妹儿,要不要陪我睡啊?人家好怕怕的,万一有人来刺杀我怎么办?」 转过了几条街,袁润突然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笑了笑,道:「我一下杀了那一票杀手死士,在没有摸清我的虚实之前,对方是不会再运用暴/力的,最多也就是下下毒什么的。」 袁润道:「那怎么办?这都是防不胜防的。」 阮玉珠道:「小心点呗,还能怎么样?你要实在担心,以后就自己种菜养鸡鸭猪吃,学海瑞。再雇高手守卫县衙后院,任何人不能靠近。」 袁润绝倒:「怎么可能,这里会有多高的高手?需要这样防范?」 阮玉珠笑:「你也知道啊——实际上古代最常见的也就是砒/霜,什么鹤顶红孔雀胆的,都是传说,哪那么容易弄到,不然想害你的人干嘛还派杀手,直接找人下毒就是了。」 袁润点点头,却听阮玉珠突然高声:「我说的对不对呀,这位仁兄!」 袁润一惊,却见阮玉珠把自己一搂,转过了身子,只见后面一个穿着简单的淡青色劲装的青年,就在后面离二人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脚步。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古代可能应该算是中年了吧,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有着一股成熟到熟透了的「老」味儿。 但是在阮玉珠看来,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就跟在地球上遇到的那些职业杀手是一样的——这种老味,是那种在生死边缘打滚过无数次的人才会有的,也同样是在这种生死边缘打滚无数次的人才能感应到的。 所以这个青年,也是同样在阮玉珠的身上感到了相同的气息,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没敢轻易动手。 「你的杀气很重啊,杀过多少人?那些不入流的打手,都是你杀的?」青年微笑着看着阮玉珠道。 ——不入流? 阮玉珠和袁润对视了一眼,这个评价,如果是对那几个劫杀而来的小贼的话,倒是很中肯。 但是阮玉珠眼中的不入流,和这个人眼中的不入流,那是同一个概念吗?这个人是杀手吗?他会是阮玉珠的对手吗? 「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杀你们的,这里有官差,而且我可没自信能击败阮师爷您啊!」青年的脸上发出爽朗的笑容,「其实,我只想来看看衙门的阮师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一个人杀掉那群废物——那些人虽然是废物,但是好几个人一起上的话,还是有一点威胁的。」 袁润听到这里略松了口气——因为那群货色,在阮玉珠面前一点威胁也没有,对方这么说,只怕就算强也不会比阮玉珠强到哪里去了。 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手枪! 想到这里,手便伸进了腰袋里,握住了手枪,随时准备拔枪——握住了枪,心里才松了口气,也定了定神。 青年瞄了一眼袁润和她的手,笑了笑,似乎对袁润的这个动作并不放在心上,然后对阮玉珠道:「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觉得你的武功不低,起码不在我之下,所以我也不想在没有准备之下和你交手。不过,如果我接到了来杀你们的任务,那你们可就要小心了。」 阮玉珠忙问:「任务?谁会给你任务?」 青年笑道:「当然是组织——不过,组织的名字我不会说的,出钱买罗知县的命的人是谁,我也不清楚,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事。」 阮玉珠道:「为什么要派那群无能之辈?就算一开始我不在羽裳的身边,你们也尽可派一个能下毒的人来,随随便便就能得手,何必出动这么多人,不但劳师动众,还引人注目。」 那青年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阮玉珠:「下毒?这世间哪有这么多药材好浪费啊!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用毒都不行吗?」 袁润这才拉了一下阮玉珠,悄悄道:「我先前看过《食货志》,以及一些相关的药材方面的典籍。在这个世界里,在一百种药材里,无毒的就要占去一多半,剩下的又有一多半是医病的草药,然后再剩下的一点里面,才是有毒性的。而这其中,能毒死人的又是少之又少。而在这些药材里,绝大部分又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栽种的,所以想弄点毒/药其实是很难的。」 阮玉珠一想也是——地球上的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毒,都能不死,不是因为他是神仙,而是这七十毒里基本都是毒不死人的,最多让人吐一场、头晕一会儿,甚至麻醉一下,除非把有些毒物放饱了死吃。 但哪个sb会把有毒的东西当饭吃啊?毒蘑菇? 只能说袁润这个七品小官的级别根本够不上人家用毒来下手,普通的砒/霜,则是用银针一探就探出来了,而且用催吐洗胃的法子还能相救,又不是现代,□□入口即亡。 唉,只能说小说看太多了,是会和现实脱节的啊! 第48页 那青年等着袁润给阮玉珠解释,然后笑道:「不愧是大魏第一才女,这些杂书也都看得不少。」 阮玉珠知道这是袁润为了了解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穿越前辈的时候看的书,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原来刚才提起用毒的事,袁润只是在跟自己打趣,她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快就迎来毒杀这一技巧的。 相比起毒物,人这种可消耗资源,到处都有才是真的。 看来那些不入流的傢伙,估计连一两□□都比不上。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派那群人来的组织,也没想到这些不入流的人会死吧。如果不是阮玉珠从天而降,罗羽裳等人死得都不能再死了,哪里还会引人注目,更不存在什么劳师动众了——在「组织」的眼里,这些就是不入流的可消耗资源罢了。 所以,实际上这个组织并不是让手下去送死的,只是不肯浪费□□罢了。 阮玉珠对这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摇摇头,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又何必非要知道呢。就好比罗羽裳也是个代号一样,何必追究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呢?」 阮玉珠和袁润听得都是心中一惊——难道这两天他一直暗中刺探,把二人私/密的谈话都偷听去了?可是阮玉珠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很警惕,他到底是怎么能窥见的? ? ☆、第 31 章 ?  片刻间袁阮二人思绪万千,不过这青年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似乎这句话只是平常之语,并无他意,且又笑道:「阮师爷,不如我们打个赌。」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赌什么?怎么赌?」 这青年道:「没有接到杀你的任务,我也不想和你动手。不过,比试嘛,不会只有一种方式。这样吧,我们比杀人。」 阮玉珠道:「什么意思?」 这青年道:「我接到了一个任务,目标是一个贪官——不如我们两个比比,看谁先得手。」 阮玉珠眉一皱,正要说话,这青年又道:「放心,不是你们大魏国的人,是齐国湘川郡的郡守,你和们大魏国也算是敌国。这齐国的湘川郡,正好与你这南山郡接壤,快马来回不过十来天的工夫,我保证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来得及来对罗知县不利的,如何?你于公于私,都可以做这件事,你不会说你下不了手吧?你杀那群不入流的傢伙,可是一点也没手软,同样都是敌人,他又不是个好人,你可别找藉口推託啊!」 如今三国鼎立,齐强而魏梁弱,魏梁同盟以抗强齐,说齐国是大魏的敌国倒也没错——虽然两国间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动刀兵了。不过依这青年所言,这云来县所处的南山郡,居然是边境郡,真是让阮玉珠和袁润都感到意外——地图上可以完全没有标註啊! 为了防止别人起疑,二人在这方面也不敢多问,看来只能以后暗中多方了解了。 地理问题在古代可是大问题,地图更是私人不许拥有的,就像三国时期刘备入川,得了张松献图就会大大不同一样,地图就是重要的军事情报和资料,古代君王是绝不会让普通人得到的,哪像现代,网上什么地图都有。 「齐国有贪/官,对我们魏国有益无害,我何必要多此一举?」想了一会儿,阮玉珠反问道。 劲装青年道:「一则你们是敌国,就算他是贪/官,杀了他也能噁心一下对方,如果不怕挑起什么大战的话,你得手后甚至可以留下字条说是大魏义士下的手。所以不管是不是贪官,对你的出手总是没有坏影响的。二来嘛,我这边可以承诺你,如果我输了,我们的组织绝不对你和罗知县下毒,如何?如果你输了,就要把你手中的武器给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袁润伸在腰袋里,握住手枪的右手。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心想当时的那些劫杀者,尸体虽然早就葬在了乱葬冈上,这必然是已经被他们组织的人挖出来看过了,其中两个人的腿上中了袁润手枪的伤,如果这是个有着诸多穿越者前辈痕迹的世界,对方又是个杀手,知道有枪这种武器的可能很大。不过,对方未必知道是什么枪,到时候输了的话,交一把没有子/弹或者弹/药很少的枪出去也不算什么——她就不信对方能有多少子/弹库藏,而她这边还有一件从自己身上剥下的避弹衣可以给袁润穿呢,不然她哪会轻易离开袁润。 说实话,这个组织里,甚至是这个世界里,包括朝廷的库藏中,有枪支都有可能,但无子弹的可能更大。 想到这里,阮玉珠定了定神,反而冷笑道:「你们组织不对我们下毒?你以为全天下的杀手组织只有你们一个吗?而且你又算是什么人?能做得了你们组织的主吗?」 劲装青年依然微笑:「虽然天下的杀手组织不止我们一个,但要杀罗知县的人也同样不多,能请得起我们这个级别的就更少。至于一些杂鱼烂虾的杀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用毒来杀人。」 无论在任何朝代,□□都是官方禁止私下买卖的,在云来县,□□都要有里正担保限量购买,所以这个劲装青年说得也不见得就是大话。 「那你们为什么能搞到□□?」阮玉珠问。 青年笑着摇头。 阮玉珠也知道对方没这么容易露底的,心想如果正如袁润所想,罗羽裳捲入了什么夺嫡的纷争中的话,那结仇的人就不会是什么个人恩怨,而是什么政治力量在背后,那对方自然不会派出不入流的杀手组织来对付她——之所以会有上次那样的情况出现,完全是对方的误判,不知道会出现阮玉珠这个人。 第49页 那么,这么危险的事,自己是必须到京城去调查清楚的,如果自己离开,袁润怎么办?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好,我答应你的赌局,不过,我要加大赌注——如果我输了,我不但给你武器,还给你一定数量的弹/药。你应该知道,这武器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全靠里面有多少子/弹。」 青年笑道:「好,弹/药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如果我输了,你要我付出什么呢?」 阮玉珠道:「一个月之后,我会暂时离开这里,在我离开云来县的这段时间里,你要替我保护羽裳。」 青年偏了偏头:「你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下手吗?」 阮玉珠道:「你们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我在不在,都一样要面对这件事。如果你是不守信的人,我在不在也同样白搭。」 青年笑:「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死,我们组织就不会向罗知县动手,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阮玉珠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那青年也笑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同一天出发,你定时间吧,不过不要太久,我完成任务也是有时限的。」 阮玉珠:「好,三天后我们出发。在哪里碰头?」 那青年微微摇头:「同一天出发就行了,这是一次赌局,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战,没必要暗中动什么手脚,我信你便是了。至于你信不信我,随便,你大可提前离开。我先前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不会针对罗知县发出剌杀的命令,而你这次若要提前离开,我也会暂时保护罗知县,直到三日之后——当然,如果因为别的什么事意外捲入,那就只能怪罗知县运气不好了。 阮玉珠推敲了半晌,觉得可以一搏,便对这青年点点头,然后道:「好,一言为定。我不会提前离开的,你也放心。」 那青年点点头,道:「好,我也正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阮玉珠道:「不过,那个湘川郡的郡守,真的是个死有余辜的贪官?」 青年笑了:「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一点,原来你还挺有正义感——你放心吧,我也并不是嗜杀的人,我所杀的人,必然都有其该死之处。」 阮玉珠看了看袁润:「那罗知县呢,她有什么该死之处?」 「所以我并没有来杀她。」 「这是你个人的准则,不是你们组织的准则?」 「对,这是我自己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阮玉珠沉吟了半晌,又道:「那我若杀了他,怎么证明是我杀的?难道还需要我带他的人头或者是身体的一部分来见你才能证明吗?」 那青年哈哈大笑:「好吧,念在你是个新手,我再让一步——只要不是我杀的,我便承认是你杀的。你应该对我的信用有这点程度的信任吧。」 的确,如果这青年只能嬴不能输,那不管自己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不做的话,那结果就不会变,而做的话,结果有可能改变,而且至少自己有可能杀掉一个讨厌的贪官。 贪官这种东西,在地球上时就是阮玉珠讨厌的,甚至可以说她被人陷害,导致自己和袁润穿越,就是因为贪腐的存在。所以杀灭贪官,这对于阮玉珠来说,有一种泄愤和证明自己的潜意识在里面作祟。 于是阮玉珠点点头,不再多言,那青年又呆了半晌,发觉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便微笑转身离去。 看到他消失于视野了,袁润才拉着阮玉珠走开,向着衙门走去。 「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么无聊,如同儿戏一般的赌局,有意义吗?」袁润低声道。 阮玉珠点头:「有。」 「是为了我?」袁润问。 「嗯。」阮玉珠沉吟着发出了一个声音。 袁润沉默了半晌,一直等遥遥看见了衙门前的大红灯笼,才道:「珠珠,你不能这样!」 阮玉珠明白她的意思——纵然是贪官,她也没有权力施以惩罚。纵然她是警察,她是知县,也没有权力去惩罚一个并不属于她管辖的人。 也报以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走到了后衙的院子里,才道:「这里的法制不建全,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有罪,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 ☆、第 32 章 ?  袁润知道阮玉珠的言外之意——如果是在现代,阮玉珠会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古代,她也同样会坚守一个底线,但是现在袁润在古代,她不能在袁润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下,把袁润一个人丢在这样一个危机重重的时代。 如果说为了保护袁润她必需堕落,她愿意承受这样的堕落。 「来到古代,还是以古代的行为准则来要求自己,这样比较轻松一点。」阮玉珠忽然道。 袁润嘆道:「难啊!」 是的,这很难。 人总是自私的,往往会拿很多藉口来为自己的行为当藉口。特别是一些穿越众,当古代的尊卑观念和封建制度有利于她们时,她们就用这些为藉口来为自己的行为掩饰,而当现代的观念有利于她们时,她们又会以现代的观念来指引自己行动。 袁润和阮玉珠实际上在少女时代,也曾经读过很多穿越小说,其中又以女主文居多。但是很多女主的行为都让她们鄙夷不已。 第50页 比如有一部小说,同样是双穿文,男主上京赶考,藉助在某少女家中,把这少女从一个恶霸手中救下,然后在自己回乡时把这少女託付给自己的同年。 男主明知人家误会这姑娘是自己的外室也不点穿,结果男主与女主去外地上任时,人家又把这少女一起送来。一路上女主对自己的家人僕从说尽这个少女的坏话,说她不守妇道,勾引自己的男人。等到目的地,又不让少女离开,让她住在自己府邸的隔壁,使得全城都认为这个少女是男主的情人,名声臭遍,嫁不出去。 最后这少女除了真的嫁给男主当妾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结果女主把少女骗到一个地方,让一个地痞无赖老光棍把她强\暴了,使这少女只能嫁给这老无赖。 一个十多岁意志还不坚定的未成年少女,就这样被一个老无赖拉得渐渐堕落,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偏偏女主和男主还一直以为自己仁至义尽,让袁润和阮玉珠当时都看得怒火中烧——这样的女主,简直就是无耻的代名词,一边以现代的爱情观说不能有小三,一边又利用自己在古代的身份地位惩罚「小三」。 若要以现代观念来看待小三,那么女主就要以现代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爱情和家庭;若要用古代的手段来做事,那就要恪守古代女子不善妒的「七出」之条,至少不要摆出一副现代的爱情观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承认自己是善妒的毒妇便是,别摆出一副正义凛然仁至义尽的样子。书中女主的做法,可谓是当了xx还要立xx,无耻到了极点。 现在阮玉珠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显然也是想到了以前自己和袁润对于穿越的一些看法,进而想到了自己最近的一些做法和想法,从而明白了为什么袁润最近看自己的眼光总是有些担忧。 「袁润,我会尽量把持住自己的,别为我担心。」 阮玉珠轻轻地推开了袁润,回了自己的房间。 袁润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以及那已经关上的房门。 这时明珠和如月出来,一个端着水去服侍阮玉珠,一个过来站在袁润的身后,请她回房歇息。 袁润暂时放下心中的忧愁,回到房里,重新细想自己穿越后的一切,尤其是自己捲入的劫杀,以及这里的人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态度,再加上今晚这个青年所说的一切。 而在另一边,阮玉珠却是在想莫诚臣一案,究竟要怎么做。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证据已经不可能存在,就算有,也不是古代的侦破手段能拿到的,就算能拿到,也无法取信古代的人。 古代的人最多也就相信一点指纹是证据了,就连血型和dna的採样都难以让他们相信,就别说别的了。 怎么办? 只能诱供了吗? 但是诱供,必须先要让真兇放下心防,降低警惕,该怎么做呢? 阮玉珠在心中不断地推演着要如何行动—— 首先,一定要先定莫诚臣的罪——误杀,流放再加苦役,不是抵命,还有再挽回的机会。 就定他误杀吧! 只有这样,其余的手段才能一一用上! 决心一下,阮玉珠很快入睡。第二天一早,继续带着袁润一起锻鍊,然后提审莫诚臣,并且是公开审讯,允许老百姓旁观。 莫诚臣也是无可奈何,他除了喊冤枉,什么证据也提不出,最后只能被再度判了误伤人命,监枷入狱。 在审案时,阮玉珠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听审的人身上,果然看到李德前来围观,并且脸上很是紧张,等到莫诚臣再度被判误伤人命,这才舒了口气,转身去了。 ——柴贵没来,是不是说明李德的嫌疑较大? 阮玉珠眉头微皱地想着,但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案子如果有真兇,那他必然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的人,行事极为谨慎小心,不来看庭审才是正常的。 换句话说,来不来看庭审,都正常,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这个真兇是怎么想的,是不来看显示自己心中无愧呢,还是故意来露面显示自己坦荡呢,谁都不知道。 ——看来,还是只能以我为中心,让兇手跟着我走,而不是被兇手牵着鼻子跑。 阮玉珠暗中下了决心,要尽快摆平这件事,然后去把那个郡守干掉——杀害无辜的人,如果上天要降罪,就降罪给我吧。我差点害死袁润,把她拖到这个莫明的世界里来,让她处于危险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必须要有人承担这个错误这份罪,那就让我来吧! 公堂之上很快结了案,报批的文书当堂着人快马而去,莫诚臣从普通的大牢再度转到重案犯的牢里,等待命运的降临。 退了堂,刚到后堂,高知山与何乐水二人便候着了,见到袁润下来,忙上前道:「大人,白水村李王二家的当家,想要来县衙拜会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袁润笑:「不必他们来了,我亲自去,让他们到咱们扎营的地方来见我。」 高何二人互看了一眼,俱都长躬一礼道:「大人明鑑,这两家都是想比对方少出些劳役人头,以此来压过对方一头,大人这样同时见两家人,只怕面上须不好看,大人也为难,不如还是让他们到县衙来吧。」 袁润道:「光明正大的事,何必鬼鬼祟祟?反而搞得让另一家记恨在心,甚至于两头不讨好,不如摆到明面上,大家说清楚了,谁也别怨谁。」 第51页 高何二人一怔,似是没想到袁润完全不顾及王李两家背后的政治势力,一时间也有些讪讪的,袁润笑道:「好啦,快准备马车去吧,我准备去白水村吃午饭,轿子太慢。你们两个就不用去了,留在衙门里,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 二人讪讪退下,阮玉珠上前对袁润道:「刚才过堂,你看出什么了么?」 袁润耸耸肩:「看不出,就算他是冤枉的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啊。」 阮玉珠嘆了口气:「疑罪从无,那得是二十一世纪才开始在中国有的思想。」 二人感慨了一阵,也都对这个案件没有证据达成了共识,同样的共识,还有必须诱供这一点。 古代也有古代的好啊,只要有口供,啥都可以。 接下来,就是合计要怎么干这诱供的活儿了。 袁润道:「虽然我们没有查出什么,但是李云燕最近可是够呛,把所有相关的东西又都查了个底掉,看起来她对你很不服啊!」 阮玉珠笑道:「明天我准备在衙门里待上一天,好好看看她调查的东西,看看她到底又调查出了些什么来。」 袁润道:「别小看古代的捕快,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办案手段,虽然恐吓勒索都有,但不得不说有时也颇有效果。」 阮玉珠点点头:「看来要找时间跟李大捕头互相学习一下才好!」 说话间外面备好了马车,袁润和阮玉珠上了车,后面跟着几个衙役,一起往白水村赶去。这马车果然就比轿子快点,后面的几个衙役几乎跟断了肠子,果然是当官的动动嘴,下面的跑断腿。但不管怎么说,果然也在中午前到了白水村。 苏昶还在这边主持大局,见袁润来了,忙上前参见,道:「大人怎么来了,王李两家不是说要去拜见大人么。」 袁润笑:「我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哪有胆子让御史和将军大人的长辈来见我,还是我来见他们吧。你去送信,让他们午后来见我——你们吃了吗?我还没吃呢,要是都没吃的话,大家一起吃吧。」 ? ☆、第 33 章 ?  苏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大人说哪里话,哪能让大人和我们这些粗人吃一样的饭食,我这就让他们去寻些好的来。」 袁润道:「那又有什么的,我便是要来尝尝大家平日里吃的东西。你不给我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是因为你们吃的太好,还是还差?若是前者,你不给我吃未免太小气,若是后者,衙门的津帖似乎不至于让大家吃糠咽菜吧?难道说有人中饱了私馕?」 一番话说得苏昶面红耳赤,忙道不敢,便吩咐开饭,并且让人多盛些菜过来给袁润和阮玉珠吃。 袁润看了看,没有大鱼大肉,但也有肉片切在菜里添些荦腥,心想这云来县,位处于与齐国交界的地方,果然没人敢乱来,以免激起什么变故,不然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于是摆了一张小桌过来,苏昶和白水村的里正也在此作陪,四人各据桌子一边而坐,倒也是正好。 吃完了饭,不多时果然便有人来报,说是王家的大爷来了! 这王家的大爷,名唤王鼐,今年四十八岁,娶了李氏,生的女儿王月妍又嫁给了李氏的侄子李鲲。但是李鲲的大哥李龙与王鼐的弟弟王鼎乃是政敌,而且似乎是王鼎屡次让李龙吃哑巴亏,惹得李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写信回来让自己的弟弟把王月妍给休了。 王鼐立即带上打上门去讨要自己女儿的嫁妆,而李龙是个御史,日子过得不如王鼎这个游击将军,李家的财势也是略有不如,居然不肯交出嫁妆,说是王月妍挥霍无度,早就花光了。 王鼐怎么可能吃这个亏,于是两家的纷争越闹越大,最后形成了规模上千人的械斗。 按说李家财势不如王家,李龙敢于让弟弟休妻,还可说是一时气愤,但之后发展到这样规模的械斗,李家必然是暗中有所准备的,不然不可能调集几乎与王家同样的人手。 而现在嘛,两家人也看清了,新来的知县掐点掐得很准,两家人不得不认输服软。 王鼐来得早,是因为他自觉还是占着上风,对袁润并不怎么放在眼里,觉得到场给袁润一个面子也就是了,袁润必然会顺势借坡下驴。 一个小小的知县,哪怕是状元出身,就能跟一位将军作对了? 自己的弟弟,可是游击将军! 大魏国,整个国家的将军,不超过二十个人。 所以王鼐非常淡定地来到了袁润的面前,开口就说是自己弟弟,王游击的意思,让袁润好好教训教训无故休妻的李家。 袁润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想告李家无故休妻,可写状子递上来,但是私相械斗,必须严惩。 王鼐大怒,正想再说些撑场面的话,忽然又有人来报,说是李龙的父亲李成栋来了。 见「敌人」来了,王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盯着李成栋看,看看对方有什么话好说,却没想到李家十分好说话,说情愿交出五百名参加械斗的人,以及自己的一个孙子为首,任由衙门处罚。 袁润很是满意:「李大老爷很是支持衙门,下官铭感在心,您的孙子就不必前去服劳役了,五百人足以应付下一次劳役的半数了,还减轻了百姓的负担,真好。」 第52页 王鼐见状无奈,知道对面已经决定了,自己这边也只能是如此了,不然上达天听,自己这边就要吃亏。别看李王两家在云来这种边疆小县仿佛是个大户人家,但在京城里,他们这样的级别也同样只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即便是游击将军的王鼎。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王鼐也同样同意交出五百名家奴来服苦役——边疆这里,最多的苦役就是修缉城墙,挖护城河,甚至修建堡垒。 这种活平时一个县出千把壮丁,几个郡一凑也就够了,现在云来一下出了这么多服役的「犯人」,虽然罪役和劳役不能沖抵,但有这一千个壮丁去服苦役,百姓们自然就可以云做轻松一点的活,也算是给百姓们一个安逸的休耕期,不必出来服苦役了。 不管怎么说,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这件事,袁润和阮玉珠才离开这里,让都头古平带几十个衙役留在此处,准备接收一千名罪犯,县尉苏昶则是跟着二人一起回衙。 一路上苏昶向二人打探莫诚臣一案的事,二人倒也不是不相信苏昶,而是为了做戏做足,便连他也瞒了,只说定了莫诚臣的死罪——将来就算苏昶有所牢骚,也可以对他说不能厚此薄彼么,总不能加高知山与何乐水都瞒了,反而对他吐露实情,那让高何二人情何以堪? 一路行来,回到衙门时天色还早,袁润和阮玉珠正好翻看最近几天里李云燕对这件旧案的走访和调查。 「嗯,增加了对朱老四的调查,这是之前衙门疏乎的地方,这次李云燕也补上了——看来以后对类似的案件和情况,李云燕她们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吧。 调查死者所有的一切可疑线索在现代是正常的搜查方式,但是在古代,似乎大家还是只着眼于眼前,只查表面上和本案有关的事,无关线索都视而不见了。 不过这里的大多数线索要是一年前查找,肯定会对本案有直接的作用,但是一年过去了,以古代的手段是很难再恢復线索的时效性了——事到如今,再查朱老四的巨额财产来路不明,早就失去了意义,他背后的源头只怕早就被掐断了。 不过还好,总算有一件事能够让阮玉珠眼前一亮,可以拿来诱供的。于是忙和袁润商量起来,几个细节很快敲定,最后要决定如何实施——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还是到文学馆吧! 那里不会给真兇太大的压力,而且可以当的理由,那就是去探望莫兰。 第二天午后,二人独自前往文学馆,不让一个人跟随,就连李云燕都不让跟着,以防真兇提防。 苏昶和李云燕也知道城内不会出什么事,也不怎么担心,便任二人去了,李云燕忙了两天,自以为也没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所以也有些心灰意冷,闷闷不乐地在衙门里待着,哪里也不想去。 阮玉珠和袁润也不以为意,便相携再度去了文学馆。 童博士这天正与秀才们在温书,忽听门房来报县令大人又来了,忙不迭迎了出来,连秀才们都来不及排成行列,乱闹闹地一窝蜂出来,纷纷拜见知县大人。 袁润忙让他们不必拘礼,说自己这次是私下来拜访的,为饿着了诸位秀才们赔礼,众人连唿不敢,将袁润迎了进去。 袁润一边走一边对童博士道:「那个莫兰,现在还在文学馆里做事吗?」 童博士道:「还在呢,大人有事要找她?」 袁润道:「她父亲再次被判了误杀,我看她一个人年纪也不大,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安全,不如让她到我衙门里来做事,我正好还缺个文书,让她来替我整理整理我的案牍吧。」 童博士道:「昨日因着她父亲再次被判了误伤人命,她哭了一整天,大人要不再等两天与她说?」 袁润点点头——本来她也就是藉此进一步让真兇放松心态的——也不多再多言,而是说要请诸位考生共进午餐,以偿上次误了正餐的事。 众人连称不敢,袁润也笑着打哈哈,但还是坚决地掏出了十贯钱来,让人去办三桌酒席来,就摆在文学馆里。 童博士有心说文学馆乃是学习的地方,不好大摆筵席,但看袁润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倒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人家是知县大人,明着拒绝,不知会不会得罪对方。 虽然文学馆的先生们地位超然,但像他这种在县一级讨生活的小角色,总不能和国子监的那群人相比吧? 不多时,齐云阁就专门派了两个厨子和几个帮手一起过来,还带了各类生熟菜餚配料来,然后就在文学馆的后厨干上了。 然后袁润又让人去请今日在家轮休的讲师宋先生——三位讲师都是轮值的,只有童博士是每天都到的,也是辛苦他了。 「上回见到了宋先生和裘先生,屠先生今日是初次相见,还望不要拘礼。」袁润对今日初见的屠讲师道。 屠先生忙躬身回礼,连称「不敢」。 客套了一回,让人摆了三张桌子出来,让学生们入座,而袁润和阮玉珠,是与童博士以及讲师们一桌。 待得宋先生到来,凉菜冷盘正好都开始往上端了。 「诸位,明年的县试祝你们好运,只要通过了县试,就能去参加郡试了,若是成为举人,便是衣锦还乡。」袁润先举杯敬了众位学子一杯。 ? ☆、第 34 章 ?  众人忙都举杯相应——通过这些日子的浅试,袁润发觉这个身体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喝个几杯还是没问题的——等喝完了各自再坐下,袁润忽然皱眉头:「咱们这一桌似乎人少了点,不如再叫两个学子来相陪吧!」然后不待童博士答话,便又道,「哎,上次来这边调查莫诚臣一案,李德与柴贵两位秀才所提供的消息很管用,帮了我不少忙,让他们过来吧,我要好好谢谢他们。」 第53页 李柴二人均是一怔,然后李德有点抗拒的样子,但柴贵却是笑容满面地过来了,对众人团团一躬到底:「各位如此抬举学生,学生不胜惶恐。」 袁润道:「不必客气,你的证言也算是立了一功,让我解决了前任知县留下的这个毒瘤,让我敬你三杯。」 柴贵打了个哈哈:「学生酒量尚浅,不敢多饮,唯恐出丑。」 袁润不愿强劝,引他疑心,便道:「也罢,那就入席吧。」说着对仍然不敢上前的李德道,「李秀才,你也过来吧,不然柴兄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入席啊!」 柴贵听了,便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李德。 李德只得苦笑一下过来,挨着李德和阮玉珠坐了。 这时冷菜上完,开始上热菜了,众人开始吃饭。袁润道:「各位不必拘谨,放开了吃喝,不醉无归!」 阮玉珠也很应景地开始向诸位夫子劝酒,学生们见童博士和各位讲师都开喝了,便也渐渐放开了,开始推杯换盏。 李德虽然怀有心事,但明显胆子更小,面对知县和师爷的劝酒,几乎没有抗拒,很快就有了醉意,倒是柴贵没喝多少,反而袁润醉得有点不行了,后面也就没再劝酒了,最后居然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醒不过来了。 阮玉珠吩咐人去做醒酒汤来,并且对同桌的诸人道:「知县大人毕竟年纪轻,量浅,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连说不敢,柴贵更是说:「知县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真性情,实在是教学生敬服,若非实在量浅,定要捨命赔了君子。」 阮玉珠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风一转,对李德道:「对了,李兄,这次你表叔的房子开了封,你何时去衙门,办个过户的手续,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挤驿站住了。」 李德酒有点过,目光有些呆滞,只是点头不语。 阮玉珠摇摇头,对柴贵道:「看来李兄醉得不轻,柴兄你还好吧?」 柴贵点头笑而不语,阮玉珠便又道:「对了,柴兄,朱老四的卧室窗棂和窗纸都被损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原本就那样的,还是莫诚臣和他厮打时弄坏的,问了莫诚臣,他也说不上来,这种小事我也懒得去问了,你之前一天不是送莫诚臣去过吗?若是看到了,就说一声,也好证明这屋子原本是什么样的,不是我们衙差把那窗棂弄坏的,以免将来李兄误会——这窗棂的木头可是上好的木材,值不少钱哦。」 柴贵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阮玉珠笑道:「若是记不清就算了,我们到时候再调查一下好了。」 柴贵听了笑道:「这种小事,何必再劳衙门的人去调查。我想起来了,当时那窗户就是坏的,不是衙门的人弄坏的,李兄若有什么话要说,我来劝服他好了。」 阮玉珠笑笑:「柴兄真的记得吗?不会记错了吧?别为了拍衙门的马屁而害了你和李兄的交情啊!」 柴贵道:「哪里哪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送莫诚臣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一点没错。」 「嗯,是哪一块窗棂啊?是从外面看右下那一块吧?」阮玉珠偏着头道。 「不是不是,从外面看的话应该是左下那一块,从里面看才是右下的。」柴贵笑道。 阮玉珠点点头,对边上的童博士和三个讲师道:「刚才柴贵说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吧?」 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当是阮玉珠就是随便让他们做个证明,便都点头道:「听见了。」 但这时柴贵便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脸色也变了。 阮玉珠对他笑道:「嗯……柴贵,你很聪明,有关于莫诚臣一案,你不管对谁,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假话,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实际上你才是躲在背后的真兇。」 这句话一出,不但柴贵的脸色变了,连童博士等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实话对你说了吧,」阮玉珠笑道,「那窗棂,是朱老四死的当天才装上去的,所以那个破损的地方,应该是安装的时候那些做工的弄坏的。李捕头已经调查清楚了,本来他们还要赔朱老四钱的,因为他死了,所以那个泥瓦匠就一直躲着没出来说这事,这次还多亏了李捕头的重新调查啊。」 柴贵已经面如死灰,阮玉珠笑着凑过去道:「你不是前一天才去的朱老四家里么?为何会看到后一天装上的窗棂?并且连这窗棂哪里坏了都知道?你只能在当天才有机会看到这个窗棂,而装好窗棂是在当天的下午。而当天下午你在文学馆,没有离开过,你也是有意让文学的人注意到你当天下午一直都在,直到傍晚,你再和众人一起参加王奢的宴请,每个人都可以证明你没有离开过,这算不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现在就是想找藉口也找不到了吧?」 柴贵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阮玉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么你是何时进去的呢?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不管究竟是何时,但你的确是进去了,而且看到了坏掉的窗棂和窗纸,只是你是在杀人之拍才发现的。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你与朱老四搏斗时损坏的,而现场找不到窗棂的碎块,你心里又紧张,不敢在现场多待,又因为这个碎块并不能证明是你犯的案,所以你没有全力查找碎块就匆匆离开了。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再度选择了说『实话』来减少自己的嫌疑,结果这实话真的暴露了真相——事到如今,你不会告诉我你刚才是瞎矇的吧?面对这么多证人,你也不会否认你刚才所说的话吧?」 第54页 阮玉珠扭头对宋讲师道:「麻烦您,去一趟衙门,通知一下李捕头,让她带人来。」 宋讲师还愣愣的,被阮玉珠这么一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去衙门叫人了。 阮玉珠笑眯眯地对柴贵道:「朱老四有巨款,但是巨款有多少呢?谁也不知道。你很聪明,没有拿走全部的钱,而是把剩下的钱栽赃给了莫诚臣,好让衙门以为是他酒醉后谋财害命。但是没想到李德在莫诚臣醒来之前就到了现场,并且拿走了你剩下钱的一部分——不得不说,李德你也同样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德坐在边上,也有点醉醺醺的,对阮玉珠的话有点似懂非懂,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阮玉珠看了他一眼,復又对柴贵道:「你发现留下的钱被李德拿走了一部分,担心李德找到了什么线索,又怕留下的钱太少而引人注目,所以索性引他去赌场赌钱,并且暗中买通赌场的人,让他们故意每天输一点钱给李德,让李德引起衙门的注意,好让他成为你的第二道防线,成为第二个替死鬼。」 李德虽然听不懂,但最后一句是明白的,不由得怒瞪着柴贵。 阮玉珠对李德道:「你也别不服,你藏匿证物,破坏现场,妨碍办案,依律也要收押打板子的。你若不贪心,怎会被人利用?」 李德面红耳赤,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惭愧,低下了头去。 阮玉珠再对柴贵道:「事情过去了一年,没有了有力的物证,但是刚才你说的话以及这里的人证已经足够让你入罪。你不会现在否认你刚才说的话吧?这么多人证,没用的,何必要大堂上受刑受苦呢。」 这时醒酒汤送了上来,阮玉珠端起汤碗餵袁润喝汤,等到袁润清醒一点的时候,李云燕已经带着七信息个捕快来到了文学馆。 李云燕什么也没多问,马上指挥人将柴贵带走,显然是来的路上已经听宋讲师说了阮玉珠诱供的经过。 阮玉珠指了指李德,对李云燕道:「把他也带走,他藏了一部分柴贵留下栽赃莫诚臣的钱,搅乱了我们的视线,耽误了我们办案,带回去打板子。」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捕快上前带走了李德。 袁润这时已经清醒,正在向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赔罪,这四人如今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为衙门破案提供帮助是应该的云云。 ? ☆、第 35 章 ?  「这次破案,多亏了李捕头提供的线索了。」阮玉珠对李云燕拱手道。 李云燕脸上一红,道:「些许微劳,不足挂齿。况且我们根本就没有从中发现什么,还是阮师爷你目光如炬,心细如髮,从中找出了这厮的罪状。」 阮玉珠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一年多了,线索和证据都没了,只能靠诱供了。」 李云燕闷闷道:「何必如此,拖他上堂,一顿板子下来,还怕他不招?」 阮玉珠道:「万一他就是不招呢?难道拿李德顶罪?」 李云燕默然不语,袁润过来打圆场,拍拍李云燕的肩膀道:「没什么的,如果今天诱供失败,我们就准备抓他进衙门上刑迫供的。」 此时捕快们已经准备好了,把李德和柴贵带走,阮玉珠和袁润便也向文学馆的众人告辞,与李云燕一起返回了衙门。 等到了衙门,阮玉珠便申请一匹快马,准备出发去湘川郡——说三天就三天?当我白痴啊!现在事情都办完了,还不快点走啊! 大不了动手晚几天,早到的一天时间,用来踩点也好啊! 阮玉珠的申请,迅速得到了苏昶和袁润批准,得到了一匹黄色的快马,以及一份通商的许可,由大魏和大齐共同盖印签署的——在此期间,阮玉珠还把要携带的武器、道具,以及路费等等的也准备好了。 虽然大齐同时与魏梁两国为敌,但是通商却是三国都需要的。大齐虽强,也无法在商业和经济上封锁两个国家,通商是两个较弱的国家的需要,也同样是大齐的需要。 盖有双方国家大印的通商许可通行证,双方国家都存有不少,特别是在边境的小县城里——或许这原本应该是国家所管理的,至少也是州郡一级的官员在管理,但在私底下,就算是非边境小县,也会有几张这样的通行证,或用来买卖,或用来给官员亲属行商行方便,甚至有些都是商人们孝敬的。 云来是个边疆小县,也许别的东西很缺,但这东西却是常备常有,使用起来甚至不需要向上级报告,因为根本就没走正规的程序入库,就仿佛是云来县的小金库。 每个县、郡、州等地方政府,都有各自的小金库,云来县也不例外,而每一任县令在离任时,也都只会默契地拿上自己任内所得到的,这些在平时无法作为私人财产放在身边的一半。 现在这小金库里的各种文书、通行证有上百张,当然其中大半都已经失效了,但能用的毕竟也还是有的——上次和众乡绅吃接风宴时,就有人送了行商证来。有这个东西,袁润就可以在限期内做「跨国」的生意了。 现在阮玉珠拿着这行商证明,身上只要带些现金就可以以「进货」的名义去齐国了。 不过这从云来通往齐国湘川郡首县的路线,就需要常去的人指点了,因为阮玉珠没有地图。 第55页 以袁润的权限,只能拿到云来本县和附近的地图,要到齐国去,路上还要经过同郡的茂陵县,然后才能进入敌境。 到茂陵县据说顺着官道就可以到了,但是之后怎么走?往敌境去的路,不可能还修路碑路标怕你迷路的,甚至可以说这路是标准的走得多了踩出来的,都不是官府修的。 修那么好干嘛?等着敌人来入侵时好走些? 甚至还要多设障碍,多修岔路以迷惑敌军,阮玉珠不早点出发岂不是还未出发便落后了几个身位? 至于到底要怎么走,等到了茂陵再说吧。 快马加鞭,午后未时出发,到傍晚时分,其实就可以进入茂陵县城了。 好在茂陵到云来之间还是颇有些行人,每走一段就会遇上行人,一路走来一路问,磕磕绊绊的,在傍晚时分也就到了茂陵城郊,不过太阳已经下山,茂陵县城已经关了城门——毕竟是边境城市,就算是和平时期,晚间也必需是要关城门的。 这茂陵县算是边境重镇,也是南山郡的首县,郡守所驻之处,城池的大小,城墙的厚度,都不是云来这小城能比的。 阮玉珠远远地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边境的重镇茂陵,估算着另一边的湘川郡郡守的驻地——湘川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规模吧。唯一的不同在于,两个相邻的郡,魏国这边的南山郡首县茂陵,就是边境的第一重重镇,而另一边的湘川县,却是要再经过两个县城才能到达。 是战略思想不同,导致的防守策略不同?还是因为国力的不同,导致了防守重心的差异? 阮玉珠绕过了茂陵,继续往前——这茂陵县是军事重镇不假,但并非修筑的峡谷间的关卡,所以绕过去就可以走了——顺道看了一下茂陵的护城河,推想湘川县的规模,只怕比茂陵只大不小。 杀了郡守,要怎样才能逃出城外呢? 只怕骑马都难吧,边境重镇,肯定有着种种的防袭和应激手段,斩首行动能起到的效果只怕已经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了。 所以杀了郡守,也不会让湘川县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极度混乱状况——即便也,也是短时间内的。 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逃出城吗? 即便用狙击□□,在1.5公里外狙他,也难保安然撤退。 当然,也不必担心自己开枪的声音引来关注——自己的狙枪上,是装有消声器的。 ——要想办法,诱他尽可能地走出郡守衙门,靠近城门吗? ——也不能太靠近城门,否则会被城墙上的士兵发现的。 边境城市,就是如此,城墙上永远站着足够多的士兵,可以观察到目光可及范围内的所有目标和角度。 ——但是杀死一个郡的郡守,四个城门肯定都会收到命令关城门,那么离案发地点最近的城门,应该是最早关上的,自己是不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往最远的那道门撤退? ——不对,古代最有可能传讯的方式就是狼烟,四个城门应该是同时看到代表郡守遇刺身亡等重大变故的狼烟升起的,到时候四个城门一起关,还是只有最近的城门才有可能撤退。 关城门要多长时间? 一分钟? 两分钟? 还是三分钟? 如果是千斤闸的话,解开锁扣,马上就能落下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杀完人后安然撤退。 不如,诱他上城墙,自己在城墙外狙他? 嗯,空想无用,还是要实地考察一番——对了,除了要考察地形,还要考察这个郡守的操守,是否死有余辜。如果他是个很有作为的清官,自己也只好放弃了。 过了茂陵县,就是一大片的开阔荒凉地带了。 作为两个敌对国家边境线后的缓冲区,这是一个不会有人来开发的地区,反而双方都在这种地方极其可能地作些破坏,以预防对方的突然袭击——如果是现代的话,这里应该是布满地雷的吧。 没有经常行脚的商人们带着,迷路的可能还真是挺大的。 但是阮玉珠不一样! 她是一个现代的刑警,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能力和技巧,在判断前人走过路过的痕迹上也是有着极高的水准的。所以仔细辨辨路,看看痕迹,就知道应该往哪条路、哪个方向走了。 当夜,阮玉珠便过了本方的国境线,进入了大齐的国境。 当然这一段地方也同样是布满了堑坑和壕沟,坑坑洼洼的地面更是难以疾驰,不过阮玉珠依然能从中辨析出清晰的前人街的痕迹。 ——没有任何的隐藏,一些人为的为了迷惑而造出来的假痕迹假脚印也很粗糙,是因为没有野外生存指导的关系吗? 也许古代的猎人才有些许这方面的知识,但用在边境和战场上,都未免太不上档次了。 阮玉珠忽然想到,那个青年杀手,他应该也不是行商的,但是他是怎么认路的呢?是经常来往于三个国家之间吗?可是按古代来说,庞大的帝国疆域,交通又不便利,根本不可能所有的杀手都全在一个地方,接了委託再到处天南海北地云执行任务。 偶尔一次为任务奔波几百上千里还有可能,如果次次都是如此,再坚忍的刺客也会吐血啊。 这不是暗杀,这是在累傻小子呢! 所以这必然是每一块地方,都有组织的分部,越是庞大的级别,分区就分得越细。 第56页 那个青年杀手,应当就是负责云来这一块的,或者是连同云来附近,直到湘川县这一带都是由他负责。 而从他的表现来看,可能他主要负责的区域,是在齐国的湘川郡一带,与湘川郡相邻的魏国南山郡只是附带。 ? ☆、第 36 章 ?  从地理上和经济上来判断,甚至靠近边境的茂陵周边地区都只是这个青年的任务范围内所附带,云来县更只是正好在这范围内。 所以之前那群劫杀的人,其实就是要赶在罗羽裳她们进入云来之前动手吧?是因为主管这块区域的青年,性格上有古怪? 看这个青年赶在刺杀任命下来之前,先和自己来一场无聊的赌局,然后再把赌注设得这么「奇葩」,也明白他是个自大又傲骄的人了。 让这种性格的人负责边境小城,应该也是那组织故意的安排吧。 这样看来,他是的确有几分实力的,让组织对他有鸡肋的感觉,想放弃又捨不得。而他,也挺自负的,要枪,不但是因为要增强自己实力,还想对组织有所动作吧。 有机会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对他的组织发泄一下不满,自己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呢…… 那么,这个傢伙,真的对这边境线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吗?这些痕迹,是否有一些就是他留下的,作为他认路的标记? 想到这里,阮玉珠决定宁愿浪费一点时间,也要在路上把自己能看到的痕迹再改动一下,就算自己判断错了,也不过是把先出发的这段时间给还回去罢了。 笨鸟先飞,是个好招! 于是一边篡改一路上的痕迹,一边往湘川郡这边最靠近边境的郴县赶去,在路上足足毛拉了大半天,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赶到了郴县城外。 虽然对面就是敌国,但是齐魏两国也有三十多年没有再发生战争了,郴县的守卫森严,但也不至于层层设卡,对于往来的客商还是挺优待的。至于间谍的问题,如果在外面走上一圈就能接触到机密核心,那就是己方的问题,而不是对方派不派间谍的问题了。 说实话,间谍问题是一直存在的,通不通商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做好外松内紧就够了。 所以现在阮玉珠拿着通商凭证进城,门口的士兵只是让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查验了一下,发现只是一些看不懂用途的铁片,也就放她过去了,可实际上这些铁片组合起来就是一把js2型的狙击步枪。 至于子弹,对方也是同样不认识,倒是那把军刀,阮玉珠费了一番口舌,说自己一个女子单身上路,有一把刀来防身也是正常的。 这军刀不到三十公分,也并未引起守城门的士兵多少注意,看了几眼也就还了阮玉珠,只是藉机敲了阮玉珠几两银子罢了。 看来现代化武器的识辨率在这纵然有着诸多穿越先贤的世界,也是同样没多少人认识的,如果人人都像那个青年杀手一样对枪械颇多认知的话,那阮玉珠也是无可奈何了。 而且大魏是个男尊的国家,从上到下对女性多有蔑视,若是从女尊国家梁国来的女商人,一路上肯定会受到诸多苛待,盘查也更为细緻。但是从相对比较「平和」的魏国来的女人,受到的盘查也就不会那么仔细了。 在身上不那么敏感的位置拍打几下,确认没有武器带在身上也就放行了。而阮玉珠是从现代来的人,也更加不会在意这样的搜查,她也很理解,毕竟是从敌国来的,找找身上有没有异物还是应该的。 而守门的士兵,本着对女性的蔑视,也不会相信阮玉珠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压根就没从她会是杀手这方面去考虑,只当她是行商的商女。所以也就随便问了一句她要到哪里去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在得到她是去湘川县验货的也就没再多问了。 然后让她去衙门,在她的行商通行证上盖章,再写明她要去的地方就行了。 衙门里管这事的是县丞,不过不是特别的商业行为,县丞也不会亲自接待的,所以一个文书就完成这些事了。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傍晚,衙门里办这事的文书已经下班了,只能明早再来了。 阮玉珠牵着马在一个男尊的国家里行走,也没发现招惹了多少异样的眼光,看来男尊女卑也不会像阿拉伯人那样女人连脸都要遮起来的地步吧。 看来,自己这次出行没有扮成男人的样子还是很明智的,一方面能麻痹他人,一方面还能合理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 阮玉珠随便找了家小客栈进去坐下,小二上来玩命招唿——很明显看出这是个有钱的商人——阮玉珠随着他的介绍点了两个很贵的菜,然后问他:「小二,请问从这里到湘川县,骑马的话,要几天?」 「哦,四到五天吧,姑娘是到那里去上货?」 店小二本来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工作,再加上职业需要,所以对女性也就没什么蔑视的颜辞,反而一边搭话一边着力奉承。 阮玉珠打赏了约有四五钱重的一块碎银——这是临走前在云来的钱庄里兑换的,因为三个国家的纸钞是无法自由兑换通用的——对他道:「我在郴县这里要是领了行商路引,应该是可以直接到湘川了,那如果不入城的话,路上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店小二见她出手阔绰,一打赏就是半两银子,约一贯铜钱,也是喜笑颜开:「姑娘说哪里话来,我们湘川郡里对商人从来都是网开一面的,不过,姑娘是要去湘川县?」 第57页 阮玉珠道:「是啊,怎么?」 店小二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湘川郡的郡守大人,就是在这湘川县里的,他性喜渔色,若是他国美貌女子到湘川的,只怕都要被他……哈哈……姑娘意会便是。不过我看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若只到湘川县东南的无歧镇上办事。到了那里,差人去把要见的人叫到无歧镇上就行了。」 阮玉珠略一沉吟,便知道这个湘川郡的郡守只怕在女色上颇有弱点可挖,而且也必定因此而做出些个害人之事,甚至害得过往的女子不敢入县城,只在县城边上的村镇过夜,然后绕道而过。 不过,如果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贪色官员,在知道大家往往都会这么办以后,应该会在附近的村镇上也布有耳目吧。 嗯,是不是可以以此布个局? 于是问这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卖丫鬟的?我想买一个。」 小二笑道:「姑娘不是我们大齐人吧?按律是不能买奴的,不过也可以想想办法的……」一边说一边看着阮玉珠笑,却不再说下去。 阮玉珠知道他的意思是想籍此多要一份赏钱,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买来的丫鬟,是引对方入局的饵,若是自己走了,对方一定会把这个饵毁掉吧。 买一个人来,就是为了让她去死?这有点…… 难道,要自己去个美人计? 阮玉珠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二十八岁的年轻,在这里都快当祖母了,而且长相也是偏英挺这一方面的,没有多少妩媚,除非对方就好这一口的,不然很难由自己来当诱饵。 看来,这个办法不可行啊,自己不能牺牲无辜的人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啊! 阮玉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湘川县看看再说,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说不定真能一枪崩了他。 了解一个人的作息,才能更好地接近他,解决他! 在此之前,所有的猜测和判断都是妄想啊! 忽然又想到,那个什么杀手组织的,必然有着这位郡守的详细资料,情报不对等,居然那个傢伙还好意思来跟自己对赌,自己提前踩点真是太有必要太正确了! 阮玉珠心里有些恼火,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因为这个杀人的「任务」有点让自己接受不了,才会如此的,并非真的是对那个青年杀手有这方面的不满。 以前在地球上时,自己也曾经接受过刺杀大毒枭的任务,自己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就算要布下陷阱,要有所牺牲,自己都是坚定的,因为那都是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没有普通平民的捲入,但是现在自己越想,就越觉得要将普通无辜者卷进来。 就算自己杀了预定的目标,自己在撤退的时候,遇上敌兵,要不要杀? 非交战状态,非战争时期,就算是敌国的士兵,就可以随便杀了吗? 这对于从现代来的阮玉珠来说,这道心理的坎很难过去,所以这一路上来,虽然她杀死郡守的目标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么坚定,但是在其他方面可就难说了。 怀着纠结的心情,阮玉珠第二天在郴县的衙门办好了手续,纵马继续往北而去。 过了两天,到了第二个县城久里县。 阮玉珠没有入城,而是绕过了久里,继续往前。 又过了一天,才到达了湘川县不远的无歧镇上。 ? ☆、第 37 章 ?  阮玉珠依旧是女子装扮,心想若是自己这把年纪都被看上,那说明自己的好运真是来了,找机会帖身干掉郡守就行了。 但问题还是那一个,干掉之后自己怎么撤退?美人计在床上杀他,然后后半夜翻墙逃走? 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郡守府的地形和巡逻、守卫的状况自己完全不熟,要怎么撤退? 难道要自己卖身为奴进府先去熟悉一下? 可是人家就算要买使唤婆子——这把年纪当婢女是不可能了——也不可能买个敌国的啊! 除非,自己能顶一个俘虏的名头去…… 可是三国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战争了,哪来的俘虏为奴呢? 自己就是想顶也没有机会啊! 要不,先进城,然后夜探郡守府? 可是如果夜探郡守府的话,就不需要远距离的枪击了啊,结果还是得用刀吗? 嗯,入城先买两件行动利索的衣服,然后再找机会行事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阮师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阮玉珠正在无歧镇上的一个小面馆里思索着要怎么干掉这郡守,忽然间听到有人喊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但她也是多年训练的刑警,就算是在全无防备的时刻,听到有人喊自己,也不会马上回头的,而是继续低头吃面,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万一有同姓的同行怎么办?万一有个人的名字就叫阮师爷(有可能谐音)怎么办? 师爷虽然不是什么官职,但自己身在敌境,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急着承认自己的身份。 于是继续吃面,直到自己面前又坐下了一个人来,并且对她道:「阮师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阮玉珠略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你问我?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眼前的人,居然是莫诚臣的女儿莫兰。 莫兰面带伤逝之情,振了振自己的衣服,嘆道:「先父已然亡故,我要投奔身在大齐的堂叔。」 第58页 阮玉珠大吃一惊:「你父亲死了?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翻案了吗?」 莫兰低头不语,半晌才嘆道:「你们要破案,要设圈套,这我理解,但是为什么就不能事先透露给我父亲一点风声?我父亲以为误伤人命已成定局,悲痛莫名,当日就在狱中嚼舌自尽了。而狱卒玩忽职守,居然在两天后才发现。」 阮玉珠听了一时无语,也是半晌才道:「当时情况很复杂,我们见你父亲的精神比较紧张(其实是有一点神经质),所以怕柴贵借探监的机会去接触你的父亲,从他那里得到线索,所以便连他一起骗过了。若是不让人探监,同样也是怕引起真兇的怀疑,却没想到,你父亲会这么想不开——便就算是误伤人命,也是刺配南疆,未必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莫兰冷笑道:「若真到了那一步,回来的十中无一。」 阮玉珠还不甚了解这边流刑的具体情况,所以也没敢搭这个碴儿,只是在心中感慨,觉得这莫诚臣难道是真的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事实上魏齐梁三个国家在三十年前还是处于战乱不息的状态,互相间都有俘虏和被俘虏的人,其中有士兵,也有掳掠的人口,特别是一些工匠。 三个国家虽然也有互相交换人质的举动,但是很明显大家手上的俘虏人数是不一样的,所以最后总有一些人不得不留在敌国,而作为三国中最强的齐国,这种人自然是最多的。 莫兰的祖上虽是大魏的人,但她祖父的亲哥哥却在一次败战后作为被劫掠的人口带去了大齐。 这样的人,五代之内不许出仕,但却不禁经商。莫诚臣的这位亲叔叔,却是一个经商的好手,迅速在大齐致了富,并且开始与家乡的亲人通信。 三个国家实际上并不禁止这种通信,反而都希望这种通信能够策反对面的人,把对方拉过来。 当然这种通信的内容都是有人严密监控的,单方面的引诱是无用的,过不了对方的监控那一关,所以这种信件通常也就是说说自己的近况,然后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对时政,不管是赞扬还是牢骚,全都会被退回,所以慢慢的也就没人提这些了。 在最近几年,三国也形成了新的默契,如果是未成年的孤儿孤女或者是老无所养的孤老,是允许去敌国投奔亲戚的,这样才有了莫诚臣亡故,莫兰来齐国的事。 阮玉珠想通了前后之事,对莫兰道:「你才十三岁,孤身去投亲,如何使得?太不安全了,不如……」 本想说「不如我陪你去吧」,但一想这一去不知多远,岂能远离袁润这么长的日子?一时间便犹豫了起来。 莫兰笑道:「我自然不是单身上路的,罗知县派了商队和我一起上路——这商队是经过我堂叔住的地方的。」说着对外面一指,只见一队约十辆骡马拖着的货车正停在街边,几个人正在大声的叫买食物,其中的几个人正面对着这边,想来是受袁润指派专门照顾莫兰的,所以一直看着这里,见到阮玉珠望过来,也都躬身微笑遥遥行礼。 阮玉珠也对对方点头微笑致意,然后对莫兰道:「既然是罗知县指派的,应该没有问题。」其实袁润才到云来几天啊,她能认识什么可靠的人,还不是手下人推荐的。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说点好话宽慰宽慰莫兰吧。 莫兰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成熟:「或许吧。其实我有想过,再在云来待个几年,就能嫁人生子了,到时候也不必长途跋涉,去面对未知的将来,但你也知道的,我父亲虽然名誉被恢復了,但毕竟是死在狱中,人们虽然可怜我,但想要嫁个好人家也是很难了,不如去北方了。」 阮玉珠仍然点头,不过这次没有说什么——她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对莫兰的选择说三道四,即便莫兰就算以古代的眼光来看,也是个未成年。 让她说什么呢?让莫兰别去? 她能给莫兰找个好婆家?还是能照顾莫兰? 她连袁润都照顾不过来了,还能再拖一个莫兰?别开玩笑了! 莫兰显然也没对阮玉珠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因为在异乡遇到了同为异乡客的同乡,又因为对方与自己父亲的死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半发泄半诉苦,还带着点牢骚地说了一通,也就去了。 阮玉珠没敢去看她的背影——她没有资本多愁善感,现在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连莫兰跟着普通商队都追上来了,那么,那个青年杀手,应该也到了吧,或许,比自己都到得早?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今天要在这里搜集一下郡守的线索,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个死有余辜的人吧! ——嗯,找谁呢? 阮玉珠忽然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商队,于是便赶紧向路人打听,很快到了收容商队的驿站。 出示了行商通行证,顺利地进了驿站往里走,一下就看到了当时在外面与她点头示意的几个人中的两个。 「你们好,我是阮玉珠。」阮玉珠走过去打招唿。 这平实的招唿让两个行商者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也对阮玉珠行礼致意。 「莫兰是跟着你们吗?」阮玉珠问。 二人忙点头说是,阮玉珠又问:「她在哪儿?我今晚正好没地方住,能和她挤一间吗?还是说你们这边女眷太多,挤不下了?」 第59页 二人忙道:「不会不会,就只有她一个,开的是单间,阮师爷要和她挤,不如我们另开一间双人的?」 阮玉珠笑笑:「不必,我只要有个地方落脚,你告诉我她的房间,我去找她。就算要另开一间,我单开一间就行了,不必开个双人间啊。」 二人一想也是,便都不再多言,只是点头称是,其中一人便引着阮玉珠去莫兰那里。 阮玉珠故意走得慢,在路上问道:「我以为你们会趁着天还未晚,赶着去县城里过夜的。」 那人妆起笑容,低声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您不也在这里停驻了吗?」 阮玉珠皱眉道:「是因为湘川郡的郡守?」 那人收敛了笑容:「湘川郡守陈方,好色成性,来往客商,不管是齐国的还是魏梁两国的,女性都不会去湘川县里的,更何况莫兰姑娘这么漂亮的大姑娘。现在湘川县周边的几个村镇,就成了携带女眷的行商的落脚点。 阮玉珠点点头,好色这事看来是真的,但是就凭这个,也不是什么死罪啊,于是便道:「哦,那你们对莫兰还不错嘛,没有让她去送死。」 ? ☆、第 38 章 ?  这人打个哈哈,道:「我们也是云来县的人,怎会让同乡遭受这个罪。」 阮玉珠主想——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上不存在忠诚,忠诚,只在于背叛的价码还不够高。对于重利的商人,能有多少信誉实在是难知,便故意试探道:「话说,要是你们背着我和罗知县,把她主动献给陈方,是不是还会有赏钱?」 这人忙道:「师爷说哪里话来!莫兰姑娘年纪这么小,我们哪忍心用她来换几个赏钱。要知道这陈方手段残酷,尤其喜好年纪幼小的,且没一个能活过一个月的。莫兰姑娘若是入城,必然无法倖免。要是把她献了出去,太损阴德了,坏了名声,如何再做得生意?!」 阮玉珠皱眉道:「他不是把这些女子纳为妾么?」 这人冷笑道:「怎么可能,他一个小小的郡守,能纳几房妾?最多不过是蓄些美婢罢了。而从魏梁两国来的女子,他更是不会放在心上,玩弄过了直接弄死的都有,更不用说长久地收用在房里了。」 阮玉珠点点头——看来这湘川郡的郡守陈方,的确草菅人命,杀他的理由是足够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莫兰的房间门口,阮玉珠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莫兰的声音:「谁啊?」 阮玉珠轻声道:「是我,阮玉珠。」 阮玉珠话间刚落,里面便传来莫兰意外的「啊」的一声,然后随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开后露出了莫兰那青涩而美丽的面庞。 「阮师爷,忽然来访,可是有事?」莫兰睁着大眼睛问道。 阮玉珠看着她稚嫩中不失娇媚的容颜,心想这样的美萝莉,也的确是萝莉控大叔的菜,的确是要小心啊…… 忽然间心中一动——若是以她为饵,是否会引出湘川郡守陈方来? 瞬间几个方案在脑海中闪动,但很快都因为没有把握而放弃了——而且,如果一个不巧,牵连了莫兰怎么办?就算没有牵连莫兰,牵连莫兰在齐国的堂叔一大家子也不行啊。 「师爷,你怎么了?」莫兰和陪同阮玉珠过来的那个行商见阮玉珠看着莫兰呆呆发愣,莫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那个行商却是喊出了声。 阮玉珠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觉得自己居然连一个未成年人都不放过,要让人家去当诱饵,身陷危局,真是太不应该了,不禁脸上一红,道:「没有地方住,所以前来问问,能不能和你挤一下,我睡地上就行,床留给你。」 她这面红耳赤的样子,那个行商倒是没有误会,还以为是她觉得无故拜託一个刚刚被自己「害死」父亲的女孩儿有点不好意思,还在边道:「无妨无妨,莫姑娘年纪还小,身量也小,一张床你们二位挤挤就行了,哪需要打地铺。至不济,我们再匀一间出来就是了,哪能委屈了阮师爷您啊!」 阮玉珠笑笑:「无妨,我带有小帐篷的,在屋里撑起来都行。」 莫兰却是被阮玉珠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羞涩之情顿起,低着头只轻声道:「不要紧,不挤的,那床很大。」 阮玉珠也没往心里去——睡一张床神马的,除了袁润能往歪了想往歪了做,其余人阮玉珠还真没把人往那个方向想的心思——反而心中还纠结着莫兰当诱饵的这回事,所以也没多做推辞,便进了她的房间。 莫兰反而很「懂事」地在门口谢过了带路者,然后返身关上房门,对阮玉珠道:「阮师爷,你为何会到这边来?」 这话之前莫兰就问过阮玉珠,只是阮玉珠反问她之后,莫兰忘了这个茬了,现在阮玉珠「送上门来」,倒让她又想起了这个话题了。 阮玉珠皱眉沉吟,忽道:「你知道湘川郡郡守陈方吗?」 莫兰睁大眼睛看着阮玉珠,点了点头:「怎么了?」 阮玉珠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大家不趁着天还早入城,而是要在这小镇过夜吗?」 莫兰脸上红了一下,却没多少害怕的神色,只是声音极低:「嗯,知道。」 阮玉珠点点头:「我的来歷你知道吗?」 莫兰抬起头看着阮玉珠:「你……人们说你原先是江湖侠客。」 阮玉珠点点头——没想到当初杀人也能有此影响和后果,算是歪打正着?——然后道:「所以对于陈方这种败类,我是不会放过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命丧于他手的少女们报仇雪恨。」 第60页 莫兰看着阮玉珠的眼神中起了崇拜之意:「阮师爷,你真了不起。」 阮玉珠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我可是误判了形势,间接害死你父亲的人,你这么称赞我,没关系吗?」 莫兰摇摇头:「不,这事主要责任还是在我父亲自身,他如果洁身自好,在城里进文学馆修学时不酗酒不乱交朋友,本就不会被捲入这样的事。之后若是听从母亲的话甘心去流放,以待将来,也不见得落到如此下场。结果他害死了祖母,自己现在也去了,丢下我一个人,他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世上会怎么样?」 阮玉珠一时无语——细想一想,莫兰说的不无道理,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他这样的人,果然是没有朋友的,被人看上当替死鬼也是正常。 不过当着人家女秘的面,说话不能这么直,只能摇摇头道:「此事暂且不说吧,终究我也有份责任。只是对付陈方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齐国方面知道这陈方是被我们魏国的人杀害的,只怕会挑起两国的争端。」 莫兰点点头:「师爷你准备怎么做?」 阮玉珠苦笑着摇摇头:「当初听说有这样的恶人,心里一激愤就来了,还没想好怎么做呢。」 莫兰道:「要不,你装作将我献给陈方,伺机下手?」 阮玉珠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不但害了你,也同样会挑起两国的纷争。而且就算杀了他,我也同样跑不了。」 莫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你说的也是。」 阮玉珠看她神色,居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或是故意试探。 却见莫兰的脸上显出几分沮丧之色:「那怎么办?只要在城里面杀他,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啊!」 阮玉珠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别多想了,这是我的事。」 莫兰略显幼稚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异样之色,笑道:「那好吧,祝你好运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能帮你了。」 阮玉珠又摸摸她的顶心:「我本来也没想要你帮我什么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兰那一丝异样的神色没有逃过阮玉珠的眼睛。 莫兰低下了头:「那你找到我,难道就真是为了在这里睡上一宿?」 阮玉珠道:「对,只是睡上一宿,足矣。」 莫兰奇怪地看着阮玉珠,半晌后道:「阮师爷,你是想让人误以为你和我关系很好,然后让陈方来找你吗?」 阮玉珠怔了一下,不由得道:「莫兰,你真的很聪明。」 莫兰低下头道:「不,这法子行不通的,你根本就撤不出来。而且没有我,陈方见都不可能见你。」 阮玉珠道:「你错了,我只是想藉机进一下他的府邸,并不一定要见到他,然后每晚探查一部分的地形,很快就可以了解到郡守府里的全部情况,然后再行刺。」 莫兰被她大胆的计划给震惊了,道:「那你要连续夜探郡守府?」 阮玉珠笑着又摸了一下莫兰的头顶——这在阮玉珠的眼里,还是个孩子,但莫兰被她这样摸来摸去的,心里便有点不高兴了,因为她并不想让阮玉珠,或者是任何人,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孩子——然后道:「这没什么的。县衙的院墙也就□□尺的样子,连一丈都不到,想来这郡守府的院墙也高不到哪里去,进出并不难。」 的确,来到古代,才知道为什么古工飞檐走避的传说那么多,实际上古代的屋檐和院墙,都不怎么高。可能皇帝的大内院墙会高吧,但普通人和低级官员的住处的屋桅和院墙一点也不高,普通人一个冲刺,跳起来手就能摸到屋檐,有点身手的人,一翻有翻过去了。 这也是当初听到朱老四把大笔的钱财埋在院子里的时候,阮玉珠和袁润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同样的,旁人听到,大部分人也都当成是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就是因为这院子实在是不安全,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莫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个?你什么也不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说不定以后我反而会有什么危险。」 ? ☆、第 39 章 ?  阮玉珠嘆道:「因为我仍然在犹豫,是不是要让你参与进来——不过幸好,最终我还不是太自私,还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莫兰看了阮玉珠半天,才确定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心底无暇,不是故意示好,要让自己感动之余主动帮她。 这时阮玉珠已经从背后背着的箱笼里拿出了一条毯子,以即一张小竹蓆子,铺在地上就成了一个小地铺。 「阮师爷,这床够大,我们一起睡吧。」莫兰盛情邀请。 阮玉珠笑着摇摇头:「不了,这事情你还是想想好吧,若是你觉得为难,明天我们可以假装吵上一架而走,这样也牵连不到你了。不然你在齐国境内生活,总会有被牵连到的危险——当然,我和你父亲之死有瓜葛,你也正好可以用这个做藉口,以证明你的『清白』。」 莫兰一时间沉默不语,阮玉珠也不去看她,心中有点纠结,不知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杀一个该死的人,即便对于阮玉珠和袁润来说,这个人也是无辜的,然后捲入一个无辜的人,再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家庭? 阮玉珠自问自己的底线,还没有低到这个程度,所以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别搞得好像很亲热一样,影响对方的判断。 第61页 一个虚岁只有十三岁的姑娘,思维也是很容易被人影响的吧。 所以阮玉珠拒绝了莫兰的「好意」,然后开门让驿站的服务人员端热水来给自己洗漱——她这是故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是打地铺的,免得众口铄金。 莫兰沉默不语地看着阮玉珠洗面洗脚,擦身——这本来就是单人房,也没有屏风什么的,既然不想洗澡沐浴,也就只能随便擦擦罢了,把手裹在毛巾里,伸到腹下擦拭干净也就是了,以往在出任务期间,几天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阮玉珠倒也不甚在意,倒是莫兰看到阮玉珠这样擦拭有点不好意思,便卧上了床去,翻身朝里躺着,不再看阮玉珠。 阮玉珠洗漱完毕,钻进了自己的地铺里,也不脱衣,只在身上又盖了一件衣服而已。 「阮师爷,这房里有两条毯子的,我这里一条就够了,天也不凉,你拿一条去吧。」莫兰听到阮玉珠躺下的声音,转过身来道。 阮玉珠笑笑:「不必了,我体质好不要紧的,你年纪还小,还是多盖一条毯子,以免着凉。」 此时天色未晚,只是古人日落而息,平日里晚上是没什么节目的,所以莫兰也不会介意天不黑就上床躺着,现在只是看着阮玉珠在自己身边睡着,感到有点奇妙罢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奇遇吧! 十二三岁的姑娘,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喜欢作梦的年龄。而在古代这个普遍早熟的时代,更是大多数姑娘们满怀梦想的年纪。 对于莫兰来说,父亲的死是更让她成熟的一个原因,而不是让她悲痛得无法自己的学生枷锁。而解决了案问题的阮玉珠,反而是让她避免了罪人家属这个身份的恩人——至于阮玉珠在文学馆里诱供的场面,早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阮玉珠轻摇三寸舌,就点破了柴贵的破绽。 实际上当时听到阮玉珠和柴贵对话的人,除了童博士和三位讲师外,就只有一个李德。 但是李德本就半醉,他又能听清多少?记得多少? 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秀才们更是「尊师重道」,不会向他们打听,于是便越传越邪,传得阮玉珠几乎能掐会算,顺便又鄙视了一下莫诚臣轻生自贱的行为。 而作为莫诚臣的女儿,自然只会听到前者,后者是不会有人当着她的面说的,谁也不忍心再刺伤她这么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姑娘。 所以在她的心里,阮玉珠是个神奇的,神秘的,有着不可思议的本领的人,再加上先前阮玉珠说她要为民除害,干掉陈方,于是在莫兰的心里,她又成了个正义的代表。 莫兰虽然因为家事而过早成熟,但归根究底还是个孩子,看到像是半个传说中人的阮玉珠正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心中有激动也是正常的。 在先前的话题结束后,莫兰想要重新找话题,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先说先前的话题? 说实话,莫兰是有一点崇拜阮玉珠,但还犯不上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帮忙的地步,况且在她看来,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忙,阮玉珠也应该能达成目的的——毕竟两个人在这里相遇是意外,没有这个意外,阮玉珠也一样要杀陈方的。 面对有一点崇拜的神秘女性,莫兰试图找话题,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样的话题不会让阮玉珠讨厌自己。 「莫兰,如果……嗯,我是说如果……你……留在云来……我和罗知县,会负责照顾你的……」阮玉珠忽然有点嗑巴地道。 莫兰怔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怕连累到我和我的堂叔,还是想补偿我父亲自杀的事?」 阮玉珠沉默了半晌,然后嘆道:「算了,我只是说说,你还是去你堂叔那里吧。」 「我不小了!」莫兰忽然有些生气,「我都已经开始议亲了……如果……不是我爹出了事的话……」 阮玉珠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在十岁出头的时候便开始议亲,听莫兰这么说,心里反而更觉得过意不去——如果自己的行动再慎密一点,这个悲剧应该可以避免的吧…… 看着阮玉珠沉默的样子,莫兰心想——也许说得她得意的事,会让她开心一点? 于是便道:「你是怎么发现柴贵是真兇的?」 阮玉珠心想对方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和受害者的女儿,有权力知道真相,便道:「当时怀疑的对象就只有柴贵和李德两个人,但是李德的性格,不像是会做出栽赃嫁祸这么冷静的事的人。」 莫兰道:「为什么要选在那个场合揭露柴贵?是想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身败名裂吗?」 阮玉珠笑:「哪有这样的事——当时没有任何的证据,一切都是我和知县大人的猜想,所以只能诈他一下。」 「诈他?」莫兰有点不明所以。 阮玉珠道:「首先我们要做出已经定案的样子,让真兇感到放松,然后知县故意喝醉,让真兇彻底放下戒心。这样只要我问,兇手就会在放松的状态下说出真相。」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说出真相呢?」莫兰又问。 阮玉珠道:「之前和他打过交道,问过他一些话,他的回答都是说真话——当然,是他自己判断这些真话不会成为证据。他甚至说出一些只有他知道的事情,而且是对他略有不利的事情,来证明他心怀坦荡,不是兇手。其实当时我倒是认为李德更有可能是兇手,但是知县大人不这么看,对于谋杀犯罪,她比我懂得更多……」 第62页 「那设计这个诈他的圈套,是知县大人的主意?」 阮玉珠笑:「不,这是我的主意——通常玩心理战,都是我的戏份,她更侧重于破案本身,或者设计圈套。这次的案件,实际上这个圈套,是我和她共同策划的。而喜欢说实话的柴贵,在面对我们的陷阱时,也果然说了实话——实际上当时他只要说记不清了,或者说这是李德告诉他的,我们都拿他没辙。」 「你问了他什么?」莫兰好奇地问。 阮玉珠道:「你没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反正是有关于现场的一个痕迹,他可能在杀人的时候也没注意,杀完人才发现,却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杀人时与死者搏斗而造成的,所以在我提起时,他明确地表示的确见到过这个痕迹。但是这个痕迹是当天午后才造成的,而在此之后他没有去过现场的话是不会知道的,但他却知道得很清楚,这说明他偷着去过现场。」 莫兰讶然道:「就凭这个,他就招认了?」 阮玉珠笑道:「心理防线被击溃才是致命的,他当时失了方寸,当然供认不讳了。到了这一步,他反口也只能皮肉多受苦罢了——这个判决让刺史衙门也有了面子,所以在有口供的情况下,不会对我们动大刑有什么意见的。」 莫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阮玉珠看她这个样子,觉得用「不明觉厉」四个字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最贴切的吧! 于是笑道:「行啦,别多想了,这事实际上也是在赌运气,我们赌嬴了,就这么简单。你不来怪我们没能保护好你父亲就好了。」 莫兰点点头,忽然又道:「只可惜我已经离开了,不然还能亲眼看到仇人伏法。」 ? ☆、第 40 章 ?  阮玉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仇人是柴贵,于是静静地看着莫兰,对她对视了半晌,才嘆道:「别多想了,快睡吧——那场面,你看了会后悔的。」 莫兰想了想,觉得人头落地的场面的确美得不敢想像,便也就住了嘴。 阮玉珠又问道:「跟你一起上路的这商人,为人如何?看上去似乎挺可靠啊。」 莫兰道:「是风家的人,在京城里都是有一号的,师爷您不知道?」 阮玉珠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家是皇商?」 莫兰道:「皇商?那是什么?」 阮玉珠笑笑:「哦,我以为是皇帝最赏识,从而给了他们专项经营权的商人家族呢。」 莫兰道:「怎么可能嘛,商人是最不受重视的人,连科举都不能参加,怎么会有皇帝扶植的商人呢。」 阮玉珠道:「情况各有不同嘛。这次风家的货物很重要吗?」 莫兰道:「也不是,似乎是以行商的名义,去北地相亲的,据说是要与齐国的某个家族联姻。」 ——原来是想做跨国贸易! 阮玉珠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不会把你献出去,不然坏了名声,要被未来的亲家看不起。而且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不相关的人,那尽早有一天,只要利益足够,那就能连亲家也出卖。」 莫兰怔了一下,道:「这我倒是没想到。」 阮玉珠道:「你没想到不要紧,知县大人想到了就行——这家人是不是知县大人替你找的?」 莫兰点点头:「是啊,原来是知县大人照顾我——唉,只可惜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不如我修书一封,阮师爷你替我带给知县大人,以表我感谢之意?」 阮玉珠笑道:「哪需要这样麻烦,你睡你的吧,我回去把这事替你说一声也就是了。」 莫兰点点头,又道:「阮师爷,我也祝你好运,能顺利为民除害。」 阮玉珠道:「我白天看了一下这个无歧镇,发现这个镇子里本地人几乎没有,都是外乡人。换句话说,这个镇子的安全性其实很不可靠。因为在边疆重镇的周围,出现一个完全由外来人员控制的村镇,其实是很危险的。陈方敢这么做,要么他是个昏庸之辈,要么他就是另有方式控制和随时了解这个城镇。所以明天一早,你们还是要尽快离开此地。」 莫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呢?」 阮玉珠道:「等到了半夜,我会悄悄出去,到湘川县城附近查探一下地形。」 莫兰道:「这个太危险了吗?」 阮玉珠道:「白天更危险——在县城附近打转又不进城,被发现的话必然没有好结果的。」 莫兰一想也是——这是边境重镇,哪能没有这种最起码的警觉心。于是又想到这个无歧镇,还真感觉这个镇子的存在是个「奇蹟」了。 阮玉珠道:「睡吧,别多想了,你醒着我出去反而心里放心不下你。」 「为什么?」莫兰奇道。 阮玉珠道:「因为你既然在我走之前睡不着,那我走之后你肯定更加睡不着,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走出房门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莫兰默然不语,然后又道:「我保证不出去行么?别逼我睡觉,我真的睡不着啊。」 阮玉珠笑笑:「你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睡着的。」 莫兰嘟起嘴唇,依言闭上双眼,口中嘟囔道:「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天才刚刚黑嘛……」 不料话音刚落,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甜气味,心中正疑惑间,却只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一下睡着了。 第63页 这边阮玉珠笑笑,把自己医疗急救包里的麻醉喷雾放好——这东西如果直接通过口鼻吸入的话,能睡上七八个小时,通常只是外用局部麻醉罢了。 此时天还不够晚,大约也就是七点半左右的时间,初夏的季节,天已经黑得晚了,这个时候人人还在月下纳凉呢,此时出去反而惹人注目。 阮玉珠有的是耐心,她不急——只是,还是有些纠结啊! 到底,该怎么做?要不要利用莫兰?如果利用,要利用到什么程度,才能最大限度地不牵连到她? 正深思中,忽然发觉在院中纳凉的人们的交谈声没有了,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糟糕,出事了! 虽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这种危险感让阮玉珠整个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在两分钟内,狙击枪就被组装好了,背在背后以防不测——虽然只有两发子弹——悄悄打开窗刻一条疑,把枪管伸出去,观察院子里。 现在阮玉珠在三楼,走廊有近两米宽,伸出这加了夜视仪的瞄准器,也无法看到院子里的全部,只能看到走廊上现在没人。 阮玉珠沉下心来,开始敲与隔壁相邻的木制墙壁。 古代的楼,木制材料成多,纵然用了砖瓦,在有些隔间里,还是用的木板——尤其是单人房。 单人房比较小,应该是把较大的房间隔开来简易处理一下做成的,当中这块木板也不可能是承重墙,驿站嘛,意思意思得了,还能指望做得多好? 阮玉珠敲了几下,然后把耳朵帖上去,再用力又敲,果然隔壁不多时便传来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晚敲墙,有病吧?」 阮玉珠不理,继续用力敲。 对面骂骂咧咧地出门了,然后就听到安静了。 阮玉珠早就靠近了窗子,在窗纸上捅了一个洞,这样能更好地听到外面的声音——难道全死了?无声无息,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不由得在脑海中浮现那个青年的样子来——是他吗?他有这么厉害? 说实话,阮玉珠不相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瞬间放倒下面院子里起码二十个人都不让他们出一点声音——除非,动手的不止一个人! 阮玉珠仔细听去,听到隔壁出来的这个人的唿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变得粗重。 他紧张了! 好吧,我也应该出去,和他一起看看,两个人互相壮壮胆也不错。 不知为什么,阮玉珠的心里也感到有些害怕了——这诡异的寂静,真是让人感到心里发毛! 渐渐地推开门,手里拿着那把军刀,外面黑夜沉沉,月光昏暗,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阮玉珠一出门,旁边的男子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逃进屋里了。 阮玉珠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其实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吧,自己哪能要求别人和她自己一样。 阮玉珠侧眼看了一下隔壁关紧的房门,然后走到栏杆前,往外往下看云,只见楼下的人果然都已经死了,二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尸体全都残缺不全。 阮玉珠无法在这种条件下仔细检查尸体,只能下去查看——但是,莫兰怎么办? 这可是她刚才将莫兰弄晕的,如果真有什么杀人狂在,这区区的一扇门,能挡得住吗? 阮玉珠抿了抿唇,只能退回房里,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清醒作用的针剂,注射进了莫兰的静脉。 这针还不能扔,由于这里的医学条件,这种细针还不知有没有得卖,先带在身上,回去煮一煮消毒再回收使用吧。 不多时,莫兰就醒了过来,看到阮玉珠在身边,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睡过去了,便要开口致歉。 阮玉珠忙道:「外面出了变故,似乎来了一群不知什么样人的杀手,把庭院里纳凉的人全杀了。我们现在要逃出去——现在你有两选择,一是跟着我走,我不能保证会一路把你保护得很好,也不会为了救你而牺牲我自己,因为我有更值得我守护的东西,我只能说我会尽力护着你,第二,你可以留在这里,等我解决完了再回来找你——但是这样的话,你的安全我完全无法保证,因为这门和窗户都挡不住高手的。」 驿站的门和窗户,又不是现代的防盗门和防盗窗,能挡住谁呀! 莫兰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走。」 阮玉珠点点头:「那好,你跟在我的身后,背对背帖着我,我会走得很,你要跟住,以免背后有人来袭。」 莫兰应了一声,阮玉珠拿出军刀,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房间里的桌子给砍了,桌面削成了一面盾牌的样子,当中刺了五个洞,让莫兰伸手抓着:「这虽然可能挡不了高手一击,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 ☆、第 41 章 ?  莫兰拿在手里,觉得不算太重,自己能举得动,但点头说好,于是二人就背帖背地走了出来,向楼梯走去。 由于怕庭院之中还有埋伏,并且莫兰不敢看下面的死人,所以二人也没有帖着栏杆走,而是帖着墙走。 阮玉珠也没有挨个敲门——几间房里的人如果都跟着她走,她也照顾不过来啊! 带着莫兰向前,到了楼梯的拐角处,阮玉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脚缓缓地先探了出去,一边在心中不断地祈祷——没人打我的脚,没人打我的脚…… 第64页 还好,左脚伸了出去,没有任何的变故,紧跟着身子转出,右手军刀一挥——果然没有人,但是这楼梯却是黑暗异常,一点光也没有。 古代的楼梯又不像是现代的还有声感应的灯,又是在背阴的角落里,摸着黑上下才是正常的——当然了,一般的话,会在手里提个灯笼走夜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谁会这么做?找死吗? 阮玉珠一个大步,闪出了一个大角度,把莫兰吓了一跳,忙也跟了过去——幸好此时没有人从身后来袭,她举着一块桌面行动,也是累得不行,毕竟才只有十三岁嘛! 阮玉珠道:「坚持,这块木盾至少能让你在黑暗的情况下避开一击。等出了这驿站,你就可以丢掉它了。」 阮玉珠的话让莫兰心底有一股不服的感觉,努力撑起桌面,跟着阮玉珠下楼——由于是下楼,所以倒退太危险,只能侧着身子一点点地挨着走,黑灯瞎火的,太坑爹了。 阮玉珠戴起夜视仪,很轻易地发现了二楼往一楼去的拐角处隐伏着一个人,而且基本听不到唿吸。 注意,是基本,而不是完全。 从偶尔传来了轻微的唿吸声来判断,他是有意在抑制自己的唿吸,这个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不是在躲避,而是在躲藏,准备给楼上下来的人一个伏击。 阮玉珠的军刀在黑暗中不反光,完全没有一点徵兆,直接就飞了过去,速度根本来不及让他反应,直接就没入了他的后颈。 这人挣扎了一下,马上就趴着不动了。 阮玉珠没有急着上前,继续慢慢地移动,等到了他的身边,才俯下了身子把刀拔了回来。 「他是谁?」莫兰并没有因为阮玉珠的杀人还感到恐惧,反而很冷静地发问。 阮玉珠道:「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心怀恶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抢先出手了。」 莫兰没有作声——这种情况,她没有置喙的资格和余地。 阮玉珠道:「小心,很可能出了楼梯就有攻击,你先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没事再叫你。」 莫兰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跟着走,阮玉珠自己一个人先往前了,将出楼梯口时,轻轻摘下夜视仪,让眼睛适应一下外面的月光环境,然后一个纵身窜了出去,就地打了一个滚站起来——幸好这一片地上没有血,不然沾上一身了——回头一看,居然有十来个人分别埋伏在楼梯口的两边,这时正向着自己冲过来。 莫兰吃了一惊——十个人,而且一看动作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怪不得刚才十好几个纳凉的人无声无息就死了,那自己怎么办? 「闪开!」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断喝,阮玉珠吃了一惊,忙就地一滚,生怕身后又来敌人,却见空中「嗖嗖」之声连响,对面的十来个敌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了。 阮玉珠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却还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那十来个人。 阮玉珠再看去,这些人居然无一例外,全是额头中箭! 好准的箭术! 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奥运冠军! 头脑中居然浮现出如此无厘头的想法来……再一看,这紫衣女子手里拿的不是弓和箭,而是一把弩。 弩这种武器,比弓箭其实要更具备杀伤力,而且培养成本低,随便一个普通人练几天就能熟练使用这武器,至于精度,也比弓箭好控制。 所以歷代而来,弩这种兵器是绝不允许流入民间的,在地球的西方,也就是欧洲,甚至说什么哪怕是最低等的农奴,拿着弩都可以轻易杀死一位高贵的贵族,所以严禁平民得到弓箭和弩矢。 不像中国,猎户还能用弓箭狩猎。 「你是谁?」阮玉珠手中紧握着军刀,估算着距离,看看对方手中垂向下方的弩,知道自己来不及掌握主动的,若是一有异动,对方抬手一弩就能射过来。 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找机会了,希望最好不要是敌人。 有弩这种东西的,多半是军人,而在齐国的地盘,遇上齐国的军人,作为大魏云来县师爷的阮玉珠,并不会有什么同伴的感觉啊! 「我叫上官柔,你呢?」这女子冷冷地道,此时月亮穿出云海,又洒下皎洁的银芒来,映着她紫衣黑髮,显现出一股妖媚之色来。 「我叫阮玉珠,是跟着风家的人行商来此的,你是做什么的?出手如此狠辣,抬手便要人性命。」后半句是故意说的,也是装作柔弱——虽然拿着刀,但扮柔弱也不是不行啊…… 「我是来找人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歹人。」上官柔冷然道,「你背后背的是什么?」 阮玉珠笑笑:「一种暗器机括,笨重得很,比不得你的弩。」 上官柔点点头,忽然又掏出一把弩来扔给阮玉珠:「拿着,弩匣里有十八支弩矢,小心点用,我顾不上你,我要去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转身便走,阮玉珠欲要叫她停步,居然都来不及说出口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好快的速度,传说中的轻功吗? ——不对,是我反应慢了,她的速度不会比我快多少。 ——不过,她怎么会给我弩这样的强力武器呢? 阮玉珠心中奇怪,正要再想,忽然听到楼梯里传来一声惊唿,正是莫兰的声音,于是忙赶了过去,却见从楼梯上又冲下来了两个满身是血的人。阮玉珠军刀扬起,却见下来的是原本住在二楼的风家的人。 第65页 「你们怎么了?」阮玉珠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马上出手,而是沉声喝问,同时更是警惕身后——什么人能在二楼把人打得混身是血,还不让自己听到异样? 「有鬼!」两个人嘶吼着,向着阮玉珠扑来,阮玉珠后退半步,正要反击,两个人忽然又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阮玉珠顾不得细看,忙冲上楼梯,却已经不见了莫兰。 「莫兰!莫兰!」 阮玉珠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的心不禁一沉——想到莫兰那可爱的小脸蛋儿,她还真不希望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皱着眉往上走去,看到楼梯转弯处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这洞不大,阮玉珠钻不过去,而身材娇小的莫兰却能穿过去。 ——她是从这里逃了吗? 阮玉珠不敢伸头出去看,只能看出后面应该是后院的样子。 ——要把这洞开得大一点穿出去,还是随便进一间屋子,从后窗跳出去? 心中略一思忖,便选择了后者——前者还是太危险,就像不敢伸头出去一样,谁知道这后面埋伏着什么?这一楼的转弯处,离地的垂直距离才一米五左右,有人站在这破洞边上,一击就能要自己的命! 于是转身上了二楼,一脚踹开边上的一间屋的大门,看看里面的人居然也已经死了,这门都是虚掩着的,却看不到兇手! 阮玉珠只觉得这事过于诡异,后背的毛都竖了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再往前走了一间屋,这次是慢慢地开门进去,同时在心里默念「不要有人抓我的手」——因为她是先伸进了一只手在前的——进去后发现这屋里的两名房客也同样是死了,并且满怪的血腥味儿。 阮玉珠进屋后发现脑后生风,知道有人在背后袭来,可能是兇手,也可能是倖存者,但是她无心恋战,迅速直奔后窗而去,直接穿窗而出——用手中军刀在前砍一刀,木制的格子窗户比想像中易破,看来是这驿站年久失修了。 后院其实很小,只是围着驿站做出一个略大出来的院墙罢了,这院墙比二楼的窗户要高,距离正好是阮玉珠窜出去后伸手能够到的范围,所以阮玉珠双手一搭就搭上了院墙,一翻身就坐了上去,往下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具死人的尸首,也不知是从几楼掉下来的,阮玉珠回头再看看自己穿窗而出的房间,也没人追出来,便也没空再管这里的事,翻过墙就跳了下去。? ☆、第 42 章 ?  回头看看,那后门已经被打开,过了,只是半掩着,估计之前是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是莫兰,但是阮玉珠已经没有选择,只能顺着后门外的路往前跑去,希望能得到一点线索。 跑了约两分钟,出现了一个岔路,阮玉珠一时间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阮师爷,你果然已经先到了这里,不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珠循声往左边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李云燕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服的人。 「你怎么来了这儿了?」阮玉珠奇道。 李云燕脸上红了一下,道:「找你来的!」 阮玉珠更奇了:「找我?找我做什么?」 李云燕红着脸道:「我找你找不到,听说你往北来了,便一路上找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投靠齐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刚进到这镇子里来,就遇到了三波伏杀了,我反杀了一波,避走了两波。这些人身手参差不齐,也不知是哪来的,怎么回事啊?」 阮玉珠道:「怎么可能,我来这里是有我的原因的——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莫兰?」刺杀敌国郡守这种事,就别告诉有官职在身的李云燕了吧! 李云燕怔了一下:「莫兰?她也在这里?」 很显然,李云燕并不知道湘川郡守陈方的为人,以及这边无歧镇外来人口众多的原因。 阮玉珠道:「她父亲死了,她现在是孤女,准备到北方去投奔她一堂叔一家,结果刚才出了些事,我与她失散了。」 「你和她一起来的?」李云燕惊问。 阮玉珠道:「不,只是正好在这里碰上,就像我碰到你一样。」 李云燕笑道:「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碰到我的可能可是很大的。」 阮玉珠道:「如果我真的是要投奔齐国,你找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云燕笑笑,拿着手中的铁尺对阮玉珠道:「我们两个如果放对,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阮玉珠听了她这句话,心中一动——「鹿死谁手」?这个成语,似乎应该是来自史记的记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一句话,难道这里也有秦朝? 不过此时没空纠结这个,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然后道:「现在没工夫说这些了,你看,这里有两条路,我们分头去找莫兰,我怀疑她被人追杀——呃,也有可能是『追捕』……」 李云燕奇道:「追捕?谁要抓她?」 阮玉珠无奈,便对她简要地说了一下陈方的事,李云燕闻言大怒:「这样的人也能做到郡守!齐国朝政何其昏暗!」 阮玉珠嘆道:「他都是对经过的异国女子下手,影响略小。本国少女他只是用钱权诱惑,也不用强,对于齐国来说,他也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李云燕眼神寒冷:「那这种人对我们魏国来说岂不是非除不可了?只恨我没有早点得知这个情况,不然拼着不当这个捕头,也要来杀了他!」 第66页 阮玉珠奇道:「什么意思?」 李云燕脸上又是一红,道:「我才当这个捕头一个多月,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阮玉珠奇道:「你原来不是云来的人吗?陈方在这边当郡守可有不少日子了,云来这边的人都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这事吧?」阮玉珠也是在试探,她自己来这边小半个月了,可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想来这事也就是经常出远门的人知道,回来也不见得到处散播这样的消息,所以不是干这一行的,倒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事。 李云燕却道:「我是贺州人,调到这边来的,我可不是那个白水村李家的人,别听人瞎说啊!」 阮玉珠笑笑——她倒没有往这方面想。 于是便道:「这事看来得以后再说了,我们先找到莫兰,把她就近带回云来再说,现在再往北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李云燕惊道:「什么意思?」 阮玉珠道:「现在整个镇子上都飘散着血腥味儿,你闻不到?这样大规模的屠戮,不是普通人或组织能做到的,很有可能是有组织的人才能做到的……」 李云燕背后冒出冷汗:「你的意思,是军队?是齐国的军队?是湘川的军队?」 阮玉珠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们找到莫兰后,就到镇子的南面出口会合,然后回大魏境内。」 李云燕点点头,阮玉珠这时又把自己刚刚得到的那把弩递了过去:「小心点,你用这个吧。」 李云燕见了一惊:「这是连弩,你从哪里来的?」 阮玉珠道:「刚才从一堆死人堆里翻出来的,我也不太会用,你会吗?」 李云燕笑:「你出身草莽江湖,没接触过这个也正常。好吧,给我吧,放在不会用的人手上,这也是个浪费。」一边说一边接了过去,麻利地打开了弩矢的匣子,里面一支支地安嵌着九支劲矢。 李云燕翻动了一下这支弩,观察了一下,然后关上弩匣,笑道:「行,我走靠北的这条支路,你走另一边吧。」 阮玉珠点点头,便往另一条路走去。 这驿站原本是在镇子的西侧,阮玉珠现在等于是往镇子的正东,实际方向的东南方走,按说这条路通往魏国境内,莫兰可能会往这边跑,但是如果她被抓了,就会往另一条路走。 以阮玉珠的水平,居然看不出地上经过的痕迹,真是让她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没有痕迹,而是痕迹太多,根本看不出哪一个痕迹是属于莫兰的。 阮玉珠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座透出浓重血腥味的大院子,里面传出了一声惨叫,看声音是个女人的。 是莫兰吗? 阮玉珠居然分辨不出! 人的尖叫,通常是会与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同的,再加上阮玉珠心中略有慌乱,根本就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莫兰的声音,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莫兰心中又觉得不安起来——这里面是不是又埋伏着数十个敌人?这一回可没有劲弩帮忙了,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正想着,忽然从另一边冲过来了四五个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向着阮玉珠便沖了过来,其中有一人手中居然拿着一把弩,只是看不出是不是连弩。 阮玉珠没有犹豫,手中军刀脱手掷去,正中此人前额——一上来就要解决他,然后再解决剩下的人。 此人本是处于最后的一个,他一倒,沖在前面的四人都略停了一下,然后靠近他的一个人回头便要去拿他手上的这张弩,而阮玉珠已经撞上了第一个人。 此人拿着一把普通的单刀,向着阮玉珠便反八字削了上来。阮玉珠看都不看,继续前沖,直接沖入了这个人的怀里,自然抵消了这一击,然后右肘扬起,一肘击中此人的咽喉,打得他喉骨尽碎,仰天便倒。 阮玉珠顺手夺了他的单刀,挡住了从左边袭来的一刀,然后一脚踹开第二人,手一挥,单刀又已经脱手,同时把仰天倒下的,还没完全咽气的这位一脚踢了起来,飞撞向冲过来的第三人。 第三人见到同伴未死,飞撞向自己,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抱,结果他人抱住了,双腿之间却被沖近的阮玉珠一脚踢爆,一经脸涨成紫色,倒在了地上。 这是生死相搏,难道还跟你客气,不打你的隐密部位吗?这又不是体育比赛,一脚能撂翻你,绝不出第二脚! 而弯腰去拣同伴弩矢的那人,手刚刚碰到那张弩,身后飞来的单刀就已经扎了他一个透心凉。 阮玉珠这时撂倒了一个,冲到这边拣起那弩矢,却见被自己一脚踹断子孙根的人已经口吐白沫地昏了过去,而另一个人爬了起来,看到这边五个人瞬间就只剩自己了,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喊着「有硬点子」一边往回就跑。 阮玉珠也不去追,而是过去翻查死掉的三个人身上的物品,结果每个人身上都搜出了三支弩矢来,再搜昏迷的那人身上,也同样有三支弩矢。 阮玉珠拣起那支弩来,却不是连发的连弩,只是一把普通的弩,但是威力似乎并没有减弱多少。 阮玉珠把随身携带的水馕拿过来,往这个昏迷的人头上浇去。这人被冷水一激,很快就醒了过来,看到阮玉珠的同时又感到了命根处的剧痛,不由得□□起来。 「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阮玉珠冷冷地逼问,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现在很忙,没工夫跟你多磨蹭,你说不说,就一句话,不说就死!」 第67页 ? ☆、第 43 章 ?  「我……我是大魏破山营伍长柳越……我们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这人思忖了才两秒钟,在看到阮玉珠眼中的杀意和冷酷后,立即开了口。 「什么任务?」 「不能说。」 阮玉珠一刀切开了他的喉咙——不说就是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人捂着自己的咽喉,震惊地看着阮玉珠——阮玉珠身着男装,但很明显是个女人,身为魏国人的可能很大,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对于自己国家到敌国执行破坏任务的士兵,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迅速动手! 阮玉珠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连续吸气却都吸不进肺里,最后吐血窒息而死,心中却没有多少其他的感觉,只是又杀了一个该死的人罢了! 这镇子上到处飘散着血腥气,这人都不知染了多少血债了,就让阮玉珠帮死在他手下或因他而死的人讨还呗。 况且不管这个人说还是不说,阮玉珠都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所以一刀杀了他,然后进那所大宅子查探一番,看看莫兰在不在里面才是真的。 阮玉珠检查了一下,现在自己的弩上有一支弩矢,手头还有十支,这弩矢是由木制的箭身,头部虽然是精钢所制,但质量不算低也不算高,如果命中对手的骨骼的话,只怕一箭就废了,无法回收。 ——刚才的那个连弩,似乎连箭身都是金属制的,材质要好很多啊…… 阮玉珠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方,随便就把人家给的武器送出去了,不过又一想,那个叫上官柔的,就能信任了吗?自己怎么能用不知底细的人送上门的武器? 想到自己之前就是因为用了被动手脚的□□才害得袁润失去了肉身,魂穿到这个古代的时空来,阮玉珠又是一阵悔恨! 一脚踢开大门,前庭的地上倒着三具尸体,阮玉珠过去略查了一下——三个已经全死了,没有了任何活着的迹象。 搜了搜身上,除了点散碎铜钱和银子也没别的值得注意的了。 顺手把银子揣怀里,继续往里走。 四下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那声惨叫都是幻觉。 但是阮玉珠知道这屋里肯定还有问题,所以便往里继续走,很快来到一所大宅面前,透过门缝和窗纸,都能看到里面亮着灯。 阮玉珠敲了敲门,没反应。推开大门进去——里面果然灯火通明,大厅约有二十平米,大致呈正方形,左右各有一道门,关得很严,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影。 阮玉珠往左,左边那扇门被锁死了,往右却打开了门,这边似乎是间下人住的屋子,里面放着整整四排有着上下铺的床铺。 阮玉珠没敢打开手电,而是摸黑往里——分明有一个粗重的喘息声传来,那是有人受了伤吗? 缓慢而谨慎地移动着,很快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一个男子。 阮玉珠缓缓地靠近他,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这人胸前在不断地流血,看这流血量,除非有现代手段立即输血,不然是死定了。 「喂,你还有意识吗?」阮玉珠按了按他的人中道。 这人目光涣散地看了阮玉珠一眼,然后喃喃地道:「快走……快走……」 阮玉珠道:「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了?是谁击伤了你?」 这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知道……很厉害……不怕疼……不怕死……疯……疯子……」 阮玉珠心中疑惑——刚才遇到的人,并不像不怕死的疯子啊,还准备逃跑呢! 于是再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衣服的。」 这时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再仔细检查一下这人,发现他手上有老茧——从老茧的位置和自己的经验上来判断,这不是干粗活干出来的,而是使用兵器造成的。 从这户人家的住宅规模来看,应该是个富家,那这人是护院,还是保镖? 再从他身上搜搜,居然搜到一把钥匙。 这么巧? 阮玉珠拿起这钥匙,回到大厅,往左边的门上试试,居然就开了——擦,这是在玩什么解谜类的游戏吗? 打开这道门,里面也是同样的下人房间,不过气味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可能是一些粗使丫鬟或婆子的住处,但是这里面没有人,也没有死尸。 阮玉珠什么也没搜到,有点失望,转回大厅后也找不到其余的出口,心中疑惑,再回到左边的厢房里,发现有一张双人床摆放的位置不对,打开手电一照,发现床上堆着一大堆衣物,拨一这堆衣物,后面出现了一扇门。 好吧,这家人应激反应还不错,看来婢妇可以去后院,男僕不能去,规矩还挺足! 拉开这架双人床再把门打开,出现的是一道长廊,阮玉珠沿着长廊开始往里走。 长廊下面是个水塘,阮玉珠没有游过去的兴趣,也没有查控这塘子有多深,里面会有些什么。 弯来弯去地走了一程,远远地看到岸边了,那里是个栽种了不少树木的小花园,不过初夏不是这些树的花期,所以没有花香。 忽然一剑袭来,从上方——这廊子是有顶的,有人伏在上面,在阮玉珠看到对岸的时候,心态略有放松的时候,一剑刺了下来。 第68页 阮玉珠弯腰,让这一剑刺中自己所背的狙击枪,然后转过身左脚一脚就撩了上去。 这一脚正中这人的右肩,踢得他往外就跌向了池塘。 但是这人右手一伸,勾住了顶檐,身子往外一盪,转了半个圈便又兜了回来,左手一剑继续刺向阮玉珠的颈侧。 ——这身手,勉强算得上「入流」吧。 阮玉珠军刀在手,右手拨开对方的一击,沉声道:「我是捕快,你是什么人?」 阮玉珠还怕是误会,这是人家的家丁或者保镖什么的。 结果对方不闻不问,继续一剑刺来,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后退一步,左□□一扬,一道寒光,箭矢已中对方咽喉,直接夺了命。 看着这人摔入塘中,溅起一片水花,挣扎了几下,嘟嘟地沉了下去,阮玉珠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上了岸,在这片花园里没有看到什么尸首,看来大家都撤走了——若是莫兰在此,应该没出什么事,因为再往里面去,传出来的叫声,自己应该听不了那么真切。所以发出那声叫声的女人,应该是往里继续撤退了。 穿过这片花园,来到了一扇门前,门被锁上了,但是这院墙的高度还是那么让人悲摧,阮玉珠小跑几步,一窜就搭上了墙头,借势用力一翻就上去了。 蹲在墙头看看,发现后面是一大片宅子,倒是很华丽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家——难道是镇长? 阮玉珠重新戴起夜视仪看了看——这东西也是要用电的,不是太阳能的话,省着点用,别一直戴着费电——没有看到有人隐伏,也没有灯光透出来,于是便选了靠右的一间房走了过去,准备一间房一间房地搜索。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往下一间去,结果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阮玉珠吓了一跳,刚要举刀,却发现是李云燕,便后退一步道:「怎么是你?」 李云燕喘着气道:「我绕了一圈,躲过两次追杀,进了这大院的后院,然后辗转来到这里,你怎么也进来了?」 阮玉珠道:「我听见这里面有女人的叫声,好像是莫兰的,所以进来看看。」 李云燕道:「这一匣弩,我用了三支,还有不少,我们一起行动吧。」 阮玉珠晃晃手中缴获的弩矢:「我也有,刚刚拣到的,虽然不是连弩,但也够用了。」 李云燕皱眉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弩这种武器,作战时又不成队列,不像是官军啊!」 阮玉珠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人虽然多,但更像是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不成队列。」 李云燕道:「你也懂队列?」 阮玉珠道:「就算不懂,也能看出这样不顾一切乱沖乱闯的不是行军战列了吧。」 李云燕有点讪讪的,又道:「那我们一起找莫兰吧。」 阮玉珠道:「不,既然都转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往里了,你退到前门去,想办法找一辆马车过来,这样我们好逃——那驿站里,应该有马车的。」 李云燕点了点头:「也好,外面更危险,是应该我去。」 阮玉珠看看李云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好笑,便道:「嗯,你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退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第 44 章 ?  李云燕道:「放心,我会回来的。」说着便出了门,从那长廊奔了回去。 阮玉珠听她最后一句话,仿佛听到了施瓦辛格在《终结者》里的经典台词,不由得心中好笑,但依然在心中默默地祝了她好运,然后继续向前进入了一间主屋似的大房间。 这一回不用多想了,很明显看到两个书架很不合时宜地挡在了一面墙上,上前推倒,后面果然有一扇门——阮玉珠也不知道这么明显的隐藏能瞒得过谁,只能在疑惑中一脚踹开了这扇门。 门后面不是预想中的密室,而是一个类似于壁橱的空间,里面藏着一些刀剑武器,阮玉珠找了找,没发现有弩矢,看来果然普通人家里是不会有这个的。 阮玉珠不死心,四面敲敲打打,居然真给她发现了一面墙的后面是空心的。 ——普通人家里会建密道? 阮玉珠心里对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下去了。 拿下背后的枪,用枪托砸墙,很快砸通了——墙后面果然是个通道,而且是拾级往下的,阮玉珠小心地走了进去,也没法管身后是否会有人再跟着进来了。 她必须争分夺秒,李云燕的功夫她没有见过,但看刚才那几个「入流」的「高手」表现,觉得李云燕也不会高到哪去,若是遇上多人围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莫兰,都要尽快退出云与李云燕会合。 ——真没想到,李云燕会追着自己过来。 嗯,从她这么轻易地追上来这一点来看,那个青年应该也到了啊,他的水平应该高过李云燕吧…… 虽然没有看到李云燕的出手,但总觉得她水平不会很高啊——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敌意,所以心里对她不满了? ——这个心态可不好呀! 自嘲了几句,阮玉珠已经沿着这台阶到了底,里面居然出现了亮光——是昏暗的黄色烛光。 阮玉珠悄悄地掩过去——这是一个拐角,前方有灯火,影子是朝自己的后方去的,倒不必怕自己的影子被前方的人瞧见。 第69页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声音是个男声,而且十分熟悉,应该就是那个与阮玉珠相约要在湘川县杀郡守陈方的青年杀手。 然后响起的是另一个男声:「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意思。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么大的事,我是没权力做出决定的!」 青年杀手道:「不可能,上面怎么可能会毁掉无歧镇,这是我们在寅州的两大据点之一,毁掉了以后寅州这边的生意怎么做?」 ——毁掉无歧镇?今晚的杀戮,是他们这个组织做的? 阮玉珠暗暗心惊,同时心中也气愤起来——一次就能杀这么多人的组织,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杀手组织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要除掉他们才行! 「以后无歧镇这边可能就不要了,而是会到金州那边去设立新的据点。」回復的人慢条斯理,很是淡定。 而那青年却是一怔:「到魏国立据点?魏国可是生意最少的地方,为什么要立新的据点?」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不清楚。我想你也最后不要再问。」 「那就算放弃这个据点,也没必要大开杀戒吧?哪怕是为了消除痕迹,也没必要杀光镇上所有的人吧?」青年似乎还有些不满。 「难道我堂堂一个镇长,说失踪就失踪了?」说话的难道是这无歧镇的镇长?这可让阮玉珠吃惊了——镇长的官不大,但他在这个杀手组织里的地位似乎也不高,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杀手组织的高层,有可能以更高的官位来掩饰自己的身分,得到更多的资源? 魏国生意少,不代表魏国高层就没有这个组织的人,就算没有,也很有可能有与这个组织来往密切的人,否则他们能说建据点就建据点? 「区区镇长而已,还堂堂呢!」青年似乎对面前这位镇长略有不屑。 这位镇长倒是无视了这青年语气中对自己的轻蔑,道:「正好组织上接了任务要杀陈方,而且没有指定谁动手,我这里一乱,也能把他引出来,间接也是帮你的忙,你应该感谢我。」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那个什么极乐散,真的那么有效?」 ——极乐散?那是什么?□□? 阮玉珠听在耳中,心中暗想。 那镇长沉默了一会儿,道:「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这一次也是把极乐散第一次用到大规模的行动中,不看效果也不知道啊!」 ——大规模行动? 阮玉珠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青年道:「那若是这次我没来,陈方带兵过来了,谁会负责刺杀他?」 「不清楚,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了。不过你是第一个找我来接触的人,其余人不知是没来找我,还是自己直接去杀陈方了。毕竟要杀陈方,不见得只有无歧镇这么一条路。」那镇长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那青年道:「你这边有对极乐散进行过试验吗?」 镇长道:「你知道的,我只管提供组织在这边的活动经费,研究药物和培养战士,都不是我的事。」 那青年道:「可极乐散不是准备提供给那些有钱人,套他们钱的吗?」 镇长道:「但是这东西的后遗症副作用什么的都没确定,万一出了事,被大齐朝廷追查下来,我们的损失会很重。」 「那怎么办?花了那么多钱,让那个什么陆定芳的研究这玩意儿,如果赚不到钱岂不是浪费了?!」青年言语中透着不满。 ——陆定芳? 阮玉珠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却听那镇长道:「不会的,从今晚的效果来看,起码能让人忘却痛苦,奋勇向前,无惧生死。」 「那不就是麻药?」 「不是,麻药会让人的反应变慢,极乐散反而会激发人的潜能。」 「那我看那些『人渣』似乎也没提升什么力量嘛。」 「他们那种水准,哪有资格尝『极乐散』,他们都是只尝过极乐散药渣的人,体味过了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想再来一次,所以尽力拼杀罢了。」 「这东西,真的这么让人舒服?是幻觉吗?」 「嘿嘿嘿……」镇长发出类似夜枭般的笑声,「你想试一下吗?」 「你有?」 「我有,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试,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据我们观察,这种药会让人沉迷,让人不自觉地渴求下去。暂时不知道是由于战斗力的提升让人迷失了自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最好保持远离。」镇长的腔调似乎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是他认为面前的这个青年不会听从自己的,肯定会拿这药自己试的吗? 而在不远处偷听的阮玉珠却是紧锁了眉头——服下后会暂时麻痹疼痛感,使得肉身的力量暂时上升,但是长期服用会上瘾,这是一种毒品吗? 作为地球上的国际缉毒警,阮玉珠长期与各种毒贩子打交道,知道有些毒品是有类似的效果的,但却没有什么精准的指向性——这是因为世界的不同,所以发展出了不同的,却更有实效性的毒品吗? 想来也是,毒品这种东西,可以让人上瘾,长时间的使用会坏了全国百姓的体质,每个有见识的国君都会禁止的,所以必须有所改进才行。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了,检举了,也会因为效果不尽相同而有其余的出路…… 事实上在地球上,有很多国家就是以贩毒为一大经济收入的,当然也有国家在军队中使用兴奋剂。 第70页 兴奋剂和毒品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在「国家」这个前题下,谁又说得清呢? 不过当了那么多年的缉毒警,阮玉珠天生就对这一类的东西有恶感,心中已经判了这两个人死刑了,只是现在对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还很强,自己要怎么做呢——这弩,能一击毙命吗? 说实话,真要拼,阮玉珠有信心拼掉这两个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似乎可以利用一下他们。 诚然如他们所言,这个无歧镇应该是他们所隶属的这个杀手组织的人所造的杀孽而成了血海,这里即将引来湘川郡的正规军来搜查,陈方也有很大的可能过来,那自己也可以顺势杀掉他了。 现在对于这个陈方,其实并不是为了打的赌而想杀他了,而是真的想杀他。 因为他的确是做了不少有罪的事,只不过杀了他的同时杀了那个青年,似乎有点亏了,应该让他履行保护袁润的这个誓言啊! 那么,是不是要暂时放过这个人呢?? ☆、第 45 章 ?  在想过这傢伙也是伙同别人一起制毒之后,阮玉珠决定干掉他再说! 结果这时又听到那青年问:「你肯定陈方会来吗?」 镇长又发出了那如同夜枭般的笑声:「他肯定会来的,因为做这极乐散也有他的份,他准备把这东西用于军中,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从而发动对魏国的突袭,建立功勋。」 阮玉珠听得怒火中烧——这陈方,居然想单方面制造摩擦,然后建立军功来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这要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看来这个陈方必须杀掉了,刚才的纠结完全无必要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什么利器出鞘的声音,然后又听到那镇长一声惨叫:「啊——你……」 「哼,不管你是为了组织还是为了引诱陈方出城,你杀了这么多目标外的无辜者,又让组织的外围成员死伤这么多,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前面传来了青年的声音,让阮玉珠有点意外——他还有点人性嘛! 然后那边传来了一些衣袂摩擦的声音,想来是这个青年在搜索镇长身上的事物,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收穫,因为他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嘆息,然后拿着一盏灯走了过来。 阮玉珠心里一惊,正想着要突袭,忽然对方「唿」的一声把灯给吹灭了——想来也是怕出什么问题,有灯光的话目标太明显了,所以宁愿在黑暗中行走。 阮玉珠心中一松,往后连退几步,然后迅速在左右暗壁上蹬去,然后往上升去——这通道很窄,只有六七十公分,阮玉珠往上跃起,双手双足撑住屏住唿息,等着这个青年从自己下方过去。 ——真可惜,还是没能偷听到这个傢伙的名字,看来他在「组织」中的地位只怕要比这个镇长要高,所以镇长不敢轻易直唿他的姓名。 不过从镇长与他的对话语气来判断,两个人的地位有差距,但并没有大到镇长要对他毕恭比敬的地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平日里没有在意建立这种别人对他的态度的原因。 看这个青年的说话处事方式,也不是个面瘫型的,看起来组织内部他可能是个独来独往式的人物,做事也很跳脱,所以不怎么受人尊敬。于是在这种环境下,他行事可能就更为「特立独行」。 这就是恶性循环啊! 阮玉珠在心里默默推测着这个青年的行为模式——为了对付各种罪犯,心理学也是她所涉猎的知识范围。 等着这青年渐渐远去,阮玉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手肢一松,从上面落了下来。 安全着地,拿出夜视仪,周围一切尽入眼底。 前方地上一具死尸,过去查看,乃是一具身材颀长的中年人,三络长髯都已经被鲜血染血——咽喉被割开,怪不得就叫了一嗓子就没声了。 虽然知道这具尸体已经被搜过身了,但阮玉珠还是有当无地搜了一遍,结果在鞋子里发现了一支玻璃管子。 没错,就是玻璃的! 有着多位穿越前辈的这个世界,发明出玻璃来并不怎么稀奇,但用玻璃来作试剂的管子就很有意思了! 有懂医的前辈在啊! 阮玉珠吐了一句槽,然后把这两管试剂带在身上——自己可以缉毒警,急救包里可是测毒工具也有的,拿回去检验一下! 纳入怀中,心想那个青年,应该是个出色的杀手,但是找东西,很明显他不行,一点经验都没有。或者说,他根本也没准备能从这位镇长身上搜出什么来,只是随便搜了一下。 好吧,不管怎么说,i good luck,you bad luck! 收起试剂,四下查看,发现有一道梯子往上。 好吧,不能往回走,不然会和那个青年遇上,不如往上爬出去,看看能通到哪儿。 这距离比想像中要短,爬到顶时果然是一个顶盖,而不是什么只能通过一个手腕的通风口。 ——godd luck,godd luck! ——没人抓我的手,没人抓我的手!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推开上面的顶盖,跳出去,才发现是一个地窖。 收起夜视仪,拿出太阳能手电——这个东西是太阳能的,多用用也不打紧——开始四下搜寻,发现有人曾经在这里待过的痕迹,而且还不止一个,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第71页 ——继续我的好运吧…… 心里才刚刚闪过这一句话,地窖就被打开了,从上面先后跳下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见到手拿手电的阮玉珠,也是怔了一下,随即便狂喊着沖了上来。 ——目光兇狠,似乎嗜血一般,但是动作略嫌僵硬,而且没有配合,不难解决…… 阮玉珠很快就判明了形势,然后在对方不知是生疏还是愚蠢的配合下寻找机会,很快就一刀砍中了一个人的右颈大动脉,鲜血如同瀑布一般爆了出来。 阮玉珠是有意如此的,大量的失血不但会摧毁本人的战斗意志,也会让同伴感到恐惧。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反而让阮玉珠感到了恐惧——中刀的这个人,居然就这样一边喷着血一边继续向着阮玉珠扑杀过来。而他身边的两个人,发同没有看到这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一边狂笑着一边也向阮玉珠夹攻了过来。 阮玉珠想到了刚才那镇长所说的话—— 「不是,麻药会让人的反应变慢,极乐散反而会激发人的潜能。」 「……(它)能让人忘却痛苦,奋勇向前,无惧生死。」 ——原来是这样的兴奋剂! 幸亏刚才偷听了镇长说的话,不然阮玉珠还真会被杀个手忙脚乱的。但就现在这样,阮玉珠也是被喷了一身的鲜血,被三个人围攻得一时处于下风。 按说这三人的功夫,别说单挑,就是三个人一起上也非阮玉珠之敌,但人家用了兴奋剂,虽然在动作的协调和运转上有些僵硬,但直线的攻击,速度和力量都大增,而且不怕死不怕疼! 别小看不怕疼,你的敌人背靠墙壁站着,你一拳打过去,让你用全力,你敢么?一旦打不中,你的拳头就打在墙上了,不骨折就算对得起你了。 所以除非是经过专业特殊训练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全力一拳打下去攻击目标。而现在的这三个人,心中除了兴奋和冲动,就没有别的顾忌了,每一击都是全力,这就让阮玉珠在提防不够的情况下有点手忙脚乱了。 但是实力的差距依然存在,顶过三板斧式的先头攻击,阮玉珠开始了反击,而反击的契机,就在于喷血的那位倒下了! 这么剧烈地喷血,能坚持十来秒已经是很夸张的了! 三人死了一个,周旋起来就更不怕了,阮玉珠很快又解决了一个——这次是一刀扎进了后脑,任你再兴奋再勇勐,也不可能在这种立仆的创伤下还能行动。 剩下的一个,阮玉珠也没想着要活捉她拷问口供了——对于使用了兴奋剂,不怕死不怕疼的人,拷问是没用的。而她又没有时间等对方的兴奋劲儿过去,所以只能尽快击毙她继续往前了。 干掉了三个人,没有受伤,是个好现象,但如同再来一次,人数再多上两个的话,那就危险了! 但是事到如今,还能退缩吗? 「莫兰,你在哪儿!」阮玉珠跳出地窖,看到满天的星斗,闻到鼻子里的却不是亲新的空气,而是沖鼻的血腥味,这让阮玉珠觉得自己有点坚持不住了——不是因为战斗的压力,而是因为自己把莫兰给丢了的这件事! 「阮师爷?……我在这儿!」 忽然间,莫兰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玉珠一悚,循声去,莫兰正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之下,脸上都是血,一身挂孝的白衣白裙,脚边死了一地的人,种种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阮玉珠心还吊着呢,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向她靠了过去:「你没事吧?」 莫兰倒是一个劲儿地跑了过来:「我没事,刚才有好多人在乱杀人,见人就杀,我一路逃到这里来,躲在一具尸体下面,一直不敢动。」 莫兰替她擦干脸上的血,发现脸上没伤,可能都是躺在死人堆里蹭上的,便道:「走吧,跟我来,李捕头也来了,她回驿站去找马车了,我们去跟她汇合。」 莫兰「哦」了一声,伸手拉住了阮玉珠的左腕。阮玉珠左手这时还拿着太阳能手电呢,见状便先收了刀子,再用右手接过手电收好,对她道:「你当时是怎么逃出驿站的?」 莫兰道:「有个人从上面冲过来,把墙上撞出一个大洞,连着我一起撞出去了。」? ☆、第 46 章 ?  阮玉珠听了莫兰的话,沉吟了片刻,才又问道:「然后呢?」 「嗯,然后我被他直接撞出了围墙,落到了后面,再顺着路跑,就到这里了。」莫兰低声道。 阮玉珠忍不住呵呵了两声,然后才道:「那你可真是好运气啊!我从那里过来,可是一路上惊险不断!」 莫兰睁着大眼睛:「阮师爷,可是不信我?」 阮玉珠摇摇头:「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有人安排。」 莫兰道:「不会吧,那除非整个镇子的人都是被人控制的……对了,风家的人呢?他们不会全死了吧?」 阮玉珠道:「没空管他们了,我们先走。」 莫兰点点头,忽然道:「算了,过段时间再去找我堂叔吧,先跟师爷你回云来看看吧——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搞的。」 阮玉珠道:「是有人利慾薰心了,这事不会就这么完的!」 阮玉珠的意思有两点:第一,这起兴奋剂事件,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肯定还会有后续,而这个组织既要在大魏境内建立据点,且云来又是与这边靠得极近的一个县,少不得以后还要捲入相似的事件里。第二嘛,对方居然敢在她这个缉毒警的眼皮子底下制毒,她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怎么会任其发展? 第72页 以后有机会要干,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干! 不过想归想,也没必要对莫兰解释得多清楚,便继续往前疾行,不理莫兰还在一边的询问。 莫兰也是想着阮玉珠是不是要报復什么的,也不会想得有多深刻,见阮玉珠不理自己,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喂,就这么放了她们,真的好吗?」 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上官柔站在其中一枝树枝上,看着阮玉珠和莫兰远去的身影道。 「我是来杀陈方的,别人不是我的目标。」青年杀手站在树下,身子倚在树干上,背对着莫兰和阮玉珠远去的方向,并不露出身形来。 上官柔道:「刚才你故意跟卢元说了那么多的话,就为了让那个姓阮的女人知道这秘密?你不怕我报告组织?」 青年冷笑:「你会做这种与己无关的事?你上报了这件事,只能白白地开罪于我,于你并我任何好处,你不会爱上了老大,希望他由此而给你什么特殊的奖励吧?」 上官柔微微眯起双眼:「你这话可是有关于我的哦?我可以据此上报,说你诬衊我的老大的关系。」 「难道这不是你所愿?」 上官柔如皎月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来:「那你的所愿是什么?刚才居然说出那么正义凛然的话,说什么杀害无辜你于心不忍,你这个绰号『阎王』的傢伙,杀的无辜还少吗?」 青年冷笑道:「我这个『阎王』绰号的来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是不是要来进一步证明这个称号?」 上官柔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你刚才那么说,我看那个姓阮的姑娘,八成都被你说的话感动得要落泪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用上她,只怕也是随心所欲了吧?你以前不这样的呀,你不是最讨厌玩弄人心的么?怎么这回如此行事了?」 青年冷着脸道:「难道你没份?你明明已经察觉有人靠近了,却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最后还一剑杀了卢元,你这是怕他隐藏什么,还是怕他透露什么?你到底是来杀陈方的,还是来找极乐散的配方的?」 上官柔微笑:「你说呢?」 青年默然半晌,然后拂袖而去:「我没那个兴趣,你也别来坏我的事。」 上官柔站在树枝上,轻声笑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阮的女人了,她背上背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你不去抢的话,我可是会哦。」 青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上官柔一眼:「你能抢到,那就归你。」 上官柔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平日里眼高于顶,这次是不是觉得找到了对手了?你这一路上是不是走了弯路了?要不是我沿途留下标记,你早不知被人家做的假象骗到哪个方向去了。」 青年冷笑道:「对手?你觉得这世上谁是我的对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速度居然不比阮玉珠一个人跑的时候慢多少。 上官柔摇了摇头,不再管他,扭头看向阮玉珠前进的方向,口中轻声自语道:「我知道,你必然从卢元的身上得到了什么,青槐不擅长搜尸,你作为一个衙门的师爷,不可能也不擅长的……不过……那是我的东西呢……」说着轻巧地从树上落了下来,开始追着阮玉珠和莫兰往前走去,同时继续自语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连弩送给别人呢?这让我很生气啊……」 另一边的阮玉珠自然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她拉着莫兰尽量快步而行,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向着驿站走去——在地底前行,也不知弯了多少个角度,现在上来了,也无法马上找到回去的路,只能大致朝着既定的方向去找了。 此时月已经偏西,但仍然皎洁如华,月光洒下,视野反而比之前几个小时要好上许多,阮玉珠连手电都收了起来,一手执着上了矢的弩,一手执着军刀。莫兰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这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只怕这镇上的活人也是越来越少。」阮玉珠沉声道。 莫兰道:「可是为什么听不到厮杀之声?」 阮玉珠一怔——这倒是个好问题!先前自己和那三个嗑了药的傢伙打斗是在地窖里,厮杀声没有传出多远是正常的,但不太可能这里所有的杀戮都是在地窖里完成的吧? 是因为杀手的数量太多,所以没有抵抗? 不,只怕是因为镇长主导了一切,所以杀手们轻车熟路,知道镇上所有有可能会有抵抗的地方,先解决了这些人,然后其余在梦乡中的人,杀起来就几乎没有反抗了。 换句话说,像刚才阮玉珠遇到的三个嗑药的略强一点的人,应该数量不多,而大部分应该都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只要注意他们手上可能出现的弩就行了。 根据阮玉珠刚才自己射出的弩矢速度来判断,这种武器,二十米左右自己躲开的可能在五成以上,但要是靠近到十米左右,除非两个人对峙着,让阮玉珠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如果是在混战中,有人在十米内发射弩矢,则阮玉珠凶多吉少。 若是再近一点,阮玉珠必死无疑。 果然是逆天级别的武器啊,这种东西,大规模流入民间的话,的确是有造反的可能性。 可是这个杀手组织,会造反吗?他们有多少成员?多少武器? 如果要造反,会在哪个国家起事? 第73页 说实话,如果在弱国起事,造成弱国内乱,那强国必然入侵,这个组织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倒是最强的齐国最有可能被选为起事的对象。 而这个组织最近要向魏国渗透的迹象,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是要找后路——万一造反或别的什么行动不成的话,还有魏国可以让他们狡兔三窟。 一个杀手组织,颠覆一个国家,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是如果有毒品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在现代社会,有种种的手段来反制毒品,往往还有政府官员被其腐蚀,在古代的体制下,又没有对这方面有特殊的防范措施和手段,被其渗透并不是件难事。只怕等到当政者发觉危机时,一切为时已晚。 所以,借奸臣之手灭掉忠臣也好,还是利用任何一派打击其余几派也罢,之后只要再慢慢用毒品控制住剩下的朝臣,最后实现整个政权的颠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吧! 阮玉珠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只觉得夜风吹过,身上已经被汗湿——虽然国家上层的斗争与她们这些下层的百姓以及小官们无关,但如果经常发生这样整个镇子甚至将来发展到整个县城的大屠杀,到时候只怕想管也来不及了! ——看来回去后,要袁润下令严密监视云来的可疑动向了! 想到李云燕也在这边走了一遭,看来回去后有她帮着说话,其余人反对和平时代暗中戒严的阻力会更小一点。 「阮师爷,有马蹄声!」 阮玉珠一时陷入了沉思,居然没有听到远方的马蹄声,倒让莫兰先出言提醒了。 阮玉珠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如果此时有人暗算,自己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 ☆、第 47 章 ?  此时阮玉珠已经听清,前方来的不但是马,更是一辆马车,而且跟着马车跑的,更远处还有一群人! ——这群人跑的速度不慢啊,也是用了兴奋剂的?居然不比奔马慢多少呢! 正想着,马车已经临近,驾车的赫然正是李云燕! 「快上车!」 李云燕远远地看到了二人,高喊了一声,却不减速。 阮玉珠一把揽住莫兰,对她道:「抱紧我。」然后也没喊李云燕停车,而是一把挟起了莫兰,看准了纵身一跃…… 李云燕吓了一跳,她还正在考虑该减速还是索性停车呢,没想到阮玉珠直接就抱着莫兰迎上上来,而且就这么直不愣登地跳上来了。 李云燕赶紧往边上一躲,整个人往下就坠了下去,忙伸右手一抓,抓住了车辕,整个人都向上盪了起来,然后左手在马背上一撑,这才又盪了回来! 「你干嘛!这么急着跳上来做什么,我会减速的啊!你先把莫兰扔上来,再从后面跳上来不就行了!」李云燕怒道。 阮玉珠怔了一下,然后道:「哦,抱歉,我一时没想起来,看你不像要减速的样子,后面又有人追,就直接跳上来了。」 李云燕道:「现在把马鞭也丢了,怎么再赶马儿加速?」 阮玉珠把莫兰塞进车厢,拿出刀道:「扎它一刀就成了!」 李云燕汗了一把,决定暂时无视阮玉珠,重新尽力策马,准备甩掉后面的那群也不知是入流还是不入流的傢伙们。 「你这马车是从哪弄的?」阮玉珠问。 李云燕道:「驿站里的马全都死了,但是车倒是还好好的。我从一个骑着马的杀手手中抢了一匹马,快速回到驿站,套了上车,再赶着车出来的。」 阮玉珠心想原来这就是你策马狂奔还没甩掉对方的原因啊,是因为被追了上来,重新突围才影响了速度的么! 于是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接我们的?」 李云燕脸上一红:「那有这个未卜先知的本事啊,我就是挑着大路跑,准备兜几个圈子,先累死他们,再回驿站去接你们。」 阮玉珠唇角扯了一下——好吧,败给你了! 「你认得路吗?这镇子有几个出口?」阮玉珠又问。 李云燕道:「不清楚啊,我对这里也不熟啊,只能转过去重新从南边走了。」 阮玉珠奇道:「你不认得路?那你怎么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的?这一路上到处是不知所谓的岔路和乱来的路标,你能这么快赶上来,我还真当你是经常到这边来,所以对路很熟呢!」 李云燕道:「怎么会,我是跟着路熟的人一起过来的。」 阮玉珠心中一动:「什么人?是经常跑商的人吗?」 「跑商?」李云燕一怔。 ——呵呵,网游玩多了的后遗症啊…… 阮玉珠改口道:「就是经常在两国间来往行商的人。」 李云燕道:「哦,应该是吧,他说他经常往来于两国之间,但不知是不是商人,我也没多问——他不是云来县的人,我也管不着。」 阮玉珠皱眉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他是不是个穿着淡青色劲装的青年?长得很漂亮,双目狭长,眉淡如烟,皮肤却是黄黑黄黑的?」 李云燕道:「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皮肤再白一点,就会更漂亮啦。」说着看向阮玉珠,「你认识他?」 阮玉珠点点头:「他是我的一个敌人,我就是追他来的这里,没想到他却绕在我身后了。」说着忽然又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再兜了?你绕了几圈?他们不会从前面封堵吗?现在我们是要去哪里?」 第74页 李云燕脸色一变,但很快镇静下来:「我绕了三圈了,但是三圈的方位方向都不一样的,他们应该无法判断我最终的去向吧……」 话音刚落,前一方一箭飞来,正中这匹马的脖子,然后双另一边穿了出去! 拉车的马顿时向着另一侧倾倒过去,口中发出悲鸣,带着车都偏向了一边,眼看就要翻倒,阮玉珠一把将莫兰从马车里拉出来,来不及解释什么,抱着她就斜窜了出去。 李云燕被她不假思索并且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身手所吓倒,动作慢了一拍,随着马车就倒翻了出去。 阮玉珠抱着莫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尽量注意不要伤到莫兰,结果是自己身上多了好几处的伤痕,还好头部没有受伤,不至于让血流个满脸,影响视线。 ——是谁? 射中马颈的,是一支箭,而且几乎是直线射来,这说明是劲弩,而不是弓。 用直线的弩射中高速奔跑中的马匹,不是一般的射手可以做到的! ——有高手?! 阮玉珠把莫兰紧抱在怀里,观察着四周——弩矢的射程也是有范围的,不可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把这个暗算的傢伙找出来吧! 连续地打了几个滚,滚到马车后面,把莫兰交给了李云燕:「带着她,快跑,我掩护你们。」 李云燕怔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后面追过来的人足有上百,你留下来就是送死的!要走一起走!」 阮玉珠惊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李云燕道:「都兜了三圈了,这镇上几乎所有的杀手都被我吸引过来了。」 阮玉珠抚额——真是被你打败了! 「这里是哪儿?」阮玉珠看看,这里似乎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李云燕惊魂未定,四下看着,没有回答,很明显她这个初来者也不可能知道这是哪里了。 「是镇北,离北出口已经不远了。」莫兰倒是认识——到了无歧镇后,风家的人倒是没避讳她,带着她一起看过私家绘制的无歧镇地图,只可惜事起仓促,莫兰也来不及去风家人的住处搜寻这张地图了,不然哪还会迷路。 阮玉珠吐了口血——镇北是湘川县啊,往这个方向跑岂不是送死? 真是彻底败给你了! 「不说了,你快走,这里有用弩矢的高手,留在这里只能一起死!」阮玉珠已经吐槽无力,解下背上的狙击枪对李云燕道,「这个东西的射程比弩还要远,你走出去,我就能看到那个在暗中射箭的傢伙,解决他!如果等死,那一百多个杀手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没有活路的。」 李云燕虽然不知道阮玉珠拿出的狙击枪是什么东西,但看她的样子,觉得不是在胡说,相反是很认真的,便一咬牙:「好,我先走,万一有什么问题,莫兰在你这边也会比较安全。」 却不料阮玉珠摇了摇头:「不行,你快带她走,我感觉这箭矢来者不善,有可能就是对着我来的,你们快走,她和我在一起反而不安全。」 刚才这一箭这么精准,让阮玉珠不得不想到那个青年杀手。 ——是他干的吗? 阮玉珠吃不准,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双方打赌谁能杀死陈方,但没说不能的半途给对方下绊子——就好像阮玉珠在路上修改各种痕迹一般,如果不是上官柔事先留下了组织特有的标记,只怕这青年还不知跑哪里去了。 反正这些痕迹是给所谓的「内行」看的,若是行商的商人,这路走得很熟了,变几个路标根本就难不住他们,因为齐魏两国原本就会经常在缓冲地带布置各种手段的,商人们早就习惯了有自己的行路方式,根本就不会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云燕见阮玉珠如此坚持,算算时间,只怕过不了多久,那些跟着马车跑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也只能咬牙站起,拉着莫兰就跑。 莫兰倒也没有反抗,她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力,更不会有人听她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要成累赘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所以阮李二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所以李云燕拉起莫兰就跑,莫兰就只说了一句:「我跑不了多久的!」 李云燕头也不回:「没事,离镇子出口没多远了,他们未必敢追出这镇子去——就目前看来,这些人只是在镇子里杀人。」 两个人在这边跑,另一边的阮玉珠已经迅速把夜视仪戴好,从马车的间隙里伸出了枪管,开始朝着箭射来的大致方向搜寻目标。 就算对方射了一箭就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跑到哪儿去? 更何况对方还要看着阮玉珠这边的情况,如果急着转移,阮玉珠她们跑了怎么办? 这一箭的目的,不就是留下她们吗! 阮玉珠托着枪,夜视镜迅速寻找热体目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躲在百米开外一个屋顶上的半蹲着的人影——这傢伙爬趴在屋檐的另一边,从这边看能看到他露出的头的双手、肩膀,以及一支弩。? ☆、第 48 章 ?  ——好吧,没有时间犹豫了! 阮玉珠迅速下定了决心,在那人仅仅为了要射中李云燕她们而多支起来一点点身体的时候,果然地扣动了扳机,一枪射出…… 枪上装了□□,轻微的声音并没能让百米外的潜伏者有所警觉——当然,有所警觉也来不及——一枪就命中了他的肩膀。 第75页 这一击让对方直接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起码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阮玉珠她们不用担心这边的远程狙击了。 阮玉珠把枪往背后一背,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她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一枪不可能不中的! 她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什么只带了两颗子弹! 往北一路疾奔,很快追上了拖着莫兰奔跑的李云燕。 「解决了?」李云燕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阮玉珠,便知道这事已经成了。 阮玉珠道:「快走,那一枪应该没能要她的命——没有时间多瞄准了,出手要是慢了,你们就危险了。」 莫兰被拉着跑,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还对阮玉珠道:「没……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阮玉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怪我?轮得着你怪我么? 作为同样的战斗型人才,阮玉珠是对李云燕说的那句话——谁让李云燕一直对她表示不服不服的呢,现在有一点点不够完美,阮玉珠都要下意识地对李云燕解释一下了。 先前无视李云燕,是觉得这姑娘没什么本事,只会瞎喳唿。现在看她能在这无歧镇里来回冲杀都没事,也对她另眼相看了。所以对她的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毕竟是同行,人家是秘密警察,有特务的性质,和国际刑警有异曲同工之妙嘛! 跑过了一条街主,转了一个弯,远远地看到了镇子的北面出口——镇子是没有围墙的,只有一个类似于牌坊的东西,竖在镇子的主干道的边缘地带,作为出入镇子的「门户」。 阮玉珠忽然把李云燕一拉:「前面有动静,快躲起来!」 李云燕一怔:「什么动静?后面有人追杀啊!」 阮玉珠四下看看,一指离自己这边最近的一间屋子:「到那里面去!」 李云燕还没反应过来,阮玉珠一拉二人,往那屋子就跑。跑到近前,先一刀切了门锁——锁和门的连接处,被锋锐的军刀一切就碎了——再一脚踹开门,只见里面是个杂货铺,空无一人,估计这老闆伙计都不住这里。 阮玉珠关上门,对李云燕和莫兰道:「小心,来了一大群人,如果不是杀手组织派人来了,那就是官兵来了!这两者我们都要小心避让。」 李云燕和莫兰喘着粗气点头,很快李云燕就喘匀了气,这时外面也响起了杂乱又庞大的脚步声。 「看来人数不少啊。」李云燕趴在门缝上看。 阮玉珠道:「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结果莫兰这时过来一伸手,把门闩递了过来。 阮玉珠有点讶异——小姑娘挺有前途啊,这种情况下还冷静自持,没有崩溃不说,还能找来合用的东西。 这门闩是简单的插捎类型的,不是能从上面放下去的,所以关门时里面是无法反锁的。而且这铺子也没人值班,锁上了第二天开门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也就买了把锁应个景儿——铺子里不放现钱过夜也就是了,就算遇上那不开眼的贼,这杂货偷了又有多少用? 这又不是现代,偷了东西到处都能出手,在这种小镇上,偷了东西除了自己用,还能出手到哪里去? 县城? 不怕报案的人报到县衙门出警正好抓住你,你就去吧! 「来的似乎不是郡守。」李云燕是有点见识的,知道郡守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她从门缝中看到带队的人不是穿的郡守服,便对阮玉珠悄声道——阮玉珠要杀陈方的事,刚才莫兰已经告诉李云燕了。 李云燕并没有多少震惊,从之前阮玉珠向她介绍陈方的事情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了——阮玉珠是江湖女侠么,路见不平而铲之也是正常的。 阮玉珠抱着枪,道:「休息够了么?休息够了就准备一下,等一下打起来,我们找东西再把门顶牢一点。」 李云燕怔了一下:「打起来?打什么?」 话音未落,从阮玉珠她们过来的方向,追赶她们的那群入流的和不入流的杀手都赶了过来,与这支奉命来平事儿的官兵相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是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正反双方就已经相遇了,战斗提前,或者说在一种双方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开始了! 李云燕透过门缝全程围观了这场遭遇战,双方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一方有着熟练的战斗队列,一方却是人多势众。 最后人多的一方胜了,因为官兵不但人手,而且没有携带诸如弩矢一类的远程兵器,更没有带多少盾牌,所以对方仗着人多稳住阵脚后,几轮弩矢射下来,这边就溃不成军了。 杀手这边的伤亡,除了一开始的短兵相接,就是最后官兵突围造成的了。 「为什么舍己之长,要去短兵相接,阻拦对方回城呢?是怕对方去搬救兵吗?可是长时间没有回应,城里还是会派人来的啊。」李云燕不解。 阮玉珠道:「陈方有可能与这边的组织有什么勾结,所以不管有没有人回去,他都会派人来的。所以他们这也是能削弱一分湘川的力量就削弱一分,为接下来的事情铺垫。」 李云燕道:「什么事情?」 莫兰这时插嘴道:「是要杀陈方灭口吗?」 阮玉珠看了看她——这小姑娘真是挺聪明的——点了点头,道:「今晚的这次大屠杀,必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松散组织能做到的。一个成熟的组织,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必然有过全盘的打算,之后肯定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有什么行动了,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边境,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国家严阵以待。所以他们在玩了这一票后肯定要放弃这里的活动,而陈方是与他们有所交集的知情者,必然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第76页 李云燕吃惊地看着阮玉珠——她不知道阮玉珠之前听到了那青年和镇长的对话,才会想到这么多,只当是她自己独自想到的,不禁对她钦佩不已。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轻蔑,有一股悔意和羞惭之意从心头升起。 「呜——」 忽然传来了一阵类似胡笳的声音,不成曲调,只是音长,那些原本还准备来四周搜寻一下的杀手们,都被这胡笳给召唤走了。 「这是什么声音?」阮玉珠不知道,也不敢多说,只能问李云燕。 李云燕摇摇头,莫兰却道:「我知道,这是狄笛,是东边的狄人部落流传下来的乐器。」 阮玉珠也趴在门缝上往外年,听了道:「看来这个组织是把它当成了一种传递消息命令的道具,我们小心一点,等他们都走了,就往南走。这会儿应该遇不上几个杀手,他们应该都被李捕头你引到一起了。」 李云燕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外面——门缝的可见度太低,主要还是用耳朵听了。 而在这个小镇的东面,放下了口边异族乐器的青年,对着边上的上官柔笑道:「这一击是不是把你的肩胛骨都打碎了?你以后怎么办?不如来当我的部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上官柔阴沉着脸,右肩上打着绷带,血液是止住了,但是在古代的条件下,只怕很难完全恢復了。 这种大口径狙击枪,一颗子弹就能把肉体完全摧毁。因为子弹打在身上都不是直直地穿出去的,而是在体内旋转翻滚,把肌肉搅烂,如果打在身体上,内脏都要被搅烂,在这古代那就是神仙也救不活的。 刚才着实是上官柔好运气,只露了头部和肩部以上的部位出来,而且头部还没中弹——阮玉珠来不及多瞄了——如果她是半蹲着的,被打中身体,这会儿就该交代遗言了。 「怎么样,你到底来这里是干嘛的?要不要说出来,我来帮你完成任务啊?」青年继续促狭地道。 上官柔哼了一声:「我的事,我自己会做好的,不用你管。」 青年摇晃着手上的狄笛,对上官柔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卢元的身上会有可以用来作指挥用的狄笛,又怎么知道暗号的?今晚的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上官柔看着他:「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真的这么有正义感了,想杀掉我为这些无辜的人填命吗?」? ☆、第 49 章 ?  上官柔冷冷地看着青衫青年:「别搞错了,你自己也不比我干净多少,还真以为自己从不杀害无辜吗?!」 青年看了上官柔一眼,又扭过头去指点聚过来的那些外围杀手们:「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你的表现可不像是仅仅要杀陈方的样子。」 上官柔哼了一声,道:「你把他们集中起来有什么用?难道要靠他们护着你杀到陈方身边?」 青年笑着摇头:「你不懂……」 上官柔止住了血,但因为条件和环境的关系,碎骨只能暂时由它去了,一手提着弩转身离开了。 青年也不管她,只是继续收拢人马。 而在另一边,看着几个追杀出去的杀手也被狄笛的声音召了回来,李云燕道:「好机会,我们走吧。」 好机会,指的是官兵们败退之后,在街道上停了几匹无主之马。 老马识途,但是这几匹马似乎并没有马上跑回城去,虽然原因不明,但这的确是她们离开的好机会。 「嗯,你们先走,我殿后。」阮玉珠沉声道。 「你疯了?!你还想着杀陈方吗?」李云燕大惊。 阮玉珠道:「不,杀他只是一个方面,我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你们在这里太危险。」 李云燕道:「什么事?」 阮玉珠皱了皱眉:「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你们先走吧,这是个好机会,再不走来不及了。」 李云燕一把拉住阮玉珠的胳膊:「不行,如果我没找到你也就算了,既然我们在一起了,那就要一起走!」 阮玉珠道:「你不需要为我负责,何必与我同生共死?你这样只有加重我的负担,成为我的累赘。」 李云燕被她说得有些羞怒起来:「谁要和你同生共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们走!」 最后三个字是对莫兰说的,莫兰也没抗拒,被李云燕一拉就走了,只是临去前回头对阮玉珠道:「你小心啊,我们会留一匹马给你的。」 阮玉珠抿唇一笑:「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我还有重要的人要保护啊!」 莫兰脸一红,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随阮玉珠走了。阮玉珠见了一怔——小妹妹你脸红什么?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我没说这个要保护的重要的人是你啊! 不过这个时候追出去特地说人家误会了,似乎有点不合时宜。而且人家只是脸红,又没说什么,自己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却见李云燕又折了回来,把连弩给了阮玉珠:「这个还给你,我也用不着了——别看了,我才用了九支箭,还有一半没用呢。」 阮玉珠点点头,把自己用的单发弩给了她:「拿着吧,以防万一。」 李云燕也没推辞,双方交换了武器,李云燕回头去把莫兰抱上了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莫兰的身后,挤在同一个马鞍里。 第77页 「驾!」 没有婆婆妈妈的道别,李云燕一抖缰绳,纵马而出。 阮玉珠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没有再多犹豫,迅速找了一个制高点爬了上去——这是一所三层楼高的建筑,似乎是个客栈,不过阮玉珠已经没工夫仔细分辨了,只是在翻上了屋顶后,在几个可以攀上来的地方,布置了一些可以发出响动的东西,以免被人从边上摸上来偷袭。 ——还有一颗子弹,必须一枪命中,要了陈方的命。 ——如果这一次陈方还不来,那也就只能撤退了。 因为机会只有这一次,这一次来的如果是陈方,一枪命中后可以形成适度的混乱,自己可以趁乱逃走,如果来的不是陈方,自己就算击杀了带兵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风习习,已经是后半夜了,只怕官兵再来,也是天将亮的时候了,自己再不走,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还好是夏天,并不会感到冷。阮玉珠索性把夜视仪也暂时从头上摘下来,准备一边监视一边休息,养养精神。 这种「技能」是阮玉珠独有的,能在全神贯注的监视下通过静卧静坐什么的恢復体力,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的,这是阮玉珠跟着一个来自印度的苦行僧学的,管不了大用,但在工作中或战斗中,一点点的体力差别都可能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呜……」 长长的狄笛又发出了声响,镇子上各处又有人出现,不过数量已经很少,而大批的杀手已经从另一头过来了。然后为首的两个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当所有人都聚齐后,开始从包里发东西给大家吃。 ——是毒品吗? 口服的毒品,不是没有见过,但总觉得这有点不同啊…… 阮玉珠看着这些人都分到了不同份量,不同颜色的「食物」,吃完后纷纷挥着手狂唿大叫,似乎很high的样子。 ——果然是毒品吗…… 阮玉珠心头怒火中烧,但也同时感到危机——在古代,想要防范毒品,要比现代更难啊,虽然古代的毒品制伏工艺肯定不如现代,但保不齐这个世界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技艺啊! 阮玉珠小心地躲在屋檐的阴影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边——这个地方离镇北的出口有四百多米,以人类的眼神是很难发现特意隐藏的目标的。 阮玉珠端着枪,远远地看着那里的一切,确认那个青衫青年不在那里。 ——难道这些人不是受他指挥的? 阮玉珠看着这些人居然就在镇子的出口处各自等待着,列阵的列阵,埋伏的埋伏,居然也搞得有声有色,只可惜这样的阵列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规军的程度,只能用身手来弥补了。 但士兵的格斗训练,会比普通的江湖中人差吗? 阮玉珠只希望来的人里面会有陈方罢了——但是,真的会那么简单吗?那个青年杀手,他现在在哪里呢? 阮玉珠不知道的是,那个青年正在她五点钟的方向,于她的侧后方正举着一只望远镜看着她呢——果然他的手上,也是有着一些「现代化」的道具的。 此时月亮已经快要走到西方的尽处,月光却变得更皎洁了,青年趁着这月光,用望远镜看着阮玉珠,唇角微微挑起:「啊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让我看看你的枪法,到底有多准——还有,你的运气,到底怎么样。我看中的人,可不能是个走霉运的啊!」 时间渐渐地过去,阮玉珠正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所谓的「杀手」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搜索附近以确保后方的安全,这时从北方开来了大队的人马! 队伍以步兵为主,辅以少量骑兵,但这次的步兵中,有了大量的□□手和藤牌手。 ——这一下攻防两方面都多了不手段啊! 阮玉珠在心里暗暗评价着,但眼神却不离那个骑在马上,身穿重甲,连头部都戴了铁盔和铁面罩的傢伙。 这傢伙只露出了双眼附近的部位,看起来对这里的杀手们颇为忌惮。但是从先前的这些杀手的表现来看,这样的装扮很显然是为了防御特别强悍的存在——比如那个青年吧…… 阮玉珠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傢伙,不期然地便想到了那个青年——只怕我们两个也迟早会有一战吧!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干掉这个傢伙! 阮玉珠基本确定这就是湘川郡守陈方,因为只有最高长官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打扮得如同一只缩头乌龟吧,下属就算不在上司眼前,在出任务的时候表现如此「怕死」,也是于升迁有碍啊! 再说了,除了与这个杀手组织「有染」的陈方,谁还会知道这里还有高手呢? 「你死定了!」 阮玉珠心里默念着,扣动了扳击——对于自己的枪法,阮玉珠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是一枚硬币,也能在四百米能准确命中,别说是两只眼睛这么大一圈的地方了。 但是一枪击出,中枪的却不是这位将军,而是为其牵马的一名小兵——这一枪正中双眼正中的鼻樑,打得他往后便倒,连叫声都不会有一声——脑颅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吧,立即死亡,哪还有工夫发出最终的吼声啊! 结果他这一倒,骑在马上的军官却是慌了神,侧身便滚下了马鞍,扑上前抱着这士兵大声嘶喊起来。 此时战斗进行得正激烈,官兵们正稳步占据上风,杀手们各处伏击点已经都出了,局势依然没能扳回来,但此时阮玉珠的一枪,却使得整个形势变得混乱了——官兵们乱作一团,仿佛群龙无首一般。 第78页 原来这个为军官牵马的士兵才是陈方,骑在马上的军官是个幌子,可惜这一招瞒不过阮玉珠!? ☆、第 50 章 ?  阮玉珠当年对付过多少毒枭,影武者这种事都看过不知多少回了,这只能算是小儿科了——比这隐藏的更深的,甚至是多重的影武者替死鬼都瞒不了她,陈方这种手段哪能瞒得过她! 现在主将被杀,哪怕副将之类的还可以接替指挥,但也会让战斗过程变得更纠结,并且就算胜利了,也没工夫打扫战场,而是要回城固守城池,以防魏国的偷袭了…… 阮玉珠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从房檐上熘了下去,单身往南便跑——只要双方战斗激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撤离,根本就不需要马匹。 青年此时也滑下了屋顶,站在与阮玉珠相背的角落里,微笑着咬唇自语:「好姑娘,好姑娘……」 此时官兵和那些不入流的杀手们杀成一团,本来杀手们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没什么抵抗力了,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有阮玉珠这样天外飞来的一击,官兵们都只以为是杀手组织的人用暗器杀了将军。 于是阮玉珠基本就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独自熘走了。 在黑暗中转了几个折,眼见得离开了战场,却忽然听到了一声□□。 阮玉珠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倒关角落里,气息紊乱地喘息着。 「哎,怎么是你?你受伤了?」 阮玉珠借着月光,看清楚是上官柔,也是吃了一惊,忙上前探视她的伤势。 伤了右肩,伤势很重,好像是被什么刺穿了…… ——右肩? 阮玉珠心中一怔,待得要警觉时,一把短剑已经顶在了她的腹间,上官柔咬着唇:「把从镇长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交给我。」 「镇长?我没见过他。」阮玉珠沉声道。 上官柔笑笑:「青槐当时和镇长在对峙,可能没注意到你的接近,但我可是注意到的。」 阮玉珠听了心中更是一惊——当时在那里的还有上官柔?自己完全没有察觉有第四人的存在啊!那么依她所说的话,她和镇长,还有那个青年,其实都是一伙的,只是临时窝里反了? 阮玉珠在心里想着,却听上官柔又道:「青槐杀了镇长,但是他不擅长找那些藏起来的东西,当时我怕被他发觉异样,所以也跟着他走开了。过后我再回去找,却也同样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但是他身上肯定不可能没有极乐散的配方或药剂的,拿出来吧。」 短短几句话,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点也没说,但是对于阮玉珠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 「并没有拿到什么。」阮玉珠道。 上官柔道:「我可以杀了你,再搜你的身。」 阮玉珠道:「你的右肩受伤,左手并不灵巧,你如果要杀我,我的反击也同样可以重创你。」 上官柔道:「但是我只要不死,我的同伴就会来找到我,将我救走。」 「可惜在你的同伴找到你以前,官兵就会抓住你。」 「青槐在撤退前必然会来找我——你不快点,被他发现了你,只怕你就不好撤退了。」 从上官柔的话里,阮玉珠推测这个青槐就是那个青年杀手,刚才那场混战,倒是的确没有看到这个青年的身影,他会过来吗? 阮玉珠不敢确定,但是他如果过来,只怕真的要过多纠缠了。 想到这里,阮玉珠道:「好,你先把剑拿开,我拿给你。」 「不,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拿。」上官柔坐起了身子,两个人靠得是如此之近,鼻尖几乎都碰到了鼻尖,看起来是如此暧昧,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如此致命。 「在我靴子里。」 阮玉珠这次出来,穿的是古代的长靴子,没穿自己穿越过来时穿的野战军靴,两管药剂,被她两个靴子里各放了一支。 上官柔右手执剑顶着阮玉珠的腹部,左手探出,伸入她的右靴里摸了一下,很快摸到了那管药剂。 上官柔拿出药剂,也不敢就这样转移目光去看,而是让阮玉珠「缓缓」地站起来,同时自己也站起,然后忽然弃剑,再往后退的同时又拿出了一支上了弦的弩,对准着阮玉珠。 阮玉珠也挺佩服上官柔的,这说明她经验丰富——如果她一拿到手就转移视线去看这药剂,那铁定被阮玉珠放倒了。现在她跳开一定的距离,再换用弩矢遥指着阮玉珠,阮玉珠再趁机动手就没这个胆量了。 而之所以一开始没用这弩,因为这弩的体积大,份量重,用它的话,出手就要比拿着短剑要慢,会增大阮玉珠避开或直格挡开甚至接夺下的机率。 现在这样,上官柔才得以观察自己手中的东西。借着月光,分几次观察完毕,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上官柔在收起了这管药剂。 「谢谢。」上官柔一边后退一边道。 「不必谢,是你靠自己的实力得到的。」阮玉珠浅浅地道。 上官柔笑笑:「你也不错,你那一枪把我的右肩胛骨都打碎了,以后就算恢復了都无法尽復旧观了。」 「那对不起了啊,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法留手——话说我倒是该感谢你,我伤了你,你却没有杀了我。」阮玉珠道。 上官柔的身影渐渐掩没于阴暗黑暗之中,声音却在继续传来:「你说得没错,我杀了你,你的反击也会很厉害——我不知道你除了那个远程的枪之外,还有没有小型的近距离也能发挥作用的枪。这种武器听说你不只一把,你要小心,青槐是很贪心的……」 第79页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他赌约输了。」 「……他会继续找机会和你赌的,找你不得不应战的机会……」 声音还在传来,但已经细若游丝。 阮玉珠等了片刻,说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许久没有回应,知道对方已经离去,不敢再多待,赶紧也往既定的方向继续走去。 而此时的青年杀手,也就是被上官柔称之为「青槐」的人,却没有再注意阮玉珠这一块了,因为在他看来,受了伤的上官柔,不可能是阮玉珠的对手。只不过他没想到,在此之前,上官柔就已经接触过阮玉珠了,并且让阮玉珠欠了自己的一个人情,所以可以轻易地接近阮玉珠。 青槐现在正在观察结束前的战斗,那边阮玉珠他已经不再观察,阮玉珠的得手,是他意料中的事,实际上他只是想看看阮玉珠的身手,输掉这个赌注,对他来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可以搏得阮玉珠的好感,然后接近她。 除了枪,和子弹,她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她是从哪里来的?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个势力?那还势力还有多少这样的武器? 这些都让青槐心动不已。 不过阮玉珠这事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的正事并不在此,而是在观察这些餵了极乐散的人在战斗中的表现,是否增加了威力,这关系到之后极乐散的开发力度啊! 所以他在这边看着,另一边阮玉珠在确定上官柔退走后,也已经逐步靠近南边的出口了——这是一个栅栏般的出口,并无甚至奇特之处。 「阮师爷!快来!」 出乎意料,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李云燕和莫兰,而且她们居然有两匹马! 阮玉珠顾不得多言,跨上了一匹,莫兰却跟了过来:「阮师爷,扶我一把!」 阮玉珠也不及多想,一把将莫兰提了上来,放到自己身前,坐在同一个马鞍里,然后各自纵马扬蹄而去。 「镇上不知还有多少活人。」莫兰等于是坐在阮玉珠的怀里,迎风驰骋,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涌入阮玉珠的鼻端,在夜风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 尤其是在大战之后,在血肉场中出来的阮玉珠,此时都有一种近乎于重生的感觉了。现在的阮玉珠,对于莫兰有一种强烈的照顾她的感觉——别误会,莫兰虚岁才十三岁,周岁才十一岁,阮玉珠还没这么畜生,对一个十一岁的姑娘有兴趣。在阮玉珠的眼中,莫兰就像是个晚辈,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 事实上阮玉珠二十八周岁,比莫兰足足大了十七岁,在古代的确是差了一辈人了。 「莫兰,别去齐国了,留在云来吧,你住到县衙来,也不必去文学馆了,就当我和罗知县的书童吧,我们会照顾你的。」阮玉珠忽然道,「无歧镇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陈方刚才也死了,所有的外来者都会被怀疑,你最近最好不要去找你堂叔,免得生事。」 莫兰红了脸,点头不语,倒是李云燕惊道:「你真的杀了陈方?」 ? ☆、第 1 章 ?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想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悠扬的歌声,迴荡在凉亭里,把这初入盛夏的夜晚也变得动人起来。 「知县大人这歌真好听,我每次听都觉得听不够呢。」明珠和如月咬着耳朵在窃窃私语。 「对的对的,听知县大人说过,这首歌叫『盛夏的果实』,真应景儿,就是有点悲啊,知县大人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喜欢这歌……」如月傻乎乎地下着定语,让明珠绝倒。 两个人说是站在亭子里伺候袁润,但都站在台阶下面,只是在飞檐之下罢了。所以窃窃私语,袁润能听见发声,却听不见内容,二人也大胆谈论起来。 袁润知道她们在私谈,也懒得去管这些小事,只是唱着略应景的歌儿,想着阮玉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正思虑间,忽然一个衙门的婆子过来了——此处内衙,男性原本就不好私入,袁润又是女儿身,衙门里的男性官员自然不好擅入,李云燕又不在,自然也就只能找个衙门里当差的婆子过来了, 好在衙门里有专门负责女性案件的稳婆之类的人,叫过来一个让她进来传话就行了。 「知县大人,知县大人……」 这稳婆一边伸手打着招唿,一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快……快……」 「什么?」袁润有些不耐烦。 「城……城东……」 看着这婆子气喘吁吁的样子,袁润懒得听她说下去,也知道是出了事,便起身迳自出了院子,经后衙往前衙而去。 到了前衙,只见苏昶和古平都在,倒不见高知山与何乐水。 二人见袁润出来,俱上前见礼,袁润也不多啰嗦,直接问道:「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城东怎么了?」 苏昶上前抱拳道:「杂货铺的老闆娘杜氏投河死了。」 袁润道:「命案吗?还是自杀?」 苏昶道:「她应该是自杀,不过她儿子就是命案了。」 「怎么,她儿子也死了?」袁润有点不满了——说话大喘气?耍我吗? 苏昶翅恍然不觉,道:「是啊,不知被哪儿来的一个强人所杀,连尸首都没找到。」 袁润道:「什么时候的事?」 苏昶道:「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第80页 袁润奇道:「才半天,就确定自己儿子死了?死不见尸,如何就投水了?投水时可有人看见作人证?」 苏昶嘆了口气:「并无人证,若有人看见,必然下水救她。她是在护城河淹死的,故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因为她家邻人看到了一个蒙面的强人将她儿子的尸身放在鞍后,骑马出了城,马脖子那里还挂了人头,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她。」 袁润大惊:「这也是下午的事?」 「事发时已快傍晚了。」 「如此恶性事件,如何现在才来报我!」袁润大怒! 二人连连作揖,古平道:「事情没有个头绪,怕大人心忧,故此先调查了一番,才来回禀大人。」 袁润也知道这是官场惯例,出了事先处理一下,然后再往上报,现代也是这样的,便也不好多说。细想了想,又质疑道:「傍晚时光线还能看得见吗?而且马跑得那么快也能让人看清人头?」 苏昶也是一怔,便回头看向古平——一般来说,都头古平是管理云来治安的,若不是命案,是不会惊动苏昶,乃至于袁润的。 古平果然上前一步道:「不,那强人在城外十里处的野田里停了下来,并且在田里撒了泡尿才远去的。」 袁润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事你们去办吧,我知道了。」 古平怔了一下,看向苏昶,苏昶也是怔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大人,作为一县之长,命案你是需要到场的,这是歷代的规矩啊!」 袁润一怔——还有这规矩?自己不记得大魏律例上有呀…… 于是便问:「律例上有吗?」 苏昶听袁润这么问,脸色反而放松了——原来是京城的女状元不知道这里的潜规则啊——于是便道:「此非律例之中所写,只是往常的惯例。」 袁润皱眉想了想,觉得还要在这里以身作则,笼络一下人心,便点头道:「那行,我去换身衣服,你们等等。」 二人应喏行礼,袁润自回房中换上官服不提。 一切准备妥当,无视了明珠和如月两个人的小抱怨——不是抱怨袁润,而是抱怨这人死的不是时候,居然在晚间来打扰——然后与苏古二人,再领着十多个差役,以及忤作一起出发。 不过到场是到场,却不是到命案或发现尸体的现场,而是到衙门的停尸间,现场听忤作验尸。 杜氏的尸体已经被安放在了衙门里,只不过还没有解剖罢了。由于是刚死的,虽然是夏天,却也没有什么异味。 忤作任水将尸体盖好,擦了擦手,看着脸色依然有点泛白的袁润,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更没有安慰,木无表情地道:「是溺死的。口鼻、腹腔与十指间均有泥沙,肺部肿胀有水,是溺死无疑。」 袁润在前世是个侦探,也当过兵,就算见过死人,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一点点地仔细查看,还是有点反胃的,现在听任水说了,便退后一步,视线移开道:「她身上似乎没有外伤?」 任水点了点头:「毫无外伤。」 「是吗?那死亡时间呢?」 任水看了看袁润,似乎有些奇怪的样子:「这事目击者很多啊,她儿子是酉时五刻出的事,很多人都看见的。她之后要寻死,要步行出城到落水的地点,起码要两刻钟,到酉时七刻左右入水,然后在戌时三刻便打捞了上来,应该就是死在这段时间里。」 「任水,岂可对大人不敬!」苏昶厉声喝道! 任水忙向袁润俯首请罪,袁润也不多计较,挥手罢了。 苏昶又对袁润笑道:「大人,任水年青气盛,不懂规矩,还望大人海涵。」 袁润看看他,心想我本来也没怪罪他,现在这样一来,倒成了你在邀买人心了,真是可恶。但面上却也不动声色,道:「哪里话,我原本就对本案不太了解,任忤作对案件进展心焦,语有无状我也能谅解的。」 任水听了忙又是作揖又是谢罪的,袁润摆手宽慰了他两句,然后问苏昶和古平道:「你们两个对这件案子怎么看?」 二人互看了一眼,古平道:「依卑职所见,应是自杀无疑。」 「那你呢?」袁润又问苏昶。 苏昶这老狐狸,想了一下居然道:「卑职挂念的,不是这妇人,而是那强人。看来那强人才是要追捕的,只是不知这是上来的,本县周围并未闻有如此人物,不如下书往邻近郡县查访。」 袁润对他看看,心想你倒是狡猾的,居然对我问的问题避开了。但也不好戳穿他,便沉吟了一下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跟高主簿说一声,让他按自杀向外公布了。至于那强人,让何县丞修书往周围各县打听,不过你们也要在本县四处查访。」 二人均抱拳相应,各自分头办事去了。 袁润折腾了一回,看看时间都到寅时了,感到腹中略飢,便想回去让明珠和如月弄点宵夜,结果回去后看到明珠和如月都还强撑着没睡,坐在屋外头倚着墙壁,不停地打盹,不由得心中也怜惜这两个才十几岁的孩子,便唤醒二人,让二人自去安歇,自己忍着飢饿,辗转到天明,这才出门,便服去县中进餐。 还是去「齐云阁」! 因为心疼明珠和如月两个小丫头,袁润把她们两个也一起带去了。两个小丫头原本还睏倦着,虽然因为生物钟和要服侍袁润的关系早起了,精神也是不济,但听说要去本县最高的酒楼「齐云阁」,心里还是兴奋的,忙各自也打扮了一番,随袁润出门。 第81页 袁润微服出门,也没扮成男子——在大魏,女子出门也是正常的,只有在齐国,闺阁女子才是不能独自出门上街的。 进了「万兴楼」,别人不认得,掌柜的可是认识,忙将袁润让进雅间坐下。由于是早饭的点儿,酒楼里只上了一些清淡之餚,不过味道着实不错,三人吃得非常之饱,袁润也不让她们拘礼了,三人坐在一起。 此时吃得太多,三人都不想起来,准备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再说。 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有些窝囊——吃得太撑了,真是太不淑女了啊! 三人对视而笑,却不想外面几个年轻人的胡言乱语,也不时飘入雅间三人的耳中…… ? ☆、第 2 章 ?  「喂喂,知道吗?苏县尉这次上白水村公干是假,暗地里是去为那里一个叫杏春的暗娼赎身纳回家里当小妾才是真呢!」一个小个子的傢伙扯着尖嗓子道,生怕人不知道。 ——呵呵,还有这事?苏昶也不是那么清白的吗? 「乡下的暗门子,哪比得上城里的翠花楼,听说那里新来的轻云姑娘,那长得才叫倾国倾城,只可惜价钱太贵,不过总有一天我要去尝尝味儿。」另一个傢伙也扯着嗓子喊。 ——翠花楼……这名字……好土…… 「咳,其实要说呀,□□再好,也不如良家女子。」一个精壮的汉子道。 ——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不过怎么感觉不太对? 「对呀对呀,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嘛!偷情的感觉最棒了!」那个小个子马上附合。 ——好吧,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是这个意思…… 袁润秒变吐槽王。 而包厢外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进来—— 「没错儿!昨儿傍晚死的那个杂货铺的老闆娘,你们知道吗?跟我有一手!」先前那人不无得意地道。 ——唉,往死人身上说,真是老套的手段!反正是死无对证!只是万一得罪了家属,打上门来,看他到时怎么办! 「真的假的?这可是死无对证的事啊?」果然有人不信。 ——哟呵,倒也有明白的人啊! 「当然不假,就在前几天,她男人去邻县进货的时侯。那滋味,还真他妈有味儿!对了,她左腿上还有个金镯子,怕有六、七两吧!」 那汉子生怕人不信,嗓门儿越来越大,完全忘了通姦不是件光彩的事! 要是在齐梁两国,通姦都是死罪,而在魏国,这方面就松了许多,但只要通姦者是出嫁女或入赘婿,那只要配偶告发,通姦的二人依然是有罪的。 不过这话还是让袁润听到了心里去——说得跟真的似的。还金镯子呢!怎么没人报案?难道杂货铺的人还没发现丢了这东西?嗯?金镯子? 袁润停止了吐槽,皱起了眉头来,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沉吟片刻后让如月去把小二叫进来。 不多时小二进来,对袁润作揖谄笑:「大人,不知唤小的进来,有何吩咐?可是这茶点不合口味?」 袁润摇摇头,指了指帘外传来嘻笑声的方向:「那一桌的,是什么人?」 小二回头分辨了一下,再回过头来对袁润笑道:「一群闲汉罢了,可是吵扰了大人?小的这就唤人去把他们赶走。」 齐云阁是云来最大的酒楼,哪有不养几个看家护院的打手的,不然霸王餐也要被人吃掉不少,打发几个闲汉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袁润道:「不必,这几个人你可熟悉?我回头要让人带他们回衙门,怕是找不齐他们。」 小二听了面露难色:「那些也不常来,小人也不熟,不如小人云叫人直接将他们拿下,等待大人发落,如何?」 袁润心想这倒也行,要真把他们抓回衙门,说不定吓得他们反而不敢说真话了,便点了点头道:「你去办吧,我自有赏。」 那小二忙道:「些许小事,岂敢望大人恩赏!」 袁润笑笑,挥手让他去了。不多时果然上来几个大汉,把这些闲人一个不剩,全抓到后院去了,哪管这些人唿喊乱叫拳打脚踢地挣扎。 「大人,人都已经绑在后院了,您看,要不要押去衙门?」不多时,掌柜带着小二笑着过来道。 袁润点点头,带着两个小丫头,由掌柜的带路,到了后院,果然看到几个闲汉被绑在那里,一个个面带惊慌之色,看到袁润过来,忙不迭地个个磕头求饶。 「大人,小的们实是不知大人也在此处,高声喧譁搅扰了大人,还望大人饶恕啊!」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一句话也没说啊!」 「放屁,你笑得比谁都大声——大人,小的才是真冤枉的,小的连个屁都没敢放啊!」 「大人,小人实是不知大人在此,刚才那都是胡说的,当不得真啊!」 袁润皱眉道:「都给我住嘴!」待着众人噤了声,才对边上站立的几个大汉道,「各位幸苦了,不过也不用绑起他们,就给他们松了吧,只是别让他们跑了便是。」 其中一个大汉笑道:「我去门口坐着,看他们哪个敢跑!」说着便搬了条掇凳,横在门口坐下。 其余几个大汉过去替这几个闲人松了绑,这几个人见袁润虽然面带微笑,但也不敢起什么歪念,忙不迭地向她磕头赔罪。 第82页 袁润问了几人姓名,让明珠记下——这几日闲来无事,也教明珠和如月识字,这几个闲人,名字都是刘大王二张三李四之辈,也没什么文化,明珠记来也不甚费力。 袁润懒得多理他们,迳自问道:「刚才说和那个死掉的老闆娘杜氏偷情的事的,是谁?」 其中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混混,名叫马飞的,听了这话,脸色白得如清秋之月,连声道:「没、没……我……我是瞎、瞎说的。」 袁润把眼一眯:「瞎说?要不要我去调查,如果查出来你不说实话,直接打一百大板!」 马飞听了,脸色更是煞白,连连磕头求饶。 袁润盯着这个脸色煞白的傢伙,冷笑道:「你别怕,我不是办你通姦。这码子事儿只要苦主不来申诉,我也懒得去管。」 看着这小子似乎定了点神,袁润又道:「我问你,你说那杜氏脚上金镯子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罗大人,那真的是我胡诌的。」那小子还不死心,又一次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袁润见他还不开窍,便用力哼了一声,同时把脚一跺,惊得马飞心跳都似乎停了一般:「少跟我来这套。你要不说实话,我立即把你带去衙门,少说也得先打一顿板子。」 「别,别,我说我说。」马飞吓得直咽唾沫,「那个娘们,不不,那个杜氏,左脚踝上确实有一个金镯子。」 「什么样子的?」袁润进一步问道。 「好像纹着两只凤凰,头尾相连的那种。」 袁润皱了皱眉:「好像?」 「不不,肯定,肯定……就是有一个金镯子……」马飞点头如捣蒜地道。 袁润盯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别骗我,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下海捕文书把你抓回来打死!」 马飞连称不敢。 袁润又道:「听说她的儿子被强人掳杀?」 马飞忙道:「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事和小人可是无关啊!」后面半句几乎是叫出来的。 袁润道:「谁问你这个了——她的孩子今年多大了?既有孩子在家,你如何与其私通?」 马飞道:「她儿子是文学馆的秀才,吃住都在驿站内,不回家的。」 袁润怔了一下——那女尸,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居然有了一个秀才儿子?于是便问:「她儿子是谁?」 「好像……是叫宋进之……」马飞有些吃不准的样子。 ——宋进之……这名字很熟啊……要不,等会儿再去一趟文学馆?但是也不会有他的画像啊,光问他平日行止,又有何用呢…… ——可恶,到底是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在两次文学馆的饮宴上吗…… 袁润苦苦思索,却想不起来是哪里遇到过这个宋进之。于是也只好回去,让齐云阁的人等到午后才放了马飞等几人。然后自己先回衙门,让人通知各处守门兵士,不许放马飞等人出城。 安排好一切,又命人云叫古平和苏昶前来相见。 不多时二人俱至,袁润把金镯之事对二人说了,二人也表示要重新审视此事,看是否有谋财害命之嫌。同时也向袁润报告了宋进之被杀的事,但均道此事在本县周围查过,并无任何线索,看来只能向周围各县调集线索了。 苏古二人也是老办差的了,既然有了办案的方向,很快就开始了新的调查。 最先调查的是发现尸首的两个当时路过的农夫。 可这两个农夫是在江边发现的浮尸,且都不会游泳,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偷去金镯。 再来是捞浮尸的三个差役。 这三人都是老手,一向本份,也都否认尸体上有什么金镯子。考虑到捞浮尸时岸边有不少人看着,这话应该也不假。 ——那会不会是落入江中了呢? 于是又派人去把那个与杜氏私通的小混混马飞带回衙门来问话——这次是在赌场里逮住他的,他出不了城,居然索性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继续过他醉生梦死的日子。? ☆、第 3 章 ?  结果马飞告诉袁润,那镯子是有一个活动搭扣的,古平回报袁润后,却让袁润颇有烦扰——那就是说有可能是落入江中喽?那是活水,又不是池塘,就算让人去捞,捞不着也不能证明没有啊! 「不过,」马飞又道,「那金镯卡得很牢,硬褪肯定是褪不下来的。即使要打开,也有四五道程序,非有两、三盏热茶的时间不可。」 擦——又大喘气,你们信不信再这样我翻脸啊! 「是啊,我有一次想褪还褪不下来呢!」那马飞居然还一脸的谄笑,仿佛也很得意。 袁润挥手让他离开,然后对一旁侍立旁听的苏昶道:「看来,死得颇有些蹊跷呢!」 苏昶笑道:「嗯,看来的确是如此。」 同时在场的古平也道:「拿金镯子的人,就是想把它脱手换钱。有卖的,就必定有买的。我这就去当铺查查!」 袁润点头:「不错,那就有劳古都头了。」 古平抱拳而去,正在此时,有人进来报曰:「大人,阮师爷回来了,还带着李捕头和一个少女。」 袁润一怔——李云燕告假她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是为了追阮玉珠去,现在一起回来了,袁润当然也就猜出几分了,心中也是好笑,因为由不合而转为好友,乃到于密友甚至恋人的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没想到阮玉珠这勇勐精进的勐女,居然会吸引李云燕这样一个「正当年」的姑娘呢! 第83页 想想李云燕这样一个眼看着就要超过正常女子出嫁年龄的女子,现在也是被阮玉珠的魅力吸引了,也觉得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呢! 事实上袁润自己不自知,别人看她们两个也是如此——她才十六岁,阮玉珠却已经是年近三十的「老女人」了,老牛吃嫩草妥妥的。 袁润道:「让她们先去休息吧,不用急着来见我。」 那报事的衙役应了,结果才转身出去,阮玉珠和李云燕就回来了。袁润见二人身上风尘僕僕,都染了血渍,也是吓了一跳:「出事了?」 阮玉珠道:「一言难尽,我把莫兰带回来了,路上出了点事,她不能去齐国寻亲了,还是就在我们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正好我们也少个书童,帮着料理一些文字工夫,也省得你花力气教两个姑娘识字,那也太慢了。」 袁润对阮玉珠笑笑:「你总是有理由的。」然后又点点头,道,「也好,后院里的人是少了些,添一个人,大家也能忙得过来了,让她在衙门里做些文书的工作,以后前衙有事,也不用总是找李捕头或者稳婆来后院找我了。」 苏昶笑道:「也好,我就让人在衙门里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单给莫姑娘住。」莫诚臣一案,惊动颇大,歷时也久,莫兰的身份也被衙门里不少人知道,苏昶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他这么说,很明显是看到袁阮二人的意思就是既要留下她,又不想让她住到后院去的,便主动揽了这事。 果然袁润对他抛来了颇为赞赏的目光:「这等小事,怎可劳烦县尉大人。」 苏昶笑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袁润笑笑:「苏县尉好大的志向。」说着又对阮玉珠道,「此行结果如何?」 阮玉珠道:「幸不辱命。」对于袁润的「小心眼儿」,阮玉珠也没什么反感的,反正也是无伤大雅。 李云燕道:「大人,在下也来消假了。」 袁润准了,自有人去登记消假,便问她:「李捕头,你似乎也一身风尘,从何而来?」 李云燕道:「我去齐国办些事,路遇阮师爷,便一起回来了。具体的事,大人可回头细问阮师爷。」 袁润点了点头,李云燕又道:「大人,我听衙门口的兄弟说,县里又有命案了?」 袁润道:「的确如此,具体的你问苏县尉和古都头吧,他们都是经办人。」 李云燕看问苏昶,苏昶虽然对袁润把自己和古平并列显得有些不快,但还是把这案子长话短说向二人复述了一遍。 李云燕听了马上道:「当铺吗?我也去。」说着转身便要走,全然不顾一身的风尘——她倒是个敬业的人。 阮玉珠一把拉住李云燕,笑笑道:「李捕头真是心急,难道古都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我也累了一路了,略事休息又有何妨?」 李云燕也是心急,听了阮玉珠的话,也发觉自己有点过了,便讪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四人坐在一堂,袁润有满腹的话想问阮玉珠,倒也没有机会问,便道:「莫兰现在人呢?」 「她回馆驿了——她身上带的细软都丢了,幸好还有些没带走的在驿站里放着,所以回去收拾一下。好在她乡下卖田买房卖地契的银票还在身上,不然真是没处哭冤去了。」李云燕嘆道。 阮玉珠笑道:「也幸她自己没有出远门的经验,如果换成了黄金现钱,那可就不会帖身带着,也就会同样丢在客栈里来不及拿了。」 「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苏昶皱眉问道。 阮玉珠也不隐瞒,就把无歧镇上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青槐和上官柔的事,只说是有一个秘密组织想要在齐国发展,被官府打压,准备鱼死网破一拼,并且有可能转入到魏、梁两国。 苏昶听了大为惊讶:「还有这样的组织?我们毫无耳闻啊!」 李云燕道:「这种事,是我们卫所这边管理的,大人没有耳闻也属正常。我回头便修书一封给本郡的杨千户大人,让他查这件事。」 苏昶被李云燕一句话噎得面红耳赤,但又不好抢白回去,尤其是当着阮玉珠的面,也不好失了体面,便只能端坐不动,暗自平復胸中之气。 袁润只作未见,只是与阮李二人细谈无歧镇的事,但当着众人的面,阮玉珠自然也不好多说。时间一长,也不见古平回来,倒是莫兰收拾了行李来了。本想从边上绕去后衙的,结果到了后门被当值的衙役拦下,一问之下地知道阮李二人在衙门的侧厢房里,便过来相见。 袁润见莫兰已经打扮齐整,也是一个让人生不起恶感的好姑娘,再加上刚才阮玉珠说了莫兰在危险的境地中的表现,也对她有些欣赏,便让她不要担心,暂且在衙门里住下,虽然年幼,也可以做些文书类的工作,身为衙门里的人,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虽然莫兰没有说,阮玉珠和袁润也知道她不远万里要去异国他乡投亲,实在是因为孤身一人在这里遇到了不少难处,所以便好言安慰了她一番。 众人一番讨论,时间已经过午,便准备一起在衙门里用饭,只是不见古平回来,众人心中疑惑不已——全县就两个当铺,如何要这么久? 于是一边让李阮莫三人先去沐浴更衣,一边又唤人去找古平,时让人找了高知山与何乐水来一起用午餐。不料等到众人沐浴完毕,且酒足饭饱,也没见古平回来。 第84页 等到夕阳西下,古平才一身臭汗地回来了,见到阮玉珠和李云燕,也是见了礼,再与袁润分说。 两家当铺的老闆回答得都很干脆——没见过这种镯子。 之后古平又去了本镇唯一的一家珠宝行,得到的答案也一样。 古平还不死心,最后又去问了一下本县的几个富户,答案仍是没人见过这东西。 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连午饭也没正经吃一下,一身风尘,让袁润大为赞赏,连贊了他好几句,让苏昶面上颇为不愉,似乎在怪责部下抢了风头。 「那现在怎么办呢?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吗?」苏昶捻着颔下的鬍鬚道。 古平道:「我怕这镯子还在家里,还想到她家去搜查,不过她丈夫不在家,只能明日去了。」 苏昶道:「你早就该想到了,她若真是自杀,也许还会因为怕弄丢了而捨不得所以才把它留在家里;即便是他杀,也有可能镯子当时并未带在身上呢!」 李云燕心直口快,也道:「县尉大人说得不错,这镯子若还在家中的话,谋财害命一说,恐怕就说不过去了!」说着对袁润道,「大人,我连夜便去找那杜氏的男人,必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明日一早就让大人知道。」 袁润笑道:「哪里要这么急了。」 李云燕道:「请了这么久的假,回来当然要多做些事情啊。」 袁润笑笑——李云燕居然变得这么心直口快了?这次和阮玉珠在一起,到底经歷了什么? 心中对阮玉珠还是有点吃醋的感觉,便道:「好,那就有劳李捕头了——古都头忙了一天了,晚上就不要去了,休息一下吧。」? ☆、第 4 章 ?  袁润对安抚了一下古平,然后又道:「那苏县尉也去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养好了精神,明天开始,全力破案!」 众人齐声应喏而去。 李云燕先帮着莫兰一起去整理新的住处,袁润却是拉着阮玉珠回了后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袁润忍不住问。 阮玉珠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湘川县的见闻和经歷,直到吃罢晚饭,两人洗漱共眠,还没说完。 袁润一边听一边发问,等到阮玉珠说完,都已经是亥时了。 「哦,那看来我们这里近期内有危险喽——这事你应该早说,快点让高主簿写了奏摺上告,就算到不了皇帝那里,也要让本郡的郡守大人知道,不然要被人偷袭了怎么办?」袁润皱眉道。 阮玉珠笑道:「你不懂,现在天下太平,纵然出了这样的事,齐国的皇帝也不会贸然动兵的,而是会先彻查此事,那魏国埋伏在齐国境内的探子必然也就知道了这件事。更何况也许在湘川县里,原本就有这边的探子,用不着我们操心啊!」 袁润一想也是——自己当侦探,平时打交道的多是社会底层人士,比不得国际刑警中的精英人士,接触到的往往都是政治阴暗面,对于政治和战争这类的事,软妹子明显比自己有经验得多。 二人在这里互诉别来衷情,那边李云燕却是孤身一人,也不带别的伴当,直接往杂货铺跑去。 跑到杂货铺,正赶上老闆宋承德在收拾屋子。 「怎么,在大扫除啊?」李云燕上前道。 宋承德抬头见是李云燕,忙出来搬凳子让座,一边嘆着气道:「原来是李捕头,请坐。」 李云燕也不推辞,坐在了这条长凳上,问道:「你这是要走?」 「是啊,准备清仓搬家了,总要拾掇拾掇。」 「搬家?」李云燕故意装作有些惊讶,「为什么?你这杂货铺生意不错啊!」 「伤心地,不愿再留呀!」 看着宋承德难过的样子,李云燕倒也无法再耍什么心眼套话,只得道:「别太往心里去,节哀顺变吧!」 话出了口,自己也觉得这话空洞无力,既老套又无法打动人。 宋承德摇了摇头,长嘆一声,不说话。 李云燕静了一会儿,又道:「什么时侯走?」 「也就在这几日吧!」 李云燕点了点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嗯——宋掌柜的,听说你家夫人有个金子做的脚镯子,是真的吗?」 宋承德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讶异的样子,然后皱眉道:「李捕头,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李云燕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这么说,尊夫人没有这东西吗?」 「是啊!」 「是什么啊?!」 门帘一掀,走入一个人来。两人举目望去,却是县尉苏昶——原来他和古平终究还是一个「系统」里的,古平被李云燕抢白了几句,他也有点放不下,于是脸皮厚一厚也就跟来了。 苏昶对宋承德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李捕头又不会敲你竹槓,不就一副金镯子嘛,你老实说了又有何妨!」 宋承德老脸一红,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苏昶对李云燕道:「这东西是他们夫妻俩的定情之物,所以他看得很重,轻易不对外人说有这东西。」 随即转过头对宋承德道:「快,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李捕头瞧瞧。」 宋承德顿了顿,面有难色地道:「那东西,已收在里屋最下面的那个箱子里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第85页 苏昶这时又对宋承德道:「好了好了,那我们明儿再来,到时你可得准备好!」 李云燕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又觉得苏昶在这里当了多年的县尉,地面熟,也有威望,说出话来与自己这个才到任没多久的捕头的份量的确不同。就像刚才那样,自己问话宋承德不说,苏昶一来那就不一样了,也许听他的并没有什么坏处,便把说到嘴边,要宋承德立即拿出镯子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时苏昶说着转过头对李云燕道:「李捕头,也不要强人所难嘛,宋掌柜的新丧,总要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情。」 李云燕无奈,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应承。 而在另一边,阮玉珠在听完袁润对这案子的看法后,笑道:「宋进之这个名字你忘了?那不是我们在朱老四家里找证据时,我在外面看到三个面色异常的人其中之一吗?」 袁润听了把掌一拍:「哎呀,原来是他,我就想我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呢!因为说是文学馆的人,我就以为是我们在文学馆的时候听说的,所以一直没有印象,完全把你告诉我的这个名字给忘了!」 阮玉珠笑了笑,道:「这事挺有意思的,我们刚来,就遇到了这个案子要翻案,而且扯出了朱老四这个已经死掉的人——我们曾经讨论过,他到底以前是做什么的,如何能有这么一大笔钱,可惜因为没有头绪而不了了之。当时我们认为这个宋进之与莫诚臣一案无关,现在看起来,也许另有蹊跷。」 袁润想了想,道:「谋财害命?」 阮玉珠道:「你曾经说过,当一个案子没有头绪时,想像力是最重要的。现在那个强人不见踪影,又找不到线索,我们也可以大胆地假设一下嘛!」 袁润沉吟道:「那是要确定这两件案子有联繫?」 阮玉珠道:「也许案子本身没有联繫,但是在别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很可能有联繫——就像宋进之一样,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巧就死了呢?」 袁润想了一回,最终也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便问阮玉珠:「那你觉得这两桩案子之间的联繫到底是什么呢?」 阮玉珠撇了撇嘴:「不知道,线索还是太少,等明天再调查一番再说吧。」 袁润笑着把阮玉珠拉住:「几天没见,今晚不许走,要一起睡!」 阮玉珠知道她对自己和李云燕、莫兰同行有些小醋意,便也由着她的性子,当晚二人便在袁润的房里相拥而眠了。 第二天一早,阮玉珠就叫上了古平,说是要去询问证人——也就是在野外看到那强人停马驻足的农人。 由于只是去问一下证人,也就不必带众多衙役了,而且路比较远,两个人来回也方便。 那是离城约二十里远的北树村,因村北有棵数人合围才能抱得过来的大树而得名。但距此二十里,就必须得骑马前去了——这是云来辖境内,离云来县城最远的一处村子。 阮玉珠和古平要一起去办案,袁润在一旁眼红也没用——这么远的路,抬轿子要走不少时间,而她这个年龄,这个身子骨,想骑马还早得很呢! 事实上阮玉珠原本也对骑术不精,不过从湘川县回来这段路上,已经对骑马颇有心得了,与古平分别骑马前去北树村,完全不会有问题。 至于袁润,先把身体练好再说吧! 县衙里的马不多,阮玉珠和李云燕从湘川带回的两匹马倒是比县里原先的几匹弱马要好——没办法,云来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地,当然不会有什么精兵良马分配过来的。而且军马很是驯良,古平第一次骑,就骑是又快又稳。 出了城,沿官道又转小路走了一阵子,才在城外的一片稻田边拴好了马。 古平还是对这里比较熟,领着阮玉珠找到了据说是那天在田里看到人头的老农,然后让他带路到那强人拴马的地方。 那老农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了,一路上东家长西家短唠叨个不停,像是个长舌妇,把古平弄得好不耐烦,但阮玉珠却像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不时插上一两句。 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那老农便指给二人看那强人拴马的树和小解的地方。 两人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 阮玉珠踱到栓马的树前,看着树下的一大丛未枯的草,皱了皱眉,转头对古平道:「找些人来,去了这些草。」 那老农道:「些许小事,不用叫人了,就小人来吧。」说着便捋起袖子准备上前拔草。 阮玉珠道:「不要拔,最好用镰刀割。」 那老农笑道:「那这除草的事儿,小老儿可在行呀!」 这老农年纪约莫五十多岁,手脚倒也麻利,忙了还不到半柱香时分,便整平了那块地。 不过也别说,草割去了,还真露出了两只马蹄印来。要是拔草的话,土一翻,蹄印包准就没了。 古平和阮玉珠两个低下身子,对两个马蹄印仔细端详了半天,确定了形状,然后点点头,站起身谢了那位老农,便准备上马回城。? ☆、第 5 章 ?  阮玉珠和古平二人正要走,却不料那老农又说出一句话来,让二人停下了脚步—— 「咳,这蹄子印算得了什么。听说汤家那小子,那天还看到了那个老闆娘投水前在河边散步呢!」 古平与阮玉珠对望了一眼,然后上前道:「那个汤家小子,是谁呀?」 第86页 老农一指:「喏,就是那边那个赤着上身的小伙子。」老农一指不远处的一块田。 两人举目望去,那里确实有一个正赤着上身一边唱歌一边在田里浇水的小伙子——盛夏时分,其实是农闲的时候,但是为怕田里缺水,还是要打水浇灌的。 古平再次谢过那老农,然后望了望阮玉珠,笑道:「倒是有意外收穫,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阮玉珠笑着点点头:「古都头可先去。」 古平笑着拱拱手,忙向那边跑去。 跟着古平一起跑到那小伙子跟前,阮玉珠也打了声招唿道:「小哥儿,刚才看你可好自在哪,请问尊姓大名啊?」 小伙子看了看阮玉珠,忙道:「哎呀,原来是王捕头呀!小的叫汤大牛。」果然,古代人,特别是古代的乡下人,起名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阮玉珠点了点头,问道:「汤兄弟,听说你曾看见那个杂货铺的老闆娘死的那天在护城河边走动?」 汤大牛搔了搔头,显出有些遗憾的样子:「是啊。不过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古平不满了。 汤大牛吓了一跳,脸上变色,阮玉珠忙道:「你就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我们就行了。」 汤大牛这才定了定神,道:「那天也就是远远看到那么一个妇人在河边走着,因为还要赶着在晚上关城门前回村,所以也没在意,就去城里买了药。出城时看见那边围着一群人,凑过去问了一下是有人投河了,但是那里挤的的人太多,我没看到尸首,只约莫看到尸首的衣裳……」 「买药?」古平追问。 汤大牛脸上一红:「芸英她娘那天发了寒热,我和她进城去抓药。」 「芸英是谁?是你妹妹?」古平又问——阮玉珠对古平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有点侧目,如果是兄妹,至于称唿自己娘叫「芸英她娘」吗?就算是后妈,也不会这么说吧…… 「芸英……她……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汤大牛有些扭怩地道。 原来是给未来丈母娘抓药去了。 阮玉珠却笑道:「不是问你尸首,是问你那天看见那个老闆娘在在河边行走是什么时侯?」 汤大牛道:「可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死者,只是看那尸首的衣裳角儿,和我看到的那个在护城河边上散步的妇人有些相似,我回来后也就是跟他们几个吹牛的时候谈起过。」 乡下农人,干活儿辛苦,闲下来吹吹牛也是有的。不过他当时和未婚妻在一起,只怕也没那个胆子或工夫对着素不相识的妇人仔细打量吧,这不禁让阮玉珠和古平都有些失望,古平更是直接对他喝斥起来,吓得汤大牛面孔煞白。 阮玉珠上场打圆场道:「那你未过门的媳妇呢?我想见见她。」 汤大牛连连摆手:「大人,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事真的跟她没有干系的!」 阮玉珠笑道:「别害怕,就是问问她那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古平道:「衙门办案,推三阻四地做什么?难道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就找不到她了?」 阮玉珠和古平两个,倒是正好一个唱了红脸一个唱了白脸,软硬兼施,把汤大牛搞得如醉如痴。 「怎么了?」 正说话间,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走过来问道。 「噢,我们在问他一点事。」古平道,「你是?」 那娘娘却不畏惧一身官袍的古平,并不答话,反而问道:「什么事?」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汤大牛忙道,「芸娘,你可有看到什么?」 原来这姑娘就是汤大牛的未婚妻芸娘,只见她一身碎花布裙,头上戴了一朵小黄花,增添了几分俏丽,怪不得汤大牛对她和丈母都这么好,娇妻惹人疼啊! 芸娘这时眨了眨大眼睛,站到汤大牛的身边,对阮古二人道:「那事儿怎么了?」 汤大牛红了红脸:「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看到那个在护城河边上走路的妇人,是在什么时侯?」 「嗯——好像,是戌时刚过吧!」芸娘偏着头,表情很可爱地道。 阮玉珠笑着拿出二两银子,塞给芸娘:「多谢你啦,刚才让你未婚夫受了惊吓,你确定是那个时候吗?」 芸英犟不过阮玉珠的力气,也只得收了银子,然后谢了赏,道:「我很确定,因为我经常要熬夜帮着家城做些针线活计帖补家用。家里穷,有时月光明亮就不点油灯,直接在月光下做活,所以对晚上的时间还是很清楚的,特别是有月亮的时候。那个时候月亮在天上的位置,就是戌时刚过。」 ——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阮玉珠心情大好! 因为二人刚才的话,让阮玉珠想到,宋承德不过是个开杂货铺的,若是真的有一副好金镯子,只怕得上千两银子,这可不是宋承德这样的人家负担得起的。 ——难道是祖传的? 在回去的路上,阮玉珠和古平交换着看法,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回到了衙门。 「阮师爷,刚才的事儿,可否不要急着对外说?」拴好了马,古平忽然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心中猜到他的意思:「为什么?」 古平笑道:「师爷,这可是立功的机会呀,被别人抢了功怎么办?」 第87页 「别人?是谁?苏县尉,还是李捕头?」阮玉珠反问。 古平知道阮玉珠才刚刚与李云燕一起从外回来,但也没有把她们当成是什么好友或利益共同体来看待,便道:「就是李捕头啊——师爷难道忘了,她是捕头,是卫所下辖的,和咱们可不是一个系统里的。她立了功,反过来就显得咱们无用,吏部的考核对知县大人可是很不利的……」 原来吏部对于一个官吏的考核,除了他自己的政绩和表现,还有卫所制度里,特务们对于这些官吏的评价和密报。 普通官员们对于卫所官都是又恨又怕,李云燕职位低,但也足够让古平和苏昶等人对她防忌了。 阮玉珠知道古平的意思,也知道李云燕的职责所在,可能不能多予信任,但是如果破案不能集思广益,靠一个人拼又怎么快速破案呢? 就像是莫诚臣一案,如果不是因为李云燕查到的线索,阮玉珠也拿真兇没办法啊! 阮玉珠一时陷入了沉默,古地着阮玉珠,一且的期待,这时忽然一个差役跑了过来,大声道:「二位大人,怎么还在这里?县里又出命案了,知县大人知道你们两个回来了,叫你们快去呢!」 二人俱是一惊,古平更问:「谁被杀了?」 阮玉珠没问,是因为她对这县里的人不熟,问了多半也是白问。 那差役道:「听说是县里翠花楼的红妓轻云给人杀了,而且是分尸,死状惨不忍睹。二位快去吧,知县大人已经出发了!」 二人听了忙从马厩赶了过去,只见袁润一行人刚刚出了衙门,轿子正慢慢悠地前进呢,看上去倒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阮玉珠追了过去,袁润掀起轿帘让她上去,阮玉珠坐定,长出一口气道:「你又生气了?」 「没有啊。」 「没有?那怎么不等我?」阮玉珠笑。 袁润瞪了她一眼:「不等你会走得这么慢?」说着把轿窗一撩,对外面道,「快点快点,人命关天,怎么走这么慢?」 轿夫们敢怒不敢言——之前说走慢点,大热天的别累着,反正人都死了的也是你! 不多时,众人到了翠花楼,只见李云燕已经在那边了,却是不见苏昶人影——人家是县尉,此时正巧在巡视城墙等防务,可能根本就没接到这个报告,就算接到了,要过来也会费更多的时间吧,所以李云燕根本就没派人去通知他,而是直接通知了衙门。至于衙门会不会通知他,那就不关李云燕的事了。 「什么时侯死的?」袁润一下轿就问。 「昨夜丑时左右。」李云燕走过来道。 「怎么现在才来报告?」 「门关着,死者轻云是红妓,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去打扰,所以一直不知道里面的状况,直到另一个房间的一个姑娘,发现应该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嫖客不见了,还以为他要赖帐钱熘走,这才寻找起来,最后这才发现他也死在轻云的屋子里。」李云燕答道。? ☆、第 6 章 ?  「他为什么会死在那里?他看到兇手了?」袁润走了过来问道。 「应该是看到了,不过可惜他也被杀了。连同轻云自己的那个嫖客一起。」 古平问道:「那兇手的脸呢?他看清了吗?」 「那嫖客当时就被杀灭了口,等其它人进来时,兇手早走了。」李云燕嘆道。 袁润点了点头,跟着众人一起进了翠花楼,此时楼里的人都被管制了起来,谁也不许走,要等一个个问完话才可以放行。 当然这些事自然会有文书衙役等人去办,不是有嫌疑的人是不会劳动阮玉珠、李云燕等人大驾的。 袁润跟着阮玉珠一起进了轻云的房间,一阵血腥味沖入鼻中,引得一阵噁心冲上来,忍不住冲出妓门外连吸几口正常的空气才稳了下来。 阮玉珠担心地抢了出来,袁润倚在她的怀里,对她道:「好浓的血腥味,我居然都想呕吐了,在穿越以前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阮玉珠一边揉着她的前胸后背,一边笑道:「是没吐过,还是没遇到分尸的血腥?」 袁润道:「当然是没遇到分尸,你以为现实世界到处都会有这种案子吗!」 阮玉珠低下头在她耳边道:「这里也一样是现实世界。」 袁润白了她一眼:「这一点,我比你清楚!」言外之意是——你才是那个把这里当成是非现实世界的人吧! 在穿越之前,阮玉珠就经常接受电脑虚拟化出来的环境进行训练,到了异世界变得杀人不眨眼,很有可能就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虚拟环境,这里所有的人对于阮玉珠来说就是npc,杀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阮玉珠怔了一下,明白了袁润的意思,但在此时此地,也不能解释分辩什么,只能笑笑,对她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有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袁润点了点头,看着阮玉珠转身进了轻云的房间,心里也有些后悔——何必时时敲打到这种程度?她的压力只会比我更大,如果她真是有这种心理,说不定反而是削减压力的一种方式,何必要点穿她? 袁润在外面自责,阮玉珠走了进去,却看见古平正和几个衙役在翻查轻云的遗物。 阮玉珠看他们把一大堆的衣物首饰弄得一团遭,不免有些看不过去,便想上前让众人下手注意一点,别把现场弄得太乱了影响查案,不料一扭头却看到李云燕望着那堆衣服正呆呆地出神。 第88页 「你怎么了?」阮玉珠上前问道。 「你看那件浅绿色的衣服,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吧?」李云燕指着一件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道。 阮玉珠看了一下,也觉得有点眼熟,正思索间,忽听李云燕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是杜氏尸体上的那一件嘛!」 阮玉珠一惊,仔细一看,还真像,便道:「只是有点像吧,不可能是同一件。」 李云燕道:「这两件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袁润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但也不敢靠近,只是倚着门边,对里面道:「衣服类似,找卖衣服的铺子问问就知道了。」 阮玉珠点点头,李云燕道:「今天本来要去宋承德那里看金镯子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我在这里忙到现在,既然大人来了,我就先去了,等回头回了衙门,再一起交代。」 袁润点点头——她到这里来还是为了那个什么命案县令要到场的惯例,之前杜氏是自杀,所以搬到县衙后再看一下尸体就行了,但是兇杀案就要到现场了。 而宋进之由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暂时也没有现场,只等破了案再说——这桩案子勘察现场的事就交给都头古平了。 阮玉珠见李云燕云了,对袁润道:「我跟去看看,她心里有气,做事只怕会不妥当。」 袁润白了她一眼:「你倒是会体谅她!」 阮玉珠揽住她的肩膀:「别小家子气,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袁润故意嗔道。 阮玉珠无奈,附在其耳边道:「我可专一可专情了,绝不会移情别恋的!」 袁润绷不住笑——这是承认在和自己恋了? 说实话,自从换了身体,既有坏处也有好处——起码能让阮玉珠有新鲜感,不会有那种狗血的没距离就没法恋爱的情况发生。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真是太近了! 阮玉珠拍拍袁润:「你也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监督他们就行了,我刚才在里面,能观察到的都观察到了,没什么特别的线索。那件衣服的事,就让古平去查。」 袁润点了点头,阮玉珠便离开了——意外的告白,让阮玉珠自己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 ——原来,我也在渴望着袁润啊! 阮玉珠似乎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也许不穿越,自己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吧! 李云燕在前面走,阮玉珠紧赶着追了上去,李云燕见她过来了,便道:「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不是那种喜欢坐着等线索的人。」 阮玉珠笑笑:「你这次似乎很着急啊,慢慢来。案子已经发生了,再着急也没用,反而会出岔子。」 李云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杀手组织的,正在往魏国渗透转移,你不着急吗?」 阮玉珠皱了皱眉,道:「我也着急啊,但是这事应该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县令师爷能完全把握的,也不是你一个小捕快能解决得了的。我们只能尽本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你何必又耿耿于怀?这样会影响你平时的判断力啊!」 李云燕一想也是,但是这种事又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这和人生的境遇,受过的训练自身的性格,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有关,一时间李云燕也陷入了沉吟。 阮玉珠也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摆脱这种紧张的情绪,也不催她,只是和她一起向前走着。结果刚走近杂货铺,便被宋承德看见了,忙上前见礼,并把二人给让进屋来。 「听说又死人了?」宋承德一边上茶一边道——这是个不大的县城,杀人分尸,死的还是个红妓,宋承德知道也不稀奇,只是他自己也是刚死了老婆孩子,还有闲心关注并提起这个,也让阮玉珠有些意外。 「是啊,是个□□。听说还是个红妓。」李云燕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道。 「这鬼地方,怎么待得下去哟。」宋承德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金镯子递给李云燕看。 李云燕接过金镯子看了看,又递给了阮玉珠。阮玉珠也听说过之前的情报,看了这镯子上的花纹,确定这是那小混混所说的,又用手扭了扭,确定了它的确很牢固:「是祖传的?」 「是,是啊。好几代了呢!」宋承德道。 阮玉珠看了看宋承德:「可否借用一下,一会儿便还?」 「这……」宋承德不禁面有难色。 李云燕笑笑,一把将金镯子抢过纳入怀中,不等宋承德回答,便几个大步走了出去,任宋承德在后面大唿小叫。阮玉珠看在眼里也是苦笑——这个时代,当差的可比现代的警察权限要大得多,而且基本没有什么监管,只要做事不出格,投诉也没用啊! 阮玉珠跟在李云燕后面,见她急匆匆地冲进了一家当铺,跟进去时,李云燕已经递上了金镯子,对掌柜的道:「掌柜的,看看这个值多少?」 李云燕虽然调来不久,可已是本县的名人,掌柜的当然认识,忙接过手看了看,然后道:「三百两!」 「什么?三百?」李云燕还没作声,阮玉珠倒失声而道了。 掌柜的并不认识阮玉珠,不过李云燕也随之瞪向了他,让他有些心虚:「那……三百五……不,四百两如何?」 李云燕冷笑着摇头道:「不,这是个案子的证物,想叫你鑑定一下。」 第89页 掌柜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阮玉珠,李云燕道:「这位是衙门的阮师爷,你说话小心点,她可是走过江湖,见多识广的。找你来就是印证一下,别以为我们不识货,别说话小心我一巴掌扇下你的后槽牙来!」 掌柜的擦了把冷汗,从阮玉珠手里接过来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才道:「嗯,若论价值,至少在一千两以上。可惜呀,这不是古物。不然,光凭这做工,就得值上万两银子。」 李云燕道:「你确定这不是几十上百年的古物么?」 「嗯,也就十来年的样子吧!」掌柜的将金镯子递还给李云燕道。 李云燕点了点头,收过金镯子,忽地怒道:「掌柜的,你很会作生意嘛,平时赚得不少吧?」 ? ☆、第 7 章 ?  掌柜的笑道:「李捕头,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行,不都是这样儿嘛?你要是来,我肯定给您最高价!」 李云燕笑骂了一句,转身与阮玉珠出了门。 阮玉珠问道:「宋承德当时对于这个镯子有什么说法没有?」 李云燕把自己在宋承德那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阮玉珠也把自己在北树村的见闻说了一遍,两个人都一时没有头绪。 掉过头来,阮玉珠再问她翠花楼的事,却只知道兇手用的是一把战斗用的长刀,也就是平时买不到的,而是军队或走江湖的人用的刀剑。 「大魏有多少江湖门派是允许自由带刀剑兵器的?」阮玉珠装作不在意地问道——由此中,也可以确定当初要劫杀「罗羽裳」的到底是什么吧,至少也能确定一个初步的范围。 李云燕摇摇头:「我知道你想查当初劫杀罗知县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是这个很难。明面上官府承认的门派和组织有一二百家,几乎每家都允许一定量的武器持有数目,只是数量不尽相同罢了。另外准许随身携带武器的人也是要在官府登记的,否则就是非法携带刀剑,抓住了是要罚徒役甚至充军的。」 李云燕知道阮玉珠先前也是走江湖的,便道:「你当时身上带的那把刀很短,不算是攻击性刀剑,所以我们也不会来查你的『持刀证』。实际上很多走江湖的人都是这样,带一把解腕尖刀就到处跑,一般也不会受到严格的盘查,因为江湖门派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官府的助力,帮助维护地方治安的,甚至是官府的眼线。所以你不要小瞧我们卫所,出了这样恶劣的事件,我们比你要着急得多,只是到现在还没查出什么线索罢了,看来是个暗中发展的组织,这种组织都是要打击的。」 阮玉珠心中暗笑——原来在这个古代的世界里,也有类似于持枪证和枪枝管理办法之类的条例啊!只是对象改成了超出家用型刀具范围的刀剑。 李云燕见阮玉珠嘴角含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便又道:「这次尸体肢解得很零碎,而且都是一刀造成的,那就绝不是短刃可以做到的。如果不是那种暗中发展的组织,那就好办了。」 阮玉珠奇道:「为何黑组织反而好办?」 李云燕看了阮玉珠一眼:「『黑组织』?哦,是指暗中发展的组织吗?这称唿不错……嗯,因为在档的组织,与官府里的人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是其中某些人的私人行为会让我们很难真的下手,最多到时随便推一个替死鬼出来,可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到底在做什么呢?」 阮玉珠听了,心中忽然一动——那个杀手组织,是否在齐国也是有类似的情况,所以让齐国的情报机构特务组织很难对他们下手呢? 那他们现在是想转移阵地到魏国来,是因为魏国的官府朝廷被他们渗透得更厉害了? 李云燕不知阮玉珠在这里「想入非非」,还在对她解释:「……所以说,如果是那种没有登记的黑组织,我们出起手来也不会有什么顾忌。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别小看我们卫所,有很多暗中发展的组织,虽然没有在官府做登记,但不代表我们就一无所知。只是需要时间来抽丝剥茧罢了。」 阮玉珠道:「那岂不是说,这次杀人分尸的人,用的是需要登记的长刀,反而会让你们难做?」 李云燕嘆了口气:「是啊,这次多半只能看着古都头立功了。」 阮玉珠看着李云燕的样子,心想:不光是古平和苏昶对她有猜忌,她对古平和苏昶也同样有类似的情绪,看起来这两个系统的确不太和睦。嗯,任何时代都有这样的情况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将来,或许有可能利用这种情况? 「你在想什么?」李云燕终于发现了阮玉珠不说话时的古怪神情。 阮玉珠笑了笑:「你似乎有点不服让古都头立功啊?」 李云燕哼了一声道:「那当然了,有功当然要自己立了。」 看着李云燕的样子,阮玉珠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错了,也许她就是想自己立功,自己破案吧……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回了衙门,一进去就碰上了苏昶与古平二人。 李云燕上前与二人打了个招唿,便找了个藉口迳自去了,苏昶和古平便问阮玉珠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阮玉珠道:「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只知道镯子价值挺高,能值一千两银子,而且搭扣果然很难打开。并且这镯子只有十几年的样子,并不如宋承德所言是祖传的。」 第90页 古平冷笑道:「这老小子,居然敢说谎,看我去拿了他来让他开口!」 阮玉珠道:「算了,抓了他来也没用,他只要说这是他爹告诉他的,他并不知来歷就行了。我们也不能拿当铺掌柜的眼光当成是实据,毕竟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苏昶也道:「对,现在拿他,也有打草惊蛇的坏处,不如等一下再说,我们暗中调查,看看这案子怎么样。」 古平听了笑道:「对对,不用急——阮师爷,今儿我请客,齐云阁,走!您也一起来吧。」 阮玉珠略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不了,我还有点事,多谢古都头的好意了,下次我作东,请二位吧。」 苏昶笑道:「阮师爷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古都头也是一番好意。我们边吃边谈案情嘛,也能对破案有些帮助。」 阮玉珠一想也是,刚才自己陪着李云燕走了,也不知他们后来又发现了什么,现在看来,如果不跟他们去,那就是表示自己站在李云燕这一边,不会得到他们这边的情报的,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在表示站队的啊! 于是便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谢谢古都头的盛情了——不过我要进去对知县大人汇报一下,二位可以先去,我随后就来。」 古平笑道:「若是知县大人肯赏脸,那是更好不过了。只怕知县大人瞧不起在下,还望师爷多美言几句。」 苏昶也道:「知县大人也刚回衙不久,应该还在衙门里查看我们递上去的案情分析和验尸的尸格——大人也真是过于认真了,还要自己再看一遍,这种破案的小事,交给我们办就行了,大人何必自己劳心劳力呢!」 阮玉珠对他二人看看,心想你们倒是会见缝插针,这机会把握能力真好,点儿掐得很准啊! 于是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转身往内衙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袁润和莫兰二人——莫兰此时已是袁润正走出来,便上前道:「忙完了?」 袁润道:「你这傢伙,刚才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去当铺问了一声这金镯子值多少钱,是什么年代的东西,结果说这镯子值上千两银子,并且不是古物,就是最近打造的。」 「那你怎么看?」袁润问。 阮玉珠把镯子拿出来递给莫兰:「莫兰你去登记造册,我和罗县令还有事说。」 莫兰应了一声而去,阮玉珠这才对袁润道:「古平和苏昶要请你我二人吃饭,你怎么看?」 袁润噗哧一笑:「我问你一句,你倒也还我一句——好吧,我们都不是元芳,就一起去吧,在饭桌上交换一下情报。」 阮玉珠笑:「以前我们倒是经常交换情报的,现在穿越到了这边,倒是不用了吧?只是恰巧有人请客罢了——他们这是在拉关系呢,怕我们对李云燕太好。毕竟都是女人,说起话来也容易拉起亲近的关系,我也理解他们的顾虑。不过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李云燕毕竟是卫所系统的,和我们不同,万事还是要小心点,也不知道朝廷对穿越者会是个什么态度。」 袁润笑道:「你头脑倒是很清楚嘛,我还以为你已经和李云燕穿一条裤子了。」 阮玉珠道:「怎么会,我的裤子只有你能穿啊!」 后半句是帖近袁润耳朵低声说的,吐出的气让袁润也痒痒的,心里也甜酥酥的,心里一软,便道:「行,一起去吧。最近钱花得不少,要不是上次吃饭,那些地主老财进贡了一些,我都亏本了。」 阮玉珠把这次出门剩下的钱掏出来:「怎么?怕我有钱干坏事?那还你。」 袁润把她手一推:「少来了,我是想说——想当贪官也不易啊!」 阮玉珠笑:「其实我这次收穫不少,杀一个搜一个,这些人身上都是颇有些钱财的。」 袁润似嗔似笑的看着她:「你还真当是打怪掉宝了?还一个个地搜?」 ? ☆、第 8 章 ?  「齐云阁」的确是云来县的高档酒楼,就算是县太爷也不能时常来的,袁润这是因为新上任,饭局较多,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又有人邀约,通常半年之后,类似的情况就会很少了。 「不过我倒是奇怪,」古平在席间道,「这只镯子至少值上千两,宋承德怎么买得起?」 本来这次宴请的理由就是谈案情,站队什么的,都是言外之意,大家心领神会就好,不会拿出来说的。 袁润笑道:「他不是说了,是他家祖传的。」 苏昶陪笑道:「宋承德的确这么说过,不过,听阮师爷说,顺风当铺的掌柜,说这镯子最多只有十来年的样子——看来,宋承德的话不可靠。」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袁润问道。 古平道:「我想,得跑一趟宋承德两人的籍贯所在之处,懋县和临江才行。」 懋县是云来相邻的一个县,快马来回不过两天;而临江略远,多了半天的路程,是在南山郡南边的顾兴郡最北的一个县。 「是吗?是问保正知道两人家乡的吗?准备什么时侯动身哪?要不要人陪你一起去?闻樱怎么样?」苏昶说着,又扭头对袁润道,「大人,闻樱自从半年多前就开始休产假,现在生了孩子都一个多月了,也该回衙门来了。」 阮玉珠奇道:「闻樱?是谁?」 古平笑着解释道:「噢,闻樱是本县的副都头,因为怀了娃娃,回家生孩子了。上个月生了娃娃,就在大人到任的前一天,我们还去喝了孩子的满月酒,现在又十几天过去了,她也应该回来了,我待会儿就去她家里让她销假。」 第91页 袁润点点头,阮玉珠却道:「那就抓紧时间,我和李捕头明天去临江,古闻二位都头去懋县。」 「啊?我看,就不用劳动李捕头了吧,这事我们自己办就行了。」苏昶喝了口酒道,「古都头去懋县,闻副都头去临江!」 阮玉珠道:「不,我也要去。」 苏昶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向袁润:「袁大人,您看这事……」 他原本是让想袁润阻止一下阮玉珠,没想到袁润道:「那就这样吧,玉珠你陪着古都头一起去看看闻副都头,我们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呢。衙门有对她慰问吗?」 「慰问?」苏昶有些不解。 袁润道:「哦,就是她生孩子了,前任县令有没有拨她钱粮?」 苏昶奇道:「本朝无此惯例啊!」 袁润笑笑:「没事,既然无此惯例,我便开此先河吧。衙门里应该可以出这笔钱的吧?」 苏昶犹豫了一下,道:「钱粮之事,大人还是找高主簿和何县丞商量吧。」 袁润点点头:「那行,不妨事,等一下还请古都头带阮师爷一起去看望闻副都头吧。」 古平怔了一下,道:「这个不妨,阮师爷一起去也好,先认识一下,混个脸熟。」 最后四个字让袁润和阮玉珠差点喷出来——是巧合,还是古平也是穿的? 这时袁润已经开始问起众人办案得到的详细线索了,阮玉珠便将汤大牛与芸英的所见说了出来,席上苏昶和古平都很满意——阮玉珠没有隐瞒任何信息,这就是在向他们表示善意,准备和他们站到一起了。 「是吗?」袁润却皱眉道,「可是,这样一来,宋杜氏自杀的可能性就大了呀!」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还是去了临江和懋县以后,看看有没有新情况再说。」阮玉珠还是很谨慎,「所以我要求这两个地方我至少要云一个,甚至最好我两个地方都要亲自去。」 袁润点点头:「好吧,你先去探望一下闻副都头,问问她的意思,具体的情况等你回衙门来再说。」 阮玉珠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接下来众人才开始以吃饭为主。这一席饭吃得众人口滑,酒足饭饱后,大家各自觉得感情拉近不少,心情愉悦,古平便带着阮玉珠去看副都头闻樱了。 临行前,袁润又拿出十贯钱的钞来:「玉珠,你且带去。若是衙门里可出这笔钱,再补给我,若是不行,就当是我给闻副都头刚出生孩子的见面礼了。」 苏昶见了忙道:「这哪用得着大人先垫出来,我来我来。」 说着就要掏钱,结果被阮玉珠拦住道:「这也是大人的一番心意,县尉大人就不要抢了大人的风头了。」 苏昶一听,原来是新任知县要邀买人心,便也不好再插手,只得讪讪地缩了回去。 阮玉珠拿了钱,对袁润眨眨眼,意思是——你放心,闻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定会仔细观察的。 二人一路前行,从齐云阁出来,转过了几条街,到了闻樱的住处——是个也有着两进两出的小院落。 古平上前先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个小丫环,见是古平,也算认识,便直接让二人进去了,一直让到前厅里,使二人坐了,才去叫闻樱出来相见。 不多时,一个身材稍显丰腴,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穿一身浅草青色的水裙出来了,见到古平,先上前行了一礼,再看各阮玉珠,笑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阮师爷了?在下闻樱,见过师爷。」 阮玉珠笑着拱拱手,随即把袁润给的钱递了过去:「知县大人知道闻副都头喜得贵子,很是为都头高兴,这是贺仪。」 闻樱见是县令大人的贺仪,她本人又不在,不好推辞,也就只得称谢接了下来,随即又谢过二人前来探望:「我家相公去铺子里了,不在家里,故此没来与二位相见。」 古平连说无妨,然后对阮玉珠道:「闻都头的夫君,是本县绸缎铺的二掌柜,现在应该还在店铺里忙着。」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女子为尊的家庭,就可以是双职工,各自寻一份抛头露面的工作,赚一份钱养家。要是男子为尊的家庭,女子却往往要困受后院,最多做点女红,就连去替人洗衣做饭的都是年纪较大的人才干的,这还是一种不平等吧。 闻樱生就一张圆脸,脸盘有点大,看上去挺可爱的,因为生孩子的缘故,身材有点走型,但整体来说还算是匀称,看样子还算有所锻鍊和保养,明天出门公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二人便将案情和明天要去临江或懋县,由于人手比较紧张,所以需要她销假公干的事告诉了她。 闻樱笑道:「好啊,我原本就想这几天回衙门的,今天二位前来,也是给了我薄面了,我岂能推却。不过,我留守在县里不行吗?匀出人手来陪二位走一趟也行吧。」 阮玉珠道:「最近县里案子不少,光是这一次就连死了三人,大家都在忙这几摊子事。闻副都头才復出,只怕对案情都不够了解,不如走这一趟远差,一边熟悉案情,一边上手。」 闻樱想了想,笑道:「也好,这两个地方都不远,快马来回也就两三天的工夫,跑一趟也不要紧。」 古平笑道:「你孩子还小,家里应该有请奶娘吧?让你夫君关照一下家里,也就几天的工夫,应该不打紧的。你也总是要去销假的,总不能等孩子长大了再去吧。」 第92页 闻樱道:「大人,其实我还真有想过,要辞去这都头的职位,专心在家带孩子的,只是夫君他们家人不肯啊!」 阮玉珠会意——家里有个人在衙门里供职,而且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对于一个经商的人家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哪肯轻易让她辞职。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闻樱又向二人了解了一下案情,这时奶娘抱着小婴儿过来对闻樱说小少爷醒了,阮古二人上前逗弄了一下小婴儿,都说了几句好话,然后便告辞了。 回到衙门,正遇上李云燕从衙门里出来,见到二人打了个招唿,然后对阮玉珠道:「听说阮师爷明天要去临江?」 阮玉珠道:「还没决定呢,也有可能去懋县。」 李云燕道:「我也要去。」 古平笑道:「那正好,我们两个一路,阮师爷和闻副都头一路,路上也互相有个照应。」 李云燕怔了一下:「闻副都头?她回来了吗?」 古平道:「刚去了她家,对她说了这事,她明天一早就来衙门销假。」 李云燕看了一眼阮玉珠,阮玉珠侧了侧头表示无奈,李云燕也明白是自己和阮玉珠走得太近,引起古平的猜忌了,便也只好表示认同了这个安排。 「喏,这是我让高主簿画的杜氏和宋承德的画像,到时候可能有用,我们两路各带一份。」李云燕道,「他们夫妻俩到云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家乡的人未必还记得他们,带上画像,也好说话些。」? ☆、第 9 章 ?  第二天,闻樱果然在聊卯末时分到了衙门销假,然后通过李云燕的带领,到衙门后院来找阮玉珠和袁润。 阮玉珠和袁润此时刚刚晨炼完毕,袁润身子软得像根面条,阮玉珠刚刚将她抱到里屋去休息——平时袁润也是这么累,但阮玉珠不在的话,还是能撑着自己挨回屋里休息的,或者索性就在原地休息,但是有阮玉珠可以依靠,她为什么要强撑? 才确定了恋人关系,哪能不享受一下温存。 不过昨夜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全用来办正事了——当然,似乎爱爱这回事,也算是「正事」…… 不过昨晚的正事,对于袁润来说,是彻夜整理强人、投水、分尸三桩案子的细节和情报,对于阮玉珠来说,是化验带回来的那管试剂。 精密的检验仪器阮玉珠当然不会有,但是在她的包里却有简单的分析试剂,可以测出化验对象是否含有迷幻剂等刺激类物品的成分。 阮玉珠知道自己那急救小包里的测试剂很少很少,不能随意浪费,所以做起测试来是小心了又小心,最后好夕得出了结论——这管试剂,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强烈致幻剂,不但能让人产生幻觉,有可能不产生自己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是阮玉珠不敢试,谁知道这古代的制药技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吃下去有什么情况的话,上哪找到能治这病的医生? 倒不是怕吃一次就上瘾,而是不知道一次吃多少才是恰到好处的量,吃少了测不出效果,吃多了就有可能死啊! 拿死囚做试验? 袁润这里就不可能通过——最近袁润对阮玉珠在蔑视人权方面的警觉性越来越高,生怕阮玉珠变成一个滥用私刑甚至草菅人命的人。 好吧,就算认定这些是高级高效用的毒品,也足够让阮玉珠下决定要和这个制毒的杀手组织来做过一场了! 两个人搞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还有点萎靡不振,直到晨炼完毕,总算精神振作了点。闻樱没有见过袁润,两人相见后互相一谈,也并无违和之感,很快敲定了行程——李云燕和古平去较远的临江,闻樱和阮玉珠去较近的懋县。 毕竟闻樱还有个刚满月的孩子,她和丈夫又是分家出来单过的,没有婆婆在家里替她照看孩子,而闻樱本人又是父母亡故的,所以家里只有她丈夫一个人,再加上个奶娘,也不怪她担心了。 因此,闻樱去的地方不但近,骑的马也是阮玉珠和李云燕刚刚「缴获」过来的良马,原本半天才能到的懋县,居然四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看看天色还早,二人便径直去杜氏原先住的地方附近询问乡邻。 不得不说高知山画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画得很像,二人拿着宋杜氏的画像,问了七八个人,便大致弄清楚了宋杜氏的情况。 宋杜氏是前懋县富绅赵闯的第九房小妾。刚过门没多久,赵家便失了火,全家人只逃出了她和她的儿子赵进之,以及几个僕人。 不过还好,赵家的家财中有不少是烧不坏的,所以她一时倒也不是愁吃穿。 但不知为何,她不久便迁往了外地。 阮玉珠想起刚死的宋承德的儿子宋进之来,便又问了起火的时日和当时这个赵进之的年龄,倒是与现在的宋进之很吻合,心中不由想道——看来这宋进之并非宋承德的亲子,乃是杜氏改嫁后再随继父改的名。 再问那赵进之的年龄,得到的情况也与宋进之相符。 再打听这宋杜氏人品如何,所知道的人都贊她守妇道。 接着拿出宋承德的画像让人辨识,却是没什么人认得。 闻樱着重打听了赵家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结果居然是全家死绝,一个人也没能活下来。 ——是天灾?还是人祸? 闻樱只是为这场天灾感慨,而阮玉珠却在想——这是否过于巧合了? 第93页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刑警,她永远不相信过分的巧合。 ——有人杀了赵氏全家,却独独漏了杜氏和她的儿子? ——那么,杜氏是兇手一伙?那么,这个兇手是谁呢?不可能是她后来的丈夫宋承德吧?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练家子…… ——宋承德虽然不是痴肥之人,但身上的肉都是松垮垮的赘肉,没什么力量,绝不是个杀手…… ——不对!杀人的不一定是杀手,普通人也可以杀人放火,只要做得巧妙,自己真是傻了,把什么事都往那个杀手组织上靠了…… 阮玉珠自责了一番,与闻樱将得来的消息互相讨论了一番,除了阮玉珠自己一个人所想的,闻樱又提出:「如果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可能真兇的确是另有其人。这次杀宋进之,也许还是这个人,他是为了灭赵家满门。」 阮玉珠怔了一下,道:「那就是说,要调查赵家的仇人喽?」 闻樱嘆了口气:「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问了一圈也没问到任何的线索,都说赵家乐善好施,不可能会有仇家。而且赵家世代都是懋县的,并非外来大户,此地年纪大点的人,都对其家知根知底。」 阮玉珠道:「那岂不是说仇杀一事不可能了?」 「仇杀不太可能,但是谋财害命、情杀等等的,都很难说。我看,需要在这里仔细调查一番才是。」闻樱道。 阮玉珠表示贊同,闻樱又道:「明日我继续在这里调查,师爷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去临江那边看看,回来时再来接我。」说着还对阮玉珠眨眨眼。 阮玉珠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这么想去临江么?都被你看出来了?」 闻樱道:「很少看到比我们这些当差的还勤奋的师爷,你真了不起。」 阮玉珠笑:「你心里在骂我没事找事吧。」 闻樱嘆道:「怎么会!我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人了……」说着妙目流转,朱唇翘起,「要不,今晚我们睡在一屋,我来侍寝,让你好好享受一下?」 阮玉珠吓了一跳,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住,惊疑不定地看着闻樱:「你……你……」 闻樱噗哧一笑:「看把你吓的,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已经是有夫君孩子的人啦,可不能再随便跟人亲热了……」说着转身一路轻笑地向前快走了几步,进了当地的驿站,招唿站长准备一间上房。 阮玉珠跟了过去,见闻樱已经要了一间,知道她的意思,便向她道了谢:「你在这里多多辛苦了,我跑一趟临江,争取赶在后天回来。」 闻樱浅笑着:「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可千万别把我忘了。」 阮玉珠心中疑惑,看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在玩笑,但总觉得她表露出来的男女通吃的意思是真的,这还是让阮玉珠心中震憾,只能草草说了两句,赶紧告辞了。 此时时间还是未时,绕了个圈子,赶到临江时,却已经是深夜了。还好临江不是边疆城市,在和平时期晚上并不把城门全都关上,而是留了一个在西门的小边门,可以让一些走夜路的人入城,尤其是公干的。 宵禁是古代常见的维持治安的手段,但是对于一些公干的人,就会网开一面了。不过在和平年代,商人的活跃也会让一些城市开放宵禁。但不管怎么说,对于阮玉珠这个有公务在身的衙门里的人来说,要通过城门的值检也是很容易的。 进了临江城,阮玉珠很快就找到了驿站,敲门进去住了下来,顺便问了一句,李云燕和古平到了没有,结果得知他们也在这里住着。 已是深夜,阮玉珠当然不会去打扰他们,便准备等明日一早相见,给她们一个惊喜。 一天内跑了两个长途,也的确是累了,阮玉珠略作洗漱,也不沐浴便上床歇息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刀来了! 的确,有的时侯,人对于危险是会有一种类似先知之术的预感。而长年在生死边缘和毒贩子们打交道的阮玉珠,这种预感似乎就更强一些。 阮玉珠不知算不算这种人,不过,据她日后回忆,当时她确实心有所触,所以在睡意正浓的时侯,还是勉强睁开了双眼。 也正是因为这样,阮玉珠才躲过了这几乎是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的来势不是很凌厉,可对阮玉珠来说,这是突兀而恐怖的一刀。 阮玉珠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刀正直奔咽喉而来。 应该说阮玉珠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就在刀离她的脖子不到一尺的时侯,阮玉珠往床里侧一滚,让枕头替她挨了一刀。? ☆、第 10 章 ?  阮玉珠闪过一刀,随即手脚一振,身上的被子立即飞向那持刀的蒙面刺客…… 刺客后退一步,一挥手拨开被子——夏天的被子,小而薄,如果是冬天,刺客可能就没这么容易拨开了——但是阮玉珠趁这个机会,已经开始了反击。 军刀,一直就在阮玉珠的身上藏着,只要有瞬间的机会,阮玉珠就可以拔刀反击。 而阮玉珠的攻击,直接,有效,根本不是这个人能抵御的,四刀过后,阮玉珠已经完全压制了对方。 「轰」! 随着一声轰响,一阵烟雾突然生起,阮玉珠吃了一惊,往后一跃,反手握刀横在胸前,住唿吸仔细观察,却见这人一转身,直接就破窗而出,逃之夭夭了。 第94页 这边的声响,马上惊动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出门观察打听起来,不多时这驿站的站长带着两个僕役过来了:「阮师爷,怎么了?」 此时房中的烟雾已经散去,并没有毒效,阮玉珠恢復了唿吸,便对外面道:「没什么事,进来了一个贼。」 站长是男子,不好进阮玉珠的房间,也不好意思透过被那刺客穿破的窗户往里望,便仍在外面道:「可有丢什么东西?」 「没有,多谢关心,打扰大家好眠了。」阮玉珠在里面道。 「哪里哪里,是我们这里治安不力,让一个小毛贼惊到了师爷。可以去衙门报案?」外面继续传来站长的声音。 阮玉珠道:「没丢东西,算了吧。」 由于二人相斗是在房里,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所以众人也不知这贼是小偷还是杀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与阮玉珠说了两句,也就散了。 但是这样的声音,也惊动了古平和李云燕,听到有人喊阮师爷,他们一开始还认为只是巧合,同样有一个姓阮的师爷罢了,但后来隐约听到阮玉珠的声音,这才从各自的房中出来——原来大家就这么巧,住在同一层楼,当中只隔了两个房间,怪不得阮玉珠提高声音与站在门外的站长说话,连他们也听见了,忙过来招唿。 阮玉珠听到二人的声音,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层——这里驿站的房屋质量不如云来啊,隔音效果真差。 然后又心想——怪不得这刺客一击不中,逃得那么快,原来是怕被隔壁的人听到异常的响动,招唿起来逃不脱啊! 一边想着,一边开门让古李二人进来。 二人见开门的真是阮玉珠,也是吃惊不小,一番询问之下,知道了阮玉珠办事效率不低,故此才能在深夜进入这临江县城。 「你们呢?有什么收穫?」阮玉珠问二人。 古平和李云燕互看一眼,脸上都红了起来——原来一路上两人互相斗气,再加上出发的时间也比阮玉珠和闻樱晚,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晚,只能先歇息下来,明日再作调查了。 二人在这边惭愧,阮玉珠倒是觉得不错,自己仍然可以亲自参与调查,那是最好不过的。 二人又问起刚才的事,阮玉珠略一沉吟,也依然将先前对站长说的话告诉了他们——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阮玉珠生怕这事是那个青年杀手做的,说出来徒增二人烦扰,也有可能影响二人办案,便压下不表了。 由于古李二人心生愧疚,故此也没有多打扰阮玉珠,说了一会子话,便又各自回房去睡了,只留下阮玉珠躺在床上细思…… ——谁会杀我呢? 虽然知道有可能是杀手组织派来的人,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要阻止她来办案。 ——可是,为什么只对我下手,而不对李云燕和古平下手呢?总不可能他们二人是共犯吧?还是说,兇手另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那么,知道我来余姚的人,几乎全衙门呢!也难保他们不泄漏出去,从这个源头找线索是不可能的…… ——管他呢!不过,李云燕说得对,宋承德之子宋进之不是他亲生的这一点值得注意。 ——大火烧不去金银。宋杜氏迁居后,未必没有余财。知道这件事的人,是极有可能因财起意而杀掉他们的。 ——那么,会是赵家的族人吗? ——可刚才我问那些人时,那些人都说赵家是骆州带来郡一带迁居至此的,并无什么宗族在此。且赵家满门被火烧死,也没有听说有他们的族人出现过呀! ——那么,如果是谋财的话,是不是宋承德就是兇手的下一个目标呢? ——毕竟宋杜氏如果有钱的话,宋承德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应该会知道的吧…… ——看来我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阮玉珠忽然为宋承德的安危担心起来——嗯,不过有袁润在,应该会护着他无恙的。 从云来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阮玉珠就跟袁润解释了这一行。这次「出差」,不但是要亲手办案,更是用来测试那个青年杀手的承诺是否有效。 与其一辈子这样胆战心惊地防着有人下毒,不如再次引蛇出洞,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像阮玉珠和袁润这样的人,纵然想保护对方,也不会像个老母鸡一样时时刻刻不离开对方的。对于彼此,其实她们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信任的,就好像穿越的那一回,袁润知道阮玉珠会扔个闪光弹,而阮玉珠也知道袁润会闭起眼睛免受伤害一样——虽然那一次出了差错。 给予对方信任,欣赏对方,并且支持对方,这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并不会因为二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变得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有很多恋人,在确定关系前相处融洽,一旦突破了那条线,反而搞得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处处小心,甚至都显得猜忌起来,反而让各自的关系越来越远,甚至中止。 而阮玉珠知道袁润虽然穿越到了一个「豆芽菜」的身上,但是她的经验,她的反应,她的机变,都没有变。而且现在的袁润是个县令,比之穿越前的一个小侦探,她有着更多的资源可以调配,阮玉珠相信她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保护好自己。 手枪、□□、冲锋枪,都留给了袁润,强攻是不怕的,而斗智下毒什么的,阮玉珠觉得袁润更不是那种会轻易上当的人。 第95页 所以袁润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在云来继续查案,保护该保护的对象! 在出发前,二人虽然在各自做着手头的活计,但是必要的交流还是有的,对于之后的种种展开,二人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探讨——可谓是脑洞大开。 现在宋承德会被灭口一事,也被二人探讨过——虽然动机不同——所以阮玉珠相信袁润不会完全没有动作,任由兇手行动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阮玉珠这一次的奔波应该还算是走运的。 因为他至烽弄明白了一件事——宋杜氏一案,包括她儿子被杀,确实有蹊跷。不然,也不会有人来刺杀他。 至于名妓轻云一案,是否与此有关联,那就得另说了! 想到这里,忽地为这个叫轻云的□□有些感慨起来——唉!本来沦落风尘就已够惨的了,现在却死得这么惨,而衙门这边不但连杀害她的人没有头绪,甚至主要的人手都集中在杜氏一案上,难道□□真的这么没有地位,被杀了也引不起人注意? 阮玉珠知道杜氏这案子被衙门关注,主要还是因为其中出现了强人——有马的强人,可不是一般的,如果是□□就是古代的枪枝,那马匹就是古代的冲锋车。 杀人斫首,纵马远扬,纵然是杀人分尸这样恶劣的手段和影响都要被压一压了! ——我也在全力追寻杜氏一案,对轻云一案也略少关注,也有这方面的情况在吗?果然我穿越之后,对于人权和平等等方面开始渐渐迷失了自我了吗? 阮玉珠想着想着,睡意渐渐涌了上来,终于浅浅睡去。 第二天,阮玉珠和李云燕、古平洗漱完毕,准备先去找个地方吃早饭,再去当地的里正处问问宋承德的事——据宋承德平时自述,他也是十多年前从家乡离开的,这里的老人应该都还记得他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填了五脏庙——驿站的伙食,你懂的! 三人找到了一家在街边生意不错的早点铺子,进去占了个座儿,让老闆上当地的风味小吃,然后小声谈论案情——说是讨论,实际上是听阮玉珠说,他们两个帮着来些锦上添花的分析罢了。 不多时点心上来,三人便停了口,开始早餐。 阮玉珠先吃好了,见二人吃得慢,便先把那张宋承德的画像拿了出来,准备等会儿在路上就可以顺路找一些年纪略长的人询问了。? ☆、第 11 章 ?  李云燕见阮玉珠拿了画出来,忍不住道:「这宋承德的皮相倒是不错,看上去可不像坏人呀!」 「难道兇手的脸上会写着『我是兇手』四个大字不成?」古平咽下一口食物,抬头看了李云燕一眼道。 结果李云燕却没有理睬古平,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拿过宋承德的图像在看着。 古平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也就自己继续吃饭,而阮玉珠却被李云燕的样子弄得有点惊艷—— 只见李云燕一手托腮一手托画,眼神迷朦,唇角带笑,露出一截让人看起来忍不住想斫上一刀的白雪也似的颈子,半倚着桌子的慵懒神态,就算阮玉珠心有所属,也不住心突地一跳。 李云燕盯着这画像看了半天嘆了口气,正准备收起来,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咦,这好像是朱子海嘛?」 三人一惊,转首望去,却原来是这店里的店小二——这小二年纪不大,约莫只有二十七八,却不想能认识已经离开这里近二十年的人。 「你确定是你认识的人?」古平怀疑道。 那店小二又凑上前看了一眼,笑道:「啊,是有些相像,却又不是呢!」 阮玉珠忙问:「那朱子海是什么人?」 店小二笑了笑,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怕记不清了。」 李云燕听得一怔,阮玉珠却在一旁心领神会地掏出二两碎银递到小二手里:「小二哥,仔细想想嘛。管他有的没的,也说来听听也无妨嘛!」 那店小二掂了掂银子,纳入怀中,上前陪笑道:「那朱子海,十几年前在『妙手堂』里做过伙计。」 古平嘴唇动了动,欲要说什么,但终是忍了下去,却听阮玉珠接着问道:「『妙手堂』是做什么的?」 「那是本地最大的药铺。」 「那这个朱子海,现在还在妙手堂吗?」 「十几年前就不知去向了。」 「那当时你岂不还是个孩子?还记得他吗?」 「嗯,我记性很好的。」 「那这幅画真的和他很像吗?」李云燕把画像递到店小二面前道。 店小二凑上前仔细瞅了半天,道:「啊,乍一看很像,可细一看,却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总之挺怪的。这确有几分神似,但又不是十分相像。」店小二挠了挠头,蛮为难地道。 三人对望一眼,片刻间心中便已拿定了主意,便挥手让小二下去,然后细声讨论起来。 「近二十年前的印象,和现在的画像,自然会有很大的差别。」 「对,更不用说当年这店小二还是个孩子了。」 「等会儿去一趟药房吧?」 「我也是这么想。」 三人简短地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加快速度吃饭,吃完了迳自去找那「妙手堂」。 第96页 路上李云燕又偷着告诉她——由于古平和李云燕迟出发了半天,县里对于轻云的事也有了些新的线索——前些日子轻云曾经被人包了,送给苏昶当礼物,而苏昶却是把人给退了回去,说是不知道「送礼」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不敢轻易受之。 其实这种事在衙门这边也不少见,经常有人匿名送礼给当官的,甚至一些当差的,至于收与不收,都是自己把握着办,别搞出事来就行。 至于这样包个□□送到床上,也不算是什么太出格的事,以苏昶的身份,吃干抹净不办事也没什么,不过这样退回去,也算是「高风亮节」了。 「罗大人新上任,苏县尉哪敢乱来。」李云燕的话,让人听了总觉得有几分轻蔑之意在里面。 「对了,罗大人还让人把最近十来年未归案的一些流窜犯的档案取来让她翻阅,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李云燕在阮玉珠耳边轻声道。 阮玉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呀,知县大人也没有对我说过。」 李云燕脸上微红,没有再说什么,阮玉珠也装作并不在意,继续前行。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妙手堂」,进去后拿出衙门的腰牌,然后便对掌柜的问话。 那掌柜的已经年近六十,老眼昏花,最多也只能看出这是衙门的腰牌,却无法认出是哪一个县的衙门里的人——当然,就算他眼睛好,这边的三个人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到这腰牌标明着所属地方的背面,更不会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让掌柜的知道三人是衙门里的人就行了——只当三人是本县新来的公差,忙上前打招唿,还拿了三锭银子来分别塞给三人,怕是以为三个新人来打秋风了。 三人笑着把银子推了回去,古平因为是男人,便上前一步先道:「掌柜的别误会,我们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还望你配合一下。」 掌柜的笑道:「是什么事情?我和方县尉的关系不错,一定会全力配合各位,不让方大人难做的。」 这话是在暗示自己是有后台的,但这边的三个人自然不会当一回事——当然了,如果这事真的被本地的捕快或差役看到了,就算不会起冲突,但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是难免的。毕竟是「跨区执法」,又不跟当地衙门打招唿,是比较让人反感。 当然了,不跟这边的衙门打招唿,是因为打了招唿也有别的麻烦,比如要给这边的衙门好处费啊,上下打点啊,一连串的麻烦事,还不如赶紧问话,问了就走。就算被当地官府的人发现了,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最多不过讥讽几句什么的。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李云燕无视了对方的话,只拿出宋承德的画像让他辨认。 「对,有过这么一个人,好像是叫朱子海,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掌柜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然后十分肯定这是那个叫朱子海的人。 「你真能肯定?」 李云燕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绝对肯定。」 「可是我们也问过别人,别人说不能肯定是他啊,你怎么这么肯定?」阮玉珠还有点疑惑。 掌柜的笑道:「他又不常出门,成天窝在这药铺里——这里都是包伙计吃住的——外面的人其实都不大看得到他,这么多年了,忘了也是有可能的嘛!」 「那他平日为人如何?」古平又追问道。 「人不错,就是太内向了点,什么都不愿对人提。」掌柜的回忆了一下道。 李云燕这时在一旁插嘴道:「那他离开这儿是为了什么?」 「这他也没有说。」掌柜的摇头道。 「那他是什么时侯走的?」 「走了有十多年了吧,具体多长时间,我可记不清了,这得翻十几年前的帐本了,他走的时候,这里也支给了他最后一个月的双份工钱呢!」掌柜的道。 辞职的,也能得到一个月的工钱补偿,看来这「妙手堂」是个不错的单位嘛。 掌柜的磨磨蹭蹭地叫人去拿十几年前的帐本,看样子是不情愿的,阮玉珠见了便道:「这件事挺重要的,还请掌柜的帮帮忙。」 掌柜笑笑,让人去取那帐本,过了约半柱香时分,拿来了十几年前的几本帐本,掌柜的翻了一会儿,指着一处记载道:「是隆庆十七年。」 三人上前看了看,果然那里记着「隆庆十七年九月初八,伙计朱子海辞工,领双份新酬四两白银」,旁边还按着一个红色的手印,应当就是朱子海的。 隆庆十七年,是十六年前,并不到二十年,但是众人回忆起当年的事,说得夸张一点也是情有可缘,阮玉珠也不想就这小事与掌柜的顶真,便谢过了掌柜的。 「这一页能撕给我们吗?我们想带走做个证据。」阮玉珠又道。 掌柜的沉吟了一下,道:「可是朱子海出事了?」 阮玉珠等三人听了,互觑了一会儿,还是古平道:「他是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我们在找他,所以想拿到有关于他的东西去让他说话。」 掌柜的有点莫明其妙,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能让人说话,但对方是衙门的人,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笑道:「都是十几年前的帐了,料来无妨,既是衙门要用,就把这本帐本一起拿去也无碍。」 阮玉珠道:「不必,就这一页就行,若是不好办,可借我们一下,我们去拓个印下来,拿回去也是一样。」 第97页 掌柜的道:「这更是无妨了,我们这里就有拓印的器具,三位略等一等。」说着便把这帐本交给一个伙计,让他去后面拓印。 不多时拓好了这一页,拿来给了阮玉珠等三人,三人便向掌柜的称谢告辞。? ☆、第 12 章 ?  药房里经常有人拿着方子来抓药,而不是由这药房的人开方子。为了避免吃药出了问题,外来人拿了药方来,这里的人都会拓印一份留档,以免死无对证,所以有些小心谨慎的药房里并不缺拓印之物。 结果这次便宜了阮玉珠她们,省了她们的事,又不必硬拿人家的帐本儿,多惹出什么事端来,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这次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阮玉珠发着感慨,似乎深刻体会了这句至理名言,旁边的两人也不知是否听过这句名言,但也很明白阮玉珠话中的意思,纷纷嘆息表示贊同。 「呵呵……」 李云燕也难得地开怀笑了起来,阮玉珠看她笑的样子,忽地感到,原来李云燕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鼻挺齿白,星眸红唇的,如果穿上正装的话,真可说得上是一个「帅」字了! 古平沉声道:「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我想刚才那掌柜的必然对我们会有所怀疑,只怕会去找此地衙门的人说起此事,我们走得晚了,只怕会惹出麻烦来。」 李云燕一怔,阮玉珠却道:「不错,刚才我们在药铺里的时候,有个伙计并没有什么事情却出去了。我想可能是怕被我们勒索,所以去衙门找人了。」 李云燕皱眉道:「那要快走,不然只怕要被耽搁了。」 古平道:「没关系,你们先走,我和这里的几个捕快差役都有数面之缘,我来对付他们。」 阮玉珠笑道:「一起走便是了,别搞得像有什么危险一样啊!」 古平道:「虽然得到了些线索,但是并不能说就没有别的线索了,所以我留下来对付他们,还能再打听打听。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阮玉珠奇怪地看向古平——她可没想到古平会是这样的人。 古平对她笑笑:「我也是想要破案的,不会把精力都用在做那些无聊的事。」 阮玉珠笑——你也知道那是无聊的事吗?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于是古平故意拖在后面慢慢走,阮玉珠和李云燕却是迅速赶回了驿站,取了马便走。 出了临江城门,二人一路打马狂奔,李云燕却忽然对她道:「别急着回去,我知道宋承德常进货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查问一番。」 阮玉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查问什么?」 「现在宋承德的嫌疑很大,自然是要去问问,杜氏与其子之案,案发的当天,他到底是不是在进货或者途中。」李云燕道。 阮玉珠道:「你们去询问过宋承德了?他说自己在案发时在进货?」 李云燕点点头:「不是在进货,但是却在回来的路上。而且按照路程,应该已经进城了,但是脚程的推算也不能作为铁证,毕竟一个人走得快还是慢,不是能肯定的。至于他说的话是否真实——我手下的一个兵书先化了装扮作一个过路的商人看货,然后去套了话,然后再派别人用捕快身份去问,他不知道之前的人也是衙门的人,两次的答案一样,应该不会有假。」 阮玉珠道:「这事你瞒着古都头和苏县尉了?」 李云燕嗤笑了一声:「他们有什么线索和情报,不也一样瞒着我!」说着对阮玉珠正色道,「我告诉你的东西,你可别告诉古平和苏昶。」 苏昶是李云燕的上司,虽然实际上两个人是两个系统的,但是在古代直唿别人的名字,本就带着点不敬之意,李云燕居然直唿苏昶之名,显然是对其早有不满。 阮玉珠皱了皱眉——这觉悟这表现,似乎比刚才的古平要差很多啊! 但是也不想明里教训李云燕,只能准备以后再找机会再与她交流了。 「他是在哪里进的货?」阮玉珠把话题带回了宋承德这一边。 李云燕道:「在另一边的潞阳县,等一下岔路的时候,往左走就到了。」 阮玉珠点了点头——这潞阳县,在查阅本县地图和附近的地形的时候就看到了,在云来的西南方,有一个大湖,叫潞湖,潞阳县就在这湖北。由于濒临大湖,水产丰富,所以潞阳县渐渐发展成附近少见的商业城市,宋承德到这边来进货也是正常的,来回再加上进货的时候,也就两到三天的工夫,不算远。 可这一次的调查,却让阮玉珠头痛不已——宋承德在宋进之被杀的那天,确实还在这里办理进货的事。 也就是说,至少宋承德那天不可能飞到百里之外去杀人,即使他与杜氏之间的关系,以前十几年前的事情都那么的诡秘…… ——宋承德与杜氏是旧相识。宋承德肯定知道杜氏手中有一笔余财。说不定这还是他娶杜氏的原因呢! ——那么,会不会是杜氏把钱看得紧或藏得好,让宋承德有了谋财害命之意呢? ——那么,宋进之又是谁杀的呢? ——总不会是杜氏吧? ——而且,现在对那个蒙面强人的真面目没有丝毫的头绪。 ——那么,如果是宋承德办的这事,那这个蒙面强人必是宋承德的同伙喽? 第98页 ——可那是谁呢?会是暗杀自己的人吗? 阮玉珠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她需要回去与袁润好好合计一下,对这种对各种线索情报开脑洞进行串联推理的事,袁润很擅长,她可就不行了。 带着这些疑问,阮玉珠和李云燕回到了衙门,李云燕去向文书莫兰登记相关事宜,而阮玉珠却是去见了袁润。结果袁润表示——开脑洞也是要时间的,哪能说开就开,这又不是写小说,随便开个脑洞发到网上去,任人评说任人掐,这脑洞开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闻樱和古平回来再说?」阮玉珠忍不住问道——闻樱和古平还没回来呢,看来还在当地调查,也不知道能调查出些什么来。 「嗯,你也别闲着,也去查查案吧。」袁润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道:「查哪件案子?轻云那件?」 「不,是让你再云问问宋承德,看看他的不在场证明。」袁润道。 阮玉珠奇道:「别人没去问过?」 袁润道:「你们既然在查杜氏和宋进之一案,那苏昶也就在关注轻云一案了。你们几个都走了,这边的人手就不足了,一些个小捕快也有去问过,但问得也不够仔细,我又不好仔细教他们,不然他们会对我这个年纪就精通办案产生疑问的。最近你发现的这个杀手组织似乎挺厉害,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阮玉珠道:「这次我离开,真的没什么异样发生吗?」 袁润道:「没有,平静得简直让我感到无聊。」 阮玉珠笑笑,不再多问,便转身出了衙门,再去询问宋承德。 走到杂货铺,却见店门关着。敲开门进去一问,才知道宋承德因为快搬家了,所以这几天也不想再开店了。 「尊夫人死的那一晚,您在哪儿?」阮玉珠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了——估计这段日里宋承德也想过很多这方面的事了,拐弯抹角的也没必要。 宋承德抬起头望了望阮玉珠,有些奇怪地道:「我是当夜才回的城,都说过好多遍了啊。」 ——果然衙门里还是有人来问过啊! 「可是我们去潞阳你进货的商家问过了,依你离开的时间,你应该在天黑前就入城的,为何到了第二天天明开城门后才入城?你那晚去哪儿了?」阮玉珠又问。 宋承德笑笑:「哦,您说这个啊——我在回来的路上,和和对街的陆铁匠相遇,便在城南的林子里的观景亭喝酒了,结果喝过了头,没赶回城里,就在亭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天明了才回的城。」 由于云来还算是边境城市,只是不在第一线,所以一般晚上还是关城门的,只是关得比第一线的边境城市略晚罢了。 阮玉珠道:「你们喝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宋承德道:「这我可记不清了。不如大人去问问陆铁匠?」 阮玉珠又问了几句,看看也没什么其他的发现,便趁着天色尚早,决定再去拜访一下铁匠陆生财。 陆生财今年四十岁,他开的铁匠铺就离这边不远,走过去也没多少时间。 很快,阮玉珠就找到了陆生财。没有过多的寒喧,阮玉珠问得干脆,陆生财回答得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的,我们那天一起从潞阳回来,路过南边那片林子时,宋掌柜的说走得乏了,不如且歇一歇,喝口酒。反正我们俩都带着些从潞阳买的吃食,下酒菜刚刚好,便从近酉时一直喝到戌时六刻。」 ? ☆、第 13 章 ?  「是他提议喝酒的?」阮玉珠听了,又追问陆生财道。 「呃……似乎是?哎,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们两个就是一起去吃酒了——宋掌柜买的酒可真好,比我买的好多了,下次我也要买一坛好酒送他还礼。」陆生财高声道。 陆生财嗓门洪亮,一股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飘来——虽然不重,也说明他刚喝过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个爱酒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的宋承德如果是故意要在那里喝酒,拖延自己回去的时间,那他根本不需要主动提起,只要作个暗示就行了。 对于一个爱喝酒的人,只要说句类似于「我这边有不少熟肉熟菜,也不知这天热,是不是坏了」,然后拿出酒食来就行了——如果陆生财是个酒鬼,还能不上套? 阮玉珠也不好直接问「你是不是个酒鬼」,只能以后再让差役们从旁调查了。于是想了想再问:「中间他离开过吗?」 「具体时间说不清,但好像是亭外的桃树的月影将石桌一分为二的时侯。可一盏热荼多的时间就回来了。」 陆生财原本正在打一柄铁杴,精赤着上身,见阮玉珠来了,也不加穿一件衣服,弄得阮玉珠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就算是现代人,看到光膀子的男人,女性大部分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阮玉珠想了想,又问道:「那天你醉了吗?」 「那天倒是喝得不多,还不到亥时便停了,都没醉。」 「那之后呢?亥时就要关城门了,你们又不能回城,没有待在一起吗?」 「没有,他拖着一车货呢,哪能就跟我两个人在野外过夜,太不安全了。他去找人家借宿了。」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这事同样是可以查证的,也不怕宋承德骗人。 不过,就算他没有找到借宿的地方,这时间上也来不及杀人呀…… 第99页 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喝到快过戌时的?你带有记时的沙漏?」 陆生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沙漏这东西,又笨又重,哪能随身带着,随便看一眼月亮就行了。再说这『当归亭』,我们经常去那里喝酒作耍,那桃枝月影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辰,我们心里都有数。」 「那当时桃树的影子在哪里,你记得吗?」 「记得,我们散场的时候,那树影正好穿过亭子,尖儿正落在亭后的一块圆石上,那时应该是戌时不到一点,他去出恭,约有一刻钟,那段时间,影子正好在石桌上,应该是酉时半。」陆生财很有信心地道。 阮玉珠一想也是,自己在现代过的时间太长了,完全不像古人,有各种计算时间的方式,于是便也没有再多问了。但是对于穿上调查的结果,阮玉珠却很不满意——因为种种迹像表明,宋承德绝不可能去杀人。 除非——他会□□术! 因为他只离开过陆生财一刻钟的时间,就算陆生财记不清这确切的时刻了,这宋承德便是会飞,也不可能从城北飞到城东去杀人! ——或者,陆生财是他的同党!? ——嗯,这么一来的话,即使宋承德在外地进货,陆生财也能扮作蒙面人杀死赵罡。 ——不过这太缺乏说服力了。 ——而且他们俩谁也不像是那个蒙着面与我动手的人呀。 对手会不会功夫,阮玉珠就算不能一眼完全看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无奈之下回了衙门,半路上正遇着苏昶。 「阮师爷可回来了,一路上可辛苦啊!」苏昶笑着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也笑着和苏昶打了个招唿:「苏县尉,你也一样辛苦。轻云那案子,查得如何了?」 苏昶嘆道:「哪有什么头绪——这轻云还跟我有所牵连,我若不能快些破案,只怕只种不堪的谣言都要出来了。」 阮玉珠奇道:「什么牵连?」 苏昶道:「阮师爷难道不知道?这轻云曾经被人当礼物送到我的家里,被我退回去了。这事本无甚么可说的,但放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可不一样了!」 阮玉珠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期待,心中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便故意不问那有心人是谁,只道:「县尉大人只需行得正,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对了,我这里有些事情要调查,可否借县尉大人几个人用用?」 苏昶笑道:「衙门里的差役,都是官家的,又不是我私人的,说什么借嘛。可有什么事要调查?我陪你去衙门里,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推託师爷您的事情。」 阮玉珠笑道:「那就最好了。」 二人边走边说,实际上都在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多时便回了衙门。苏昶随便唤来两上衙役,让他们来替阮玉珠办事。 阮玉珠让他们去调查宋承德当晚是否在城外找人家借宿了的问题,然后便回衙睡觉——今晚她要亲自去那林子里看看时间,看看陆生财说得对不对。 跟袁润说了自己的想法,袁润也不置可否,因为宋承德若是故意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据,那就不会轻易在这方面出纰漏,但也不保证肯定会天衣无缝,所以阮玉珠想去守株待兔,那也由得她。 「今晚不能陪你啦!」阮玉珠不无歉意地道。 袁润笑:「没事,来日方长。」 阮玉珠汗——总觉得这四个字配上袁润的笑容显得很猥琐啊! 为什么换了个躯壳,都是美萝莉了,还是掩盖不住袁润调戏阮玉珠时的这副猥琐像?! 阮玉珠早早休息,晚上再战——作为国际刑警,经常到处出差,阮玉珠倒个时差跟玩儿似的,这是天赋,学不来的! 申时半的时候,袁润把阮玉珠叫了起来。阮玉珠略用了些饭食,带上了干粮和食水,拉了老更夫屠策出了城。 城这南的林子不大,鸟儿也不多,可线索却是半点儿也没有。 这一夜阮玉珠也和屠策在林子里待了大半宿,终于证明桃树影子将观景亭里的石桌一分为二的时侯是近酉时八刻的时侯。 可这却更证明了宋承德是不可能杀人的。 因为戌时刚过的时候,汤大牛和芸英还在白河边看到过杜氏,而宋承德就算是在散伙后再去杀人,他胁生双翅也赶不及,更不可能能在中间约莫一盏热荼多一点的时间里从城北飞往城东杀人再回来——如果汤大牛和芸英记错时间的话。 那么,汤大牛和芸英是否能再确认一下自己看到杜氏的时间呢? 等天亮了再去问问吧…… 阮玉珠在林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正式确定这林子绝无捷径通向城东的白河之外,一无所获。 阮玉珠有点沮丧地走出树林,迎面却碰上一个扛着鱼杆钓具来林子里的清水小潭垂钓的老渔翁——云来县周边没有河,也没有湖,只有这么个小潭,里面的鱼也只有手指大小,也就只能让一些无聊的老头们来钓着玩了。 阮玉珠看着这个老人,却在心头升起一线希望,便上前向他问了声好,再问他这两天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渔翁回答却还是令她无比沮丧。 虽然他天天都在这儿钓鱼,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神仙。所以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第100页 算了,还是去问问汤大牛和芸英吧! 阮玉珠嘆了口气,往林外走去,刚出了树木,正在考虑是直接走过去呢,还是先回衙门拿马呢,却见李云燕骑着马过来了。 「汤大牛和芸英死了!」 李云燕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阮玉珠,忙高声喊道。 阮玉珠万分惊骇之下,连声追问是怎么回事。李云燕道:「刚刚才接到有人来报案,说是两个人在幽会时不慎从土坡上滚了下去,摔死了。」 阮玉珠惊愕之余,不禁方寸也有些乱了。 ——怎么?他们死了? ——为什么?是为了灭口吗? ——可他们不正好是自杀的证人吗?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兇能从我在这里待了一夜,就猜出我要再去问他们? ——可是他们也 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与李云燕一起去北树村看看再说。 汤大牛和芸英并没有成婚,所以二人的尸体并未停放在一处,而是在各自的家里。 阮玉珠先后去弔唁,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两家人虽然都悲痛万分,但是却均没有对此事有什么别的怀疑,阮玉珠也开不了口让人家主动到衙门要求验尸。 李云燕一直跟着阮玉珠,见她犹豫,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悄悄对她道:「你想验尸?」 ? ☆、第 14 章 ?  阮玉珠点了点头,然后对李云燕道:「他们没有报案,你就知道他们两个死了,你是不是留了人在附近监视他们?」 李云燕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留了人手,不过我以为他们两个是『自杀』一事的证人,兇手应该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只派了一个人。早知如此,我派两个人轮班就好了!」 阮玉珠皱眉道:「你留下的人没看到?是因为没有人轮班,所以疲劳了去休息了?」 李云燕点点头:「也不是休息,而是在那土坡的另一边打了个盹,等他被惊唿声惊醒,二人已经跌了下去,救之不及了。」 阮玉珠皱眉不语,李云燕道:「这事责任在我,不在他。他一个人盯了这么久,难免有些疏忽,疲劳也是在所难免的。」 没想到李云燕还是有挺有担当的人,没有把责任推到部下头上去。不过,作为一个职业手,在任务时间内,职业工作没有做好,这是有什么藉口也没办法推脱的。 不过人家是李云燕的部下,而李云燕实际上是隶属于卫所部门,和袁润不是一个系统的,而阮玉珠更只是一个私人聘用的「师爷」,不是官身,怎么也不好说李云燕的,只能忍一口气。 先去的汤大牛家里,然后再来的芸英家里,看着芸英头脸上的破处和青肿,阮玉珠心里也有点酸酸的——是我没能保护好证人吗? 可是在古代,并没有什么证人保护政策,全凭办案人员的自觉,所以证人被杀灭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忽然间阮玉珠心中一动——杀宋进之,是不是也是灭口? 联想到之前莫诚一案中,宋进之对袁润等人在朱老四家中翻查证物时脸上的神色,阮玉珠心中不禁想——难道这案子背后还有隐情?宋进之对此了解多少? 想到对于朱老四大量钱财来路不明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且调查不出任何的线索,阮玉珠不禁把两者联想到了一起——莫非宋进之知道些什么? 可是朱老四和宋进之应该没什么来往才对,不然之前李云燕的调查报告中应该写到…… 正想着,一堆吹吹打打的人进了芸英的家里,抬头看去,却是一群道士。原来芸英家里的人崇道不崇佛,人死了是请道士来打醮,而不是请和尚来念经。 道士门是云来城东南白云观的,来的人是白云观的长老云鹤——一个边疆小县的小道观,除了主持还设什么长老,一听就是骗人的啊! 「贫道云鹤,见过李捕头,阮师爷。」云鹤道人年约七十,白须飘在胸前,人瘦瘦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可惜阮玉珠是不信神的,所以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尊敬,只是依着对年长者的敬意行了一礼,心里还说——你若是行骗,可别撞到我手上! 当然,正规的法事自然不算行骗,信道的人自然喜欢这一套,不能干涉人家的宗教自由嘛!但如果借宗教大肆行骗的话…… 「我看李捕头和阮师爷面上都有隐忧之色,想来是最近时运不济。贫道这里有『降吉符』各一枚,送与二位,以避灾厄。」云鹤一边说,一边向二人递上了两张黄纸硃砂画的符。 李云燕微笑着收过,称谢,阮玉珠有样学样,以免失了礼数。 「云鹤道长,最近县里不太平,总是出命案,连这乡下也一下死了两个人,道长可有什么见教。」阮玉珠不信神佛,迫于颜面收了这「降吉符」,忍不住故意出口讥刺云鹤一下。 云鹤不慌不忙,拂尘一甩一收,搭在肩头,然后道:「阮师爷不必过分惊忧,只须请一尊神回衙门去供上,包管云来风调雨顺,诸事顺畅。」 此时云鹤的徒弟们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香烛供桌,准备开始作法事了,云鹤也不等阮玉珠回话,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主持法事了。 「要请神么?」李云燕对阮玉珠笑着道——她也看出,阮玉珠说这话不是真心求教云鹤,只是想耍对方一下,没想到对方更无耻,直接推销起神像来了。 第101页 不过阮玉珠当然不吃这一套了,她原本就是无神论者,就算穿越了,也不信这世上真有穿越大神,要她买神像,而且是供到衙门里去,公开宣扬迷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不信道,信佛吗?」李云燕轻声问阮玉珠。 阮玉珠摇头:「我不信任何神佛。」 李云燕怔了一下——完全不信神佛的人,在古代可是很少见的,这种人通常都是穷凶极恶的兇徒,真没想到阮玉珠也是无神论者…… 李云燕强笑道:「真没想到你会不信神佛。不过在云来,白云观还是有很多信徒的。对了,那个宋承德也是,我们还调查到,就在案发前不久,他还请了一尊一人多高的神像回去。」 阮玉珠怔了一下:「神像?我去他家里的时候,没看到啊。」 李云燕耸耸肩:「谁知道,可能因为要搬家,收起来了吧,这么大的东西,估计也是压箱底了。」 阮玉珠道:「他信教的,怎么会把神像压箱底?」 李云燕一怔,脸色微变:「难道……」 阮玉珠道:「我这就去找宋承德,你继续在这里询问这村子里的人,有没有在当天看到什么可疑的外来人在附近出没。」 李云燕点了点头:「你去吧,就骑我的马去,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也不要紧。」 两个人是共乘一骑来的,回去时若一人先骑马走了,另一人自然要步行了。阮玉珠原本不想欠她这个人情,便想拒绝,但是李云燕道:「你还是快一点吧,宋承德一直在做搬家的打算,细软什么的早就收拾好了,只等把店铺卖了就走。听说昨日已经找到了买家,万一今天就走,那我们可就都要费不少事了。」 归根结底,二人还是认为这件事与宋承德脱不了干系! 阮玉珠见此也不推辞,直接去上马,快马驰向县城——果然还是那匹从湘川弄到的马,一点都不认生,十分好驾驭,看起来这马得到了良好的驯养啊! 快马加鞭,很快便回了县城。听了李云燕的话,阮玉珠连衙门都没回,直接就往宋承德家里赶,幸亏这马驯熟,云来街道也不窄,此时又值午时刚过,人们都在家里用饭,所以一路畅通,居然顺利地到了宋承德的家里。 宋承德的家就在他店铺的后面,并不像无歧镇的那个杂货铺一样,商铺和老闆的住处不在一起。 高开门,宋承德见又是阮玉珠,便问她来有何贵干,阮玉珠却不多说,直接把他推开,然后走入里屋,果然看到一尊近一人大小的道教的神像——原来还在供着,并没有压箱底吗…… 阮玉珠思忖着,一边察看这座神像——只是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阮玉珠也不太懂,不知道这是什么神。 「阮师爷,您这是?」 宋承德跟了进来,见阮玉珠帖近了这尊神像上下仔细察看,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 阮玉珠充耳不闻,只是仔细观察这尊神像,发现这神像的身上磕磕碰碰的伤痕不少,阵阵香火之味极其浓冽,熏得阮玉珠有些眩晕之感,伸手欲摸,宋承德忙上前道:「大师,这可使不得呀,咱是非凡人,可不能对神仙不敬,随意触摸!」 阮玉珠对他看看:「那你买回来的时候,自己也不搬动吗?」 宋承德忙道:「不是买——是请!请神回来的时候,是白云观的师傅们帮忙请的,我可不敢动手。」 阮玉珠本想敲打一下这佛像,看看这里面是实足的泥胎,还是中空的,但现在宋承德这么一说,她却改变了主意,直接问他这佛像是中空的还是实心的。 宋承德脸上神色大变:「阮师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阮玉珠故作惊奇道:「神像一般不都是空心的吗?我看你这神像应该也是……你是不是在里面藏什么东西了?不然都要走了,还搞得这么烟雾缭绕的。」 宋承德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不瞒大人,小的多年来的积蓄,都藏在里面,这不就是怕路上被强人打劫么——小的想回乡去,又怕引人注目,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还望大人替小人保守这个秘密。」 阮玉珠心想——这里面不管是不是中空,与本案会有什么关系吗? 一时间也没有头绪,若要强行推倒这个神像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阮玉珠还真有点犹豫——忽然间想到之前袁润对自己的看法,阮玉珠终于打消了强行推倒这座神像的打算——要尊重人权啊! ? ☆、第 15 章 ?  阮玉珠心中疑惑,但又一时抓不住什么头绪,便突然又问宋承德:「你以前是不是叫作朱子海?」 宋承德脸色一变:「朱子海?我从没叫过这个名字,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 阮玉珠掏出那张盖着他手印的帐册拓印本:「看,这是临江的朱子海在当时留下的右手食指指印。你伸出手来,对比一下。」 宋承德脸色非常难看,伸出右手道:「家中突遭大变,心中恍惚,昨日切肉,不小心将右手食指前端切下。」 阮玉珠大怒:「你!」 宋承德愁眉苦脸:「大人,小人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找我印手印啊,早知如此,小的必然小心再小心,决不伤了自己的手指。」 阮玉珠强压下一口气,道:「那你切下的手指呢?」 宋承德道:「扔了,也不知现在在哪里了。」 第102页 阮玉珠冷笑:「自己身上切下的东西,这么不当回事就扔了?」 宋承德奇道:「这又不能接回去,留着做什么?」 阮玉珠一时语塞——虽然按常理来说,一般不会立即扔掉不小心切断的手指,但宋承德说的居然还真有道理,阮玉珠居然无言以对。 阮玉珠心中怒火充盈,又不好对宋承德怎么样,只能愤然回衙。 结果刚回衙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差役,那差役见到阮玉珠便道:「师爷,知县大人正找您呢。」 「什么事?」 「城东七里外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宋进之的首级,知县大人准备让您去看看。」 阮玉珠一惊,然后道:「大人她已经先去了?」 那差役道:「没有,大人在右厢房里,正和高主簿与何县丞说话呢。不过苏县尉已经去了。师爷要去见大人吗?」 阮玉珠想想,觉得陪着高知山、何乐水两个傢伙打官腔着实无聊,便觉得袁润让自己跑一趟也是很帖心的啊! 于是乐孜孜地去了,完全没觉得自己面对袁润,或想到袁润时,已经有了一副小儿女的心态,和在穿越前完全不同了。 忙问明了详细的状况和地址,一个人赶往出事地点去了。 七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阮玉珠一路打马疾驰,也很快便到了。 水井的所在地一路上都有标识,是专为在县城附近的一些人家设置的,这些人在县里自己在县城周围的一些荒地或山坡地上开恳新田的,他们不属于云来下辖的乡镇村子,而是属于云来县直接管辖。 所以阮玉珠也不用到处打听,出了城东门,顺了路走,注意沿途的标识就行了。于是走不多久,便看见一群围观着并高声喧譁的人。 阮玉珠下了马,牵马步行走到近前,正好迎上忤作任水的目光,便上前打了招唿——此时在查轻云的案子,好几天前便去轻云到云来前的外地妓院调查她可有仇家的事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带队的人是主簿高知山。 「怎么样?能确定死亡时间吗?」阮玉珠问任水。 任水看了看身边的高知山,见高知山没什么表示,便答道:「这么多天过云了,而且只有一个头颅,实在很难确定是何时死亡。只约莫能估出是报案的那天左右吧!」 「怎么发现的?」阮玉珠又问。 任水摇头嘆道:「几个孩子玩捉迷藏,躲到了那口枯井里发现的。」 「那身体部分找到了吗?」 「没有。」 「那如何确定是宋进之的?」 「有他的遗物,还让他爹来认过了。」 「宋承德也来了?」阮玉珠忙向四下打量。 「已经走了,看到儿子的头颅,心情很坏,看了几眼就走了。」 阮玉珠心想,这宋进之都不是宋承德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心情很坏」?便再问:「那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会有线索?」任水和高知山都是摇头嘆息。 阮玉珠忍着噁心过去看了看那颗已经开始腐烂的头颅,也查看不出什么道道来,就只能遗憾地闭了嘴——有关于验尸这方面的知识,阮玉珠和袁润都不擅长,所以就都没搞什么亲自验尸的事了吧。 ——看来这里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难道那个蒙面强人真的不是本案的直接关系者?那岂不是要去南山郡的首县茂陵去作个打探?可是自己和袁润这身份,会不会反而出现什么牵扯? ——唉,而且现在可不比先前了,这一去再耽搁几天,回来说不定宋承德都走了,那可不妙了。 要知道,别说是云来县的一个师爷,就知县大人亲自去,南山郡守或茂陵县的知县会不会立即替云来办事都不知道呢! 阮玉珠也随着长嘆了一口气——这里不比自己当国际刑警的时候啊,随时可以得到大量的援助,这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阮玉珠心中暗暗想着,忽地感到有些无力,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我居然会这么消极吗?不行不行,晚上要去找袁润,让她给我洗洗脑! 回到衙门,正逢上莫兰也从外面回来,阮玉珠见她脸上颇有疲惫伤感之色,便上前询问。 莫兰见到阮玉珠,脸上神色倒是好了不少,便对阮玉珠道:「宋进之死了,文学馆的同仁们给他办了一个小小的纪念法事,我也被邀去了——他平时人缘不错,对我也挺好的,唉……」 莫兰小小年纪,唉声嘆息的样子格外惹人垂怜,阮玉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别难过,我们会抓住兇手的。」 莫兰虽然年幼,却娇美的脸上出现了忧心的神色:「我倒不是为宋进之担忧,而是为童小姐担忧。」 「童小姐?」阮玉珠问。 莫兰点点头:「对,就是童小姐,她是童博士的小女儿,平日里和宋进之关系最好,据说已经私订终身了。」 阮玉珠大惊:「莫不是童小姐已经珠胎暗结?!」 这是什么神展开? 结果莫兰瞪了她一眼:「哪有这种事!童小姐是大家闺秀,只是旁人这样说他们两个的关系罢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还是守之以礼的。据我看,童小姐只是把宋进之当成兄长一般,其实童博士看中的是裘先生家的大公子。裘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举了,前途无谅,宋秀才怎么都没指望的。」裘先生就是裘讲师,却没想到他的儿子已经是个举人了,比他本人还有出息。 第103页 阮玉珠心想——都调查了这么久了,方向都是谋财害命,莫不成走错了路,其实是情杀? 阮玉珠不禁有些惴惴,对莫兰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说?不知道我们正在调查有关于宋进之一家的所有材料吗?」 莫兰吓了一跳:「我不知道这也算啊,只是风言风语嘛,他和童小姐绝对是清白的。」 阮玉珠皱眉不语,这时外面闻樱走了进来,原来她已经回来了,一脸的风尘,但却不显疲惫,反而有一种另类的婉约之美。 不过阮玉珠没心思欣赏这种美丽,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后来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闻樱摇摇头:「没有,左右还是那些事,没有任何的新发现。」 阮玉珠听了大为失望,便对闻樱说了刚才莫兰的话,莫兰怯生生地看着闻樱,似乎是期望闻樱不要数落她。 闻樱果然笑道:「这事我看阮师爷你也最好当作不知道——李捕头和苏县尉他们肯定早就调查到了这事,但是这事牵涉到童博士和裘讲师以及文学馆,他们自然要处理慎重一些。若是真有事情,只怕他们也早就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了,现在都没有什么事发生,肯定是他们都认为这条线与本案无关。你若是挑破了,大家面上须不好看。」 阮玉珠一怔——没想到小小的文学馆里的博士和讲师,县衙里的人还要这么给面子…… 想想自己也的确不太把握这住这里面的门道,便也只好暂时压下,准备去问问袁润,看看她对这案子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看法了——如果她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那怎么也要把童博士等人一起叫来细问了。 说来也巧,随着闻樱的归来,到得下午,李云燕和古平也都回来了,李云燕在北树村没有什么大的收穫了,一切照旧,但是古平却带来了新的消息。 古平回来的其实颇早,正午时就回来了,此时闻樱还在向袁润汇报这次查案的经过。因着二人出趟并不算远的远差回来,所以袁润便吩咐摆下筵席,宴请二人——此时李云燕未归,所以只叫了何乐水与高知山前来作陪,倒是闻樱,由于赶着回家看自己的孩子,所以没有留下一起吃饭。? ☆、第 16 章 ?  「那个朱子海,也就是宋承德,当时还是挺受药铺东家常赏识的,经常上各地去採购药材,懋县也是他常去的一个地方。换句话说,他与杜氏很可能就是在他去懋县的时候认识的。」古平在席间道。 「此非铁证……」 阮玉珠此时倒慎重了起来,惹得古平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本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如果问心无愧,为何要改名换姓呢?」顿了一顿,古平斩钉截铁地道,「所以赵家的那场大火,与宋承德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 阮玉珠不愿意与一个古人讨论什么叫作「铁证」,便沉默不语,准备回头再和有着同样观念的袁润细谈。 席间众人见阮玉珠神色不愉,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而谈论宋承德的断指一事。 「不可能这么巧!」古平大声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把手指砍掉。」 县丞何乐水迟疑道:「在下虽是断案的门外汉,有句话也想说——这宋承德是如何知道我们去临江调查他的过往的?他又如何知道我们带回了他当初的手印?」说着还看向阮玉珠。 阮玉珠没好气地道:「何县丞这意思,是我监守自盗,向这宋承德通报消息,与他作了一场戏?」 何乐水忙道:「不是不是,在下是个门外汉,什么也不懂,说错了话,还请师爷不要放在心上。」 高知山见何乐水吃瘪,心里很高兴,便装作和事佬的样子来打圆场,劝酒。 一席饭连续出现不愉快的话题,弄得几乎冷场,袁润也只当没看见,只是与阮玉珠眉目传情,自得其乐。 等到酒足饭饱,李云燕也回来了,袁润见古平长途跋涉累得要命,李云燕也是心情十分郁闷,便把阮玉珠想召开一个案情交流大会的想法给驳了回去——毕竟这是古代,她和袁润都是初来乍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也需要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结和实际情况。 而且,袁润好几天都没和阮玉珠亲亲密密了,哪还有空让大家一起开会,先餵饱了自己再说嘛! 两个人都是很成熟有经验的人了,之前确定了关系,却还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实质发展,这一次算是「小别胜新婚」,袁润拉着阮玉珠便回了房。 阮玉珠心情虽然有些郁闷,但见袁润这个样子,也体谅她数十年心愿一朝得偿,却又眼巴巴地望了这几天的迫不及待的心情。且又知道袁润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她这副样子,肯定是对案情也有了初步的判断,所以也任由得她去,反而着力迎合配合了。 一番云雨下来,阮玉珠被袁润弄得如醉如痴,而袁润也是彻底得偿心愿,而且是上演了弱攻翻身的戏码,心满意足得不得了,就算是手腕再酸再软,心跳再快再乱,心里还是甜美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只是后衙伺候的明珠和如月被她们两个弄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至于白日宣淫么?! 她们不知道这两个人还没有肉/体的欢娱,只当二人早就在一起了,所以对「小别胜新婚」的表现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也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只作没有看(听)见。 第104页 「我真不知道这几桩案子怎么会都撞到一起的,我到现在连这到底是三桩案还是两桩案,甚至是一桩案都不知道,人倒已经死了五个了!」高/潮平復之后,阮玉珠搂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袁润,说着这几天自己的所见所遇,以及刚才在宋承德家里的情况,心情不免有些懊丧。 袁润身子娇小,趴在阮玉珠的身上,一只手还逗弄着阮玉珠的胸尖,一边道:「破案这种事,就像是研究科学,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如果假设这三桩案是联繫在一起的,那么连结点是什么?」 阮玉珠忍着袁润的手指和她说话时喷在自己胸尖上的气息的双重攻击,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身体的反应打乱了头脑的正常运转,只得摇头嘆道:「不知道。」还是听袁润分析的吧! 袁润笑道:「你们最近到处跑,也着实是辛苦了,我在衙门里,天天和高知山何乐水两个人聊天,向他们打听这十几年来县里发生的大小事情,特别是有关于宋承德夫妻的,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阮玉珠一下紧张了起来,把袁润从身上推下,侧卧着支起了身子:「你发现了什么?」 袁润笑道:「宋氏夫妻二人,都是从别的县城迁到此处的。按律,在本地需要一个保人。这个保人,就是我们的苏昶苏县尉!」 阮玉珠疑惑道:「要保人?我住在这里,并没有请过什么保人啊!?」 袁润道:「还用得着你想?我上任后签署的那几份文件里,就有一份是你的担保证书。」 阮玉珠心里暖暖的,揽住袁润:「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这种小事,告诉你做什么?」袁润重新伏在阮玉珠的怀里——身材变得娇小了,也有这样的好处,可以小鸟依人一下了! 袁润原本的身体,可是比阮玉珠还要胖一点的,再加上两个人的身高相差无几,穿越前的袁润可无法把这个依偎的动作做得如此没有违和感啊! 阮玉珠虽然早知袁润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知道归知道,相互之间的那些真情流露,还是会让她心动。 「这下,你可要为我在这边的所作所为负责了啊——哎,原来如此!」阮玉珠忽然在最后若有所悟。 袁润一惊,略直起了身子:「怎么了?」 阮玉珠笑着用下巴抵在袁润的耳边,轻轻地摩挲着:「怪不得你现在看到我大开杀戒就极为不安的,原来是因为你是我的保人啊!」 袁润明知她这话是在开玩笑,但仍忍不住正色道:「珠珠,不是这样的——我是怕你在这个监管力度不够的世界,过度使用你的武力。」说着紧紧地拥住了阮玉珠,「我爱的软妹子,不是滥用武力的人,而是一个温柔的人。我不要你变得冷血,哪怕是因为我。」 阮玉珠张口欲言,袁润却伸出食指点在了她的唇上:「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我也会懂得保护自己的。但是除了我,谁来保护你呢?所以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不要再为自己增添无谓的责任感了,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支持,一样可以在这个古代生活得很好。」 袁润说着又仰起头,看着阮玉珠:「答应我,不要迷失自己!」 阮玉珠点着头,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无坚定——一定要保护好袁润,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然后就想到了那个杀手组织,那个叫青槐的杀手,以及上官柔——他们,还会再出现的吧! 看来,调查罗羽裳的身世和她的相关情报,已经刻不容缓! 等这里的事一完,就去一趟京城吧。 于是就把这个打算对袁润说了,但是袁润居然摇头表示否定:「不,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出了事都没人做个照应,不如索性等到三年后,我回京述职,你再一起回去。」 阮玉珠道:「不行,三年时间太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我们不能心存侥倖心理,要主动出击才行啊!」 袁润想了想:「那好吧,高主簿会在今冬押运财税去京城,你也跟着去吧。」 魏国的制度,是每个县的税收都直接往京城里运,而不是像齐国那样县归到郡,郡归到州,再送往京城。 齐魏梁三国,原本为一国——大周,天下最终定为三后,原大周十六州,齐国占了十州,魏国占了四州,梁国只得两州。从地域方面来说,齐国所占疆域最大,若是也每个县都直接送往京城,京城根本就接待不下。 这可不比在现代,设个驻首都的办事处,然后转帐什么的方便。在古代,就算是官方设的钱庄,也不可能用飞鸽传书随意支取现钞。而且古代是农业社会,不是商业社会商品经济,为了防止纸币贬值,不滥发纸币,中央是要求对于各种贵金属和粮食等生活必须品有绝对的储备量的。 所以云来这边也是每年冬天的时候就要把秋天收上来的税粮和金银铜钱一起运到京城去,这一来一去就得好几个月,起码要到开了春以后才能回来。以往都是都头古平和主簿高知山去的,这一次既然阮玉珠想去,那就也跟着去吧。 说了一会子话,阮玉珠忽然一下警醒了过来:「喂喂喂,怎么话题被你扭到不知哪里去了?苏昶是宋承德夫妇在此地的保人,那又如何?是他们塞了钱给苏昶,还是他们有旧?」? 第105页 ☆、第 17 章 ?  想到苏昶曾经在自己面前为宋承德说过话,一副不避嫌疑的样子,阮玉珠还是有些疑惑。 要知道苏昶是土生土长的云来县人,他爹一度做到过郡守,后来衣锦还乡,儿子不如爹,但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县尉——所以这段时间里云来命案连发,让苏昶也很是头疼。 袁润正色道:「你去懋县和临江两处查案,此事只有衙门里的人知道——除非那个刺杀你的人,是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人,若非如此,那必是衙门里的人出了内奸。或者是衙门里的人通知了真兇,不然便是衙门中人直接是兇手。」 阮玉珠听了,神色也凝重起来:「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我去临江,是临时真意的,若是衙门中人要害我,当在懋县动手,为何会在临江等我?若我不去临江,岂非白等了?」 袁润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桩刺杀,很有可能并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针对所有去临江调查的公差?」 阮玉珠一怔——原来是这样吗!我没想到这一点,是我太自大了,只以为刺杀是冲着自己来的? 其实这事只要细一想就能明白,阮玉珠也是当局者迷了。 袁润继续道:「通常这个为迁来本地人口作保的保人,都是给当地的里正一些好处,由里正担保也就是了。但是当时这个杜氏这夫家遭了大火,她和孩子两个人逃了出来,改嫁了宋承德,却没有在云来下辖的五个村子找一份生计,却是要到这县城里来。而在县城里,审查往往要严格许多。当时云来县城的里正名叫来正言,年老德高,为人持重,不肯为二人作保,所以后来是苏昶出的面——当时的苏昶还只是个都头,现在却已经是县尉了。」 阮玉珠道:「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很可能他们当时只是花钱贿赂了苏昶,并不能代表他们就是一伙的。」 袁润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他们身上的钱不少,特别是升迁无望,当了几十年县尉的人……」 阮玉珠笑:「哪有什么几十年,你说得也太夸张。」 袁润道:「总之,他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阮玉珠道:「那可有什么证据?」 袁润摇摇头:「没有——不过,可以想办法引他上钩。」 「就像之前对付柴贵那样?」 袁润摇摇头:「苏昶若是真兇,或者参与了此案,就不会上这样的当——他为人小心谨慎,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如果不是因为操劳了大半生还没什么积蓄,只怕这一回他也不会被引诱……」 说到引诱,阮玉珠忽然想起之前有人送轻云给苏昶当礼物,便笑道:「当初只看到分尸的碎块就走了,也没仔细看过,不知道这个轻云到底美成什么样,苏昶倒是不受□□呢!」 袁润道:「这个我后来倒是见着了,任水把尸块缝好,放到义庄里让人找地埋了。那小样子,长得的确美艷异常。」 阮玉珠道:「那说明苏昶不好色而好财?」 袁润摇头:「只能说明他的信念很坚定,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一旦认准了目标,天大的诱惑也能放在一边——这种人你应该也有对付他的法子。」 这种人阮玉珠在穿越前也遇见过不少,的确有各种法子对付,不过现在的阮玉珠可以说是孤家寡人,如何能制造破绽抓住对方呢? 两个人商议了很久,直到日头偏西才出房来,看看四下居然无人,喊了两声,明珠和如月才红着脸从房中出来。 看着明珠和如月红着脸的模样,二人还以为她们也在行那百合恩爱之事,还以为是自己的「不检点」祸害了两个少女,心中也怪不好意思的。 嘱咐了两句让她们造饭,二人便去了前衙。袁润自去查问今天衙门里的事,好为大家一天的工作收个尾,阮玉珠却是再往城里去跑了一趟。 这一次阮玉珠又跑去铁匠铺询问陆生财,却正赶上陆生财正在打一柄铁器。 一见阮玉珠过来,陆生财忙站起相迎。 「您问宋进之?」 「是啊」 陆生财停下手中的活计,翻着眼道:「不错呀,是个好小伙子,我很喜欢他。我是没丫头,不然一定许了他。」 「你很喜欢他吗?」 「是啊!不过可惜,死啦!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在那之前的几个月好像都闷闷不乐的样子,还经常与父母争吵。那天之前还因得了伤寒而不能出门。」 阮玉珠皱眉道:「你记得他什么时侯开始没出门的?」 「好像就是他死的前两天……啊,正好是老赵去进货的那天。」 「你没记错?」 「是啊。平时这孩子只要他爹一不在,就喜欢到这儿来看我打铁——其实是来看我女儿——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的秀才,好意思说要跟我学打铁,真当我是傻子吗!」多扯了几句,只到里面传出他女儿羞嗔的责怪声,他才住了口,转道,「那天他没来,我纳闷,就去看了一下,正碰上他娘,就告诉了我。」 「那他们家请大夫了吗?」 「他娘说病不重,不用请医生,就没请。」 阮玉珠待要再问几句,陆生财却道:「阮师爷,您问这些个干什么?好像是老宋杀妻杀儿一般。再说,老宋今晚就要走了,您再问这些也没用。」 第106页 阮玉珠闻言一惊,忙辞了陆生财,飞奔到杂货铺,却见大门紧闭。 阮玉珠敲了半天不见开门,心里急起来,勐地一下撞开门,沖了进去,却不见屋里有半个人影,而且宋承德收拾起的行李,包括那尊神像,也都已没了踪迹。 阮玉珠忙转身向衙门跑去。 跑到衙门口,却撞见那林中垂钓的老渔翁笑眯眯地从里面出来,一见阮玉珠,忙向她打招唿。阮玉珠怔了一下,上前询问,才知道是李云燕找他来问话的。 阮玉珠这时也没工夫和他细说了,只对边上的一个衙役道:「快去跟知县大人说,宋承德走了,让她快做准备!」说着径直冲向衙后的马厩去牵马,一边心中大悔——早知如此,便该让城门口的人看住了宋承德,不让他走! 那老渔翁被风风火火的阮玉珠吓了一跳,看看边上的衙役,衙役对他笑道:「没你的事了,你且走吧。」正在这时,袁润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见到二人,便道:「这为老人家是谁?因何来到本衙?」 那差役忙低了低头道:「是李捕头让人去唤他来的,他是城北头的老刘头。」 袁润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渔翁,忽尔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在城南林子里经常钓鱼的那一位?」 那老渔翁点头笑道:「小老儿刘得柱,的确经常在那林子里垂钓。」 袁润问道:「正好,我也想找您呢——之前您对阮师爷说,您天天在那城东的林子里垂钓,这是真的吗?」 老渔翁看着袁润,忽地笑了起来:「大人,怎么您和李捕头、阮师爷,都要问我这个?」 袁润也笑了:「她们也问了?」 正在这时,一阵马嘶,阮玉珠骑着马就过去了。 袁润看着阮玉珠从衙门口飞驰而过,怔了一下,口中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衙役忙道:「大人,阮师爷叫我跟您说,宋承德已经走了,让您快做准备!」 袁润一听,脸色也变了…… 却说阮玉珠轮流去问四个城门的守城兵士是否看到过宋承德出城。直问到西门,才得知宋承德是打这儿出城的——幸运值真低呀,四个城门,一直问到第四个才问对方向! 阮玉珠策马扬鞭追了出去,追出约莫二三十里地,才远远看到宋承德赶着一辆载满货物的小马车,进了前面一片小林子。 阮玉珠不顾逢林莫入的准则,忙一面大唿一面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林子里,才追上宋承德。 宋承德见到阮玉珠追上来,却并没露出多少惊异之色,反而笑着迎上来道:「阮师爷,怎么这么客气呀?还特地追出来送我?」 阮玉珠下了马,对他笑笑:「我说宋掌柜的,先别说这些个了吧,还是跟我回去,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什么事?」 宋承德仍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两只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阮玉珠并没准备一上来就对他动粗,而且也知道宋承德不是什么武力超群的人,所以也没怎么全神贯注地防备。等到他发现宋承德的眼神不对时,已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应变……? ☆、第 18 章 ?  其实这也不能怪阮玉珠。因为他的全盘心思和注意到都放在身前的宋承德身上,这来自身后的突然一击,险些令她中招。 使出这一击的仍然是个蒙面人,看身形就是那天晚上在临江偷袭暗算她的人。 宋承德一见他,松了口气,便从后来夹击阮玉珠——不过看他的身形动作,便知道他不是个练家子,只是普通人的厮打罢了。 但是宋承德毕竟也是个大活人,阮玉珠不能不有所提防,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阮玉珠不断地调整身体的角度,以便让两个人都处于自己的视线中,以免腹背受敌——听风辨器,毕竟只是小说里的事。 阮玉珠不断地调整脚步,脚下越来越迟钝,终于被蒙面人一脚踹中小腹,吐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 那蒙面人对自己这一脚的结果相当满意——刚才那喀啦啦的一串响,很明显踢断了阮玉珠的几根肋骨,看阮玉珠吐出的鲜血,大概内脏也已经破裂了,就算不动手,阮玉珠生还的希望也不大了。 宋承德面露喜色,拿着刀就要来结果阮玉珠的性命,结果阮玉珠右手军刀飞出,钉入了宋承德的咽喉——这一招快若疾电,宋承德本来就不是什么练家子,如何躲得过去,咽喉中刀,立即翻倒于地。 宋承德咽中「格格」作响,向着蒙面人伸出手去,仿佛是要抓住一根不存在的救命稻草,而那蒙面人也是知道宋承德没救了,所以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并无什么悲戚之色,反而冷笑了两声,待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才扭转头看向了阮玉珠。 阮玉珠捂着被踢中的地方,喘息着道:「你……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提着尚且在滴着血的刀,来到阮玉珠的身边,仔细端详了他半天,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看样子得意之极。 「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直以为宋承德是真兇吧?很可惜,你不会知道我是谁的,你就带着这个遗憾去地下吧。」蒙面人说罢,将手中刀高高举起,看样子是要结果阮玉珠的性命。 但是阮玉珠动了——她从地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动作迅若脱兔,直接切上了蒙面人的手腕,打掉了他的刀,并且一脚弹踢了过来,蒙面人中门大开,被这一脚踢翻在地,但是他身上居然内衬软甲,保住了他不至受伤。 第107页 蒙面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阮玉珠:「你……」 阮玉珠笑:「对,刚才是骗你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根断裂的骨头——也不知是猪的还是牛的,反正不是人的,「怎么样,感觉还挺真实的吧?」 这种把戏,阮玉珠在穿越前也用过,目的也是各种都有,也包括这样的引蛇出洞——相比这下,这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防止对方出别的什么阴招,自己先出阴招阴对方,然后控场。 蒙面人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而没,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两把小型的□□,对准了阮玉珠:「你身手的确不错,但是面对这样的劲弩,你也一样在劫难逃。」 「你杀了她,自己也同样在劫难逃,又何必为自己多造杀孽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地从林外传来,令这蒙面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随着这温和的声音,袁润领着李云燕、古平及一伙差役、捕头等人走了过来。 「你?」 蒙面人皱了皱眉。 「不错,正是我。」袁润微微颔了颔首,「你不是一直就想着阻挠她查这件案子吗?只怕是完全无视了我这个县令了吧!」 「哦?」 蒙面人似乎有些意外。 「事实上一开始我就不认为宋杜氏是自杀,而玉珠带来的那个金镯子的消息,更坚定了我的这一想法。」袁润微笑道。 「为什么?」 「宋杜氏儿子刚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就也跟着见了阎王,就算真是伤心过度而自杀也未免太早了些,至少也得看看衙门是否能抓住兇手替她儿子报仇吧?她可是一个从夫家全家被大火烧死后,还能一个人拖着儿子再嫁人,再生活的坚强妇人啊!所以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袁润说着耸了耸肩,「在这一点上,你太心急了。如果过个几年再下手,等临江那边的人再淡忘一下过去的事,大概就不会令人生疑了。你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苏县尉?」 蒙面人似乎震了震,静了半晌,终于揭下脸上的黑布——果然便是本县县尉苏昶——原来之前他一直在用假声说话,所以与往常不同,而看这样子,袁润却早就知道是他了,连带着阮玉珠也早知他的身份,这才能即时通知袁润,随后赶来包围苏昶。 如果不是阮玉珠假装不敌,与苏昶和宋承德他们二人周旋,只怕苏昶早就跑了——论跑步,阮玉珠还真不见得能追上他——同等的水平,男子跑步的确是比女人快的,就算是顶尖的女子水平和略差一二档的男子比,也是男人跑得更快啊,这是生理优势,不是后天努力可以完全抹平的。 而随着苏昶真面目的显现,阮玉珠也明白了之前袁润说得果然没错——他就是联结一切的纽带,也是幕后真正的兇手。 苏昶瞪着袁润:「你不是已全明白了吗?」 袁润笑了笑:「说全明白还太过份,因为还没得到你的招供。」 说着对身后的众人招了招手,众差役好像早已有了默契,齐齐发声喊,在李云燕和古平的带领下,从两边包抄过来,一拥而上。 苏昶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退到了阮玉珠的攻击范围内,阮玉珠一拳便打了过来 。 苏昶只来得及侧了身子一下,便被阮玉珠一连串的攻击攻得连连后退,退入了几十个差役和捕快的包围圈。众衙役一拥而上,终于把苏昶彻底围住,不怕他再逃跑了。 袁润怕苏昶狗急跳墙,手上两把弩矢乱放,就算伤不着阮玉珠,伤了别人也是多伤无辜嘛,造成无谓的伤亡又何必呢! 「那么,敢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怀疑上我呢?」 苏昶微微地笑着,似乎对自己身陷重围的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袁润看了一眼仍然警惕着苏昶的阮玉珠:「一开始我倒没有怀疑你,可当我怀疑到宋承德夫妇二人的时侯,我也就怀疑到你了——你毕竟是他们俩的保人嘛!若他们二人有问题,那你作为本县县尉,平时又与他们走得挺近,以你的能力的经验,是不会不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 「而之后那只金镯子的事儿,真正让我意识到这有极大的可能是件杀人案——虽然同是谋财害命,但我一开始还真没怀疑到这背后另有其事。」 「于是,我开始正式调查这件事。而你知道当差的人一般是不会去插手别人调查的案子的,免得有抢功的嫌疑。所以你一边自己去调查轻云一案掩盖轻云之死的真相,一边让玉珠去调查杜氏这桩案子。但你太小看我了——之前莫诚臣一案时,玉珠大出风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主导,但实际上恰恰相反,我才是推理的行家,破案的能手!」 苏昶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似乎真的被袁润说中了——原来这一次袁润从头到尾基本都不插手,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之前就觉得莫诚臣一案中,朱老四的背后还是有其他的人在起作用,直到宋进之的死,才让我明白,原来这两个案子其中的关联就在于宋进之。宋进之被杀,其实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秘密。」袁润缓缓地道。 「什么秘密?」苏昶脸色变了。 袁润笑笑,却不忙着答他,而是道:「在我之后派高主簿暗中调查的过程中,我明白了一些事,也让玉珠代我去调查一些明面上的事情——看起来这些事很小,而且没有什么关联,但却是我想要的,我从中看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第108页 阮玉珠听了这话,这才发现其实自己要做的,都是袁润默许的,再一想,其实自己每一次要云做什么,袁润基本上都没有反对,但是听她这样说,却并不是贊成,只是为了让自己来吸引真兇的注意力罢了——在那个时候,袁润应该也没有确定这个真兇是谁吧! 不过阮玉珠并不会怨袁润瞒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幌子——两个人相知这么多年,如果还计较这个,那就根本不够格待在对方的身边。 袁润对阮玉珠笑笑,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然后又正色道:「当我知道宋承德在宋进之死的当天还在邻县进货,我就想到应当还有个共犯。杀死宋进之的那个蒙面人,应该就是那个共犯。那么,这个共犯是谁呢?」 ? ☆、第 19 章 ?  袁润也笑了笑,道:「我知道,宋承德人缘不好,也就那么几个人称得上是朋友。所以你很让我怀疑。本案有几个疑点,第一个就是——为何要运人头呢?若是就地销毁或避人耳目地运走,办法都很多,为何要如此大张其鼓地运出城去,而且还故意让人看见呢?所以我认为宋进之当时应该未死,这是欲让人以为他已死了。那运出城的人头应是个假的。不管看见这假人头的人眼力如何,他都是不可能凑近去仔细看的,只能凭那血肉模煳的样子推断那是一个人头。」 「因为如果仅仅是被挟持,那公门里的人必会去寻找。为防夜长梦多,你必须证明宋进之已死了,这就能断绝我们救人的念头。真是可笑啊!你有信心不让我们查出真正的兇手是你,却没信心藏好一个文弱书生。」 苏昶笑了笑:「把一个人藏起来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杀死他了。如果日后再杀,只恐那蠢女人杜氏终因爱子心切而弄出祸来。」 袁润也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未必如此吧?你们杀宋进之,只怕已是迫不得已的事了吧?」 「那次在临江行刺阮玉珠的,也不知是你还是宋承德。我想,多半还是你。你原本要常在衙门里露脸,但因为你藉口要去外地调查轻云的事,所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掩饰自己的行迹,因为我们不可能在怀疑到你的时候就去一一核对你的行踪,而你作为县尉,就算是李捕头的部下有异动,你也会察觉,到时候就会远去,所以我根本就不去核查你的足迹。」袁润的话越来越让苏昶脸色难看。 「而玉珠通过那两次在临江的调查,认为是临江赵家大火之后,宋承德才与宋杜氏相好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那么大的一家子着了火,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两个人逃出来。而且这两个人还不是什么身体健壮、腿脚利索的男子,而是一对没什么力气的母子。所以我也和玉珠同样认为,只怕宋承德和宋杜氏早有勾结,甚至原本便是一伙的。所以我又去翻了以往的案轶,结果在我翻到十五年前的海捕公文时,终于发现在十七年前曾有一连串的骗婚案自长安向东南一路发生,令人怀疑这是同一伙人做下的案子。然而这伙人在发出捉拿他们的海捕公文后就如同平空消失了一般没了声息。我看了这案轶后,不由得做出了一个假设。」 「哦?什么假设?」苏昶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 袁润微微一笑,如同绽开了的春花:「那骗婚的人,在收到追捕自己的海捕公文的消息后,便打算洗手不干或是先躲起来避过风头再说。因为他们这一连串做案所得的银钱,一时也用不完,于是他们便选择了一个落脚点暂且住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甚至装作互相不认识,想避开风头后再远走他方,享受余生。」 袁润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古平:「古都头在临江查到了宋承德,也就是在那里叫朱子海的人,与宋杜氏其实是同一个时期到的临江——他们两个,虽然想装作互不相识,但是却不会离得太远,以防对方去捲款而逃。而他们究竟是把钱分开各带一部分,还是都藏了起来,我却猜不出了——不过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就算是各带一部分,也是不肯离去的,他们捨不得对方手上的那一笔钱啊!」 苏昶听了,不禁仰天长嘆:「人为财死,不就是如此么!」 袁润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契机就在那时发生了——他们住的这地方,有个大财主看上了他们中的那个女子,一个劲儿地追求她。她原先或许是不肯的,可两年过去了,她们弄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所以这自己送上门来的肥肉,又岂能不吃?谁料那财主家的几房妻妾兇悍泼辣,那女骗子一时不但过不了门,反而一不小心珠胎暗结。于是她索性将错就错,母凭子贵地过了门,进了那财主家。一过门,弄清了那财主家里的钱确实出乎他们想像的多,但是家中人口奴僕的也不少。于是他们便索性弄了一场大火,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脚,让那财主一家都丧生于那场大火中,只有那女骗子母子两逃了出来。那财主的钱,自然也落入了那对骗子的腰包。」 苏昶眯起了眼睛,唇略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而是等着袁润说话。 袁润也没让他等多久,只是顿了顿,便再道:「但再在那座城里住下去,难保不会出事,于是便在那场大火几年后,那对骗婚的便携款去了他乡。原本,他们是准备远走高飞的,不料在经过不过的南方的一个小县城时,被一个当差的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其实那当差的也不想抓他们,因为这样一来,那些个赃款便要交公,他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于是他便要胁他们,让他们把钱给他,以堵他的嘴。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形成了什么协议,总之那骗婚的在那小城中住了下来,钱,也成了他们所共有的。」 第109页 「本来这是一桩无人知道的事。可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天算不如人算。那孩子有一天不知是从『父亲』和『母亲』的私房话里还是从别的什么途径,竟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母亲也许是可以放过的,但另一个骗婚者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当差的更是要绳之于法。于是,那骗婚的男子为了活命,那当差的也为了自保,为此就上演一场杀人的好戏,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听到这里,苏昶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佩服的神色,而其余的人,更是有恍然的神情,只有阮玉珠在心里大嘆着袁润的脑洞开得太大啊! 袁润看了一眼阮玉珠,脸上笑容更显媚色:「我曾为你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这一点而百思不得其解。可后来发现的宋进之的首级让我想通了。宋进之确实是宋杜氏的亲生儿子没错,对此我一直很怀疑宋杜氏为何会狠心杀儿,现在我就全明白了。宋杜氏一定是没有同意杀死宋进之的意见,所以你们在事发的前一天,按你们三人所谋划好的,应该是假称宋进之生病而把他藏起来软禁,再对外让人以为他已死了——而事实上,你与宋承德瞒过了宋杜氏,一劳永逸地杀死了宋进之。 尸体,应该就在那尊神像里吧?那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财富,而是死尸! 杀人之后,最难处理的,不是别的,就是尸体。那天天上的香,正好掩去了尸臭味。而那运尸的马,应是县里新买的那一批吧?我看过那马蹄印,是还没上马掌的。那天那个蒙面强人,一定是你。因为宋承德那天确实还在邻县进货。你在宋承德走后的第一天,也就是宋进之『生病』的那天,将他绑走,暗地里杀了他。 第二天,你又按照你们三人的约定,趁夜作出强人杀死宋进之的假像,把假人头——实际上是真人头带去了城东。那里距县里的圈马场也很近,正好也可以让你迅速地把马停回马场。」 圈马场,在魏国的北方边疆在好几个县都有,是专给边疆的部队养坐骑的——毕竟不能把所有骑兵的马都一直放在兵营里。马不比人,人可以天天操练,马是不能永远窝在一个地方的,需要定时放远一点放放风。 云来就是一个放马点——这附近没有大江大河,也没有高山,都是一片平坦的平原,有些林子,也没有勐兽,正好放马。而这段时间,正是茂陵这边的骑兵队开始轮流「放马南山」的时候。作为云来的县尉,苏昶想盗用一匹马私用,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看守马场的人的弱点,以及他们当值的时间和轮班的班次,要怎样才能躲过对方的巡查和点卯,苏昶必然早就准备。 「那么,我是怎样在衙门里一边当值一边去杀人的呢?」苏昶笑眯眯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袁润——很显然,他是在拖延时间,但是袁润也分明并不介意这一点,反而配合起来。 「别急嘛!」袁润摆着手道,「你们知道这是瞒不久的,宋杜氏知道宋进之死了后,必会嚷出来。之所以没将她们两人一起杀死灭口,是因为需要宋杜氏的证词,而且同时处理两具尸首也实在太难。这也是你不得不在杀死宋进之后又立即杀死宋杜氏的原因。那么,你们是怎么杀死宋杜氏的呢?我对此也曾感到一筹莫展。不过后来也终于明白了,这还是要多谢玉珠啊!」 说着,袁润看高阮玉珠,对她露齿而笑,那白亮的牙齿,嫣红的双唇,俱在阳光下耀人眼目,把阮玉珠弄得一阵心动。? ☆、第 20 章 ?  袁润收回满含风情的双眸,也不顾刚才自己的风情让多少人神志恍惚,只继续道:「玉珠发现的那副金镯,不但更坚定了我认为宋杜氏之死有蹊跷的想法,也打乱了你的阵脚。所以那天玉珠对宋承德说要看看那只金镯子,他也很意外,直接就推说没有,后来是你出现替他解的围。」 「哦?」 「那只金镯子,当时应该在别人那里吧?」 苏昶皱了皱眉:「怎么说?」 袁润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阮玉珠,道:「阮玉珠那天被你从宋承德家中劝走后的当天夜里,便发生了翠花楼的轻云被杀一事。我把这件事和后来汤大牛说的话一对证,便明白了。宋杜氏死的那天,你正好在衙门里当职,是绝不可能去杀人的。而汤大牛与芸英看到的,只怕不是宋杜氏,而是轻云吧?县太爷每次唤轻云前去相会,十次中倒有九次是你去接头的。你与轻云,也可以说是老相识了。故而那天她穿哪件衣服,也是你早就预料到的——说不定就连那件衣服也是你送给她的。我曾让玉珠去『翠花楼』调查,他却什么也没查出来。而我派去的人,却找出了一件和宋杜氏死时穿在身上那件一样的衣服。之后在县里调查,却查不出是在哪个铺子买的,直到寻访到璐阳,才查出那是宋承德在璐阳买的。」 阮玉珠听到这里,吃惊地看向李云燕——去璐阳调查宋承德进货一事的,不就是李云燕吗?难道这次调查她也参与了?可怎么没告诉自己? 再一看,李云燕神态自若,就算目光与阮玉珠相接,也没什么异样,不像是有什么瞒着她的样子。阮玉珠再一想——李云燕怎么会想到袁润不会告诉自己嘛,所以她也就省了口舌,只带着自己去那里转一圈罢了…… 阮玉珠自己在脑补,却不知李云燕在心里想——罗知县没有把这案情的相关都告诉阮师爷,看来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那么亲密…… 第110页 袁润这边还在继续口述破案相关的案情:「那天轻云一定是穿着那件和宋杜氏一模一样的衣服被你约去了河边——或者说,你们本就是同谋。轻云是故意让汤大牛和芸英看见她,并让他们误以为她是宋杜氏,替你作了死亡时间的证明。而那时的宋杜氏,早就在城东的小树林里被她的丈夫宋承德给杀害了。你很幸运,这事儿轻云没告诉任何人。是不是,她以此在要挟你呢?我差人问过她的人品,她确实是这样的人——□□嘛,大概都是爱金如命的吧!或者说,之前有人包下她送给你,而被你拒绝了,她心中对你一直颇为不满,这次也是抓住了机会想出一口气吧?」 苏昶苦笑着摇头,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看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就是承认了。 袁润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死可就是罪有应得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找她帮忙呢?是因为那个包了她的人直接和你联繫了,还是有了别的什么变故?你杀她,是因为她要挟你而一时气极了,还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杀人灭口?嗯——还有一点要提的是,在那个小树林里的小潭,方圆不到十丈,如果县里的人像那个老渔翁说的一样,天天去垂钓,那个小潭里的鱼早就被他钓完了。」 阮玉珠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先前觉得的不和谐感觉是来自哪里了。 袁润对阮玉珠笑笑,继续道:「我正想把那老渔翁叫来问个明白,不想李捕头却先行了一步,把他叫到了县里来询问了相关的事。那个小潭与城外白河之水相通。每逢月半月圆之夜,潭中之水便会在前半夜流至白河之中,而后半夜白河之水又会倒流回小潭,顺便带去不少的鱼虾水族。我后来问过陆生财,近几个月他与宋承德在那里喝酒时,宋杜氏经常会送些酒食去。那天宋承德也必是叫了宋杜氏在那个时侯去那林中送酒食,而后借那短短的离席时间在宋杜氏刚入林时杀害了她,并把她沉入了那小潭里。宋承德在那之前的几个月叫宋杜氏送酒食,无非是想确定一下宋杜氏每次到那里的时间。而且宋承德曾去清风观买过一个神像。那个神像与真人差不多大小,作用嘛,应该有两个。一是用来沉在那小潭中做运送尸体的实验,那只要在上面绑些重物增加些重量就行了;二嘛,就是利用那中空的地方来藏宋进之的尸体,没错吧?」 阮玉珠这才明白——原来宋承德杀人,不需要回到县城那么远,只需要把杜氏给叫到那边去就行了。 袁润嘴角含笑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苏昶,接着道:「这是我心里的第二个疑点,至此,你和宋承德的不在场证明也被我解开了。对此,你有何话说?」 苏昶长嘆一声,苦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好说?在那种情况下,直接做出阻碍破案的事,哪怕就是说没有金镯这样的小事,也只能更让人起疑心。」 袁润笑道:「那实在是怨不得别人,因为你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而□□轻云的死,虽是我第三个疑点,却也是我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一个□□,怎么会有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分尸的人呢?所以我想,分尸是想用来掩盖一件事实——那就是断腿,对吗?本来是可以不分尸的,可一个走错了房间的嫖客坏了事儿。为了及时拿下那已送给轻云的金镯子,不得已而砍下她的脚拿去了金镯。为了掩饰那过分明显的断脚,便将她分了尸。可是,这大概就是你们运气不好的地方吧?唉,这真是断命的金镯呀!你为何要将它送与轻云呢?若非如此,事情说不定还至于会如此吧?」 苏昶轻嘆了一口气:「轻云确实是一个美女。而我,却常常会对美女心软。唯一该怨的,就是宋承德不该捨不得它,而从宋杜氏脚上除下它;而我,也不该在身上带着它的时侯,去找轻云,也更不该让轻云看到它——我原本是要把宋承德留下的这个金镯给熔掉毁灭证据的!杜氏这个□□,居然暗中勾引别的男人私通,连我都瞒过了!」 袁润也嘆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讹诈你吧?你大概不过如果不这样的话,轻云应该也不会死吧?而你——或是宋承德杀死了她,主因只怕还是为了灭口。不管她是不是同谋,女人,总是危险而难以捉摸的。」 「解开了这一点,自然也就明白了汤大牛和芸英被杀的原因。」袁润嘆着气道,「你原本是想让人远远地看见轻云,并不是特意找到汤大牛和芸英。却不料他们二人因为你情我侬,专挑没有人的偏僻之处走,反而在近处看见了轻云的样貌。而幸亏汤大牛他们没看见第二天河里浮尸的脸,这也救了你的命。不过,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他们活着,迟早会出事儿。所以你又杀了他们。」 没想到汤大牛和芸英也是苏昶杀的,阮玉珠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不过想想,袁润既然没有马上动手,应该也是有她的打算吧,阮玉珠也只能按下一口气再说。 「而他们更没料到的是,在这小城中有一个精明的捕快,把他们弄的把戏,全都看穿了。」袁润继续说着,对木无表情的苏昶欠了欠身,「苏县尉,不知您对我的这些个看法作何评论?」 「哈哈哈哈……」 苏昶铁青着脸,半晌不作声,却又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看到苏昶大笑,袁润也陪着他大笑起来。 苏昶陡地止住笑声,瞪着袁润道:「刚才那只是你的假设罢了,你没有任何的证据。」 第111页 袁润偏了偏头,想了一下,道:「或许我没什么证据,可你能解释一下现在你所干的事吗?」 苏昶笑了起来:「很简单。我怀疑阮玉珠与杀人者宋承德互相勾结,所以跟踪前来。因二人拒捕,宋承德已被我当场格毙,阮玉珠也被我击伤,现在你来了,那我们就把她带回衙门问罪吧——罗知县,你和阮师爷关系莫逆,但不会偏袒于她吧?」 睁着眼说瞎话,所有人都醉了——但很明显,苏昶也不会指望这个来脱罪,只不过依然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是你送金镯子给轻云的呀?」袁润也酫他,于是略带奇怪表情问他。 「那是宋承德卖给我的。他不愿再看到亡妻的东西,以免触景伤情。」苏昶双手抱胸道,「我把他送给轻云,以求她在县太爷面前美言几句,这不能算是贿赂吧?」? ☆、第 21 章 ?  「呵呵呵……」 袁润笑了起来:「苏县尉,你可真了不起啊。这样的事儿,你也能不慌不忙地掩盖过去。」 「哪里哪里,罗大人你过奖了。」苏昶也抱拳笑道。 「不过,」袁润忽地又正色道,「在宋进之被杀的那一晚,你去城东的马场牵还没上马掌的马干什么?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我会很感激的。」 「什么,我去牵过马?」苏昶一脸的惊异,「不会吧?你会不会弄错了?」 袁润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一个老者:「这是在马场的老卫,他说那天他看见你的。」 苏昶皱了皱眉:「罗大人,你就是要抓我,也不用让人作伪证吧?」 「您说什么呀,」袁润一脸委屈,「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老卫虽然常喝醉酒,可神智却是从没有煳涂过,马场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逃脱他的眼耳的。」 「是啊,苏县尉,耍赖可不是你的为人啊!」老卫也在一旁道。 苏昶脸涨得通红,怒视着二人,喝道:「不要胡说八道了,那夜我明明在他酒里下了蒙汗药,他怎么能……」 话未说完,忽地醒觉,连忙闭上嘴吧,却为时已晚。 众人都看着他,眼中似乎还都带着着惋惜。 苏昶此刻,只想一拳打扁自己的嘴,好让它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袁润,半晌没有说话。袁润却向他摊开两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哈哈哈……」 苏昶怒极反笑:「罗羽裳,我原本就认为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居然小看了你,把你当成了不懂办案的人。」 「谢谢。」袁润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不过,我最后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苏昶似乎平静了下来,道。 「请问,请问——千万别客气。」袁润笑道。 「嗯——我想问你,你要如何证明那金镯子是宋杜氏的呢?也许是阮师爷的话让宋承德以为是帮意敲诈,才去买来送给他的。更可以说是从一游子身上买的,让你无可对证。所以你必须说服那小混混上堂作证。可是,通姦也是一项大罪呀,杜氏并非招婿之女,你要如何说服那个小混混呢?」 「你没有听说过,『官字两张口』这句话吗?」袁润笑道,「我大可说是宋承德二人假作夫妻掩人耳目,既非夫妻,便说不上是通姦了。若说是私通,也可推给宋杜氏,说她勾引良家少年。所以那小混混,最多罚银了事。大不了到时让他功过相抵,再赏他一些。他若不从,以后他便再难在本县混下去。」 阮玉珠点点头——这一招她也能想到,对付那些毒枭,什么招都得用啊!这都是小儿科了。 苏昶听到这里,拍手道:「好精彩。我真是心服口服。不过,你真的认为你们这十数个人能捉住我不成?」 袁润一脸惊讶的样子:「难道您真认为自己是十步杀一人的绝世高手不成?」 苏昶掣刀在手,道:「杀光你们有些困难,但我要逃走,只怕你们还拦不住我。」 说罢便勐地沖近,一刀向袁润噼了下去。 袁润举刀一挡,却几乎连刀都被震飞。 袁润一退,李云燕已经扑到,一刀向苏昶拦腰砍去。但只一招,李云燕便已被一脚踹开——没想到直到刚才,苏昶都隐瞒了实力,他现在所展示的,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李云燕这边阻了苏昶一阻,古已赶到,一把将苏昶拦腰抱住。 苏昶刀长,一时摆不过来,左手肘部连击古平后颈。古平鲜血狂喷,立时不省人事。 苏昶飞起一脚,将古平踢向正欲再度扑上的阮玉珠。 阮玉珠只得伸手抱住了古平,而苏昶已冲进了一伙差役中去。 在苏昶连连斫倒了几个人之后,苏昶一把捉住正欲抱头鼠窜的老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回过头正想说话,只见袁润清叱一声,手一抬,一把□□正在她手上。 苏昶并不识这东西的厉害,但也忙把刀一紧:「别妄动……」 不防袁润另一只手忽地一扬,「蓬」地一大把石灰粉洒了他一脸。 苏昶眼一痛,手上一慌,只觉四肢一紧,已被捆了起来。只听见袁润对众人道:「快,快,取些菜油来,把老卫脸上的石灰粉洗掉……」 苏昶心中一口气闷住,眼睛一痛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112页 阮玉珠见状,也是松了口气,不料袁润却是神色紧张,看向了四周。阮玉珠也被她弄得心吊了起来,一边靠向袁润,一边也向四周看去。 「喂,你还瞒了我什么?」阮玉珠低声问。 袁润道:「我在看这个苏昶背的的势力有没有来救他!」 阮玉珠暗暗心惊:「他背后还有人?」 袁润道:「晚上回去跟你细说……」 阮玉珠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从林子的远处涌过来了一群人,阮玉珠大惊,还以为被包围了,结果再一看,却是一群士兵。 士兵们明盔亮甲,为首的是一名将军,过来后看到苏昶已然受缚,便对袁润道:「罗知县,你说他私通什么对本国意图不轨的组织,我领兵前来,也并无什么发现嘛。」 袁润道:「吕将军明鑑,下官并非说一定如此,只是向郡守大人说了对面湘川郡所发生的事,之后的一切,都是郡守大人的意思。」 那吕将军哼了一声,又四下看看,才道:「我不与你分说,我会回见郡守大人,你等着听参吧!」 袁润毫不在意,反而盛情邀这吕将军在云来休息一宿——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吕将军自然不会答应,带着士兵们就撤退了。 众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菜油,替苏昶和受到殃及的老卫都洗了眼,然后再用水沖洗干净——苏昶在云来任职多年,在一众衙役和捕快中都有很高的威望,众人此时也不多折辱他,反而对他有一份怜悯。 收拾完毕,众人一起回衙,衙门里高知山与何乐水早就候着了,见苏昶果然是真兇,也是各自一番嗟嘆。 苏昶倒也挺光棍,一路上一言不发,也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说什么用石灰粉的手段下三滥,深谙「成者王侯败者寇」的游戏规则。 众人将其押送到大牢里,袁润更是关照李云燕,要加派人手,严密看防,以备不测。至于是什么样的不测,袁润没有说,别人也不敢多问。至于李云燕,她和阮玉珠都去过湘川县,不用说也明白,这八成和那个研究「毒品」的杀手组织有关,所以也更不会说,只是会吩咐手下人更加用心地看守牢房,看守苏昶。 阮玉珠心中虽有疑惑,但袁润既然已经说了晚上回「家」说,自然也不会多说啥了。 袁润回到衙门,先是把众衙役们都赏了一遍——这笔钱自然是由衙门公中同,不会让袁润自己掏腰包的。 而且这样的事,袁润可以从衙门公中出的钱里,再截留一部分,自己也发笔小财,事后打个报告,算作云来县的正常支出就行了——只要别做得太过火,一次性贪个千八百两的就行。 等袁润把这一天的事都处理完了,然后才和阮玉珠一起回后衙去——这还多亏了莫兰,这小姑娘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头脑清楚,真是个好帮手! 不过这次的事件,与她在文学馆时的闺蜜童小姐没有关系,倒是让她心里很快慰,所以做起活来也特别轻快,完事后就去文学馆找童小姐了——童博士是住在文学馆后面的,去找闺蜜说一声,杀她意中人的兇手已经落网了。 很可惜,童小姐不是出生在那里女子为当家之主的家庭,所以她虽然自己和宋进之颇看得对眼,但童博士不允许她嫁给宋进之,她自然也是无法的。虽然魏国不禁女子自主招夫,但为了这事和童博士闹上公堂,她和宋进之都没有这个魄力。 等打发走了所有人,袁润和阮玉珠才正式回了后衙,开始了两个人的私密谈话,也是她们的二人世界。 这一次两个人在饭后先是一起洗了个澡——鸳鸯浴这种事,在穿越前两个人就做过,只是那会儿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旖旎——就算是有,也是袁润单方面的,对于阮玉珠来说,潜意识里想与袁润的亲近,也会被她当作是闺蜜间的互动罢了。 「你是不是怀疑,这桩案子,与那个青槐所在的杀手组织有关?」阮玉珠一边替袁润搓着背一边道——大夏天的,不能淋浴,真是扫兴,穿越前辈那么多,就没想出过什么妙招吗? 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蓄水装置再加一个龙头,再来一个喷头嘛…… ? ☆、第 22 章 ?  阮玉珠一边想着,一边琢磨着自己做一个淋浴器,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思路怎么歪了——是由于和袁润在一起,自己太放松了? 在穿越前,阮玉珠和袁润在一起都没有这么放松过的呀,难道在这古代,她反而能给自己这种心安吗? 阮玉珠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古代这样杀人,不断地挑战自己内心深处的良知和底线,以及那根深蒂固的观念,其实更需要一个让她心安的对象的! 这个人,不可能是李云燕或莫兰这样的「异世人」,而只能是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袁润呀! 阮玉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却为袁润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感觉到了那份悸动,以及……炽热…… 好吧,两个人在一起洗鸳鸯浴,擦枪走火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正好有一大桶的水,弄出一身汗来也不怕,事后再洗就是了。唯一的后果是——袁润的床都湿了! 「这下好了,我今晚睡你的床去,咱们在床上好好谈谈。」袁润一边用中指「弹」着阮玉珠的六块腹肌,一边一语双关地调笑。 阮玉珠既然与袁润在一起了,也不会在意这些小情小调的,反而会尽力配合袁润,闻言也没做什么异样的反应——本来宋承德就是趁夜逃走的,抓住苏昶后都已经亥时了,这时晚上回来就吃了饭,洗个澡,洗澡时又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了一回,这时都已经是子时了,眼看就要后半夜,二人出来让明珠和如月收拾了自去睡,她二人却是去了阮玉珠的房间,一起在床上又折腾起来。 第113页 「你……都洗完了……你……你又弄一身汗。」阮玉珠喘息未定,有些责怪地看着袁润。 袁润还在细细地舔着她的身上,把她沁出的汗珠轻啜着舐去:「没关系,我帮你弄干净。」 「你……好噁心……」 袁润拱上前,躺在阮玉珠的身边,不无揶揄地道:「你真没情趣啊!」 「是啊,我就是个没有情趣的老古板。」阮玉珠没好气地拿过枕边的汗巾,自己擦拭身上的汗水,一边道,「你怎么会把茂陵的军队也调来了?」 袁润道:「我之前就怀疑那个莫诚臣一案的背后,仍有隐情,所以我想来想去,就是那个宋进之是我们当时忽视的一个点。」 阮玉珠道:「宋进之代表了什么?」 袁润道:「我这次表面上说是宋进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想要报仇才让苏昶和宋承德对他下了杀手。但实际上我想宋进之了解得只怕不止这些……」 「那还有什么?」阮玉珠奇道。 袁润的脸色这下变得严肃起来:「我想,那个所谓的杀手组织,想要避到魏国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然是在此之前数年,甚至十数年,就已经开始往这边渗透了。以对方敢于杀死一郡的郡守,甚至于发动一场屠灭小镇这么大的事件上,我想对方在齐国境内掌握的资源,以及对朝廷的渗透必然也不在表层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齐国的皇帝才下定决心要剷除这样一股势力,好为将来的后代儿孙打算——齐国的皇帝,今年已经五十五岁,这个年纪,在古代不算年轻了。」 阮玉珠道:「那又如何?是因为这个杀手组织的人误判了形势,反而遭受了老皇帝的灭杀?」 袁润道:「这必然是如此了——但是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这样的组织。甚至可以说,这个组织的分舵,也就是生意吧,应该是遍及整个大陆——起码是遍及三国,那他们实际上也可以随时将核心部分转移到魏梁两国。换句话说,不是他们决定要转移了才在魏国作渗透的准备,而是他们原本在魏国就有着相当的准备,才会决定将类似总舵的核心部门转移到魏国来——当然,如果他们想转移到梁国去,也未必不可行。」 阮玉珠讶道:「这难道是一个遍及整个大陆的大组织吗?太令人难以想像了。」 袁润道:「这可不好说,我翻看这个大陆的歷史秩闻和典籍,就曾看到在二百多年前,当时结束了这个大陆六大势力纷乱而争天下态势的『绯月十将军』里,就有一个独臂将军叶知秋,出身于当时一个生意遍及整个大陆的佣兵集团。」 阮玉珠没有读过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歷史,听到袁润的这个说法,也略生好奇:「绯月十将军?」 袁润点点头:「嗯,这是当时原本分属四个势力的十位将军,在各自的国家被同一个势力灭亡后,他们将残余的部队联合起来,在一个名叫『绯月谷』的地方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哦不,十人中有三个是女人,应该是兄弟姐妹——然后一起投奔了还未被波及的最后一个势力,开始绝地大反攻,最后逆袭成功,反而成就了他们统一了大陆,维持了一百多年的统治。」 阮玉珠笑道:「似乎是很传奇的故事,这十个人里,有没有穿越者?」 袁润道:「这倒看不出,不过其中三个女人间似乎有很八卦的三角恋情,看上去挺狗血的。不过这种事史书明文必然是无载的,都是野史材料中的脑补罢了。」 阮玉珠无奈地摇摇头:「你总是关注于这种地方。」 袁润自己也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言归正传:「所以说在中国古代基本不存在生存空间的佣兵,在这里可以存在,那么遍及整个大陆的秘密组织,也不见得就不能生存。」 阮玉珠点头道:「好吧,那么就是这个组织在魏国早有谋划,那么,然后呢?」 袁润道:「所以我怀疑,那个朱老四,原本就是这个杀手组织中的一员。不知何故,他脱离了这个组织,并且带了大量的钱财。也有可能,他一直是这个组织的一员,并未脱离,他所带的财富,是这个组织的活动准备金。苏昶或者是看上了这笔钱,或者苏昶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我倾向于后者——苏昶在为组织追查这笔钱,查到了云来,或者说他在云来落脚,负责这一块区域的探索,结果正好发现了朱老四。至于宋承德和杜氏,他们的钱应该也有不少落入了苏昶的手里——我敢打赌,苏昶平时花钱肯定很小气,绝不大手大脚,所以没人怀疑他在金钱方面会有问题。实际上他很可能也在担负着为杀手组织筹钱的任务。光靠杀人,固然能筹集不少金钱,但如果想要窃国,仅靠这方面的收入显然是不够的,还需要各种大大小小的来源啊。黑吃黑这种事,当然他们做起来当然也是没有心理压力的。」 一直不声不响听着的阮玉珠点点头,然后问道:「所以说,是苏昶在打所有可以打的金钱的主意?然后他和宋承德密谋杀害莫诚臣,结果被柴贵捷足先登了?」 袁润道:「我觉得就是如此,所以宋进之看到我们在朱老四的家中找出的存放大量钱财的机关盒子,他的脸色会那么差——也许他早就发现了『父亲』和苏昶在计划着对付朱老四了,所以当时他会以为是父亲动的手。而他虽然在我们质询的时候没有表示出什么来,但是他背后是否有对杜氏说过什么呢?他和杜氏交流沟通的时候,是否被宋承德知晓了呢?或者杜氏直接把这事告诉了宋承德?」 第114页 「所以他的死实际上是自找的?」阮玉珠忍不住吐槽。 袁润笑:「你要这么理解的话——其实也没错啦。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阮玉珠道:「所以你把你的猜测都写信告诉了郡守大人,让他派兵来?」 袁润正色道:「不错。不过我没有直接猜测什么,只是把几件事都写了一下,具体的由郡守大人自己作出决定。」 阮玉珠对她笑笑——巧妙地运用语言或文字,让看的人做出符合己方意愿的「自己的判断」,这种事不论是她还是袁润都是手到擒来的。 「那郡守大人派了那位吕将军来,是为了抓有可能出现的接应苏昶的杀手组织的人?」阮玉珠问道。 袁润道:「就是如此——不过居然没有人来接应他,是出现了什么岔子吗?可是苏昶当时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的表现说明他就是认为会有人来接应的啊……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阮玉珠道:「是接应的人半途发现了吕将军的部队?」 袁润道:「看苏昶的样子,如果有接应他的人,应该是早就出发,并且应该就在那时到的——不然他也不会拖延那么点时间了。所以除非是他们从同一个地方又是差不多的时间出发,不然不可能半途发现不对的……」 ? ☆、第 23 章 ?  阮玉珠皱眉道:「有内奸?!」 作为之前就是被内奸坑了才会穿越的阮玉珠,当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袁润道:「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如果不是有内奸,根本不可能发现郡守备部队的调动。苏昶只是个县尉,而他们在郡一级的单位里有内奸也是大有可能的。」 阮玉珠想了想,道:「魏国作为他们发展的备胎,应该不像是齐国那样,连高层都渗透。如果魏国也像齐国那样被他们渗透到高层,也许也已经发现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并且要下手消灭他们了。」 袁润笑道:「很有可能魏国的皇帝,或者是高层,也已经发现了他们——你记得我被那群『不入流』的傢伙们狙杀吗?这也是他们的组织泊来的人啊,只是由于他们在魏国比较低调,所以才没有派出什么精英——或者说,他们在魏国没有没有太多的精英。」 袁润现在已经在有些时候把罗羽裳和自己统合,一起称之为「我」了。 阮玉珠一想也是:「对啊,我还说罗羽裳有可能与太子有勾结,那样说来的话,魏国太子或者是别的想要争储的皇子也是与这个组织有勾结,这个组织在魏国渗透的力度也不小哇!」 袁润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个组织的能量相当大,以李云燕这个捕头级别的小特务,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所以她也不会查到什么的。」 阮玉珠深以为然:「不过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对李云燕掉以轻心,还是要对她防一手。」 袁润笑:「你对她防一手,可是我看她似乎对你挺动心的,是不是会意乱情迷,反而投靠过来呢?」 阮玉珠笑:「你这么一说,我倒发现还真有这方面的趋势,要不我就配合配合她?」 明知阮玉珠是开玩笑胡说的,袁润心里还是禁不住要吃醋:「你敢!我马上废了她!」 「凶女人!」 才刚刚说了三个字,阮玉珠的口就又被袁润封上了——这一夜,袁润必须好好折腾阮玉珠啊,这段时间里,阮玉珠到处跑,可是把她冷落苦了! 第二天起来,二人正常地晨练,正常地上班。莫兰把昨天结案的文书也都拟好了,袁润盖了章,向上发了出去。 不过这文书也不知几时下来,苏昶在牢里也要待上很长的日子了。阮玉珠想要去审讯一下他,袁润劝她不用去——「李云燕肯定会暗中审讯他的,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我想苏昶一定不会吐露什么的,不然他的组织都不会放过他,他必死无疑。」 阮玉珠听了这话倒是一惊:「你的意思是,他死咬着不吐露组织的秘密,组织反而会来劫狱救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袁润嘆了口气道,「但是更大的可能,是组织直接放弃他——毕竟组织刚刚转移了核心部分来魏国,轻易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那这样,他也不会吐露一些什么吗?」阮玉珠问,但是很快自己省悟,「哦,他的家人,或者一些其他的什么把柄,在组织的手上,所以他依然不会背叛组织吗。那么,他的家人在哪里,我们监视他的家人,会找到组织吗?」 「如果他吐露了实情,组织还有可能来杀他的家人,可如果他不背叛组织,组织又何必来花精力对付他的家人呢?」袁润道。 阮玉珠道:「我们可以造成他已经吐露实情的假像,然后保护他的家人,同时也监视一切靠近他家人的可疑分子。」 「那如果造成伤害,这笔帐是算到你我头上,还是算到杀手组织的头上?」袁润反诘道。 阮玉珠一怔——证人保护计划,在现代是正常的措施,但是在古代……而且,就算有证人保护计划,按理也要向证人吐露实情。可是现在的阮玉珠和袁润,又要如何向苏昶的家人吐露所谓的「实情」呢?难道要骗他们来加入自己的诱敌计划?那一旦出了事,这个责任可是全在自己呀——这可不是把一切实情相告,对方同意参与计划,然后再出了事,这个责任那就是「证人」也经过了自己的评估,认为可以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一起承担了。 第115页 当然,作为保护证人的一方,责任当然更大——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证人嘛! 但是,一旦出现了问题,这对保护者一方的心理压力,那又是一天一地了——不是说证人同意作证,或者同意一起设个圈套,保护者一方就没有心理压力了,而是一个是百分百的压力,另一个是百分之二百的压力! 阮玉珠犹豫了片刻,道:「能想办法替苏昶减刑吗?」 袁润一听就知道阮玉珠的意思:「不可以——苏昶连伤数命,如果因为这事让他减刑,再以此引诱他的家人参与到对抗杀手组织的计划中来,这是错上加错的事!」 阮玉珠嘆口气——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都不知道谁才是警察出身的人了! 所以没办法,一切按部就班,慢慢来吧——希望杀手组织的人sb一回,被李云燕抓个现行。 这一天平安无事,众人总算是歇了口气。转过天来,就有茂陵的文书下来,郡守让袁润好好解释这次的案件。 袁润知道主要是解释为什么意料中的杀手组织没有出现的事,但内奸这种事是无法宣之于口的,袁润只能承认是自己做事不密,泄露了风声。但是茂陵郡守也不是个蠢人,细一品味,就知道袁润这是在暗指走漏消息的,也有可能是茂陵这边的人。 但是这事也没法再继续了,更无法指责袁润什么,只能暗中调查。 当然,对面湘川县以及其辖下无歧镇的事,这边的人也知道了,不然南山郡守也不会轻易相信袁润。但是接下来齐国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将郡守被杀这事掩过去的正当理由,说他是被暴动的一伙土匪干掉的,未免太掉价。 于是,把怀疑的矛头指向魏梁两国是正常的反应。 再一查,当时在湘川这边入境的人,魏梁两国都有,阮玉珠虽然也记录在册,但她又不是官员,只是个私人聘请的师爷,依然是平民,再说她又没有入城,在无歧镇驿站登记的也不是她的真实身份,那就更不可能查出来了。 但是尽管如此,齐国依然宣布要发兵攻梁——梁国是三国中最弱的一个,柿子也要挑软的捏嘛! 而且男尊女尊,本来就是天敌么。 但是齐国起兵攻梁,魏国作为梁国的盟友,自然也要声援一下——直接出兵到梁境助战是一方面,在金州、玉州两州分别出兵进行牵制性攻击自然也是需要的。 于是,原先李王两家出的一千名民夫,由原来的採挖矿石,变成了军前效命,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李王两家可是各出了一个子孙作为头头的!他们在劳作营里,可以上下打点,不用干活,可是被调去军前听用,干活那就不用说了,生命也得不到保障啊! 牵制性攻击,那也是真枪实弹要干的啊! 于是两家的人开始向郡守讨人情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求袁润是没用了。但是郡守这回也不讲情面了——这回是要真打仗了,谁还管你们两家这小小的芝麻官? 金州的南山郡,和玉州的博郡,都是和齐国接壤的,随时都要接战甚至主动出兵的。在这种大战千钧一髮之际,谁敢私下循情? 于是李王两家的人在心里把袁润恨了个通透,咬碎了后槽牙先回了家,准备找机会一定要让袁润好看。 袁润也知道这两家会恨自己,但也没有办法——这是天灾啊,与己何干? 但是不管怎么说,云来也要总动员了,差役捕快们严防治安恶化,辖下各乡、村以及镇,三丁发一,五丁发二,一半入云来当民兵暂充守城戒备之用,一半到茂陵前线去。 袁润这边也是各种焦头烂额,抓壮丁各种烦,虽然一再对百姓们说这只是应个景,不一定会打起来,但哪家都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样,看得让人心酸又心烦。 「你看,你杀了一个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今后,你可不能随便杀人了。」袁润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道:「我当然明白——但是一来陈方该死,二来我不杀,青槐也会杀。」 袁润摇头嘆息,知道要改变一个成年人的三观是很难的,只能慢慢来,让她自己改变——阮玉珠是有着坚定意志的战士,这次穿越后性情是变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但想要让她又已经坚定的意志发生转变,那可不容易啊! ? ☆、第 24 章 ?  一连串的事务,让阮玉珠和袁润都忙得不可开交——前者是忙事务,阮玉珠是忙着甄别每一个来接近袁润的人,免得来者意图不轨。 现在不仅是刺客组织,就连李王二家都要提防了! 袁润笑她神经过敏,阮玉珠却道:「你没见过那一夜那些杀手组织对无歧镇的大屠杀,自然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而我是知道这些傢伙的疯狂的——如果像我们分析的那样,罗羽裳和夺嫡之争有牵连,那僱佣这些杀手的,很可能就是魏国朝廷的高层,那就算是牺牲一些云来的无辜百姓,他们也不会在乎的。」 袁润听了,也是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对于政治家来说,平民的伤亡,有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些数字罢了,他们要的只是政治生命的延续,而对于古代的帝王们来说,一旦牵涉到政治,屠城灭族那是眼也不眨一下的。 「不过,就眼下的形势来看,如果齐国在金州出兵反击,云来也会受到攻击的波及吧?以云来这样的小城,就算来的是偏师中的偏师,也够喝一壶的了。而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才能让组织的事情隐没于真相之中,让人以为是敌军派来的人进行了斩首行动。」 第116页 此时的袁润,正带着高知山、何乐水、阮玉珠、李云燕、古平,甚至还有已经成为不似师爷更似师爷的「秘书」莫兰一起,在城墙上视查,民夫们正在搬运各种守城的器械,以及修补城墙。所以阮玉珠和袁润的谈话,都是极为小声的,这在旁人的眼中,就成了两个人在招待「公务」的时候,还在窃窃私语着调情,实在是让人碍眼啊! 虽然在场的大多已经不是单身狗,如此情况还是让人心生愤怒,李云燕身为单身狗的一员,实在是忍耐不住,便道:「阮师爷,这城上的防务,是否在哪里还有不足,还请明言,何必私下与知县大人秘语!」 阮玉珠怔了一下,倒没发觉这是单身狗纯粹的羡慕嫉妒恨,还以为自己招惹了误会,正要解释什么,忽然城下远远地来了数百人,当先一人信马由缰,打的倒是大魏的旗号,而且是从后方前来,倒还不至于让众人以为是有敌来袭,拉响警报。 一票人到了城门处,马上那人便下马接受值门衙役的盘问。 不多时便有衙役引着那人直接上了城墙来见袁润——原来是新上任的县尉来了,却正是前几日所见的那位「吕将军」。 原来此时正值边境形势紧张的时候,哪还有空上书中央,等朝廷再来任命这样的一个小官,便由郡守上报金州刺史,由刺史衙门直接任命这个小官了。 按理说所有的官员任命,都应该出自朝廷的任命,但是刺史身为一方大员,是可以任命八品以下的小官的,只是和平时代,刺史为怕受到中央的猜忌,一般不会越过中央而行使这一权力,但在战时那就不同了,一切都要为了战争服务了。 这位吕将军,虽然尊称他为将军,实际上他的职位只是最低的典尉。 大魏的军衔,尉一级最低,有典尉、都尉和校尉,再往上是郎将一级,武功郎、武锋郎、中郎将,再之上才是将军一级,由偏将军以及一些杂号将军组成。一般边境的刺史,都身兼将军一职,通常都是一些杂号将军,以便在边境有突发战事时,可以直接调派军队,而不会再派驻一个将军,以免到时候反而出现令出多门、互相扯皮等现象。 当然典尉之下还有伍长、卒长等更低级的小军官,但这基本上不列入军衔范围了,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士卒罢了。 金州的刺史乐从文,据说文武双全,身兼镇军将军,统管着金州全境近万人马,南山郡的郡守乐翔乃是其子,这位「吕将军」,名叫吕超,只是个典尉,在这种情况下紧急被乐翔先派到这边来接管治安事务,并且带了二百名士兵前来,以防不测。 由于刺史乐从文是郡守他爹,所以他一边向其父推荐吕超,一边就直接派过来了,相信乐从文也不会跟儿子较这个真,而是会顺水推舟发下任命书的。 所以吕超现在名义上是这里的县尉,实际上还是南山郡郡守麾下的一名典尉。这两百名士兵,乃是吕超的本部士卒,上次前来云来的也是这两百人,这次过来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当然,战后这两百人肯定要被调走的,而且会有新的典尉出任这支部队的长官。 但是现在吕超的出现,不仅是新的县尉到任了,他带来的两百名士兵,更是维护治安、稳定民心的一剂良药——虽然士兵人数不多,但有正规军入驻,给人心理上的感觉是不同的。 之前吕超对袁润甚为不满,认为她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但是真到了战争即将爆发的分上,他还是很能顾全大局的。现在跟着值门的差役上了城墙,吕超向云来县的各位见礼,对袁润的礼数还是很周到。 众人也上前见礼,并且一一互相介绍,当介绍到莫兰时,吕超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居然也在衙门里任职,实在是让其感到袁润的用人太儿戏了! 两百名士兵,其中约有近十匹马,也就是说除了吕超,还有近十个底层的军官有马骑,这些马也都被统一停放到县衙去,接下来就是接风洗尘这一套——当然,莫兰就不会参加这种在云来已经算是最高级的宴请了。 参加这次宴席的,除了衙门里的这些官员,还有城里的几个保长,以及一些士绅,足足摆了三桌酒席,也当然还有文学馆的一群人。其中童博士和几个讲师的脸色都很不好,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所谓的文人,无甚胆色,听说要打仗,一个个都胆战心惊了吧。 可惜不管是在三国中的哪一个国家,临阵脱逃都是要杀头的,不管你是文官还是武将,哪怕是文学馆的讲师——只要你是拿国家俸禄的。 和平了二三十年,铁血的士兵们都没多少了,更别说文人了。 阮玉珠很想问问吕超——你的这些士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最多也就是平时操练一下,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真打起来,顶用吗? 再一想,和平环境又不是魏国才有,齐国那边也是一样。再联想到那晚齐国湘川郡的士兵们被杀手组织打得进退失据,知道大家都是一个样,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然后就想——或许齐国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找个藉口发动战争吧。这样对内的矛盾也能缓解,也能增加军队的实战经验,反正对于齐国来说,就算打了败仗,由于国力的雄厚,也不会有什么颠覆的危险。 ——哎,双方都处于不败之地的战争吗? 第117页 阮玉珠喟嘆着——和平了几十年后的战争,一战而定天下是不可能的了,要说能拿多少利益,只怕也是维持现有的疆域是多数了。最终还是无辜士兵们的性命受到无谓的损伤吗! 想到这里,阮玉珠忽然觉得——如果那个组织在三国个家都成功渗透了,是不是可以和平演变,三国归一统,天下太平了? 而正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牢头路成功来了,对着袁润抱拳行礼:「大人,苏昶在狱中自杀了!」 袁润和阮玉珠一惊,那边李云燕已经拍案而起:「废物!我让你们好好看着的,怎么回事!?」 路成功苦着脸道:「咬舌自尽的,大人派去的两名帮手都没注意。」 李云燕道:「不是戴着牙套吗?除了吃饭的时候,都不许拿下来的,就吃饭这点时间,都不好好看着?」 路成功道:「他刚才忽然闹肚子,要呕吐,若不拿出牙套,只怕堵了他的喉咙,所以才拿下的牙套,没想到他趁此机会咬断了舌根,我们还在查他吃的中饭是不是有问题,没注意……」 李云燕恼怒非常,古平却道:「咬舌自尽并非速死之道,你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就因为在检查午饭?」 路成功道:「这不是最近要打仗了不太平,为非作歹的人也多了,牢里抓了不少人,他这边一喊饭有毒,结果还真有几个也吐了,一时间牢里都乱了,就没再仔细他了……」 李古二人一时无语,袁润却问道:「那中饭查出来了吗?是否有毒?」 「似乎……似乎只是有催吐的效果,实际上并无毒。」路成功道。 ——被摆了一道吗!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是阮玉珠却问道:「所有人的饭都有催吐的毒下在里面?」 ? ☆、第 25 章 ?  路成功道:「张王二位捕快已经去查了,小的先来回禀一声!」 李云燕坐不住了——这两个捕快都是她派去专门盯防苏昶的人,结果出了这事,她立即起身告辞,要与路成功一起回去。 袁润也点头让她去了,古平见状,过来道:「大人,我看李捕头方寸已乱,我欲前去相助。」 袁润知道他是去看笑话的,但人家说得冠冕堂皇,那就让人家去呗。 于是一场接风宴,倒是吃得不甚尽兴。 吕超名义上是县尉,但实际上是战时的治安主管,也是云来的「守将」,所以断案一事他并不上心,反而要求视察本县的存粮与各处防务。由于之前吕超来的时候,正巧袁润也在视察城墙上的防务,吕超对袁润的工作状态也是挺满意的,一时便也客客气气,不再像上次那样趾高气昂的。 但是参加酒宴的人都知道,吕超的来临,说明战争是真的要到来了! 所以表面上大家欢宴一堂,实际上心中都是哀嘆不已,个个痛骂那该死的陈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宴罢,县丞何乐水带着吕超去各处察看,袁润与阮玉珠回衙,半路上主簿高知山又过来问袁润:「大人,各村镇的百姓,是否要迁入城内?秋粮是否要提前收割?」 袁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粮食作物是个什么情况,便皱眉道:「云来的秋粮应在几月收割?」 何乐水只当袁润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没感到有多讶异,便答道:「往年都是在六月底开始收割秋粮,然后休耕一个月,在七月再种一季,到来年开春收春粮。」 原来这里已经是两季作物了,只是这收割的季节,似乎与穿越前不太一样,是有别的杂交结果,或者是气候的原因吗? 不过袁润无心纠结于这些,便道:「现在才是六月初,提前收割,损失大吗?」 何乐水道:「这可不好说,要看百姓们这一季种的是什么了。有些现在就已经可以收上来作口粮了,只是还没有长得足够大小而已,有些却是远未成熟,收上来也没用。」 袁润道:「你派人去统计一下,如果各乡村提前抢收的损失是多少,然后去问一下吕县尉,看看他是什么意思。最好问问他,如果提前收割,是否能为云来减免一些农税。」 何乐水领命去了,阮玉珠道:「如果真的打仗了,难道就对那些野外的百姓见死不救?」 袁润道:「慈不掌兵,如果把这些人都招进城来,城里的粮食能支撑多久?如果因缺粮而城破,全城百姓性命堪忧。」 阮玉珠嘆道:「这个时候,你倒看得比我清楚了。」 袁润道:「这段时间,我看这里的史书秩闻,也不是白看的,其中也有提到过类似的情况,结果因城内百姓太多而提前缺粮,造成军心民心大乱。」 阮玉珠道:「要不,将一切妇孺老人接进城来?」 袁润道:「你这样反而会造成恐慌,进不来城的人怎么想?难道要我们现在就关城门,在敌人没来的情况下,就连自己百姓也不放进城来了?」 阮玉珠一时无语,袁润却笑道:「如果敌方真的来围城了,你倒是可以再次施展你的狙击神技,一枪解决对方。」 阮玉珠道:「那不是不打自招,说明杀陈方的人也在云来?」 袁润点了点头,嘆道:「那可真是麻烦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行!」 「找我就行了。」忽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柔和中带着一点戏嚯的腔调,正是消失不见多时的青年杀手青槐。 第118页 「是你……」阮玉珠故意带着点不屑地道,「我已经杀了陈方,你不早点来认输,却在暗中私窥我们,还来偷听我们的谈话。」 青槐也并不在意,只是道:「据我们的情报,齐国将起兵十万攻梁,魏国也会派遣一支总数在三万左右的人马前去助战,并且会在金玉二州採取警戒防御的态势,却并不会增兵,只靠在二州的常驻部队应付,只派一支总数不超过五千人的机动部队在二州之间待命,以备不时之需。而齐国却会派出一支偏师突袭金州的茂陵,以镇慑魏国。」 阮玉珠故作讶异:「这样的绝密情报,你们组织也能得到?」 青槐面露微笑:「阮师爷又何必明知故问,紫瑰已经对我说啦——哦,紫瑰就是上官柔,蓝瑰是她在组织里的代号,就像我在组织里叫青槐一样。嗯……紫瑰已经对我说啦,当时我在杀那个无歧镇镇长的时候,你也在场,应该是听到了我们所说的。嗯,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在齐国发展的时日很长,在朝廷里面自然也有交好的人,也就会知道这些事情。」 阮玉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说你可以为我们杀掉对方的主将,价钱怎么算?」 青槐道:「这得看到时候对方派谁为大将,你们的目标又是谁了。反正如果云来真的被围困的话,你们可以让我云为你们刺杀一人——代价么,有两种,一种是钱,一种是为我作一件事。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就好比之前让你们刺杀陈方一样。当然了,之前我答应你,如果你先刺杀到了陈方,我就为你暗中保护罗知县,如果你肯取消我这个承诺,我也可以免费为你杀一人。当然,你不能让我去杀皇帝这种高难度的事,不过一支偏师的主将,我想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青槐十分自信,阮玉珠也点头同意了,但又问:「如果围了城,你怎么出去?」 青槐笑道:「我根本就不用进城。」说着手一扬,抛了两根东西过来,「这是两枚用以为信号的烟花,一枚为青色,一枚为紫色。若是青色,我会为你杀掉敌方总帅,若是紫色,我会为你杀掉围困云来城的将军,如果两枚一起放嘛,那自然就是杀两个人。这样的话,你将来就要为我做两件事——当然,如果你肯送我一把你防身用的那种武器,我可以为你杀十个人,如何?」 「用钱可以吗?」阮玉珠问道,「你可以开个价,你应该知道齐国大致会派哪个将领过来吧。」 青槐想了想,道:「钱的话,你们小小的云来还具支付不起——你想想,拿你们云来一年的税金来,能保你们这次的敌人撤退都不够呢。你们两个私人能拿出多少钱?除非你能让……」 说到此处,青槐突然脸色微变,随即闭口不言。 「除非我能让什么?」袁润马上追问。 青槐对她笑笑:「何必明知故问——你若肯嫁给大魏太子,自然有用不完的钱财,自然也就能用钱雇得起我了。」 袁润和阮玉珠此时真是被雷得外焦里嫩——怎么罗羽裳和太子是这种关系吗? 结果青槐接着说出了更劲爆的话来:「当然,你要是肯嫁给安平王也可以,他的钱也不少,足够你花的了——嗯,另外奉义王、车骑将军,都可以啊……要不你索性嫁给当今皇帝?反正皇帝也才三十多岁,春秋正盛啊……」 袁润和阮玉珠这时已经面如土色——这个罗羽裳,是现实版的玛丽苏吗? 之后青槐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基本就没听进云,只是在消化这原本她们有想过,却不敢深想的一个可能。 太狗血了……要怎么办才能置身事外呢?罗羽裳到边境来当个县令,到底是正常的外派歷练,还是另有深意?之前雇了青槐他们组织的人来杀罗羽裳的,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吗?但是动机是什么?恨她宁愿远离也不从了自己?还是什么我得不到你就要毁掉你的超级狗血剧情? 最后目送青槐离去,袁润看着阮玉珠,阮玉珠的眼神悠远异常,仿佛越过了时空,越过了天涯…… 袁润也很无语——自己其实穿的这是个主角命的人吧?今后自己会不会大开金手指? 于是强笑着把这个对阮玉珠说了,得到的是阮玉珠的白眼:「是呀,好大的金手指,你是要当太子妃还是王妃?要不索性当个皇妃,说不定生个娃还能当皇帝。」 袁润低头捂脸:「好噁心,别说了……」 是的,太噁心了——对于拉拉来说,男人什么的,真是太噁心了啊! 好在青槐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人,应该是想藉助阮玉珠替他完成什么任务或心事,互相间正在利用,所以袁润在这段时间里,应该是安全的——至于青槐故意让本组织的人杀掉袁润而逼迫阮玉珠和自己合作的做法,很明显阮玉珠不是这么容易被他拿捏的人啊!? ☆、第 26 章 ?  他要是真敢这么干,只怕阮玉珠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阮袁二人互相自嘲了一番,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再做什么好了,真是好好的心情都被刚才的消息给噁心到了。刚才还想去监狱里看看呢,现在被他这么一搅,真是完全没有心情了,便沮丧地回了衙门——反正监狱里的事,李云燕会有一个报告的。 这事有古平盯着,她也不会隐瞒什么的。 第119页 「唉,总算他也带来了好消息——至少他的确在暗中保护你。」阮玉珠倒是敏锐地发现了青槐的言外之意,「不然他也不会告诉我们有关于上官柔的事。」 袁润被她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上官柔这次也来了?」 阮玉珠道:「不错,而且上官柔对我们颇有敌意,不然他也不用特地把她叫紫瑰的事告诉我们,并且还将两个烟花中的一个特意也做成紫色的。」 袁润想了想,道:「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是上官柔本身对你有仇呢,还是这个组织派她来招待任务。」 阮玉珠道:「若是前者,当可小心化解,若是后者,只怕后患无穷。」 袁润明白她所言之意——这上官柔乃是与青槐相等的高级杀手,若是上峰有任务给她,那就是无可化解的,若是私人恩怨,倒还有化解的可能。 不过…… 袁润忽然一笑:「化解?你想怎么化解?难不成你想和她——交、个、朋、友?」 阮玉珠道:「毕竟她帮过我,而我却将她打伤了——虽然我不打她,她会来打我……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啊!」 袁润道:「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想找藉口,怎么都会有的!」 阮玉珠听了,顿了顿,忽然笑笑:「你说得不错,我是挺欣赏她的。或许是她出现时的神秘感,以及在那种环境下的及时性,让我对她有一种感激吧。所以我轻易并不想和她做生死相搏——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留手的。」 袁润点点头,正在这时,忽然看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带慌张地在衙门外面走来走云,还不时地向里面望去。 阮玉珠与袁润对望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阮玉珠问道:「小姑娘,到衙门来有什么事?找人吗?」 那小姑娘抬头看到二人,似是认识袁润,忙下跪向她行礼道:「见过知县大人,我……我是童博士家的丫环小玉,是帖身服侍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有事要找莫兰莫姑娘……」 阮玉珠点点头——原来如此! 之前就知道二人是闺蜜,想来是童小姐要找闺蜜了,但是莫兰却在衙门里有什么事出不来吧,所以这小丫环心里着急,又不敢进去。 袁润这时对在衙门口当班的两个差役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有人在衙门口东张西望的,也不来问一句?」 两个差役忙道:「大人,一天不知有多少人在这衙门前看来看去的,我们个个都问的话,哪里问得过来!」 袁润一想也是——在穿越前,政府办公地点也是天天都有很多人去参观的,就算不是参观,路过时也会多看两眼,也没见在政府门口值班的士兵对每个观摩的人都询问,自己这是错怪两名衙役了。 袁润是个勇于承认错误的人,当场便道:「那是我错怪你们了。」 两名衙役忙道:「大人言重了。」 袁润笑笑:「那请你们哪位进去把莫兰叫出来吧。」 两名衙役其中一个忙应声进衙门去了,那边阮玉珠对那丫环小玉道:「有事你直接就跟衙门口的差役大哥说好了,有什么可怕的。」 古代的平民百姓,对官差的确是有些害怕的,就算是在现代,普通人对警察叔叔也同样是敬畏有加。所以阮玉珠这么说着,小玉也就是一听,想要她这个小丫环会有什么变化那是不可能了。 不多时莫兰出来了,见到小玉便走了过来:「小玉,可是你家小姐有事找我?」 小玉点点头,看了看阮玉珠和袁润,欲言又止。阮玉珠和袁润也知趣地走了回去,阮玉珠道:「你猜会是什么事?」 袁润笑道:「我哪知道——两个小姑娘间的闺蜜情,不是我们这样的老女人能懂的。」 阮玉珠笑:「你可不老,才十七岁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袁润办公的右侧厢房,里面桌上放着莫兰先前为她们整理好的书札文件,二人便翻看处理起来。 处理政事,袁润原本当然是不懂的。很多事情不是按照法律来就行的,各地有各地不同的情况,招待起来也各有门道。好在云来的高知山与何乐水互相间都有不服,反而给了袁润从中取栗,分别向二人取经的机会。现在的袁润,虽然只到任一个多月,但学习能力不弱,普通的一些衙门公务已经可以独自处理了。 那边不多时,莫兰已经回来了——相比之下,莫兰这个小姑娘,也不知是否由于本身就是古人的关系,在政事上的天赋远超袁阮二人——见二人俱在,便一边继续整理这些文件,一边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二人。 「这两天没什么大事,大人自行看看便是了,若有要紧事,高主簿与何县丞自然会来找大人的。就算他们不找,我也会来告诉大人。」莫兰道。 袁润看着她笑:「你倒是很能干的,我们现在可缺不了你了——对了,童小姐是找你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莫兰道:「她要远嫁了,对我说一声,让我明早去城门口送她。」 袁润怔了一下:「不是说要嫁裘讲师的公子吗?怎么还要出城?」 莫兰摇头道:「不,是要嫁给雷山县的县令公子。」 袁润奇道:「怎么又出来个雷山县令公子了?」 莫兰嘆道:「这里要打仗了,童博士作为文学馆的讲经博士,又不能离开这里。为防不测,让女儿远嫁,以免玉石俱焚,也是情有可缘。」 第120页 阮玉珠道:「怎么这么悲观?难道认定了敌人一来,云来必破吗?」 莫兰道:「据说齐国兵将的战力,远在魏梁两国之上啊!」 阮玉珠笑:「如果是这样,那三国鼎立的局面早就破了,哪还会有这几十年的和平。」 莫兰摇摇头:「我年纪小,没看到过打仗,只听老人们说齐国的确很厉害。童博士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放着裘公子这么好的女婿不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远吗?雷山县在哪里?」袁润问道——她只了解了云来附近的几个县城的信息,雷山这个地名就不知道了。 莫兰道:「是沧州的一个县城,离京城不远。」 袁润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分十六州,齐国占了十州,魏国占了四州,梁国只得两州,魏国占的四州分别是金玉凌福四州,后来魏国把福州分拆成骆沧二州,骆州便是京城骆京所在,然后把金玉凌三州各一部分划出来又成立了泰州,所以现在的魏国本国是有金玉凌泰骆沧六州之地,其中沧州是最南方的一个州,滨临南海,东接梁境,其西北就是骆州。看来这个雷山县就是在沧州的西北边上吧。那么从云来出发送嫁,起码也要一个多月才能走到比京城还要往南的雷山县。 想到这里,袁润疑惑地道:「这么远的亲,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议定的?」 莫兰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哪会想那么远,问那么多。」 袁润一想也是,便又问道:「那万一城未破,童博士岂不是吃亏了?把女儿嫁那么远。」 莫兰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可惜童小姐已经在准备出嫁事宜,没工夫叫我去相见了,只能让我明早去送她。」 袁润点点头,对阮玉珠道:「看来云来真是不太平,要不,你也躲出城去?」 袁润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让阮玉珠逃命去,实际上是让她拿着□□到城外去,找机会狙杀敌方主将,不需要青槐这边动手,白欠他一次。 阮玉珠却摇头道:「不行,现在情况不明,我不能出去。」她的意思是那个神秘杀手组织还不知到底要怎么对付袁润,她必须留在袁润的身边。 袁润也明白她的意思,对于自身的安全,她也不会冒险——如果阮玉珠有离开的必要,她可以自己应付独自一个人的状况,但如果没有这个必要,她也不会逞强。 现在阮玉珠还没有必要早早出城等着敌军前来,所以就在衙门里也挺不错的。 结果三女正在这里闲聊,忽然有个衙役进来,说童博士来了。 ? ☆、第 27 章 ?  三女一怔,面面相觑——难道他女儿出嫁,还要请县令来观礼吗? 不过想想他的性格,倒真有可能——请知县大人观礼,也是不想让人说他这是临危嫁女吧。 于是便让人请他进来。莫兰想要迴避,袁润道:「你怕什么,你是我正经聘的文书,再过几年,你歷练得够了,便让你做钱粮师爷,你虽非官身,但也不差他一个博士几分,迴避甚么。」 莫兰听了,一想也是,便还有些讪讪地坐回桌边——三个人都是坐着的,袁润和阮玉珠也没想着立什么规矩,让莫兰站着帮忙的。 不多时,童博士便进了来,见到莫兰也在,却也没什么讶异,便向阮玉珠拱了拱手,然后向袁润见了礼。 袁润颔首以示还礼:「童博士,来此何为?」 童博士倒也没有嫌三人礼数,而是道:「大人,小女明日出嫁,想请大人赏光,吃一杯酒。」 袁润点点头:「这是大喜之事,我等自然要来相贺的。」 童博士喜道:「大人到场,小老儿面上光彩倍增。」 阮玉珠却道:「大人今年春秋几何?」 童博士道:「在下痴活了五十九岁。」 阮玉珠点点头:「那令千金也是您晚年所得喽。」 童博士嘆道:「却不是,在下一妻一妾,却一直无所出,直到四十四岁这年,因我老妻之妹夫妇双亡,留下了一个刚满三岁的女娃子,便由我们夫妇收养,后来便正式收养其为养女。结果之前第二年,老夫便得了一子,也算是我这养女带来的好运,所以我们也是对她倍加疼爱。这次她出嫁,便由其弟送嫁。」 阮玉珠和袁润互相看了一眼——原来送女儿走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送儿子走啊!这一来一去好几个月,战事多半都已经结束了,若是未结束,他儿子也不可能回来了啊! 为了儿子的命,就把女儿的幸福给牺牲了啊…… 这一瞬间,阮玉珠和袁润的心头都有些感慨——看起来,在魏国,虽然是男女「平等」,但是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男性为尊吧,只是这个社会并不排斥女强人罢了。或者说,女强人的出现,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种不同的环境才能造就的,就本质上来说,魏国也同样是男人占据强势的地位啊! 不过再一想,毕竟女儿不是亲生的,自然有个亲疏,也许是自己多虑了?而且也难保嫁给那个到令的公子就肯定不幸福,古代盲婚哑嫁的多了,难道嫁给那什么裘公子就必然幸福? 再想想这位童小姐自己看中的宋进之已经死了,倒也很难肯定谁是她的良人了啊! 所以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知道前路到底是谁在等着自己呢! 第121页 想到此处,阮玉珠和袁润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为自己能在人生的道路上与对方相知相依感到心安和幸福。 这时却又听童博士道:「不过,此去路途遥远,我一个小小的讲经博士,也没有什么看家护院的家丁护送,云来更是没有什么镖局子可以託付,所以我想……」 袁润一摆手:「童博士,衙门里的差役和捕头,都是吃的皇粮俸禄,召集大战在即,出城远离可是不妥。」 童博士笑道:「这个在下当然知晓,不过,阮师爷可不是有公职的人吧?」 袁润怔了一下:「你这是……要玉珠做你女儿和儿子的护卫?」 童博士笑容一滞,但仍然道:「阮师爷身手过人,又不是衙门中人,自是最好的人选啊。而且我相信以阮师爷的本领,一路上一定会安全的——毕竟大魏国内,还是太平的嘛!」 袁润眉头一皱——这会儿让阮玉珠离开自己,这怎么行! 一则是战争有可能波及云来,二则是神秘杀手组织时刻环伺在周围,阮玉珠的离开,会造成袁润的危险。 童博士这时又道:「小人略备薄礼,还望阮师爷笑纳。」说着递过一叠纸钞来,阮玉珠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时却有些发愣。 童博士还以为阮玉珠嫌少了,忙道:「这只是略备薄礼,待得阮师爷归来,在下必然厚礼相谢。」 阮玉珠沉吟片刻道:「好,此事我应允了,不过,一路上的行程,需得由我同意,我说停驻便停驻,我说前行便前行。」 童博士大喜:「只要阮师爷肯随同前往,两个小儿自然全凭师爷吩咐。」 阮玉珠道:「一路几人?」 童博士略一沉吟,而后道:「师爷的意思是?」 阮玉珠笑了笑,然后道:「别太多就行了。不过,人一定要可靠,近几年到你家作僕人的都不要。」 童博士都应了,然后欢天喜地地离去了,倒是把几张纸钞留了下来。 阮玉珠笑着让袁润收好——这一点,居然整整有两百贯,比这段时间里人情往来,云来各士绅巴结孝敬给袁润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待到童博士走了,袁润才对阮玉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想引蛇出洞?」 阮玉珠点点头:「不错,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白天送他们出去,然后让他们在南边的北树村里等我。我夜间再潜回来,暗中保护你,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要暗害于你。」 莫兰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有人要暗害知县大人?什么人这么大胆?!」 阮玉珠道:「这事你不用管,你自己也小心就成了。」 莫兰乖巧地点点头,不再发问,阮玉珠使个眼色给袁润,二人便离开了,留下莫兰一个人继续整理文册。 阮玉珠道:「你连莫兰都信不过?还要当着她的面发问,试探她吗?她才十三岁的。」 袁润耸耸肩:「正好她在,顺便试探一下嘛——再说,你不跟我商量,马上就答应要走,我心里不高兴,还不许让我发泄一下啊!」 阮玉珠笑笑:「好啦,我知道了——我不是说了么,出城后我就回来的,需要你这么着急么!」 袁润点点头:「也好,就一天的工夫,我想我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阮玉珠道:「嗯,刚才因为童博士说要走,我忽然想到——这几天里,到底有多少云来之外的人混进了城?赶紧组织衙役去查,没有确实可靠身份的,全都赶出去——名义嘛,就说是为了防止奸细入城。」 袁润道:「你倒是小心。」于是便停下脚步,扬声高喊,「来人!」 喊了两声,远处跑来了一个男文书,来到近前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袁润道:「你去喊李捕头和古都头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那文书应声去了,这边袁润与阮玉珠回后衙歇息不谈。过了半晌,李云燕直接进了后衙来见二人。袁润与阮玉珠正好眯了一个午觉,明珠和如月过来唤醒二人,二人便与李云燕一起回了前衙,只见古平正在前衙候着,脸上表情和李云燕却是截然不同——李云燕一脸的气恼和郁闷,古平脸上却是隐然有幸灾乐祸的得意之色。 古平率先道:「大人,已经查明,平日里给牢里送饭的人被杀了,的确是有人送了□□过去,那人自称是那平日里送饭的侄儿,牢里的人都没在意。」一边说,一边还看向李云燕。 李云燕压下怒气,也对袁润道:「大人,是属下律下不严,张彪李齐二人于忽职守,未在当值,结果造成如今的局面,还请大人责罚。」 袁润听了好奇一问,原来张彪李齐这两个捕快当时收了那送饭的人的「孝敬」,没有仔细查验。 阮玉珠听了虽然不至于恼怒,但也有些奇怪:「既然有些怀疑,为什么收了贿赂就轻轻放过了?李捕头的手下,这么大胆么?」 李云燕脸上一红:「这二人的确是失职了,我已经把二人锁了压送往茂陵了。」 李云燕是特务部门的,对内部人员的处理,可以不经过知县,甚至是直属的县尉——更何况现在的县尉吕超的正式任命书还没下来呢。 阮玉珠见李云燕语焉不详,也知道是古平在场,她不好意思多说,不过古平可没什么要避讳的,直接便道:「大人有所不知,各县的捕快,索拿卡要已成惯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会仔细查验每一天的进出人事。」 第122页 李云燕道:「大人明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又风闻有战事要起,大家人心思未免有些浮动,虽然的确是有罪,但也情有可原。」 阮玉珠一听,觉得正没机会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要的地方去呢,这机会就来了,便赶紧让他们去查城里的外来人口。? ☆、第 28 章 ?  阮玉珠对古平和李云燕二人道:「现在全城人心的确有些浮动,刚才童博士都说要把女儿远嫁了避祸,你们赶紧去城里的驿站和客栈去,把所有这段时间以来进城的人都严查一遍,只要有一丝不稳妥的,都要赶出城去,以免将来出事。」 古李二人不知她真实用意,一听之下却也觉有理,便看向袁润,袁润点头道:「玉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二人听了,忙抱拳领命而去。 结果这一查就查到了天色将晚,还真查出了不少外地户籍的人在此的。依着袁润的看法,凡是没有在本地生活十五年以上的人作保的,统统赶出城外。 一时间城里鸡飞狗跳,怨声载道。虽然有骂「罗羽裳」这个昏官的,但也有更多的人为袁润说话——这都是本地人,当然怕有奸细进来,万一导致城破,那可就连累了全城人了。 三国之间战争,屠城什么的,并不少见,虽然说谁都不是什么仁善之辈,但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原因啊! 折腾了一夜,天快亮时,终于把城里的治安整治一肃,杜绝了后患。而在云来两家客栈之一的「迎客楼」的一间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开着窗,看着这一城的鸡飞狗跳。 「你说,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女子问道——她赫然便是上官柔,而站在她对面的,自然便是青槐了。 青槐笑道:「大战在即,有这种举措并不稀奇啊。」 上官柔皱眉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就算是魏军南下,攻打的首要目标,也应该是茂陵吧,小小的云来有什么好紧张的?」 青槐依然微笑道:「谁知道呢,也许这一次就是不到重镇茂陵,而是转来了小小的云来呢?」 上官柔哂笑道:「怎么会!」 青槐道:「齐梁之间才是主战场,齐魏之间不是。所以齐国很有可能不打坚城茂陵,而是来打小城云来。」 上官柔沉吟了片刻,居然发现无言以对——青槐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那自己是过虑了? 上官柔闷闷不乐地想着,直到第二天天亮,看着阮玉珠陪着袁润等一大票人送嫁出城,而回来时只有袁润一人,这才有所悟:「她这是逃走了?」 青槐笑:「若真是逃了,倒枉费我这么看好她是个对手。」 上官柔想了想,也道:「看来只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吧,昨晚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检,原来只是因为自己要离开想保护的人的身边了吗!」 青槐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既然她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一定能完成任务的,我就不作陪了。」 上官柔对他看看:「你就这么放不下她?我看她不是你能驾驭的!」 青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心中却是略有雀跃——阮玉珠……我要看看,你这次到底要做什么…… 而那边的阮玉珠,陪着袁润先去童博士家中喝了顿喜酒,然后便与童小姐、童小公子,还有三个家丁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一起出了云来的东门。袁润与衙门、文学馆的众人,包括莫兰一起,送出城外十里路,便回了衙。 莫兰一路神情紧张,紧紧地跟在袁润的身边,弄得袁润心中好笑——虽然原本就认为她不会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人,但是也没想到她这么着紧自己,还以为她和阮玉珠同生共死一回,只会把阮玉珠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看来,只是个可爱的孩子呀! 袁润在心里暗暗想道。 而阮玉珠等人从东门而出,不过两个多时辰,便到了城东的屠门镇。 屠门镇说是镇,实际上很小,在评级中只相当于一个乡,在行政中提到它,往往被人称作「屠门镇乡」。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阮玉珠带着童家小姐和童家少爷穿过屠门镇,却没有按既定计划往东南而去,而是折而向北,往北方的沂水县而去。 沂水县在金州南山郡除了茂陵县以外,另一个最重要的据点,可以说作为金州最北部,与魏国接壤的山南郡,五成的兵力在茂陵,四成的兵力就是在沂水,另外一成的兵力散布在其他地方。所以说沂水与茂陵一样,既是最安全(兵力多)又是最危险(是仅次于茂陵的生要据点,兵力却又没有茂陵多)的地方。 童博士要嫁女去南方,在云来县里略一打听就知道了,但是谁会知道她们反而折向北呢? 由于是送嫁,这一路上不可能吹吹打打的一票人走——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一路上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了,哪会一路上都顶着个盖头,作的妆扮走啊! 雇一辆车,新娘子在车里就换了平常的衣服——这辆车是给四个女人乘坐的,三个家丁其中有一个赶车,另两个各骑一头驴子跟着。 由于早就说好,行程由阮玉珠决定,所以阮玉珠说要先绕道北边去沂水,众人虽然不解,但也都没有多说什么。一来是童博士关照要听阮玉珠的,二来是阮玉珠本身也是衙门的师爷,并且通过莫诚臣和苏昶两案在众人心中都竖立起了一个了不起的形象,所以一时间居然都没有人敢置疑或反对她的做法。 第123页 沂水县离云来不是最近的县城,就这么走,也要一整天的工夫,所以当晚露宿也是不可避免的。阮玉珠不许生火,众人躲在一个林子里窝了一宿,阮玉珠却是一夜没睡,警戒着四周——她知道青槐是有可能跟过来的,所以她要严密监视四周。 结果就这么撑了一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让阮玉珠略松了口气。 于是继续带着她们转进,很快就到了沂水县。因为阮玉珠带着云来县县令的公干文书,所以理所当然地住进了沂水的驿站。 文书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阮玉珠向这边的县令讨教有关于战争时期抢收、劳役、兵役、城防等知识。实际上也就是没话找话,让阮玉珠能带人到这里来一趟。 阮玉珠把信件递给了沂水的县令,沂水县令卢晓晨还拿架子,让阮玉珠先住下,自己先斟酌一下要怎么回信,让她在沂水待两天。 「阮师爷尽管放心,沂水和茂陵准备妥当,守备严谨,不会出事的。朝廷的大军也在玉州屯驻,如果魏军敢突入我们南山郡这边,玉州驻军必然会反击,他们不会做出这么不智的事情的。」卢知县在阮玉珠的面前,显示着自己参与了最高军事行动,知道旁人不知的机密。 当然这些机密是谁都知道的,或者说是巴不得传到齐国那边的耳朵里,让他们不敢轻易攻入南山郡。 阮玉珠奉承了卢县令几句,便暂且告退,然后回到驿站,将童家众人接出驿站,装作出城离开的模样,实际是通过衙门里的人找了一处出租房子的人家,租了幢房子暂住,并且对童家的人嘱咐了一阵,让他们安心在此地歇息,自己有要事要离开几天,然后再来接他们。 童小姐素日里与莫兰是闺蜜,莫兰将把自己从湘川县救出来的阮玉珠捧到了天上,童小姐自然也是信服的,故此半点也没有怀疑什么便应了。 阮玉珠当然也是想好了的,这边自己出了沂水,然后连夜赶路,便是不骑马,两天也能赶回云来了。到时候化了妆进得城去,如果有人想对袁润不利,那正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边童小姐身边的小丫环和婆子也是能干的,再加上三个也是见多识广的家丁,料来几天的工夫,还不至于出问题。至于北边打过来,便是兵贵神速,也不可能说来就来——魏国虽然在边境上的军队多集结于玉州,但金州这边也是有边防军的,哪这么容易就被打到城下了。 齐国地广人多,兵源不愁,但也不至于能多处点火头到处开战。 阮玉珠这个人,素来就是个喜欢冒险的,这从她在穿越会用闪光弹强行与有人质在手的毒贩雷蒙作战就可以看出来了。也就是袁润,换个神经弱点的,根本就受不了她,更别说像袁润这么处处愿意支持她了。 阮玉珠这次连□□都没背,只带着一把□□和三十发子弹。自这天傍晚离了沂水后,玩命狂奔赶路,倒是真的在第二天黄昏前回到了屠门镇。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觉,阮玉珠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好在早就约好相见的时间是在次日入夜,阮玉珠便好好在屠门镇找了个地方补眠休息。等睡好吃饱,趁着夜色再靠近了云来城。 由于敌国在北,所以南面是防守比较松懈的地方,阮玉珠就是要从这里爬上去——这边的守卫,袁润会想办法调开的。? ☆、第 29 章 ?  她现在戴的手套是特制的,带有吸盘附着功能的,就算是玻璃都能爬,就别说是这粗糙的城墙了——所谓的蜘蛛侠手套,就是这种了。作为国际刑警中的精英,阮玉珠的随身装备里可是有不少这种小装备的。 在夜色下,高达二十米的城墙,对阮玉珠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她如同一只大蜘蛛一般,不断地跳跃攀爬,很快就翻上了墙头。 扒在墙头仔细听了一下——二十米的高空,风声很大,但凭阮玉珠的耳力,依然可以听到来回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当然,前提是这士兵没有故意小心翼翼地隐藏脚步声行走——可是对于在城头巡逻的士兵来说,有必要如此吗? 所以阮玉珠在仔细分辨之后,发现这边并无哨兵在附近巡逻,一个翻身便上了墙头——由于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所以城墙上每隔五步就有一根火把燃烧照明,阮玉珠一身迷彩,还是很显眼的,但是她翻身上来后,才发觉这边的城墙上,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按照队列要求,每隔十到十五步站立一人了。 阮玉珠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和平年代,果然造就不出有纪律的士兵吗?还是说魏国在这方面太麻痹大意了?可就算敌人在北方,南面城墙上也不能一个兵也不放吧! 要说袁润的确是与她约好,在这天晚上让她放心大胆的上来,她必然有所调遣安排,但阮玉珠总以为是派信得过的人,比如李云燕或古平在这里接她,甚至就算是看到吕超在这里她都不意外,可如今这样一个人都没有,却让阮玉珠感到蹊跷了! 所以阮玉珠没有脑残地往西东两边城墙上去找人,更没有去阶梯那里下去,而是翻身从城墙内侧攀了下去。 探出身先看看,发现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巡察,便直接从城墙上滑了下去,然后穿过一个陈兵营地,就可以真正进入城内了。 但是意外的,这个应该至少的十名以上差役在歇息以便与城墙上的差役进行替换的时候,居然在这里没有发现一名士兵或者差役。 第124页 要知道就算平时这里值守的差役人数会更少,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候,特别是吕超带了二百名士兵进驻之后,虽然不至于四个城门处平均安置这两百名士兵来分散自己的兵力,但也不至于一个兵也不放啊! ——难道已经出事了? 阮玉珠心中一惊,忙往衙门赶去,一路上却什么也没发现——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的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因为这个状况,和当初无歧镇的很像啊! 当然,安静的地方,都是同样的安静,从这上面是分辨不出什么不同的,但是阮玉珠就是有这种感觉——这种非同寻常的寂静,是否在昭示着什么? 阮玉珠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知道有杀手组织的人混了进来的结果,对于临行前的那次大搜查,阮玉珠其实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上次看到那个杀手组织的表现,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杀手组织,甚至是有可能成为一个可怕势力的组织。他们有能力屠光无歧镇,那也绝对有能力在云来制造一场可怕的动乱。 自己已经离开这里两天了,难道在这两天里,就发生了什么异事了吗?两百名士兵,会全部沦陷吗? 心中隐隐不祥之感涌起,但偏生从南门这边到衙门的路上,都没有什么普通的住户,都是一些商铺。若是上前敲门吧,一则不知哪些铺子里是住人的,二则万一推断失误,大半夜的所人惊起来也不能打个哈哈就过去吧。 饶是阮玉珠平日里也算是有智计,现在居然找不到一个藉口去敲沿途这些商铺的门。 踌躇间已经到了衙门这边,远远地望去,衙门里一片黑暗,门上的两个灯笼也灭了,同样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阮玉珠知道不妙了,这里的确是出事了,不然衙门前的灯笼不可能熄灭的。 阮玉珠走上前去,伸手推门,推不开,居然是从里面锁住的。 ——要爬墙过去吗…… □□墙都爬了,这小小的围墙算什么?! 轻松翻墙而入,里面果然也同样是一片黑暗——是从前衙穿过,还是回到墙外,绕到后门,直接翻进后衙找袁润? 阮玉珠略思忖了片刻,就决定採取前者——因为首先已经可以确定,城里面有没有出事暂且不论,衙门里肯定是出事了;那么既然出了事,袁润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后衙吗?第三,从前衙行进,可以有更多可以周旋的地方,因为前衙的房间多,后衙的房间少。 要知道,光是住在前衙的差役僕从,就有二三十人,房间十多间,相比外来者,已经在衙门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阮玉珠,很明显要熟悉多了吧——虽然实际住的日子,并没有这么多。 阮玉珠跳进大门,却意外看到不远处的县衙大门内侧,倚坐着一个人。 阮玉珠小心地接近过去——不但是对这个人小心警戒,更是对周围小心警戒,不要被人利用这个人而设下什么埋伏圈套。 小心地走过去,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古平! 古平似乎还有气息,阮玉珠蹲在他的身前,轻声唤他的名字:「古都头,古都头?」 古平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睁开了双眼,看到是阮玉珠,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然后道:「阮师爷,你怎么……回来了?」 阮玉珠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衙门里的人呢?」 古平急喘了几口气,然后才道:「有个女人,就在你走后的当天下午……拿着茂陵这边的一纸任命书和一张将李捕头撤职的文书过来,说是让李捕头去茂陵接受质询,自己在此期间暂代捕头之职。我怀疑,衙门的事,就是她搞出来的。」 阮玉珠见他话说得不明不白,忙道:「到底是什么事?」 古平道:「有人偷袭县衙,但是值夜的差役都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杀了,而且县衙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了,造成我们就是想防守都无从守起。」 阮玉珠忙道:「罗大人呢?」 古平道:「罗大人?不知道,可能还在后衙吧,我当晚正好在县衙与吕将军议事,幸亏吕将军带了十数个身手极好的兵士,不然我们根本就杀不出去。」 阮玉珠道:「你们后来杀回来了?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关上这县衙的大门?」 古平摇摇头:「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们和进攻县衙的人就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大战,我们的人手不够,守不住前衙,只能向后撤退了。罗大人当时也到前面来督战了,不过我想她现在可能和吕将军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吧。」 阮玉珠点点头——本来也该是如此,总不能千辛万苦杀回来就为了关门,人家都可以爬墙的,你关门有毛用啊!于是又问道:「你们后来失散了?」 古平道:「那个新来的女人,叫成琳,她约我一起反杀到这里,然后冲出衙门去,一边看一下城里的情况,一边向吕将军带来的那二百名士兵求救——毕竟城里还有数万百姓,不能只顾着自己。谁料想我杀到这边来,她却不至,而且还让我落入了埋伏圈套。唉,也是我们太蠢了,衙门里喊杀了半天,若是城里没有情况,就算百姓们没有警觉,那些士兵还能没有吗?!」 阮玉珠心想你现在倒后知后觉了,不过再一想不对,这么浅显的道理,袁润怎么会没有看出来呢?于是便问道:「你确定这个埋伏是针对你的吗?还是说只是巧合?」 第125页 古平道:「不可能的,当时来攻击县衙的贼人都在通往后衙的长廊上与吕将军等人交战,这里不可能还有这么多人的。一定是他们把长廊上的人都调到了这里,那边反而只留下少数人了——所以,我想吕将军应该在那个时候抓住机会,带着罗大人逃出县衙的。」 阮玉珠听他说得倒是有条有理,便又问道:「如果他们逃脱了,会往哪里去呢?」 古平道:「应该是驿站或者文学馆——云来没有什么坚固的,可做防守的建筑,只有这两处可以抵抗城内的暴动。」 阮玉珠道:「怎么会呢,城南的兵营,我刚才看还好好的,那四处兵营,应该都可以防守吧?」 古平摇头道:「虽然我没能杀出去,但我也已经放出了烟花,虽然是白天,但也应该被他城内的士兵们看到了。按理说他们应该迅速来援,结果直到现在也不见那二百名士兵的踪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第 30 章 ?  阮玉珠道:「为何不直接在后衙施放?」 古平道:「我们都被堵在最后的大屋里,出不去,又不能掀了房顶,那样反而会更危险。」 阮玉珠讶然道:「已经被围成那样了吗?我走之前不是全城检索过一次吗,哪来的这许多强人?」 古平道:「围攻县衙的,大半都是云来本地人。」 阮玉珠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古平惨笑摇头:「这个我也不知啊,似乎他们都像发了狂一样,完全不听我们的话,动作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勐,根本不像是普通百姓,力气也大了很多。」 阮玉珠心下一沉——是毒品吗? 毒品有麻醉和产生幻觉的功效,也的确可以借毒品来控制别人——人一上了瘾,想控制可就太简单了!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了过来,这笛音飘渺不定,阮玉珠一时之间居然分辨不出是源自于何方。 而此时古平眼中却是发出了异光,并且在喉头髮出了低沉的「呵呵」声。 「古都头,你中毒了?」 阮玉珠一看不妙,立即警惕起来。 古平喘息着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中毒 ……不过感觉很奇怪……我受了伤……一定是……是那刀上沾毒……这……这是什么……阮师爷……小心……你背后……」 阮玉珠一惊,却也不敢回头,生怕古平有什么异样而袭击自己,所以是往侧方横着退开数步,却果然没有看到原先的「身后」有什么异样。但此时古平却嘶吼着站了起来,对着空气开始挥刀。 阮玉珠心中暗惊,又听着那笛声,心想莫不是这笛声的原因? ——毒品和音乐能产生幻觉吗?还是特定的乐器曲调催生了毒品的效果,让他出现了幻觉? 正想着,忽然笛音拔高,古平狂吼着挥刀就向阮玉珠扑了过来。阮玉珠现在是既尴尬又为难,不知道该拿古平怎么办。 像这种以毒品再加音乐的方式将人催眠,不是闻所未闻,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却让阮玉珠有一点为难——因为她不知道古平还能不能救回来。 先前接近古平的时候,也注意了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伤口不少,但是都已经凝住了血口,身下流了一滩血,但似乎也没有到要死的地步。但是他现在一奋起,身上的伤口又开始迸裂往外冒血,就算阮玉珠不杀他,时间长了这血流得也受不了啊! 而且因为毒品的关系,就算是血流得再多,都有可能处于亢奋状态而不会晕倒,最后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就因为这样,阮玉珠就能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一刀砍了他? 臣妾做不到啊! 毕竟是一直并肩战斗侦破案件的战友,哪能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人家很明显还能再抢救一下啊! 但是,真的能抢救过来吗? 毒品这种东西,在现代用各种强制和科学的手段也很难根除毒瘾,就算有戒掉的,也很难忘记吸食毒品时的快、感,很容易就会受不了引诱而再次成瘾。现在到了古代,这边的毒品,看上去效果似乎比穿越前的世界更强效,那又要怎么救他? 解药? 完全没有啊! 就连这毒品,都无法检验出到底是什么成分,那又如何制造解药? 此时的阮玉珠,已经在心中肯定是青槐的这个杀手组织在这里搞风搞雨了。至于为什么说了要在魏国扎根,却又要做出这么大的事来惹人注意呢?难道说,金州这边,是真的要来齐国的大军,他们准备把这一场事情栽赃到齐国的头上? 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但是不管今后是否有大批敌军前来,眼前这事怎么办? 古平的动作越来越快,力量也是出乎寻常的大,阮玉珠有一次闪身躲避他的攻击,他居然一拳把厚厚的砖墙给打裂了——伴随而来的,是古平的右拳掌骨破裂。 一声骨折的声音传入阮玉珠的耳中,连她都觉得有点心惊肉跳,而古平却恍若不觉,继续向她进攻——那笛音越来越飘忽,节奏却越来越激昂,仿佛在催着古平要尽快地击倒眼前的对手。 阮玉珠有点急了——毒品可以催发人某些潜力,这并不稀奇,但是这要撑到多久?而且这吹笛人,是否在暗中窥伺自己?自己要在古平身上费多少力?如果不痛下杀手解决战斗,等一下吹笛人行动起来,自己要怎么阻止或者抵御? 第126页 而且既然有人在吹笛遥控这里的战斗,那是否说明袁润那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或者大局已定? 阮玉珠此时真是深恨自己太过大意——自己只当那个杀手组织会派人来刺杀袁润,而袁润身居县衙之内,只要小心行事,那就绝不会出差错。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不但敢在某个小镇上进行大规模的行动,就连县城也敢这么做! 阮玉珠不是没有试过击晕对方,但古平如今完全处于亢奋状态,几次受到拳脚的重击,都还生龙活虎,根本就没有倒下的意思,让阮玉珠左右为难。 就在阮玉珠决心索性不管他,转身逃离间衙之后,古平却倒了下来。 血,似乎已经流干了——再能让人亢奋的药物,也不能让死人活动。 笛声也在同一时刻停了,阮玉珠平復着自己的唿吸,一边上前再度查看古平——这一回他是彻彻底底地死透了。 阮玉珠有些不明白——这是敌方故意让他在这里等自己吗?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无差别攻击,任何人到这里来都行? 而在数百米开外,上官柔身穿黑衣,站在黑夜里的一所寺庙的高塔之上,手里拿着一只望远镜,远远地望着这边,口中喃喃道:「你怎么回来了?原来是想引蛇出洞……不过可惜了,你回来晚了,我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现在——我只需要搜集相关的情报和数据……嗯……这药作用于意志坚定和练武之人的身上,效果是这样的啊……」 而阮玉珠这边又搜了古平的身上,除了几张钱钞,还有一串钥匙。至于金创药什么的,也是应有尽有,阮玉珠又发了笔死人财——钱嘛,以后还给古平的家属好了,金创药什么的,就自己用吧。这钥匙嘛……似乎是衙门……的…… 一边想着一边穿过公堂,到后堂时看到通往后衙的门锁着,上前用钥匙一试,果然开了…… 好吧,自己不该多想的。 阮玉珠没有管两边的厢房,那里的左边是文书们办公的地方,右边是衙役们休息的地方,其中还有住在衙门里的几个老差役的房间,莫兰是住在另一边文书办公房间的其中一间的。 阮玉珠顾不上去看莫兰他们,径直打开门向后衙走去,接着继续顺路前行,很快来到那条长廊。这长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一地的血水,都已经凝固。 看装束,都是一些普通人,没有一个穿着走江湖的劲装,而且有些人甚至还围着围裙,似乎是厨子或是屠夫…… 阮玉珠仔细听去,这些人里居然还有唿吸声。 ——还有活着的人吗?可是,他们还是正常的人吗?如果再响起笛声,他们会扑杀过来吗? 阮玉珠心中思忖着,有点犹豫,不敢马上走过去——她可分辨不出那几个唿吸声到底是几个人的,这么窄的长廊,被围攻起来还真不好办。要知道这长廊边上的竹林种得很密,等于是一圈圈地圈了起来,要从长廊上过去,然后从后衙绕过来,才可以正好进入竹林,以观风景。 阮玉珠手上的军刀虽然锋利,但这样砍竹子一路砍过去砍出条路来,阮玉珠也担心这把刀的寿命会因此折去不少。 这把军刀的质量很好,要比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兵器都好,能省着点还是省着点,就像那些子弹一样,别一上来用得痛快了,过后没得用了才叫苦。 但是,就这么过去,万一被围攻了,也很得不偿失啊…… 真想直接放把火烧过去啊…… 阮玉珠吐槽——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这些人是不是能救回来,是不是无辜,自己都不确定呢,哪里就能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了呢! 咱是美国人没错,但不代表都喜欢来这一套啊! 阮玉珠想了一会儿,决定从上面走! 这长廊的顶是朝两边披下去的,斜度很大,要在上面走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对阮玉珠来说却并不难做到——训练的时候,各种地形都经歷过了,这个真心不算啥。 阮玉珠后退了几步,一个冲刺,高高跃起,双手就搭到了长廊的顶檐,再一翻,就上去了……? ☆、第 31 章 ?  这下总算是可以安全前进了,但是刚刚走到一半,廊顶被撞破,一个人从下面冒了出来,一拳便向阮玉珠打来。 阮玉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击,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向后跳开,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狰狞的怪物,不但浑身浴血,上半身几乎就没一块好肉了,不知被砍了多少刀,说一句皮开肉绽都是好的,实际上就像是人被活活剥了层皮一般。 原本阮玉珠是挺喜欢和这种喜欢光着上身甚至只穿热裤的对手交手的,因为可以从对手肌肉的变化预测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但是像这样连筋都拖着的「肉」体,阮玉珠只想要吐! 阮玉珠向后一跃,对方就紧跟着扑了上来,居然举手投足间很有章法,是一个练家子出身的,而且和之前的古平不同,他并没有发出嘶吼声,而是在默不作声地攻击。 力量,速度,全都胜过阮玉珠,但是技巧和战斗思路就比不上了。 事实上阮玉珠作为一个女性,纵然是平日里刻苦训练,在力量和速度上比之受到同样训练,甚至训练还有些差距的男性时,都是有所不如的。所以阮玉珠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很有应对的方式,不断地用各种虚张声势,或者说是声东击西的方式来缠斗,巧妙地对对方施加压力,就可以搅乱对方的思路,从而迫使对方出现破绽。 第127页 但是如今在这狭窄的长廊顶上,可怎么周旋呢? 阮玉珠有点头痛了——往后退,一直退到底,跳下去,在空旷的地方战斗吗? 不行的,因为下面已经开始发出了嘶吼声,这说明还有其他中了毒产生了幻觉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这长廊顶上有人在战斗了,很有可能自己一下去就会陷入重围。 但是不下去,就算自己能在这上面与这个傢伙周旋,下面的人不断地上来,自己依然很被动啊…… 一边打一边想,阮玉珠还是决定在这廊顶上周旋,这样就可以等到足够多的人上来后,自己再找机会跳下去,然后再从长廊上冲过去。 你在下面,我就上来,等你上来,我就下去! 典型的敌进我退战术啊! 太经典了!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下面的人只是在嘶吼,居然没有上来的。 阮玉珠心中奇怪,但很快就明白了——像古平和面前的这一位,应该本来就是练家子,所以爬高蹿低什么的不在话下,而普通人中了这种毒品的毒之后,也就是增加了耐力,激发了一点力量上的潜力罢了,根本上还是不具备与强手战斗的可能啊! 想到此处,阮玉珠也是对袁润那边的形势松了口气——依古平所言,衙役和捕快们之所以退却,不但是因为得不到援军无法里应外合,更多的是因为面对的是本城的百姓或者直接就是自己的士兵或属下吧! 那么在战斗力上,吕超这边并不在话下,正如古平所说的,袁润与吕超在一起,应该还是安全的,唯一的问题是——她现在在哪里? 由于想到了接下来的战术,所以阮玉珠也是能松一口气,在与面前这个噁心的傢伙周旋时还可以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但是很快的,她发现不对了——因为下面的傢伙们没有上来,而就是在下面待着,而自己面对的这个人,攻击却是十分凌厉,如果不下杀手的话,自己还真无法摆脱对方! 但是,这样的对手,不是一再退让后还可以反攻找回局势的,阮玉珠已经被逼得步步后退,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逼得落回去,陷入围攻了。 「嗖——」 一支弩矢不知从何而来,直直地钉入了这个噁心的傢伙的眉心,并且穿透了过去,在他的脑后露出了尖尖的箭尖。 阮玉珠吃了一惊,虽然听到破风声后,她就已经躲闪,但很明显,如果这一箭是对着她来的话,她根本就避不开。 面前这人被一箭「爆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阮玉珠四下环顾,没有发现任何人在周围。 「上官柔,是你吗?!」 「上官柔——」 反正下面也有那么多人,也不怕再喊几声吸引几个来了,阮玉珠扬声高叫,四下观望,却没有任何发现。 刚才古平所言的那个新来的,施计调开李云燕的女人,阮玉珠就怀疑是上官柔,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长相,古平就爆走了。现在又看到这一支弩矢,以及听到了那发射弩矢时的破空声,纵然所有的弩矢和破空声都是相似甚至相同的,但阮玉珠就是觉得这是上官柔发射的。 直觉吗?还是单单只因为有了纠葛? 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音,四下看着,也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似乎下面的人开始鼓譟起来,似乎是想要搭人梯爬上来的样子,于是无暇在待下去,快速向前奔去。 而在她远去之后,在远处的一棵树的浓密树冠里,才跳下了上官柔来。她看着阮玉珠远去的背影,脸上也是神色复杂,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淡淡道:「这次先放过你,看看你能闯到哪儿,正好为我再提供一些情报数据……」 一边说,她一边也从树上跳到了相邻的一间屋子的屋顶上,然后在几间屋顶上连跳,然后也跳入了后衙来。 这时长廊上的人失去了阮玉珠这个目标,却还处于亢奋之中,发现了上官柔,都嘶吼着沖了过来。 上官柔手执连弩,箭无虚发,支支命中,都是射穿额头直接取了性命。 等到再无什么人冲过来,上官柔才上前回收弩矢,然后再缓缓前行,似乎是准备跟着阮玉珠。 而阮玉珠在一边奔跑一边回想中,悟到当时在廊下的这些人没有冲上来,可能不是他们实力不足,而是智力有缺陷——这毒品,能激发人的潜力,却要影响人的智力吗? 再回想起和古平以及之前那个光着上身的血男的战斗,他们的攻击模式,的确是比较单一和直线化啊! ——不过,虽然智力会变得低一点,但却不是弱智,依然可以分辨危险来与人作战,并且……还能受到笛声等声音的操纵或影响。 ——作为杀手组织的话,这样的毒品似乎没什么用,除非是用在远距离杀人上。把一个已经被毒品控制的人放到目标的身边去,然后响起操控之音,让他对目标发起突然袭击? 想到刚才中了毒却还不自知的古平,阮玉珠觉得杀手组织的确是有用这种□□的可能。而且如果这样的话,那更是防不胜防。一想到莫兰这种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可以被人下毒,然后在她接近袁润或自己的时候猝起发动攻击,阮玉珠又开始为袁润担心起来。 ——不知道操控手段有多少,如果不一定是用音乐,而是像催眠那样,随便哪句话就可以种下暗示,随后发动突袭,那威胁就更大了! 第128页 片刻间,阮玉珠边走边想,已经通过了长廊,而且那些嘶吼声也听不到了。在廊顶上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任何的异样声音后,阮玉珠跳了下去,却只见后衙的门被锁着。 阮玉珠看到这锁着的门,又想到衙门口的大门也是锁着的,而且似乎是袁润他们有意派人出来锁门的,再结合刚才的经歷一想,知道如果没有声音操控,如果不是遇上了比普通人身体和意志力更强的练家子,只怕一道上锁的门已经可以挡住大部分的中毒群众啊! 阮玉珠想翻墙过去,但是又怕自己在爬墙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偷袭——刚才那道弩矢是帮自己的,可谁敢肯定下一道弩矢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呢? 锁门的铁链很粗,军刀一时半会儿肯定砍不断,慢慢磨又费时间——阮玉珠四下寻摸了一下,看到那明显经过了一番苦战的长廊上,有一根栏杆被砍得将断未断的,已经被强力歪到了一边去。 阮玉珠过去一看,果然根部也扭曲得快断了,于是过去握住了这跟铁栏杆,然后用力扳过来再扭过去,几下之后,栏杆就被她扭断成为了一根铁棒。 走回去将铁棒插到门槛与门的当中,用力撬动起来,几下之后,边未断,但是门已经松动了,再来几下连门槛都撬烂了,于是改为用力撬动门与墙的连结处,不多时就把一扇门给撬坏了,然后就可以从两扇门之间扩大的缝隙里挤过去了。 挤进后院,依然是一片寂静,几个房间一寻,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是真的从后院这里撤走了。 但是,是从哪里走的呢? 又是到了哪里去呢?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前方的墙上,似乎传来异动……? ☆、第 32 章 ?  阮玉珠在两间屋子之间的夹缝里挤了过去,悄悄地接近传来异动的地方。 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影已经蹲上了墙头,眼看就要跳下来了。 阮玉珠摸了摸腰间的□□,还是决定用军刀去控制住对方再说。 于是看准了机会,这人往下一跳的时候,阮玉珠就沖了出去,而且是从这个人看不到的死角,也就是侧后方过去的——这围墙的弧度,正好是阮玉珠的掩护。 但这人明显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随着落地,耳边风声一静,就听到了后侧传来了脚步声,头也不回就是一脚反踹了回去。 阮玉珠早料到这一着,一刀就向着这条腿斫了下去。 「阮师爷!」 眼看这一刀就要命中,忽然对面的人喊出了阮玉珠的名字,而且还是熟人——李云燕! 阮玉珠忙把刀一偏,对方也是把腿一歪,各自「躲开了」一击,然后各自稳住身形,互相看着对方。 「李捕头(阮师爷)?你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阮玉珠嘴快,立即又道:「你先说。」 李云燕顿了一下,皱了皱眉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云来吗?」 阮玉珠道:「我遇到过古都头,他告诉我了。」 李云燕点了点头,脸上显现出愤怒的神色,随即道:「我快马去了茂陵,但是那边说根本没有让我调职的命令,我知道这边出事了,所以快马赶回来的。」 阮玉珠也不问她是怎么进城的,她知道李云燕也是一个有身手有手段的人,所以便道:「我这边也是——我事先得到了情报,有人要对知县大人不利,只是忌讳她身边有我在保护她,所以故意作出离开的假象,没想到我仅仅离开两天,这里已经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李云燕惊讶地道。 阮玉珠道:「难道你还没察觉,云来已经和无歧镇一样了!」 李云燕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他们居然敢在县城里动同样的手脚?!」 阮玉珠道:「是有这个可能,县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城里也不知还有多少。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罗知县和吕将军他们——古都头说,他们是在一起的。」 李云燕道:「古都头呢?」说着还向四下又看了看。 阮玉珠道:「已经死了——他中了毒,又受了伤,流尽了血。」 李云燕脸色变了又变,既有轻蔑不屑之意,又有悲戚怜悯之情,半晌才稳定住了情绪,道:「他也算是殉职了。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没说罗知县她们在哪里吗?」 阮玉珠道:「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分头找——我去文学馆,你去驿站,县里能组织防御的,只有这两处地方。」 李云燕道:「一起行动吧,分头行动太危险!」 阮玉珠一想,李云燕说得倒也没错——上一回两个人手上起码还有□□这种东西,现在两个人的手上基本上可以算是两手空空,李云燕连一把单刀都没有。 阮玉珠这时又道:「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那你为什么直接从后衙这边过来?」 李云燕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是无歧镇的那些人做的嘛,我知道出事了才回来,城墙上又没有士兵值守,衙门的大门也敲不开,我当然要从后门这边来试试嘛!你怎么还怀疑起我来了?」 阮玉珠笑笑:「别往心里去,随口一问罢了。我们先去驿站!」 李云燕道:「好,我托你上去,然后你再拉我。」 阮玉珠点点头——她倒挺识相,没让自己托她。 第129页 两个人就这样翻到了墙外,然后顺着路先去驿站——驿站比较近。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风声。 很快到了驿站门口,李云燕道:「我先进去,以防埋伏,你接应。」 阮玉珠没有抢这个活儿,让李云燕先上了——这驿站的围墙就不如衙门的高了,不用两个人合作,一个助跑就上了。 阮玉珠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不多时李云燕的声音响起:「似乎没什么人,等我开门。」 很快门也打开了,李云燕把阮玉珠接进去:「似乎没什么人,我们一起去一间屋一间屋地查看吧。」 阮玉珠点了点头:「我前你后。」说着向前便进了右侧第一间平房里——这不是供旅人住的,而是驿站的僕役的住处,里面放着两排上下铺的床,但是床上却没有人。 「那里有个人。」李云燕没有进来,怕被人关上门将二人堵死在门里,而是站在门口看,看得反而比进去的阮玉珠更全面和仔细。 阮玉珠回头看了一眼李云燕,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只手从一张床铺的下面伸了出来。 阮玉珠过去,一脚踢翻这二层的床铺,把人给露了出来,果然是个僕役打扮的人。小心地蹲了下来,伸手探了一下颈动脉,确定此人已死,不会再暴起什么的,这才仔细查看起来。 「查出什么了吗?」李云燕在门口看她检索了半天都没动静,忍不住出口问道。 阮玉珠摇摇头,站起身:「没有任何发现,只有一串钱在身上,是被掐死的。」 李云燕道:「没有外伤吗?」 阮玉珠道:「没有,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只怕这边已经沦陷了——现在只希望,整座城还能没事,罗知县她们还能在文学馆或别的地方坚守。」 李云燕道:「只怕凶多吉少了——我x!」李云燕突然爆了句粗口,「云来城里有近四万人啊,什么毒能放翻全城的人?!兇手也太狠了,几万人啊!打一场大战也未必能死这么多人!」 阮玉珠沉声道:「不需要放翻全城的人,只需要让一部分人中毒,然后控制他们杀向那些毫无防备的人就行了。」 李云燕道:「就像无歧镇那样?」 无歧镇当晚,阮玉珠和李云燕并没有仔细调查,而是尽快撤离了。对于无歧镇的事,齐国官方对外的口径也基本是只字未提,至于生还的人,也许还有那么零星几个,但都被齐国控制起来了,不管是魏还是梁都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李云燕虽然是搞特务的,也无法接触到很核心的问题,但还是可以依自己那晚的经歷,推断出一些情况来,比如说用毒品让普通人,甚至练过武的人成瘾而接受指令。 但是今晚的情况是不同的,因为现在这毒品已经是能让人产生幻觉,进而行进控制的。换句话说,毒品的性能已经提高了。 为防李云燕上当吃亏,阮玉珠又把这事也告诉了她:「你一定要小心,可能对方的武器上就涂有这样的毒,中个一刀就有可能让你麻痹,两刀就能让你失去战斗力,三刀就可以让你毒发,受他的控制。」 李云燕听了暗暗心惊,又道:「这种毒,如果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涂到己方的武器上,那就可以建立极大的优势啊!」 阮玉珠怔了一下——她是一个刑警,却不是一个军人,而且她在穿越前所处的环境,也是一个和平的环境,而且平时打交道的都是毒贩,很少接触军火方面的事,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被李云燕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想到——这种毒品就算不用在战场上,也可以用在政治上,操纵政客,进而操纵朝政、国家,乃至于天下? 想到这里,阮玉珠都有点不寒而慄了,但随即想到——如果这样和平演变了,对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吧。总比这样三个国家打来打去,动辄死伤惨重屠城掠地的好…… 但是,为了研究这样的毒品,还需要牺牲多少人? 阮玉珠终于意识到,那个杀手组织是在研究毒品,并且在做大量的人体实验。她再冷血,再把这里的人当成是npc,这样大规模的屠杀她也接受不了啊! 毕竟她现在是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人看上去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始终不是那种为了天下可以忍受牺牲的雄才大略者啊!我也只是一个小女人,只是一个没有「远见」的人啊! 总之一句话,阮玉珠无法忍受把任何事情,哪怕是统一天下这样的「伟业」,建立在无数人的牺牲上,哪怕是以「较少」的牺牲,来换取那可能的「较大」的伤亡也是一样! 「这么大的事,我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战争一触即发,云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再在茂陵来一次,整个南山郡的防线就会崩溃!」李云燕毅然道,「阮师爷,很抱歉,我不能再与你并肩战斗了,我要赶快回到茂陵,把这里的事报告给郡守大人!」 ? ☆、第 33 章 ?  阮玉珠对李云燕点了点头:「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 阮玉珠明白李云燕所言的,也知道在李云燕她们这些军人或者特务的眼里,云来可以变成空城,但是茂陵决不能,而且,如果这里充满了被人控制的「敌人」,那么也需要援军! 总之一句话,茂陵需要防范于未然,云来更是需要茂陵的救援——先前茂陵只以为这边有人冒充官差在行骗,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让李云燕回云来,但是现在看来,只怕李云燕再次回到茂陵后,将带来一支至少千人以上的军队了。 第130页 于是两人在驿站这边果断分手,李云燕原路退回,将从入城的地方出城而去——不过由于现在城里没人,她可以在城墙这边携带阶而上,比来时可轻松多了。 这边李云燕走后,阮玉珠却没有立即离开驿站,而是继续在驿站里搜索着。但除了血迹,居然只找到四具尸体。 为什么都没有尸体呢? 难道全城的人都被控制了? 阮玉珠显然认为这种可能不大,反而觉得有可能是大家被有组织地集中到某地开始了最后的抵抗。 什么地方可以放下几万人呢? 文学馆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所以也没必要去了——除非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在杀了大量的平民后,把尸体也集中到一起了…… 但是就目前来看,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地上、墙上的血迹,并没有几万人这么大的量。 所以,还有希望吗! 阮玉珠暗暗地想着,随即想到了一个可以成为庇护所的地方——教弩台! 教弩台虽然有个「弩」字,但实际上却是阅兵陈兵之所。 像云来这样的边境城市,随时都要准备好迎接战火的洗礼,所以在城破后巷战的准备是不可能不做的。而教弩台就是最后的指挥中心。那里地势虽然平阔,但是通往这个地方的街道都是狭窄无比的,守住几个入口,就可以保证当中的地方的安全,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而在那里,足足可以集结上万名士兵。换句话说,云来城虽小,但作为茂陵身后的一座县城,还是有一定的战略准备的——这里足足可以进驻一万五千到两万人。 再说得明白一点,一旦茂陵不可守,那里的守军突围出来后,可以在云来再次组织防御,以获得喘息之机。 解决在驿站里的事后,前往下一个目标文学馆——虽然已经判定袁润不会在那里,但阮玉珠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转个弯,一路向前继续走,路上居然还零星有中了毒的人跳出来阻止她前进。但是这些人看窝囊,都是普通人,多半就是云来的百姓,没什么功夫在身,就算毒品加强了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阮玉珠解决起来也是很轻松。 很快又到了文学馆,文学馆的大门居然就这么半开着,阮玉珠进去一看,里面虽然也没什么血迹,但建筑和家什都已经东倒西歪残破不堪,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战斗的。 阮玉珠点点头,如果不按照街道前行,从文学馆后门出去,按直线是离教弩台最近的。 ——如果一路推墙穿屋地前行,倒是也可以。反而能避过一路上的伏击,顺利到达教弩台啊! 阮玉珠暗暗思索着,也肯定了这种做法——但是,要怎么通知城里其余人去教弩台呢? ——是,慈安寺吗? 慈安寺里有着本城最高的建筑物玉佛塔,还有一座能将钟声传遍整个县城的大钟。如果利用那个大钟,是不是能发出什么紧急讯号,让人们退守到教弩台去呢? 一边往文学馆里面探索,一边细细地思索着,忽然发现了墙上有一排西班牙文,看那熟悉的笔迹,应该就是袁润所留的。 内容也就两句话,第一句果然是说她们退往教弩台了,第二句是让阮玉珠不要轻举妄动,而是要速去茂陵搬救兵。 这西班牙文是阮玉珠和袁润都学过的一种文字。她们两个是华裔,汉字是家庭教育必不可少的,英语是生活的大环境所致,西班牙文才是她们掌握得最好的一门外语。 而且在这个穿越前辈到处留下痕迹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一个会英语的人来?但是相较起英文,会西班牙文的人会少一些吧…… 总之,把这个当暗号,也算是急中生智了吧! 不过现在李云燕已经去搬救兵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去了,而是要前往教弩台与袁润汇合。 看到了袁润的留言,阮玉珠总算是心安了些——能从容留下留言,应该情况并不算紧急,半路上被截杀的可能也不会很大,成功率很高啊! 笑容不禁爬上阮玉珠的脸颊,她快速地穿过文学馆,从文学馆的后门出去,只见一条由残垣断壁形成的「路」正延伸到远方。 ——果然是暴力开路了吗? 实际上这种暴力开路不能持久,不然很快会被对方得知目的地从而加强拦截,所以这当中需要各种甩开对方追击的手段。恰巧袁润侦探出身,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她们应该到达教弩台不成问题,问题是如果大量的百姓也涌入的话,如何分辨里面是否有暗藏的敌人? 如果都放进内围,只怕会很危险,但是不放进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屠杀吗? 阮玉珠一边前行,一边心里又沉了下去——如果那边现在还安全的话,按理应该听到人声了,就算不在拼杀,上万人聚集在一起,也不可能这么寂静啊! 心里这么想,动作却不能缓,依然向着教弩台摸了过去。 沿着残破的宅邸一路前行,不多时果然断了路,然后沿着途中不时出现的血迹前行,很快又找到了一处被破坏的宅邸的围墙。 ——又从这里走了吗! 阮玉珠又走进了这家宅邸,赫然发现这是闻樱的家! 闻副都头…… 阮玉珠心中不禁为她开始感到担忧——毕竟也是一同做过任务的,现在看到她家里被毁,也是心中有些感伤,只能祝她好运了。 第131页 一路上这样的情况重复了三次,都是直线前进破坏了几家房屋后,再以高屋为依託,转移到另一处重新开始暴力推进。 ——这么注意依託高大的建筑,是因为发现对方有在高处可以监视的能力?是有望远镜吗? 由于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众多的穿越前辈,所以阮玉珠很快就想到瞭望远镜这个东西,同时也想到——当时那支弩矢那么恰到好处地救了自己,自己却发现不了对方,也是因为对方有望远镜而躲避在远处的关系吗? 虽然对方救了她,但是这种一直被窥伺的感觉可真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的阮玉珠已经无心计较这些,而是迅速穿墙越瓴,靠近了教弩台。 实际上阮玉珠之前还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说城里有这个地方,所以一开始她都没想到这里会是城里最后的据点。直到李云燕一再向她「灌输」了这是「战争」的概念后,她才想到了这个地方。 「轰!」 眼看就要靠近了可以直达教弩台的几个通道之一,忽然间一幢房子整个倒塌了,一个双眼泛出是正常红光的人影从瀰漫的灰尘中出现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身影,足有两米二到两米三那么高,阮玉珠一米七的高度在他面前就像个孩子。 ——是怪物吗! 看到这么高大的身影,阮玉珠也不禁惊呆了。 这是毒品的功效,还是天生巨人之姿? 光从身高上来说的话,篮球运动员也有两米二以上的,但如此「雄壮」是怎么回事?这如同小山般的身躯,是怎么个意思? 但是来不及细想,巨人对阮玉珠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阮玉珠侧身避过如同锤子般的拳头,一刀切过去,发现对方的腕、肘等部位都有护具,很显然是有过专门的训练和装备的。 阮玉珠刀势不变,切在那护肘上,果然刀之不入! ——是类似于锁子甲般的网状软金属夹层防护吗!? 阮玉珠一刀下去,凭感觉已经猜出了那护具是怎么回事——她的军刀虽然锋利异常,强于这里绝大部分的兵器,但是要对付这种护具,除非连续攻击到同一点,才能对对手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但是对手身躯虽然庞大,但是动作却绝不缓慢,即便称不上灵巧,也是迅勐无匹那一类的。 这样的动静,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吗? 果然,不多时,十来个中了毒,口中「呵呵」作响的人手拿着菜刀或棍棒之类的武器沖了过来,纷纷向阮玉珠作出了攻击。 ? ☆、第 34 章 ?  ——果然,云来城里的普通人也中了毒。 阮玉珠心头变得更为凝重了起来——教弩台那边,到底是不是还在坚守呢?还是已经被攻破了? 可这是因为他们早就中了毒,毒性积压的体内,被类似笛音的东西催化了毒性,还是这个组织研究出的毒品已经可以在短期内发作,不需要长时间的一个「上瘾」的过程呢? 阮玉珠已经无暇去细想,因为她已经身陷重围。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大跌眼镜——那个巨人,居然不分敌我,把靠近他的人全都是拳脚相加,直接击飞。 纵然这些人被毒品麻醉了痛觉神经,激发了战斗潜力,被这样迅勐的一拳击中,就算不是要害,也足以让他们再起不能。 「看来这些人被麻醉了神经,动作纵然加快,却无法灵活运用,脑筋死板啊!」远处的一个角落阴影中,上官柔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而且,他们之间似乎也很难产生同伴的感觉,都是各自为战,没有应有的配合。在实力大致相当的时候,互相间还不会攻击,一旦有一个人的战斗力远超其他人,就会无视『同伴』的存在而无差别攻击?这一点很容易被敌人利用啊……」 上官柔在这里搜集这毒品使用效果的相关情报,而几乎同样的想法也在阮玉珠的脑海中形成,但是她无法肯定这个巨人与这些人是否处于同一势力,所以还有些吃不准。但是下一刻,那飘渺的笛声又响了起来! 阮玉珠心头一紧——果然,下一刻,所有的人都攻向了阮玉珠。 ——用笛声让他们分辨敌我吗? 阮玉珠很后悔为什么没有趁刚才他们不分敌我的时候开熘,而是要观察情况,现在又陷入了重围之中了! 「噗」—— 阮玉珠一刀刺入了一个敌人的后脑——果然,这样直接攻击脑干的方式,就算是再厉害的毒品刺激也无法维持一个人的行动力了。 于是看准机会,又将军刀刺入了一个人的太阳穴,这人也马上倒下了。 ——看来,头脑是绝对的要害……那……心脏呢? 阮玉珠想要再试,但是这一次一拳已经来了,让阮玉珠无法再进行试探,只能身子一缩,从那拳头下躲过。 于是这一拳收之不及,再次把一个「同伴」给打飞了出去。 阮玉珠团身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终于躲开了一连串的攻击,这才有余裕想——刚才那一下,是他没收住招,还是因为笛音只能让他们共同对付敌人,而不能产生同伴心理?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既然可以利用这一点,阮玉珠当然不会放过了。 于是阮玉珠接下来就故意与一个普通人纠缠,然后等这个巨人冲过来时,再及时脱身,让这巨人的一击帮她处理掉这些包围她的人。 第132页 其实包围过来的人不多,才十几个,不多时就都被这个巨人料理掉了,而笛声,早在巨人将这些傢伙干掉一半的时候就停了。 很明显,吹笛的人,已经知道笛声无法进行更精密的操控了,所以再吹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省点力气停掉。 但是这个笛声对这个巨人的动作,有没有直接的影响呢? 就阮玉珠刚才的体会,还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另一边,举着望远镜一直望着这边的上官柔却又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在笛声控制后,笛声一旦停下,越是强大的人,越会受到影响。这个巨人刚才至少停了两到三个剎那,如果不是阮玉珠身陷重围没空观察的话,一定会趁这个时机对这个巨人发动致使的一击吧! 但是阮玉珠现在与这个巨人一对一,也同样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与他纠缠。 通往教弩台并不止一条路,阮玉珠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她很快就开始了逃跑——巨人的速度很快,但是身体过于庞大,遇到窄小的巷子就只能硬挤,最后居然被他自己将自己挤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巷子两边正巧各是一幢楼,左边就是四层楼的齐云阁,右边比齐云阁低一些,是两层楼的一处浣纱所,正好将这个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傢伙挤在了里面。 阮玉珠回头看看,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于是又打消了逃走的念头,而是将飞刀掷出,正中他的鼻樑,直直地插到了脑子里,了结了他的性命。 阮玉珠过去仰头看看,只见这个巨人皮肤粗糙,似乎经过多重的打磨,厚得如同遍布老茧,如果不是自己的军刀锋利,只怕还割不破他的皮呢。再看他的身上,胸口有皮甲,护住了心脏,腕、肘、膝、踝、咽喉等处皆有防护装置,唯有头部没有。 ——为什么不在头部装? 如果在头部有个铁面罩之类的东西,自己的这一击决没有这么简单就得手。 阮玉珠怀着这个疑问离开了这里,向着教弩台前进。而上官柔在之后才过来看了一下结果,对这样被挤住而眼睁睁等死的巨人也是无奈苦笑:「看来,要控制住意志强烈的人,还要多花一番功夫啊!」 那头的阮玉珠,却已经回到了原先的路上,这一回没有阻拦,顺风顺水地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看到了教弩台——这教弩台名为台,也确实是座高台,足有五米多高,有三层楼的样子,而台阶只有一个,而且很窄,仅能供两个人并排上下。教弩台的周围是一圈平地,而且是比平地还要低的堑坑,而且是分上下的,可以列三层,每层一圈可容纳约三千多人,三层就是近万人,再加上最外围的部分,一万五千人是绝对可以容纳的。 但是现在阮玉珠却看不到这些——她的目光被一座尸山给挡住了。 阮玉珠一直没有闻到很浓的血腥味,所以一直认为这座城的伤亡应该不会很大,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几乎与通往教弩台通道两旁的高楼还要高。 教弩台地处云来城的西南部,这里修着两部粮仓,一部钱库,一部装备库,还有一所瞭望台。 阮玉珠为防有敌人占据了瞭望台,而小心翼翼地在暗影之中行进,却没想到这里有一座尸山。走近了一看,才知道这些人虽然死了,却没有受到大量的体外创伤,从而没有大量的失血,都是头部遭受了重击而亡的。 ——攻击头部,果然是消灭他们的良方吗?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敌人? 阮玉珠忍住噁心,开始攀这座尸山——没办法,这尸山比两侧建筑的围墙还要高,就算先攀到围墙上去,也不知道那些围墙里面会有什么,还是直接攀这尸山来得直接。 尸体堆得很高,但是却很牢固,阮玉珠这样攀上去,居然也没有发生坍塌,而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是盛夏,这些尸体还没有发出浓烈的尸臭,毕竟发生这些事才一天多的时间。 这边阮玉珠攀上去了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有燃着灯的,只是由于四周建筑又高,居然没有什么灯光能及远,怪不得像是整座城都在黑暗中一样,一点灯火也没有。 阮玉珠悄悄地露出头来,只见远处的高台上,或卧或站地还有数百人,而在周围的空地上,也有一大群人围着。 阮玉珠没见到过这么多人在一起,大致数了一下,觉得几千人总有的,虽然不如自己想像中能救个一两万人,但九救下这么多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阮玉珠从尸山上跳下,两边立即就有人冲杀过来,阮玉珠忙道:「别忙,是我——阮师爷!」 周围过来的人,听到她喊话,都是顿了一下,但仍然齐齐发了声喊各自用长兵器来控制她。 阮玉珠也不认识这些人,看这些人的穿着,居然还很破烂,手里拿——是木棍?还有……铲子?锄头?镐? 剎那间,阮玉珠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并且守住了教弩台了! 事实上这些人,就是那李王两家一千名家丁家奴,因为要上前线了,李王两家派人去茂陵说情,又花了一大笔银子,总算是把这些人给赎回来了。 这些人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下人,但人家这是为了你们李王两家出力才被抓的,你们见死不救,那以后还有谁为你们卖命?你们李王两家背后的人,会怎么看你们?把你们当成是无情无义天性凉薄的人? 第133页 所以李王两家就算出钱,也得把人捞出来——更何况还有自家小辈在里面。 于是刚好在这一天,一千名服役的人进了云来城,反而成了没有中过毒的,也最没有可疑性的人! ? ☆、第 35 章 ?  吕超和袁润迅速把这一千名虽然不像正规军那样经受了严格的训练,但好歹也比寻常人好一点的家丁们集结了起来。他们多少接受过一些看家护院常规练习,所以也才能爆发那样大规模的械斗。 于是,正是由于这些人被成功地组织了起来,袁润等人才可以在教弩台这里与杀手组织的人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攻防战! 现在这些人执着长「兵器」围将上来,阮玉珠居然一时间都找不到什么破绽,看来着实是受了一些训练的。 阮玉珠已经看到了在高台上的袁润,便一边躲闪,一边高声喊:「罗知县,是我!」 袁润本来正昏昏沉沉地想睡觉,忽然听到阮玉珠的声音,忙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她身边的莫兰却是早看到了阮玉珠,忙拉着她的袖子,指着阮玉珠所在的方向:「是阮师爷来了。」 袁润的心也一下子抽紧了,忙站起身来,身旁的吕超却道:「大人且慢,阮师爷此时前来,只恐有诈,还是勿让她近前。」 袁润知道吕超也是一番好心,生怕阮玉珠中了毒,受到别人的操控,但是她怎能忍受与阮玉珠这样相见却不相亲?! 「不,让她过来,我相信她!」 袁润意气用事了,她身边的人全当耳旁风——这时候谁还管你是不是县令啊!能在这种人人自危,神经紧张得如同一张绷到极致的弦一样的时候,饶过阮玉珠一命就不错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只要那见鬼的笛声一起,就会有人像发了疯一样地攻击身边的人,堵上耳朵也没用,所以必须把一切看起来不稳当的,可疑的人都挡在外面。 「尸山」,这当然不是自然堆起的,这一点阮玉珠刚才就明白了,不然怎么可能她从下攀到上,都没有发生滑坡和坍塌呢?所以这一定是有人故意筑成的。 而在这几条通往教弩台的路上筑就这一座座的「尸山」,对于攻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拖成持久战更是对杀手组织的人不利。所以堆起这几座尸山的,必然是内圈的人,也就是袁润等这些困守这教弩台的人。 所以阮玉珠在看到周围这些攻上来的家丁,心里也明白这里的人也算是劫后余生了,他们的神经必然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所以阮玉珠也并没有于力抵抗,只是在保证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慢慢地向对方表示没有敌意,然后化解这些人的紧张。 「大人,我下去看看吧。」莫兰一把拉住要下高台的袁润,「您是一县之主,不能轻易赴险。」 袁润怒瞪着莫兰:「哪里有险?」 莫兰尴尬了一下,然后道:「阮师爷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不能保证她就是正常人——刚才何县丞不也是突然发起狂来的吗!」 原来何乐水已经中了毒犹不自知,在一起集结到这里的时候,被笛音影响而攻击身边的人——可怜的是,他第一个杀的,乃是自己的妻子和她抱在手里的幼子,等到身边众人控制住他时,已经抢救无及了。 一开始众人因为何乐水的身份,倒也没有杀他,只是把他牢牢地绑了起来。结果后来他自己嚼烂了舌根,堵住了自己的气管,窒息而死。当时人们正关注几个方向的战斗,不但要打,还要一边打一边堆起尸山以阻止敌人的推进,所以等众人发现何乐水这边有异时已经晚了。 何乐水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救药的大错,但随着何乐水的死,不断有人陷入疯狂,有几次甚至影响到了在「前线」作战的那些家丁们。 所幸这些家丁是当日才入的城,都没有中到毒,便是在作战受了伤,也会很自觉地把自己绑起来躲到高台下去。 而在「尸山」堆成之后,里面的人才总算安定了下来,没有再出现中毒而疯狂的人了。但此时阮玉珠的出现,又让众人那颗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所以现在人心惶惶,如果袁润一意孤行,只怕会激起所衷肠的「民变」,所以莫兰这也是在暗中提醒袁润。 果然,袁润一听莫兰的话,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因为莫兰自从跟了二人,一直表现得沉稳又冷静,而且从未有过二心,现在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身处险境就对阮玉珠敬而远之才对,现在这样说,必然是有她的用意。 所以袁润一想就明白了,于是便道:「那好吧,莫兰你下去看看,若是没有外伤,就带她上来吧。」 因为中了毒而发狂的人,大多是因为受了伤,毒性从皮肤侵蚀到内里的。而直接吃下毒物的人并不多,还多是那些在大搜检中的漏网之鱼。像何乐水,他也同样是逃亡到教弩台的途中不小心被刺伤了胳膊,原本以为那是没什么要紧的轻伤,却没想到这毒的毒性这么勐! 袁润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毒品,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发作的,反而比其他人更吃惊。因为毒品就算是发作,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而会是慢慢地上瘾,第一次吸毒甚至会感到痛苦,哪会像现在这样立即就亢奋起来,不管不顾地拼杀! 这可比阮玉珠对袁润描述得更夸张啊! 到了这一步,袁润当然也知道,这□□正在不断地进化,或者说改进,于是便想到了那个阮玉珠从青槐的口中听到了名字——陆定芳! 第134页 听名字,似乎是个女人,但心肠却如此歹毒,居然研制这么伤天害理的毒品,这简直就是生化武器啊! 所以袁润一旦冷静下来,也明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如果阮玉珠真的受了伤,那中毒的可能的确会很高,那自己是一定要为她寻到解药的——哪怕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这毒品到底有没有得解! 如果我出了意外,谁来解救你呢?我的爱人! 所以袁润自己一定要安全,如果她出了事,没有人会把阮玉珠当一回事的。 这边袁润在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那边莫兰已经下了高台,走到了阮玉珠的面前:「阮师爷,你受伤了吗?」 阮玉珠先是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后来看她神色不对,便正色道:「没受伤啊,怎么了?」 莫兰松了口气,道:「城里来了敌人,刀上涂了毒,被砍伤就会中毒,而中毒的人会发狂。」 阮玉珠点点头:「我路上也遇到了发狂的人了,不过并不难对付,他们的动作都很笨拙,或者头脑死板。」 莫兰吃惊地看着阮玉珠——大家对付得那么吃力,不惜一切代价才保住了的最后据点,阮玉珠居然说得这么轻松,她到底是怎么何做到的? 莫兰倒是真没有怀疑阮玉珠,但是她吃惊的眼神却让阮玉珠误会她在怀疑自己,便笑道:「你忘了我在无歧镇已经见识过这种毒物了吗?现在虽然这些人中的毒效果更强了,但实际上却仍然是同一种东西,我是有对付这种毒物的经验的。」 这句话没有说错,在穿越之前,阮玉珠打过交道的毒品各类繁多,就算这里的毒品效果出乎她的意料,她也同样能抓住一些规律。 阮玉珠道:「你们守多久了?那些人有多久没有再发动进攻了?」 莫兰道:「倒是已经有两个多时辰没有再发动进攻了。」 阮玉珠回头看看那尸山:「这些尸体,都是本县的百姓吧?」 莫兰脸上显现出不忍和愧疚,甚至痛苦的神色:「是的,我们没敢让他们进来,因为他们之间混有太多的中毒者,如果放他们进来,我们这里的人全部都要沦陷。」 阮玉珠点点头:「直说吧,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我们杀的?」 见阮玉珠用「我们」而不是用「你们」,莫兰的神色才缓和了一点,而四周的几个王李二家的家丁,也都惭愧地低下头去。莫兰轻声道:「我们杀了很多人,比那些敌人还要多。」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说为了保全大疗分的人而牺牲小部分的人还可以说得过去的话,但现在可是为了保全少部分的人而牺牲了大部分的人了,这可怎么说呢? 看看圈子里的人,大约有万人左右,那么堆起来的尸山,要有多少人呢? 通往这边的道路,有四条,每条道上都塞满塞足了尸体,足有数千具,四条道路加起来,要超过两万之数,换句话说,城里约四万人口,圈子里的不足一万,加上那一千名家丁才刚刚达到万人之数。那么城里还有近三万人,死在这里的达到三分之二以上,还有几千人,也不知道是中了毒了,还是怎么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可以说,这是一个不等价的交换,而且动手杀了自己人的这些人,心理状况更是堪忧啊! ? ☆、第 36 章 ?  「李捕头已经回来过了,我半途上遇到了她。她已经去茂陵搬救兵了。」阮玉珠站在高台下面,对着上面仰头大喊,周围的人也都同样听到了,于是人人脸上都有了一种放心和兴奋的表情。 只有吕超还是不放松警惕,大声道:「大家不要大意,敌人随时可能来袭!」 袁润不理他,对阮玉珠道:「玉珠,你和敌人交过手了吗?」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叫道:「要小心,敌人似乎有很高大的,动作很勐。」 吕超哂笑:「能有多高大?」 结果他这边语音刚落,地面就开始了震动,一波波,一阵阵的,没有停歇。 「怎么回事?」 不光是吕超,所有的人都在问着这样的话。 阮玉珠的脸色变了,她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件事吗? 阮玉珠只能高声喊道:「注意,有敌来袭,快散开,到两侧去!」 可惜阮玉珠的话没有多少人会听,众人还看着吕超呢——看来在这种情况下,武力真的是代表了一切,就像所有的末世小说里所写的那样。 但是吕超很明显不具备一个领袖的素质,不但不让人散开,反而让人集中起来,准备像之前的战斗一样把敌人从上面顶回去,不让对方有从这尸山上跳入内圈的打算。并且更是多看了阮玉珠一眼,仿佛把她看作了先来打探虚实的探子一般。 阮玉珠急得不行,但也是无可奈何,莫兰更是抓着她的胳膊,拼命把她往高台后面的阶梯那里拉,想拉她一起上去避难。此时几个家丁也都不再看着她,同样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面的座尸山上——这座尸山正是先前阮玉珠跳下的尸山,也怨不得吕超会把她和这件事联繫起来啊! 就在这时,这座尸山就开始了无规则的震动,然后堆积而成的尸墙开始向内里凸出,最前面的一些尸体,都被挤得从栏杆的缝隙中凸了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捅破这堵「墙」一样。 第135页 阮玉珠比任何人都最早反应过来,立即大喊道:「小心,可能是个雄壮无比的傢伙!」 刚才那个两米多的巨人被阮玉珠杀死,但阮玉珠并不认为这家的身高在这个世界会仅有一例,而一个足迹可能遍布整个大陆的组织,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体格达到两米的人? 优秀的刺客,可以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人,可以完美地接近目标,在目标不发觉的情况下发动攻击进行刺杀,但也同样可以有攻坚战的「巨型坦克」啊! 就像是现在,三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排成队,后面推着前面的背部,三个人合力冲破了一处尸山,踩着那些尸体就攻了过来。 其实之前阮玉珠就已经仔细观察过这座「尸山」了,特别是在进入「内圈」之后,发现整个内圈,也就是通往教弩台的四条道路,却都已经被数条粗如儿臂的铁栏杆拦住了,这些栏杆斜着互相交叉,形成了一道绝对透不过人去的「铁闩」,最高的两端离地足有四五米,而这铁闩的两端早就被扣住,根本就没有从外侧打开的法子。 四条路,每条路上都塞满了尸体,光是长度就有上百米,高都超过了栏杆了,这尸山与其说是同圈的人「堆」的,还不如说是这些死者们自己堆的。 前赴后继地往上爬啊,结果都被人杀死在外面,不允许任何人突破进去。虽然内圈里没有尸体,但料想总有几个突破的,就像阮玉珠那样冲过来,但应该都被这一千名家丁杀了吧。 杀掉后再扔回去,当作阻碍物也好,纯用来恐吓也罢,反正是要把坏人坏事做到底了。所以阮玉珠一落地,看到有人来袭,再看到内圈的人,就明白一切了——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哪还管后面的人是不是无辜?! 看看这些尸体,都是被钝器击伤的为多数,纵是有利器所伤,流出的血也被尸山所阻,连气味都飘不出去,被死死地压在下面。再看这些家丁手上所持,都是棍棒等钝器,正符合大多数无辜百姓的伤口,是谁下的手,真是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阮玉珠也忍不住嘆了口气——袁润只怕面对这种情况也很难违背众人之意!正所谓人之十伤,怎比我之一伤?看袁润现在的样子,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只是想来经过了这一役,袁润会有好几晚睡不着觉吧! 想到这里,阮玉珠不由得有点心疼起来。 但是现在不是她作小儿女态的时候——既然防线已经被突破,那就只能绝地反击了! 其实刚才要是依阮玉珠的提议,虽然尸山防线依然会被突破,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普通的平民也会被波及,并且连原本架好阵势的那些家丁们,也被一些四散奔逃的百带散了阵脚。 而此时的吕超,更是没有应对之策,反而被三个「巨人」给惊呆了! 「好大!」 吕超讶然道——没想到自己刚刚问出口,就得到了事实的回答。 这三个人虽然身高只有两米多,还算是在「人类」的范畴里,但那宽阔的身躯,实在是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很强啊! 这宽度,绝不是「虎背熊腰」就可以形容的,就拿穿越前某国叫姚明的篮球运动员来比较,双方的身高差不多,但是那身体的宽度,几乎有三个姚明那么宽,但却不会给人「胖」的三,反而会觉得这是一种皮糙肉厚,怎么砍都砍不动的感觉。更何况,这三个人身上,都披着铁甲,比之先前阮玉珠对付的那个傢伙可算是全副武装了,偏生这一千名家丁,用的全是棍棒等武器,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器,与这样的傢伙战斗起来更是吃亏! 三个巨人如同重型坦克一般沖了过来,眼看就要跳入那堑坑之中——这些坑里坐卧着行期逃进来的近万人。由于之前的战斗,这些人又死了不少,后面来的人又因为无法辨识是否中过毒,所以会拒之在外,结果导致数万人被杀,真是惨就一个字。 三个巨人一同使力,终于是把一处铁闩给挤开了——之前数千人也没能挤开,实在上这通道太窄,之前的人再多,也只能有两三个人挤在这里,根本就用不上劲。而这次为了让这三个巨人「开路」,只怕连两边的建筑都毁掉了,只是这边内圈里由于视野被阻,所以只感受到震动,而没有看到实际的情况。 现在三个巨人硬生生把狭窄的通道给扩大了,等于是把那铁栏杆的根子给毁了。纵然还不能直接毁了所有的建筑而直接撞过来,但也已经足以松动这铁栏杆,等到三个人一起撞击这边,就可以冲破这道拦阻。 实际上这教弩台,原本就是故意修建成这样的。因为云来的边境城市,时刻要有战备打算,这里就是用来作城破后最后的巷战的,先前数万百姓冲击都没有冲破,现在居然就这么被破了,也难怪吕超感到不可思议了。 吕超的惊嘆,半由这三个不可思议的庞然之躯,也半由这被攻破的大铁栅!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拼死抵抗了。可惜吕超也是一个没有经歷过战争的半调子的傢伙,先前依靠工事对付平民百姓还行,现在既无工事,对手又是远超一般人的存在,再加上自己这边又只是一些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家丁,吕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指挥作战了。 三个巨大的人形坦克,手中举着比人短不了多少的大刀和大斧,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快,就算是吕超指挥不乱,台下的这些人也挡不住,更何况都没有指挥了! 第136页 这三人可算是虎入羊群了,这边的家丁纵然有千人之数,居然都被这三人杀得哭爹叫娘,直到「咻」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夺去了其中一个巨人的生命。 所有的人都乱作一团,居然都不知道是谁开的枪,等到他们看到其中一个巨的面具中的眼孔处流出血来,并且仰天而倒,才知道是有人用某种武器击中了他。 而这一声「咻」,却是袁润用装了消声器的□□一击的结果。此时阮玉珠正在高台下方往上面转移,但是人太多,她又要护着莫兰,根本就上不来,所以此时袁润只能靠自己了——她也必需打这一枪,干掉了一个,就可以稳定一下人心,而且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袁润身上,也正是她行动的好时机。 上天保佑,袁润这一枪正中目标,虽然后座力大了点,撞得她柔嫩的小肩膀生疼生疼的,但总算是让她松了口气,也是顺势往地上一倒,抱着枪滚到一边去了。 ? ☆、第 37 章 ?  射击的姿势有很多种,就拿□□来说吧,就有单手式、韦佛式、等腰三角式等等,而□□也一样。阮玉珠也是当过兵的人,而且在部队里的成绩并不差,虽然懒了点,但有阮玉珠在旁盯着,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这一次跪坐着开了一枪,子弹从一个「巨人」的人面具眼洞里打了进去,直接射穿了他的头颅。 一个巨人倒下,另两个巨人也没什么异样的反应,还是依然向着高台沖了过来——这高台有五米多高,若是普通人,是无论如何跳不上来的,除非是撑杆跳冠军,但是这两名巨人,光是看他们奔跑时所引起的大地的震颤,就会让人觉得这五米多的高台根本就不可能阻住他们的。 「快退!」 袁润已经重新把枪放回了长匣子里,然后背在了身上,对还魂不守舍的吕超大喊了一声。 吕超这才回过神来,但是却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开始指挥起下面的家丁们。他不退,他身边的几个亲兵自然也不会退,而两个巨人在眨眼间便已经到了近前。 但是四处的家丁,自有勇气过人的,还是听吕超的指挥,悍不畏死地往前拼杀,从两翼向着两个巨人夹攻了过来。 两个巨人果然被众人所阻,脚步慢了下来——棍棒一根根地交叉插了过来,把两个巨人给别住了。 众人正当要松一口气,忽然一阵飘渺的笛声破空而至,曲调激昂,众人心中大惊——这笛声的威力,所有人都领教过,这一下笛声忽至,是要激发这两个巨人的战斗力吗? 幸亏是少了一个,如果是三个,我们还能挡得住吗? 果然,一听这笛声,两个巨人的眼睛一下变得通红,浑身的皮肤泛起青色,简直如同岩石一般,一下就把十几个人架成的棍网给打破了,然后把后续冲过来的人齐齐撞飞,两个人同时冲到了高台前。 原本他们两个就已经离高台不远,现在一冲,是真的到了高台下了,于是当先的一个人一弯腰,双手一搭搭在了高台之下,另一个人居然就踩在他的背上,然后再跳到了高台上去。 而当脚垫的这个巨人,在想跳起的时候,阮玉珠出现了,一刀就扎进了他的菊花——没办法,不是阮玉珠猥琐,而是这两个巨人身上,都被皮甲保护着,只有这地方可以一试了! 一刀下去,阮玉珠拼命往上一撩,给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还好阮玉珠闪得快,不然被喷到身上,这位置的血……还是够噁心啊! 这一刀让周围的人看到了希望,再加上阮玉珠的大名这段时间里毕竟还是传播了开去,人人都知道她是一名颇有武力的江湖「侠女」,现在一出手就伤敌,大大鼓舞了人心,于是大家一起扑了上来,拿着手中的钝器开始围殴这个巨人。 这个身高两米多,体重足有两百公斤的壮汉,终于是被后面涌上来的更多的人给「淹没」了——因为虽然刚才两个巨人的爆发震惊了所有人,但是大家更快地反应了过来,现在三个巨人只剩下两个了,如果此时不拼,后面再来几个巨人怎么办? 所以只能在此一拼了——当然,这也有一个心理上的补偿作用。因为之前阮玉珠的出现,把众人杀了这么多同城无辜百姓的心理重担又挑了起来。哪怕阮玉珠一句话也没说,也是压垮众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存在。 这也是众人无法抵御杀进来的巨人,一触即溃的一个原因。但是随着袁润击倒一个巨人,阮玉珠又杀回来,把另一个巨人给砍伤了,这给了这群人一个机会。 赎罪也好,发泄也好,报仇也好,反正是在这一刻,大家的血全又热了起来,仿佛杀了这个巨人,就可以证明他们不是只会杀自己人的懦夫,也同样是一个会战斗的战士。 而在远处,一个高高的屋檐背面,上官柔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这里——被清空的一条道路,让光芒透了出来,可以让她看得更清楚。 「哦……罗羽裳,居然也会用这武器,而且准头很好啊……是她教的?」上官柔的唇角扬起了一个角度,「可是,这么轻易就用,子弹难道很多?唉,搞得我的心也痒了,想弄一把来……」 正说着,忽然一个人迅速接近了她,上官柔迅速转身,却见是一个瘦瘦的青年,便把举起和笛子又收了起来:「事情有变?」 第137页 那青年道:「不错,南山郡守派的两千人马已经在迅速赶来,离云来只有不足五里了。再不走,很难走脱了。」 上官柔回头看看那边火光下的战斗,颇为惋惜地道:「还没收集到最后的战斗情报啊!」不过她也是个有决断的人,马上便又道,「好,立即撤退,放出烟花,让所有的探子都撤吧。」 那青年道:「我们撤我们的,放烟花太过显眼,容易被人追踪。」 上官柔讶然道:「你太小心了吧?这个时候,这个环境下,谁还能来追踪我们?!」 「小心无大错!」那青年道,「这些在四处打探消息和警戒的人,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应付不来而被抓被杀,那他们也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上官柔想了想,笑道:「你说得也对,那我们走吧!」说着率先下了屋顶,然后绝尘而去,居然不等这个来通知她的同伴。 后面的这个青年被她抛下,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默然地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阮玉珠,已经同样跑上了高台,正带着那巨人周旋,以此为袁润离开争取时间。 「把他引到坑里去!」袁润下了高台,在堑坑外高喊——此时的另一个巨人,已经被人民的海洋淹死了,虽然人民为此又折损了不少。 阮玉珠在台上左右翻滚着,躲闪着对方的攻击。不是没有想过近距离一枪解决对方,但此时众目睽睽,她还真怕弄出了这武器后又引来什么危险——要知道刚才袁润那一枪,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阮玉珠也是明白她的想法的,怎么可能来与她唱反调。 现在听到袁润这么喊,也知道了袁润必然有所准备了,但是要往哪个坑里引呢? 这时又听袁润的声音传来:「这边这边,这个方向!」 好吧,真是帖心呢,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阮玉珠心里吐了句小槽,然后往那边跑去——堑坑很深,很宽,想自己跳过去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自己能跳过去,那这个巨人更是不在话下了。所以要引他入坑,就必需自己先跳下去啊! 阮玉珠充分地相信袁润,朝着那边跑过去就跳,根本就不做任何的观察和停留——这高台就有五米多,再加上下面三层的堑坑,足有十多米,阮玉珠再牛也不可能直接跳下去。所以她也同样是依着先前的观察,直接跳向了第二层的斜坡。 七八米的高度,直接摔下去的话也够呛,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好处了,像阮玉珠这样有经验的人,知道怎么才能把伤损控制到最小。就着斜坡双腿反向一蹬,再一滚一翻,再加上斜坡的缓冲,这高度的冲力就给化解了。 而她这一翻一滚,也是躲开了这巨汉随即跳下后的跟踪追击。 ——这气味,是油! 阮玉珠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是菜油! 阮玉珠瞬间明白——这是要火攻吗?! 于是迅速往下跑去,引得那巨人也追着她过来——为了让巨人追她,周围附近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以免吸引巨人的注意力。换句话说,袁润应该也在这坑底? 果然,阮玉珠跑到第三层时,果然看到了袁润就在下面——不过,她是坐在一个筐里,一个足以坐下五个人的大筐,也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 「玉珠,快进来!」袁润喊道。 阮玉珠当然明白,用不着她喊就已经纵身跃了进去,而跟着过来的小巨人,却是由于身材庞大,一脚踩上了地上的油——这油,不仅可以用来放火,也可以用来作润滑剂。 这些油倒在地上,以阮玉珠身材可以避过油渍,拣干的地方走,而这位巨汉嘛,别说是嗑药后智商下降,就算是正常的,他也很难躲开这对他来说到处都是的油渍。 巨汉不负重望地滑倒跌入了坑底,而大筐这时已经被坑上的人拉了起来,随即在坑底烯起了大火——想来那里已经盛了不少油了吧! 「哪里来的油?」阮玉珠问。 袁润道:「本来这里就有的,教弩台这里存放有大量的油的,以作夜晚的长明之用,不然被敌人攻到这里来后岂不是无法夜战。」 阮玉珠点点头——古人想得真周到!? ☆、第 38 章 ?  熊熊大火很快就燃了起来,同时阮玉珠和袁润一起被迅速拉上地面,把那个巨人丢在下面。 由于那堑坑都是一段一段的,就好像是现代的足球场观众席一样,每一段都会被隔开。所以巨汉掉下去的这一段,被放了足有一米深的油,把巨汉的膝盖都浸没了,一个火把扔下,瞬间就把他给点着了。 巨汉想要往上顺着斜坡出来,但是斜坡上这时又被倾下了油来,滑不留手又燃起大火,他根本就爬不上来——身披铠甲又有什么用呢?一样烧死。 听着巨汉悽厉的嘶吼,上面的众人也有些恻然,但想到死在这巨汉以及其余敌人所杀掉的人,心里又是一阵畅快——这也是报仇雪恨了吧。 这时有人忽然惊叫:「听,有脚步声。」 众人一听,果然在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而且为数众多,众人不禁都变了脸色。要知道这边的人虽然还有近万,但绝大部分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平民,而那些家丁也已经没了斗志,或者说是劫后余生的家丁们,已经不想再战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138页 这一千名家丁,在这里战斗了两天,这气是不知鼓了几鼓,早就精疲力竭了。再加上刚才心中泛起的内疚,以及面对三个巨汉的最后一搏后的松懈,那是再也无法让他们重新绷紧那松下的神经了。 阮玉珠和袁润也是互看了一眼,阮玉珠一拉袁润:「走,这里守不住的!」 听脚步声,阮玉珠就知道起码是一两千人的队伍,这么多生力军,又是受过训练的杀手,哪怕都是些不入流的人,但也已经比这些筋疲力尽的家丁们要好上太多了。 但是袁润却没有动,反而把阮玉珠拉了回来:「我们走了,这里的人就再也没有可能凝聚起来,只能束手待毙了。」 阮玉珠道:「那现在呢,你能组织他们起来战斗吗?」 袁润道:「尽力而为吧!」 这时吕超走了过来:「罗知县,现在有大批的敌人正在过来,我们索性把火放大吧,焚烧尸体以阻敌人。」 袁润点了点头——之前不能这么做,是因为还能守,现在明显已经无力再守,只能最后一搏了。 换句话说,之前是用尸山配合内圈的家丁们实施阻敌——这个敌包括一切想要越过铁栏杆进入内圈的人——先期进入教弩台范围的人,已经达到了近万,再多的话,就会超过一千名家丁可以「照顾」得来的范围了,所以为了安全,不能再有更多的人进入内圈。因为不知道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已经中了毒,会受敌人控制的。 得到了袁润的首肯,吕超开始把菜油往尸山上泼——当然是正面的这个被突破的道路了,另三条路暂时不予考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油也很快泼了出去,这道路虽然已经被挤开,但是尸山倒下来,尸体已经散落得到处都是,倒也正好可以烧起来阻敌。 这种时候,只要活命就行,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尸体都是谁的。 「等等,是我们的人!」 忽然间,莫兰大叫起来——这个时候,只有莫兰最冷静,一个人登上了高台,其余人都纷乱惶惶,只有在高处的莫兰看到了远处过来的人打着大魏的旗号。 正要下令扔火把的吕超,闻言一怔,回头仰望莫兰,大声问道:「你真的看清了吗?」 莫兰用力点头:「对,就是我们的人!」 吕超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却是没有下令继续放火了。 转瞬间对面的人到了近前,当先的人却是李云燕,跟着她的人都是魏国的士兵——原来李云燕虽然先走一步,但是南山郡守乐翔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事不对,于是派了两千人跟随而来。 整个金州有一万三千七百多正规军,其中处一边境的南山郡有七千五百人,占了一半以上。这次前后派往云来的有两千两百人,不可谓不重视——主要还是因为大战在即,绝不能大意啊! 现在大军到境,所有的人都像虚脱了一样坐了下来——终于是可以安心了,敌人也一定不敢再来纠缠了。 而阮玉珠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教弩台——这地方只有在城破发生巷战时才可以启动,哪是一般情况下可以动用的。所以一开始阮玉珠和李云燕都没有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紧急,需要到教弩台来了,只当是大家在文学馆或驿站与人对峙。 全城人都被卷进来,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啊! 带兵的是来自茂陵的一员副将高浑,与吕超倒是老相识,二人相见之下,也是一番慰问,然后就诉说起这云来城里发生的事了。而另一边的李云燕也和袁润阮玉珠相见,同样是询问起来。 略说了几句,袁润便叫停了:「赶快安置大家吧,别的事等以后再说。」这里的百姓还是约有近万人,再加上近千名家丁,都是精疲力竭了,要休息还要治疗,如果在现代,还要心理疏导,这一切都是麻烦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都是要紧急处理的,哪还有空慢慢叙述案情。 明珠和如月,还有马大婶们三个,由于跟着袁润她们一起撤,所以也活了下来,这会儿也一起回了衙门,居然还能控制住心情,回到衙门后整理清扫,一直到天蒙蒙亮,总算是清整了后衙的几间屋子,大家好歹是可以睡眠休息了。 袁润两夜一天没睡,实在是困得不行,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吃了几口饭,又睡——她是饿醒的——然后再睡到次日天明才恢復了过来。阮玉珠虽然也累,但总比她好点,所以倒是把县里这两日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 首先高知山与何乐水都在此一役中牺牲了,还好何乐水的家属还在,他们是被闻樱救下的,而闻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在这一役中死了。 闻樱也受了重伤,所以在阮玉珠到达教弩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伤者中没什么地位的,也就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而像闻樱这种的,才会被抬到教弩台后面的一间小屋里休息。 如今闻樱重伤,古平战死,高知山何乐水全都亡故,云来县一时间如同群龙无首。好在莫兰这段时间里对衙门的公务也算是熟悉,帮着阮玉珠处理倒也没出什么事。而对于吕超和高浑来说,战争后安抚百姓也是必修课,所以这样处理一座县城也算是在他们两个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过正好由于战争在即,县城里的人口十去其八,空出了大量的空间可以容纳所辖的五个村一个镇。原本还担心敌军来了,效外诸村镇怎么办,现在倒是没了这个顾虑了。 第139页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抢收,把能吃的东西都收了,然后再把收了也没用的一把火烧了,就当是刀耕火种的「火种」给土地积肥了。 本来郊外各村都已经人心惶惶,又不敢逃走当流民——流民也是有罪的,会被罚入贱籍,辈辈为奴——现在听说可以入城躲避,甚至以后可以迁户籍入城里居住,只要与官府签订契约,每个月交纳一笔小钱就行。 当然这是租房,房产主权是已经归了衙门了,将来要卖还是要租,都是衙门说了算。签的合约,只是签使用权,而且不限年限,只要你不绝户,你和你的后代可以一直租下去,在古代的话,和买房也没啥区别了。 要知道在上古时代,城内居民可称之为国民,郊外之民为氓,虽然歷经几千年下来,没有了这样的称唿,但是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也是常事。现在大家不但有机会可以活命,将来还能如同免费一般在城内获得一套房产,那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这种优待对于像李家和王家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能拿回几百名家丁,然后合理进城避难,也是件好事。 他们不是不想提前走——只要说是去京城探亲看望儿孙就可以了,但是双方此时还在打政治擂台,哪可能被对方抓住这痛脚,只能一起绑死在云来这边了。 至于城里死难者的尸体,在城外集中到一起烧了——这么大的事件,死了这么多人,都埋了得挖多大的坑?而且这么多死尸,不烧很容易引起瘟疫。再说了,就算挖了万人坑,敌军来攻城,你能保证人家不挖你祖坟? 要知道炼尸熬油,用尸油攻城以破敌城民心的手段也不是没有,所以要烧还是自己烧,不给敌人机会! 两千多兵,忙了有好几天才忙完。然后直到城里的治安基本稳定了,才又留下了五百兵,其余的一千五百人才跟着高浑走了。? ☆、第 39 章 ?  衙门里的公差捕快也没活下来多少,城里的治安全仰仗这五百兵了,结果这边刚刚稳定下来,就听说齐国的大军三万人,已经进入了南山郡境内,开始攻打茂陵城了。 云来城立即关闭城门,进行全面戒严——至于童小姐,也早就派人接回来了! 城里出了这事,哪还有空抽人陪她远嫁?再说了,她爹也死在这一役中了,她需要守孝,不能嫁人,还是安心在城里守着吧。 「城里还会有内奸吗?」在云来衙门的左侧厢房,吕超、莫兰、袁润和阮玉珠坐在一张四方桌前,正在商议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云来城要怎么进行防御。 作为三个鼎立了多年的国家,若说没有敌意那是不可能的。「天下定于一」这个观念,其实在这个世界也有很大的市场。但是三个国家的整体地图,袁润和阮玉珠当然弄不到了,通过侧面了解,也没什么人能告诉她们这世界是否还有别的国家,别的地域。她们更不能问是否有少数民族聚居区啊,是否有类似于中国古代的「西域」这样的地方啊,反正只能自己慢慢找机会再了解了。 但是从现在来看,齐魏梁三个国家互相间的敌意,会让他产向对方派出大量的间谍,而在和平年代,间谍更是一种高效率的存在,这种低成本高回报的事情,哪个国家会不做? 之前云来城里那场大搜检后,城里按理说应该没有外地人了,但是却仍然爆发了这场暴动——并且这场暴动很明显是有内应的。 不但城里有,衙门里也有。 正如同古平所说的,是谁打开的衙门的大门,放敌人进来的? 不是说不可能爬墙而入,然后从里面开门,而是衙门里晚间还是有巡逻的人的,若是有人爬墙,必然不可能会漏过。 别小看衙门的防御啊,不然阮玉珠也不会把袁润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扪心自问,就连阮玉珠也不敢说能强行突入衙门武力击杀袁润的。 所以众人一致认为,衙门里有内奸,城里也同样有! 但是怎么找? 衙门里经过这一场大战,除了在场的四人,还有明珠、如月、马大婶三人,就还剩下七个衙役四个捕快,再加上一个重伤的闻樱。 闻樱是真的重伤,身中四刀,其中一刀在脸上,基本可以算是毁容了,可怜了一个好姑娘,另外不但血流得很多,差点救不回来,身上的骨头折了三处,两根肋骨加一根左臂臂骨。再加上全家死光,所以不可能是内奸——就算她一出生就是内奸,也不可能因此牺牲掉自己的孩子来博取信任吧? 如果她真能做到这一点,大家也认了。 至于在生产时调包偷换自己的孩子,这种事虽然不能保证没有,但当时的稳婆也是城里的老人了,若是有此事,李云燕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别小看古代特务的水平,据说在明朝时,官员在家里打牌掉了一张牌,结果转过天来皇帝摸出这张牌来还给了他,吓得他一身冷汗。 闻樱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副都头,但是在云来却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她生孩子的事,李云燕不可能不关注。所以如果有掉包计,李云燕早就怀疑上她了,哪会让她留到现在——李云燕与闻樱的「立场」可以说也是对立的啊! 所以闻樱必然是可靠的,而袁润和阮玉珠到这里来,在从人的眼中,前者完全是京城那边的一种博弈的结果,后者就是一个意外,所以二人也没有被怀疑。 第140页 至于吕超,派他来就是乐翔的一个随手举措,他也没有主动要求,如果他是间谍,那只能说明运气太好。 而李云燕,如果她是间谍,她还跑去搬救兵做什么?直接躲在暗处观察岂不是更好? 至于明珠如月和马大婶,好吧,怀疑她们三个,实在是有辱这几位的智商了! 那么,内奸应该就在剩下的几名衙役和捕快中了——虽然都是经歷过生死的同伴,但是大战在即,如果有不是一条心的人,城破之后可又是几万条人命啊! 因为这边的齐国三万大军,明显不是压倒性的优势,这边金州也有一万多兵,因为战备也都集结起来了,在南山郡这边就有七千多,其余兵都在南山郡之东的住春郡邽城驻扎,与茂陵遥相响应。 所以齐国的大军不可能在城破之后还能慢悠悠地裹胁人口回齐国,多半就是大肆烧杀抢掠一番,以震慑魏国,让魏国不敢将过多的兵力投到梁国这边来。 这都是每次战争的老一套战略战术了,所以大家都懂的。 于是,抓住内鬼,成了这次活动的主要议题。 「我有个办法。」阮玉珠道。 另三人都看向她,其中吕超的表情明显有一种不信任。 阮玉珠无视吕超的视线,道:「把有内鬼的事告诉他们,然后一个个地问他们话。」 「问什么?问他们谁是内鬼?」吕超不屑地道。 阮玉珠道:「问他们家庭的情况,以及他们对衙门里谁是内鬼有什么看法。具体的问题,还要看询问时的具体情况再定。总之我对于怎么鑑别一个人撒谎,还是有一定的办法的。」 袁润知道她一直与各种毒贩打交道,当然知道怎么判断一个人的神情和小动作代表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反对,袁润不反对,吕超也就没话好说。 于是把剩下的十一个人叫了进来,由袁阮吕三人一起「会审」,莫兰在一边旁听,并且作笔录。 先对十一个人说了这里必然有内鬼的话,然后再让他们一个个在外面等着,一边互相监视,一边按叫到的名字进来别的听审。 第一位见面的是捕快刘非凡,这个人由李云燕拍胸脯担保一定没事,所以荣幸地成为了第一名! 刘非凡今年二十七岁,有老婆有孩子,进来后坐在阴影位置,静静的不说话,很平静地看着三人,没有看莫兰一眼,是正常的反应——如果是内鬼,心里有鬼,肯定会连莫兰都仔细打量一遍,然后再寻找逃走的路线和方法。 阮玉珠看着他,询问:「你和你老婆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认识的?」 第一句就问候人家老婆,如果阮玉珠不是个女人,只怕人家当时就会暴起。 事实上以阮玉珠在穿越前的经验,作为一名公务员,如果是间谍,那么其妻子也肯定是重点怀疑对象。 当然,这里有几种可能,但是刘非凡是本地人,所以他一早就是内鬼,并且发展了老婆的可能不大。 同样,他老婆以内鬼的身分接近他然后发展他的可能也不大,因为他老婆和他结婚也才三年,孩子才两岁,想要腐蚀他,只怕还没这么快——虽然他老婆不是本地人。 那么就有可能两个人同时都是卧底,只是选了这样的形式「结合」。所以他老婆可能是一名卧底,而刘非凡作为丈夫,是如同联络员一般的存在,这样就跳过卧底把一些内线消息传递出云时被衙门的人怀疑,然后一抓把本主抓出来暴露的可能。 「干羽三年,七月初七,城隍庙前的戏台下面。」刘非凡沉闷地道。 阮玉珠点点头——干羽三年就是三年前,今年是干羽六年,果然在时间上是对应自己的判断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阮玉珠仿佛在没话找话,鸡蛋里挑骨头。 刘非凡奇怪地看了一眼阮玉珠,道:「那天不是七夕节吗,我们是在庙会上认识的。」 这个世界也有七夕,而且他老婆当时是路过云来,然后在庙会上散心,与刘非凡相识,然后二人互相钟情,便成就了一段姻缘。 阮玉珠又道:「你老婆现在似乎是在孤儿院里替官府照顾孩子?」 魏国的福利谈不上多好,但是对无亲可靠的孤寡老人和孩子还是有一定的照顾。各地的政府也乐得有这一笔支出,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搂钱,至于这些孤寡老人和孩子的生活水准到底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 不过云来由于是边境,民心很重要,所以这里的扶孤站还算是运转正常,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水准,里面的孩子也能健康长大。当然在里面工作的人,一般都是政府公务员的亲属,免得出现什么尴尬的事,也能兜得住,别宣扬出去。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讲吧?所以刘非凡只得道:「她不是为了钱。」 「哈哈,有意思,她工作目的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因为喜欢小孩子?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小孩?」阮玉珠大笑——你们这些衙门里的八卦,以为我不知道? ? ☆、第 40 章 ?  阮玉珠在初到云来的时候,晚上经常会在衙门里四处游荡,以确定这里的地形、环境,以及巡逻的频率,换岗的时间等等一系列的情况,最终的结论是衙门里的确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别看这些衙役单兵作战能力不强,但是配合有度,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并不比正规军差多少,差别就在于正规军的武器装备比差役更强罢了。要不然你以为阮玉珠每次都这么放心离开衙门,让袁润一个人待在这里? 第141页 阮玉珠是很确信,就连久经训练的自己,也无法突破这里的巡逻往外,那由外往里的渗透和偷入就更不可能了。 而在这种一次次的暗中观察时,衙门里的巡逻小队成员们,经常就是一边巡逻一边互相间聊天说话的,各种八卦的段子不在少数,互相间的嘲讽玩笑也属正常,其中提到这刘非凡时,就有说他结婚三年都没动静,平时又不去逛窑子什么的,莫不是那里不行? 类似的八卦还有很多,所以阮玉珠此时也是能用就用,物尽其能嘛! 「……」 果然,刘非凡听了阮玉珠的话后并无回应,在,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爆发,一脚将桌子踢翻,沖向了阮玉珠,吕超急忙上前抓住他并将其制服。 阮玉珠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是因为你不能人道?」 刘非凡涨红了脸瞪着她…… 阮玉珠又笑道:「这点小事,可以找别人帮忙嘛。」 刘非凡大怒,但是挣不脱——吕超个人能力远胜刘非凡。 这边阮玉珠却已经鑑定完毕了——刘非凡不是内鬼,他是真的被激怒了。因为愤怒,肾上腺素提升,导致身体一些部位颤抖。 等过了一会儿,刘非凡的情结平静一点了,阮玉珠才让吕超放手,然后向他道歉,并且告诉他说自己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为了查明案情,并且告诉他自己相信他是清白的,只是让他出去后不许和别人交谈。 刘非凡答应了,阮玉珠再问他:「你觉得剩下的人里,谁最有可能是内奸?」 刘非凡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王厚有点可疑,因为只有他一直很平静,对当时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而且他……做事吧……唉,总有人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阮玉珠点点头:「说不出来就不说了吧,我再问别人,你就说个感觉也够了。」安抚了一下刘非凡,让他出去,然后再一个个地问别人。 刘非凡出去后也果然没和其他人交流,虽然有人上来打听,但刘非凡自己也不敢说——谁能确定后面进去的人,不会把自己在外散布里面情况的事告诉知县大人? 阮玉珠说他没有嫌疑了,不代表就真的放过他了。而且他心里还对阮玉珠的做法心中不爽,现在自己憋了口气,只有看别人也同样被阮玉珠憋一口气才能缓过味儿来,哪能「好赠」地告诉别人别上当? 而且上当的人,才更有可能是内奸啊,刘非凡又不是傻子,哪会胳膊肘往外拐——既然上头已经确定有内奸了,他干嘛要让自己处于嫌疑之地? 所以不管同僚们怎么问,他都摇头说不知。 而就在这时候,里面又发生了大声的叫嚷和骂人的声音,刘非凡心中暗乐——孙子哎,这次换你被损了吧! 第二个进去的人就是刘非凡刚才说的王厚,刘非凡平时就和他不对付,当然不会说他的好话。 阮玉珠也用了类似的方法激怒刘非凡,然后看他的反应,然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问人对其他人的看法,其实有个片面和恩怨的问题在里面,于是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又加了一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内奸,找不出内奸,我们都有可能在敌军来袭时死掉,为了自己的小命,我希望你能客观的说出对别人看法。」 时间很快过去,阮玉珠和十一位公务员已经全部照过面了。对谁是内奸阮玉珠已经心中有数——其中十个人应对审讯很正常,只有一个叫卢定凯的人表示的太正常。 另外十个人基本不克制自己情绪,卢定凯也是如此,但是他表现出愤怒时候,并不是下意识的愤怒。 比如阮玉珠和刘非凡对话,调侃让他妻子和别人私通,嘲笑他的无能,即使她是师爷,刘非凡也是立刻就翻脸的,换句话说就是一股血冲到脑子里。 而卢定凯呢? 他也发怒了,但是他的发怒是经过思考后才有的的——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表现出愤怒。 由于不是自然反应,愤怒的分寸难以把握——特别是他需要时间来思考需要一个怎样的分寸。 一个人可以微笑面对所有人,那是因为心情平静,也称之为职业微笑,但是职业的愤怒是很难的——职业微笑可以培训,却没有人能对职业愤怒进行培训的,只有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才能做到。 很明显,卢定凯不是。 而且他在发怒后,手脚有一些僵硬,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演了下去。 阮玉珠也没拆穿他,在其之后进来的几个人,也同样认真仔细地审查了一遍——因为这也可以确认一下这些人的性格以及能力。 「你觉得谁是内奸?」 等审完了众人,吕超才忍不住问——说实话,办案他并不在行,这种观察力他就算有,也不会用在这方面,而是会用在堪察地形,视察防务上,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嘛! 阮玉珠伸手在桌子上写下了卢定凯的名字,袁润没有太吃惊,莫兰和吕超还是挺意外的,因为他们看不出他的表现有什么不同,无论阮玉珠写的是谁,他们都会很惊讶,倒不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判断。 吕超道:「不抓他,是还有什么后着吗?」 阮玉珠道:「当然,我们要看他之后与谁联络,就知道谁是另一个,或者另几个内奸了。」 第142页 李云燕道:「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我保证让他吐出实话来。」 阮玉珠道:「如果我判断错了呢?那不是白白让他受了皮肉之苦?」 李云燕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阮玉珠道:「把握当然有,起码九成是他——至少,刚才他发怒的行为是假装的。」 众人想了一下,想到阮玉珠刚才指责卢定凯在杀本城无辜百姓时过于兴奋,不像是个公差时,卢定凯的发怒,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原本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但被阮玉珠这么一说,倒真觉得他很有问题了。 李云燕道:「他是古平的手下。」说了之后,觉得好像自己在跟一个死人过不去,还在攻击一个死人一样,忙又道,「调查他,是不是要跟闻副都头说一声?」 闻樱虽然重伤,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丈夫儿子死了,对她的精神打击很大,一时缓不过来,所以也心思过问衙门的事。但古平死后,差役的事就应该由她出头了,吕超虽然代理了县尉,但主要还是主持云来的防务,衙门的公务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袁润道:「我去看望她,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袁润倒是很淡定,因为就算这个卢定凯不是齐国派来的,而是青槐的那个杀手组织派来的,也不能保证他会和自己等人一条心啊。万一他眼看被包围了,就投降了敌人开了城门怎么办? 李云燕见袁润也贊成阮玉珠的意见,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准备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虽然捕快们死得只剩了三个,但是监视一个卢定凯还是勉强可以的,再加上李云燕亲自出马,不应该拿不下来。吕超继续去负责云来的防务,而阮玉珠则是为莫兰压阵,去调配整座城的物资。 还好城里那些大户死伤无数,家里的存粮积蓄是都归了衙门了,城外搬进来避难的人,进城前都得交一笔粮食,总之就是雁过拔毛了——城墙和士兵为你提供保护,真以为你平时交税就行了?这时候城里的粮食就是越多越好,没全给你们扒了来个配给制就不错了! 莫兰这段时间对政务颇有心得,有阮玉珠为她压阵撑腰,那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的,这边袁润才敢于一个人去慰问闻樱。 城门现在早就关了,几个村镇的人也都经过了严密的盘查,确定没有问题,有一点点问题的都拒之门外,任他们哭喊叫骂都不管——就现在,城外还有成百上千进不来或者赶出去的人在成天哭号呢。 袁润和阮玉珠对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若是放他们进来,出了问题算谁的?? ☆、第 41 章 ?  在云来夜乱之中,三万人的死亡都被袁润狠心接受了,这些个人当然也不会有不同的待遇啊! 而且话也说回来了,就算不用她们俩负责,城破了出现屠城的话,她们能过得去心理上这个坎吗? 当然,这么做也有个后患,那就是如果依然城破,那心理上的摧残将更加加重——换句话说,云来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破的。 誓与云来共存亡啊! 袁润去探望闻樱,也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想要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别被这压力压倒,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没事找事了。 闻樱现在就住在后衙,阮玉珠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这几天都和袁润挤在一起睡。 其实这俩货恨不得夜夜粘在一起,现在把闻樱接到衙门里来住,一则是为了照顾她,免得她想不开出事,二则也是假公济私,两个人好在一起叽叽歪歪。 其实阮玉珠和袁润天天都要去探望她的,闻樱的精神状态倒也不错,能吃能喝,就是什么话也不说,让人有点烦心。这次袁润前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闻樱在唱歌,唱的居然是流行歌曲《快乐颂》。 袁润扯了一下——什么情况?过于悲痛,导致精神错乱了? 袁润倒没觉得闻樱也是穿越众,因为这个世界里各种流行歌曲很多,谁知道这首歌又是哪位穿越先贤留下来的,所以袁润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反而对袁润能唱出歌来的心境感到讶异。 「喂,闻副都头,你现在居然还能唱出歌来,心情似乎不错啊!」袁润实在是忍不住,进去后就张口问道。 闻樱见到袁润这么问,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便笑了笑道:「是啊,我现在决定要继续活下去,所以我要快乐一些,成天以泪洗面哭丧着脸,活和死有分别吗?」 袁润一想也是,的确如此,除非是准备要和亡夫孩子一起去了,不然有必要成天沉浸在悲伤里吗? 不过看她这样子,需要唱「《欢乐颂》」来强行让自己忘记悲痛,这是一种残酷的自我催眠吗? 袁润轻轻摇头:「闻副都头,刚才我们开了个会发现活下来的公差里,有一个是内奸。」 闻樱一怔:「内奸?是谁?」 「是一个叫卢定凯的差役。」 闻樱讶然道:「是他?确定了吗?」 袁润道:「已经确定,现在就看这次打草惊蛇的效果了——希望他会跟其他的卧底联繫,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闻樱这时还是躺在床上,然后努力撑起半个身子,然后道:「他二十年前就到了云来,当时他只有七岁,是跟着他父亲来的。他的籍贯是沧州的,因为他是从最南迁到我们最北这里来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第143页 袁润道:「之前他有可疑吗?平日里和什么人有来往?」 闻樱道:「这个还是要去问李捕头,她专管这一摊的。」言辞中还是对她带着三分不屑。 正说着,李云燕突然来了,站在门外喊道:「罗大人,阮师爷在吗?」 袁润对闻樱笑笑致意,然后转身来到门口,打开门道:「她不在,你找她有事?」 李云燕脸上露点出些无奈的表情:「刚才阮师爷的审讯方式太过激烈,大家都互相拉着去喝酒了,我们的人也不敢太着痕迹,也都随着去了。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不能再拆分了,结果这卢定凯很是精明,居然一直灌我那三个手下的酒,几个差役都都是这样,所以这让我们的工作很难做啊。」 袁润皱眉道:「李捕头,你这是在向我诉苦?还是说这事没法做了,必需立即先把卢定凯控制起来?」 李云燕忙道:「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我是来找阮师你孤——我知道阮师爷搞跟踪很有一套的,想请她出马。」 袁润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燕道:「那次去湘川县,路上原本往来的道标都被改了,而且还改得很巧妙,只有富有经验的人才会上当,若是普通客商,反而发现不了。后来与阮师爷回来的路上谈起过这事,阮师爷承认是自己做的,所以我知道,不管是追踪还是反追踪,她都有丰富的经验。」 事实上阮玉珠承认是自己干的,一则是认为自己和李云燕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二则当时二人都无法判断是否已经逃过了这个组织的纠缠,所以互相间也要了解一下对方擅长什么,会些什么技能,也能有助于逃生。 同样,李云燕擅长的技能,阮玉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之前在云来县遇上李云燕时,也毫不意外她同样能翻墙进入云来城内,对她要去搬救兵也没有置疑她是否能来得及。 当然这些事阮玉珠也对袁润透露过一点,只是没有细说——虽然阮玉珠和袁润是恋人关系,但毕竟这是李云燕的个人隐私,而且李云燕目前还并未与二人有敌对的样子,所以阮玉珠也是很自觉地没有把她的能力都告诉袁润。 她可不会说什么「你既然告诉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瞒着她,所以你本来也就是存着想让我告诉她的心思吧」这样的话。 但就算如此,李云燕一说,袁润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道:「玉珠应该和莫兰一起在视察粮仓吧?那里驻扎着一百名士兵,以防不测。」 李云燕道:「我已经去过粮仓,连装备仓库都去过了,都没找到她。」 袁润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可再一想,现在大白天的,城里又在狠抓治安,谁还敢闹事儿? 可话也同样说回来,城里的外来户太多了,治安现在也是一团糟,衙门人手又严重不足,也就只能让那些当兵的去做了——不是他们不想帮忙,是这些当兵的看不起他们,不让他们插手啊! 外行看不起内行,众衙役们也都是醉了。 不过大家心理状态这时也是很差,都觉得自己杀掉了三万自己的同胞,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只能苦中作乐,时时找藉口去喝酒解闷。就好比李云燕的手下,那三个捕快原本是去监视卢定凯的,现在居然一同被灌醉了。 城里众人的心理状态现在真是差到了极点,但大家又都不好多说什么,就算是阮玉珠这个修过犯罪心理学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这些人,为他们作心理疏浚了。 所以说真要被围了城,城里这劫后余生的万把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令人堪优。到最后反而把新入城的人也给连累到,那也不稀奇啊! 想到这里,袁润心中一动,便道:「那你别走了,也在这里等等她吧,顺便也探望一下闻副都头。」 李云燕点点头——平时她和古平关系不睦,和闻樱倒还过得去,毕竟都是女人,有些事上互相间也能谅解。 闻樱见李云燕过来了,因为不知道刚才会议后众人的决定,倒也不觉得意外。倒是李云燕,看到闻樱的气色大为好,在讶异之余,却也佩服闻樱的心理调整能力。 不过李云燕一个做特务的,又没有结婚,要安慰闻樱这样一个似乎是「老油条」的人,也是难为她了。 结果就在三人间出现冷场的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也不避讳后院,直接就站在外面大声喊道:「罗大人,阮师爷派人回来说,衙门里的一个公差被杀了,让问问李捕头是不是回衙了,若是在衙门,就请李捕头到吴记裁缝铺去。」 李云燕听了一惊:「公差被杀了?有说是哪一个吗?」 那士兵摇头:「不知道,衙门里人手不足,来传话的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是哪家的,说了话就走了。」 原来衙门里人手已经少到一个境界了,连值守的活儿都是士兵在做了,他们哪懂得有人来传话还要问个子丑寅卯的,能给你带个话就不错了,没看到人家连后衙都不问一声就进来了么! 这时对面屋里的明珠和如月听到声音赶了过来,一迭声地责骂这士兵,让他赶紧退出去。这士兵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被两个姑娘说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李云燕对袁润道:「大人,那我这就走了。闻副都头,下次再来看你了。」 第144页 闻樱倒是觉得她这样走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也就点头微笑道:「无妨,李捕头快去忙你的去吧,城里最近越来越乱了,连衙门的人都不能倖免,你出门也要小心哪!」 李云燕挥挥拳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景,闻樱对袁润道:「李捕头实在不擅长聊天,她走了也好。」 ? ☆、第 42 章 ?  袁润苦笑——面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般的闻樱,自己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才好啊! 那边李云燕赶往「吴记裁缝铺」,这个裁缝铺的老闆和掌柜是同一人,姓吴,叫吴大成,手艺一直很好,这次的夜乱事件,他们一家五口人都奇蹟般地活了下来。 这次死在他裁缝铺里的公差是谁呢?不会就是卢定凯吧? 如果是他,怎么就这么巧死在吴记裁缝铺呢?难道他家一家五□□下来,是因为早就知道这晚有事要发生,提前做了准备?还是仅仅好运? 李云燕和阮玉珠一样,都不相信所谓的好运——或者说,一次好运,一个好运,都有可能,但是几次好运或巧合凑到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李云燕由此忽然想到,活下来的人里,其实都有不少都是一大家子的,而且都是离教弩台比较近的。 由于教弩台那边平时都是严禁靠近的,所以那里没有商铺,没有什么住家,可以说是挺「荒凉」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这个裁缝铺的人一家子都会跑进去呢? 那么由此,是否要把活下来的人都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想到这种调查的规模,再想到现在的人手,李云燕都头痛得要死。 从衙门到吴记裁缝铺有一公里多,走过的这段时间里,李云燕什么也想不到,感觉有一点茫然。 迅速赶到了裁缝铺,只见裁缝铺外人头涌动,门口已经站着两名士兵,似乎是在维持秩序。李云燕心中奇怪,难道是有人向巡逻的士兵报告了? 分开众人过去,只见里面暗暗的——大白天的,里面光线也不怎么好,一个裁缝店,兼卖布匹绸缎,地方小货柜多,遮了不少阳光。 李云燕一到,便向两个守在门口的士兵展示了自己衙门的腰牌,那两个士兵虽然不识得,但看周围百姓并没有对其身份有什么置疑,李云燕又穿着捕头的制服,也就放她进去了。 拐角处还站着一名士兵,看到李云燕在四下打量,便用手指了一下示意,李云燕过去一看,居然看到阮玉珠就在那里,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具尸体,忤作任水已经早到一步,正在向阮玉珠说着什么。 「阮师爷,他是被勒死的,而且不只勒了一下,你看,有数道勒痕,这说明兇手不是个老手,手法生疏。」任水对阮玉珠说道,这时一抬头,看到了过来的李云燕,忙站起身来道,「李捕头,您也来啦。」 李云燕点点头:「怎么回事?是卢定凯吗?」 「不是呀,是柳必胜。」任水道,「怎么了?卢定凯也出事了?」作为忤作,对衙门里的人事还是比较清楚的,这次只活下来这几个人,他自然记起来就更不费力了。 这时阮玉珠也站了起来,道:「李捕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 李云燕知道阮玉珠这是在责怪自己走漏了口风,被有心人听去,就会知道李云燕这是在怀疑卢定凯什么了。李云燕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过来,轻声对阮玉珠道:「现在衙门里人心浮动,很难对卢定凯进行明显的举动。我想,让你去暗中影视他。」 阮玉珠道:「这个没问题,那眼下这个案子……」 李云燕道:「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那现在那个卢定凯在哪儿?」 「应该还在齐云阁喝酒。」李云燕道。 阮玉珠又问:「是因为大家一起互相拉着去喝酒,所以无法暗中监视,在光天化日之下,反而无法有什么明显的监视举动,是吗?」 李云燕点点头,阮玉珠道:「就喝醉成那样?一个人提前走了也不知道?他嘴里可没多少酒气,应该没喝多少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然后道:「那就是说,他有问题?」 阮玉珠摇头:「也不见得,有人不愿意喝酒,藉故离开,并不构成什么需要怀疑的事。」 李云燕嘆道:「我们还是不能准确地把握住人心啊!好吧,你去暗中监视他,这里交给我了。」 阮玉珠点头应了,李云燕却又嘆道:「一帮子人都去喝酒了,我现在居然一个帮手都没有。」 阮玉珠道:「夜乱事件过后,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天天借酒浇愁的都有,三天两头一大醉的几乎人人了。」 李云燕无奈地又嘆了口气,道:「这里的事,你都问过了?」 阮玉珠道:「问了一下,有些古怪。不过我们看问题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你还是自己问吧,回头有空我们再互相讨论一下。」 李云燕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 阮玉珠见李云燕不问,便也不再多说,转头对任水点头致意,然后又从这里的成衣柜檯上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进了一间试衣间里换了一身才出去,这是一件不起眼的普通男装——这个裁缝店走的也不是什么高档路线,所以也都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多。 第145页 现在城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进城的「乡下人」,生意倒是反而好得多了,让这裁缝小赚了一笔。 既然知道敌军就要打过来了,那还留着钱干嘛呀?有钱就花呗,粮食什么的,想买也没用,要么是衙门里征了留给将来可能的配给制,要么就是上被有钱的大户买去了,穷鬼还是穷鬼,有钱也买不起已经是天价的黑市米了。反而是裁缝店这种在穷人们看起来已经是「奢侈」品的地方,倒是生意好了不少。 李云燕转过去看了看尸体——的确是衙门里的人,刚才尽顾着跟阮玉珠说话了,都没注意这里了,然后问道:「这里的老闆呢?」 边上一个形容偏猥琐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过来:「李捕头好啊,小人孟喜,见过李捕头了。」 李云燕道问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你看见没有?」 孟喜道:「小人在做衣服,没注意这里的事。」 李云燕道:「你在哪里做衣服?」 孟喜用手一指:「就在那里。」 李云燕顺着他手指一看,只见在后门那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布料,有剪刀,有针线。 「你怎么在那里?不管店里了吗?不怕有人偷布料?」李云燕道。 孟喜道:「所有的衣服都是由特殊的钩子钉在货柜上的,可以看,但是想拿的话,就要撕破布料,就算用剪子,也会把布料剪得不能用。至于布料,也都只是巴掌大的样品,拿走了也不值甚么,连抹布都不能用。」 李云燕上前看看,果然看到每一款布料和衣服,都用一种钉子钉在了货柜上,钉着几层,用力撕必然会出声响,用剪刀也会把衣服剪出很多破洞来。 「那刚才阮师爷……」 「哦,阮师爷拿的衣服早就是付过钱的了。」 李云燕点点头,又问:「有人要买衣服,就要喊你吗?」 孟喜道:「是的。不过近来城里来了很多外人,生意也渐好,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招个人手来帮我一起卖衣服呢。」 李云燕道:「那这个人是可时进来的,你可知道?」 孟喜茫然摇头:「不知道,还是有别的客人进来了看到有死人,叫嚷起来,我才知道的。我就在后门这里做衣服,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屋里,只是太暗了,所以有时会看不太清,也没人会来偷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呢!」 李云燕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城里来了很多「外人」,他马上就会招一个新的伙计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惹出了这样的事来。 李云燕回过头问一个边上的士兵:「发现尸体的人呢?」 那士兵还没说话呢,任水已经手一指道:「就在另一间试衣间里待着呢,没让他们走。都是才进城的人,胆子小得很,话都不敢说,看到外面又围了这么多人,就不敢站在这边了,就躲在了试衣间里面。」 李云燕点点头,过去朝着阮玉珠刚才换衣服的试衣间旁边一间的门上敲了几下:「我是衙门捕头李云燕,里面的人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试衣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长相略有相似,可能是兄弟,一问之下,果然是兄弟二人,长的名叫成玉,幼的名叫成钢,二人是来买块布料准备做衣服的,没想到在这里转了几个货柜,就看到这边地上趴着一个人,上前翻过来一看,却是一个死人,当场就吓尿了。 惊唿声惊动了后面的孟喜,过来一看有死人,就不让二人走了。这二人年纪轻,吓得腿软,倒也走不了,于是便吸引了在巡逻的士兵,把这里给看管了起来,再去请人报告。 ? ☆、第 43 章 ?  这里离府库比较近,巡逻的士兵们就去通知了正在那里的阮玉珠,所以接到消息就过来的阮玉珠也来得比较早。而李云燕之前去府库找阮玉珠,正巧与她错过,又远远地只见到了莫兰,没见到阮玉珠就走了。 李云燕根本就没问莫兰有关于阮玉珠的消息就回衙门找袁润相询了,也是这几天忙得昏了头了。 现在换她来接手这边的事,也同样有点昏昏沉沉的,问话也都是循例而问,根本没有什么灵感,也没有头绪,直到巡街的小军官带着另几个士兵重新过来,李云燕也没掌握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李捕头,这事儿解决了没有,解决了我就带我的弟兄们回去了。」带队的小军官年约三十岁,名叫许歷,也是熬资歷才当上的「卒长」这个下级军官 李云燕在衙门里也和他照过面,甚至同桌吃过饭——为新来的军官们洗尘接风,袁润特地在衙门里设过宴。所以许歷认得李云燕,相询后李云燕也记起了他,便道:「无甚收穫,只能寄希望后继的搜索了。」 许歷也不懂查案,便道:「我看衙门里人手确实不足,你这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不如我拨十个人给你暂时用用。」说着不待李云燕说话,便对着原本就留在这里的一个士兵道,「你就带着你的小队在这里帮李捕头吧。」 原来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士兵,还是个小伍长呢。不过这种级别的小士官,就没有资格去衙门赴宴了,所以李云燕也不认识他。 伍长管的人是九个,不是四个,这边的一伍是十个人,不是五个人哦! 李云燕想要拒绝,许歷又道:「如今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城内治安一定要维持好,兇案什么的一定要快点破,不然敌人还没来,城里就人心惶惶了,所以一定要尽快破案,把兇手绳之于法,以震慑城中那些想要趁乱进行不法行为的人。」 第146页 李云燕一想也是,的确在每次灾祸来临之时,总会有些不法之徒趁乱进行打砸抢的行为,对这些人来说,战争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发财机会,所以尽快破案,杀鸡儆猴也是必需的。 这么一想,也就对许歷的建议不再拒绝,转身对几个原本就在这里的士兵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各自去附近的几家人家里打探消息,看看在发现尸体的前后,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许歷见李云燕不再客气,倒也没有为她指使自己的手下生气,而是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伍长上前轻声对许歷笑道:「老大,你是不是看上这个李捕头了?想要入赘?」 要知道女人当官后,很少嫁人的,基本都是招夫,就算是高官,也没几个娶小官为妻的,除非是皇室——皇家贵胄的口味可是很杂,又因为身份的关系,从来不会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感觉,臣下们不管是「尚主」还是嫁给皇子,都是「臣事君」啊! 所以罗羽裳身为一代女状元,更是有各种皇家贵子们在「追」啊!若不是她状元身份比较引人注目,只怕早就有人用强的了。 但是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娶一个女「官人」,实在是有点夫纲不振的意味,只有在梁国,才会把入赘当成是常态,反而娶妻成了少见的事。 现在听到部下调侃自己,许歷也是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今晚你负责倒马桶!」 这位小伍长苦上了脸,但看到许歷泛红的脸颊,心中不免暗笑——叫你平时老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这回抓到机会还不联起手来好好嘲笑你一把! 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去,只见跟着的几个士兵都是会心一笑,大家心照不宣了。 而阮玉珠此时已经赶到了齐云阁,因为怕被众人也一起拉着云喝酒,所以也不上众公差们所在的二楼,而是在一楼对着一个新招募的伙计道:「你们这里的老人呢?一个也没有了?」 那伙计见阮玉珠衣着谈吐不凡,忙去叫了掌柜的来。不多时,掌柜的鲁齐过来了——这齐云阁当然不止一个掌柜的,只是夜乱之事几乎都死光了,除了老闆之外,也就这个鲁齐还活着,他现在就相当于这齐云阁老闆之下的二号人物了,见到阮玉珠前来,忙上前打招唿奉迎:「阮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放心,雅座饭菜的价钱,一切照旧。」 原来粮食受到管制,饭馆子价钱一律上涨,能来吃得起的主,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是公差了。当然后者都是记帐的,饭馆子也不敢当真追着要,毕竟大战在即,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官府来保护呢,亏就亏点吧。 阮玉珠对鲁齐道:「鲁掌柜的,我们衙门里是不是有人在二楼吃饭?」 鲁齐道:「对对对,是有十来个公爷在二楼,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 阮玉珠一摆手:「不用了,那几个人你可都认得?」 鲁齐点头道:「小人都认得的,衙门里的公爷,在这里也都是常来常往的,哪有认不出的。」 说是常来常往,那也有点过了,因为齐云阁是云来最好的馆子,价钱原本就不低,公差们那几个钱哪能经常来这边吃饭,也就是有苦主来办事了,做个人情,请他们其中某些人来吃一点,若是他们自己,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往往还是赊帐。 不过掌柜的都是人精,认识衙门里的人也是正常,所以阮玉珠也没计较他这些不实的话,而是道:「你去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把名字一个个记下来给我。」 掌柜的一怔:「师爷,您这是……」 阮玉珠这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调查谁,所以才让他把名字都写下来,看看卢定凯还在不在里面:「衙门的事,你少问。」阮玉珠也难得打了副官腔。 鲁齐一听也明白了,这是衙门要拿些人立威——大战在即,不思维护治安,辅助强化防务,还在这里吃酒,的确是该罚。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阮师爷,大家这不也是心情郁闷才来借酒消愁的嘛,衙门里也别太认真了。」 阮玉珠道:「衙门里做事,还不需要鲁掌柜提建议,你若能帮忙就帮,不能帮这个忙,我就另找别人。」 鲁齐忙道:「帮帮帮,师爷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也就是嘴贱,随口这么一说的。请师爷稍待——小二,给师爷上壶好茶——师爷,您请到我柜檯里面去座,那儿清静。」 那里是结帐的地方,自然清静,鲁齐也明白阮玉珠这是暗中在调查了,更不会让她坐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便把请到了柜檯里面来。一般这地方都如同是后厨一样是闲人免入的禁地,鲁齐这也是为自己刚才「嘴贱」找后补,重新讨好阮玉珠了。 阮玉珠也不客气,就坐到了柜檯里面,背对着外面——她穿着便衣,看她的背影还真认不出来她是谁。 不多时鲁齐回来了,递过一张纸来,陪笑道:「李捕头,就是这些人了。」 阮玉珠装模作样地看了一整遍,果然看到里面有卢定凯,便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好,你做得不错,谢谢你了。」 鲁齐忙不迭地道:「不敢当,不敢当。」 阮玉珠出了齐云阁,又走到僻静处换了外衣——这大夏天的,里面又没穿中衣,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半不敢在外面换衣服吧,但是阮玉珠神经已经强韧到一个境界了,竟然就这样的了个静僻的巷子就换起了衣服。 第147页 而就在远远的一处三层楼的建筑上,青槐正用望远镜看着阮玉珠,看着她脱下外衫,只露出三点式的内衣裤来,不由得感到鼻腔里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青槐忙放下望远镜,深唿吸了几口,平稳了一下情绪,然后再拿起望远镜继续猥琐的偷窥行动。 阮玉珠恍若不觉,换好了衣服就潜伏在这巷口附近的一处阴影里,静静地等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个衙役才醉熏熏地从齐云阁里出来,其中就有那卢定凯,阮玉珠立即就跟了上去。 卢定凯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但是在过了几条街以后,脚步就沉稳了起来——看来果然是有问题,我的判断没有错! 阮玉珠并不认为卢定凯是因为不喜欢喝酒,所以才装醉的,不管这是疑人偷斧,还是女性的直觉,反正阮玉珠就是认为这个人一路走一路四处观察打量的形状过于可疑了,于是这一路跟随,居然就跟到了一所三层楼的建筑前——这是启明茶楼。 卢定凯站在门前敲了几下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让他进去…… ? ☆、第 44 章 ?  阮玉珠不想打草惊蛇,便仍旧在一旁等着,等卢定凯出来了,却不跟踪卢定凯,而是上前敲门。 城门已闭,阮玉珠是不担心卢定凯会很轻易的出城的,所以要先探明这三层楼的建筑内有些什么人——这是一座茶楼,往日是本县文人骚客聚集的地方,更是文学馆经常包场子的地方,阮玉珠自然也是认得的,而卢定凯一个大老粗,会到这儿来,肯定有蹊跷啊! 敲了一会儿门,也没人来开,用力一推,居然推开了——门没锁。 阮玉珠心中一惊——这是人去楼空了,还是设下了陷阱等自己? 摸摸腰间,□□在手,二十颗子弹满匣,心中略定——虽然到了这里以后没开过几枪,但手中有枪,心中不慌嘛! 上得楼去——二楼无人;再上一层——三楼中间的大桌前坐着一人,面对着楼梯口,正是青槐。 青槐见到阮玉珠本人,想到刚才从望远镜里看到她换衣服的场景,不由得又感觉得鼻腔里热热痒痒的——虽然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胸部以上,但是一个古代人哪见过现代的文胸,想来穿越前辈们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专业人材,虽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要真的做出来,也是需要一定的专业水平的,不然戴着只有难受。 而这东西,想找一个古代人商量着做,更是违和啊! 而阮玉珠见青槐看自己的神色有些怪异,脸上还有些红潮,一时还没想到自己是被偷窥了,只当是他见到自己后有点兴奋,便道:「怎么?卢定凯是你们的人?」 青槐这才回过神来:「嗯,他是我们的人,放他一马吧,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阮玉珠道:「你们还有多少人在云来城中?这次夜乱事件,你知道你们害死了多少人吗?我真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青槐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杀我呢?」 阮玉珠一怔,随即道:「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说过要保护罗知县的。」 青槐点点头:「不错,你也知道,这次进攻衙门的人手下留情了吗——其实,若是按上官柔的想法,会直接把所有的官员都杀死,这样就不会有人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了,整座城陷入混乱,会更利于我们行事。」 阮玉珠一想也是,正是由于袁润等人的安全撤离,才会有后面的教弩台防御战。 不过不杀袁润,并不能证明对方是好人的,于是阮玉珠又道:「但是你们毕竟害死了这许多人,罪不可赦!」 青槐笑笑,道:「我可没杀这些人,你沖我发火也没用。」 「你把你们组织的情况告诉我,我一定要捣毁你们组织!」阮玉珠倒是不避讳当着人家的面说要灭人家。 不过既然对方接了要杀「罗羽裳」的任务,那么双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那有什么可避讳、客气的! 面对敌人,虚伪也不要虚伪得太过明显,不然只会让人看不起。 青槐听了笑笑:「你觉得这次的战争,会死多少人?」 阮玉珠皱眉道:「什么意思?」 青槐道:「一次战争下来,死伤数十万,若是时间拖得长久,规模变得大起来,甚至伤亡上百万,也不是没有过。所以相较之下,我们这还是好的。」 阮玉珠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那是战争,而这是你们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慾。」 青槐冷笑道:「私慾?难道发动战争的人不是为了私慾?」 阮玉珠一时语塞,青槐又道:「我们组织,原本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而成立的,但是时至今日,大家似乎都忘了前辈先贤的努力,让我们彻底沦为了一介杀手,真是让人痛心!」 说完看向阮玉珠,而阮玉珠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他——你要是想说,我不问你也要说。我又不是託儿,干嘛要来凑你的话头? 青槐见阮玉珠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只好长嘆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绯月十将军』?」 阮玉珠怔了一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袁润才拿这个当例子,他们就真的撞上枪口了?还是说他们当夜正在偷听我和袁润的讲话? 再一想,衙门里的巡逻,自己都没办法突破,他们就算可以混进衙门,也不可能让自己丝毫察觉不到啊! 第148页 于是也不多言,只是「嗯」了一声,看青槐接下来怎么说。 青槐见阮玉珠知道「绯月十将军」,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这十个人的传奇故事在这片大陆上也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所以跟下去就说:「『绯月十将军』里面,有一个叫做叶知秋的将军,出身为一个僱佣军的势力,这一点我想你也知道。当时的天下,分成四个大势力,三个小势力,三个小势力中,其中一个就是以商业为基础,长期聘佣叶知秋所在的僱佣兵军团为自己的军事保障——当时的叶知秋,是这个僱佣军团中比较知名的一位,却也还不是首领。之后这几大势力中的岛国势力卫州崛起,几乎一统一下——哦,卫州也就是现在梁国的国都所在,现在叫它已经一分为二,分为瀛州和海州了……」 阮玉珠听了一怔——她一直以为齐魏梁三国都是大陆国家,没想到梁国是个岛国,那所谓的与齐魏二国挤壤的地方,想来的确不会是很大的地方了,多半是以据点的交通要道、重镇为主,政治和经济的中心,可能依然在王都所在的小岛上吧……不对,如果能支撑起一个差点统一大陆的国家,那这个岛一定不会小…… 阮玉珠在这边浮想连翩,那边青槐继续道:「卫州当时叫作柔南,柔南国一路扫灭诸个国家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经过了多年的渗透,与他们隔海相望的国家唐国从上到下,大部分的官员都已经是柔南派来的奸细了。而柔南国是最强的一个国家,在『绯月十将军』之前,在这片大陆上有五位将军首屈一指,人称他们为『当世五杰』,其中有两个人就是出自于唐国。所以唐国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迅速沦陷,然后迅速又击破了没有丝毫防备的唐国的盟国虞国。两个国家的沦陷,使得整个大陆迅速进入了一个统一的步调之下。」 阮玉珠听着青槐所言,已经有点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果然,青槐接下去便道:「这样的行为虽然造成了大陆的战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之后的统一战争在二十多年间便完成了,然后便是五百多年的和平生活,直到发生了形成如今的三国鼎立书面的『朱后乱政』事件。」 阮玉珠不知道什么是「朱后乱政」,但听他这么说,大致猜到是什么太后干政或者皇后干政的政治事件吧,但见青槐谈性正浓,自然也不想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这些话青槐可能想了很久,或者说他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所以一说起来,就有点滔滔不绝的样子,而阮玉珠也适时地扮演好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听着青槐诉说:「朱后乱政之后,天下四分五裂,人民流离失所,直到四十年前,魏国出现了一个名臣张道先,在他的努力下,促成了三个国家间至今长达二十三年的和平,才造就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但是只要天下未定,纷争迟早还是会出现。三个国家中,魏国实力居中,但是却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梁国更是有各种海产和矿物,齐国空有那么大的地盘,在国力上却比两国相加后强不了多少。所以三个国家间的战争是迟早要来的。」 阮玉珠道:「所以你们就学那个四百多年前的岛国一样,开始向如今最强的齐国渗透?可是你们不是一个国家,你们只是一个秘密组织,很容易被瓦解,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青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那次偷听了我和上官柔的对话,可能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其中更多的秘密你并不知道。」说着话风一转,「我之前提到过的叶知秋,他原本是一名僱佣军的将领,这支僱佣军生意遍天下,他年到了战乱的痛苦,也看到了和平的可贵。但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希望能创造一个秘密组织,当天下纷乱的时候,投资一个强大的势力,然后迅速平定乱世……」 「你不会想说这个组织就是你们吧?」阮玉珠讶然道。 青槐点点头:「不错,我们的这个组织,就是叶知秋将军在晚年秘密筹建的。」 ? ☆、第 45 章 ?  这下倒令阮玉珠有点惊讶了,因为这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组织,任何数百年的结社组织都是要让人刮目相看的。 青槐见阮玉珠露点出惊讶之色,心中也是不免得意,便道:「由于当时的战乱令到太多的人痛苦,叶知秋将军在晚年为了避免天下再次陷入动乱,所以暗中以他当年的僱佣军的班底为基础,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以天下和平为己任,要秘密渗透入朝政之中,平时与一般官员并无二致,但一旦出现天下分裂的情况,就要阻止,哪怕为此而牺牲也在所不惜。」 阮玉珠冷笑道:「这个牺牲,不止限于他们,哦不,是你们自己的牺牲吧?」 青槐也没为阮玉珠的改口而表示出什么来,而是在眼中出现了一种坚定的表情:「是的,只要为了这个天下,为了百姓们的安定生活,牺牲一部分人是可以接受的——就算是我为此而牺牲了,我也再所不惜!」 阮玉珠为他这慷慨激昂的神情感到有点无语——为什么崇高的想法,总会产生疯子和野心家? 青槐道:「但是朱后乱政的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一个妃子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朝政把持得如此紧实,我们的人对其居然无可奈何,反而在一次次的较量中都处于下风,最后要不是见机得早,只怕损失会更大。」 第149页 阮玉珠道:「你们退出朝廷中的力量后,就形成了现在的杀手组织?」 青槐点点头:「其实我们原本就有一部分力量是在江湖中的,毕竟叶将军当年是出身于僱佣军的,而不是某个朝廷。所以我们只是把发展的重心,从朝廷中转到了江湖。」 阮玉珠道:「那你们现在杀这么多人,是为什么?我不觉得这和维护世界和平有什么关系。」 青槐装作没听懂阮玉珠话中的嘲讽,只道:「由于这个组织不能影响正常的朝廷运转,所以高级的官员很少,都只是一些中低层的官员,而且大部分人原本就是在地方上,而不是在中央。他们能控制朝廷,主要是靠钱。用钱收买,贿赂,等等的手段,不管是直接收买,还是制造圈套陷害官员,反正是把他们都操控到手里。平时不发作,一旦有事,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影响朝政。」 阮玉珠皱起了眉——这种黑材料,的确是一个能威胁到大部分官员的利器,而且这种圈子只会越来越大,作用嘛,也全看这个组织的领导者的个人品质了。如果领导者不是按当初叶知秋的设想来,有一点私心,那这个组织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政治力量。 不过,从所谓的「朱后」可以战胜他们来看,这几百年来,这个组织并没有堕落成什么只有野心的组织。 结果青槐又道:「从那之后,我们的组织就转到了江湖中,朝廷中几乎没有了我们的人,就算有,也都是很偏远地方的小官,想要恢復元气几乎是不可能了。于是我们转而在江湖中支持我们看中的人,其中就有齐国的开创者,当时只是一介武夫的徐珮之。我们吸取了教训,开始往重要的职位上进行投资和渗透,却没想到徐珮之并非一勇之夫,居然在死后留下了种种后手,即便是过了上百年,也能给予我们重创,我们不得不转移。幸好我们这一次在天下大乱中,并没有只顾着在徐珮之的身上下功夫,所以我们在魏国这边也控制了一些官员——我也不怕你要做什么,因为你说出去也没人信,或者说,相信的人都会当作不信的。」 阮玉珠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魏国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有人查觉一些蛛丝马迹了。而且经过了齐国的事情,他们做事已经更隐秘,更成熟。可以说,之前的四百年和平生活,让他们这些「组织里的人」也同样失去了政治斗争的敏锐。四百年内这个组织只有退化,反而在天下重新陷入纷乱后,这个组织的人才又重新开始积累起斗争经验。 青槐这时话风一转,声调再度提高:「但是有很多人,居然开始走偏了路——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是让天下统一,消除战乱,而是开始在官场上钻营,准备取代魏国成为魏鼎足于天下的一支力量。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用一种新发明出来的药品,大幅地提升人的实力,但是却会摧残人的生命力,缩短人的寿命。虽然这种牺牲是可以接受的,但他们的目的却不是要把这些药物用在普通士兵的身上,让他们去完成天下一统,而是为了用这些药物使用在本组织的人身上,提升我们的实力来完成那些困难的任务,赚取更多的金钱,也能利用此类药物来控制朝廷的官员。」 阮玉珠听得头皮发麻,心头髮凉,冷汗直流——太疯狂了! 组织的堕落人员固然疯狂,但是像青槐这样的人岂不是更疯狂?! 从他的角度来看,把□□用在普通人的身上是浪费,用在自己人的身上也同样是一种浪费,只有用在士兵们的身上,让他们迅速强大起来,迅速完成天下的统一才算是完成了伟大的目标。 但在阮玉珠看来,这种大规模使用毒品□□的做法,是比一次夜袭死掉两三万人更可怕——从青槐的口中和自己观察的得知,这种在古代被炼制的毒品,能够控制住官员,肯定是利用了上瘾的效果,而不仅仅是因为要看这种药物使用的效果。 想到这里,阮玉珠忽然明白了,将这种毒品用在这么多人身上,是在看效果,但是对于魏国的某些官员们来说,他们是在看这种毒品用在士兵的身上会有多大的效果。 于是又想到了上官柔,想到了她第一次与自己的相遇,以及在夜乱中救了自己的那一箭——那是她吗? 「上官柔,是不是新加入你们组织的?」阮玉珠忽然问道。 青槐怔了一下,然后道:「不错,我怀疑她是你们魏国某个官员派驻进我们组织的,可以近距离地观察那药物的使用效果——魏国的很多官员,还是不信任我们。唉,其实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不值得他们信任……」 说到这里,阮玉珠已经全明白了——这个组织原本只是一个暗中控制天下大局的组织,当一个皇朝要走向分裂的时候,他们就会暗中消除这种隐患。当然,这也包括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要引发各种不良反应时要将他抹去。阮玉珠相信,回头查看史书,这四百年的和平,包括三国鼎立的这近百年,一共近五百年的时间里,肯定有不少荒淫无道的帝王忽然暴毙的。 但是经过几百年的和平,导致政治斗争平缓,更导致这个组织的官员们也都失去了政治斗争的敏感,结果遭受重创,未能阻止天下的再度分裂。 组织痛定思痛,选择了一个强大的人来扶植他上位,也就是奠定了齐国基础的文皇帝徐珮之。但是徐珮之的强大超出了组织的预料,他早就对这个组织心存疑虑,而预留下了种种的后手,在自己身后数十年终于爆发出来,将这个组织在齐国的力量几乎摧毁一空。 第150页 于是组织再度吸取教训,认为自己应该走到前台来,不应该再在暗处操纵一切,所以才在魏国如此高调地行事。他们用提升士兵的实力为诱饵,引诱一些官员与他们同流合污。而这部分官员,只怕还是一个所谓的「好官」——好官们想要一统天下,黎民百姓的牺牲不是他们考虑的,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统一天下,区区牺牲算得了什么!? 但是靠这种药能得到天下吗? 只怕组织里的人自己也不确定,因为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就看那几个两米多的长人被他们培养成那副模样,吃了这药也需要特别的控制。普通的人都靠笛声控制吗?笛声在瞬息变化万千的战场上,能起到多大的效用?而且战场上到处是厮杀声,擂鼓声,金戈铁马的,笛声能传到每个士兵的耳中吗? 所以组织只是用这个为诱饵,引诱越来越多的魏国官员下水,然后再用毒品控制住这些官员,进而控制魏国朝政。 可以说,如果这个药早点发明出来,可能齐国已经被控制,这个组织就不会这样「祸害」魏国了。 那换句话说,由于这个药的出现,可能这个组织在退往魏国时,改变了原始的初衷,之前他们可能是真的想要渗透魏国的,但是由于这个药,野心被激发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因为在齐国失败的刺激,所以组织的内部发生了分歧,而青槐,就是其中的分歧者之一。? ☆、第 46 章 ?  「青槐,你是想让我帮你把那些所谓的堕落者剷除吗?」阮玉珠冷冷地看着青槐道。 青槐道:「不,我就是那些堕落者之一——像那些守旧的人的想法,是不可能让这个世界归于一统,以致于天下和平的。他们想要利用□□,控制朝廷,再控制军队,但是人的野心是没有止尽的,只要开了一个头,他们就会停不下来。而我们只是要用这些东西来使我们更好地完成任务。这个组织的原始使命在齐国将我们逐出时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不能永远被禁锢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能永远被先人绑住手脚。」 阮玉珠对两方面其实都没有什么好感:「那你的意思,是要让这个组织真正地变成一个杀人的杀手组织?」 青槐点了点头:「对——不过,却不是那种什么活都接的。现在组织里的人,大多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热衷于赚钱,不顾一切的那种;另一种就是要藉机进入魏国的朝廷,然后不管是不是统一天下,反正是自己能过一把当权者的瘾。这两种态度在我看来,都是背离了叶知秋将军当初的本意——当然,我的做法也同样不符叶将军的原意,但是至少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我就算要当杀手,也是杀该杀的人。」 阮玉珠沉声道:「如果我这次让你去杀带兵来打云来的齐国将军,你也会动手吗?他不是无辜的人吗?」 青槐笑道:「发动战争的人,怎么会是无辜的呢?难道他不是抱着想要借战争来出人投地的想法来的吗?」 阮玉珠默然不语。 青槐道:「那两枚烟花依然有效,你可以随时放出,我都会看到的。」 「你就住在城内?」阮玉珠问道。 青槐摇头道:「城里已经戒严,许出不许进,再过两天可能连出都不能出了,现在每天都只开一个时辰的城门,以安城内众人之心,敌兵只怕随时都会来打云来,所以我要出城去。你随时可以用烟花来让我杀掉敌人——青色还是紫色,你考虑好。两枚一起放的话,我可是要求报酬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阮玉珠慨然道:「那好,我需要杀死齐军在魏国这边的方面军的主帅——你能办到吗?」 青槐点点头:「问题不大,我们虽然绝大部分人都撤出了齐国,但总还有一些能量在里面的,混进军中,寻机杀他一两个人,总是可以的。」 他说得轻巧,杀的人可是主帅,如果他们真的把大部分力量撤出了齐国,他就算杀了齐军主帅,想要全身而退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阮玉珠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他的安危,阮玉珠并不怎么为其考虑,或者说,阮玉珠并不认为青槐是个为了对自己的一个承诺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他敢于这么做,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换句话说,阮玉珠是很相信青槐的实力的,她丝毫没有觉得青槐会死在这样的行动中。 青槐道:「我希望我们在某种情况下可以做到有限度的合作,你的枪最好能给我一把。」 阮玉珠摇头:「不行,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能给你。」 青槐也不意外——这样的武器,换作是他,也不会随便给人——便道:「那好,希望你不会有非找我不可的事,那样的话,我会要你的枪。」 阮玉珠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青槐似乎被她的目光刺伤,有些不自在地背过了身去:「袁定凯一事,就这样吧,你不要追查了,他不会再出现了,你回去后就说他逃出了城。」 阮玉珠忽然莞尔:「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青槐怔了一下,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俏美的笑容,让他一时间有点失神,随后才道:「为了将来,现在的没面子,值得哦!」 阮玉珠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不过,你要让城里你们组织的人都退去。」 第151页 青槐点点头:「虽然他们不会轻易做什么破坏性的事,但是这云来的确丢不得,现在组织里的人,我也不敢肯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为免意外,我同意把他们都带走。不过,数量可能有点大,约莫几百人,你要想个藉口让我们出去。」 阮玉珠道:「好办,再来一次全城大检索,让你们的人故意漏点不致于丢命的小破绽,逐出城去就行了。」 青槐同意了这个提案,于是阮玉珠回衙后,就让人叫来了吕超,让他再来一次全城大检索。 由于上一次检索之后还有相当数量的敌人,所以这一次吕超也没好意思说不同意,而是更加卖力地执行了,果然在半天工夫里就查出了四百来人来歷暧昧不清,于是一起逐出了城外。 在吕超这边热火朝天的时候,李云燕那头也把初次的调查完成了,回来向袁润报告,同时阮玉珠也在旁听。 「那个吴记裁缝铺,地处一个坡道,本来街道狭窄,但经过夜乱事件后,这几建筑被毁塌,结果反而使得街道拓宽了,却由此而显得马路两旁店门稀落。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目击者,两个发现尸体人,也就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死尸,其余没有任何的发现。」李云燕道。 袁润道:「尸检的结果怎么样?全身就那一处伤痕吗?」 李云燕道:「身上淤痕不少,看上去有新有旧,可能是夜乱事件中受了伤,又没有好好休息,结果又出了新伤。」 袁润道:「都集中在什么部位?四肢还是躯干?」 李云燕微微一怔,不明白袁润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问得这么仔细,但还是答道:「是躯干。」 袁润点点头:「那么在今天衙门里的人一起去喝酒的情况下,他是几时离开的?」 李云燕道:「这个已经问过了,是午未之交时离开的,到达那吴记裁缝铺时,如果没有半路耽搁,应该是在未时二刻左右,正在沿途排查目击者,看看在未时二刻前后,是否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阮玉珠插嘴道:「应该主要问裁缝铺旁边的几家店铺吧?他家对面就是一家茶水铺子,那个时间,在茶水铺子里喝茶吃点心的人也很多吧,去问一下铺子里的人,应该可以知道些什么。」 由于刚刚从茶楼回来,所以阮玉珠也是一下想到了那个茶水铺子——虽然前者是高大上,后者只是给穷苦百姓们歇脚休息的地方。 李云燕道:「已经让人去查访了,不过我们人手不够,主要还是靠新入驻的士兵们的帮忙。」 袁润点点头:「人家这是帮忙,不是应该的,下次相见,你代我酬谢一下那几个弟兄,回来我给你报帐,算我头上。」 李云燕忙道:「怎么会,这点小钱卑职还是出得起的,何劳大人烦心。」 正说着,忽然过来了一个衙役——这时大家自然也都散了酒席,听说发生了命案,自然也都回衙来了,查案的查案,值岗的值岗——见过了三人,然后对袁润道:「罗大人,门口来了两个士兵,押着三个人,说是吴记裁缝铺的命案的目击者。」 「哦?——」 三人兴奋起来——这一回这么快就能破案了吗? 于是赶紧让人进来,只见三个打扮普通的乡人模样的百姓在两个精干的士兵的押解下进来了。 「大人,这三个人被人看到在那段时间里从裁缝铺里面出来。」一个士兵对袁润道。 他这话把三个人吓得不轻,纷纷大叫起来:「冤枉啊大人,我没杀人,我就是进去看看布和衣服的!」 「大人,小人真的啥也没看到啊!那死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人,我就是在门口探头进去望了望,什么也没看到啊!」 七嘴八舌的,让袁润烦扰起来,不由得把手一拍,喝道:「都给我闭嘴,不然统统先打一顿!」 三人被袁润的官威压服,都噤声起来。 袁润道:「你们老老实实说,我这才能信你们,你们这样吵闹,岂不是做贼心虚?」 三人全都摇头:「大人明鑑,大人明鑑啊!」 袁润点点头:「我自然会明鑑的——你们三个,轮流说吧——嗯,你先来,你叫什么名字?」 袁润指着其中一个胖子说道,而这胖子虽然看上去憨厚,但眼中精光不停闪烁,眼珠子更是滴熘熘地不停乱转,很明显心中有鬼,却又不是个惯作假的人,所以袁润就是准备拿他先开刀,以镇慑另两个。 李云燕这时已经拿出钱来谢了那两个押人来的士兵,并且让他们回去代自己向许厉致谢,更是说下回有空,便请许厉吃饭。 ? ☆、第 47 章 ?  两个士兵带着能让上司开心的传话内容走了,李云燕这才回过身来听审。 的确,当时的街面比较冷清,经过的几个人都是知道这家吴记裁缝铺是没有看堂的伙计的,所以都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进去占点小便宜,但实际上货柜的成衣样品都是旧衣服,只能看式样。布料那更是只有巴掌大的一块,拿回去只能垫桌脚,连块帕子抹布的都当不了。所以进去的人也都没多久就出来了,个个脸上带着些遗憾和失望——实际上如果是城里的老人,早就知道吴记裁缝铺是这样的,只有那些新搬进城的人才会感到新奇,多次过来看这家裁缝铺,也是成衣铺。 第152页 这三个进过吴记裁缝铺的人,两男一女,也都是从城外新搬进来的,由于正巧都是住在附近的,所以被吴记裁缝铺对面的那个茶铺里的掌柜见到后也能认出来。 李云燕又让人唤了那茶铺宋掌柜的来问话,与这三人当面对质。宋掌柜的也不推辞,便上前指认三人,三人中有一男子怒瞪着宋掌柜,宋掌柜倒也不惧,直接便道:「那日午时四刻时分,你从我家铺子里出去,径直便奔那吴记了,如何现在要来混赖?」 那人一时无言,袁润便问这三人道:「你们真的都没有看到那具尸首?」 这三人连连摇头,俱言:「没有没有,只是进去看看有什么漂亮的衣裳,见那里面暗得很,看不出什么来,便走了。」 阮玉珠心中腹诽——是看不出有什么便宜可占才走的吧! 袁润想了想,又道:「这裁缝铺子边上,各是做什么营生的?」 李云燕道:「左邻是陆家铁铺,右舍是一家小饭馆儿,卖些吃食的。」 ——陆家铁铺,明白了,是那个陆生财吧。 袁润想起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宋掌柜道:「你就在他们的对面,当时这两家有什么异常的吗?」 宋掌柜想了想,然后道:「并无什么异样,就是那打铁的刘二似乎不在铺子里,几个人去找他打铁都没找到他,后来我见他回来了,还招唿他呢,他说他闹肚子,去边上借茅房出恭了。」 袁润奇道:「出恭?为何不在自己家里出恭?去了哪里?」 李云燕道:「这个我知道,有时几个相邻的商铺会在后面合开一个茅厕,大家都可以来借用。而像饭馆这类的铺子,后面是必造一个茅厕的。那边的几个铺子,都不算大,若是各盖一个茅厕肯定会有所影响,所以在这家小饭铺子的后面造一个厕所,让周围几家人都来用,也是正常的。」 宋掌柜见三个女流之辈也不避讳出恭、茅厕这类言词,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就是如此,就是我这边的客人,有时都会去他们那边出个恭。」 袁润点点头,对李云燕道:「你派人去那边问问,那个时间段里,有没有人去借用过厕所,然后从饭馆那边或打铁铺走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随即悟道:「兇手有可能杀了人,然后从通往后面那个厕所的道路离开……不过,吴裁缝就在后门那里,兇手是怎么逃过他的眼睛的呢?」 袁润笑道:「这还不简单?也许当时兇手并没有逃走,躲在试衣间里就行了。等到别人发现了尸体,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会在那边,然后他再从后门绕道饭馆后面的厕所从饭馆或打铁铺子离开。」 宋掌柜道:「不可能从陆铁匠铺子离开的。当时因为有几个人在正面喊陆铁匠不见他回音,他应该就是去出恭了。我怕有人进去偷他打好的一些铁器,就替他看着点儿,结果这边裁缝铺子里出了事,他才刚从后门走到铺子前头,听到隔壁出了事,这才过去看看。所以这段时间里,打铁铺子不会有外人。」 袁润听了脸色微变,对李云燕看了一眼,李云燕心领神会:「宋掌柜,你有没有看到死者,也就是我们衙门的这个柳必胜柳公差,是何时进的吴记裁缝铺?」 宋掌柜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个嘛,倒还真没注意。」 李云燕点点头,对宋掌柜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那边阮玉珠也问完了三个从裁缝铺子里出来的人,他们确实也都没什么可疑的——所谓的可疑,是他们没有杀死一个公差的能力,也是他们与柳必胜没有仇怨。 这三个人都是新入城的,怎么可能与柳必胜有仇呢? 那么若是仇杀,则必是与柳必胜有仇的,也必然是原本就在城里的住户,那么铁匠铺的铁匠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在出事的时候,铁匠陆生财并不在店铺里,那他的女儿呢?是不是也不在?之前调查杜氏案件时,对这个陆生财就有过了解,知道他是个丧了妻的,只有一个女视,视若珍宝。如果这个陆生财当时是一个人在铺子里,那么,这个陆生财就没有别的人可以证明他不在兇案现场。 这个铁匠陆生财很有嫌疑啊…… 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明是否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就是谋杀,那就必然是城里的老住户下的手…… 袁润和阮玉珠、李云燕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忽然间李云燕对阮玉珠道:「阮师爷,那个卢定凯怎么样了?」 阮玉珠道:「他出城了。」 李云燕一惊:「他出城了?」 阮玉珠点点头:「现在云来许出不许进,再过两日就要连出都出不得了,他要出城,应该不是内奸。就算是,也和『齐国——云来』之事无关。现在城里无甚秘密,也就是守军数量和城内的夜乱事件了。这两件事,齐国的军队有心要查,不必要运用内奸就可以查出来。」 李云燕奇道:「难道我们判断错误了?」 阮玉珠摇头:「不,应该是你们之前扣跟踪让他产生了怀疑,所以出城逃走了。」 李云燕怔了一下,一时间倒也不好指责阮玉珠什么,因为之前没能跟住卢定凯的人就是她的手下,现在阮玉珠用这个作藉口,她也是无能为力。不过阮玉珠说卢定凯出城去了,李云燕倒是没有怀疑——因为守城门的士兵也没有认得卢定凯的,没道理拦住一个出城的公差啊! 第153页 而且阮玉珠说得也有道理,他一旦出了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也不会再对城里的抵抗行动再起到什么作用。 「那城里还有别的什么奸细吗?」李云燕还是很担心,「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自己逃走,但是城里应该还有他的同党吧?」 阮玉珠道:「所以我刚才已经让吕超将军再来一次大检索了,只要有丁点可疑的地方,就要赶出城去。若是疑点大的,直接拿下,押入大牢。」 李云燕嘆了口气——人都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纵然上一次的大检索没起到完全的效果,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啊!总不成一个个地审问吧? 袁润道:「可以调查一下卢定凯平时往来得比较多的人,看看从这里能不能得到突破口。」 李云燕应了一声,转身告辞而去,准备去忙接下来的搜查了,而阮玉珠也终于得到了机会,和袁润回房去好好讨论一下了。 「你说什么?卢定凯是青槐的人?」 「我没有细问,有可能是青槐的人,也有可能是他组织里的人。」 袁润怔了一下:「什么意思?他准备对他的组织进行分裂活动,开始分开了?」 阮玉珠道:「不是他想,而是这个组织自己就要分裂了。」阮玉珠说着,便把与青槐见面所了解到的告诉了袁润。 袁润听了也面露郑重之色:「哦,这样看来,上官柔可能是魏国某个大臣,或者是某一方势力派进这个组织的人,她的使命就是来观察这种药的效果。如果这种毒品可以用在军事上,那这个组织就会受到重用,从正面进入魏国的政坛。」 阮玉珠道:「不错,只是这个组织里现在抱有不同意念的人很多,所以青槐才有这个机会分裂出去——他所代表的,是那些想要完全摆脱原有的枷锁,彻底成为一个江湖组织的人的意志。」 袁润笑道:「他说自己要当正义的代表,只接那些『正义』的委託,我看这话也是不可全信。」 阮玉珠道:「那是当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组织现在很复杂,我们今后可能会这青槐多打交道,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合作。」 袁润点头:「明白了,你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二人商量着回了后衙,准备「休息」一下——自从夜乱事件到现在,大家都是连轴转,累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总算有机会可以温存一小,小别胜新婚了。 ? ☆、第 48 章 ?  「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陆铁匠,和柳必胜没有任何的过节,当时他女儿也在铺子里,就在后堂上坐着,并没有见到什么异样的事发生。」一位调查裁缝铺命案的士兵对李云燕道。 李云燕其实也很累,夜乱之事需要彻查,而今又发生了命案,再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接下来真要打起仗来,那真有可能被拖垮了,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只剩下三个捕快还活着,茂陵那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派人过来补缺,她不卖命谁卖命? 「她女儿说的……可信吗?」李云燕强自振作着精神问。 「大人,他女儿今年刚十二岁,为人也不是那种很机灵的,应该不会说谎。」 李云燕一怔——她倒是不知道陆生财的女儿只有十二岁,因为之前在杜氏案牵涉到陆铁匠时,听说过陆铁匠想招宋进之为婿,还以为他女儿很大了,没想到才十二岁,离出嫁起码还有个两三年。而且十二岁这个年龄很微妙,有些人已经什么都懂了,有些人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这士兵说她为人不是很机灵,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还是要实际调查一下…… 李云燕点了点头,让这士兵出去了。 这时阮玉珠过来了——经过了「午休」,身心都得到了「满足」,精神饱满地来找李云燕:「李捕头,查得如何了?」 李云燕道:「没什么太大的进展,那三个从裁缝店里出来的人,其中两个都招认的确有看到一个人影,不过都是一闪而过,看不太清。」 阮玉珠对她看看——先前没说,现在怎么说了?你用私刑了? 要知道,对证人用刑可是违反律条的,李云燕身为捕头,那是知法犯法了!? 李云燕见阮玉珠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也是心中奇怪:「怎么了?」 阮玉珠道:「你不会对那三个人用刑了吧?」 李云燕笑了起来:「怎么会!几个无知愚民罢了,吓唬吓唬就全招了。」 「招了什么?」 李云燕道:「他们都说自己看到了一个人影,但是又都说看不清,好像是没穿衣服的样子,但是谁又会是不穿衣服到处跑的呢?」 阮玉珠道:「会是那个陆铁匠吗?他打铁的时候都是光着上身的。」 李云燕道:「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刚才有人调查了,说陆铁匠的女儿当时在铺子里,并没有发现父亲的举止有什么异常。」 阮玉珠道:「女儿的话,可信吗?」 李云燕道:「我正准备去亲自调查一番,衙门里的人因为出了卢定凯的事,再加上柳必胜的死,弄得人人自危,人人都要接受调查。吕超正在审问每一个人,我看他那样子,几乎连你我都要查呢,现在搞得我人手不足,做什么都要那些当兵的帮忙,可他们打仗在行,办案……唉,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阮玉珠原本想说「我去吧」,但一想李云燕刚刚抱怨当兵的都是外行,所以要亲自去,如果现在自己要替她前去,她会不会多心,认为自己认为她也是外行? 第154页 事实上阮玉珠自从与李云燕并肩战斗了两次之后,已经对李云燕的看法大大改观,所以一念及此,便不再劝阻,而是由她去了:「那就预祝李捕头好运了。」 李云燕点点头,出门去了。 阮玉珠等到李云燕出门,才想起来,陆生财的铁匠铺子就在那吴记裁缝铺的边上,要是自己去吴记裁缝铺,也一样会碰上李云燕,与其如此,刚才还不如与她同行了,现在再赶上去,会不会又招到她? 想到之前李云燕一直对自己不服的样子,阮玉珠也只得嘆口气,转身找了个在衙门里当值的士兵,让他去把吴记裁缝铺的掌柜孟喜他和他夫人一起叫来。 裁缝铺叫「吴记」,掌柜的叫孟喜,那是因为他是入赘的赘婿,这铺子是他岳丈大人留下来的,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他夫人吴清清。 由于是招赘,所以女主不是只称「某氏」的,而是依然保留全名的称唿,而男子有时反而会被人戏称为「某氏」,阮玉珠本想自己上门的,现在为了避免和李云燕产生不快,也只能发一次官威,让他们到衙门来相见了。 不多时,一个士兵引着孟喜和吴清清夫妻来了,顺便把他们的女儿,年仅十一岁的吴秀波也带来了——这名字,听得阮玉珠真是无语。这不是某大叔的名字吗,以前听这名字还以为挺帅气潇洒的,没想到还挺娘啊! 阮玉珠就在前衙的偏厅里等他们,本来这个房间是给要上堂的证人或其他相关人员休息等待的地方,现在也没有升堂,就在这里问问话也不是不可以。 「孟掌柜,你们一家好啊!」阮玉珠对孟喜道。 孟喜忙点头应了,眼神却是看向自己的夫人吴清清。 阮玉珠也打量着吴清清,只见她年约三十许人,杏眼桃腮,倒是少见的美人儿,年龄虽然在古代偏大,但是由于不需要操劳,保养得又得当,所以看上去比阮玉珠要娇媚很多。看她的神色,倒也没有对孟喜这个赘婿更受阮玉珠的下眼而感到有什么不妥,一副淡定的样子,让阮玉珠看了也有点觉得自己这样试探是不是有点过了。 「今天叫你们一家人来,是因为你们隔壁的那起命案。」阮玉珠说到这里,又故意停了一下,看看这三个人的神态,只见孟喜目光中略有些烦扰,而吴清清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吴秀波年仅十一岁,更是还不明白这事与自己的牵连,还在四处打量着衙门里的样子呢。 阮玉珠又道:「根据衙门忤作的验尸,死者死于当日正午时分,那时你们三个都在哪里?」 吴秀波最心思坦荡:「我?我不在铺子里,在后房呢,正在吃饭,是娘给我送来的。」 阮玉珠看向吴清清,吴清清道:「我的确是午时送饭过去的,不过当时我相公正在裁一件物事,便没有先吃,秀波一个人吃了。」 阮玉珠问道:「那你呢?陪你女儿吃饭?」 吴清清道:「不,我回去了——我在后院里先吃过了,因为相公还没吃,我就没等下去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等我相公吃完了,由秀波去前院收了碗筷,然后把碗盏再送回后院,由我来洗涮的。」 阮玉珠看向孟喜看去,孟喜忙道:「新接了一个活儿,是龙少爷要的一件皮衣,内衫软甲,说是倘若有敌军攻城,他作为正当年的壮丁,少不得要被拉上城去,有件皮甲也多分安全保障。」 龙少爷是城里一家大户马家的表少爷,因为马家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外甥龙翔,所以他在马家也挺受重视,城里的人也多喊他为龙少爷了。 阮玉珠对这事不太清楚,旁边莫兰却是清楚的,忙附耳向她说明了——现在李云燕没有帮手,而阮玉珠和袁润却有莫兰这个多面手帮忙,感觉不要太好! 阮玉珠听了龙少爷的些许情况,知道没什么可疑的,便暂时把这傢伙放在一边,然后对孟喜道:「你还会做甲冑?」 孟喜道:「哪里就是甲冑了,只是把现成的一件软甲钉在一件里衣上面罢了,只是要做得帖身和透气不太容易就是了。」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这门技术倒是不错,如果他不是兇手的话,待得事后让他为袁润量身订做一套软甲内衬倒是不错。 莫兰见阮玉珠忽然面露笑容,知道她又想到了别的事情上去,忙在她背后拉了拉她的衣袖,把阮玉珠拉回了神。 阮玉珠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忙轻咳了几声,然后道:「那之后呢?」 孟喜道:「之后我忙完了一段,便吃了午饭,然后继续呀,期间并未发生什么事。我吃饭也是在后院里的,并未离开,也不见有人过来。」 阮玉珠道:「是否有见到别人从你后院经过去厕所呢?」 孟喜一怔,想了一会儿,道:「不曾啊,你有看到什么吗?」后半句是对女儿吴秀波说的。 吴秀波想了想,摇头表示没发现什么:「我一直在后院里,吃过饭后便午睡了,也不知父亲你何时把碗筷送到我这边来的。醒来后我把两副碗筷送去了厨房,就回房继续刺绣了。」 而吴清清却道:「我那天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但是却未睡着,因为心中想着我家相公不知吃了没有,所以便一直等到秀波把碗筷收了过来才安心睡了一小会儿。对了,那段时间里,那小饭馆里似乎有人去借过厕所,但是听不太清,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人。」 第155页 ? ☆、第 49 章 ?  阮玉珠心想——饭馆里人多,去借个厕所什么的太正常了,会是这个人通过厕所那里而到了裁缝铺里杀人吗? 关键是这个人会不会是柳必胜本人呢? 事实上柳必胜若是自己去了裁缝铺,正好又是孟喜把碗筷送到女儿那里去,此时正好是个空当,他就能正好到裁缝铺子里。他会是去买衣服的吗?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导致自己被杀? 阮玉珠开始对吴清清的证词感到有兴趣了——当时的柳必胜,如果到了那吴记裁缝铺,会是因为看到老闆不在,有人偷东西吗?如果那样的话,他身为公差,自然会与小偷小摸的人进行一番交涉,或者直接逮捕,而对方反抗,将他杀死…… ——嗯,他是被人勒死的,而且勒痕不止一道,可能当时裁缝铺里不止一人,而由于光线的暗淡,所以柳必胜并没有发现第二人的存在,所以被人从后面偷袭了? ——呃……从任水的验尸报告上,说明了他脖子上面很多条勒痕,可能是勒了不止一次……也就是说,先从背后偷袭,但是没有勒死,只是使柳必胜缺氧而晕了过去。之后兇手探视了他,知道他还没死,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再从正面勒了一次,彻底将他勒死…… ——这样说的话,那偷袭他的人,应该力量不大,而且不是老手,否则不会勒不死,更不会半途就放手……所以,兇手是个女人? 阮玉珠想到这里,忽然想起那茶水铺老闆所目击的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女人……但是,当时三个人不是一起进去的,也不是一起出来的……不对,后来围观的人多了,是否有人原本躲在试衣间里,然后混在人群里再出来,那茶水铺老闆是看不出的。 想到这里,阮玉珠决定再去问问那两个躲在茶水铺里的第一发现者——这俩货因为当时李云燕来了,她就没细问了,现在想来倒是正好,一次性问过,不然今次就是第二次问了。 多次询问证人,也是一个需要尽量避免的——要知道人的记忆力和感情都是有波动的,多次询问之下,证人有可能记忆出现混乱,反而越说越不靠谱。 阮玉珠让吴家三口先回去,然后对莫兰道:「这案子卷宗你看了吗?」 莫兰点头:「看了。」 阮玉珠问道:「那两个发现尸体的人的住址卷宗上有记录吗?我要去拜访。」 莫兰当即便把地址告诉了阮玉珠,阮玉珠颇为讶异:「怎么你不翻卷宗就记得这么清楚吗?」 莫兰笑:「我看前两次案子,大家都是要多次询问证人的,所以就把相关的事情都记了下来。」 阮玉珠感嘆:「莫兰你真是太能干了,我看让你做师爷都屈才了,让你做县丞才好!」 莫兰红了脸:「师爷说这些个做什么,能跟着师爷和知县大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阮玉珠笑笑——其实县丞什么的,倒不是什么戏言。现在是战争时期,只要莫兰能帮着衙门□□,然后云来这边立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事后再由袁润大力保举,茂陵这边应该会给袁润这个面子。 至于什么功劳嘛,除了保住城池之外,就要靠阮玉珠和青槐杀对方的主将啦! ——嗯……还是要看形势啊! 阮玉珠默默地想着——如果形势不妙,就要直接杀对方的主帅,那样就不能对外宣传是云来这边做的,就只能当是学了回雷锋了。如果茂陵等地和云来都守得很稳,那在对方退兵之际杀掉带兵攻云来的敌军就可以了,这样功劳就在袁润头上了…… ——哎,要小心别被吕超抢了功劳啊…… 阮玉珠让莫兰把县衙里的事帮着袁润处理着,迳自去寻了那两个第一发现人。 这二人也是从城外新迁入的,是一对小夫妻,成婚不久,进得城来得知这里有家不错的成衣铺子,便过来看看,却没想到发现一具尸体,真是吓死人了。 阮玉珠很快找到了他们,并向他们道明了来意。 「啊,当时我们直接就一了一个试衣间的门躲了进去,也不知道隔壁的那一间里是否有人啊……」小夫妻中的男子道,那女子也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阮玉珠道:「你们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发出来吗?」 二人俱都摇头:「当时心里很害怕,根本就没注意隔壁会有什么声音,要不是掌柜的不让我们走,我们早就走了。」 孟喜不让他们走,是要让他们作证,这人不是自己杀的。其实他们发现柳必胜时,他已经死了,也无法提供这样的证明。但是孟喜也是病急乱投医,肯定不会让他们随意离开了。 阮玉珠听二人这样回答,心中也是略为失望——真的这么七吗,50%的概率,他们就开了那间没藏人的? 还是说,兇手其实已经走了,并不在裁缝铺子里了? 会有那么快吗?趁着孟喜把碗筷送后院去的几分钟时间里,杀人,再从容退往「公厕」那里,从饭馆那边退走吗? 如果说真的能到达厕所那里,那趁着这边忙乱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从饭馆那边退走也是有可能的啊…… 想到这里,阮玉珠赶紧又往饭馆那里走,想问问饭馆的老闆有没有陌生人在那段时间从他们后面的「公厕」里出来。 结果走到半路,遇上了李云燕过来。 第156页 「阮师爷,怎么也过来了?可是想到什么紧要处,想来问问?」李云燕一见到阮玉珠,就想到了她的来意——由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倒也没有误会阮玉珠对自己不信任。 阮玉珠道:「还是想问问,当时有没有没有吃饭,却借了厕所的人从那饭馆,或旁边的铁匠铺里出来。」 李云燕笑道:「这个啊,我已经问过了——铁匠铺里没有人出入,饭馆里似乎有人出来,但是掌柜的注意力都在裁缝铺那边,没注意这边出来的是什么人,或者有几个人。」 阮玉珠听了皱起眉头——这样一来,目标就大了啊,要广撒网吗? 李云燕见阮玉珠面色不豫,便问道:「怎么回事?」 阮玉珠也不瞒她,便把刚才孟喜夫妇三人在这边的事说了,同时也说了自己的猜想。李云燕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这边对陆铁匠和那小饭馆也问了一下,得出的结论也大致是如此。」 原来陆生财妻子早亡,女儿是他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拉扯大的,所以对女儿有点保护过度,造成了他女儿生性天真,年已十二,比那个吴秀波还要天真纯洁,李云燕去一见,就知道她断无撒谎的可能。 据这个陆小姐陆晓萱所言,当时她父亲和她一起用过了餐,就回后院去洗涮碗筷了,把铺子这边交给了她。 陆晓萱生性憨真,倒也不虞有人来欺瞒,况且左邻右舍的,谁都喜欢这个姑娘,若真有人来闹事,只要帮称着喊一声,陆生财还能听不见? 陆生财洗个碗筷,就算再上个厕所,小憩一下,又能有多少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他还真不信他女儿会被什么人就这样光天化日地拐走了! 她女儿是天真,但不是傻瓜! 而据陆晓萱所言,当天陆生财连吃饭带午休,约有小半个时辰,也就是三刻钟左右的时间。虽然在作案时间上是与死者的遇害时间吻合的,但陆生财本人与柳必胜没有任何的仇怨,甚至来往来都不曾有过,陆生财害死他动机不存在啊…… 而且陆生财打铁匠一名,力气大,出手重,怎么可能一下勒不死他,还要与他来回挣扎,造成多处多层次的勒痕? 而陆生财去裁缝铺里偷东西被发现? 完全不可能啊,大家左邻右舍的,陆生财直接去讨要一块布料求人帮着做件衣服,孟喜夫妻都不会拒绝的,何必去偷? 而小饭馆的老闆武三卓出言证明当时也的确有人借他饭馆后面的厕所,只是由于正好是午时客人多的时候,隔壁后来又出了事,对到底有些什么人借厕所,是否又有陌生人直接从后院里过来,他都记不清了。 换句话说,比陆生财更有嫌疑的人还有很多,与其在陆生财身上花费大量的精力,不如再到附近的人家里问问,看看还有什么人是在那个时间段里出现在那附近的——特别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甚至是两个女人的。 阮玉珠从李云燕这里什么也没得到,想要再去问问陆生财吧,也知道李云燕不是个没本事的人,自己再去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除非有新的方向——可是,新的方向是什么呢? ? ☆、第 50 章 ?  阮玉珠郁闷地回到了衙门,已经是傍晚了,等到晚上上了床,便把这些都说了出来,与袁润一起探讨——当然,更多的是请教袁润。 袁润这傢伙,思路很是发散性,让她来找找别的方向也好。 袁润沉思了一会儿,道:「首先,有人看到人影,那说明当时真的有人,但是大家又都说没有看清,这是不是太巧合了?是有人威胁了他们,还是贿赂了他们?还是李云燕有意隐藏了什么?」 阮玉珠讶然道:「李云燕瞒我们作什么?」 袁润笑道:「这只是一个可能,我并没有说就是她有意隐瞒,你也太敏感了,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奸、情了?」 阮玉珠撇了撇嘴:「就事论事嘛,哪有什么x情的。她对于破案还是很上心的,而且我只是个师爷,又不是官员,她犯得着和我玩心眼儿么。」 袁润道:「一个人撒谎,不见得就是非得有利益冲突,有些时候甚至是为了保密,说明了就是『我这是为了你好』这样的。我建议你可以暗中再去拜访那三个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珠沉默不语——她是国际刑警出身,又是拼搏在第一线的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偏生就是不愿意多怀疑李云燕罢了。现在袁润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理由反驳。 袁润也是点到即止,不再继续往下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又道:「如果当时裁缝铺子里有人,那孟喜会没有看到吗?如果他看到了,那又为什么不说?说明这个人不是孟喜惹得起的——有可能是有地位的人,也有可能是他的亲人,甚至有可能这个人就是他!」 阮玉珠眼前一亮:「那么,再次拜访三个证人,主要就是问他们是否在当时看到了孟喜?」 袁润点点头:「没错,孟喜当时在后门,就算如他所言,再专注与裁衣缝线,也会注意到店里有些什么人。就算光线暗些,也能大致有个判断,这段时间里有几个人进来过,哪会一问三不知!而这些人是抱着找机会偷点东西占便宜的念头进店的,肯定会先注意店老闆在哪里,对方是否注意到自己了。」 阮玉珠一拍手:「没错,不愧是你——当时每次考试你都作弊,一作弊就要注意监考老师有没有注意你,这方面你的经验很足,一定不会有错的!」 第157页 袁润伸手掐起阮玉珠一小块肉来,旋转着扭动:「哼,还不是你不让我抄!」 阮玉珠笑,打掉袁润的手:「别胡来——那你现在说说,你觉得这案子里谁最可疑?」 袁润皱眉道:「如果说兇手就在这些人里面的话,当然是孟喜最可疑了,因为人就是死在他的店铺里——但是,他和卢定凯又没有任何的仇怨和冲突……还是线索太少,你明天亲自再去查查那个小饭馆。」 阮玉珠一想也是,三家由茅厕连通的铺子里,铁匠铺已经查了,还剩下一个小饭馆,那就也查一下吧! 「听说那个小饭馆,是个寡妇开的,长得还挺漂亮,你可别又整朵烂桃花回来啊!」袁润靠近阮玉珠的耳朵,喷吐着气息道。 阮玉珠被她弄得心痒痒,翻身压倒她:「小样儿,今天一定要攻了你!」 袁润桃花眼:「你来啊……不是说我不到十八岁就不要我吗?」 阮玉珠一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她的身上:「别倚小卖小啊!」 袁润笑,吻上阮玉珠的唇…… 第二天,阮玉珠依着前言,一早便来到了那小饭馆——小饭馆也兼作早点,不像齐云阁这样的大酒楼,没有早饭的安排,都是从巳时末开始营业的。 小饭馆里只有一个店小二,还有一个声沽酒卖酒的婆子偶尔会过来帮帮忙,老闆娘是坐在柜檯边上的一个小间里的。算帐和看顾整个小店,都是在这小间里兼顾着的——这店原本是老闆娘的丈夫的,如果丈夫死后她不要,这店就会给他丈夫的族人拿去了,所以不由得她不出来。而她的性格,似乎又偏于腼腆,所以就像垂帘听政一般,天天躲在这小间里,使得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里面的人却可以随时出来处理外面发生的一些琐事——当然没事的时候,就关上门,也就不会有人一直打量她的模样了。 袁润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就被老闆娘请入了那间小屋里再关上门细谈——这样不会有闲杂人等听到,也不必换地方,也挺方便。 「您是问当时是否有人来借后厕?这个我昨天就对李捕头说过了啊,当时注意力全在隔壁了,没注意这里有多少人出入了。」老闆娘岳眉道。 阮玉珠见这岳眉的确是个美人儿,想到昨晚袁润的话,便站起身来把门打开,仅用珠帘遮着以避嫌,然后道:「这不会吧?一出事,你们这边就乱了套,那岂不是客人们连帐也不结就走了,你们不是要亏本?」 岳眉嘆道:「是啊,所以我们开饭馆的,就怕出事,一出事,客人们跑了,亏本的还是我们。下次人家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再问人家要,若是要了,只怕人家再也不肯来了,反而丢了生意。」 阮玉珠一想也是,这种事在前世也是有的,而且是屡见不鲜。 生意难做啊! 阮玉珠又问:「当时你在哪里?」 岳眉道:「我在这里啊,没有出去呢!出去的是刘四和俞大婶。」刘四就是那店小二,俞大婶就是帮着卖酒的。 阮玉珠道:「当时你一直在这里?」 岳眉点头:「的确是的。不过当时我关着门,大概没人能证明这一点吧。但是刘四很快就过来告诉我说隔壁死了人,还是个公差。不知这算不算有人证明我一直在这里?」 阮玉珠想了想,笑道:「也可以算吧——因为你不知道刘四会看多久的热闹,如果另有蹊跷的话,你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离开这里的。万一被发现你不在这里,那可就说不清了。」 岳眉满意地点点头:「便是这个理吧,我自己也没想到,却让您想到了。」 阮玉珠道:「既然如此,那我再问问刘四和俞大婶吧。」 岳眉笑道:「那就随您的意了。」 阮玉珠也不客气:「那我分别把他们叫进来问话可以吗?」 岳眉道:「需要我迴避吗?免得他们当着我,不敢说真话。」 阮玉珠讶然地看着她——她这是做什么?犯得着一直把自己置于嫌疑之地吗?自己并没有多怀疑她呀,难道是自己的言辞让她产生不快了? 可是看看岳眉的表情,却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只得道:「岳老闆何必如此客气,他们要是怕您,您在不在都是一样的。」虽然对方是女流,但人家没有夫君,叫人家老闆娘未名过于刻意。再说这是在魏国,女子当家也不足为奇。 岳眉道:「不了,我还是迴避吧,这样也免了尴尬。」说着便站起身来,藏身到侧边的一扇屏风后面,「等您问完了,让他们再来唤我一声。」 阮玉珠一怔,随后便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才知道那后面有扇门,岳眉可以由此退出至后院的。 阮玉珠心想这有什么可尴尬的,帮工的替老闆说话那太正常了,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当着你的面怎么说,现在你倒躲出去了。我要真想问,在你打烊后找人把他们带去衙门问不好吗? 但是人家现在已然让出空当了,阮玉珠也不好意思怫了人家的好意,便把刘四和俞大婶先后叫了进来。结果一问之下,和岳眉所说的也都相吻合,并无出入,刘四也的确是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向岳眉汇报了隔壁发生的事情。 阮玉珠本来也没怎么怀疑这边,问了一下,没问出什么来,也不甚在意,便让刘四将岳眉唤了回来,然后问她:「这道侧门,也是通向后院的吗?」 第158页 岳眉点点头:「是啊,不过平时一直都关着的,因为味道太不好,会干扰到客人们的。」 阮玉珠一怔,岳眉指了指后面:「那里可是茅厕,刚才正巧没风,不然味道可熏人了。所以这扇门平时极少开的,只有打烊时,我偶尔才懒得从店铺后门走,直接从这里回家。」 阮玉珠听了,不禁对这个就住在公共厕所旁边的女人产生了同情,不过再一想,久居鲍市不觉其臭,可能她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碍着顾客才处处留心罢了。于是便道:「那正好,我正想到你后面的茅厕去看看呢——据说当时兇手可能从你这边逃走的。」 岳眉苦着脸道:「唉,那可真是害苦了我了。你们这样天天来查,我的生意可是大受影响。」 ? ☆、第 51 章 ?  阮玉珠听了不觉略感尴尬,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譁,好像是有人在争吵,阮玉珠并不怎么在意,因为饭馆里经常会发生闲汉争闹的事,只是大清早的争吵不太常见罢了,便对岳眉道:「些许几个闲汉喧譁,岳老闆不必放在心上,若出了事,我自然出面的,现在还是要烦请您带一下路了。」 岳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过来:「那就请师爷捂住口鼻,免得噁心。」 阮玉珠心想真要有这么臭,关上门就会闻不到了吗?估计也是对方的一番好意吧,便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绣着两棵植物小花,有点像百合花,心中不觉一动。 百合,自己是袁润…… 一时间忽然觉得有点脸红——虽然知道岳眉绝没有什么取笑和暗示的意思,但想到昨夜与袁润的欢爱之情,还是有点赧然。 忙接过手帕,捂住口鼻,顺便也捂住脸庞,不让岳眉看到自己羞红的双颊,捂着脸点头示意她带路。 岳眉虽然瞥到她面色突带红潮,但只道她想到要路过茅厕所以害羞,哪想得到她是在回味昨晚的余韵啊! 岳眉带着阮玉珠从屏风后面的小门出去,后面是一方院子,果然在那里就有一个厕所,但却不是怎么很臭,对于阮玉珠来说,这点气味根本就不算事儿,要知道她以前可都是在更恶劣的环境下作过战的。 国际刑警是个很无聊的组织,远没有普通人想像中的那么威风强劲。因为他们都是不允许持有武器主动打击罪犯的,每到一处都需要当地的警察组织当主力出手,他们就是围观党的一员。 但是阮玉珠属于那种各方面都心照不宣的一类人,也就是暗中用武力「违法」活动的国际刑警。所以她有武装,可以武力缉拿目标,但是同样的,她也有危险——由于她是暗中活动的人,所以就算是落入了陷阱,甚至被杀死,国际刑警组织在明面上也不会为她出头的。 所以当年就会有人敢于对她这个国际刑警下手,而袁润也会跟着她保护她。 阮玉珠当然知道袁润是暗中保护自己才会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的,所以到了这里,阮玉珠才会对袁润一心一意的好,甚至执着地要保护袁润。 「看,就是这个茅厕,让左右三家人一起共用。」岳眉对阮玉珠道,「可能那两家人不在乎,但是对我来说可是受不了。我的鼻子可比一般人要灵光许多,不然烧个特色菜,都闻不出味道来可不行。」 阮玉珠道:「你还亲自下厨吗?」 「偶尔……遇上一两个老客人,会拿出我的拿手菜来。不过,似乎经过前几天晚上的敌袭,几个老客都不在了……」岳眉说起来,似乎挺伤感。 阮玉珠知道,夜乱事件,在官方的口径里,就是遭到了齐国的偷袭——若不是齐国军队已经进逼茂陵,南山郡的军队肯定已经对这里进行彻底的搜索了,现在嘛,只能等站后暗中再调查了。 阮玉珠安慰了她几句,便从这里走向陆铁匠的铁匠铺后院——不要以为她是对陆生财有什么怀疑,恰恰是因为怀疑不重,才会先调查那里。 转了一圈,四下张望,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跟着来的岳眉道:「你在找陆铁匠吗?听见打铁的声音吗?他正打着呢!」 阮玉珠笑笑,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搜查的要点,便从后门去了打铁铺那里,岳眉跟在后面一起过来,阮玉珠虽然有心不让她跟着,但是岳眉却笑着说要带路,还说自己和陆家父女关系不错,说不定能帮上些什么。 所谓手不打笑脸人,阮玉珠刚才和岳眉谈了不少时候,这时突然板起脸不让人家跟也有点张不开口,再说岳眉说要帮忙,也许真能帮上些什么,毕竟衙门里的人去问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也多会让人家害怕而不敢说话的,有熟人在,问起话来也会更方便些。 于是二人一起前去,随即便到了隔壁,往前堂走去,却只见先到的是一间后屋,里面燃着香,应该是去涤一些茅房的异味的,然后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坐着在一块木版上画着什么,见到二人进来,虽然不认识阮玉珠,但是却对岳眉笑了起来:「岳掌柜,你来啦……这位婶子是?」 岳眉笑道:「这是衙门的阮师爷,你应该听说过的——阮师爷,这位就是陆大哥的闺女小萱。」 阮玉珠也猜到这就是陆生财的女儿陆晓萱了,听说她为人纯真,现在看她的样子,果然是一副天使般的面孔,不但洁白无暇,而且眼神清澈,没有任何的杂质,真是让阮玉珠感嘆不已——这样的眼神,在穿越前的那物慾横流的世界里,应该早就见不到了吧! 第159页 陆晓萱对阮玉珠的神情倒也不是十分亲热,更没有什么崇拜,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声「见过阮师爷」,便又回去在木版上刻她的画了。 原本阮玉珠还以为她是在用笔画,走近了仔细一看,才知道她是在用小刀依着早先画好的纹路在刻阴纹。 「你……这是在做模具?」阮玉珠问道。 陆晓萱点点头:「嗯,是用来做铁画的。」 阮玉珠又道:「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陆晓萱又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反倒是岳眉说了:「哦,萱萱有点怕生,不过她是个老实孩子,你有什么事可以问她。」 这时外面的陆生财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便停了手上的活计走了进来,见是阮玉珠,便道:「阮师爷,你又来啦。」 阮玉珠点点头——没办法,这案子也没个头绪,死者没有任何的有冤雠的对象,也只能对案发现场的周边投入更多的精力了:「是啊,陆铁匠,咱们又见面啦。」 陆生财道:「是啊,能再见真是幸运,我们都活下来啦!」 阮玉珠问道:「那天裁缝铺子里发现死人的时候,你不在铺子里吧,是在休息吗?」 陆生财道:「是啊,天太热,中午再打铁要死人的。」 阮玉珠看向陆晓萱:「那么是你在看铺子?」 陆晓萱点点头:「不过那会儿也没什么客人,天真是热,也没什么人会在那个当口儿来铺子里。」 阮玉珠道:「那么裁缝铺子里闹起来的时候,你还在休息吗?」 陆生财道:「哦,那时我还在睡呢,是萱儿过来告诉我隔壁出事了。」 阮玉珠看向陆晓萱:「萱萱,你爹一直在自己屋里午睡吗?」 陆晓萱点头:「嗯,一直在的。」 阮玉珠看着陆晓萱的神色,同时余光也瞄着陆生财,甚至连岳眉的神色都看了——三人均无异色,特别是陆晓萱,一副坦然的样子,很显然没有说谎。 不是说坦然的人就不会说谎,而是看陆晓萱的年纪和她的履歷,不可能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就算真是她父亲做的,要她说谎掩饰,她的神情也会有不自然的地方。但是阮玉珠完全看不出她在为其父亲作证时有任何的不自然,便也就暂时认可了。 又聊了几句,阮玉珠便告辞了,然后又与岳眉往回走。阮玉珠接下来要去吴记裁缝铺,这次没有要岳眉相陪,而是自己前去了——因为之前陆生财家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岳眉陪着她一起过去也好,一言不合,也免得冷场。而现在要去的裁缝铺里,不但主人家人多,客人也有可能不少,何必再带着岳眉去挤占空间呢! 阮玉珠走到吴记裁缝铺的后院,发现陆生财的妻子吴清清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缝衣服。 阮玉珠上前打了声招唿,再道:「你相公呢?」 吴清清一抬手道:「喏,那不就是。」 阮玉珠顺着她指的方向扭头看去——果然,孟喜依然在后门那里的桌子上裁剪着衣服。那铺子里光线暗淡,站在后院这边的话,的确是什么也看不清的。若是站近一些在后门处,也就是孟喜站的地方,会有不同吗? 阮玉珠也不急着过去,而是又问吴清清:「案发那天,你也这样在院子里吗?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吴清清摇头道:「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在树荫下还能坐坐,若是到了午时前后,那可就热得出不了屋了。」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又笑道:「那你相公可真辛苦的,大热的天,还要顶着这日头做衣服——对了,你们的女儿,这么热的天,也陪着她父亲吗?这可是门好手艺,学着倒也是不错的。」 吴清清也笑:「确实如此。不过学不好也没关系,像我一样招赘一个也可以继承家业的。」 ? ☆、第 52 章 ?  阮玉珠点点头,又道:「那你那天中午在做什么?」 吴清清道:「我午睡呢,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阮玉珠道:「那平时这个时候,你们的女儿呢?也是午睡?」 吴清清道:「不,平时她都是在小间里的,她爹若是口渴或者需要休息一下时,她就会去帮上一把手。」说着把手一指边上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原来那就是吴秀波平时待的地方。 吴清清喊了女儿一声,孟喜也向这里望了一眼,见是阮玉珠,便要走过来,阮玉珠向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要动,自己会来找他的。 孟喜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没敢再走过去,于是一边做衣服,一边看着铺子里,一边又注意着这边。 这时随着吴清清的唿唤,吴秀波怯怯地从那小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阮玉珠后,下意识地便望向父亲。孟喜向她挥挥手,她这才走向阮玉珠。 阮玉珠想想在衙门里见到的吴秀波的样子,又想到刚才吴清清所言,不觉点了点头——是个纯真的孝顺孩子啊!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女儿和父亲亲厚也是正常的。 于是便又想到——如果真是这样,她就算是再纯真,也会为父亲撒谎,打马虎眼吧? 但是当着吴清清的面,又不能说我怀疑你女儿作伪证,要再次审问她,也只能暂且放下这件事,再找机会与吴秀波独处了。 现在裁缝铺和铁匠铺、小饭馆都调查完了,接下来就是要去对面的茶水铺了。 第160页 茶水铺的宋掌柜一见阮玉珠来了,忙将她迎了进去:「阮师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小二,快上好茶来!」 阮玉珠坐在铺子里,看着对面,倒还真是能把对面的铁匠铺和小饭馆两间铺子尽收眼底,只有那裁缝店反而看不见。阮玉珠有点失望——本来还想问宋掌柜,是否有看到柳必胜是何时进去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不过这么明显的事,李云燕没来说,肯定是也发现了这里看不见裁缝铺的。 「师爷,你还是为了那裁缝铺子里的命案来的?」宋掌柜亲自替她倒茶。 阮玉珠点点头:「案发的时候,陆生财没有在打铁,对吧?」 宋掌柜笑道:「这是自然,这两天问过我这事的人很多呢,所有的细节我都想过了,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和可疑的。」 阮玉珠坐在店铺里,此时来喝茶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闲汉,有正经事做的人,哪会在上午不干活来茶水铺?不过最近城里来了不少外人,的确也造成了很多人的失业就是了。论勤快,城里人还是比不上乡下的。 所以这时候茶水铺子里都是些闲汉,见到阮玉珠穿着普通,又没有正面朝向过他们,所以也都没在意——刚才宋掌柜向阮玉珠打招唿,声音也不大,这些闲汉们只顾着自己侃大山,哪会注意别的事,直到宋掌柜因为说起自己得意之事大了点声音,才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哈哈,对面那三家人啊,我早知道不对劲儿了!」 「对,那岳寡妇,骚得很,肯定养男人了,这还能不出事?」 「何止那宋寡妇,你们不知道,那个陆铁匠的闺女,年纪虽小,但是身材浮凸,要啥有啥,长大了绝对风骚入骨啊!」 「还用得着长大?我看她那样子,就是个有男人的——才十一岁……那胸……那屁股……啧啧……」 「你这畜生,这么小的也不放过。」 「小什么?你看她身上,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哪里不像个大人了?」 「你不是吧,真的对小孩子有兴趣?」 「你懂个屁,喜欢小姑娘的人多了去了,翠花楼里最小的姑娘还不到十岁——这次齐国偷袭,孟裁缝和陆铁匠都没死啊,要是他们死了,这几个女人还不都是我们的……」 「怎么会是你的?」 「你懂个什么,家里没了男人,谁养家?到最后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对对,你听说没有,城北丘大户家的闺女,只身一人活了下来,整个家业都被火烧了,孤苦无靠,现在进了翠花楼了,二两银子就能过一晚啊!二两啊,才二两!这要放在以前,摸都摸不到一下啊!」 一群闲汉很快把话题不知扯到了哪里去,宋掌柜见阮玉珠面色难看,忙上前喝止这些人:「我说你们胡扯些什么呢,没看到衙门的阮师爷在此吗!」 几个闲汉这才知道面前这个背对着他们坐下的女人是衙门里的师爷,忙都闭了嘴,胆小点的都已经在四下打量,准备找路逃走了。 阮玉珠倒是没在意这些人,她曾经混在最底层的市井之中,那里的男人,什么样的脏话和骯脏的yy没有?她只当这些人在放屁,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阮玉珠现在就是在观察对面,想像着当天的情形…… 三个人,先后进裁缝铺子里去准备偷布料,如果是自己,一定会感到奇怪——怎么里边就没人出来看一看呢? 但是在这边的掌柜看来,却是看不见裁缝铺的,那是个视线的死角,那么,他是怎么知道有三个人从那裁缝铺子里出来的?是店小二吗?他是在整个店铺里来回走动的,应该不像掌柜的,一直在柜檯后面,有视线的死角。 于是阮玉珠向店小二招招手,招唿他过来,然后问他当时是否有看到裁缝铺的情况。 小二笑道:「对,我看到有三个人先后从那里面出来。因为孟掌柜的人不错,有时他有个照顾不过来的,我们大家都会帮他多看一眼——对了,陆掌柜的那边也是。」 陆掌柜是指铁匠陆生财,小二这话说得也不错,大家远亲不如近邻的,当然能帮的就帮了。多看一眼的,又能算得什么。 不过,这说来的话,其实当时看到这一切的,是店小二而不是掌柜的。阮玉珠看了宋掌柜一眼:「掌柜的,到底是你看见的那三人,还是小二哥看见的?你站在柜檯里,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宋掌柜的面上略带尴尬之色,笑道:「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是都一样么,他都告诉我了,我再转述给各位大人,也是一样的嘛。再说这小子不会说话,颠三倒四又词不达意的,还是我来说吧。」 阮玉珠看看他,心想原来古代也有喜欢出风头而不怕官府的人啊!于是不去理他,只对店小二道:「你仔细想想,除了那三人,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了?那个死掉的,也就是我们衙门里的柳差爷,你有看到他进去吗?」 小二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看到他进岳老闆娘的小饭馆里去借了个厕所。」 阮玉珠腾地一下站起来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二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宋掌柜,宋掌柜也是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这要重要的话也不跟我说,平白耽误了事!」 第161页 小二红了脸,一时不敢再说,阮玉珠白了宋掌柜一眼,然后对小二道:「小二哥,你仔细想想,他进饭馆是什么时候,离发现他的尸体有多久?当时饭馆里人多不多?」 小二想了想,道:「当时已经近午时了,正是上客的时候,我们这边比对面要闲一些。因为通常都是那边的客人在吃完饭后,再到这里来休息一下。我们这里的茶叶可是上好的,饭后来盏茶,也是这里很多老客人的习惯了。」 阮玉珠点了点头,心想当时人那么多,是不是饭馆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呢?要知道去饭馆后面借厕所的人很多,谁也不会多问什么的。而且当时如果很忙的话,饭馆的小二哥看到人家往后面去,恐怕也就是看一眼,来不及去招唿,也就没必要去招唿了——借厕所的嘛,又不是吃饭的。 就算对方是公差,这时候只怕也没那个工夫去招唿——万一人家上完厕所回来再要用餐,那时再招唿也不迟嘛。 那么之后呢? 小二是忘了柳必胜曾经来过自己馆子里呢,还是怕引火上身,故意不说柳必胜曾经来过? 「那么柳必胜之后有走出饭馆吗?」阮玉珠又问这边的店小二。 小二道:「这个,之后我们这边也开始忙起来了,我就没怎么关注小饭馆了,有空也是看一眼裁缝铺子的。」 宋掌柜的也道:「之前看小饭馆,也是因为他们那边的人越多,之后我们这边的生意也会越忙嘛,所以才会看一下的。之后我们这边忙了,就没必要再看那里了。」 阮玉珠点头——是这个理啊!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再去对面问问呢? ? ☆、第 53 章 ?  细想一下,当时饭馆里人很多,小二忙个不停,他不可能有那个时间去杀人。卖酒的婆子年老休衰,更不可能。 那么,是岳眉? 她的小间里有门可以通茅房,有杀人的时间和机会,但是动机呢?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需要岳眉的相关情报吗? 阮玉珠陷入了沉思,忽然又想到刚才几个闲汉的疯言疯语——岳眉作为一个寡妇,会有情人也正常。那么这个情人,会是柳必胜吗?这次的事件,其实是情杀? 那就算是如此,可她又是怎么把尸体运进裁缝铺的? ——孟喜是同谋? ——还是说,孟喜提供地点供二人幽会? ——试衣间是个幽会的好地方……(优衣库xd) ——不对啊,岳眉是个寡妇,大可以到自己家里幽会,何必去人家的地盘上…… ——而且,孟喜凭什么替二人打掩护?他又得了什么好处么? ——衙门里的公差们,互相间都知道一些别人的阴私,如果柳必胜与岳眉有jq,其余的人会知道吗? 只可惜现在衙门里的公差死得剩不下几个,如果是在以前,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再想想,岳眉一个寡妇,难道没有人欺负她? 想到这里,便转头问宋掌柜:「这个岳眉,她一个寡妇家家的,开这个饭馆子几年了?」 宋掌柜道:「也有十来年了吧,她刚嫁过门,她相公就死了,而且连着几年,公公婆婆和小叔子都死了,都说她克夫,命硬,没人敢再娶她。所以开个店也没什么人敢去搅扰。」 店小二也道:「是,偶尔有不识相的,都被陆铁匠打跑了。上回裴家老二去闹事,可是被陆铁匠一顿好打。」 阮玉珠心想这陆铁匠倒是热心肠?便随口道:「陆生财看上人家了?」 宋掌柜笑道:「他一个铁匠铺子,能赚多少钱?他可配不上人家岳老闆啊!而且他还有个等不了几年就快出嫁的丫头,现在嫁给他,岂不是还要出一大笔嫁妆?」 阮玉珠心想你这种市侩的人,跟你没法沟通! 于是便又对店小二道:「案发那天,你们有没有去看热闹?」 店小二道:「掌柜的去了,我要看店,可去不了。」 阮玉珠心想你们倒和岳眉那边相反,她是自己坐镇店里,让小二去看「热闹」…… 看来这就是两个人不同的地方吧,这宋掌柜就是好个热闹,喜欢出个风头,就连到衙门当个证人都要抢,而岳眉却是低调多了——想来是因为她是个寡妇吧,还是个命硬的! 阮玉珠又问:「那小二哥,你那天是在店里看热闹喽?」 店小二脸上一红:「看是看的,但哪能一直盯着看啊,还是要照看着店里的。」 阮玉珠笑道:「怎么会,对面死了人,你们这店里的人还不都去看热闹?」 店小二道:「总有些人胆小,或者是不愿意热闹的嘛。」 阮玉珠点点头:「那你在店里分神看对面时,是否有看到那段时间里有可疑的人从铁匠铺或小饭馆这边离开?」 店小二道:「可疑的人?哪些人算可疑呢?我就是一个店小二,可不是捕快,哪有这份眼力。」 阮玉珠思忖了一会儿,又道:「对面三家人家的关系如何?」 店小二笑道:「乡里乡亲的,又在一起做生意,能相帮的就相帮,远亲也不如近邻嘛!别说他们三家了,就是我们也都不是外人呢!」 阮玉珠道:「从来没有什么争吵吗?」如果有争吵,则有可能是栽赃,如果关系都很和睦,也有可能是互相间在打掩护,那证词就更值得推敲了! 第162页 结果宋掌柜的道:「大家都挺好的,就是陆铁匠的女儿过于娇惯了点,一直对岳老闆态度很不好,似乎生怕她爹跟这个克夫的寡妇有来往,怕她克了自己家。」 阮玉珠心想小孩子不懂事,自然是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还不是你们这里的闲汉们扯出来的事!不过想来小孩子家家家,能有什么大的怨恨,也就是随便闹闹吧,于是便又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宋掌柜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想不出了。」 店小二也道:「便是这陆姑娘和岳老闆的事,也是以前的事了,最近两个人的关系可是有所缓和,前两天陆姑娘还跟岳老闆在铁匠铺的门口谈笑风生呢。」 阮玉珠点点头,转了话题:「那死掉的柳必胜柳公差,他是不是经常来?」 阮玉珠点点头,又道:「那死掉的柳必胜柳公差,他是不是经常来?」 店小二和宋掌柜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想了一会儿,都说柳必胜最近常来,之前可没有。 「最近?什么时候开始的?」阮玉珠问。 宋掌柜道:「好像也就是近两个月的事——对了,就是之前杜氏的命案嘛,柳公差经常到陆铁匠这里来询问相关的事情,所以来得多了点,也和我们混熟了。」 ——原来如此,是接触得多了,日久生情? 阮玉珠决定回衙再去问问,便不再多言,让宋掌柜和小二各自去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此时已近午时,阮玉珠在这里一直坐着,看着对面小饭馆的生意渐渐忙碌起来,发现果然在这个时间段,有不少人根本就不吃饭,而是直接走到他们后院去解手。 在中国的古代,城市里大多是没有公共厕所的,在这个时空却是不乏其物,但对于一个县城来说,这样的共公建筑还是偏少,所以在这一块,也就是这个小饭馆的茅房可以让大家就近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 阮玉珠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果然发现对面的店小二和那个温酒的婆子根本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人家借厕所的事——看起来,如果柳必胜有心想要趁乱混过去,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就算他是无心的,饭馆里的人也没几个会注意他的。 而且就算注意到了又如何?也只能证明他在死前曾经在这个小饭馆借过茅厕,然后通过茅厕直接去了裁缝铺。 可是,若是从后面去的裁缝铺,就必需要经过孟喜所在的裁缝铺后门——也就是说,孟喜必然是兇手的同谋?! 嗯,只要把孟喜抓来,大刑伺候,他肯定会招认的! 阮玉珠知道自己和袁润在这里是属于特权阶层的——虽然是属于特权阶层的底层,但是对于平民,上个刑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孟喜绝对不可能是清白的! 正想着,这时却有一个闲汉在阮玉珠背后大声道:「阮师爷怎么只问他们两个,不来问我们?」 阮玉珠回头看看,那是一个年约四十的闲汉,估计是个老光棍吧,刚才说话最下流的就是他了,绝对是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不过人家说了,阮玉珠自然也就凑了一句上去:「哦?你们有线索可以提供?」 那闲汉伸出拇食中三根手指搓动着:「师爷,我的记性不太好,没有能刺激一下我的东西,我可是想不起来的。」 阮玉珠笑笑:「要不要来顿板子刺激一下你?」 那闲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身形缩了缩,然后又笑道:「大人,拿我去打板子,不怕我胡说么?马上这里都要打仗了,您还在乎那两个钱儿?」 阮玉珠想了想,觉得对一个证人逼供的话,袁润一定会生气的,便摸了一串铜钱出来扔过去:「有什么话,快说,不然直接打到你说。」 阮玉珠的勇力,在经过夜乱之后已经是人尽皆知,这个闲汉也是豁出去了,现在见阮玉珠给了钱,哪里还会嫌多嫌少的,马上便道:「那天我早就知道那铺子里有事了。小二只看到有三个人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以为是他们偷不到东西就走了,但是我敢肯定,他们是看到了尸体走的,根本就不是因为孟喜那怂货。」 阮玉珠道:「你如何知道的?」 那闲汉撇着嘴道:「不是我吹牛,我的眼力是最好的,百步之外飞过一只苍蝇,我都能分出公母来!而且我还能夜视,就算是再黑的晚上,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天中午阳光本就不甚烈,那支儿正巧又来了一朵乌云,把阳光又遮了一下,外面暗了下来,那房里面我就能看得清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阮玉珠皱眉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闲汉笑道:「什么也没看到!」 阮玉珠一怔,便要发怒,但忽然恍悟:「什么也没看到?你是说你没看到孟喜?」 那闲汉一拍大腿:「阮师爷就是聪明,我故意卖个关子,都被你看穿了!」 ? ☆、第 54 章 ?  阮玉珠紧皱着眉头:「你说的这些,可有别人也看见了?」 那闲汉笑道:「别人哪有我这样的眼力啊!」 阮玉珠默然不语——刚刚觉得孟喜有嫌疑,现在就有人说他不在现场了?他是杀了人后离开,还是的确有事走开,而兇手趁他离开的时候把尸体运了进来? ——可是为什么要放到裁缝铺呢? 第163页 ——栽赃? ——不可能啊,这样的栽赃能有什么用呢? ——所以说,裁缝铺依然是第一现场?! 想到此处,阮玉珠勐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裁缝铺…… 今天的裁缝铺里,一直没有人光顾,看来是因为出了命案,所以多有人觉得不吉利吧,又知道衙门在查这案,普通百姓都怕惹上麻烦,而且在这样的日子里,全城都如同戒严一般,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于是很多人便不往这边来了,毕竟做衣服不像吃饭,饭是天天要吃的,新衣服却不是时时需要的。 阮玉珠一边走向吴记裁缝铺还一边想着: ——那么,就是真兇和柳必胜在孟喜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搏斗? ——不对啊,如果是搏斗,为什么衣架和衣柜一个个都完好无缺? ——那么,还是在别处杀人,再移到裁缝铺的? ——这样的话,问题又回到原先了,孟喜依然是共案犯? 一直等到她进到裁缝铺里面后才暂时放下这些念头,又再度重新地打量起整个房间来。 整个房间约有十到十二平米左右,可以直接看到后面,这也是孟喜敢于不在铺子里的原因,因为他同样可以看到整间铺子的情况,若是人多,他也可以放下手上的活计出来照应。 「阮师爷,您又来啦!」 孟喜果然也看到了阮玉珠,便丢了手上的活儿过来了——先前阮玉珠没跟他多说,反而多与他的妻女说话,弄得他心里惴惴不安,见到阮玉珠再来,自然便赶紧迎了上来。 阮玉珠看了看他,道:「当天中午,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么?」 孟喜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一切都照常的。」 「你是不是因为离开过后门,所以没有看到命案的发生?」阮玉珠问。 孟喜怔了一下:「离开?……哦,没有,我当时一直在这里的。」 阮玉珠有心想说有人看到你离开了,但是又怕打草惊蛇,而且一个人证,没有物证,孟喜如果否认的话,除非上大刑,否则依然是拿他没办法的。 但是,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上大刑,阮玉珠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啊! 阮玉珠再问:「你确定你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孟喜奇道:「阮师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玉珠道:「你店里有人死了,这事还不够大?你一直守在后门,对面的茶水铺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见到柳必胜到你店里来,他的尸体是怎么到你铺子里的?你若是没有离开,那肯定是你故意放人进去了。至于你放的是柳必胜和别人一起嘛,还是放某人拖着柳必胜的尸体,那就看你说不说老实话了!」 孟喜脸色大变,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来,结果吴秀波这时却从小间里出来:「爹,你干嘛要把自己往这事上面搭呢?这和你本来就没有关系的啊!」说着又对阮玉珠道,「阮师爷,我爹有时会在中午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小憇一会儿,所以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进出,他是不会知道的。那天中午其实也是这样,因为天太热,所以我爹当时也睡着了。而我在看到爹睡了之后,怕他醒来口渴,就去里屋端了绿豆汤来,然后又去了小间里。如果是在这段时间,有人进从后门进出的话,是不会被我们发现的。」 吴秀波只有十二岁,但是此时说起话来,完全不像在衙门里那样腼腆,侃侃而谈的样子,似乎很有说服力。 但是对面那个闲汉,说他能看到这暗暗的小屋里的情况,并且作证说当时没有人出入,是不是真的呢? 阮玉珠沉吟不语,吴秀波以为阮玉珠不信,忙又道:「我爹不可能杀柳公爷的,柳公爷人高马大,我爹身材矮得多了,怎么杀得了!」 阮玉珠一怔——这倒也是……柳必胜可是公差,体格健壮那是起码的标准,哪个衙门会要病秧子当差啊! 不过,孟喜本来就不是自己怀疑中的真兇,只是认为他是同谋案犯罢了。 ——但是,依吴秀波所言,如果真兇就在这三家人里,难道是陆铁匠干的? 这是唯一能在体格上与柳必胜有一拼的人啊! 阮玉珠不禁迷惑了——难道陆晓萱说谎了?她爹其实当时是在杀人,而她是在望风? 可是望风的话,她怎么会留在自家铺子里望呢?怎么也该跟着去啊…… 阮玉珠心中疑惑,但一时间却理不出头绪——明明头脑中有那么一丝光亮闪来闪去的,但就是抓不住,真叫人气恼! 无奈中离开了裁缝铺,然后回到了对面的小饭馆,一见那自称好视力的闲汉还在,便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闲汉笑嘻嘻地道:「小人解永贵——师爷你刚才进去后就在第三排和第四排的衣架之间说话,后来还到了后门那里,和孟裁缝说了几句话,回来的时候,特意从第一排衣架和试衣间之间经过的,对吧?」 没想到他真的能看得这么清楚,要知道光线的问题,一般人站在明亮的地方是看不清暗处的,看来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古代也是有各种奇人异士的啊! 不过这个也无法证明什么重要的线索,阮玉珠还是只能在思忖中回到了衙门,却不想正巧在衙门口遇上了归来的李云燕。 阮玉珠见李云燕脸色不愉,便上前道:「李捕头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那案子的事,也不用急的,我们一起努力,尽早破案也就是了。这兵荒马乱的,上面不会责怪我们破案时间太长的。」 第164页 李云燕道:「我不是为的这个——刚才城门那边传来了消息,有一批近二十人出城去。这些人里有两个是平时与卢定凯往来频繁的。」 「那又如何?」阮玉珠故作不知——看来青槐还是挺讲信用,真的把他们的人都叫出去了? 阮玉珠还是有点不太信任青槐,并不敢全相信城里就没有这个杀手组织的人了。更何况,青槐本人也未必就受到这个组织的信任,他能知道这城里面所有的组织成员吗? 李云燕这时道:「我敢肯定,这些人都是敌国的奸细,由于卢定凯的逃走,他们也一起逃了。」 阮玉珠笑:「不会吧,如果卢定凯被抓了,他们逃掉还有可能,但是卢定凯是被我一直盯着,不敢与任何人接头,被迫出城的,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这个情况的?」 李云燕道:「你不知道,他们这些奸细,虽然都是单线联繫的,但遇到一个点失踪的情况,他们也会知道出事了,在如今的战局下,齐国处于优势,他们自然不肯暴露了。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出城,我根本都掌握不到全部的消息。」 李云燕这话说得没错,夜乱事件后,大量的郊野村民涌入城内,光是维护治安就牵扯了大量的精力,户口的统合与合计根本就来不及做。所以刚才出城的二十来个人,若不是因为看城门的许歷知道李云燕在追查奸细的事,根本就不会通知李云燕。 「真可惜,当时我不在南门,不然就会把他们都扣下来,而不是事后来通知你了。」 这是许歷对李云燕说的话。 李云燕当时刚刚回到衙门里想休息一下,听到这话真是一口血要喷出来,还好许歷说接下来他会加大力度全城大搜检的,不需要她去帮忙,不然李云燕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阮玉珠安慰李云燕:「放心吧,他们这样暴露自己,肯定是放弃云来了。不是将有大军前来,不需要他们作出牺牲,那就是根本没有齐国军队将进攻云来,就算来了也是虚张声势,对我们倒是件好事呢!」 李云燕翻了翻眼睛:「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乐观——从昨天起,茂陵那边就没有消息来了,估计齐国的大军已经把茂陵包围,如果茂陵顶不住,那沂水只怕也同样顶不住。茂陵沂水一破,我们倒是真的没必要再打了,直接投降吧,免得徒增伤亡。」 阮玉珠并没有多了解这方面的军事知识,也就任李云燕这么一说,自己也就是这么一听,然后笑笑,对李云燕道:「李捕头也累了,暂且歇息去吧。」 ? ☆、第 55 章 ?  李云燕道:「哪里还有闲功夫去休息,趁现在还早,我去岳眉那里看看,顺便吃个饭。」 阮玉珠想了想,道:「也好,你去看看吧。我上午已经去过了,或许你能发现一些不同的,明天我们再合计合计。」 李云燕一听阮玉珠去过了,忙问她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阮玉珠道:「你既然要去,那暂时就不告诉你了,免得影响你的判断。」 李云燕一想也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带着仅剩的两个手下就走了。阮玉珠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也的确是蛮拼的,也有点同情她。 看着李云燕远去了,阮玉珠才转身进了衙门。而另一边的李云燕却忽然怔住了——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想回衙跟知县大人秉报此事的,怎么说着说着,自己过衙门而不入了? 回头看看,衙门虽然还不远,但李云燕却已经失了再回去的心思了,只能再继续走下去了。跟着她的两个捕快见她走走停停,脸上表情一变再变,也不知她的心意,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离她远点儿,别被迁怒了。 李云燕的老部下,对她的喜怒哀乐还是有点观察力的,不会故意去触霉头。 阮玉珠回到了衙门,袁润和莫兰正忙得不行不行的,见到阮玉珠回来,忙让她也来帮忙。阮玉珠也过去帮忙——原来是城里的户籍终于审查得差不多了,要开始编订了,现在没有人手,只能三个女人亲自动手了。 忙到傍晚,李云燕也回来了,三人也将将忙完,把城里的户籍粗略地编成了几个部分。 「李捕头,可有什么发现?」阮玉珠正想与袁润探讨一番案情,见李云燕回来了,正好拉过来一起探讨。 但是李云燕却是一脸的遗憾:「唉,我都被弄煳涂了——看上去孟喜是最有嫌疑的,但是他又没有杀死柳必胜的能力……难道是有合谋之人吗?」 李云燕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袁润是听不懂的,但是阮玉珠一听就懂,但这也同样是她的疑惑——可是谁是这个合谋的人呢?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吗?可是有什么仇恨,值得他们一家人杀掉柳必胜呢? 这时阮玉珠看到袁润的不甚明了的表情,便向她说了自己今天一上午的所见所得。 李云燕一边听着阮玉珠所说的,一边点头附合,表示自己也是得到了相同的证言和情报,只有那个闲汉所言,是李云燕没有遇到的,这让她比较有兴趣。 阮玉珠道:「我在回来前,还特意去找了那个傢伙,他还真的看到我在裁缝铺子里站在什么地方和孟喜说话——我特意站在比较暗的地方,还移动了几次位置,他都说对了。」 李云燕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我会去找他。」 阮玉珠道:「他叫解永贵,我们刚刚整理了户籍,来查一查吧。」 第165页 李云燕是捕头,也是特务组织的人,户籍的资料她自然是要再备一份的,同样,整理刻籍这方面也一样是她的活儿,她责无旁贷。 当然李云燕现在是没工夫再重新抄录一份刻籍资料了,只是上前按图索骥一查,果然有解永贵这个人,李云燕便记下了他的资料,准备过后再去找他。而袁润这时也是听完了阮玉珠所有的叙述,一个人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在刑事案件方面,袁润的推理能力是强于阮玉珠的,这一点阮玉珠心知肚明,也完全不会有什么嫉妒的心思,反而能把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都让袁润来完成,更是会虚心请教袁润有关方面的事。 这次的案件也是一样,阮玉珠知道真兇只可能是这三家店铺里的某人,但却把握不到真正的要素,所以她回来问袁润,而且是对袁润有着绝对的信心——连自己都能看到那一线光明,袁润还能看不透吗? 然而袁润这次却没有说什么——在长考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袁润道:「这件案子看来比想像中复杂,我要晚上自己想想,大家先忙自己的事去吧。」 李云燕没感到有什么奇怪,再加上她的心思也不都在这件案子上,便辞了三人,转身拿走了相关的户籍材料,忙有关于户籍的事去了。 袁润拉起阮玉珠的手,回到了后衙,莫兰没有跟过来,而是出了衙门去找童大小姐去了——最近童大小姐似乎心情很是不好,正需要闺蜜的安慰啊! 等到了自己的房间,袁润打发明珠和如月去准备晚饭,然后对阮玉珠道:「珠珠,这件案子只怕是个丑闻,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阮玉珠怔了一下:「丑闻?什么丑闻?是岳眉与人私通吗?」 之前在那宋掌柜的茶水铺里,就听到了不少有关于岳眉的闲话,一个寡妇,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无风总是不起浪嘛! 袁润摇头:「我看未必——你把今天所有的事再对我说说,要所有的细节!你听到的,看到的,所有的所有。」 因为之前李云燕在场,一些闲汉的荦话什么的,也就没有多说了,现在袁润要求,那阮玉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扭怩了。 于是阮玉珠把自己一天来所有见到的和看到的,一点点地再重新回忆,包括与自己说话时各人的表情,语调,都模仿给了袁润看。 袁润足足听了一个时辰,包括晚饭期间,都在听,都在想,一顿饭居然食不知味,等到晚间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我预料的很有可能是事实——这是一个丑闻!」 阮玉珠道:「怎么了?」 袁润道:「只可惜衙门里事太多,人手又太少,我不能亲自去查案,否则我应该早就发现了端倪才对。」 阮玉珠也不着急发问,而是道:「没关系,我对于政务什么的一窍不通,又不喜欢这类的事,替你跑跑腿也好——反而这种事情我很有兴趣的。」 袁润笑笑:「我也一窍不通啊,全靠了莫兰了——你能带回来这个宝贝,也是真亏了你了,幸好没让她去齐国。」 阮玉珠笑道:「前儿我还说要让她做县丞呢,你看她够不够格?」 袁润道:「那得要再聘一个老道的师爷辅佐她才行。现在衙门里乱得很,很多事也没法细緻要求,所以她还能做,要是等战争结束了,她的阅歷可是不够当个县丞的。」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道:「那就留心着好了,师爷我想应该不难找的。」 袁润笑道:「不如让她先当个师爷——战后上面肯定会派一个新的县丞来,她跟着人家后面学学也好。」 阮玉珠道:「就怕人家不肯教她。」 袁润道:「这个自然是到时候再想法子了,现在多说了也没用。」 两个人扯了一会儿闲篇,还是袁润先把话题带了回来:「你的想法其实也没错,但是你忽略了这个世界上也同样是有很多变态的。」 阮玉珠奇道:「变态?」 袁润点点头:「首先说你的孟喜肯定是同谋,这一点我也同意——因为没有人可以瞒过他把尸体搬进铺子里去。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认为他是为了袒护真兇。」 阮玉珠道:「袒护?难道是吴清清干的?」 袁润摇头:「吴清清和吴秀波都不是兇手,如果他们是兇手,他用得着把尸体放在铺子里袒护吗?扔到更远的地方去岂不是更好?」 阮玉珠一怔:「那是谁?」 袁润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三家铺子的关系,都很莫逆吗?」 阮玉珠笑道:「那是当然的,不然怎么可能三家共用一个厕所嘛——那可是个公共厕所,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大。现在又没有城外的农人进城买粪作肥,就算在以前有人定期进城收粪的,那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袁润点点头,又道:「这是一个方面,能看出三家人的关系不错,而且互相间有合作。另外他们对你说的言辞,也很明显在为真兇袒护,当然这比较巧妙,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推理思路,很难发现其中的奥妙。」 袁润的推理思路,说白了就是靠想像力——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 特别是当她发现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后,就会以一种穷追勐打的劲头推下去,各种假设各种追查——用袁润的话来说,这叫作「以点破面」! 第166页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你是说,兇手是岳眉和陆生财两个人其中之一。」 袁润笑:「你完全无视了另一个人吗?」 阮玉珠一怔,思索了片刻才道:「你是说陆晓萱?」 袁润收敛了笑容,点头道:「不错,陆晓萱才是本案的真兇。」 阮玉珠吃惊地看着袁润:「不会吧?她才十一岁啊!」 ? ☆、第 56 章 ?  袁润笑笑:「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忽视了她啊!你想想,兇手力量不足,勒死柳必胜时,勒了多次,而柳必胜没有反抗,这是为什么?」 阮玉珠一时想不到,下意识地道:「是失去反抗能力了?中了毒?还是迷药?」 因为这个世界的忤作,一般不会在没有明显中毒症状的情况下解剖,所以柳必胜的尸体在判明死因为勒毙后,并没有进一步进行毒杀的检验,故此阮玉珠才会想到这一点。 袁润摇头:「都不是——柳必胜和陆晓萱,有暧昧关系。」 阮玉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她只有十一岁啊!!!」 袁润无奈地道:「你忘了这时古代了吗?虽然说女子十四及笄,但更早嫁人的也不是没有,十一二岁出嫁的都有。」 阮玉珠张大了嘴,脑海中忽然像被闪电噼中了一般,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袁润知道阮玉珠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当国际刑警久了,办案太讲究证据,不像她,是个做私家侦探的,只要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给委託人就行了,证据是否确凿,并不是很重要。所以阮玉珠与袁润所差的,也就是那一层窗户纸罢了,现在袁润给她一捅破,她自然也就全想明白了。 袁润见阮玉珠脸上还有未解之色,便又道:「你说你看到岳眉的帕子上绣的百合图样,我敢说那不是百合,而是萱草,这是她绣了要送给陆晓萱讨好她的,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送出去,而自己留了下来——可能是陆晓萱不喜欢,也可能是怕别人看到了猜出几分端倪,说些闲话。人言可畏呀!」 阮玉珠点点头——寡妇的生活,的确比一般人要艰难许多,哪怕是在所谓的「平等」的国度魏国里。然后想到之前那茶水铺里宋掌柜和店小二的话,知道陆晓萱与岳眉原本关系并不好,现在关系好了,是因为两个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吗?于是便道:「所以说,陆晓萱与柳必胜的事情,可能岳眉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瞒着陆生财而已吗?」 袁润道:「有可能是如此——这次柳必胜的死,很可能是陆生财发现了这件事所导致的;但也更有可能是陆晓萱忍受不了柳必胜,所以杀死了他。」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柳必胜是最近才经常去那边的,也就是我们侦破杜氏一案的时候。他可能是借着职务之便,对陆生财有敲诈勒索的举动,然后暗中威胁陆晓萱,逼迫成奸……」 袁润道:「对,这个可能比两情相悦的可能更大——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警察或公差中的败类,时常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来吓唬讹诈『老实人』。陆晓萱毕竟年幼,被他几次一吓唬,很可能就上了当——她爱父心切,只要柳必胜说怀疑他父亲捲入了杜氏一案,她十有八九都会上当的,以『献身』来换取父亲的『安全』。」 阮玉珠听了,忍不住骂道:「这个畜生,死有余辜……但是现在怎么办?一则没有证据,二则如果找到了证据,岂不是要在陆晓萱的心头上再添一刀?」 袁润笑道:「我想了这么久,就是在找背锅的啊!」 阮玉珠怔了一下:「这个……不太好吧?」 对于破不了案,随便抓个人来背黑锅当替罪羊的做法,袁润和阮玉珠都是极为反感的,阮玉珠一时不明白袁润怎么会想这个法子来的。 袁润笑道:「不是有正好的人选么——就是卢定凯嘛!」 阮玉珠眼前一亮——让他来背黑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袁润道:「卢定凯前日出城,李云燕也看见了,只要把李云燕也拖下水,她会把这事做得天衣无缝的。」 阮玉珠看着袁润的表情:「你这是要我去跟她说?」 袁润笑道:「你们不是关系好嘛!」 阮玉珠想想,然后道:「她可是云来的特务头子,会帮忙吗?」 袁润道:「通过这件事,她手上握了咱们的把柄,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反正是要通缉卢定凯的,多一项罪名又能如何?」 阮玉珠皱眉道:「可是让她握有我们的把柄……我宁愿这个案子成为悬案,也不要让你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住。」 袁润笑道:「我很开心你会这么想,我很感动啊——不过,如果这个案子成为悬案,这对城里的治安很不好,大战在即,人心不稳可是大忌。如果成功破案,哪怕兇手逃遁了,也会让官府衙门在这当口提升威信,凝聚人心。」 阮玉珠道:「那需要把实情都告诉李云燕吗?」 袁润道:「当然,正好可以看看她的反应。」 阮玉珠奇道:「看她反应做什么?」 袁润道:「她得知这件案子的真相后,可以有三种做法,一种是同意我们的做法,并且并不以此为把柄要胁我们,第二种是同意我们这么做,但却要用这件事来掌控我们——当然这种掌控是指在政治立场上的,因为特务组织的最高偏袒廷尉大人,也是有自己的政治立场的。最后就是她将这把柄自己收藏,并不上报,以观局势——在魏国的卫所系统中,也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第167页 魏国的卫所制度,其实就是特务组织,并非明朝时的卫所军制,廷尉是卫所的最高领袖,但其下还有卫将军和御所守两个高级官员,再其下还有镇殿镇军两名将军和正副两个指挥使,这些人都属于高级官员,也不可能都与廷尉一条心。 如果说老皇帝春秋已老,几个皇子明争暗斗,那卫所系统也肯定不是上下一心,肯定也都各拥其主,就算廷尉现在还能主持卫所系统的大局,但谁能保证下面的人不是阳奉阴违呢? 袁润这么做,实际上也是在试探李云燕,同时猜测魏国政治的走向,以及朝廷的凝聚力、向心力何在。 阮玉珠在政治方面其实比袁润接触的要多,但是穿越到了这里之后,她一门心思都在袁润这边,居然对于政治上的事多有疏忽,现在被袁润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便道:「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 袁润道:「不,你要连夜去,否则她自己猜到了真相,我们就被动了。」 显然李云燕断案也是个不需要证据的主,只要自己想到了,就会把人抓过来上刑逼供的。如果李云燕得知了真兇是谁,直接把人抓了,那再要她放,可就要多很多手脚了。 阮玉珠道:「那好,我们先把真相再捊一捊——现在我们认可的真相,是否是这样的——首先,柳必胜借着查杜氏之案的机会接近陆氏父女,并且看中了陆晓萱,然后因为他是杀手组织成员的特殊身分,所以不能娶妻,进而利用职务之便威胁欺诈陆晓萱,使她为其献身。然后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陆晓萱终于忍无可忍,将其杀死。而这件事情被岳眉知晓,甚至也被孟喜知晓,所以二人为了保护小姑娘,就把尸体移到裁缝铺子去。因为孟喜不知道对面的饭馆里经常会有一个闲汉解永贵的视力极好,可以看到他这边的情况,所以他放心地把尸体移到自己的裁缝铺子来,并且说自己一直在后院,把我们的视线吸引到他的身上来。因为他和柳必胜没有任何的利害冲突,只要我们不是草菅人命的,他就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们八成就会把这案子束之高阁,让其成为一个悬案——呃……我们是不是被小看了?他们就觉得我们无法知道真相?」 袁润道:「不,你错了,他们是知道我们可以知道真相,但是为了要保住衙门的面子,是不能让柳必胜成为一个□□少女的兇徒的,特别是在这个战乱之时,我们更需要□□的时候。」 阮玉珠讶然道:「他们能有这番心计吗?」 袁润道:「先前可能不会有,但是最近城里大搞治安维持活动,他们猜也能猜到几分。」 阮玉珠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对李云燕说?」 袁润道:「可以这么说,但对外的话,需要另一个说法——不是说把柳必胜被杀这件事栽到卢定凯的身上,而是要把非礼少女的罪名栽到卢定凯的身上。注意,是非礼,不能说两个人已经有实质上的接触了——然后把柳必胜刻画成一个英雄,他早就发现了卢定凯行为不端,所以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结果在发现卢定凯意图不轨时出手,却被卢定凯反杀。之后卢定凯逃出城去,而孟喜因为胆小怕事,所以不敢揭发,之后由李云燕李捕头出面,才打消了他的顾虑,将此事坦白说了出来。」 ? ☆、第 57 章 ?  阮玉珠一想,这样说的话,倒也顺理成章,便道:「你确定兇手是陆晓萱吗?如果弄错了,岂不是放跑了真兇?」 事实上,如果是在穿越前,杀人就是杀人,即使是情有可原,也只能轻判,而不能因此而放纵「罪犯」。但是现在是穿越到了古代,县令手握一方「生杀」大权,想要「循一下私」,并不会有检查机关来抗诉,最多也只有李云燕所代表的卫所系统来过问一下,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最终八成还是得着落在李云燕的身上。 袁润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必然是——岳眉要杀他,肯定是去找陆生财商量,所以不会出现勒毙一个人都很困难的情况出现。岳眉和陆生财肯定是有私情的,那块手帕的绣花,肯定是给陆晓萱的。」 阮玉珠道:「武断了吧?就算是绣给陆晓萱的,也就是给邻家小姑娘的一个小礼物,至于说她和陆生财有私情?」 袁润道:「就算是你说的,但是她是一个寡妇,难道会随便送人东西?对方可是一个鳏夫的女儿,这里虽然不是男尊女卑的齐国,但岳眉当初也并非招赘,她并非一个当家的女主,所以不管是世人对她的看法还是律条,对她的约束都要更多。」 阮玉珠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时间还早,我快点出发,还能赶在你睡着前到家。」 袁润笑笑:「你去吧,我会等你的——没有一个结局,我也睡不着呢!」 阮玉珠笑着和她吻别,然后出了衙门,快步赶往岳眉的小饭馆。 小饭馆里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吃饭,岳眉却已经在小间里核算这一天下来的帐目了,见到阮玉珠来了,也是一怔,随即笑道:「阮师爷,怎么又来了?可是要光顾?我这就让后厨做两个拿手的。」 阮玉珠摇摇头,示意她打开屏风后的侧门到后面去。岳眉不知其意,但看阮玉珠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便带她来了后面。 阮玉珠却仍道:「这里还是不行,会有人来借茅房的,去你房里谈。」 第168页 岳眉脸色微变,但也不敢拒绝,便点头应了,带着阮玉珠往自己的闺房而去——岳眉是寡妇,但是房间却还整理得如同未出阁的姑娘一般,色彩鲜艷,并不像一般寡妇一样以素淡之色为主,而且还熏着香,丝毫闻不到茅房的气味儿——这味道,和那天在陆晓萱的小间里闻到的居然一样。 当时阮玉珠没在意这薰香,现在一闻之下,知道两家人连用的薰香都一样,果然可能有所牵连——若说因为三家人都因为住在茅房边上,所以一起买的薰香,那为什么吴清清和吴秀波没有这样的东西? 阮玉珠看在眼里,觉得岳眉果然是个有心的人,并不像有些古代女子,死了丈夫就像是个活死人一样在挨日子了。 想到这里,阮玉珠更有些同情她们了。 岳眉见阮玉珠脸色也同样是变幻不定,心中也是突突乱跳,便强笑着问道:「阮师爷,到底是什么事,要到我房里来说。」 忽然道:「你早上拿出捂鼻子的那块方帕上,绣的是什么?」 岳眉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进袖子,似乎是想要掏出来,但却没有掏出来,而是把手搁在了袖子里…… 阮玉珠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帕子的确有问题了,于是嘆了口气:「是绣给陆晓萱的?」 岳眉怔怔地看着阮玉珠,神情一变再变,半晌才强笑道:「您说什么呢!」 阮玉珠笑笑:「干嘛这么紧张?你们是邻居,你绣个帕子给她作礼物,也是应当应份的,她不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是不是反对你和她爹相好,所以才不收的?」 岳眉脸色大变:「没……没这事儿……什么……什么相好……」 阮玉珠道:「杀人的,是陆晓萱吧?陆晓萱对你的态度原本不好,她不希望父亲娶个有克夫命的寡妇,但是上次和你去她家,她却对你有依赖之感,这是你们有了共同的秘密,而且是你在为她遮风挡雨吧?」 岳眉咬着唇,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阮玉珠道:「你应该明白——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并无意为难你们——柳必胜是不是对你们有敲诈勒索的行为?你们为自保才杀了他吧?具体勒索陆晓萱什么,我也不追究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小姑娘,我也是女人,我能体会她的痛苦,但是你需要把真相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为你们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躲过这次灾难。」 岳眉吃惊地看着阮玉珠,阮玉珠道:「好啦,别再怀疑了,我要想害你们,直接抓你们去衙门,大刑伺候,你们还能不招?」 岳眉咬着唇,看着阮玉珠,还是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她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显然也是在为该不该相信阮玉珠而感到为难。 阮玉珠无奈地道:「你若不说,李捕头可能很快就要来抓人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什么了。」 岳眉听了这话,想到李云燕在云来的「威名」,最终道:「好,我说!不过,您听了这话,千万要瞒着陆大哥,他性子急,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阮玉珠点点头:「你先说吧,我会酌情考虑的。」 岳眉走到边上,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云,定了定神,然后才对阮玉珠娓娓道来——果然,和袁润猜想得基本一样,只是杀人的人是岳眉,而不是陆晓萱。 「您知道的,晓萱那孩子只有十一岁,就是想杀人也杀不了的,她怎么可能勒死人嘛!那是我做的!」岳眉目光坚定地道,「我是太气不过了,柳必胜欺人太甚,居然得寸进尺,想要晓萱嫁给他,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趁他不备,从背后把他给勒死了!」 「用的作案工具呢?就是你用什么东西勒死他的?东西呢?」阮玉珠说了前半句,见岳眉听不懂,又改口再道。 岳眉道:「就是一根细麻绳,已经扔了,也不知去了哪儿,可能都被人拣走了。」 阮玉珠心说你就骗鬼吧! 陆晓萱杀不掉柳必胜,你就行了?柳必胜是什么人?他是杀手组织的卧底,实力远超一般公差!而且说他要娶亲,这更不可能,他一个杀手,娶一个小姑娘? 所以说岳眉这是替陆晓萱遮掩呢,并且是牺牲了自己的遮掩——但是话也说回来了,如果自己真上报了定她死罪,她也可以翻供,因为她不是真兇,也许她是有后手的…… 但不管怎么说,岳眉肯为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姑娘出头,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决定,这让阮玉珠也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也许一个寡妇能不依靠男人在古代生存,难度是真的比现代大很多吧,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马马虎虎的。 阮玉珠道:「我不管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为了陆晓萱这个还不懂事的姑娘,我愿意帮你们一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好——杀死柳必胜的,是一个叫作卢定凯的公差,也同样是我们云来衙门里的。卢定凯杀他,是因为他对你□□不遂,意图杀你灭口,然后柳必胜来救你,结果被卢定凯所杀。你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卢定凯,由于担心卢定凯回头再来对你不利,所以没有说实话。孟喜说他当天中午有段时间不在后门,你就说看到卢定凯把柳必胜的尸体搬了过去。其余的能少说就少说,我过后会再来一趟,取你的口供,你自己也想想,还要不要跟别人通个气。」 阮玉珠一口气说了下来,听得岳眉一愣一愣的——她并不认识卢定凯是谁,但听说他要为自己背这个黑锅,怎么也不相信是真的,直到阮玉珠告诉她,卢定凯是齐国派来的奸细,她才知道这是个死无对证的事,这才放下心来,对阮玉珠的话也更信了几分,但最后没有定案,她依然不敢放松,送走阮玉珠后,让小二在门口把风,注意有没有衙门的人靠近,然后去找陆晓萱说话。 第169页 陆生财也是知道岳眉对自己的心意,见陆晓萱最近对岳眉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也没多想其他的,还为此感到欢喜。所以见岳眉晚上来找女儿聊天,也同样没有多想,更不会去偷听两个女人的私房话,倒是让岳眉可以放心把刚才阮玉珠说的话告诉陆晓萱了。 阮玉珠这边也早料到会是这么回事,所以也不会想着去偷听偷看什么的,而是在离开岳眉这边后,迅速赶往李云燕的住处。 还好,李云燕还在家里挑灯夜战,和仅剩的两个属下核对城里居民户籍的事。 ? ☆、第 58 章 ?  李云燕看到阮玉珠夜半来访,也是略略一怔,阮玉珠见她们的样子,只怕要忙个通宵,心想袁润也是太小心了,明天再来谈这事其实也是来得及的。但到也到了,总不成再反悔,便示意李云燕换个地方说话。 李云燕见阮玉珠神情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跟着阮玉珠过来了,结果却听阮玉珠把此案的「真相」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李云燕大怒,「我的人一直跟着卢定凯,直到你去换班,他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杀人?」 阮玉珠道:「我肚子疼,当中有段时间上厕所了。」 「你!」 李云燕怒视着阮玉珠——这是摆明了要草草结案的节奏啊! 阮玉珠道:「你有什么火都冲着我来吧,这案我就这么结了,你若是还想调查,就是跟我过不去。」 李云燕气极反笑:「跟你过不去?你到底是有什么倚仗?是觉得我太好说话?还是觉得我欠你人情?」 阮玉珠道:「是因为这桩案子关系到几个值得可怜的人,我觉得这样结案是最好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然后又怒道:「这怎么可以!真相就是真相,怎么可以同情涉案人员而草草结案!」 阮玉珠冷笑道:「真相就是真相?廷尉这边造成的冤假错案还少么?我不信你在这个系统里,没看到过政治的丑陋,没看到过黑暗的一面!」 李云燕默然不语,阮玉珠正想再说,忽然城内锣声和号角声同时响起,让两人俱是一惊,在另一间房里的两个捕快也同样大吃一惊,沖将了出来,当先一人便道:「什么事?可是敌军来袭了?」 李云燕也意识到肯定是敌军来了,再仔细一听,果然在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不甚清晰的隆隆声,也辨不清是什么,但依然赶紧要往外跑。 阮玉珠这时倒不急,一把拉住了李云燕:「你还没回答我呢!」 李云燕心中焦急,回头道:「回答你什么?」 「这案子就此结案,你看如何?」 李云燕不耐烦地要挣脱,但她的身手哪比得上阮玉珠,几下挣不开,只得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认可你的调查吗?」 阮玉珠道:「你是不是认可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认为你是一个守诺的人——只要你认可了,就不会再反悔。就算你再暗中调查,也不会再翻案的。」 李云燕看着阮玉珠,只见阮玉珠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于心有愧的模样,而以李云燕对阮玉珠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知道阮玉珠不是那种作奸犯科不动声色的大奸大恶之辈,所以此时倒也没有再怀疑阮玉珠的动机了。于是一回想——阮玉珠说兇手值得同情,那不就是说明死者不值得同情,是该死的? 那么真相就是死者有问题,那么死者是公差,他有问题就代表着衙门有问题,在外敌入侵的情况下,衙门的威信不能有丝毫的损害,所以阮玉珠这实际上也是为大局着想吗? 李云燕也是把阮玉珠想深刻了,这会儿居然被阮玉珠感动了,然后道:「好,我答应你。此案就按你说的结案,不过,你过后要把真正的『真相』告诉我。」 阮玉珠微笑:「何必呢,我认为以你的能力,很快就会想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何必假手于我呢。」 李云燕笑笑,也没多说,心中也是挺自负的,心想你能调查出来,我也一样能,而且你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还能查不出?如果到时候查出你说的有问题,我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不过此时北城墙方向传来了喊杀之声——李云燕的住处,就是靠近北城门的,所以听得也清楚,这时李云燕也更是没有心思多纠缠别的,而是迅速往北城墙跑去。 阮玉珠倒没去——城防有吕超负责,多她一个不多,这时候还是赶紧去看护好袁润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还要护着袁润逃走呢。 两个捕快也跟在李云燕的身后去了,阮玉珠一个人撒开了脚步疾奔在大街上,只见家家户户关着门,却都开了窗,探出了头来朝着北门的方向看着,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惊恐。 「阮师爷,是不是敌军来攻城了!」 有人认出了阮玉珠,开口大喊。 阮玉珠脚步不停,只是喊:「各位放心,吕将军已经上了城墙防御,大家万众一心,一定会打退敌军的,大家安坐家中,不要出门随意走动!」 一路这样喊过去,到了衙门前,嗓子都喊疼了,却见袁润和莫兰带着剩下的十来个差人从衙门里沖了出来,见到阮玉珠过来,袁润忙道:「怎么了,是打仗了吗?」 阮玉珠道:「不清楚,可能是吧。我一听到动静,就赶回来了。李云燕带人去城上了。」 第170页 莫兰道:「那应该没事的,城墙上每晚的人都不少呢,只要有人率领就没事。李捕头在云来威望挺高的,应该能镇得住场面。」 莫兰说的阮玉珠也知道——新入城的壮丁,大半都已经编入了民兵队伍,光各豪绅的家丁护院就有三千多人,其中有八百人经过夜乱事件,已经很能打了。这三千人虽然比不上正规军,但是却比普通民兵要好多了。除了这三千人,还有四千个二线民兵,这些人老老小小的都有,但不到危急时刻是不承担作战任务的,一般的情况下,应该是做一些后勤工作的。 这时候在城墙上的,也有后勤民兵,但更多的是那些由护院家丁们组成的非正规军,战斗力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再加上一些下级军官也在城墙上压阵,李云燕就算不到都不会出大事的。 这边袁润也要去那边看看,阮玉珠道:「别去,还不定别的城门会不会有战事呢,别是声东击西,我们去找吕将军,提醒一下他,别让他上了当。」 袁润一想也是——军事方面的事情,阮玉珠接触得比自己多,她在这方面还是懂一点的。 于是一群人赶往教弩台——自从夜乱事件之后,吕超就在那里立了一个帐篷,平时就在那里起居,统筹全局,现在也不知他那边怎么样了。 匆匆赶到教弩台,只见那里灯火通明,士兵和壮丁们已经集结起来,一个个传令兵往来不绝地在传递消息。 袁润带着众人过去,值守的官兵也认得她,便带她们去见吕超。 吕超这时却是稳得很,见到袁润过来,便道:「现在北城被攻,我怕是声东击西,所以我不能轻往。既然大人来了,可请大人去一趟北城以安众心。」 袁润点点头,然后回头对莫兰道:「你先回衙门吧,就去后衙,陪陪明珠和如月,这边不需要你陪了。」 阮玉珠道:「带上四个弟兄回去,别出了事。」 吕超道:「我派一队士兵陪你去,衙门这边一定要稳住。」吕超也认识莫兰的,知道衙门的政务,最近实际上都是莫兰的处理,所以她也是个重要的人,需要好好保护。然后又让人拿来一副盔甲,让袁润穿上。 这盔甲特重,要不是这段时间袁润晨练颇有成效,只怕穿上连路都走不了,但就这也都需要坐轿子了,不然从这里走到北城门这边都累死她了。 这边安排妥了,袁润带着阮玉珠等人赶往北城门,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军官,带着十名士兵和百余名民兵保护袁润。等到了北城门,只见城上喊杀声一片,果然已经在攻城了。 袁润提起这甲冑的前挡就要上去,阮玉珠忙把她一拉:「急什么,我先上去看看形势,你先别急着上去。」 袁润道:「没事,我穿成这样了不上去,我这份累不是白受了?怎么也要上去看一眼的。」 阮玉珠道:「又不是不让你上,我先上去看看嘛!」 袁润道:「那这盔甲你穿——正好我穿着还嫌大呢。」 阮玉珠无奈:「好吧,一起上去看看吧,你小心着点。」 也是现在城下没有用弩车放劲弩乱射,而是在热闹非凡地用冲车和楼车,再搭着云梯来攻城,不然阮玉珠无论如何不肯让袁润顶着箭矢上城墙去。 就这,几个士兵还支了盾牌护着袁润和阮玉珠一起上呢。 上了城墙,这些士兵和随行的壮丁们都大声喊起来:「罗知县来巡视了,大家别当脓包,打起精神来,让知县大人看看咱们的气概!」 几声一喊,城上的士兵和壮丁们也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振奋起来,倒是又压下去了一波敌军的进攻。 阮玉珠皱眉对袁润道:「吕超这是故意的,这么一喊,谁都知道知县大人在北城,肯定会对这边加强攻击的!」 ? ☆、第 59 章 ?  其实阮玉珠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敌军就算有可能会真的强攻北城,也有可能是认为我们的主力到了北城而发动另一场真正的攻击,吕超这是把袁润当饵啊! 这话如果说出来,未免挫伤自己士兵们的士气,也只能咽了下去,袁润却对阮玉珠微笑:「没关系,我既然是罗羽裳,就要替她好好活着,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阮玉珠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是罗羽裳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她也不能只顾自己,也要为罗羽裳「既定」的命运和职责尽点心力。 袁润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她的案子几乎没有不破的,有人说她是专挑简单的,或者是把握大的case接,但阮玉珠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为了每一个案子跑断腿,想破头,甚至冒大险。 她曾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委託,在最底层的黑人团伙里混迹了两个月,那其中的艰苦危险,难以用笔墨形容,而这桩案子的报酬,只有区区的五千美元。 有时阮玉珠都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难道是为了找刺激? 但是之前阮玉珠起码还能对地球上的法律和人性抱点希望,但现在是古代,又是战争,还能指望什么? 可惜阮玉珠也知道袁润是那种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的人,所以劝归劝,却还是没有强行拦下袁润。 众人上得城墙来,袁润还想到墙边上看看,这下连守城的兵丁和军官们都不同意了——这娇滴滴的姑娘,是累赘啊!而且是个需要重点保护的累赘,怎么能让她到第一线?她要是死了,全城人都有可能人心涣散啊! 第171页 在这一刻,袁润代表是不仅仅是个县令,代表的是云来的政府,是大魏朝廷的象徵,就算是吕超也不能取代她在云来百姓此刻心中的地位。除非有一位朝廷重臣或者南山郡守亲自到此,才能盖过袁润。 袁润被劝住,阮玉珠道:「你小心,我去看看。」说着便往前走去,袁润也知道她这是想看看情况,回来也好对自己说明,也没作什么小儿女态地去拉拉扯扯。 阮玉珠扒住城墙往下看去,只见下面也同样是点燃了成百上千的火把,把个黑夜照得通亮,士兵们都如同蚂蚁一般顺着云梯在爬城墙。粗略一估算,城外的起码有两三千人。 别以为城内有七八千人就很强,实际上这七八千人里,正规军只有五百人,其余都是根本无法和正规军抗衡的,那些护院的丁勇和普通百姓组成的壮丁的区别,也就是乌合之众和一盘散沙的区别。幸好是守城作战,大家只需要完成机械的动作来防御,不需要有什么阵型,一切都由城墙挡着,所以还能和正规军打得不相上下的样子。 要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阵型是个最重要的东西。战争可不是打群架,打群架那叫乌合之众,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懂得「战阵」。 因为大部队作战,在第一线的永远只是少数人,战友们只能在第一线士兵的背后吶喊助威,总不能把自己的兵器从自己前方的战友头上扔过去助战。所以在冷兵器的战争中,能起到作用的只是双方军队的接触面的第一线。 而此时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战阵,只要人数不是过于悬殊,来个一万比十之类的,那么擅长战阵的将军带领的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就能因为娴熟的战阵变化而总是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只样就可以在最终以少胜多,或者顺利达成撤退、相持等战略目标。 可以说如果是在野外野战,全城壮丁全拉上也不够人家看的,但是由于是笼城战,数量才是决定性的,战斗素养的差别已经被城墙给最大限度地拉平了。 阮玉珠这时看到在城下又推来了数架云梯,连冲车都过来了,知道对方这也是想一鼓作气了。然而这时城墙上也燃起了几口大锅,有的烧着开水,有的烧着滚油,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阮玉珠退了回来,果然见城上就先把开水浇下烫爬城墙的士兵,然后再浇下滚油,燃起大火,把靠近的冲车也烧了。 这都是常规的攻城守城战术,大家都熟得很,看上去很激烈,实际上攻城一方很吃亏。特别是正规军打乌合之众,急切却下不来。 这也是三国鼎立局面造成的一个结果——三个国家对正规军之外的壮丁,也有初步的军事训练,只不过不是长年的,而是在男子们成年前的一两年,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会服一种类似一军训的劳役,所以就算是乌合之众,在守城方面也不是一摧即垮的。 对于非职业军人的百姓来说,远征什么的是不可能了,背井离乡后战斗力从本来就不及格会迅速降到冰点,但是保家卫国,战斗力却会上升一点,尤其是有城墙的保护下。 一时间城下大火熊熊燃起,焦臭味瀰漫,想来是烧到了不少人和尸体,惨叫声不断传来,让城上的人听来也觉得惨然——毕竟和平了这么久,正规军都没多少人经歷过惨烈的战斗了。 阮玉珠退了回去,对袁润道:「怎么回事?怎么这边的战斗依然在进行,另三处却还是没有动静?难道我们判断错了?」 袁润道:「稍安毋躁,以静制动。」 阮玉珠撇撇嘴——静个屁啊,都乱成一锅粥了! 虽然好歹是抵挡住了几波攻势,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城墙上早就乱成了一团,要不是有五六十名正规军主持,只怕都有人被自己人挤跌下城墙的。 袁润这时当然也看了出来,道:「只希望这里真的是佯攻,不然真的全力攻这边,只怕这边要抵挡不住。」 阮玉珠道:「如果他们不是佯攻,那说明人们的兵力不多,不能同时进攻四面,从而确定哪一面是我们防守最强的,而是想只攻一点,用假的添油战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忽然间集齐全部主力,攻击北城门,寄望于一举突破。」 袁润道:「那现在怎么办?」 阮玉珠嘆道:「不好办呀!现在我们也只是猜想,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万一让吕超把主力带到这边来,中了调虎离山计怎么办?」 袁润也嘆息——的确,谁知道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判断错误,导致城破了,那对于全城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但是,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呀! 袁润忽道:「守则不足,攻则有余!既然兵力无法守住所有,不如出城一战!」 阮玉珠道:「别歪解《孙子兵法》啊,人家不是这么说的,更不是这么解释的!」 袁润道:「但是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啊!」 阮玉珠道:「可以放烟火,让青槐动手!」 袁润怔了一下:「你这么信他?」 阮玉珠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哪种方法比较安全不用冒险的问题——把全部主力拉出城外一战,失败的可能性太大,我们只有五百正规军!所以与其冒这么大的险,不如让青槐试一下。」 袁润也嘆道:「其实冒的险并不大,只是万一失败的话,后果太严重,无法承受啊!」 第172页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不能在这里放烟火啊,被人看到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安排了杀手在城外吧。」 袁润笑:「为什么不行?你的来历本就成谜,你就说你早就飞鸽传书通知了你的师门,你的师兄弟们就在城外,随时等候取敌首级如探馕取物!」 阮玉珠想了想,笑道:「那也行,不过,就怕过后朝廷派人来找我。」 袁润道:「你就说师门是遁世的,不与外人来往,你都很难联繫到他们。」 阮玉珠道:「太假了吧。」 袁润道:「就是一个小门派罢了,只要李云燕这边通通路子,说你的门派不是什么邪恶组织,朝廷才不会着力巴结呢,多给你点赏赐也就是了。」 阮玉珠想想也是,再把前后细想了想,觉得袁润说得还真挺有道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白点! 说话间敌人又上来了,这一次组织得似乎更加勐烈,声音比刚才还大,攻城器械也重新调集了,还新加了投石车。 阮玉珠一看吓坏了,赶紧让袁润下去,袁润道:「此时下去已经晚了,投石车可以把巨石投进城内,这一点点时间,我能跑多远?还不是同样在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内吗!」 阮玉珠急了:「那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袁润道:「这么多人在城墙上,难道都是在等死?」话音刚落,城上的反击开始了——炎矢,发射! ? ☆、第 60 章 ?  油锅里的滚油倒下去,就已经烫死一片人了,再射出火箭,那就是燃起一片大火了。这样敌军在短时间里是甭想靠近了,只能靠投石车来攻击城墙,乃至于城墙上的人。 阮玉珠一看不好,拖着袁润就要走,袁润却道:「怕什么,火箭继续射,对准投石车射。」 阮玉珠道:「那投石车包着铁皮呢,射不进去,也烧不起来。」 袁润道:「谁让射投石车了,射人呀!」 阮玉珠道:「射人?能射中吗?」 话音未落,城上的火箭射下去,果然一阵叮噹响,完全就射不中人——这操纵投石车的人,早就注意着城上的动静呢,一有箭过来,立即就躲到投石车的后面去了。而且每辆投石车的边上,都有举着重盾的士兵,护着操作投石车的战友。 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到城墙边上,但看这边士卒们的表情神色,也知道这一轮齐射没起作用了。 袁润道:「咱们没有投石车吗?」 一个站在边上的小军官道:「云来小城,不可能有这种守城的器械,而且就算有,也没办法一直保有一定数量的投石手和对方对轰的。」 袁润一想也是——云来连正规军都没有,哪来的守城投石车和操纵手。 这个小军官又进言道:「大人,我们还是暂且退了吧。」 袁润瞪了他一眼,道:「临阵脱逃,太伤士气!我要在这里压阵。」 这军官没想到袁润一个小姑娘也有这样的胆气,不禁也显现出佩服的神色来,然后对自己身后的那队人道:「注意保护罗大人!」 这队士兵本来就是吕超派来保护袁润的,装备也是齐全,盾牌什么的立即举了起来,靠向了袁润,把袁润和阮玉珠团团围住,倒也没因为阮玉珠只是个师爷就无视了她。 紧跟着,一块块篮球大小的石头被抛了上来,城墙上的民兵们连皮甲都没有,被砸得头破血流,叫苦连天。 正规军们起码还有布和厚皮硬皮制成的皮甲,至少还有一顶头盔,这些民兵头上只有一顶毡帽,身上也最多是多穿两件厚衣服罢了——这又不是冬天,穿太多会热死的! 有几块石头扔到了后排,站在后面的衙役们也中了几弹,纷纷惨叫起来,而袁润身边的士兵们把盾牌遮着,和阮玉珠都被保护得很好。 「你们不要跟着我了,快回衙门去吧,帮着莫兰把衙门看好。」袁润让差役们回去——他们比民兵其实也强不了多少,还不如回衙门去待着呢。他们也算是衙门仅剩的一点种子了,全丧了可是捨不得啊! 众衙役们也没逞强,他们还是擅长搞治安,而不是作战,于是就下了城墙,回衙门去了。 阮玉珠道:「我也回去吧。」 袁润看了一眼阮玉珠,知道她不是怕死的人,也知道她不会丢下自己,这个时候提出要走,肯定是看到几面盾牌能很好地护住自己,便去找一个地方放烟花让青槐动手了。 两个人不需要过多的交流,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袁润点头让阮玉珠去了,其余兵士也没有任何的怀疑,他们只当阮玉珠和普通差役没什么差别的。 阮玉珠下了城墙,快速行动——此时因为敌人用投石机攻击,也有很多石头越过城墙,直接砸入城内。虽然不会超过很多,但也足以把靠近城墙的居民们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了,正好让阮玉珠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 阮玉珠身上穿的正好是灰色的普通上衣,在黑夜也不醒目,很快就七拐八弯地进了一条巷子,然后把青槐给的烟火给掏了出来。 没有多作考虑,直接把紫色的给放了——如果放青色的,就是让青槐去杀敌方主将,就算他成功了,能让齐国退兵吗?只能换个主将罢了。现在是战争初期,换将于事无补,如果是有僵持的阶段,那主将的意外,很可能就是压垮对方精神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73页 只可惜现在云来小城,撑不了这许多时间,只能先杀死对方在云来的统兵将领了。 对于青槐,阮玉珠也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的,不是信任他对自己无所图,而是相信他的实力,以及正因为他对自己枪枝的需要,所以他一定会完成他的承诺,杀掉本战的指挥官的。 一道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夺目地升上了天,就连教弩台那边的吕超都看到了。 「去,查一下那里是怎么回事!」 吕超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跑过去查也是查不到放烟花的人的,但职责所在,还是要派人过去看一下——好在这事几个民兵就能干了,也不会牵扯他太多的精力。 而就在阮玉珠发出烟花之后,东门这边发现了敌军,而且是出动了最强的攻势——果然,城外的敌人,认为县令到了北门,城内士兵的主力也肯定在北门,于是他们「果断」地在东门发动了「真正的」攻击。 当然,阮玉珠也不认为自己这边一放烟花,那边青槐就立即动手杀掉对方的指挥官,那青槐也太神奇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青槐早就打入敌军内部,跟随在对方指挥官身边,随时都可以下手,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青槐如果是军人,那他怎么可能总是有时间往魏国这边跑? 再说了,阮玉珠也是当兵的出身,完全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军人的气息。 所以现在放了烟花,也就是确定了对象是谁,要怎么下手,只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而现在对阮玉珠来说,打退现在敌人的进攻才是正道。 现在东门已经响起了号角声和鼓声,那里基本可以确定是敌军主攻的方向了,而袁润这边的北门只是佯攻,所以阮玉珠果断地奔向了东门。 不是阮玉珠对魏国军队的战斗力不抱希望,而是她习惯性地把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来救自己。阮玉珠放了烟花,转身迅速离开,直奔岳眉的小饭馆儿——刚才在北城门上没有见到李云燕,她是去找陆晓萱她们了? 结果行至半路,却正好撞上李云燕和她的两个部下。 阮玉珠立即问道:「你去哪儿了?」 李云燕也不避讳,直接道:「我去找了一下岳眉,查了查情况。」 阮玉珠无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个?」 李云燕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得放松。」 阮玉珠怔了一下,心中微怒:「你这是在怀疑我和知县大人对大魏的忠诚吗?」 虽然两人的确对魏国没什么忠诚心可言,但此时齐魏双方是在交战,双方的大小部队和势力犬牙交错,自己就是想投降也没法保证安全啊。万一降了齐,魏国军队再打来怎么办? 这不但是对自己安全的不负责,更是对全城百姓的安危不负责啊! 而且这样的话,不免被人指责成反覆小人,那对以后的生活可是不利啊! 现在已经不是升斗小民了,袭了罗羽裳这个玛丽苏的身体,还想着过平淡的生活,那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要这次战争结束,云来不破,罗羽裳之后必然会升职,毕竟是状元出身,有功绩的话,升得还是较快的。 那么阮玉珠就要迫切地入京,然后了解有关于罗羽裳的基本脉络,想办法让她继续在外面多放一任,那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为未来谋划了。 而且,在古代的生产条件下,当官的和不当官的,生活条件和环境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倒不是说阮玉珠和袁润当了官以后腐化堕落了,不愿意当普通百姓了,而是在这样的官场玛丽苏的身体条件下,想当普通百姓也不成啊! 所以阮玉珠和袁润都不想做什么「叛国」的事情,而只是想尽量低调地当个小官儿,然后地方平靖,可以安享一生就行了。 最好是像大部分小官一样,一辈子就是辗转各地当地方官,平时收点小贿赂,巴结巴结上司就行了,不要捲入什么可怕的官场漩涡。 阮玉珠是警察出身,但不代表她不是古板的人——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道理她还是懂的。在官场上,整个官场的环境註定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存的官场。当大家都在贪污纳贿的时候,你要清正为官,那只能祈祷皇帝把你当海瑞那样的样板供起来了。所以就算是自污,也要同流,不然很难混下去。 就像袁润在这段时间里,对于各家乡绅名流送过来的财物也都欣然笑纳——没看见这衙门的「小金库」吗,这么多东西,就已经证明了魏国的官场是个什么样的了。 ? ☆、第 61 章 ?  所以当想要努力「融入」这个官场的阮玉珠和袁润,被李云燕质疑时,阮玉珠怒了。而且因为是穿越者,所以这份恼怒,还带着一丝心虚,所谓的色厉内荏,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李云燕却是被阮玉珠吓了一跳——其实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是想要在阮玉珠面前的回点面子罢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阮玉珠这么发火,才意识到在如今的情况下,开这样的玩笑很不合适,便向她道歉:「抱歉,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好吧……我承认,我有点不服气,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相,所以才会去再问一下……你放心,那姑娘我也很同情——柳必胜这畜生,真是便宜他了,还要让他当回英雄!」 第174页 阮玉珠道:「算了吧,柳必胜也是无亲无挂的一个人,就算给他一个见义勇为的评价又能如何?又不会真有人给他坚碑立传念其恩德的。」 李云燕一想也是,便也只好自我安慰——这也是让真正的受害人能更好地生活下去。还好现在战乱时期,上面也不会有心思细查,这样上报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而卢定凯的通缉也是,在这种时候,上报他是敌国奸细,上面必然是抱着宁肯错杀决不放过的心态,一定要抓他的。 看起来一切都天衣无缝啊,只是不知如果上面真的抓到了卢定凯怎么办,所以李云燕对阮玉珠道:「我这边一切都好说,但是卢定凯如果真的被抓了,那这件案子怎么办?」 阮玉珠道:「放心,这样的小角色,上面不会真下力气追的,就算抓到了,也不会想到把这件小案子去审他的——他可是敌国的奸细,抓到后基本就是直接杀了的。」这是魏梁两国对齐国间谍一惯的做法,不像齐国,有时还会留着不杀,准备相关的后手。 李云燕点点头——这一连串的事,考虑得虽然不很周详,但细想来却竟然没有什么后患,自己这是小看了阮师爷和罗县令吗?! 阮玉珠这时反问道:「你怎么没在北城?罗知县已经上城墙了,我是来找你的,你快回衙门去帮着莫兰维持一下,别出乱子。」 李云燕讶然道:「罗大人上城墙了?这太危险了!快让她回来!」 阮玉珠道:「别说这些了,我会去的,你先回衙吧。」 李云燕看看身边,也只有两个帮手,知道去了也没用——多她们三个也不多,还不如回衙门呢!莫兰没有官职在身,有了事都压不住人的,还是要靠她。 阮玉珠这边和李云燕分了手,赶紧也往北城墙这边赶去——越靠近,就越听到北城墙那边丝毫未有减弱和停歇的喊杀声。等到了城墙下,已经看到了一堆一堆的伤兵,就帖着墙根坐着或卧着,这是在躲避偶尔抛过城墙的石块。 阮玉珠看了一下,全是民兵,正规军几乎没有,心中也是颇为感嘆——正规军都躲哪儿了? 再上去一看,发现大家都帖着墙根躲着,烧着的锅早就熄了火,生怕被石块打翻了引出火灾来。而城墙上面也都是石块,阮玉珠上来的时候,正好不一波投石攻击过去了,下面的人要再次组织攻城。 袁润一见阮玉珠回来了,忙招手让她过去:「珠珠,你怎么又回来了?」 阮玉珠道:「半路遇上李捕头,她说衙门的事由她负责了,我就回来了。」 袁润道:「投石攻击正好结束了一波,马上就会有冲车来撞城门了,短时间里没有油锅可用了,只能靠滚木擂石了。」 阮玉珠道:「正好扔上来了这么多石块,可以扔回去吗?」 旁边的那个小军官道:「不行的,扔回去岂不是资敌?他们轻装而来,欺云来小城,必然不会带很多攻城的器具,等他们扔完了,就没得扔了。我就不信为了一个云来,他们能把围攻茂陵的资源不断地运往这边。」 阮玉珠道:「齐国地大物博,就算一些矿产不多,但石料总有吧?」 小军官道:「那是当然的,不过齐国的主力本来就在梁国啊,他们不具备同时主攻两个国家的实力,只能一边牵制一边攻击。」 阮玉珠点点头——这样的情况应该也是持续好久了,所以三国鼎立的局面也一直未被打破啊! 这时,下面果然又响起了喊杀声,不过似乎反而较之先前的声音弱了一点,城墙上也很快又架起了攻城梯,然后又一轮的攻防开始了,这一次果然也是以冲车为主的——对方也很明白,在投石机的攻击下,城墙上已经不太可能再有油锅之类的东西了。 「是蒙沖!蒙沖!快拿撞竿来,快拿撞竿来!」 城墙上的正规军士兵大喊——对于那些刚集中起来的乡勇壮丁,很明显他们懂得更多。 阮玉珠心中奇怪,走过云攀着城垛子往下看了一下,只见一个高约三米的,用牛皮蒙着的战车正往城墙这边驶来,外面看不到推车的人,很明显是有人在这车里面推行——这个世界还没有自行车一类的东西,用脚踩着前行多半是不行的,可能是没有找到代替橡胶的东西来作轮胎吧,总不能都用动物的器官来做! 「这是木头做成拱顶的支架,上蒙牛皮,能防御弓矢和普通的炮石,便是放火也没用——那牛皮可不止一层,被烧了只要里面用竿子一掀一面,扔到一边去就行了。」主持北城墙防务的,正是许歷,他是认得阮玉珠的,所以看到她过来,便向她解说。 这时有人拿了长长的撞竿过来,却不是去推倒这蒙沖战车,而是把靠上来的云梯先顶翻了,然后再把这撞竿竖到城下,挡在这蒙沖的前面。这竹竿又长又韧,长达数米,正规军的士兵们明显使用起来很熟练,直接就卡在了蒙沖战车的下部,另一端又斜倚的城墙上,两下一较劲,就这么顶住了。 「快,上『烧尖子』!」又有人大喊。 阮玉珠四下张望,只见有人火速抬来了一根根约两米多米,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圆木。这些圆木一头削尖,包着铁皮,抬到城墙边上,架在城垛子上,然后很快有人涂上一层油,然后点燃了往下扔去。 那些蒙沖战车都已经逼近了城墙,却被撞竿卡住,正在后退,上面的这些「烧尖子」下来,直直地就插到了战车的里面,从里面直接烧了起来。 第175页 阮玉珠感到奇怪——如果说蒙沖是常规性武器,那么对方肯定也知道这样的撞竿和烧尖子能破掉这蒙沖战车,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攻城方式? 如果说蒙沖是新发明的,但这边却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难道是魏国在齐国的间谍早把这种攻城器械的情报传回来了? 阮玉珠带着疑惑退了回去,把这个问题问了袁润。 袁润看了看一边的小军官,然后对阮玉珠道:「战争,其实是在拼消耗,尤其是在攻城和守城的时候。一方被拼得消耗不起了,战争也就结束了。这些攻防的器械,包括士兵们,都是可以消耗的东西啊!」 阮玉珠听了无语——原来在古代,人命是真的这么不值钱! 那小军官听了,也嘆道:「齐国地方大,人口多,这样的消耗更是打得起了!我们现在城里就五百兵,时间稍长就会顶不住的。就像那烧尖子,都是这几日里赶工出来的,以前云来这样的小城可是不会有这东西的。」 阮玉珠听了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道:「攻城战的话,还有什么武器?」 那小军官道:「还有云楼。」 阮玉珠道:「云楼?那是什么?」 那小军官道:「是一种比城墙还略高一点的木架子,下面是轮子可以推的,上面可以站一二十个人,推到城墙边上,就可以直接跳进城来。这一招对茂陵估计没用,因为茂陵守军众多,跳进城墙的人也都是送死。」 阮玉珠心里一算,一辆车十几个人,那大小肯定不是很细窄的,那一面城墙的话,也就是同时能来十多辆,也就是一二百人,如果城内兵多的话,的确是添油战术了。 但是对于云来来说,这样的战术就是致命的了,因为云来的守军只有五百人! 阮玉珠忙问道:「那要是来了云楼,我们怎么办?」 那小军官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冲出城去直接攻击这些云楼了。等他们跳进城来,我们就完了。」 阮玉珠道:「可是我们毕竟人少,开城门不是更危险?」 那小军官点点头,嘆道:「是啊!对方也会想到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到时候,就只能是两军相逢勇者胜了!」 ? ☆、第 62 章 ?  阮玉珠道:「你们开城出去的话,就算破坏了云楼,也很可能回不来了吧?那这城里,就靠这些丁勇来守了?」 那小军官道:「难道让他们出城吗?那还不是白白送死啊!」 阮玉珠看他面上虽然带着几许无奈,但却没有什么贪心畏死的想法和神色,心中倒也钦佩:「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现居何职?」 那小军官笑笑:「在下刘射虎,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这次若能活下来,可能会升个卒长什么的吧。」 阮玉珠也不好对这个问题说什么,只能对他笑着点头示意,然后对袁润道:「东门已经开打了,这边怎么样?」 袁润道:「你走后其实已经有过一波攻势了,现在是第二波,都没有出现刚才他说的云楼,看来东门那边的压力更大,可能那边才是主攻的方向。」 阮玉珠道:「但是不知道敌军具体有多少人,万一有第三处的攻击呢?」 袁润脸色微变:「如果真有这么多兵力的话,不如四面同时攻城,我军必然分派不出许多人手到处去防御。」 阮玉珠道:「你说得不错,但万一对方想要一战成功,所以故弄玄虚呢?」 袁润皱眉道:「那应该,是在南门吧!」 阮玉珠道:「这可不好说了,谁知道呢……有可能在南门,以其近来分东门守军之心,也有可能在西门,因为北门这边兵少,来不及也无力相援。」 袁润道:「那怎么办?如果敌军太多,我们分兵行事也是没用啊!」 阮玉珠道:「亮出你的大旗,我带着杀出城去,吸引对方过来。」 袁润是县令,在城墙上是写有「罗」字大旗的,还有一面「吕」字的旗帜,算是两名主将在经立威。但是在外人看来,罗县令才是云来之主,县令出城的话,肯定会让对方重新部署吧。 「那就应该是我出城,然后你在城上狙杀对手啊!」袁润知道出城危险,当然想自己出去,「你别急,你出去后有用吗?你能一边作战一边杀掉可能出现的敌军将领?我可用不好你的狙击枪,上回射死了那个巨汉,都是因为距离近,从城上到城外起码十几米,我可托不动这重枪。」 其实这枪也就十几斤重,只是后座力稍强一点,以「罗羽裳」的身体来说,确实是容易伤着。小身板筋骨不行啊,柔嫩玉滑倒是够的,但是这力量嘛……意会就好! 但是袁润说得的确没有错,阮玉珠就算拿着狙击枪出去,也没法在与敌人近战的情况下兼顾远处,狙掉敌方将领的头。 可是她怎么能放心让袁润出去,便转头对刘射虎道:「我看东门那边虽然热闹,但只怕也同样是虎张声势,我想出城反击,你意下如何?」 刘射虎讶然道:「吕将军可并没有说可以出城逆战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袁润道:「战机就在稍纵即逝间,现在东门战事正激烈,我们这边还是僵持着,如果我们能反击打破局面,至少也能减轻东门的压力。」 刘射虎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违背吕将军的命令。」 第176页 袁润道:「他让你必需死守了?」 刘射虎怔了一下:「这倒没说,不过他只是对许将军说只宜坚守,不可出战。」 阮玉珠笑道:「那你刚才还说,如果敌军出动了云楼,就要出城拼一下呢。」 刘射虎道:「那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呀!」 袁润道:「那好,现在我要出城,你要跟来吗?」 刘射虎犹豫了一下,道:「那许将军若是不允,奈何?」 阮玉珠没好气地道:「他若不允,便一起等死吧!你也是个军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你永远一成不变,如何应对战场上的形势?!」 刘射虎看向袁润,目光中很是漠然,阮玉珠暗嘆一口气——这样的下级军官,只怕是没念过多少书,跟他们说这些也是无用,不如云找许歷。许歷是个卒长,比刘射虎要高一点,而且年轻,可能会有点决断力吧! 想到这里,阮玉珠过云找许歷,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许歷果然觉得可以一试,但是却不肯让正规军跟着阮玉珠出城。 「出城骚扰一下,也就是了,不管有什么结果,都赶紧回来。只要我们这边敢于出城,对方就不敢随便动用云楼和冲车,就算动用,也必须增兵。」 许歷的想法比刘射虎要高明一些,但也不肯像阮玉珠和袁润这样「孤注一掷」般的疯狂。 阮玉珠还要再说,袁润却拉了她一把,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这边还有多少可以集中起来的人?等这一波攻击过去,我们就顺势掩杀出去。」 许歷道:「应该还有六七百吧,你们带五百人出去——哦,刘射虎,你也带队一起出去吧。」 阮玉珠却道:「本来就应该是他出去吧,难道还要知县大人亲自冒险?让他打着知县大人的旗号就行了。」 许歷皱眉道:「这只怕不行吧,至少得派个女的出去,不然对方也不是傻子,看到那旗号就勐扑过来。」 阮玉珠心中倒是想去,但是她一去,这城上的狙杀怎么办?而且袁润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但是看许歷的样子,又是一副——你们自己提出的建议,自己却不干,反而要让别人去送死吗——的感觉,心中不禁有些为难,一时间不觉就想让自己去试试。 袁润知道她的为人,当然也知道她会怎么想,忙一把拉住她,对许歷道:「我们都没有受过相关的训练,出城就是送死,而且还会是累赘,还是要派你们的人带队出去才行。」 许歷略一思考,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便有些犹豫,这时却听一个女声道:「我带队出去!」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却是李云燕。 「你怎么来了?!」阮玉珠讶道。 李云燕道:「衙门里很安全,有一队士兵守着,所有的公差也都在里面待命,街道上也都很安定,没有人走动,所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说实话,李云燕来得的确很即时,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来假扮袁润出城,吸引敌方注意力了。但是如果马上就这么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李云燕的命就不如袁润的命金贵一样。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只是来自于现代的袁润和阮玉珠的想法,对于许歷来说,李云燕如果不是因为是他心仪的对象,肯定是想也不想就答应的,而就是如此,他也觉得没有阻止的理由,只是命令刘射虎带队跟着一起下去,并且要他好好保护李云燕。 刘射虎倒是想拒绝,说他是吕超派来保护袁润的。但是袁润了要求他跟下去保护李云燕:「你若是不去,那我只能亲自去了,这样你就会跟着一起来了吧?」 刘射虎其实也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只是之前袁润和阮玉珠的想法过于冒险,为他所不取,现在许歷的版本还是能让他接受的,再加上袁润若是真的出城,他是保护不了袁润的,所以还是跟着李云燕一起出城的好,起码他没必要豁出性命来保护李云燕。 不过许歷还是对李云燕关照有加,把自己的甲冑脱下,让李云燕穿上——他的甲冑可是比普通士兵的要好上太多了,那可不是皮甲了,而是真正的铠甲,是由钢铁片缀成的鱼鳞铠。 虽然很重,但的确安全性高了不少。而且李云燕也是个练武的人,穿上二三十斤的铁铠,行动有所影响,但还不至于不能动。 不过李云燕穿上铠甲后的样子,还是让阮玉珠和袁润感到有些后怕——如果是自己的话,上战场要穿上这么厚重的铠甲,而且还是带着浓重的汗味儿和血腥气的,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啊! 不过李云燕还是就这么出城了,带着五百壮丁,也是五百乌合之众,就在这一波攻势再度被撑过去之后,打开城门沖了出去,对后撤调整的敌军发动了仿似自杀式的袭击! 齐国的军队显然没料到自己这方没有出动云楼对方也会杀出城来——或许是他们事先调查过这城里的布防状况,也可能是他们根据茂陵和沂水两处的兵力推断出来的,认定了这边的防守力量是很薄弱的,所以先攻下一城,以挫伤甚至摧毁茂陵和沂水两处魏军的士气。 当然,如果不行,他们会一座座地把南山郡所有的县城都攻下,甚至屠城来打击魏军,所以他们派来的士兵不会太少,但也同样不会多——他们需要对茂陵和沂水保持最大的压力! 第177页 ? ☆、第 63 章 ?  由于来到云来城下的总兵力其实齐军也有限,他们的目标又是除了茂陵与沂水以外的所有南山郡城镇,所以他们需要保存实力,每一波进攻的士兵以及折扣率也同样是有所控制的。所以这一轮魏军的攻击之后也是同样需要调整的——更多的,是要看东门那边的战斗情况而定,如果那边胜了,这边只需要趁乱趁胜的追击了,何必硬攻折损人手。 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城里的士兵只有五百人,所以他们根本就没防着城里的人会冲出来——三次攻击,其实他们也没尽全力,因为他们也不想成为拉锯战在这小小的云来就过度消耗自己,他们还想着把周边的县城都打下来呢,先前的损耗,也就是几辆冲车和云梯,因强攻而死掉的人还不足百人。 所以这次他们往后一退,城里的人迅速杀出,不但是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是趁着对方阵脚不稳,准备大捞一票了。 说到底,这是夜晚,靠近城墙的地方才有火光,而火光之外就是漆黑的夜,这夜是攻城者的掩护,只要他们往后躲到黑暗里,城上的□□手就看不见他们了,就算再发箭也是在乱射,不必再害怕了,所以这个时候,城上就会停止发箭。 不要小看了这夜晚的黑,古代可不像现代,大街上到处是霓虹,就算家住得离繁华街市远一点,也同样有路灯,射过来总有些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是很难发生在城市里的。 而在乡下,没有路灯和霓虹,除非遇萤火虫,不然真的是啥都看不见——尤其是在月亮不明的时候。而今晚,月亮却是早就躲到了厚厚的云层里,仿佛也不想看见这里发生的血战。 于是今晚是标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要对方往后退出十米,就会陷入黑暗之中。而这个时候,对方也不点火把,只是借着城上的光亮来重整队型,调配兵力。 现在刘射虎和李云燕带着人突然杀将出来,也是同样趁着夜色迅速杀到了敌人的腹地——在这么黑的地方,城上的火光在这里也只是仅能让人知道身边来了人而已,而什么阵型、配合和招架,都是扯犊子,根本就耍不开! 也许只有这样的混战,民兵们才能最大限度地拉近自己和正规军的差距,然后把水搅混,再乱中取胜! 喊杀震天中,李云燕就站在「罗」字大旗下,身边围着十个士兵保护她,十个士兵之外,又有三十名民兵守着,作出一副她果然就是县令的样子。 阮玉珠在城墙上移动到了北边与西边城墙的结合处,对外宣称是去查看西边城墙这里会不会有人偷袭,其实是在这里架起枪来瞄着北城门这边——这次的□□的瞄准镜已经换成了夜视型的,就算是漆黑一片的夜晚,也能看出人形来。 ——嗯,那是李云燕吧,现在我们趁乱掩杀,占据上风,她一时很安全。等到她不安全了,那就说明对方开始反击了,也同时发现她的「身份」了!那个时候,主持北边城墙这边的敌将就有可能出现,自己要把握住那一剎那的机会啊! 因为攀登城墙,基本都集中在比较靠近城门的地方,这里离城门近,冲过去后可以就近从内部打开城门。云来的城墙长约三公里,说是小城,实际上也已经是不小了,攻城的一方,也不可能铺开自己的兵力在这长达三人里的城墙上同时一字排开发动攻击,那对于防守一方来说就会更轻松。 因为这样不但会消耗攻方的攻城器械,也同样分散了敌方的兵力。这样一来,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可以防守住一处城垛子,而对方却没有这样庞大的兵力来消耗啊! 中国歷史上重兵屯于小城之下却无法打破的事也有很多,攻方也不好分兵过散就是原因之一。所以阮玉珠走到一千米之外,就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这边守着了,而再往前走,就是守西门的士兵们的巡察范围了。 阮玉珠果断停了下来,就在这个地方伏了下去,端起了自己的js2型7.62毫米狙击□□,从夜视刑的瞄准镜里看着下方——城外是一片黑暗,不像在城内,还偶尔会遇到些灯光呢,没有夜视仪可全瞎了。 阮玉珠看着那隐没在黑暗中的战斗,一开始的确是齐军慌乱,魏军掩杀,成果颇丰,但很快齐军就稳住了阵脚——这不是人多的关系,而是对方训练有素,迅速结成了战阵,然后开始反扑。 当然,从对方想结阵,到可以结成阵,再阵连阵,又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自然又是一通混战。也就是云来这边正规军少,若是人多的话,这一次出击就能直接把这边打得全部散掉,非后退数十里不可。 现在形成了混战,关键就来了——如果李云燕和刘射虎顶不住,直接在这里全灭了,那敌军就不会增援,可能还是按既定步调在这里进行牵制性攻击,或者一边牵制性攻击,一边通知另一边,看看东门那边的指挥官是不是要进行调整。 所以李云燕和刘射虎必须顶住,就算顶不住,也要能摆出缓缓退走的架势——不是退往城中,而是远远退走。 这一支齐军,或者还有别处方向的齐军,他们的目的必然是突袭和偷袭南山郡的各处县城,如果被李云燕和刘射虎把这事散布出去,他们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而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也同样不会让茂陵和沂水两地的驻军离开——这种伎俩有用,这两座城早就被攻破了! 第178页 所以他们不会让李云燕和刘射虎逃走的,而是会把他们半包围,留下唯一一条出路——回城。 只要城门打开放他们进去,后面的齐军就会跟着扑进去,顺势拿下北城门。如果对方看穿了,也可以轻易把他们尽歼于此处,不用担心他们逃走了。 当然,这些前提都是齐军要真能反过来围住这支数百人的魏军。 出城的是五百余人的魏军,乱杀一阵过后,居然还有四百来人,见齐军阵势渐成,知道势已不可为,便开始退却。 ——时机把握得不错,接下来,就看对方是不是上套了! 阮玉珠眯着眼睛,看着就在交战的地方再往后三四十米的地方,那里的军队已然张开了口子,正在包围过来,只是看不到指挥官。 ——再近一点,再打得胶着一点吧,我要看这边的主将是谁啊! 阮玉珠在心里祈祷着,果然上天光顾了她一下下,那边居然真的有一个人影在挥手指挥部队展开两翼,以防李云燕她们逃跑。 ——好,就是你了! 阮玉珠开始捕捉目标,稳定手势,随时准备一枪结果他的性命。 这人倒是站着一直没移动,只是不断地扭过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可惜是夜晚,这夜视的瞄准器解析度还是差了点,不可能像白天的时候那么清晰,就像是高倍望远镜一样,能让读得懂唇语的人看到他嘴唇是怎么动的。 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在指挥两翼的包抄,甚至派人重新攻向城墙,干扰甚至拖延城上到时候可能的箭矢增援。 「好,就是你,你安心地去吧!」 阮玉珠轻轻地道,手指用力,子弹射出了枪膛,准确地击中了此人的前额,射穿了出去,透脑而出,连头盔也没有任何的阻挡作用。 所有的敌军都呆住了,不知道这天外的一击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说是流矢,为何没有箭矢? 而这边齐军的攻势,也随着此人的倒下而暂歇了,已经伸展到两边的军队也收拢了回去,抬起了尸体赶紧就往东面撤了。 李云燕一看,忙带人就追,刘射虎持重,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有埋伏,杀了一小段路就拖着李云燕回去。 跟着杀出城的这些人也都只是些壮丁,冲杀一阵子之后,见齐军已经稳住了阵脚以反攻,胆气已经虚了,让他们在城下沖一阵子,他们还能被忽悠过去,说是城外敌军不多什么的,要让他们远离城池去追击,这些人就没这个胆子了! 所以刘射虎一说撤退,这些人都连连贊同,李云燕也是无奈,只得跟着一起回城。 城上的阮玉珠收起了狙击枪,回到了袁润这边,对她使了个眼色,袁润自然心领神会,对她大声道:「西门那边怎么样?」 阮玉珠也大声道:「没事,弟兄们都在巡视着呢!」 这时李云燕和刘射虎他们也回来了,城门打开,又让他们进来,城上的许歷忙下去迎接了——刚才在城上,许歷也是一直关注着李云燕的安危,一颗心吊上半空,现在总算是放下来了。 ? ☆、第 64 章 ?  袁润和阮玉珠不知道许歷对李云燕的心思,虽然觉得他「擅离职守」有点过份,但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交流一下,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袁润听到敌军稍退,总算也是同样暂时放下了心,便跟阮玉珠一起下了城墙来慰问这些从前线撤下来的壮丁们。 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刚才的表现却是捨生忘死,所以才能从齐军的手里活着回来这么多人——在战场上,你越是怕死,就越是有可能会死! 袁润像个首长一样,在这群几乎个个带伤的壮丁面前面带微笑地巡视了一遍,挨个慰问是不可能了,只能看到伤重的停下脚步,握个手什么的,问问伤势情况,再说一声「我在城上看到兄弟你奋勇的表现了,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我大魏的勇士」云云。 结果就有那愣的,直接就回答:「家主答应了我们,若是此战能帮着保住云来,战后就免了我的奴籍,恢復我的自由之身。」 原来这些豪绅为了激发家丁们奋勇守城,开出了这样的赏格。 阮玉珠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短了,一听之下也是明白——钱的话,为这些地主打长工的农民可能还有兴趣,但是这些看家护院的丁勇,平日里并不缺钱,虽然大量的金钱也可以让他们眼红,可他们的追求,就比那些普通的长工们要高一点了。 于是衙门里给他们一笔钱,他们死了,抚恤金也是由衙门出,那么主家能给他们些什么好处,能让他们拼死作战呢?那只有将他们的奴籍脱去了! 事实上这个世界和古代中国在这方面也是很类似的,在统计人口的时候,奴婢之类的是不计入国家的总人口的,最多也就是在卫所系统的册籍中有个大概的数量,比如某大户家的奴婢约有多少多少人之类的。 若是主家是有功名在身的,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就可以减免一定数额的税赋,若是一家中出了数个有功名在身的人,那基本就可以不缴税了。一些过不下去的农人,也时常会直接投身为奴,用以避税。 就好比之前的李王两家,朝中各有人做官,但是却都只得一个人,亏得做官的子弟也算是官位不低,才能有这偌大一分家业,不然光是缴税也能让云来衙门饱餐一顿了。也是同样的道理,若不是他们私相械斗,如何能为云来提供那为数近千的劳役壮丁啊! 第179页 所以听到一众家丁们都发出赞嘆感慨的声音,阮玉珠也知道所有人几乎都是为了所谓的「自由」而战,并非是纯为这云来的百姓而战,心中也是感嘆不已。 袁润见她神色,知道她的心意,便伸手过去与她相握,低声道:「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却是怎么也抛不下你啊!」 阮玉珠听了心头一软,便把那些三角抛到了脑后。袁润见她神色恢復平和,也是微微一笑——也许只有在她的面前,阮玉珠才会情感起伏这么大吧,这可不像是独自一人的时候的阮玉珠这么冷静啊! 其实有关于这里的这些事情,袁润知道得比阮玉珠要多,因为袁润在衙门里每天多出的时间都是在翻阅这里的典籍,而莫兰处理政务越来越纯熟后,袁润可以用来看书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只可惜她懒于锻鍊,不然身体素质也会比现在好得多。 所以阮玉珠在这边慰问结束后,又去见许歷和李云燕了,路上阮玉珠告诉袁润,奴籍不计入人口是魏梁两国的事,齐国可是算人口数的,换句话说,奴婢在齐国反而会略有人权,虽然在实质上没多大区别,但是殴杀奴婢在齐国是要判罪的,不像在魏梁两国,奴婢连生存权也是无条件地握在主家手上的——即使杀奴在齐国只是项很微小的罪名,起码在齐国的为奴者还有一点存在感。 「你也别以为齐国是比魏梁两国仁慈什么的,而是因为齐国地域大,矿产和人口却不够密集。」袁润悄声对阮玉珠道,「虽然在总人口上的确是比魏梁两国多多了,但从人口密度上来看还是远远不够。而且由于矿产等资源的不足,齐国更是想通过战争和农业来弥补这一切的劣势,所以对于人口比魏梁两国都是更为迫切。那么制定这些条例,主要也是为了多发展人口而已,因为奴婢也要交税的嘛!」 阮玉珠听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一套我在地球上也听过的……」 「罗县令!」正说着,李云燕大喊了一声跑了过来,然后对袁润道,「北门这边应该已经完事了吧?」 袁润道:「这可不好说,要看东门的战况,以及接下来还有没有别处的攻击了。」 李云燕道:「那我们快去东门吧。」 李云燕这样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弄得袁润和李云燕都不知是怎么了,再看那边没有跟着她过来的几个士兵,都在掩嘴偷笑,不禁均是心中疑惑,但看李云燕这个样子,三分带急两分带恼还有一分是羞,也不知是怎么了,二人都不知该不该答应李云燕,毕竟她已经冲杀了一阵,身上也带了伤,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许歷也跟了过来,对李云燕道:「李姑娘,我派人送你回衙吧,这里很危险,你已经受了伤了。」 李云燕也不回头,听他过来了,跺了跺脚,只对袁润道:「我去东门看看。」说完立即便向东门那边去了。 许歷「哎哎」了两声,朝着李云燕所去的方向遥遥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住她,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一脸的惆怅和遗憾。 看到许歷的样子,阮玉珠和袁润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是许歷喜欢上了李云燕,刚才对李云燕又表现得太过热切,把人给吓跑了呗! 想到李云燕也开了桃花了,二人心中也觉得好笑——这李云燕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在古代也是早该出阁的人了,只是因为她是女官,很多男子不想娶罢了,现在许歷可能认为自己也是个军官,与她正好「门当户对」,这才想展开攻势的吧! 袁润轻轻捻了阮玉珠一下,对她笑笑,阮玉珠拍开她的手:「调皮!」 阮玉珠知道她其实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失落感和吃醋——原先袁润可是一直私下里开她和李云燕的玩笑的,现在李云燕又有了追求者,袁润当然也要取笑她一番了。 不过这种小顽皮,也是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一种调剂,一种情趣,也会让两人乐在其中,甚至乐此不疲。 二人也不想去管这事——情爱之事,便如饮水,冷暖自知,在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之前,旁人再多的揣测和预判都是无意义的,谁知道他们两个最后能成什么样? 所以还是趁这个机会,回衙门去休息一下吧。正好东面的战况有李云燕在关注着,真要有什么事,她也会来通知的嘛! 倒不是说袁阮二人心脏太大,这种时候还要去休息,实在是因为这边的一个指挥官被阮玉珠干掉,肯定会影响对方的总指挥,等到对方重布署之后,起码也要过上一两个时辰,那阮玉珠和袁润都已经眯过一小觉了,精力也能恢復了嘛! 二人回到衙门,只见侧厢房里莫兰还在忙着,便过去看看,只见莫兰还在给几个受伤的衙役处理伤口,不禁也是暗自感嘆——这莫兰,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样样都行啊! 要知道普通的女孩子,看到这么血肉模煳的伤口,早就眼也花手也抖了,哪还能帮着一起处理创口啊。 袁润和阮玉珠对望了一眼,也是心下感嘆,便一起进去,帮着莫兰一起给几个衙役处理伤口。 这些衙役里只有两个人是受了轻伤,现在正在大门口巡值,适才袁阮二人回来,在门口也见过了,剩下的这几人,居然都是重伤,光骨折的就有三个,莫兰去请郎中,城里的郎中一个也不肯来,生怕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自己。 第180页 阮玉珠一听就怒了,便要再去亲自抓人,结果那几个衙役却道让她不必去了,因为请来了也不顶用。 「城里一共就两个会接骨的大夫,都调到教弩台那边听用了,现在在家里的都是学徒,一则是人家家里已经有人应了役当了差,不出头也不犯法,二则来了也不行,手脚还不如莫姑娘呢!」 几个衙役纷纷如此道。 阮玉珠一听也是无奈,人家已经出了人到军队里去了,总不能让人家把全家都搭上,这也没有道理。 好吧好吧,还是亲自动手帮忙吧,在战争中想要偷闲休息一下,看来也是很难呢! 「大人,你们快休息去吧,我们自己能行!」 倒是有人很会看眼色,这样劝道。 ? ☆、第 65 章 ?  还好剩下的七个人里,莫兰已经处理了三个了,剩下的六个人都是皮肉伤,也不甚严重,他们自己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袁阮二人帮着打水清洗,用烈酒消毒,再缝合伤口什么的,也都是二人拿手的技巧,所以倒也不像之前莫兰处理骨折那么麻烦和费时,半个时辰也就处理完了,然后看看李云燕那边还没有消息来,想来也还能顶得住,便暂时先回房休息一下。 睡觉是不行了,靠在躺椅里小憇一下吧。 结果一不留神,就小憇到了天亮。 「珠珠,快醒醒!」 袁润醒得比阮玉珠还早,一见天都亮了,赶紧推醒她。 阮玉珠醒来一见天亮了,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便省觉——这必然是一晚上都无事,平安挺过去了,于是心里反而放松了一点,道:「没事,一定是敌军放弃攻城了——明珠!如月!」 喊了两声,如月和明珠便过来了,端着洗漱用具给二人用。 「敌军退了?」袁润问二婢。 明珠道:「不清楚,不过却是一直没人过来找大人。」 如月道:「我们见大人和师爷回来休息,怕前面有事,睡觉都不敢睡实了,一直听着动静呢,没事。」 袁润笑笑,便不再多言,与阮玉珠洗漱了让二人把早饭端上来——既然不急着找我们,那肯定是没事,我们也不急。 之后两人一起用餐,期间阮玉珠把陆晓萱一案的事以及李云燕的反应、行动都告诉了袁润,袁润觉得李云燕的做法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接下来这案子的后续,倒是如阮玉珠说的那样不必担心,战后要忙的事多了去了,哪还有空管这边的一件「普通」的兇杀案。 李云燕的做法,应该是同意了,最多也就是内部做个记录。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都不会上报,否则根本就不用去调查真相,直接就把卷宗往上一送就行了——模煳不清的东西,反而更好做手脚,调查清了,袁润这边反而是在为朝廷着想,保住衙门的颜面。 所以李云燕这么一来,袁润反而放心了。阮玉珠听袁润这么一分析,倒也挺有道理,便也不再多想,两人便再仔细推敲起这个案子来。 「不管怎么样,这案子的真相就随它去吧——有些真相,翻出来不如埋葬它。」袁润还是很看得开的。 吃了早饭,又到侧厢房去,见莫兰已经不在,再转到衙门里,见莫兰已经在做事了,二人心中都不禁赞嘆,上去慰问了一下,结果莫兰说上午把事情多做一点,午后要告个假去见童大小姐,据说是昨晚敌军攻城,童大小姐夜不能寐,担心受怕了一夜,今天让婢女来找莫兰去相见。 「这童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袁润觉得这童大小姐怎么老是来找莫兰,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阮玉珠看袁润的神色就知道她又想偏了,便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搞的,见一个就觉得一个是拉拉啊?」反正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拉拉是什么意思,被莫兰听到也不要紧。 袁润笑:「真的很像呀,三天两头找个藉口让莫兰过去,也不知到底哪来的这许多话谈。」 莫兰看着袁润和阮玉珠在自己面前咬着耳朵秀恩爱,也是心中好笑——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羡慕和失落,但也就是那么一瞬就消散了——对二人道:「童大小姐可能是身体真有所不适,这段时间天天躺在床上,也不见她出门。」 阮玉珠挥挥手道:「行啦行啦,你去吧,趁着现在没事,快去,不然待会儿又打起来,你又没工夫了——天知道齐军何时再攻城。」 莫兰讶然道:「齐军已然退兵了,怎么没人来告诉你们吗?」 阮玉珠和袁润也是齐齐一怔,异口同声道:「退兵了?昨晚退的吗?」 莫兰道:「天亮前派人去看了,一片狼籍,能带走的带走了,不能带走的都烧了毁了,看起来走得挺匆忙的。」 袁润和阮玉珠互相看了一眼,袁润道:「难道……昨天死的那个,是这一路的主将?」 袁润说的是昨晚死在阮玉珠手上的那个军官,当然不能说得太明显,因为这不能让外人知道是阮玉珠动的手,不然就不能继续低调行事了。 当然,这么一说,阮玉珠也明白了,心想难道对方是想避实击虚,临时改变目标,主将真的来打北城了?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有阮玉珠的这天外飞来的一狙,说不定还真被他们阴了,因为主力当时真的都已经调到了东门。而阮玉珠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位指挥官也有一枚望远镜,而且也有夜视功能,是这次专门为了夜袭而带着的——当时李云燕一到城墙的时候,这位仁兄就瞄到了。 第181页 因为城墙上是插着「罗」字大旗的,所以李云燕当时站在「罗」字的旗帜下面,齐军的指挥官还真以为她就是「罗羽裳」。之后袁润和阮玉珠上来,反而没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 所以李云燕一出城,对方就决定勐攻这边了——齐军的指挥官也算是能随机应变了,一见「县令大人」出城了,立即就决定改变战术。当然,这也多亏了这些民兵的拼死一搏,要不是他们表现出的战斗力不弱,对方也不会上当——总不能县令带着一票真正的乌合之众出来送死吧? 袁润和阮玉珠稍一合计后,决定由阮玉珠去找吕超,再另从衙门派人去找李云燕。 阮玉珠这边还是往教弩台去,赶到那边后,果然看到吕超还是驻在这里,进前一问,才知道吕超还是怕敌军有诈,暂且不能解严,戒严还在继续,同时派出轻骑侦察,跟在齐军后面,以防对方杀个回马枪什么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收到对方杀回来的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是有经验的,而且不是单人行动,就算遇伏也能有机会放出准备好的信鸽回来报信的。 「那齐军这次要是真的退了,我们还需要继续戒严吗?」阮玉珠问吕超。 吕超想了想,道:「如果真是退回茂陵那边了,倒是可以逐步放开解戒的,但不能恢復到之前那样毫不设防了,从茂陵和沂水过来的路上必须设卡,然后派人巡值。」 阮玉珠笑:「这个自然是将军你说了算了,我们都是外行,不懂军伍之事的。」 吕超也笑了,然后道:「茂陵那边的事,我们这边也不清楚,这一战的表章要怎么写,知县大人心中也有打算?」 阮玉珠道:「将军的意思是?」 吕超道:「知县大人身先士卒,登上城墙督战,自是功不可没了。只是我那几个部下,生性过于慎重,不敢出城勐攻,差点坏了事啊!」 阮玉珠一听就明白吕超的意思:「将军说哪里话,昨夜出城逆战,还不是因为将军在东门牵制了大量的敌军,又派人来通知我们的结果?既然将军派人通知我们东门遇袭,言外之意自然是让我们相机行事,出城反击了!」 吕超笑:「阮师爷好明事理,只不知罗知县是不是……」 阮玉珠道:「将军放心,罗知县派我前来,本就是有此意,只是我还没开口,却让将军先提起了。」 吕超大笑:「如此说来,是我心急了——我倒不怕你见笑,论功行赏什么的,我其实是不在乎的,主要是手下的这批兄弟,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不是。我若能得些赏赐,那也是弟兄们一起分的。」 阮玉珠道:「将军之意,我自是明白——咱们都是在第一线拼命的,自是不能互相亏待了。这一战李捕头也挂了彩,衙门的弟兄也一样挂了彩,这些都是要上报的。」 因为衙门不像是军队,是没有直接上阵的要求的,他们只是维护治安,现在也挂了彩,自然是要表彰一下的。公差们不像是军队,天职就是上战场的,早就把命卖给朝廷了,死了也就是默默无闻地发一笔抚恤金,受伤了也不会有更多的补贴,而衙门的公差现在在战场上受了伤,自然也是要奖赏一下的。 三言两语谈好了要谈的事,这时李云燕突然来了,她带来了城里的治安情况,并且告诉吕超,撤走的齐军一路往北,没有停歇,看来是真的要退回茂陵了。 阮玉珠也是略为吃惊地看着她,李云燕对她笑道:「别想得太多了,是我派出去追卢定凯的人回来说的——之前敌军来袭,他还没回来,就一直在远处注意着昨夜的战斗。后来齐军退走了,他还跟在后面观察了很久。」 ? ☆、第 66 章 ?  吕超听了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可以开城门了?」之前因为敌军来袭,城门都不是常开的,李云燕的这个部下也是用吊篮吊上城墙来的。 李云燕道:「我相信我的部下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弄错的。」 吕超点点头,然后起身道:「好,那一起回衙门,把这事跟罗大人说一下。」说着转头对着身后的一个将领交待了一下,让他主持这里的后续事宜,自己与二女一起去衙门。 衙门里现在也正忙着呢,一堆堆的百姓成云集到衙门里打听昨夜的战况,袁润让几个嗓门大的衙役安抚民心,一队士兵正在帮着维持秩序。不过总体来说,群众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城没破,飞进来的石头也都只砸中了靠近城墙的几处房宅,损失有限。 对于战争来说,这样的损失都算是再小不过的了。受损群众们只是暗自庆幸——这房子的尾款还没付清,现在看来可以赖掉…… 由于前些时候进城的百姓都知道这里要发生战争了,衙门让他们买房都一个个挺着不买,只肯付钱租住,后来因为户籍的问题,衙门这边只能把房价一降再降,还允许他们欠债,相当于是分期付款了。 而古代的衙门也好,百姓也好,都是重人治而不是法治的,所以虽然有借贷条款,你总不能真的在人家房子被毁的情况下,继续让人付尾款吧! 所以这档子事,衙门不提,也就是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百姓们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声,见没回应,也料到了是这么回事,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了。袁润出来后看到这种情况,也索性把房产和相关的借贷凭据都烧了,让大家的心被点燃,一个个都显出兴奋之情,连昨晚被攻城的事也抛诸脑后了。 第182页 阮玉珠和吕超见了,也都是摇头微嘆——这是对自己的国家太有信心了吗?居然没有一个认为自己有可能待不下去,而是都为自己刚才到底节约了多少钱而感到高兴。 站在衙门前的袁润见到吕超和阮玉珠回来了,也招手让他们都过来,。二人分开人群走进去,先向袁润说明了吕超的来意,袁润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功劳簿上就多出了几个名字来。 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袁润留吕超吃饭,吕超却说现在敌军可能只是稍退,不能太过放松,执意回教弩台那边设的中军帐去了。 袁阮二人也没留他,便邀了李云燕一起用中饭,莫兰却回来了,一脸的哀痛,一问之下,才知道童大小姐过世了。 「哎,看来她是真的身体不好了。」袁润嘆道——全城都在因为敌军的退走而欢欣鼓舞,结果这边却出了丧事,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阮玉珠道:「童博士丧女,我们应该上门弔唁一下吧。」 袁润道:「那是应该的,饭后再去吧。」 莫兰却道:「我想最好是现在就去。」 袁润奇道:「为什么?」 莫兰道:「我怀疑童大小姐死因有异。」 阮玉珠奇道:「何以见得?不是你自己说她这段时间里身体一直不好吗?」 莫兰皱眉道:「但是,没觉得她有下世的光影啊……只是觉得她忧思过虑,并没有体亏虚弱的样子,甚至面色还挺圆润……」 袁润道:「你这话,怎么不对童博士说?」 如果莫兰对童博士说过了这话,那童博士对此的反应,莫兰一定也会一併说出来,现在莫兰丝毫不提童博士对自己女儿死掉这件事的看法,很明显她并没有当着童博士的面提出类似的看法。 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一个人死了女儿,你没凭没据地说人家女儿的死有蹊跷,这可是要负责任的,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说的话。 袁润道:「那行,我和玉珠去弔唁,顺便也看一下。」 阮玉珠道:「你疯了?你有什么理由去看人家女儿的遗容?」 袁润一想也是——别说这是古代,就算是现代,想要看人家遗容也不是说说就行的,起码也要到遗体告别仪式上。空口白牙地说我跟您女儿相交莫逆,想要一睹她的遗容,这话说出去人家也不信啊。 想到这里,袁润对莫兰嘆道:「真可惜,你已经看到过了,不然倒可以带我们去看看。」 莫兰一脸的忧容:「其实我倒是希望她是正常死亡,若是被害,可就太命苦了。」 一旁的李云燕这时道:「我陪你们去吧,我和童小姐也有数面之缘。」 李云燕在这里当差也是有些日子了,与童小姐相见过也很正常,阮玉珠听了,便拍了拍莫兰的小手,对她道:「好啦,等一下我们去见一下童小姐吧,别这么难过了,先用饭!」 莫兰却还是伤痛不已——自己的闺蜜去世了,当然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了,纵然有阮玉珠不断开解,也是如同杯水车薪一般无用。 一顿午饭吃得无比郁闷,于是加快速度,三口两口解决,再与李云燕一起去拜访童博士。童博士见三女一起前来,也是有点诚惶诚恐了,赶紧上前见礼。 「童博士家中出了丧事,我等前来弔唁也是应当之事,何必如此客气。」李云燕抢在袁润前面回答——她怕真的有什么蹊跷,袁润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抢着回答了。 这也怪阮玉珠了,她在云来的风头太劲,袁润么又躲在后衙里低调着,谁都不知道这些案子其实都是袁润破的,又都以为袁润年纪小,所以都把她当花瓶了。 事实上从「外人」的眼光来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衙门里的公务,由莫兰包了,日常治安由李云燕包了,破案则由阮玉珠包了,袁润就是一个吃闲饭的啊! 袁润倒是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阮玉珠罢了,现在这样更符合她低调的意图,而李云燕这么说了,童博士自然也更是客气了一番,然后将二人迎了进去。此时童大小姐的尸体还未入敛,李云燕提出要见她「最后一面」,童博士果然也没有拒绝,反而问阮玉珠是否也要前去。 「之前阮师爷与我家筱然也有同路之谊,小女回来后还极力盛赞师爷的风采,此番师爷若是前去,小女泉下有知,也会欣然的。」 童大小姐的闺名便是叫作筱然,童博士的话令阮玉珠略有错愕——之前护着她去京城那块儿,半路上便折了回来,而且阮玉珠一个人先落跑,基本上没与童大小姐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却没想到人家一直惦记着她。 袁润悄悄伸手过去,掐了阮玉珠一把,意思是你到处留情,又惹出祸来了吧! 阮玉珠也知道她在开玩笑,便任她掐着——反正她也不会真使劲儿,让她玩一会儿呗——对童博士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惊扰了童小姐。」 童博士长嘆:「阮师爷说这样话,真是教我惭愧,小女自幼体弱,早有名医说过她活不过二十岁,先前想让她嫁人,也是想给她沖沖喜,却不料还是没能躲过这一遭。」 魏国乃是所谓的「男女平等」国家,女子便是不招赘,也有嫁人沖喜一说,男方也不会在意,只是之前童博士一家都没有对外宣扬过,倒是令阮玉珠有些讶异了。 第183页 再说这事是否连男方也瞒着呢? 如果女儿身体有病,那是应该早早告知对方的吧,如果凭着有婚约就这样送过去,做人也未免不够厚道。 阮玉珠心中这样想着,眼神之中便有些流露,别人没有注意,袁润可是注意到了,忙将她手一拉,阮玉珠也立即反应过来,忙收敛神色时,只见童博士却在看向李云燕——李云燕神态自若,仿若不觉。 阮玉珠松了口气,心想人家心里难过,自己要处处小心,别火上添油才是。刚才莫兰所言,可能只是一个小姑娘失去了闺蜜后过于悲痛,不愿意正视事实的心态所造成的。而袁润只是顺便了——反正她作为县令,是要来慰问童博士的。 至于李云燕,她纯粹是想找机会出口气——先前柳必胜一案她虽然很通情达理地表示了同意如此结案,但心中终归是不爽的,所以现在听说可能又要有案子,自然就过来了。 她是在藉此发泄呢! 三个人跟着童博士往里,穿过中庭和一间客堂,到了后院,然后才到了童大小姐的闺房,还没靠近呢,就听到里面那哭天抢地般的痛哭声。 童博士嘆道:「老妻平日里宠爱小女,虽然知道她体弱多病,多半会有这一遭,但母女连心,终是不免伤情痛哭,若是烦扰到了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 ☆、第 67 章 ?  童博士的最后半句是对袁润说的,袁润便道:「博士多礼了,夫人丧女,自然会有如此行状,我岂会介意!」说着便率先往屋里走去。 阮玉珠和李云燕跟在后面进去,只见里面哭得那叫一个愁云惨澹,整个房间的气氛都被笼罩了,一位中年妇女哭的声音不大,但是有一种让人撕心裂肺的感觉——先前在外面就很受感染了,现在进到里面来,真是被她搞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站在这妇女旁边的,是童博士的儿子童逸然,也是曾和阮玉珠一起送童筱然出嫁时同路过的,所以也是认得阮玉珠,见了她便点头示意,然后对那正在哭的中年妇女道:「母亲,衙门的阮师爷来了。」 那妇女果然便是童博士的妻子骆氏,但她很明显已经沉浸在了悲痛之中,于对儿子的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伏在床上悲泣,童博士想要上前拉起她,袁润却对他道:「无妨,夫人丧女,这样悲痛,我可以理解,不必拘礼。」 阮玉珠却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童筱然的遗容——只见她走得十分安然,似乎在熟睡一般。 李云燕也看到了这些,并且她还去问童博士:「我们还是听到莫兰莫姑娘说起令千金的事才过来的,刚才莫兰姑娘来的时候,应该是见到了令千金最后一面的吧?」 刚才三人见莫兰情绪不好,也没好意思盯着她问,想着反正要来的,先问问这里也可以嘛,自然就没有问相关的这些问题,现在问来也不知道童博士他们是否知道。 还好童博士想了一下后便道:「她来的时候,正巧筱然过了气,早来一步的话,就应该碰上面了。真是可惜,她们两个这么好,却不能见上一面。」 阮玉珠道:「不对呀,莫兰说今早是令千金派她的婢女来请她过去的,说是昨夜打仗受了惊。」 童博士怔了一下,道:「这我却是不知。」说着对站立在一旁的一个婢女道,「香环呢?」 那婢女一脸茫然:「香环?我不知道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 童博士又问儿子:「你进来时可有看到香环?」 童逸然也摇头道:「没有,母亲来得比我早。」 童博士又问妻子,但是骆氏也同样是茫然——香环是童大小姐珠帖身丫环,童大小姐亡故的事,的确是香环来通知骆氏的,但是骆氏过来后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哪里还会注意到香环这个丫环去了哪里。 童博士立即叫来两个僕人,让他们去找这个叫香环的丫环,而这边阮玉珠已经观察完了童大小姐的遗容——完全没有痛苦的样子,死得很安详,不像是莫兰所说的受了惊恐的样子。 「童博士,听说令千金近来一直很忧虑?有请过大夫吗?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袁润一脸痛惜地道,表情让阮玉珠也是嘆为观止——利用各种表情和语言取得证人的言辞搜集情报,也是一个优秀的私家侦探所必备的哦! 童博士还没说话,他的夫人就叫了起来:「对!一定是那庸医用了虎狼药!逸然,快带人云找他,去找他!」 童逸然面带苦色:「母亲,这……」 骆氏见儿子的神色,似乎也明白过来这不是人家医生的问题——因为忧思过虑所下的药,怎么可能是虎狼药嘛,真当庸医遍地走啊,再说童博士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治病技术哪家好,他还能不知道?于是骆氏一怔之下,更是哭得肝肠寸断起来。 李云燕对袁润使个眼色,表示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就行了,不必多问——城里也就那几个医生,挨个一问就行。 袁润虽然和李云燕的接触不像阮玉珠那么多,但也知道这是个有能力的女子,既然她使眼色,那就照她说的办吧——只希望不是把这眼神误会了才好! 袁润奉上了丧仪,阮玉珠又问童博士:「到底是什么病死的?看令嫒的样子,不像是渐渐虚弱的样子,是不是什么急症啊?」 第184页 如果是油尽灯枯而亡,哪会这么安详,这么圆润的啊! 童博士嘆道:「大夫也说不知到底是什么病症啊!」 袁润想了想,不再多言,而是带着阮玉珠和李云燕就此告辞了,说等到出殡的时候再来。结果走到门口,一位年轻的后生哭着就撞了进来,目中无人,谁也不管,直直地就要往后宅闯去。 李云燕眉头一皱,伸手把他一拦:「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人家的后院,是你乱闯的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童博士忙上前道:「这位是裘先生家的二公子,他与我家小女也算是青梅竹马,想是闻听小女过世,特意前来弔唁的,冲撞了李捕头,还望莫怪。」 李云燕侧过头看看——果然是裘家的二公子,便不再多言,放开了他。一旁的阮玉珠却想——童博士之前还想把女儿嫁给这位裘二公子呢,结果后来却许了京城那边的人家,还让阮玉珠护送。 阮玉珠看着这位公子爷痴子一般地往里闯,心中忽然明悟——童博士让自己护送童大小姐,其实是怕这位公子爷当时去胡搅蛮缠吧? 因为由自己护送,裘讲师必然把自己的这个儿子给看得紧紧的,免得让他来丢脸,还触怒了自己。 不过看这裘公子的样子,只怕他对童大小姐也是一片痴心,却不知童大小姐却已经和宋进之有了私情。原本以为宋进之惨遭横死,自己会有机会,却不料童博士却因为战争的来临要将女儿远嫁。总算苦尽甘来,童大小姐又回了云来,却不料身子已经垮了,最后郁郁而终,怎教裘公子不心痛呢! 所谓的大悲大喜,从天堂到地狱,过山车般的起落,也就是如此了吧! 不过,这次前来,不管是童家的人还是这位裘公子,都是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不出死得有蹊跷呀……难道,是有什么仇人? 可是,现在问这个,是澡有点不合时宜?人家可没说是…… 正想着,却听童博士一声断喝:「香环,你哪里去了,怎么从外面进来!」 阮玉珠一激灵,忙抬头朝外看去,只见外面站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身着一身的浅葱色衣服,头上梳着普通的双髻,小模样倒也是不错,难道她就是童筱然的帖身丫环香环? 要知道古代的帖身丫环,对主人那真是死心踏地,如果小姐有什么秘密,那问她们就是最好了! 这时童博士又低声吼道:「香环,是你去通知他的?」 香环有些畏惧地看着童博士点了点头:「小姐要我去的。」 童博士大怒:「胡说!小姐她……」说到这里,童博士忽然省觉袁润等人俱在,这样训斥女儿的帖身丫环有点不像话,便按下了话头,对香环道,「现在不多说你,你快去后面帮忙,别让裘二公子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香环应了一声,忙低头进去了,阮玉珠想要问她情况,却也不好开口,只好想着回头再找机会了——童筱然的死有没有蹊跷,问她就行了! 三女拜别了童博士,往衙门走回去。 袁润道:「看起来没什么蹊跷,童夫人哭得很伤心,那什么裘公子也一样伤心,亲人和情人都不太可能杀人啊!」 阮玉珠道:「还是要问问那个什么香环的再说吧。」 李云燕道:「我倒是觉得有点蹊跷——童小少爷有话不敢说,香环也是有话不敢说,童夫人同样是话说得不清不楚,想要说什么又被童博士阻住了,童博士自己更是……唉,我去找一下给童小姐看病的大夫去。」 阮玉珠道:「急什么,先回衙门,问问莫兰就知道替童大小姐看病的大夫是谁了,她们是闺蜜,肯定会说起这些事的。」 「闺蜜?」李云燕扬了扬眉。 袁润马上道:「闺中密友的简称。」 李云燕点点头,笑道:「这词挺新鲜呀,我倒没听过。」 袁润笑:「我发明的。」 李云燕笑笑:「你们两个也是闺蜜吗?」 袁润摇摇头:「不是,我们是爱侣关系。」 李云燕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阮玉珠也是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袁润会突然这样宣示所有权,如此高调地出柜。 虽然魏国是「男女平等」的国度,但就算在现代,同□□也是一个属于较为禁忌的领域,更不用说是在古代了,所以出柜这事,阮玉珠一时还真没想到要摆上日程的。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阮玉珠也不能退缩,立即道:「是呀,我们是爱侣关系——李捕头,我们可是把你当朋友哦,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到处去说啊!」 ? ☆、第 68 章 ?  不管是在大魏还是在齐梁两国,龙阳和对食都是要被人另眼相看的,这和男尊还是女尊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梁国的女尊,只是女子为尊,并不是女女配对。 所以阮玉珠和袁润虽然是这样的关系,也不怎么避讳被人看到她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尤其是在如月和明珠的面前,尤其是在听说「罗羽裳」是个玛丽苏之后。 这样的举动,也是在试探这个玛丽苏背后到底还有些什么力量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是否会触动对方的底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们在人前表现的,也都是有所克制的,生怕真的引起什么风波来,所以这一次袁润忽然对李云燕出柜,也是大出阮玉珠的意料。 第185页 不过很快阮玉珠就明白过来了——袁润这是在对李云燕说,想要找我们的把柄,随便就可以找,不用拿那个叫陆晓萱的可怜姑娘来说事! 李云燕倒是一时没往这方面想,而是真觉得袁润和阮玉珠是把自己当朋友的,心中也是一暖——毕竟她只是个底层的小特务头子,本身也没有什么野心,先前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当个什么把柄地来挟制袁润,现在被袁润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没有白交这两个「朋友」,并不是只有自己这单方向地来付出感情的。 虽然自己这感情,看上去有点无法着落了,但眼前这两个女子,却是真的让李云燕生不起什么嫉妒与恨意来。 ——也许,这样也好! 李云燕其实是本地豪绅大户李家的旁系,虽则平日里她从不表明自己的这个身份,也讨厌别人把她往李家上靠,但事实上她是有订亲的——订亲的对象,是泰州刺史雷行天的孙子雷恪。 原本心中还有犹豫,还有挣扎,还有不甘,现在在袁润和阮玉珠的面前,这些东西都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样,迅速消融了。 李云燕稳定了一下心神,决心把这些伤感也好,遗憾也好,欣慰也好,放松也罢,全都留待今晚就寝时,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细细品味。现在嘛,还是要办正事! 「那好,就回去问问莫姑娘——刚才走得急,也没多问,这次可要细细地问问了。」李云燕道。 袁润笑道:「别太紧张了,也许就是小姑娘的错觉呢,你刚才说的那么多,其实也有可能是你先入为主了,倒不见得是真有问题。」 李云燕笑笑:「你说得也是。」以前李云燕都是称袁润为「大人」或者「您」,现在也直唿「你」了,显然刚才的那句「朋友」,实在是让李云燕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或许,之前李云燕就是对阮玉珠有好感,或者说被她这个「穿越者」身上所不同的气息所惑(王霸之气?),但在这一刻,她就像是解脱了一般,对阮玉珠,对袁润,都开始了把她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的想法。 不是说没有任何的遗憾,而是在这一刻,李云燕可以真的为自己不必再有今后更大的遗憾而感到庆幸了。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回到了衙门,不料却看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衙门前大声哭叫。 三人均是怔了一下——云来县里自然也是有很多无赖的,但敢于到衙门口撒泼的可真不多见,更不用说是个女无赖了! 三人往前走去,结果却是个熟人——翠花楼的老鸨吴丽娘。 「吴妈妈,什么事呀,在衙门口做出如此失态的举止,不怕拉进去打板子么!」李云燕先上前道。 吴丽娘回头见到三女,脸上不禁显出尴尬之色来,那值门的衙役道:「看,我说这三位都不在吧,你还不信!」 「哦?吴妈妈有事要找我们三个?」三女均是讶异,不过发问的却还是李云燕。 吴丽娘站起身来,有点讪讪地笑了一下,却又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呀,我们翠花楼死了人了,我是来报案的!」 三人恍然——怪不得要找三人,估计是要先找捕头李云燕,李云燕不在,再找知县大人,知县又不在,这才又找的接连破案的阮师爷,结果三人都不在,吴丽娘还以为值守的衙役有心刁难,这才撒起泼来。 「你们翠花楼怎么又死人了?」李云燕皱眉道。 吴丽娘听了立即大声哭叫起来:「哎哟,李捕头你怎么说这样话来,这可是冤枉死我了!这跟我们翠花楼可不相干,是那些黑了心的,没良心的小贱人干出了事来,大人,快派人去捉她,城里还在戒严,她逃不走的!」 「捉谁呀?」阮玉珠忍不住插嘴道。 「是柳枝!」吴丽娘对李云燕道,「李捕头,你见过她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吴丽娘道:「她原先是轻云的使唤丫头,轻云被杀的时候,李捕头你不是还问过她话的吗?」 李云燕想了想,然后对阮玉珠和袁润道:「对,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看到轻云有和杜氏一模一样的衣物和首饰,便云问了这个丫头,轻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东西的,又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这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柳枝!」吴丽娘马上提醒。 李云燕点了点头:「哦对,是这个名字——嗯,她似乎挺傻的啊,一问三不知的,怎么,这次是她闯的祸?」 吴丽娘马上道:「对呀,就是她!她把秋娘给杀了!」 李云燕一怔:「什么?她会杀人?」 吴丽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快去抓她吧!秋娘可是我的摇钱树,这段时间可是给我赚了不少,她把秋娘杀死了,我可怎么活哟!」 袁润笑道:「难道抓住了她,秋娘可以復活?还是说她有钱赔给你?」 吴丽娘咬牙切齿地道:「难道就让她跑了?一定要抓住她,判个斩立决,给我出口气!」 李云燕道:「你看见她杀人了?」 吴丽娘道:「若不是她杀的,她跑什么跑?一定是做贼心虚!」 三女哑然失笑——跑就是兇手?果然是外行人啊! 李云燕道:「那就是说,那个秋娘是谁杀的,现在并不知道,只是看到她的使丫环逃走了?」 第186页 吴丽娘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李云燕又问道:「是你看到她逃的,还是另有别人看到的?」 吴丽娘怔了一下,声音第一次低了下来:「都没有……只是……哪里都找不到她,所以才……」 李云燕又好气又好笑:「那么连她逃走这件事,也是你臆想出来的喽?你确定她是逃走吗?也许她正好是有事出去了,你现在回去,说不定她都已经回来了。你要报案,就带路吧,我去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情况,我要看看再说,你就别再说了,免得反倒把我们的思路都给带歪了。」 吴丽娘红着脸,没有说话。 李云燕对阮玉珠道:「衙门人手不足,我去翠花楼一趟,童大小姐这边的事,就交给玉珠你了。」 没想到李云燕对阮玉珠都改口了,袁润觉得有点不舒服了——除了她,怎么还能有别人这样叫阮玉珠呢? 阮玉珠倒是不甚在意,原本她对李云燕的感觉就不错,交个朋友也是挺好的,当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了,便对李云燕道:「好的,你去吧,毕竟你这边是正经的报案。」 李云燕点了点头,然后道:「那麻烦你们看到钱彤和董彪的时候,让他们来翠花楼找我,顺便让任水也过来,我就不回衙门浪费时间了。」 阮玉珠点点头,李云燕又对袁润道:「大人,云来这段时间里接连出事,你也要小心。」 袁润知道李云燕这是有感而发——刚才她说翠花楼怎么老是死人,而衙门这边也是同样,前者出了苏昶,之后出了奸细卢定凯,后来又出了柳必胜这个变态,如果真细究起来,就算没有柳必胜,袁润作为县令也难逃问责。 不过这对于袁润来说也不错,如果光立功没有过错的话,可能很快就要回京城去了,所以功过相抵对于袁润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李云燕既然提了,袁润当然也是向她表示感谢了,只是措词上没有明说罢了。然后目送李云燕和吴丽娘远去,二人这才转身进了衙门。 那当值的衙役原先见知县大人过来,自己没能制止吴丽娘,让她在衙门口撒泼,还以为袁润要好好责罚一下自己,结果直接就被无视过去了,也是让他感嘆了好一阵,觉得今天真是走运,出了这档子事也没受罚,一边还骂自己煳涂,这里是衙门,自己是在当值,又不是去翠花楼嫖,看到这老鸨子有什么可客气的! ? ☆、第 69 章 ?  由于战争的来临,很多平时被压抑的欲/望都被放纵了出来,再加上很多「泥腿子」进了城,乱闹闹地一时也没个管束,自然也有很多人来妓院捧场了。 这也算是一种末日恐慌吧,反正它对城内的治安没有什么损害,反而可以发泄一些人的恐惧和欲/望,衙门反而很贊成这样的发泄渠道和方式,所以对老鸨吴丽娘趁乱买些良家女子入妓/院的事情也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当然,如果真有人告上衙门说她逼良为娼,那还是有管一管的,不过现今这个节点上,还真没什么人来衙门告状。士兵们和衙役们偶尔巡视的时候来到翠花楼,也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却没想到在打退敌人之后倒发生了命案。 秋娘是城中一个绸缎布庄丘家的人,全家在夜乱中死去,而她却逃过一劫,这事儿阮玉珠在调查柳必胜命案一事中,曾经在宋掌柜的茶水铺里听那几个闲汉谈起过,只是她当时并未在意。 李云燕去调查了一番后,回来告诉了阮玉珠,阮玉珠才依然仿佛记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便道:「这个秋娘也算是苦命人,怎么死的?」 李云燕道:「中毒/死的,砒/霜。」 砒/霜就是俗称的鹤顶红,不纯的时候,有红色的杂质在里面,吃下去60毫克就可以致人死命,见效快,在洗胃效果不高的古代,很容易杀死一个人。 袁润笑:「如果不是专业的杀手自制的砒/霜,那就是买的。而大魏国是有规定的,砒/霜这种剧/毒/物品,不管是进货,还是卖出,每一笔都要有详细的记录。我们戒严了有好一阵子了,而秋娘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的夜乱事件才沦落风尘的,所以想杀她的人,应该是在此之后才起的意——当然,也不排除早就盯上她的人……」 阮玉珠道:「她都已经沦落风尘了,既没钱也无人依靠,之前就算有恨她的人,也不一定会再进妓院里杀她啊——她有什么仇人吗?」 最后那半句是问去现场调查过的李云燕的,李云燕道:「没有,我也问过了,这个秋娘生性软弱,从不与人起争执。如果不是这个性子,倒还不一定会沦落去翠花楼呢。」 阮玉珠相信李云燕的调查,便道:「既然如此,谁又会想害她呢?」 袁润道:「她原本是千金小姐,入了妓院后生意很好吧?是不是同行之间的嫉妒?」 李云燕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粗一调查,也没人肯说实话的,只能从几个老嫖客入手,挨个去问一问了。」 阮玉珠摆手道:「我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李捕头你去吧——我继续关注童大小姐的事就好了。」 李云燕道:「哎,那你回到衙门后,有问过莫姑娘吗?」 阮玉珠道:「问当然是问了,莫兰坚称的确只是说昨夜受惊过度,并未提起要死的话来。只能揣度可能是暴毙了——可是暴毙的话,神色这么安详,仿佛一切都安心了的,这又不像啊……」 第187页 正说着,门外来了一个差役,还带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这家丁对三人道:「见过三位大人,小的是童博士家的家僕——我家小姐下午申时出殡,就埋到城东南的坟场去,我家老爷问三位是否要同往。」 李云燕奇道:「这么快?」连头七都不过,难道是真的有问题? 那家僕道:「天气热,又不知道敌军何时会再来,停在家中容易出事,还是早点入土为安的好。」 三女一想也是——现在还是盛夏,如果敌军杀个回马枪,围城围他个百八十日的怎么办? 李云燕道:「我下午还要查翠花楼命案的事,我就不去了。」 袁润道:「衙门里的事多,我也不去了——阮师爷陪着莫文书去就好。」 阮玉珠白了她一眼——你就是懒! 袁润耸耸肩表示无奈——这小身板,就算是坐轿子去几十里外的坟场,也要颠个半天,哪里受得了! 两个人在这边眼神交流,李云燕只当未见,对那家丁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先去了,然后问道:「莫兰呢?」 阮玉珠道:「她不信童家大小姐会这么突然去世,去找裘家二少爷问个明白去了。」 李云燕道:「裘家二少爷?他又知道个什么了?」 阮玉珠道:「谁知道呢,看莫兰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我也没管她了,让她去吧,等她回来了再好好问她。」 李云燕点点头:「她告诉你是哪几个医生为童大小姐看病了吗?」 阮玉珠道:「问了,就是『养生斋』的丁大夫。」 养生斋是云来最大的医馆,这次因为战争,馆里的大夫都被徵调去了军营,只留了一下水平比较次的丁大夫坐堂。不过这个水平比较次,也是相对于其他的小医馆小郎中来说的,养生斋里的学徒,往往也比一些医馆的郎中水平要高。所以若不是童博士有官方背景,丁大夫都不会去出诊的,毕竟养生斋就他一个大夫在坐堂了,每日里也是忙得头昏脑胀的。 这些情况,李云燕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了,于是话题又回到了翠花楼命案上。 现在翠花楼的命案,的确是以秋娘的使唤丫头柳枝的嫌疑最大。不是因为她的失踪,而是因为秋娘的饮食都是柳枝端过去的,而秋娘生性很是内向,也不像别的红妓成天使唤着丫头去买这买那。 因为翠花楼里的女人都是□□,哪怕是使丫头,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而不接客,等年纪大了,也一样要走上这条路的。所以使丫头们的人数其实是比姐儿们要少的,每一个使唤丫头都要伺候好几个姑娘,如果哪个红妓多使唤了自己的丫头,同为这个丫头服侍的其他人自然不免就要自己动手做事,少人使唤了。 如果秋娘是这样的人,那其他由柳枝服侍的姑娘可能会对秋娘心生怨恨,但秋娘又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话再说了——就算有这样的事情,这在妓院里还不是常见的事么?至于杀人吗? 谁都知道,□□没有常红的,谁都有容颜老去人老珠黄的一天,就算还年轻的红妓,别人也有玩腻的一天。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嫖/客难道就有情吗?他们出来不过是找刺激,常年找一个女人,那和在家里成天对着同一个黄脸婆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秋娘当时受欢迎,不过是因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她又不会奉迎什么的,床/技更是不用提了,她能红多久? 所以就算秋娘嚣张一些,也没人会因此而杀人的。 而如果说是陌生人或者嫖/客有意毒杀秋娘,那就更无厘头了——难道是想独占秋娘,又拿不出钱替她赎身,便要杀了她独占? 这种狗血的原因,实在是让身为穿越党,在现世看过无数狗血剧的阮玉珠也觉得不可能,更不用说是李云燕了。 所以柳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端去的食物让秋娘中毒的可能还是最大。所以现在还是要找到她。 「城门已经解严了,可以自由出城,但是入城的话,还是要经过盘查的——哦对了,童博士下午要出殡,这事还得去跟吕超说一声吧?」李云燕道。 袁润道:「无妨,下午带一张我签的帖子去就可以了,也不必麻烦吕超。」 说着话,时间已过了午时,便吩咐衙门里上饭,并且让人去后院对明珠和如月说一声,不必再准备午饭了,若是准备好了就让她们自用,这边三人就在衙门里吃工作餐了。 衙门里的伙食,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虽然比不得县令私人的小灶,但偶尔吃一下也是换个口味,而且也是「与民同乐」嘛,总不能说衙门里的伙食差到连县令大人都是从来不吃的,那岂不是冷了兄弟们的心。 午饭端了过来,这时莫兰也回来了,直接就进了这左厢房,见三人都在,便上前见礼。 「怎么样?刚才想到什么了?怎么就急着去找裘二少爷了?」阮玉珠问道。 莫兰嘆了口气:「原来是我之前一直想错了——童小姐根本就没跟宋进之好过,宋进之只是为她和裘家二少爷打掩护的,她一直是和裘二少爷在相好。」 阮玉珠点了点头:「怪不得刚才见到裘二少爷那么伤痛,原来是一直在相好——之前童博士不是想将女儿嫁给他的吗?现在雷山县那边去不了了,正好回来再续前缘嘛,只可惜红颜薄命!」 第188页 莫兰跺了跺脚:「还不是童博士这个老古板,有次撞见了女儿和裘二少爷私下相会,怒不可遏,不许二人再来往,一气之下还要把女儿远嫁。」 ? ☆、第 70 章 ?  阮玉珠怔了怔——原来这事还有如此的□□吗?! 在这个世界,也是同样有着类似于百家争鸣的时代,也同样有各种不同的学术流派,儒学自然也是应运而生,而且也曾大行其道,至今依然作为主要的学术流派存世,其中的很多思想也都被统治者用来治世和愚民。 很显然,童博士也是儒者,而且是个较为疯狂的儒者,对于所谓的「守礼」一事,看得比普通人要重很多,所以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与异性私会也是正常的。 据说在中国的古代,大清官海瑞因为自己五岁的女儿接了男性家僕递来的一个饼,就认为她失了贞,活活把她给饿死了。虽然对外宣称是自己女儿绝食明志的,但五岁的小女孩儿会有这份心志,实在是难以教人相信。 所以任何宗教的极端狂热者都是一种逆天的存在,相比之下,童博士只是让女儿另嫁,这都不算什么了。 阮玉珠想到这里,对莫兰道:「早知如此,裘二公子不如把这事宣扬出来,那童博士岂不是只能将女儿嫁他了?童博士如此行为,其实还是想藉此出心中一口恶气——这童大小姐,又不是他亲生的,他当然更看重自己的名声了,哪有为了出胸口一口气,把女儿远嫁给没见过面的人的。」 莫兰道:「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饭菜已经上好,袁润让莫兰也一起用餐,一边吃一边说。 莫兰坐了下来,又道:「原来童小姐是因为不能和裘二少爷共结连理而伤情至死的,怪不得……唉,我还想她怎么好端端的……」 阮玉珠宽慰她道:「好啦,问世间情为何物,童大小姐为情所伤,虽然身体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但是精神上……」 三人边吃边说,很快填饱了肚子——工作餐嘛,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需要细品的,就算是味道不坏,填饱肚子也就是了,难道还要细细品尝吗! 「虽然是如此,可我还是觉得这事怪怪的……」莫兰依然不依不饶,「……特别是童家的人,骆氏夫人倒是挺悲痛的,但是童逸然和童博士就好像没她那么悲痛了。」 「傻瓜!」阮玉珠伸手摸了摸莫兰的头顶,「每个人表达悲痛的方式不一样嘛!再说他们两个是男人,表达悲伤的样子肯定不如女人那么直接啦!」 莫兰嘆道:「我也知道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能都是比较内敛的,但是我总觉得童家的人表现得很奇怪,难道真的是关心则乱?」 袁润道:「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你是因为先前判断错了童大小姐的情郎,所以心有愧疚,这才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啊!」 李云燕在一旁又道:「你去见那裘二公子了?他怎么说?」 莫兰却摇头道:「我没见到他,是他大哥出来的——原来这事童博士已经知会过裘先生,裘先生对二少爷也是训斥了一顿,最近都不让他出门了。若非夜乱事件时在教弩台见了一面,他都不知道童小姐已经回云来了。刚才他去童府,都是趁着人不知道自己冲出家门过去的。」 李云燕道:「那么他大哥怎么说?」 莫兰见李云燕略显不耐烦的神色,便道:「他大哥对我很是冷淡,认为是童大小姐勾引了自己的弟弟,几乎要坏了他弟弟一生的功名和幸福,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他们了,免得再传风言风语——唉,不过现在童小姐已经去了,再找他也的确没什么意义了,若是真传出了什么,只怕反而坏了童小姐的清白名声。」 李云燕哂道:「既然如此,就别多想了,下午就在衙门里帮罗大人多做些事吧。心里难过,多忙一会儿,也就忘了。」 袁润也道:「莫兰,你就别多想了,下午就出殡了,你要是想去也可以的。」 几人一起安慰莫兰,却也没起多大的效果,李云燕看看时间不早了,便离开去办翠花楼的案子去了。 果然下午在衙门里处理这几天城里各处居民发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由莫兰出力的,袁润和阮玉珠都是在一边摸鱼一边顺带着做两手的。等到了未时末,阮玉珠便去了童府,莫兰果然也没有跟去,只是一个人在衙门里黯然神伤——闺蜜死了,总是会难过的嘛! 阮玉珠到了童府,童府门口已经安排停当,一些童府的交好者也都前来送殡,不过也大都送到了城门便不再送下去,毕竟还是在战争期间,万一打起仗来,可就回不来了。 阮玉珠倒是不怕,还是跟着到了坟场,看着下葬,祭拜,最后才回了衙门——一切正常啊,一点异样都没有,完全不明白莫兰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回到了衙门,已经是太阳落山了,莫兰却还在左厢房忙着。 「知县大人呢?」阮玉珠问。 莫兰道:「去休息了,也快要晚饭了,应该是去吩咐做饭了吧。」 阮玉珠道:「这还需要吩咐什么,你也别忙了,跟我一起去后面吃吧。」 莫兰笑:「你能替知县大人作这个主么?」 阮玉珠也笑:「请你吃顿便饭还需要作主这么严重么?」 这时门外响起李云燕的声音:「莫兰你放心,阮师爷绝对能作这个主的!」 第189页 阮玉珠回头看去,只见李云燕在微笑,但眉目之中却含着忧虑,便道:「怎么了?查得不顺利?」 李云燕嘆道:「柳枝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在城里的一间没人住的小院子里上吊了,有遗书,说自己恨秋娘不肯为她说服一个客人为其赎身,所以要与她同归于尽。」 阮玉珠皱眉道:「什么意思?」 李云燕道:「柳枝再过一两年就要正式接客了,如果有人出大价钱,甚至今年年底就要接客。她与一个常客比较相熟,虽然还不曾接客,却已经与其有私。最近这个常客常来找秋娘,柳枝就央秋娘为其说项。但看起来秋娘是拒绝了她,所以嘛……」 阮玉珠皱眉道:「她可有说这个常客是谁?」 李云燕摇头:「遗书上没这么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喏,这就是遗书。」 阮玉珠接过来看看,只见字迹歪歪斜斜,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内容与李云燕写得也相符,却并未出现那个常客的名字。 阮玉珠对李云燕道:「你可有去翠花楼查这个常客?」 李云燕道:「当然,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回来。」说着又抽出一张纸来,「这是最近常去找秋娘的常客,用红笔画出来的,都是在此之前就经常找柳枝服侍的那几个□□的常客——可能柳枝也是因为他们以前找的是她所服侍的人,所以才与对方搭上的。」 阮玉珠道:「你的意思是人挺多的,现在还在排查中吗?」一边说一边接过那张看起来,果然是一个个的人名,有的还用红笔圈了起来。 李云燕道:「对呀,人手不足,排查不过来啊,就两个人,你能让我怎么办。」 阮玉珠笑:「让任水也帮忙嘛,他也算是衙门的人,验完了尸也可以去办点别的事嘛,明早我也来,四个人总排查得过来了吧!」 李云燕道:「你快算了吧,我可不敢麻烦你!」 莫兰这时也凑过来看,忽然一指阮玉珠手上的纸:「咦,这不是裘大公子的名字吗!」 阮玉珠一看,果然上面写着一个姓裘的名字「裘安生」,便指着道:「是他吗?」 莫兰点头:「对,就是他——除非有同名同姓的……哼,这傢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也同样出没于烟花之地,还好意思指责筱然!」 阮玉珠笑:「这世上本就是指责他人易,自责难的,你又何必与这种人计较。」 莫兰道:「你要去调查这上面所有的人?你去找裘大少的时候,找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会是个什么嘴脸!」 阮玉珠拍了她的头一下:「别孩子气了,先去后面吃饭吧,我和李捕头再合计一下——对了,告诉如月和明珠,李捕头也一起来吃。」说着转头对李云燕道,「你也来一起吃,我们边吃边谈。」 莫兰撅起嘴,心中郁闷不乐地去了后院,阮玉珠拉着李云燕在后面慢慢前行,对李云燕道:「你觉得这会是个巧合吗?」 李云燕道:「你说什么?」 阮玉珠道:「当然是说这个裘安生裘大少爷了!他弟弟的情人死了,他自己的情人也死了——哦,□□如果算是情人的话——杀他情人的嫌疑犯也死了,这三条人命的线索都交织在他身边,难道是巧合吗?」 李云燕讶异地看着阮玉珠:「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回头就去找他!」 ? ☆、第 71 章 ?  李云燕一边嘟嚷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边往外就要走。 阮玉珠一把拉住她,笑道:「别急嘛,他又不会出城的,我们边吃边说,合计合计。」 李云燕一想也是,这个裘安生就算有所嫌疑,也不可能现在就逃的,不然他早就逃了,还能等到现在?于是便也暂且放了心,跟着阮玉珠继续往后院走去。 后面明珠和如月正在小声互相抱怨,怎么突然说要添口子吃饭,幸亏只添了一个,要是多添了还不够呢! 结果阮玉珠和李云燕一起到来,把二人嘀咕的话都收入耳中,李云燕对阮玉珠看看,阮玉珠摆摆手,走过去道:「先不急着上饭,烫壶酒来,我们四个先喝着,你们去跟马婶说一声,继续多做几个菜来。」 二人早就是面红耳赤,见阮玉珠说了话,赶紧低头从李云燕身边走过去找马婶了。李云燕也无心和两个小丫环计较,对阮玉珠道:「你和罗大人也是忒没规矩,两个小丫环也敢抱怨主子。」 阮玉珠笑道:「谁能保证自己身后不被人说?样样计较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李云燕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这就是境界,阮玉珠在这方面的境界就是比她高啊! 两人往里走,只见袁润已经和莫兰吃上了,阮玉珠便对莫兰道:「你怎么没对明珠和如月说,李捕头也要来一起用饭?」 莫兰怔了一下,然后红了脸,低头道:「我……我忘了……」 袁润拍拍莫兰:「好啦,别神不守舍的了,童家大小姐基本上应该不是你所想的非正常死亡,你就安心吧。」 莫兰低头不语,李云燕和阮玉珠互相看了一下,然后由阮玉珠道:「现在看来,只怕不是了呢!」 莫兰一下抬起了头,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阮玉珠。 阮玉珠坐到她身边(也就是袁润的对面)坐下,也同样拍了拍莫兰,示意她秒安毋躁,然后对袁润道:「刚才云燕去查翠花楼的命案,在最近常去找秋娘的常客,和此之前就经常找柳枝服侍的那几个□□的常客之间,有一个生命的名字恰巧就是裘家的大少爷裘安生,所以这两件案子之间,可能会有些什么联繫。」 第190页 阮玉珠一边说,一边示意李云燕把那张名单递了过去。李云燕也是一边递过名单,一边对袁润说了刚才二人的推测所得。 袁润一边看一边听,听完后道:「柳枝上吊,任水有去验过尸吗?」 李云燕道:「已经去过了,还没结束呢。不过我过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他,的确是缢死。他杀特徵不明显,倾向于自杀。」 「不明显?那还是有喽?」莫兰插嘴道。 阮玉珠无奈:「这只是任水谨慎,不把话说死罢了。他这么说,在尸格上一定也是这么填的,实际上这就是代表了他自己的意见了。」这小姑娘,还是有不懂的地方啊! 莫兰道:「那怎么办?真的是自杀吗?如果是自杀,那就说明她自己觉得对不起那个什么秋娘的,那这就和裘家大少爷无关了吧?」 阮玉珠笑:「你怎么这么想把这案子跟他挂上钩?人家骂的是童小姐,又没有骂你,你至于么。」 莫兰翘起了小红唇:「怎么没有关系——如果有人说你们的不是,我也同样会生气的!」 阮玉珠和袁润互相看看,心中却也小有感动——这小姑娘,也是把她们当成是至交好友的吗?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很充沛,可以很容易地进行沟通,也可以很快地结交成朋友。 不过朋友归朋友,案子却不能乱来,阮玉珠道:「这事儿只是我们私下说说,巧合就有嫌疑这种事,可不是能堂堂正正摆出来的证据和理由。」 李云燕冷笑:「由我来解决,包管他什么招认了。」 阮玉珠道:「别乱来,他是裘讲师的公子。」 「不过是个小小的讲师,怕什么!」李云燕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阮玉珠无奈,只得望向袁润。袁润道:「能找到证据的,为什么要走这种路子?你们把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个个地都叫到柳枝死的地方去,就说柳枝的遗书上提到了他的名字,所以要问他些事。别把柳枝的尸体移动了,就按原样放在那里,只要不是杀人的惯犯,看到尸体,尤其是自己杀掉的尸体,肯定会表现出有所不同的。」 阮玉珠惊道:「你这么快就肯定柳枝是他杀了?」 袁润道:「如果是他杀,那自不必说。如果不是,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别人骗了她的缘故。」 阮玉珠皱眉道:「骗她?骗她做什么?」 袁润道:「正如你们所分析的,柳枝可能对秋娘心存不满,但是却不会到为了这点怨恨杀人的地步。清倌人从良和老妓从良,从本质上来说没什么不同。柳枝在这个窝里,当然也有自己未来的打算,能遇到有心人将她赎出去自然是最好,得不到也不见得就要杀人了,接客的结局应该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内的。所以她有怨恨,但是却不至于为此杀人,但是如果有人推波助澜呢?」 袁润一边说,一边看着众人,李云燕果然是第一个说话的:「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她做的?」 袁润道:「很有这个可能——对方都不必说杀了她出口气,只说是给你一颗泻药丸,让她拉几天肚子,上吐下泻的就行了。这种恶作剧死不了人,却也能出一口气,如果柳枝不敢杀人,这样的恶作剧却也是在她愿意做的范围内。」 莫兰和李云燕面面相觑——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是第一次听袁润作案情分析,之前她们都以为袁润是个花瓶式的县令,破案什么的全靠阮玉珠这个长年行走江湖的人的经验,现在听到袁润侃侃而谈,居然都不认为她说得有道理,反而觉得她这脑洞开得有点过大了…… 阮玉珠却是知道袁润的思路的,只要她说出来,那就是有可能的事——在这方面,袁润就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她就是能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关联的事,靠想像力联繫到一起。各种支离破碎的线索,总是能在她这里焕发出在别人脑海中没有的光亮。 所以阮玉珠道:「那么,裘安生会不会是这个人?」 袁润道:「就算他是,柳枝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事,再想也是无益。不如想想,如果裘安生是杀死柳枝的人,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是灭口吗?如果是灭口,说明裘安生根本想杀的人,是秋娘而不是柳枝——秋娘才是他的目标。那么,他为什么要杀秋娘呢?」 是的,所有的杀人,都需要一个动机。就好像当初在翠花楼的另一桩杀人案里,苏昶杀轻云,是为了灭口,分尸也是为了掩盖那金镯子一样,这种谋杀案的话,基本上都是有动机的,所谓的激情杀人,都是忽悠人的! 袁润看众人都一脸的茫然,便摇头嘆道:「这么明显的关联,你们都想不到。」 李云燕忍不住道:「您想到了?」 袁润摇头:「我也没想到,这需要你们的调查了——当然,我刚才说的把人带去柳枝的死亡现场的事,也要做好。」 李云燕一惊,忙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通知任水,他还带人在那儿搜集线索呢!」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门外端着酒进来的如月差点撞上她,侧身躲到一边看着她的背影道:「怎么回事?不是要一起吃饭么?怎么又跑了?我都去跟马婶子说了要加菜了!」 袁润道:「没事,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吃一顿,你和明珠也来——嗯,让马婶子再做两三个菜也一块来。」 如月连忙摆手:「那怎么成,我们哪敢和大人一桌吃饭!」 第191页 袁润笑:「我带着你们两个出去下馆子,在一张桌上也不知吃了几顿了,这会子你们倒拿起桥来了。」 如月急道:「可这是在衙门里,被人看见了多不好!」说着还看了莫兰一眼。 莫兰背对着如月,倒是没看到她这一眼,阮玉珠却笑道:「没关系的,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你让马婶和明珠也一起来吧。」 莫兰这才知道如月是在说自己,便红了脸,想回头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要是让如月别介意吧,好像自己真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一样,那可太僭越了! 袁润也对如月笑道:「你们若是不来,那就是对莫姑娘心存芥蒂了哦,快来吧,别客气了。」 莫兰这时也对如月微笑点头,如月也是年轻的姑娘,平日里与袁润阮玉珠相处得也算得亲爱,便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了。 ? ☆、第 72 章 ?  莫兰本身是死囚犯的女儿,也是受了人颇多的白眼,只有童大小姐对她还算不错,所以她也很为童大小姐着想,至于身份的贵贱高低,她也同样不甚在意的,所以这时也对如月微笑示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如月也没的可说的了,便去拉了明珠来一起作陪,反正正如袁润所说的,她们仨本来也一直同桌吃饭了。不过马大婶说什么也不肯来,二婢也没办法,只能如实回禀了。 袁润也知道有些老人家是顾虑挺多的,而且一桌年轻女孩子,来个年纪大的,大家说话也不方便尽兴,便也没有再勉强马大婶——她去不知,在三个小姑娘的眼里,阮玉珠也是个大婶级别的了。 几个人吃得嘴滑,一斤黄酒也下了肚,个个面带微醺,如月和明珠便扶了莫兰去睡,袁润便也由阮玉珠扶着回房了。结果刚进房,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袁润卧房的小桌前。 「你……」阮玉珠本来酒量较比她们几个好,又比较节制,所以没什么醉意,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那人抬起头来,却不是青槐又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阮玉珠扶着袁润,带着警惕道。 青槐笑:「你是指云来城,还是指你这后衙?」 阮玉珠道:「都是。」 青槐耸耸肩:「云来已经解严了,虽然还是有所警惕,但是我带着南山郡守发的腰牌,自然就能进来了。」 阮玉珠大惊:「什么腰牌?你怎么得到的?」 青槐笑:「你明知我们在大魏朝廷里也是有人的,弄块腰牌又有何难处?何必来问。」 袁润瞪着她:「那这腰牌是假的喽?」 青槐摸出一块玉玦来,扔给阮玉珠:「是假的,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阮玉珠接了过来,也不知道真的是什么样的,便放到一边的小架子上,然后道:「那这间屋子呢?」 青槐道:「最近你们衙门人手不足,从后门就可以轻松进来了,这算得了甚么。」 阮玉珠笑道:「那我还得感谢你把你们组织的杀手都叫出城去喽?」 青槐再次耸耸肩:「那倒是真的,不然如果有人对悬赏动心要来杀你,我在城外也是没办法的。」 「什么悬赏?」阮玉珠惊问。 青槐道:「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组织内部早就对你悬赏了——一万两黄金,怎么样?够值钱吧?」 阮玉珠松了口气:「哦,原来是要杀我呀。」 袁润掐了她一把:「杀你就行了?!」 阮玉珠嘻嘻一笑,然后对青槐正色道:「让他们来吧,我不怕——我看你们能一次出多少人,又能下什么毒了。」 青槐道:「一万两黄金,的确值得用□□了——上好的毒钱,一分就能致你死命,你可得当心了。」 阮玉珠斜睨着他:「我死了,你就能下手抢我的武器了?」 青槐居然点头,然后看着袁润:「说实话,你们要是都死了,这武器不归我还能归谁?」 「你们组织里就只有你识得这些武器?」袁润问道。 青槐面露得色:「有关于这些武器的记载典籍,我看过后都毁了,就是怕别人也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东西。」 阮玉珠冷笑:「那就是说,如果我现在把你杀掉,就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了?那我们不就安全了?」 青槐竖起一根手指:「不不不,我死了,你们依然危险,或者说是更危险——因为组织里的人杀你们,不是为了你手上的武器,而是为了纪律和规则。反而是我活着,我发出了必杀令,就说明你们是我的目标,只要我不放弃,我不死,就没有人会再对你们出手。另外,你们手上的武器很厉害这件事,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了——阮师爷你可是用它来对付过上官柔的。」 阮玉珠道:「她到底算不算是你们组织的人?」 青槐点头:「当然算——只是她的背景,你们懂的。」 没想到青槐居然会懂这么句经典的流行语,一时间阮玉珠和袁润都有点失神,在酒精的作用下,差点就以为他也是穿越党了。 青槐又道:「还好,这边的杀手都是我以前的部下,怎么也要给我点面子。我的必杀令,他们不会抢活儿的。」 阮玉珠道:「可是你要是一直不杀我们,不会引起怀疑吗?」 青槐笑:「所以你要尽快让我完成你要我完成的事呀,这样才好给我报酬,可别再向这次一样,明明发了信号让我杀的目标,你自己却干掉了。」 第192页 阮玉珠一惊:「哎?我杀掉的那个,是齐军的主将吗?」 青槐却是嘆了口气:「果然是你杀的吗!」 阮玉珠怒——居然被套了话了! 正在这时,明珠和如月回来了,她们是来送洗漱的水和洗具的。 「哎,你是谁?」明珠和如月大惊,同时问道。 青槐对二婢笑笑:「是你们阮师你的相好。」 阮玉珠冷冷道:「你再这么说,就永远别想拿到想拿的东西。」 袁润让二婢放下水和脸盆、脚盆,先出去,不要对外人说,也不要找人来,青槐是阮玉珠的朋友,只是爱开玩笑罢了。 如月和明珠看现场气氛很是诡异,也不敢多说,只能在脑海中脑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同性、异性三角恋了! 两个小婢女手拉手出去yy八卦加脑补了,三个人还在这边一无所知地继续对峙着呢! 「行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阮玉珠不想再纠结于细枝末节——反正她心中感念青槐对二人的「保护」就是了。 这份情,她会记住,会找机会回报给青槐的——甚至于真要让她把手枪送给青槐,都不是不可以。 青槐拿了□□,会杀阮玉珠吗? 想杀也没这么容易,你以为阮玉珠会不穿防弹衣交易吗?你以为阮玉珠会把所有子弹给他吗?子弹就是钓他的饵,有子弹在,青槐拿了枪也必需继续讨好阮玉珠。想杀人夺宝,难度比青槐去杀齐国主帅还高呢! 虽然一军之帅防卫森严,但是青槐想要混入敌营却是并不难,他有的是手段,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他来说却是易如翻掌。但是他这一套,对付阮玉珠却是没太大的效果,因为他想要的不是阮玉珠,而是她的武器弹药。 但是这种东西,偷抢威逼都是无效的——你下毒到袁润身上,让阮玉珠拿枪弹来换? 没错,你的确是能得逞,但是之后呢?你杀二人灭口? 这个难度就大了。 如果你不杀,那么就是给自己结下一个甚至两个不死不休的仇敌,甚至有可能把这事泄露出去,引起组织的警惕和怀疑。 杀人或许对于青槐来说不难,绑架什么的,他也不是不能做,但是要想不引起组织的怀疑,那可就要小心翼翼了。很可能一点点的不在意,就会酿成大错。 所以青槐宁可讨好阮玉珠和袁润,也不肯让组织多怀疑什么——现在的情况,就算组织有所察觉,也会误以为他对二女有情意,并不会想到他想「造反」。 这种情况下,青槐其实是挺想和二女合作的——他也知道二女对组织的某些行为不满,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的,并且对自己能否利用充满了信心。 现在阮玉珠对他不假颜色,其实他也不甚在意,便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你要我杀的人,你自己已经杀掉了,接下来嘛,对方可能会有更勐烈的反扑——因为当时死掉的那个领兵将领,是大齐皇帝的侄子,唯一的侄子。大齐皇帝虽然有三个儿子,但是对这个侄子也是关爱有加,所以接下来,齐国必然会復仇的。」 阮玉珠淡淡地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让我们提前有个准备?」 青槐笑:「不,我是说,你可以稍加一点码,我去把这次的齐军主帅杀了,这下他们要发动进攻可就要推迟好久了——新帅不知何时才会上任呢!也许等他们选出新帅,梁国那边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让我出手。」 阮玉珠道:「打个折吧,我让你杀的人,你没杀到,是你自己失了约,你本来就该对我有所补偿的。」 青槐怔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这应该算是你们道吧,明明委託我了,却又自己出手。」 阮玉珠道:「你动手慢嘛!他都来打我攻城了,难道让我束手待毙?」 青槐一时无语,半晌才道:「好吧,打个折,我去杀齐军主帅——五千两黄金!」 ? ☆、第 73 章 ?  阮玉珠「呸」了一口:「漫天要价啊?」 青槐道:「一军之帅,难道还不值五千金?」 袁润一拉还想说话的阮玉珠道:「好,五千就五千!你拿头来换!」 阮玉珠吃惊地看着袁润——五千两黄金?你疯了?! 袁润却是给了阮玉珠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对青槐道:「不过,五千两黄金一时拿不出,要分期付款。先给你两千两,还有三千两分三年给。」 青槐吃惊地看着袁润:「这算什么?」 袁润道:「你觉得不行吗?那就算了,齐军主帅也不用你杀了,没钱,请不起。」 青槐眼珠转转,觉得普通来说,三年袁润也凑不出三千两黄金的,这两千两可能都是子虚乌有的。一旦她们拿不出钱来,那岂不是正好可以要一把枪来,甚至可以再要些子弹? 想到这里,青槐爽朗地笑了:「行,那就五千两,等我杀了齐军主帅,你们先付两千两。」 袁润道:「对了,你们这个价钱,是由你们任何一位杀手开的,还是由你们组织出个价目表的?你们这样私下出价杀人,组织岂不是敛不到钱了?」 青槐笑:「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组织早就分崩离析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罗大人应该比我懂。」 第193页 袁润点点头:「我明白了,既然你们组织也不管这事,那我也不必担心走漏什么风声了,那就这样吧,我们静待你的好消息。不过,你做事情手尾要干净些,别光杀了就跑了,你要祸水东引,把这事做成是梁国派人干的,明白吗?」 青槐怔了一下——这是要坑队友? 阮玉珠道:「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梁齐两国本来就在打仗了,还怕多这一遭仇怨?你最好把前日那个什么齐国皇帝的侄儿的死,也一起做成梁国干的。」 青槐一想也是如此,梁齐两国本来就是最最敌对仇视的,也不在乎多这一桩栽赃的了。说不定梁国还很高兴有这么一出事,反而可以拿来激励士气呢! 想到这里,青槐觉得这里面倒是的确有空间做文章,便道:「这也不难,我可以去办,就不加你们钱了。」 结果袁润笑道:「你就别作好人啦,这事情你们也能卖个好给梁国。梁国不知多想要齐国大将和皇室贵族的人头,你想办法送两颗人头去,这对你们组织以后的行事也有利,对你在组织里的行事也有帮助,你也同样是有利无害。」 青槐心事才动,便被袁润看了出来,心中也是暗暗吃惊,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再算便宜你一千两黄金好了,这也是两利的事。」 袁润也知道他这是欲以金钱换人情,却也不甚在意,便点头道:「好,那就减一千两,还是三年还清。」 青槐也点头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一言为定。」 袁润道:「放心放心,我们还指望你护着我们不被毒杀呢,怎么会骗你。」 青槐笑笑:「我是真心想和你们二位交个朋友的,那枪嘛,就算是先借我的都可以。」 阮玉珠道:「枪借你,子弹也能借么?射出去的子弹,可就是不能再用的了。」 青槐却道:「其实□□我也能弄到,就是没有子弹的实物,有了实物,我有信心再造出来。」 阮玉珠暗暗吃惊:「你会造子弹?」 青槐道:「按书上的记载,只是实心的铜铁所铸的锥形弹头,再加上火药和空心弹壳,不过我没有见过实物,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能有实物,我觉得我还是能做的——我也是认识几个擅于打造暗器和铁器的铁匠的。」 袁润倒没什么意外的,只是道:「你也别想得太容易了,我们的子弹所用的□□,未必就是你得到的配方,别到最后造出来的是次品,威力大大下降。」 阮玉珠一想也是——古代的火药配方那能和现代的比吗? 青槐听了,心下虽然不甚相信,但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念头,并没有反驳,而是在心中暗暗盘算,要怎么向她们索取他们武器中那专属的配方。 这时袁润道:「我知道你们杀手,都很擅长于易容化妆,你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易容法子?」 青槐听了心中一动——这种手段他的确是很擅长,不然怎么能这时候就混进城来?而且教给二女,也不怕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因为自己的东西,自己知道破绽在哪里,该怎么防范。 想到这里,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对二女道:「看到么?这就是易容的材料,快速无害,不会损伤你的脸部皮肤,唯一的坏处在于制成的面具只能用一次,而且肤色略苍白。毕竟这玩意儿不能随着对象的肤色而自我调节。」 青槐一边说,一边拧开瓶盖,倒了一小团在自己的手心上,大概也就是一块「小身材大味道」的巧克力那么大吧,然后用双手揉开,再揉到自己的脸上,一边道:「抹到脸上后,默数一百个数,脸上不要动——当然,如果你要化妆成别人,就要完全制服对方,或者迷晕对方。」 说完完成了制作,脸上已经完全敷上了一层肉色的薄膜,与他的肤色倒是一般无二,看来也许是他为自己量身订作的? 的确,脸部皮肤和颈部或身上的不一样,会是一个大破绽的。不过看他的样子,身上肯定有应对不同情况的不同肤色的材料,但是要他全拿出来给二女,似乎也有点不近人情啊! 所以二女也没介意,而青槐也只是向二女点头致意,脸上却再无表情。直到过了一百个数,他用手轻轻在脸颊边缘一搓一揭,一张「□□」就完成了。 「看,这就是我的面具,你们要是想扮成我,把这东西往脸上一蒙就行了——当然,还需要在有些地方垫上些棉花撑一撑,有些地方若是实在凸起太高,那也没法子,所以这玩意儿也不是随心所欲,想扮什么就扮什么的,还是要跟自己的脸型有一定程度的相合才行。」青槐把这张「□□」扔了过来。 阮玉珠上前一步接住,微微用力一扯,居然就破了。 「喂,说过是一次性的,当然很脆弱了,别乱扯啊!」青槐道,「别的都还可以的,也不会气闷,是『我』的秘制哦!」 青槐特别强调了一个「我」字,看来这是他自己的,而并非是组织的:「……所以你们也别害怕,我们组织的其他人,可没有这么精密的面具,你们不用担心被『自己人』暗算。」 阮玉珠道:「那我可得感谢你,你没有把这东西拿出来跟整个组织的人共享了。」 青槐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组织的——狡兔三窟嘛!」 第194页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狡兔三窟这个词。 袁润接过了青槐扔过来的小瓶儿,道:「这一瓶,能做几次?」 青槐道:「一般的人脸,不是特别大的话,可以做个五次,我刚才做了一次了,你们应该还能用四次,如果遇上大脸蛋子,那就只好少做个一次半次的了。」 袁润道:「是个不错的东西,谢谢你了。这个你要多少钱?」 青槐道:「算啦,刚才要了你们高价,这个算是补偿了。」 袁润点点头:「这还算是公道——好吧,就算在那四千两黄金里面了。」 青槐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向二女行了个礼,然后潇洒地离去。 等他走了,阮玉珠才问:「你哪来的两千两黄金?」 袁润道:「两千两还有富余呢!这次这么多百姓入城,光是买房就赚了一大笔,还有各村乡绅的孝敬,钱都多得花不完——不然你以为你天天在外面奔波办案,我在衙门里就是吃干饭的么?」 阮玉珠惊道:「你搜颳了这么一大笔钱,不怕出事吗?」 袁润道:「怎么会,别说现在是战争,就算是平时,这也是他们自己孝敬的,又不是我索取的,我也没有做什么枉法的事,怕什么。再说了,我不是玛丽苏么,正好看看我背后的那些势力到底会不会出手,如果出手,又会怎么出手!」 阮玉珠沉默半晌,然后道:「你越来越入戏了——你真把自己当罗羽裳了?」 袁润也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道:「是啊,入了这具身躯,时常会有精神分裂的状况出现。还好没有继承罗羽裳的记忆,不然我可能真的要疯了。」 阮玉珠无语,然后紧紧地搂住袁润:「别怕,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孤独,永远不会迷失。」? ☆、第 74 章 ?  袁润依偎在她的怀里:「嗯,我知道。」 过了半晌,阮玉珠才道:「你向他要形容道具,是想让我去京城的时候好方便行事么?」 袁润道:「是啊,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大人,洗漱好了么?水都重新热了两回了。」 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如月的声音,显然是看到了青槐的离去,便过来相询。二女听到她的声音便分了开来,然后袁润道:「再热一次吧,我们刚才正和朋友谈事情呢。」 如月应了一声去热水,袁润和阮玉珠却是相视而笑,这一回,她们两个都觉得互相间更加相知相得了。 两人微带醉意,此时情之所浓,卿卿我我,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等到如月和明珠再端了热水来,怎么都敲不开门了,仔细一听,里面还传出让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不由得忙又退下,心中只是暗怨二人怎么这么不分时宜地就…… 好吧,单身狗对于秀恩爱的,总是有诸多抱怨的。 第二天一早,阮玉珠和袁润就起床了——晨练不能断,晨练完了再一起鸳鸯浴,连昨晚的澡一起洗了吧。 神清气爽之后,依然不见李云燕来报告相关的进展,心中不由得奇怪,便去前衙让人去李云燕处打探。 不多时李云燕便跟人回来了,很显然是一夜没睡,两只眼睛红红的。 「李捕头,你不会也是一夜没睡吧?」袁润故意用了个「也」字来和阮玉珠打趣——她们两个其实也都搞到大半夜。 不过李云燕没有在意这个「也」字,而是道:「我故意在半夜里找人来问话,一共有七个人是之前柳枝伺候过的其他妓/女的常客,然后现在又是秋娘的常客的,其中也包括裘家大少爷裘安然——居然能在夜乱事件中活下这么多来,也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秋娘的常客太多,活下来的都有去找她。我看是后者比较多呢!」 阮玉珠不理这最后的一句,只问道:「他们中哪个表现得最异常?」 李云燕嘆道:「个个都吓得要死,双腿打战,神不守舍的,裘安生是表现得最正常的人,只是汗流得多一点。」 还是袁润直接:「那有口供吗?」 李云燕道:「有,你们看看吧,我倒是一时看不出什么。」 口供有七份,每一份上李云燕问的问题都差不多,而对方的答案却是精彩纷呈,各不相同——只可惜这些问题都没发体现出真相来。 在众多的问题中,实际上李云燕这边真正想问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比如说问对方对于柳枝的遗书中提到自己的名字怎么看。 柳枝的遗书当然这些人是看不到的,只要李云燕在提到这个事情时含煳其词,就足以让这些人胆战心惊了。 a回答:「大人,冤枉啊,我这么喜欢秋娘,怎么会让她去杀秋娘呢!」 b回答:「大人,我之前是槐花的常客,但秋娘比她更漂亮,我怎么会为了槐花去杀秋娘呢?」 c回答:「大人,柳枝只是个妓/女,她的话怎么能信?」 d回答:「大人,在下可是守法良民啊,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e回答:「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还请李捕头仔细调查。」 f回答:「大人,我如果想杀秋娘,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吧?出点钱替她赎个身,买回去作妾为婢,再找个理由打死不是更好?何必把自己搅进这样的混水中?」 g回答:「大人,柳枝和在下并无深交,在下若是要杀人,怎么会让她这个呆头呆脑的人来做?」 第195页 七个回答,各不相同,但又基本能代表各种不同的应对方式。 当然,李云燕面对这样的回答,也同样有不同的应对。比如说g的回答过后,李云燕就会说:「正是因为呆头呆脑才好骗,完事后灭口也方便嘛!」 反正在这七份口供中,各种不同的回答不一而足,但是其中裘大少爷的回答虽然最不起眼,却是让三人都十分注重的。 「看这一段,他说了这一句!」袁润还是最敏锐,立即指出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 ——「李捕头,您这话我实在是不明白,您自己都说了柳枝是自缢畏罪而死的,那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问话。」(裘大少爷) ——「但也有可能这遗书是伪造的。」(李云燕) ——「那可以对笔迹嘛!」(裘大少爷) 阮玉珠和李云燕凑上来看了这一段,都不明白袁润指的是什么,阮玉珠便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袁润笑笑:「看不出来吗?他要求对笔迹的意思是什么?」 阮玉珠一拍手:「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这笔迹绝不可能是他的,也不可能证明不是柳枝的?」 袁润道:「不错,翠花楼里的妓/女,有识文段字的雅妓,也有不识字的低等妓/女。这个柳枝,只怕都不识字,不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甚至可以说,这个兇手早就有心要杀秋娘,但是却找不到刀子可以借,直到他发现了柳枝可以当他借刀杀人的『刀』。他只需要露出一副想给柳枝赎身,只是因为她伺候的秋娘不同意,这才没能给她赎身的。柳枝为人和秋娘类似,也是个内向的人,不太可能为这事去与秋娘对质,更不可能去跟秋娘哀求。甚至就是哀求了也没用,秋娘八成也会说一句『你这事我可管不了,去找吴妈妈吧』,她说的是实情,但这话在柳枝听来,可就是推诿和威胁了——你再纠缠,就让吴妈妈好好教训你。妓院里面妓/女若是得罪了老鸨,那毒打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下来的。所以柳枝很容易就能被人利用。」 一大段说下来,阮玉珠还算是可以,李云燕却是被她说得一怔一怔的——这脑洞开的,李云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可是完全没有证据的yy呀,李云燕就算不知道yy这个词,也知道臆测是靠不住的,完全没有证据的事,李云燕也不好意思把人抓来严刑拷打逼供啊! 李云燕也是有底限的,不是酷吏。 袁润见李云燕被惊呆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脑洞破案方式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能接受的,就算是阮玉珠,也是被自己多次的成功而打动了,不然她也不会贊成这样脑洞大开以点破面的推理模式。 阮玉珠道:「那就是说,真兇是知道柳枝不识字的,所以才伪造了遗书,让柳枝有充分的理由去杀秋娘,然后再畏罪自杀?」 袁润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裘大少爷要求对笔迹,那肯定我们要向他和别人一起出示遗书的原件,那么遗书的内容就会曝光,就会让人知道绝对不会有提到想要为她赎身的人的名字。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遗书上不会有这人的史字,早就知道遗书的内容——这遗书,就是他写的。」 李云燕疑惑道:「这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一句,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对一对遗书的笔迹?」 袁润笑:「你昨天才说过不相信巧合的。」 李云燕红了脸,然后又道:「那么, 对一对裘大少爷的笔迹?他也是文学馆出身,想弄到他的笔迹不难。」 阮玉珠摇头道:「你也看到过那遗书,歪歪斜斜的字迹,肯定不是他写的。就算是他写的,也有可能是用非惯用手写出来的,很难鑑别。」 李云燕略想了一下,才明白非惯用手的意思,然后道:「那怎么办?」 阮玉珠道:「去看看柳枝和秋娘的遗物吧,看看能有什么发现。柳枝识不识字的,也应该能查到。」 袁润道:「没用的,你们只能查到没有人教过柳枝识字,但不能证明柳枝就不识字。也许秋娘教过她呢?也许哪个常逛翠花楼的文人骚客教过她呢?这都很难证明什么的。」 阮玉珠和李云燕一时都被难住了,袁润笑道:「别被表面的事给蒙蔽了,我们要找的是兇手杀害秋娘的动机,笔迹什么的都是浮云,用来打幌子迷惑真兇的。」 李云燕道:「能瞒过裘安然吗?如果这一切真是他做的,他就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被骗过吧。」阮玉珠和袁润虽然都只称「真兇」而不称其名,但李云燕也明白这两个傢伙指的就是裘安生。 袁润笑:「如果是我们主动云这么做,那当然他会起疑。但现在我们这么做,摆出一副四处找对笔迹的样子,正是裘安生给我们做出的『明示』,我们是按照他的『指示』去做的。一个人会怀疑别人,却不会怀疑自己。这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怎么会怀疑。」 ? ☆、第 75 章 ?  袁润说毕,见李云燕还有些犹豫,便道:「如果你还怕,不妨向这几个人索要文书以核对笔迹,这样就做得更你一点了,只是略有着相,不如暗中进行,暗中放出风去。」 李云燕撇了撇嘴,正想说「谁怕啊」,阮玉珠却抢在她前面道:「下午我也去一趟翠花楼吧。」 袁润却道:「这个就交给李捕头吧,下午我替我去送葬去。」 第196页 阮玉珠一怔:「送葬?」 袁润道:「昨晚忘记告诉你了,城里上次就死了几万人,城外的坟场埋不下,就在城南的那林子里建了个成葬岗。不过这次敌军夜袭,我们死的人不多,只把一部分人葬到了城南的林子里去,还有一部分是要埋到坟场的。我应该要出席一下的,不过我身体不适,就让你代我去吧。」 这倒不是袁润对死者不敬,也不是她懒,而是昨晚青槐说得有道理,如果她离开了县衙,危险还是无所不在的,她应该小心防范,尽量减少麻烦。等到她身体锻鍊有成,恢復了自保能力之后,再出门也不迟。 不过为在守城战中的死者送葬,也是一件值得做且应该做的事,阮玉珠也没有的藉口,至于袁润,作为一县之长,也的确是不该轻离县城的。于是当下午吕超带着一群士兵运送着数千具的尸体往城外而去。 说实话,城北这边死伤逾千人,但还是伤者居多,死者只有不足四百人,而城东这边就惨烈了,光死者就有近两千人,伤者更多。这不是吕超的指挥失当,而是人家的确把主攻方向放在东门这边。只是因为袁润意外地在城北出现,敌人才临时调整了一下,想靠一只人数较少的精兵进行斩首行动,却没想到反过来让阮玉珠斩首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县丞来做的,但是新县丞还没有任命,只能由吕超来做这件事了。他是云来的县尉,又是带兵抵抗敌军的将军,所以由他来将死难的士卒和百姓去安葬是最合适的了。由于怕万一敌军轻骑来袭,自己这边也是备马而行,城中仅有的五十匹马全拉了来了,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就上马走人。要不是因为袁润和李云燕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不错,可堪託付,吕超自己都不想前来了。 不过会骑马的只是少数人,就处是吕超带来的士兵,也就是十来个骑哨会骑马,其余都是步卒,这次是把县衙和城中大户的马都征了来,好歹凑了五十匹,能当作军用的只怕最多二十匹,其余的真要遇上了敌军,一听军号和喊杀声只怕就要惊了。 不过好歹是马拖着运尸车,不是人推,速度上还是要快很多的,上午出的城,刚到午时就到了目的地,然后挖坟,埋尸。 立碑是暂时没可能了,就用木板竖在坟前写上名字,等战争过后再来修墓吧。最下级的士兵和百姓们都是混作一坑的,当然有些死者的家属愿意出钱单独挖个坑,那也是举手之劳,顺便发个小财。 袁润现在在这方面的底限也是越来越低了,能捞的决不放过。 当然,如果是自己敢出城来弄,那就随便了——童博士葬女,也是在这里,他就是自己出城来下葬的,虽然这坟也是随便一堆土,但是起码是有碑的。 阮玉珠在祭过这边的士兵和百姓们后,又来到了童大小姐的坟前凭弔了一番——虽然和她不熟,但这次的案件,也不知与她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有关系,还是请她在天之灵保佑,让自己能顺利地破案吧! 这地方虽然说不上山青水秀,但这林子里也算是幽静,当初调查杜氏一案时,阮玉珠就曾来过这里,还遇上过一个垂钓的老翁。不过现在是战争期,老人家就算还活着,也没空来了吧。 不过把这地方当成是坟场,也算是别出心裁了,而且也是对得住这些已经死去的人了,起码没搞个万人坑一起埋了。 所以童大小姐也好,百姓士卒们也好,能葬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也可配得上一句「死得其所」了。 阮玉珠却是把这些坟都在心里命名为「一号坑」、「二号坑」,仿佛兵马俑一般,这也算是在无聊中找些乐子自己给自己吐槽了——阮玉珠也知道肃穆的时候不该有这种念头,但是对于这个世界,她依然还无法完全融入,不像是袁润,由于是魂穿到了这个世界的人身上,所以整合度高,她到现在还是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把这里的人都当成是网游中的npc的感觉。 「走吧。」吕超走到阮玉珠的身边道。 阮玉珠道:「完事了?」 吕超点点头:「已经祭过了,现在就盖土了,我们先走吧,战争时期,城外还是不安全。」 阮玉珠见吕超身为县尉带头走,心想我只是个小师爷,跟着走了怕什么。便跟着一起要走,却听到后面有人争吵起来。 阮玉珠也停了马,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士兵推推搡搡的,似乎起了争执,但这是吕超的兵,自己上前去问也不太妥当,便在一边等着吕超处理。 吕超也没上前,而是派人将那几个士兵都抓了过来。 「怎么回事?」吕超也勒住了马,回头问道。 一个亲兵过去问了,很快回来道:「留下来填土的几个人不愿意,说是这里不太平。」 「啥?」吕超愣了。 阮玉珠也愣了:「什么不太平?有敌军?」 那个士兵面上显出一丝尴尬:「不……是有鬼……」 阮玉珠和吕超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吕超立即大骂:「混蛋!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冤魂恶鬼,一派胡言!」 那亲兵一挺胸:「是,我这就去训斥他们!」 吕超道:「快去,谁再乱言鬼神,立打四十军棍!」 阮玉珠心中也觉好笑——只要在坟场,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总是有着种种灵异的传说啊!这里坟场刚刚开闢出来,才葬了多少人啊,就开始出这种谣言了! 第197页 吕超怒斥了一顿这几个没出息的部下,然后再离去。一路平安回到了县城,吕超去视察防务去了,阮玉珠却是迳自回了衙——时间已经是未时,阮玉珠也是飢肠漉漉,赶紧回衙填肚子去。 衙门里袁润也早准备好了饭菜在等她,正热着呢,她一回来就上菜,让她填肚子。 「李云燕呢?回来了吗?」 阮玉珠一边吃一边道。 袁润一边为她拭去嘴角的油渍,一边道:「没呢没呢,你慢点吃,吃完了休息一会儿,等李云燕回来就行了,你还想吃完了就去找她啊?!」 阮玉珠道:「职业病嘛,一看到有案子就想跟进。」 袁润道:「我早上把任水叫来问过了,秋娘的确是死于□□,而柳枝也的确是死于自缢。她脖子上的勒痕就是一道,不是勒死后再吊上去的。」 阮玉珠道:「会不会是把她麻醉了,再吊上去?古代很难验出有没有在死前中过迷药吧?」 袁润点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是考虑到裘大少爷应该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所以不该是这种手段。」 袁润只说不是这种手段,却没有说裘大少爷没有嫌疑,这说明她依然是把裘安生当成是最大的嫌疑犯——袁润,也是同样不相信有巧合的人。三条人命,全部在裘安生这里交集,这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 阮玉珠道:「那会是什么手段呢?」 袁润停了半晌,然后道:「狗血一点的话,就是一起自杀,结果他使手段没死;一般性的话,可能就是用药物迷倒死者;智商高一点,就是设置一个诸如睡在横樑上的陷阱,等她一翻身掉下来,正好被套住脖子的绳圈勒死;奇幻点的,就是兇手会催眠术;正统点的,就是柳枝的确是因为杀了人而内疚自杀……反正我也说不全了,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必须要近距离地接触一下他。」 「接触裘大少爷吗?」阮玉珠问。 袁润点点头:「就目前来看,他最有嫌疑,就先接触他,如果不行,再找别人……」 正说着,李云燕回来了,进到后衙便来找二人——李云燕身为女性,进出后衙基本都不用通报——见二人都在,便道:「你们都在啊,正好,我那边有点眉目了。」 二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异口同声道:「什么眉目?」 李云燕见桌上还摆着一大碗老鸭炖参汤,便坐下让如月拿只碗来喝汤,一边道:「在翠花楼吃了点,不过太油腻,还不如回来吃马大婶的汤呢。」 阮玉珠道:「行啦,别东拉西扯地卖关子了,快说吧,什么眉目?」 ? ☆、第 76 章 ?  李云燕道:「我从柳枝身边的人入手——柳枝有个相厚的小丫环,名叫杨桃,据她所言,柳枝就在前一阵子,对她说过有人想要为其赎身的事,具体的时间她记不清了,但很肯定是在夜乱事件之后,也就是秋娘走红之后。」 阮玉珠道:「柳枝没告诉她是谁要为其赎身吗?」 李云燕摇头:「没有明说,不过猜的话,还是能猜出来。」 袁润道:「她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猜的?」 李云燕道:「据杨桃说,当时柳枝提起这事时,是说会有本城的一位公子为其赎身,既然说是公子嘛,那肯定年纪不会很大。然后杨桃也问起这人是谁,结果柳枝说不能说出对方的身份,不然泄露出去,这位公子的夫人不会让他花钱为一个妓/女赎身的,哪怕还是个没接过客的雏儿。」 阮玉珠点了点头:「所以说,要找全城家有悍妇的公子哥儿?」 袁润道:「用不着找全城啊,只需要找那份名单上的就行了。」 李云燕点头道:「对,的确是如此——我查了一下,家有悍妇的,有两位,却都不是裘家大少爷。不过,裘安生的妻子,是一位十分刻板的儒门老夫子的女儿,性情颇有父风,也是同样不可能会允许丈夫为一个妓/女赎身的。」 袁润道:「那看来还要拜访一下这位裘大少爷的妻子喽?」 李云燕道:「你想拜访当然可以,不过,也得有个适当的理由吧?」 袁润想了想,然后笑道:「就让玉珠拿着我的帖子去,说是裘大少爷捲入了妓/院的杀人案,摆出一副敲诈勒索的样子来——反正我贪财的名声,县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李云燕吃惊地看着袁润:「难道您是故意这么做,以防将来有一天也能利用这个名声吗?」 袁润笑而不答,李云燕敬佩地看着她——这两天以来,李云燕发觉自己以前真是对这个年轻的县令小看了!原来她竟然是这么深谋远虑,深不可测的,不愧是大魏第一女状元啊! 阮玉珠见到李云燕的神情,不由得在心中慨嘆——姑娘,你把她想深刻了啊! 袁润这时又转向李云燕道:「你就调查出了这些?」 李云燕想了想,然后道:「当然不止这些,不过我觉得其它的都没什么价值啊!」 袁润正色道:「有没有价值,需要由我来判断,你只需要把你调查到的东西告诉我,有证据的话就呈上来。」 袁润忽然打起官腔来,让李云燕也是神色一正,便道:「还查到了秋娘自从到了翠花楼后的一些事情,比如说和谁起过冲突,在翠花楼里过的日子怎么样,接过多少次客,表现怎么样,又什么人来往过,等等等等的。」一边说,一边掏出几张纸来递过去。 第198页 袁润接了过来:「都在这儿了?」 李云燕道:「对,不过不都是我记的,也有张标和李齐做的。」 张标和李齐就是李云燕仅剩的两个部下,目前士兵们都处于紧急状态之下,就算是解严了也不能放松,所以就算是许歷也无法调出人手来帮忙李云燕,她的一切行动也只能靠自己了,张标李齐此时就是她的左膀右臂! 袁润点头——几张纸上的笔迹明显不同,这她还是看得出来的——目光在几张纸上浏览,只见上面如同李云燕所说的那样,记着有关于秋娘到翠花楼后的一切,包括她接客的次数和嫖/客的身份。 似乎秋娘于自己沦落风尘的命运,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夜乱事件之后,太多太多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一个没有任何求生能力的弱女子,能活下来殊为不易,千古艰难唯一死,何必要求人家守节呢? 嫉妒秋娘的妓/女有很多,但都谈不上有多恨,因为这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青楼。调查她的接客名单比想像中容易,因为她很红,一开始就很红,因为富家千金的身份,所以要价一开始就很高,能玩得起的人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只有四十多人找过她。 四十这个数字不大,不过考虑到夜乱事件后城里的惨状,这已经可以算是红遍整个云来城了。 这四十个人里面自然是有裘大少爷的名字的,但这对目前的案情并没有什么推进的作用。 袁润的目光继续往下,看到了有人为其争风吃醋而互斗,其中并没有裘大少爷——看来他还是很理智,知道不能在外面太高调,败坏了家风。 ——不过,他这样进出翠花楼,总还是会给人知晓的,为什么他敢于这么做呢? ——是因为他做这件事另有目的,而且是不得不这么做,并且,他这么做是得到家中成员的谅解的,甚至就是他那个同样被认为是儒门老古板的父亲,裘讲师裘盛德。 袁润默默地想着,在李云燕看来她只是在看这名单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不过阮玉珠知道,她现在正在「大开脑洞」。 袁润的目光终于扫到了最后一页上,然后被一个记载吸引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还□□吗?」袁润指着这一段问李云燕。 李云燕看了看,然后道:「哦,这并不是服务,是专门去捧场的——秋娘的琴艺是云来城一绝,就是在南山郡也颇有名气,这里说她出场,不是说她去人家家里,而是说她被人请去演奏。其实在这云来县里,能光顾秋娘的,都是富家子弟,他们多少会有些家教,不会请□□回家玩的。而夜乱事件之后,城里的房子被瓜分一空,有些二世祖瞒着家里私置的产业就算被官府没收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免得被家里知道自己还置了一房外室类的。」 阮玉珠笑道:「置外室很丢脸吗?那看来云来城的教化做得很不错呀!」 李云燕道:「那是当然——越是边境城县,就越是注重礼教,不然隔三岔五地总是冒出些叛徒或奸细怎么办。这一点三个国家都一样的。」 袁润扫了阮玉珠一眼,扬声道:「除了这种情况,秋娘还有外出吗?我要秋娘所有的外出记录,以及她在夜乱前的交际状况。」 李云燕怔了一下,随即道:「她在夜乱前并无甚交际,只是与城内同样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们有些往来。至于外出记录,我马上去查!」 袁润点点头,然后道:「如果我所料未错,秋娘可能就是外出时卷进了什么事情,导致被杀,这和她在翠花楼里的人际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李云燕见袁润一脸的严肃,便道:「我明白了,傍晚前一定查清楚!」 阮玉珠咳了一声,然后道:「那我下午就去找裘讲师——知县大人说得对,只要这么做,裘讲师必然会出来说和,只要拿捏好时间,便可以在裘府吃饭,然后藉机看到裘氏一家,顺便也看看这位裘大少爷的妻子,以及裘二少爷。」 这时李云燕却又嘆道:「如果这案子是裘大少爷做的,那么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我们还是一筹莫展啊,只关注这些小细节有什么用呢?」 袁润道:「只要突破一个点,就会看到无数个点,然后把这些点连起来,那就大功告成了!今天下午你要去调查的东西,就可能是另一个点,也可能是几个点,你可一定要带回好消息啊!」 这种以点破面的办案方式,李云燕理解不能,但又不好反驳些什么,只得道:「要怀疑裘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本地的裘家父子虽然不是官身,但他们家族里却是有当官的。而且这次的攻防战,裘家也做出了特殊的贡献,现在在云来还是挺受重视的,要不还是我去裘家吧。」 阮玉珠奇道:「裘家作出了特殊的贡献?什么贡献?」 李云燕道:「其实倒也不是他们主动的——因为那次的夜乱事件,有人看到他们有能暂时止疼的药物,只要服下就可以像没事一样活动,所以这次敌军攻城后,就有人向吕超汇报,让他去裘家讨要这种药物,造福了大量受伤的士兵,这让外伤大夫们也减轻的负担。」 阮玉珠心想——这种药,难道不是那毒品的衍生版吗?是裘家与青槐的那个杀手组织有关联?还是他们从别的什么渠道得到了这种药物? 第199页 青槐曾说过他们的组织已经渗透到了魏国的朝廷,难道是裘家的人通过上层路线得到了一些毒品的衍生药物? ——看来,要重新调查裘家的背景啊…… 阮玉珠默默地想着,而李云燕见阮玉珠忽然间不说话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产生了动摇,便岔开了话题,转而又问阮玉珠今天去送殡的情况。 ? ☆、第 77 章 ?  阮玉珠道:「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就是普通的送葬,念些祷词,然后上香献祝,杀猪羊以祀之。」 李云燕嘆道:「死在夜乱中的我的那些属下,也都葬在那里,我居然自那天之后都再也没有去过,本来这是一个机会去祭奠一下他们的,却又有案件在身……」 阮玉珠道:「不要紧,我已经替你都拜祭过他们了——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云来平安度过这次战争。」 袁润笑:「你不是不信鬼神的么?」 阮玉珠也笑:「入乡随俗嘛,这里信鬼神的人这么多,我当然也不能表现得太脱俗啊!」 袁润道:「这里信鬼神的人多么?我却没在意呢!」 阮玉珠道:「你天天在衙门里,当然不知道喽。今天在那新坟场,几个士兵都说那坟场闹鬼,不想留下来作最后填土的人呢——那会儿还是午时呢,光天化日的,居然还怕鬼,真不像个男子汉!」 阮玉珠是把这当笑话说的,但是袁润一听却是神情紧张了起来:「你说什么?坟场有闹鬼?什么时候的事?谁撞见的?快把他们都叫来!」 阮玉珠怔了一下:「怎么了?你对这事感兴趣?这又不是以前了……」 阮玉珠的意思是,在穿越之前,袁润经常接到这种灵异的委託,然后替人解决灵异事件赚的钱要比非灵异事件高出多倍。 难道袁润在这里也想赚这个钱? 阮玉珠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袁润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白了她一眼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忘了童大小姐也是葬在那里的吗?」 阮玉珠道:「怎么会呢!我还拜祭了一下童大小姐的坟墓呢!」 袁润手一挥:「今晚去开棺验尸!」 阮玉珠一惊:「开什么棺?」 李云燕却道:「是童大小姐吗?」 袁润点点头:「对,我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看来今晚可以明白了——嗯,莫兰呢?快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李云燕道:「她就在左厢房里,我去叫她。」 李云燕匆匆转身而去,居然都没问袁润这奥妙是什么,这让阮玉珠比较吃惊,袁润却是对此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反而对阮玉珠道:「你还不明白吗?裘家和童家一样,都是最最刻板疯狂的礼教之家,他们两家的女人,只怕都要是那种不能做错一点事的。而其中的真相,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得知——之前我们都忘了调查这个城里的小姐圈子,正像莫兰知道宋进之一样,也许其他的千金小姐会知道得更多!而且另一点很重要,秋娘原先也是这个圈子的人,她可能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 阮玉珠听了,忽然间扭头看向李云燕的背影——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后衙的门口拐角处——阮玉珠回过头来看向袁润:「她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所以现在就去调查了?」 袁润笑道:「你不必认为自己的反应比她慢,更不必为此而感到沮丧——她在云来生活的时间长,本身可能也同样是千金小姐们这个圈子的一员,她比你先想到这一点是正常的。」 阮玉珠撇了撇嘴——那你比她还快想到这一点,难道也是正常的? 不过阮玉珠也不会为这种事嫉妒袁润就是了,从以前开始,袁润就是动脑的人,而阮玉珠是动手的——虽然阮玉珠并不蠢,袁润也并不是弱质女流。 「童大小姐与宋进之可能不会有什么,但也有可能真有什么,不管如何,童家和裘家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裘家二少爷可能因为爱情而不在乎,但是裘家其他的人可不行。现在看来,裘童两家的事的确存在着某种关联,这关联很值得调查!」袁润的视线凝聚了,阮玉珠知道那是她的脑洞成型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阮玉珠问道。 「开棺!必须开棺!」袁润的眼神坚定,毫无退缩。 不过不管是不是要重新开棺验尸,阮玉珠下午要干的活还是要干的,不能偷懒——至于那说撞鬼的士兵,就由袁润自己去找来询问吧。 阮玉珠嘛,自然还是去找裘家的,用阮玉珠的话来说,那就是——「正是由于他们对城战有贡献,所以才棘手,所以才需要我这个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去打交道,若是让李捕头你去,只怕出了岔子不好分说呢!」 可实际上,阮玉珠是怕李云燕不能体会袁润的意思,把事情给办砸了,或者说是不能得到袁润想知道的线索和细节,所以才自己亲自来「冒险」了。 阮玉珠带着袁润的帖子找到了裘家,见到了裘家大少爷——这是阮玉珠第一次见到裘安生,他是一个看上去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温和」的男子,年约三十岁出头,与裘二少爷差了十多岁的样子,或许在他眼里,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就如同是他的孩子一样吧!所以对于让裘家「丢脸」的童筱然,他是发自内心地讨厌着。 第200页 但是这种事情谁对谁错,阮玉珠不想追究,也很难追究,所以也就是放在一边,然后做好自己现在要做的。 「令尊大人呢?」阮玉珠目光四下看着,没有看到裘二少爷,也没有看到裘大夫人。 「家父患病,不能见客,故此由小可前来招待阮师爷——不知阮师爷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裘安生自称小可,拱手为礼,一团和气,完全看不出对莫兰时的那股子恼怒。 阮玉珠点点头——反正此行的目的不是裘讲师,而是裘大夫人——然后道:「那正好,我可以来慰问一下裘讲师。」 正好、可以这两个词,表明阮玉珠根本就不是为这来的,只是顺手而已——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裘安生很显然不具备这种推理能力,但是他却也并不想让阮玉珠去见他的父亲,而是道:「家父病得很重,便是大人只是站在门口,不与他说话,也会耗费他的精神,还望师爷体谅,不要去打扰他。」 阮玉珠很想吐槽——那你们每天还怎么餵他吃饭?他还能自由活动吗? 不过嘴里却说的是:「到底是什么病?可有延请城中名医?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可以让知县大人想想法子。」 城里的名医都集中被叫去了军营,普通人家哪里还找得到他们来看病,所以阮玉珠才有这么一说。 裘安生却道:「大人言重了,家父这是中了风,偏瘫了,不必请医生来了,先前已经由丁大夫号了脉,然后送去了军营,由靳大夫写了方子抓了药了。」 阮玉珠点点头——靳大夫和丁大夫一样,都是「养生斋」的医生,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毕竟裘家也不是普通百姓人家,不能请名医出军营,但可以派人进去找医生的。至于诊脉,丁大夫的水平也不至于弄错,靳大夫对他也是信任的,所以才会这样做,不然他也不会平白担这个风险。 既然人家做了全套,连中风都做得这么像,甚至于找人去军营找大夫,阮玉珠也就不再玩下去了,不然反而把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至于丁大夫与靳大夫是否与他们勾结,那就不是阮玉珠现阶段要查的了。 阮玉珠点着头道:「既然如此,也不去打扰大人了。不过,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叫出来与我相见一下吧,有些事情,既然裘老爷子不能理事,那还是要大家一起来说的。」 裘安生奇怪地看阮玉珠:「师爷,家父既然不能理事,那在下就是裘氏一家之主,何必要兴师动众,让家母也出来呢?」 阮玉珠看了他一眼,坐下道:「令堂不想出来相见?那也无妨,有些事情您能作主就行。不过,这件事情略有牵扯,我还是希望能见到贵府上的其余人。」 裘安生见阮玉珠神色无异,心中也是纳闷,不知她要做什么,想了半天才道:「大人到底有什么要事,要当着我们阖府之人来说?」 阮玉珠笑:「那自然是关于贵府的大事的,特别是有关于您的二弟。」 裘安生心中略有不安,脸上也显露出一丝慌乱来,忙道:「我二弟绝不会做什么作奸犯科的行为,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阮玉珠看着他:「我并没有这么说呀,难道裘大少爷您心虚了?」 裘安生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来,怫然道:「师爷别开这种玩笑,到底是什么事?」 阮玉珠看看站在大厢角落里的一个婢女和一个下人,对裘安生笑笑。裘安生见了,心中反而一定——若是逃不过的事情,对方就不会要支开下人了,因为迟早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 ☆、第 78 章 ?  越是心里有鬼的人,就越怕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做事,所以在选择站立的地点时都会选择角落啊!再加上阮玉珠见到裘安生的神色变化,已经八成肯定了他心里必定有鬼,心中对他更加怀疑。 等到下人走开,阮玉珠便道:「童大小姐之死,现在有衙门的文书莫兰指认,与你家的二少爷裘安然有关,所以想请他出来问话。」 裘安生心想若是有真凭实据,早就抓回衙门了,现在这样来说,很明显是有别的意思了,再联想到之前袁润的所作所为,心中也是八成有了底,便道:「在下二弟行为的确有失当之处,还请师爷念其年少,行为虽然失之检点,但也未并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裘府上下,感激不尽!」 阮玉珠对他笑笑,然后道:「此来是为了见裘府上下的,特别是裘大夫人,听说她也是名门之后,县令大人神往已久,特令我前来拜会。」 裘安生听了,心中大惑不解——县令大人,或者说是阮玉珠,为什么要见自己的夫人呢?如果提出这要求的是个男人,裘安生会勃然大怒,但对方是女人,纵使有些有关于罗县令和阮师爷之间的风言风语,但那用脚后跟想,也不会发生让一个情人来替自己找另一个女人的事情吧? 可要说是因为案件,自己的夫人又想与其有什么相关呢? 裘安生想破头也想不出,阮玉珠此来,真的只是为了「看看」裘大夫人,看看这「儒」系家门的风采,从而从侧面推想童大小姐是否由于婚前的某些「不轨」的行为而招致了童裘两家某些人的不满,进而一步步地发酵呢? 要知道童筱然并非童博士的亲生女儿,如果为了怕将她有辱门风的事情宣扬出去,做出一些过激的手段来,却也并不是不可能。 第201页 这种从侧面了解案件相关者的性格和品德,甚至是人性用以作为破案思路的作法,也同样是袁润惯用的手法——当然,这种手法也同样是为袁润的脑洞破案法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的。 阮玉珠了解袁润的想法,所以这一路必须是由阮玉珠来搞定,而李云燕就是去调查更直接的线索了。 这边裘安生虽然不太明白阮玉珠想要做什么,但依然小心地提出了婉拒,而阮玉珠却道:「既然如此,请让我见见二公子吧,这次来,不能只见您一个呀。县令大人来让我问候贵府上下,我很难这样回去呀!」 裘安生心想这都什么破藉口,但却又不想得罪阮玉珠,因为就算她是在狐假虎威,阮玉珠背后的袁润,作为一县之长的存在依然是他们忌惮的。 几番不知所云的扯皮之后,裘安生这边还没有松口,那边裘大夫人却自己出来了。 「阮师爷,大驾光临,民女不胜惶恐,不知邀民女相见,有何见教?」 阮玉珠定定地看着这位素容素服相见,神情却一片淡然的大家闺秀,心中只想着要怎样与她谈话,才能知道她对这次的两件案子,还有一同死去的几个人的看法——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裘家两位少爷与这两桩命案三个死人间的联繫谈起吧! 这边阮玉珠在与人斗脑,另一边李云燕却是顺风顺水,还不到傍晚便回了衙门。 「阮师爷还没回来呢?」李云燕微笑着问迎出来的莫兰。 莫兰摇头:「没呢,李捕头你的事都办完了?」 李云燕点点头:「是啊,而且颇有收穫。」 莫兰睁大了眼睛,喜上眉梢:「真的吗?能跟我说说吗?」 李云燕笑笑:「都是一些小事,不过我觉得挺有趣的,我想应该可以从中窥出一些眉目来,不过我还没细想,也许等我想上一晚,明天就能有个脉络了。」 这时袁润从后面走了过来,本来正想找莫兰的,却没想到李云燕先回来了,正巧听到她说的话,便道:「怎么?有些什么收穫,说来听听,大家也一起参详参详。」 李云燕听了袁润的话,不由得看看一边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莫兰,心想跟她有什么好参详的,她为人聪明,不代表样样都行啊! 袁润见李云燕脸上神色便知她的心思,便道:「你去调查香环了吗?有关于童大小姐和香环的事,莫兰可能知道得更多一点,当然要一起参详了。」 李云燕一想也是,便道:「那好,便一起来说说吧——呃,不用等阮师爷吗?」 袁润道:「不必,事后我会转告她的。」 李云燕点点头,便道:「我本来下午想直接去翠花楼的,结果半路上遇着童大小姐的丫环香环,她居然是去找裘家二少爷的,我问她去做什么,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我看很有问题。」 袁润听了只觉好笑:「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李云燕道:「当时我也没有在意,就让她去了,因为我自己也要去翠花楼查线索,就没顾得上她。结果在回来的时候,居然又撞到了她,而她居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真是五味杂陈,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袁润道:「那你有问了她什么吗?」 李云燕道:「她这个样子,我还能不问?她还想不说,被我三两下就诈出来了——原来童大小姐和裘二少爷有私情,被童老爷发现后,就想远远地打发走,没想到她又回来了,便想要逼她服毒自尽。」 莫兰大吃一惊:「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李云燕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有什么稀奇!这事估计连童老夫人都瞒着,也不知童少爷知不知道……」 袁润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敲着边上的门框:「童少爷,和他的姐姐关系怎么样?」 李云燕怔了一下:「这……这个倒没调查……可是他的意见,应该不能左右他父亲的决定吧?」 袁润轻蹙娥眉:「那得要看是什么决定了……嗯,这事,莫兰你知道吗?」莫兰从袁润问起时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袁润当然看在眼里,便转过来问她。 莫兰道:「童家姐弟感情很好的,童少爷把姐姐当成是亲的一样,什么都护着姐姐,就算童小姐有时被父母责怪,他也都是为姐姐挺身而出地分说的。」 袁润点了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该是童家所为,应该另找出路……果然我的想法是没错的吗……」 李云燕和莫兰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莫兰不敢问,李云燕却是忍不住道:「大人,到底您是怎么想的?」 袁润想了想,轻轻侧首道:「暂时还不能说,要等到晚上去偷偷开棺验尸才行——嗯,不要走漏了风声,连任水也不要通知。应该不会有太过复杂的情况,不需要他的。」 李云燕和莫兰面面相觑,正想再问什么,阮玉珠这时也回来了——其实阮玉珠要做的事比李云燕的要少,却不想先回来的是李云燕,可见李云燕这一次是多顺利。 见到阮玉珠回来,李云燕等三人也都上前相询,阮玉珠当然不会对李莫二人多说什么,只大略地说一切正常,裘家大夫人果然是儒家风范,待人接物进退有礼,言谈间又不失风度,决不是会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情的人。但是在暗中却向袁润又是点头又是使眼色的,意思是她所料不差,裘家的儒门之风严苛到变态,若不是自己有衙门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人家的正眼相看。 第202页 侠以武犯禁,不管是对于儒家还是法家来说,行走江湖的侠客,都是令他们感到讨厌的。更何况阮玉珠此去还是借着罗知县的名头去敲诈的。 但遗憾是裘大夫人一身正气,半文钱也不肯出,让阮玉珠空手而回——果然是家风如此,决不可能自甘堕落的。 不过阮玉珠恰恰正是为此而去的,越是表现得高风亮节,反而会更惹袁阮二人怀疑。而且对方朝中有人,在云来也是刚刚助战有功,这时候如果表现得太过弱势低调,也不合常理。 裘家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也同样是在情理之外——因为裘大夫人出现后似乎是为丈夫打了一针镇静剂一般,这说明之前裘安生的确是有些慌张的,那么如果裘家真的有问题,那可能就真的是大家群策群力的结果,再联想起裘二少爷裘安然那天的表现嘛……呵呵……是内疚吗? 阮玉珠现在受到袁润的启发,也开始往裘家身上怀疑了,只是还弄不懂为何童家会与裘家合谋,难道只是为了保全家风和面子吗? ? ☆、第 79 章 ?  「那现在怎么办?等晚上出城去吗?」李云燕问道,「那我去跟吕超打声招唿。」 阮玉珠笑:「何必那么麻烦,今夜镇守南门的人是许歷,你跟我们一起去,他一定会放行的。」 李云燕脸上一红:「别胡说,我和他可没有什么私情!」 阮玉珠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你急着撇清什么?」 李云燕无奈,又不好把自己早已订婚的事告诉她们,只得闭了嘴任由她们取笑去了。好在阮玉珠和袁润也顾及有莫兰在边上,不敢把玩笑开得太过,免得教坏小孩子! 不过李云燕说得也有道理,现在只是有限度地解严,大晚上的出城的确不好,但就算是现在出城,晚上回来的话,那又有什么藉口?如果过一夜再回来,那就更需要理由了。 袁润道:「我修书一封,莫兰你等晚上快关城门的时候送去给吕超,不要早也不要晚。」说着从怀里掏同了一封未封口的信来,递给了莫兰——看来她是早有准备,连信都早就写好了。 袁润道:「莫兰,你只管把信给他,他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如果有敌军来攻城,也不用管在城外的我们,一切都听吕超的。」 莫兰听了倒是紧张起来,道:「会有敌军吗?这么危险,就不要趁夜出去了,跟童博士家里说一下,白天去开棺吧。」 袁润摇摇头:「童博士虽然嫌疑不大了,但这种事情还是不会让我们做的。现在只是知道了童少爷应该是清白的,但也不可对童家掉以轻心。」 莫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阮玉珠却已经把袁润拉到一边去细说自己在裘家的见闻了,而李云燕没好意思跟过去,便问莫兰:「下午罗大人找到了那几个士兵了吗?」 莫兰道:「找到了,正好那几个人下午刚从城门口回来,还没来得及入兵营呢——我都怀疑是大人早就算好的,一早就让人在南门那里等着,他们一回来就被带到衙门来了。」 「大人都问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撞鬼的,具体是在哪个地方,或者哪个人的坟头。」 「哦?他们怎么回答的?」李云燕开始感兴趣了。 莫兰耸耸肩:「他们吓都吓死了,哪里还能分辨出这些来,每个人说的答案都不一样,还有说是从天上,也有说是从地底来的!」 李云燕大感失望:「真是群没用的男人!」 莫兰笑:「可不是。大人还问他们,到底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他们这个倒是说得一样,都是声音。」 那边阮玉珠已经向袁润「汇报」完了一切,现在轮到袁润来讲她这一下午的经歷了。 「我去找过童大小姐的帖身丫环香环了,」袁润低声对阮玉珠道,「她提供了极为关键的证词——她告诉我,童大小姐曾经见过一次秋娘,就在童大小姐跟你一起离开的前夕。两个人不知谈了些什么,连她这个与童筱然一直很亲密的帖身丫环都不知道。不过,以她的推断,应该是让秋娘带了重要的话给裘二少爷,因为之后她亲眼看到柳枝与裘二少爷有会面。」 阮玉珠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袁润暂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柳枝和秋娘当时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所以她会为秋娘跑腿——而秋娘自己要出门,一则不易,二则也见不到裘二少爷,而柳枝虽然身在青楼,遭人白眼,找个机会与裘二少爷说话,人家也不至于避之大吉。」 阮玉珠道:「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总不能是童大小姐想找人传话跟裘二少爷私奔吧?」 袁润道:「你还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裘二少爷可能是不敢回去跟父亲说,只跟大哥说了这事,于是他大哥就把他给关了起来,不让他出门,以免酿出丑闻来。」 阮玉珠疑惑道:「可是这跟三桩命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裘大少爷要灭口?」 袁润道:「直接的灭口,他就算有这个胆子,也不像是会没有这个头脑的人——童裘二人有私情,这一点童博士应该也是知道,所以才会让女儿远嫁,如果被杀了,就算童博士不想把真相曝光而丢面子,童夫人和童少爷也不会答应的。所以,这其中一定另有缘故……」 第203页 阮玉珠沉思不语,袁润柔声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你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阮玉珠长嘆一声:「是啊,毕竟我和童大小姐同行过一段路,当时居然会没有发现——她是有身孕了吗?是裘二少爷的?还是宋进之的?如果是宋进之的,那童大小姐就是去找裘二少爷帮忙的,若是裘二少爷自己的……唉……」 袁润道:「所以说秋娘和柳枝就是这样被卷了进去,遭到了灭口。」 阮玉珠道:「但是就算是如此,我们也需要证据啊!」 袁润道:「这个我早有打算,晚上去验了尸再说吧。」 「对了,你下午到底问到了些什么线索啊?你是亲自去的吗?没带莫兰?」阮玉珠忍不住问。 袁润点点头:「她晚上还要和吕超打交道,知道得太多会影响她的心情,也就会影响她到时候的发挥。」 阮玉珠道:「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你一个人上街,太危险了!」 袁润笑:「没事,我带着□□呢!」 阮玉珠道:「带着枪更危险,万一青槐出现抢你的枪怎么办?」 「所以我只带了两发子弹啊!」袁润神色中带着得意,让阮玉珠也是一阵无语。 「你们两个,说半天了,到底在说什么啊?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吗?」李云燕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袁润道:「现在还不好告诉你,因为这只是个猜想,你毕竟是公差,真要听了这样的事,若我猜得对还罢了,若不对,那可是诽谤。」 李云燕道:「怎么会!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 袁润道:「职责所在嘛,你可是捕头,我们还是不要太过肆无忌惮啊!」 李云燕无奈——明知对方是在找藉口,可居然让她无言以对。 此时天色已经偏晚,四女便一起吃了晚饭,然后袁润和李云燕、阮玉珠一起往城外走去。 城南的南门今天正好是许歷值守的,看到李云燕人过来,忙迎上前道:「见过罗大人,罗知县这么晚了,还要出城?」 袁润笑:「晚甚么,太阳还没下山呢!这次我出城是有要务,你不要耽搁了我,误了事你担待不起!」 袁润也好,阮玉珠也好,甚至李云燕也好,之前从来也没有跟许歷这样打过官腔,袁润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虽然也无甚「官威」,但也让许歷一时间有些恍惚,居然找不到可以阻拦的理由——人家是县令大人,一县之长,要出城办什么事,犯得上跟你说明情况吗? 结果等到袁润和阮玉珠等一行人都从许歷的视线中消失了,他才恍然起来,忙派人去跟吕超汇报。 而等到吕超得报后,袁润这边早就出了城了,再一问,许歷也没派人跟着去保护,不由得大怒,马上叫人把许歷拿来问话,结果许歷到了,莫兰也到了——莫兰这点也是掐得够准,就在吕超准备让人打许歷一顿板子的时候,莫兰的出现救下了许歷。 莫兰呈上了袁润的信,吕超拆阅后,却是脸上怒气更盛,一把将这封信拍在了桌案上,怒气沖沖的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一句脏话,但却又强自忍了下来。 吕超背着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最后一挥手:「现在依然是在战争期,不能耗费太多人手去找她们,许歷你带一队人出城寻找,知县大人应该是往东南去了,你沿途不要点火把,以免引来敌军窥伺,只挑那眼神好的去。」 莫兰道:「我知道城里有个人眼神特好的,黑夜中视物如同白昼。」莫兰说的当然就是那个在宋掌柜的茶水铺里吹牛的闲汉解永贵了,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被征入壮丁守城,之前的守城战里有没有战死。 吕超讶然道:「城内居然有这等异人,你带许歷去找,让他跟着一起走。」 莫兰点头应了,心想明明是去的西南角的新坟场,却在信上说往东南走,居然还能让吕超不起疑,也不知是写了什么了。 莫兰是个好姑娘,袁润给她的信是未封口的,示人以诚,表示我绝不认为你是会偷看信件的小人,而莫兰也绝对不会看,只是心里也未名有些好奇罢了。 莫兰在这边和吕超打口舌官司,那边袁润等三人一路顺利,很快就到了新修的坟场开始动手挖坟了。 ? ☆、第 80 章 ?  袁润道:「我下午仔细问过了那几个『撞鬼』的士兵,他们说是听到了有鬼声,具体来说,有点像有鬼要从坟里面爬出来的样子。我觉得那一定是坟底有问题。」 阮玉珠大惊,心想难道是棺内产子? 要说一尸两命,足月的孩子从死去的母亲体内分娩,的确是有这种传说,但不会真的教自己碰上这种事吧? 之前只说童大小姐与宋进之或裘二少爷裘安然之间有私情,甚至有可能怀孕,但应该不太可能足月吧? 而且自己和童大小姐也同行过,当时还共乘一辆马车呢,怎么也没看出有那么大的肚子啊! 阮玉珠摇头不已,正想再问袁润,却发现已经赶到了坟场了。 袁润二话不说,直奔童大小姐地坟头,然后让李云燕和阮玉珠两个人动手——挖! 铲子是李云燕背着过来的,动手按说也不会轮到袁润,但是阮玉珠瞪了一眼袁润:「李捕头扛了三把铲子过来,你居然说不能动手?你怎么不早说?」 第204页 李云燕道:「没关系没关系,县令大人尊躯,干这种活是有点不太好。」 阮玉珠道:「你不知道她,身体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有这种机会,怎么也要活动活动她的筋骨,哪还能让她偷懒。」 李云燕怔了一下,正想问为什么要让罗大人这娇滴滴的姑娘家干这种粗活来锻鍊筋骨,却见袁润已经嘟着嘴去拿铲子了,便也住了嘴——李云燕只当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调,哪里想到其实是阮玉珠真的要操练袁润啊! 三个人干活,虽然都不是熟练手,但战争时期的一座坟头也并没有大操大办,就是在土坟头上帖一层砖石罢了,半个多时辰干下来,就已经把棺材给挖出了土了。 「我实在是干不动了,棺材盖就由你们两个来撬吧!」袁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坐到了一边的地上去,看样子是的确累得不轻。 阮玉珠和李云燕也是累得够呛,但好歹是练家子,不至于像袁润这样瘫掉,于是两个人互觑了一眼后,便跳下了故意挖大的坑去,然后开始起钉子,掀盖板! 盖板掀开,一股浓香扑鼻而来,那是童博士给女儿棺内置放的香料,只可惜人死灯灭,这些香料也就是给活人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用力——一、二、三……起!」 李云燕喊着号子,和阮玉珠一起用力,将棺材盖掀掉,一起往里看去,却双双被里面的景像给吓尿了…… 棺材里面直直地伸出两只手来,仿佛这棺材盖儿不是李云燕和阮玉珠掀开的,而是里面的童大小姐给顶开的! 本来这林子虽大,但却无风而静,夏末时节,各种虫类都在竭力发出最后的欢唱,远处甚至有不知名的兽类活动的声音传来,那不管是扑朔婆娑的摩擦声,还是悽厉呜咽的嗥叫声,都让人不寒而慄,而且还碜得慌! 再加上月亮刚巧从云层里探出半张脸来,一道明显的月光之柱照下来,正巧罩在这棺材上面,那白惨惨的月光里,两只苍白的手五指戟张地直伸出棺材来,把李云燕和阮玉珠吓得差点失声大叫起来。 好歹两个人也算是得见多识广,并非普通女人,尤其是阮玉珠,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时候才能忍住不叫出声来,李云燕则是被吓得完全失了声,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袁润这回倒是很淡定,拍拍手上的土,走过来道:「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尸体在『挣扎』?」 阮玉珠和李云燕都回过头来,李云燕还处于惊诧之中,而阮玉珠却是回过神来了,右手食指指着袁润:「你……你……你早就猜到了……还故意吓我们!」 袁润耸耸肩:「只是其中一个可能罢了,而且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可能——这说明对手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多么的泯灭人性!」 李云燕这时也定了定神,耳中听着袁润和阮玉珠的对话,一边直起身来,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惊吓往棺里看去,只见童小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上抓痕道道见血,面部狰狞,眼球血丝密布。 「看她的十指,指甲都抓掉了,是在被埋在地底窒息而死的。」袁润指着那伸出棺材的十指道,「她一定是因为临死前的痛苦才自己抓自己的喉咙的。」 阮玉珠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道:「可是,她的死亡,是莫兰和我们都亲眼看到的啊!」 「可是我们谁都没有上去诊脉。」袁润冷冷地道。 的确,谁会在那种情况下诊脉呢? 李云燕道:「难道,当时她没死?」 袁润点头:「这是很明显的事——那几个士兵听到的闹鬼的声音,应该就是童大小姐在棺中地底醒来后挣扎的声音。」 李云燕道:「可是,童家为什么要活埋自己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这也太狠了吧?还不如下毒先毒死她呢!」 袁润冷笑:「你以为他们不想?」说着扭头对阮玉珠道,「你去探探她的下腹,看看是不是有隆起。」 阮玉珠这时也同样回过神来了,听袁润一说,心里也八成有了方向,便上前伸手相探,果然感到下腹有明显突起且硬实。 「有孕了,起码三到四个月了。」 阮玉珠皱眉道:「看这时间,可能是宋进之还活着的时候,很难确定是宋进之的还是裘安然的。」 发生宋进之一案时,还是初夏,现在已经是夏末了,刚好过了三个月。 袁润道:「不管是谁的,这对于童家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耻辱,所以一开始是想让童少爷陪着童大小姐远离云来远嫁,路上起码要走上一个多月,其间找个地方马孩子做掉就行了。只要说是得了病,在途中耽搁一段时间也不要紧,但谁知道你因为夜乱事件,又把人家给送回来了。这下孩子大了,又因为战争而无法离开,就算是吃药打胎也难保不泄漏消息了,童家一定给了童大小姐很大的压力。我问过莫兰,童大小姐最近一直找她,言谈间似乎很是悲观,常说些薄情负幸之言,又说命薄之言,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 李云燕听了竦然道:「你的意思是,童家逼死了童大小姐——他们是逼她自杀,逼她自己装死然后活埋下去的?」 袁润道:「逼她自杀可能会有,但不见得是逼她装死活埋——就算是直接毒死她再下葬,只要童家人不报案,难道我们衙门还能当成命案来办?」 李云燕抿唇不语,阮玉珠却道:「你先前说,童大小姐在跟我离开云来之前,曾经见过秋娘,之后秋娘的丫环柳枝又和裘家的人见过面,童大小姐是不是在向裘二少爷求救?」 第205页 袁润道:「有这个可能,而裘二少爷把这事跟自己的大哥商量了——他不敢跟自己的父亲说。于是他大哥就跟他合谋出了『假死』的主意。他们不是有类似于麻醉效果的药吗?那种要能止疼,如果大剂量地使用,会有什么效果?会是假死吗?」 李云燕看向阮玉珠,阮玉珠道:「我倒是从裘家弄了点药回来——去都去了一趟,总要见识一下在守城战里起到奇效的药物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来,只有拇指大小,打开盖子,倒出药丸来,比仁丹也大不了多少,很小的一粒一粒,都是黑的。 「我还没来得及分析,本来还想今晚做的,看起来是来不及了。」阮玉珠皱着眉道。 袁润知道她说的「分析」是指用急救包里的毒品成分分析仪来操作,但是那玩意儿只是个简易版的,只能检测穿越前的那些常见毒品,而这个世界的毒品,袁润真是不看好这仪器了。于是便道:「没关系,这药到时候到衙门里找人试验好了。」 这话说得连李云燕都暗擦一把冷汗——随便拿人来试药?至于么? 不过古代犯人没人权,随便到牢里抓个死囚试药就行了。 阮玉珠这时又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裘家和童家合谋?」 袁润摇头:「不,不可能是合谋——裘二少爷和童家小少爷的表现,都说明这不是合作。就算是两家家长的合作,要瞒过二人也是不可能的。」 李云燕道:「那是怎么回事?」 袁润道:「估计是裘大少爷连自己的弟弟都骗了——他肯定是一开始说用这药假死,然后他们等落葬后再把人挖出来就行了,结果等人下葬了,他却不去挖了,活活把人闷死在这棺材里。至于是裘家两个少爷合谋呢,还是裘大少爷把弟弟软禁了不许他去,我觉得是后者。」 ? ☆、第 81 章 ?  阮玉珠这时道:「不对,童大小姐死时,裘二少爷不像是假哭,这肯定不会是知情的样子。」 袁润道:「好吧,如果你的判断准确的话,那就是裘大少爷一人所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童家的人以为是童大小姐自杀,而裘二少爷却是以为童大小姐病故。」 阮玉珠对袁润的这个看法比较认可,便又道:「那你说香环看到柳枝和裘大少爷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袁润道:「不管具体是什么时候,那肯定都是夜乱事件之后了,因为只有那时秋娘才会沦落风尘,而且那时就已经是裘大少爷在开展他的计划了。」 李云燕道:「他出主意让童筱然假死吗?」 袁润道:「应该是这样——不过在此之前,应该是童小姐先见了秋娘,让秋娘替自己想办法。估计在这个时候,香环已经被童家的人关注甚至禁足,想要让她替自己传递消息几乎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另避蹊径。秋娘是□□,童家的人和裘家的人都不会去关注她,所以她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阮玉珠道:「可是她却让柳枝去做这件事——这样的大事,却假手于人,岂非儿戏?」 袁润道:「这个嘛……我不了解当事几人的性格到底都是怎样的,而这三个人现在都已经死了,只能纯靠推测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柳枝抢着去的,因为裘家大少爷之前可能就跟翠花楼的人有来往,柳枝才想抓住一切机会与裘安生接触。」 阮玉珠忽然嘿嘿冷笑:「就凭裘家的那个家风,她就是赎身过去也是个死——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宅斗的人。」 李云燕直接就忽略了「宅斗」这种新潮词彙,直接问袁润:「那柳枝和秋娘就是这么死的?可是这样说的话,柳枝就是有意要害死秋娘,而不是恶作剧了。因为若是秋娘挡了她的路,恶作剧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改观,必须把障碍彻底搬掉才行。」 袁润点点头:「的确是如此,裘大少爷利用了柳枝,杀死了秋娘,然后再杀柳枝灭口——嘿嘿,连环灭口,也算是是个人才。」 阮玉珠道:「我和裘大少爷接触过,他可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却不是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我怀疑这事是裘大夫人想出来的。」 李云燕道:「但是没有证据……现在只能证明童筱然当时没死,但是这也不能证明是谋杀——假死被误诊成真死的也不是没有。」 袁润道:「所以,我们还是要诈她们——让她们自己招认!」 李云燕讶道:「诈她们?怎么诈?」李云燕的思维,还是特务组织的那一种抓进来严刑逼供的那一套,所以对袁润这种靠智力设圈套让对方钻的做法还不够了解。 不过阮玉珠是完全了解的,便道:「你是想扮鬼?」 袁润点头:「对,这里闹鬼的事,我已经让那几个士兵宣扬得满城皆知了,现在只需要把尸体背回去,暗中藏起来作为物证就行了。」 李云燕道:「把尸体背回去?童家会肯吗?」 「由不得他们了!」袁润道,「已经断定是杀人案了,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如果他们还想把怀孕一事给压下来,那就只得是听我们的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他们能做的只有配合!」 李云燕看了一眼阮玉珠,阮玉珠笑笑,正想搭话,袁润却对她道:「这事你就不用掺合了——我已经留书一封给了吕超,说你是有事要回师门去,所以我是来送你出城的,由李捕头保护我。所以回去的时候,只能是我和李捕头两个人,你就不要回去了——这案子就交给我们两人吧。」 第206页 阮玉珠怔了一下,袁润已经递过来了一个长长的布袋子:「只是给你路上用的。」 阮玉珠刚才就看到了这布袋子,几个铲子就是装在里面的,却没想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接过来张开口一看,里面是几张钱钞和几串铜钱,还有一把□□和一把□□——看来微沖是袁润要留着自己用了。 阮玉珠知道这是袁润要让自己启程去京城了——的确,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不但屡屡破案,而且还在敌军压境时守住了城池,还将城外的百姓都妥善安置了,没有让他们死于战乱。至于夜乱事件,袁润要付一定的责任,但上峰绝对不敢打压太过,因为这关系到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和已经被渗透的魏国高层,绝不会让这事宣扬开来。 袁润道:「我家住在哪里,你也很清楚了,我这里还有封信,你拿去给我家人看。」 「罗羽裳」出身并不富裕,虽然也算是书香门第,但自幼父母双亡,等年纪稍大,兄长也故去了,只与寡嫂和幼侄两个人生活。袁润敢说这样的话,那必然是敢肯定自己写的字就是罗羽裳的笔迹,只是不知她是暗中临摹苦练的,还是直接就会了的…… 想起之前袁润害怕自己与罗羽裳的人格渐渐融合而失去自我,阮玉珠也是心中一酸,然后自己给自己打气——不会的,罗羽裳的记忆都没有了,哪会出现吞噬人格这种事啊! 「但是,我不放心你……」阮玉珠看着袁润。 袁润仰着头也同样看着她,同时微笑涌起:「放心,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大战就快要结束了,不是吗?」 阮玉珠和李云燕都是齐齐一怔,不过李云燕是不知究竟,只是属为这个消息而感到吃惊,更不用说分辨其中的真伪了,只当是袁润以为这次敌军撤兵后不会再来了,还想出言提醒袁润呢,而阮玉珠却是知道袁润是指青槐要刺杀敌方主帅了! 只要对方主帅一死,短期内就不会再发动进攻,而这种小摩擦引起的大战争,绝不会是事先准备好的灭亡对方的关键战役,所以梁国那边的战争,多半也会趁此机会转到和谈,然后赔钱了事,割地都不一定会有。 这种无准备之仗,纯粹就是为了面子打的,或者说最多也就是试探一下应手和魏梁两国现在的实力和战力,齐国根本也没有在这一战中彻底打垮某国的念头,所以届时齐国在梁国战场上得了好处,也就见好就收了,根本不会因为在魏国这边吃的亏而大动干戈。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阮玉珠先前一枪狙死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让齐国的国君不顾一切也要将战争继续下去。 而且就算要继续,大部分的兵力依然是投入梁国战场的——阮玉珠相信青槐会做得很漂亮,一定会栽赃嫁祸得很成功,把这祸水引到梁国那边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要打仗,也要在别国的土地上打,哪怕齐魏梁三国其实上是同文同种同一民族的。 但是这样事先不打招唿,忽然间就要让阮玉珠离开的做法,实在是让阮玉珠也有点接受不了——虽然之前,包括穿越前,两个人也是聚少离多,不打招唿就走,然后来个简讯通知一下,但是现在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又没有别的联繫手段,让阮玉珠潇洒地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当啊! 袁润也明白阮玉珠的心情,便上前抱住了她,踮起脚尽量让嘴靠近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也一样捨不得,但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因为打仗的关系,这边的人事,朝廷里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不过提前告诉了你,只会让你更纠结,这种快马斩乱麻的恶人,还是我来做,你要是不开心,就在心里骂我太狠心好了。」 阮玉珠轻嘆了一声,将袁润从怀中推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眼中一片柔情,但又有着坚决果断,却是穿越前的袁润不曾有的。 是罗羽裳的性格影响了她?还是这个新的世界让她变得越来越坚强? 阮玉珠轻轻地吻了一下袁润的额头——只恨李云燕在侧,不能做更亲密的举动——然后道:「好,我这就去了,你们小心。」说着回过头看着李云燕,「一切都拜託你了。」 李云燕又好气又好笑——在这种死尸环绕的碜人环境下,你们还能谈情说爱,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吧?不过阮玉珠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正面回应:「嗯,放心吧。这里有我呢,我一定会护着罗大人回城的。」 阮玉珠对李云燕点了点头,再回头看了袁润一眼,然后把布袋往身上一搭,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没有马也不要紧,就靠两条腿走天下,再说,前方驿站一定有代步的交通工具的,怕什么! 而看着远去的阮玉珠的背影,李云燕忽然一下反应了过来——呀,她走了,这背尸体的活儿,不是就是我的了吗! ? ☆、第 82 章 ?  夏末的夜晚,依然是燥热难当,半弯的月亮悬在天上,裘安生眉头轻锁地正在自家庭院中负手而行。他刚从弟弟的房中回来,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弟弟就是要想着那个行为不端的女人呢? 那女人说肚里的孩子是他弟弟的,可是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之前那个姓宋的,还有她跟着衙门里的人离开云来的那段日子里,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回来的! 这样的女人,还是死了清净,不然真是害人害己,裘童两家百年门楣几乎丧于一旦! 第207页 裘安生喟嘆着往自己的屋里走去,却见妻子正躺在地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唇角鲜血还未干涸,颈边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血,颜色已经发暗,看来是流了一段时间了。 裘安生大吃一惊,惊叫着转身就要去叫人,却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这人红衣红裙,正是穿着下葬时衣物的童大小姐童筱然。只见她颈子上全是抓痕,根指指甲都染上了鲜血,双眼圆睁,髮髻散乱,一步步地向着裘安生走来,动作僵硬,仿佛不似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儿……我要你偿命!」 童筱然双手伸出,向着裘安生步步逼近,咬牙切齿的样子正似一脸的怨毒,似乎要将裘安生撕成碎片一般。 裘安生大唿小叫地倒退起来,又被脚下自己妻子的身子一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然后往后再退,双手按在地上往后蹭,一手摸到鲜血,更是吓得大叫起来…… 「别……别过来……是你自己不好……你未婚先孕……玷辱家门……」 「孩子就是你弟弟的……你不怪你弟弟……反而怪我……」童筱然依然往前而行,一阵阵的冷风忽然吹起,吓得裘安生连眼都不敢睁了。 「别过来了,我认错便是……这……这都是我妻子骆氏想出的法子……不要怪我……你要找就找她去!」 「她?这关她什么事……我只知道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今天我一定要杀你报仇,平了这怨恨,我才能往生轮迴!」 「不!是她说的,都是她说的,我只说要让二弟快些另娶,是她说这样不行,二弟迷恋你太深,必须斩草除根……这时候你又让柳枝送信过来,说你爹要逼你自杀,让我二弟想办法,我妻子才说可趁此良机让你假死活埋……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吧……」 裘安生吓得屁滚尿流,已经失禁当场,而这童筱然,却是笑了起来:「果然如此,罗县令说得一点也没错!」 裘安生怔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 只见这童筱然忽然间起来,却将手往颊边一掀,一张轻薄的面皮便撕了下来,露出了闻樱的脸来。 闻樱养伤多日,现在也终于是好了,她的身材娇小,和童大小姐倒是一般无二,而这□□,自然是青槐留下的材料制作的了——他这副面具,果然做得精緻,在死人脸上做这面具,更是不用担心面部肌肉的动作而使得面具失真,而且这略显白皙的肤色面具,正好用来扮死人,真是物尽其用。只怕当时青槐把这东西给袁润,也没想到这东西第一次大显神威会是用在这种地方。 当然,剩下的易容材料,都给阮玉珠给带走了,那天晚上开棺时,袁润上前查看尸体,就已经把这材料敷在死去的童大小姐脸上了,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料,果然没有白费她一番工夫。 本来这一招是想来吓唬裘安然的,但是这晚正好裘氏兄弟一直都在一起,吓两个人,当然不如吓一个人起效的可能大,所以等二人分别了再下手。结果裘安然居然在哥哥走后,一气喝了一罈子酒,直接醉过去了,那自然也就吓不着他了,只能来吓裘安生,结果效果居然也出奇地好。 这时门外走进了袁润、李云燕和莫兰以及一干衙役等人,居然还押着裘安生的夫人骆氏——原来地上的尸体也是假的,此时也站起身来,却是童小姐的帖身丫环香环——莫兰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墨迹未干,看起来是刚才笔录的内容。 袁润站到闻樱的身边,对闻樱笑道:「闻副都头亲自上阵破案,打扮成死人的样子,也不嫌其晦气,真是好大一桩功劳。」 闻樱也笑道:「大人言重了,与大人和李捕头亲身上阵与敌军相拼,这又算得甚么。」 李云燕直走到裘安生的身边,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然后提到莫兰身前,让他在莫兰记的内容上画押。 裘安生此时已经知道漏了馅儿了,也没办法再抵赖什么了,只得苦着脸画上押。与他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样子相比,他的妻子裘大夫人倒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保持仪态,可以说是风采怡然了。 袁润这时也是走到了被两个衙役押着的裘大夫人之前,对她道:「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原来之前袁润就派人闯进来直接拿下了裘大夫人,逼问她事情的真相,她却矢口否认,适才裘安生说的话,却让她很难再反口了。 裘大夫人骆氏却是微微一笑:「人算不如天算,遇上大人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我们的这些小算盘当然就没用了——不过,我小叔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人,还请大人为了他的前途,以及我裘家的清誉,不要将此事公诸天下,只将罪名归于我一身,就说我嫉恨公爹欣赏小叔,所以陷害未过门的弟妇,将其毒死。」 袁润听了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这样说能显得你很伟大吗?你是为了你们裘家的的声誉吗?其实你是偏执于你自己对于名节这种东西的固有观念罢了。对此我也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有想过童筱然在地底醒来时的心情吗?那孩子是你们裘家的也罢,不是你们裘家的也好,你们这样去欺骗一个女子,有想过她在冰冷的棺材里,在地底是窒息的痛苦吗?」 裘大夫人听了脸色微变,而裘安生却已经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抬起头来多看任何人一眼。 第208页 这时裘府的人也都过来看到了这一幕,有的去告诉了裘老夫人,也有的去告诉了裘讲师——这裘讲师倒是真的卧病在床,却是被裘二少爷气倒的。像他这样的老古板,听说自己的儿子让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怀了孩子,没有直接被气得上西天已经是身子骨底子好了! 袁润懒得和裘讲师夫妇在这种情况下打交道,便对李云燕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然后带着其余人押着裘安生夫妇走了——就连裘安然也一併带走了。 这件事情里,到底有没有裘安然的份,还需要细审。至于裘安生,那必然是帮凶了,而且秋娘和柳枝的死,也必然是他下的手,不可能是骆氏夫人出门自己下手的。 而童家上下,对于这件事也已经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让香环来帮忙。其实倒在地上扮尸体这件事,找谁来都一样,袁润是怕童家杀香环灭口,才故意抢先一步将她要出来。 香环只是个丫环,主家打杀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过得去的理由的,所以这条性命还是要先保下来。 倒不是说袁润有多善良圣母,实在是这桩案子里面有香环出的力,因此如果这桩案子的真相被揭发而导致香环死亡,那就是袁润的过错了。 这一次的事件,以及最终的破案手法,都是要得到童家人的许可的。虽然不是要真的尸首出场,但是假扮童大小姐的尸体,也是对人家的一种不尊重,所以之前让李云燕把童大小姐的尸体装在另一个大袋子里回城,就是要把这事揭开来给童家的人看——你们合作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开棺,只说是在送完阮玉珠回程的途中,看到了偷坟掘墓的贼人正在盗墓,所以上前才发现了棺中的秘密。 不管童家的人信不信,反正衙门的人是信了,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如此了,童家的人也只能合作。 回到衙门,裘安然已经酒醒,略审一下就全招了——果然这孩子就是他的,与宋进之无关,宋进之如莫兰所言,就是一个幌子。所以香环之前一直以为小姐其实要与裘二少爷私奔的,却没想到意外死了,才会在那时去找裘二少爷,哪里知道这就是裘大少爷安排的毒计,以弟弟的名义骗得童大小姐上当,以为假死下葬后会被挖出来,再与裘二少爷远走高飞,等过了风声再回来。 袁润看到了这份口供,也不得不摇头感嘆年轻人见识浅了——奔者为妾,就算日后回来了又能如何?? ☆、第 83 章 ?  事实上不光是童筱然见识浅,从小在妓院里长大的柳枝也是同样,居然会相信裘安生的话,为她杀了秋娘——当然,柳枝也是不敢杀人的,这正如袁润所料的那样,裘安生只是给了她□□,骗她说这是能让人肚子疼的泻药,让她为自己前几天在秋娘那里受的冷遇出口气,而且不断地下药,还能让秋娘失宠。 裘安生的确是经常去光顾秋娘,但不代表秋娘就会给他好脸色。或者说裘安生是故意在秋娘面前表露出一些让秋娘不快的情绪来,比如说对秋娘的可怜,对妓/女这个职业的鄙视——当然这也是故意的,反正他就是要制造自己和秋娘间的矛盾,让柳枝看见,然后为之后的手段打铺垫。 柳枝在裘安生几次表示不愿意得罪秋娘而不能为她赎身后,更加哀怨地相求,裘安生这时让柳枝给秋娘下药,让她生病,失宠,那秋娘的身价就会下降,则自己就能用为秋娘赎身的钱给柳枝与秋娘同时赎身了。 由于裘安生的妻子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实际上掌管着裘府的内宅,所以裘安生的经济命脉被妻子掌握,没有多少闲钱的事也是人尽皆知,柳枝更是不虞有他,结果就这么上当了。 等到秋娘死了,柳枝还以为是自己下的药份量太重了,又不敢报官,更不敢留在翠花楼,只得去找裘安生,结果又被裘安生用迷药迷倒了吊死。 至于裘安生为什么能弄到这些□□,衙门里还在追查,不过云来这边的事,不管是平稳过渡,还是天翻地覆,都与阮玉珠暂时无关了。离开了云来,阮玉珠就会振作精神,把思念与担心既放在心头,又压在心底,不会过多地纠结,以致于影响自己的行动。 从云来到京城骆京,有千多里的路途,日行百里,也要走上个十几二十天的,况且阮玉珠也做不到日行百里,你让她偶尔一天全力冲刺跑个马拉松还行,天天跑那就是玩命了。所以这千多里路,阮玉珠靠走起码要走一个多月,所以找代步的工具是必需的。 南山郡内所有的驿站暂时都不对外开放了,但是袁润早为阮玉珠准备了相关的文书,阮玉珠持着就可以调动马匹,不过,也只能调用一匹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从云来骑马出来,是因为云来是第一线,所有的马的的确确是被军队徵用了。 阮玉珠花了四天的时间,一直走到南山郡最南端的琪县才得到了马。而此时阮玉珠也终于得到了消息,云来自那之后一直没有受到攻击,就连沂水和茂陵的敌军都不再围困两城,而是合兵一处,退到了离边境线二十里的沂河两岸。 所以如今南山郡除茂陵和沂水、云来之外,其余各县已经解严,阮玉珠这时到了琪县才能从驿站这边租一匹马用。 持有公文的人,可以在驿站沿途换马或者用低廉的价格租一匹马。阮玉珠持有的不是紧急公文,又是长途,所以只能租用一匹。 第209页 有了马就快了,而且这时也知道云来那边一切安好,估计是青槐的祸水东引之计起了效果,心情也放松了,于是一路轻快地南下,直奔京城去了。 普通的马一天也就跑个百八十里,如果不惜马力拼命赶路,一天跑个二百里,马也受不了。数百里加急文书,那都是沿途驿站不断地换马才能做到的。不过阮玉珠一天跑个百里路,也已经很让她满意,照这个样子,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到骆京了。 心情轻松,感觉马跑得也快,让阮玉珠有一种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感。这天阮玉珠到了骆州与金州的交界处,一个为叫秦家庄的地方。 这地名为「庄」,实际上却是个县,隶属于骆州,算是拱卫京都的第一道防线,这时候也是内紧外松,阮玉珠在城门处出示了公文,先做了一个登记,然后去驿站里休息。 结果下歇下不久,当地衙门里就有来人相请——原来是本县县令听说有云来的师爷前来,便请她前去相询有关于南山郡的战事。阮玉珠也不好推辞,便随着来人去了。 光天化日的,阮玉珠倒是不怕会出什么事,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这边的县令也是一位女子,姓白,名玉兰。 很普通的名字,普通到简直烂俗,但是人却是气质上佳的美人儿,年约二十,夫君便是本地的一位富商,两个人对南山郡以及金州的战事还是颇为关心,也算是为了自己这边打算吧,万一那边战事有变,这里也好尽早有个准备。 双方就在后衙相谈,白县令设下酒宴,并不招衙门里的公人相陪,只让家人出来相见,彼此友好相待,言语往来,也是相互客气。不过让阮玉珠吃惊的是,这位白县令,不但招赘了夫婿,还有两个「男妾」,也算是让阮玉珠大开了眼界——想想也是对的,男子娶妻生不出儿子就要纳妾,女子招夫没有子女,难道便只能守着? 「在大魏,男女方面的事,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情爱之事,随心所欲,无碍他人便可。」白玉兰倒是还很豁达,似毫不对阮玉珠吃惊的神色有什么不快。 阮玉珠在这方面本就比古人豁达,此时闻言也是笑笑,却道:「此番南下,一是要回师门回禀游歷所得,二是要替罗知县向家里报个平安。之前云来事烦,知县大人连一封家书都没有写,所以也是让我前去慰问,也不知京城人都忌讳些什么,爱好些什么,我也不好问罗大人,不知白县令可有教我?」 白玉兰轻笑:「此处虽是骆州地界,但与京城人氏的生活习惯也颇多不同,不过,阮师爷你也不用担心,京城人氏虽然有些傲气,但师爷也不必与他们多打交道的,办完了事就走,也耽搁不了一两天。」 阮玉珠笑:「可是听说我家县令在京城好友知交颇多,只怕到时身不由己,不能想走便走啊!」 白玉兰点头:「她是状元出身,自然与众不同。不过,我想那些人也不会与师爷你计较什么礼数的,你也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就像你我说话一样。」 阮玉珠点点头,忽然白玉兰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们云来之前发出一张海捕公文,也到我们这边,是要捉一个叫卢定凯的人,还画了他的图像,前几日我们这里有人看到了他,说他就在城东十七里的小井村。正好师爷你也有,你一定见过他,不如明天跟我们的人去看看,别抓错了人。」 阮玉珠听了心中一动——虽然说卢定凯是青槐的部下,但却不一定是青槐的心腹。正如他的部下不会都参与到他「反叛」的计划中一样,所以这个卢定凯就算被抓了,于青槐的「大计」也应该无碍。他救卢定凯出云来城,也只是因为分属「同僚」罢了。 而且抓住他,可以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组织」秘密,不用担心被青槐忽悠。 「好,略耽搁一两天也没有关系,我就跟大人的手下去看看。」阮玉珠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心中却又想——真的这么巧?自己走到这里,卢定凯就在这里被发现了?会是什么陷阱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诱惑力的提案线索,阮玉珠很想去看看。 「那好,今晚就请阮师爷在我这后衙暂歇吧,不要回驿站了。」白玉兰热情相邀。 阮玉珠笑笑:「那好,就叨扰白大人了。」由于行李中的枪枝弹药,所以是片刻不能离身,也就一直背着到衙门来了,也不用担心在这里过夜会有什么意外。 这里的衙门不像是云来,既没有战乱也没有夜乱,衙门里的生活还是挺富足的,更不用说白玉玉的丈夫是个富商,这后衙的下人僕役一应俱全,上上下下好几十号人,云来的衙门跟这一比,寒酸两个字都不能形容。 光是服侍阮玉珠洗漱的侍女就有三个人,而且都是面容姣好的清秀小佳人,什么也不避讳,还要服侍她洗澡,反而让阮玉珠很不好意思,忙让她们都出去了自己洗。听到在门外这些小丫环的轻笑声,想到了中国古代晋朝的王敦王大将军刚刚和公主结婚,不懂皇家的排场反而被公主的婢女耻笑的事来,不由得也自嘲地笑了笑自己。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阮玉珠早早起了床,又开始了晨练,几个早起的丫环见了,也是暗暗称奇。等阮玉珠练完了,自有丫环送上早餐。 阮玉珠倒觉得主人尚未用饭,客人先用有些失礼,丫环们却说县令大人不会介意,阮玉珠倒觉得主人尚未用饭,客人先用有些失礼,却是当不过丫环们的好意。? 第210页 ☆、第 84 章 ?  倒不是说这些丫环迷上了晨练中阮玉珠的帅气劲儿,实在是因为客人早起后运动了这么久,腹中定然早就饿了,若是不奉上茶点早餐,只怕县令大人反而会怪她们不懂待客。 人家说得有理,阮玉珠也只能独自先吃了。 等到人家知县夫妇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吃了早饭再来招唿阮玉珠,阮玉珠都已经无聊得要打呵欠了。见到这夫妇二人,阮玉珠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袁润太过严苛了?天天要她晨练,而且还是半地狱式的……不过再一想,人家又没有性命危险,袁润可是有着意想不到的危险的,所以怎么也要拼这么一把啊! 「劳阮师爷久等了,我这就带您去前衙,让四个差役跟您一起前去。」白玉兰还是风度怡然,让阮玉珠都生不起气来。 于是带着四个差役,一起往那小井村而去。白玉兰还特地给了一辆马车,虽然只是辆普通的马车,但也算是一份人情。 一个差役坐在车外驾车,另三个人和阮玉珠一起坐在车厢里,究竟也是略显狭小,气氛也有些凝滞,互相干巴巴地介绍了自己以后,四个人再无甚交流——当然,这也是阮玉珠不想和他们多说,不然把话题带到白县令身上,也肯定能说上一些话的。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的速度放缓了,外面驾车的傢伙道:「到小井村了,都下来吧,我在这里看马车——这村子太小了,马车进去兜转不开。」 阮玉珠便随着车内的三人下了车,四下看看,发现身后有一座桥,桥下是高达十丈的峡谷,一条看上去静静的河流在其下流淌着…… 这条河叫颇陵河,是沧江的支流,别看流速不快,但却很深的。」一个衙役过来道——他叫蔺诚,年约二十出头,未婚。 另一个叫马骏的衙役过来道:「行啦,快点去村子里拿人吧,快点的话,还能回去吃上个午饭,要不然就只能直接吃晚饭了。」这个马骏,就是发现了疑似卢定凯出没的人,年过三旬,却是前年丧偶,膝下又无子嗣,最近似乎在求人托媒再找个婆娘。 据他所言,当时他出城办事,无意中发现了卢定凯,并且一路尾随,看到他进了小井村,并且留宿于其中一户人家,这才回了云来向白玉兰报告。所以阮玉珠若是在这里有所得,马骏才是最大的功劳。 第三个衙役名叫雷震天,名字十分威武,年约四旬,性子也是急,已经往前一个人走了,留下的那个衙役叫吉永昌,年纪最大,已经近五十了,正好与其相反,是个慢性子——所以也由他一路驾车,免得出事——对众人道:「快走吧,老雷都已经走那么远了。」 三人见了,这才向吉永昌道了别,急急忙忙去追雷震天了。 雷震天应该就是本地人,对这小井村也是颇为熟悉,所以也是一马当先,带着三人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座木屋,木屋顶上的烟囱正在冒着裊裊的炊烟。 「看,这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做中饭了。」马骏道。 雷震天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这屋子是哨屋,起警戒作用的,离村子还有近一里路呢。」 「那你要我们从马车上下来!」蔺诚不满地道。 雷震天道:「又不是我让你们下来的,是老吉叫你们下的。」 蔺诚一想也是——说停车的是吉永昌,又不是雷震天,不地又一想,道:「可你没有阻止我们啊,我们对小井村又不熟,你可就是小井村的人。」 雷震天嘆了口气:「幼年时倒是的确在小井村生活过一段时日,但六岁那年便随父亲入了县城居住,早就忘光了这里的一切,几乎连道路都不认得了。」 阮玉珠耳中听着三人说话,眼睛却在观察着四周,便道:「这是什么村子?居然有哨屋,设哨卡吗?」 蔺诚道:「师爷你刚才在马车里不知道,其实我们穿过了一座山,叫做景山,虽然山不高不大,但其中却有狼有熊,以前甚至有虎,所以这哨屋是为了防勐兽的。」 阮玉珠回头看看,果然那里有一片林子,地势也挺高,却没想到是座山,看来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雷震天此时却道:「奇怪,为什么哨屋里的人没出来?按惯例,看到有人过来,哨屋里的人也应该出来打声招唿的。」 蔺诚笑道:「人家正忙着烧饭吧,哪有空啊。再说现在这山上又没什么勐兽了,谁还会这么紧张地无时不刻地看着外面啊!」 雷震天摇头:「不对——人心勐于虎,更何况现在是战争期间,村子不可能没有防卫,小井村一向是很排外的村子,我先祖在这里落户了好几十年,过了四代人,我爹还是不得不搬走了,所以他们一定会仔细盯着外面的。再说了,哨屋里又不止一个人,怎么会一边做饭就不能同时看着村口外面了。」 马骏道:「别说了,进去看看吧。」 阮玉珠其实也在想要不要进去呢——卢定凯是那个杀手组织的人,他会不会在这里搅风搅雨呢? 所以进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蔺诚道:「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这不是蔺诚胆小,而是谨慎行事——如果里面真的有事,外面有个人来接应也是应该的。 阮玉珠与马骏、雷震天二人推门进去,只见里面空间不大,就是个十五平米的小屋罢了,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只见一个人侧卧在靠墙的床上,另一人却在做饭,两个人都是背对着众人,虽然看上去很和谐,但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第211页 「这位兄弟,在做饭吗?最村子里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马骏问道——见到里面无甚异常,他自然也就找了一下话题,总不能说因为我们靠近你没出来迎接,所以进来看看是不是出事了吧。 然后烧饭的那位头也不回地道:「没有。」 马骏看着床上的那位,道:「这位兄弟,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躺在床上不起来?」 结果还是烧饭的那位在回答,同样地头也不回:「嗯,他病了,我在煮药膳给他。」 马骏吸了吸鼻子,笑道:「不知是什么药膳,却无药味呢,倒有一股子肉味儿,是肉粥吗?」 阮玉珠这时却道:「我却没闻到肉味儿,只闻到了花香!」 其实这些味道,阮玉珠一进来就闻到了,不但有药味儿,还有肉味儿,还有香味——循着味道四下一看,就看到床脚边、房樑上、窗台上、桌子上,到处都放着鲜花,仿佛这里是家花店,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看看这背地着她们的人怎么应对。 结果烧饭的那人直接就无视了阮玉珠的话:「嗯,是放了些肉,你们要一起吃一点吗?」 阮玉珠还在考虑,而另两人却已经决定了——此时已近午时,他们又不像县令大人,日上三竿才起的床,他们天刚亮就要到衙门上班办事,吃饭时根本就没天亮。通常衙门的差役早上吃的不会多,而会在衙门应过卯后,找机会上街巡逻蹭吃蹭喝。结果这天应完了卯,还没上街呢就让白玉兰给差出来办事,肚子早都饿了,所以刚才就在说着赶紧完事好回城吃饭。 倒不是说不想在这村里打秋风,而是这村里的确是相当排外,硬蹭上去吃喝,这几个人还没厚脸皮到这种程度,总算还是有点底限。 但是遇上有人请吃饭的话,哪怕只是些肉粥,也挡不住那飢饿的感觉嘛,那是自然要答应的。 「喂,这是药膳啊,里面除了肉,还有药哦!」阮玉珠道。 「没关系,只是些强身健体的药,吃了也不会有坏处的。」烧饭的人拿起勺子舀了一些尝了一口,「味道真正好,你们要来吗?」 看着别人进食,更觉得飢饿,于是便出去把外面的蔺诚也叫了进来一起吃饭,而吉永昌却是离了有一段路了,三人也懒得再去叫他,反而暗中笑他——让你偷懒不肯跟着过来,你就饿着吧! 三人拉着阮玉珠一起坐下——屋里有一张大桌,圆台面,挤一挤可以坐上十多个人,四个人各据一方,还留了足够的空间让两个「主人」落座。 不多时烧饭的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粥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分给每人一个碗,意思是让大家自己分盛——锅里有个大勺。 三个差役先各自盛了一碗,马骏见阮玉珠没有动手,还热情地给她也盛了一碗。阮玉珠也没好意思拒绝,正想提醒众人这粥里可能有毒,三个傢伙居然就直接喝下去了!? ☆、第 85 章 ?  其实这也不能怪三名衙役——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这些差役也是习惯了作威作福,就算是办案老手,身手不凡,却又哪会像阮玉珠考虑得这么多? 当然了,阮玉珠不像他们,她是知道卢定凯是杀手组织的人,自然警惕性高了,他们又没有这份情报,自然不会有什么警惕心了。 不过阮玉珠转念一想,刚才这个烧粥人自己就喝过了,而且正如青槐所言,这个世界上□□是很贵很少的,至于用在三个差役的身上吗? 反正自己是不喝的,要喝他们喝! 一人一碗粥,很快下了肚,三人都说味好,还劝阮玉珠一起喝,阮玉珠却没理他们,只是看着这个烧粥人…… 煮粥的这人把粥端上了桌,却没有马上来吃,而是在洗着做饭的用具…… 阮玉珠趁刚才他端粥过来的时候,仔细看了他的神情——双目深陷而无神,脸部几乎皮包骨,但是露在袖口外面的胳膊却还挺粗壮。如果光看前者,与瘾君子没什么两样,但是胳膊却很壮实啊…… 不过阮玉珠也看到过这样的人,短时间里极限量地使用麻醉剂,就会像是在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摧残一样,而身体却还没有完全地衰弱下去。 难道这个人也是如此? 如果是的话,是否与卢定凯有关? 想至此卢定凯所在的杀手组织有那样的毒品,也许他也在这里散布了相关的东西吧…… 这里是骆州的边界,是一个微妙的地方,要说重视,也不算过于核心,可要说不重视,那也不太可能,所以卢定凯为什么要选这里呢? 或者说,这个组织为什么要选这里呢? 难道说这也牵涉到什么政治上的隐秘吗? ——如果袁润在这里的话,也许会脑洞大开,乱七八糟地猜些什么吧…… 阮玉珠苦笑着想道——可惜,自己是没这个天赋了。 有的时候,阮玉珠也不知道袁润的这种「才能」,到底是天赋还是运气了,她总是能从一些看似不相关的蛛丝马迹里找到关联所在,真是教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呢! 从对袁润的思路中回来,却看到三个差役已经把面前的粥都喝完了,还嚷着要再来一碗……阮玉珠不禁抚额——至于么?你们是不是平日里吃拿卡要习惯了?看到送上门来的都来者不拒?这tm可是有危险的可疑东西啊! 但是要说这玩意儿有毒,一来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二来也是怕造成恐慌,以及政府和百姓失和,不能随便乱说,所以也只能暂时忍耐,然后再找别的话题。 第212页 阮玉珠四下看看,忽然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唿?」 「我叫米有义。」端饭上来的村民这时洗完了碗,回身道。 阮玉珠对他笑笑:「我是问床上的这位大哥。」 米有义看了他一眼,坐下喝粥,一边道:「他?似乎是叫孙彰,是个旅客,路过这里时病倒了。」 阮玉珠道:「不叫他起来吃些吗?」 米有义道:『他想吃就会起来。」 阮玉珠道:「我们进来了这么久,还一直说话,他都不理我们,是睡得太死了吗?」 米有义道:「嗯,生了病,身子很虚,一在到晚都在睡。」 阮玉珠点点头,心中有些起疑,但又不好上前问那个人——看他的身形,倒是和那个卢定凯有些相似,但是卢定凯也就是个普通个头的成年男子,大部分男人也都是这样的,也不能肯定他必然就是卢定凯啊…… 雷震天这时道:「米大哥,我也是在小井村长大的,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米有义看了看他:「你确定?」 雷震天怔了一下,笑道:「哦,那倒不是,我六岁时就离开了这里,大多数的人都记不清了,也许是我忘了吧。」 米有义没理他,端起碗来把粥喝光,然后把众人的碗收一收,一起再去洗。 雷震天被对方弄了个没脸,也有些讪讪的,便问道:「以前这哨屋里,我记得一直是两个人当值的啊,怎么现在就米老哥你一个人?」 米有义的脸瘦得皮包骨,几乎看不出年纪来,说实话,从三十多到五十多都有可能,雷震天也看不出对方到底多大,也就称对方一声老哥。 不过他们只觉得对方有些古怪,但乡下村人,长像丑陋的不少,因为贫穷而枯瘦的更多,哪怕是在京城所在的骆州,也有穷人,就好像在这小进村里,也有米有义这样的「瘦子」一样,所以三个差役并没有对此有什么怀疑,毕竟他们不像阮玉珠,接触过毒品,也接触过青槐的组织。 这时雷震天这样问了,米有义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沉声道:「几年前就一个人了。」 雷震天也是多年不回小井村了,平时也没多打听这村里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无话可说,只恨不得再要一碗粥来喝,用碗来遮着红脸。 阮玉珠看着他洗碗,心想——为什么要分两次洗?一般来说的话,是饭后连锅带碗所有一起洗的吧,分开洗,是因为真的有毒? 那么,毒是下在碗里的,不是下在作料里的,所以放肉末和菜末的碗要先洗,然后没吃完的锅会放到一边去,把下了毒的碗单洗…… 阮玉珠看着对方,终究还是没拉下脸来冲上去——如果是李云燕在这里就好了,这傢伙如果发现有疑点,那肯定是撕破脸冲上去了。 而且,跟这姓米的本来就不熟,互相间也没什么脸,撕就撕呗。 但是阮玉珠做不到啊…… 阮玉珠在心中暗喃着「臣妾做不到」,一边跟着填了肚子的三个衙役一起出了门,准备继续往村里去。 这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众人齐齐色变,蔺诚道:「糟糕,好像是老吉的声音,他一个人在那边,难道是出事了?」 雷震天性子急,马上就迈步奔了过去,一边还道:「难道是遇上了勐兽?!」 马骏道:「刚才那姓米的不是说现在太平了,所以只安排一个人守哨屋了吗?怎么还有勐兽在大白天出没?一定是来了歹人!」 蔺诚道:「那个歹人如此大胆,敢袭击公差?」 马骏迟疑道:「难道是齐军的奸细?」 蔺诚道:「齐军奸细不在金州,跑骆州来干什么?难道是想靠奸细搅乱京城?那也不该在这里就动手暴露自己啊!」 马骏也一时无语,阮玉珠这时却道:「别再说了,雷震天已经跑远了,他现在又落了单,别再出事才好!」 蔺马二人听了,也是一惊,齐齐道:「不错,我们快走!」 这哨屋离之前停马车的地方约有一公里,所以按理马车是可以再走一段的,但是吉永昌赶了这么久的马车,心里很是不爽,所以就在那里偷懒了。众人也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也没勉强他,结果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袭警」。 三人去追雷震天,倒不是说阮玉珠有什么失误,或者说跑得太慢,一来是女子奔跑速度和确不如男子,二来阮玉珠就算追上去,只怕两个人也同样是很危险,还不如和蔺马二人一起行动呢——这边好歹是三人人。 要真是出事了,也只能怪雷震天实在太过心急。 不过阮玉珠不知道的是,这次陪她前来的四个人,已经是秦家庄最能打的四个差役,虽然职位上不是都头和副都头,但是实力却比这边的都头还要强。白玉兰是没想到会遇上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想着派四个能打的帮阮玉珠把人抓住就行了。 海捕公文是云来发的,这边抓住了自然是这边的功劳,但万一抓不住,岂不是让人耻笑?但若要派出一大帮子的劳师动众去抓一个人,也是同样丢不起这人。 袁润在战争中大放异彩,亲自出城逆战,白玉兰也是有所耳闻,自然不能在阮玉珠面前丢了脸面。 所以这四个人平日里在这边未遇敌手,怎么也想不到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吉永昌就出事了。而且就在这种时候,蔺马二人还不觉得雷震天一个人前往会有什么意外——雷震天的身手是四人中最好的——结果被阮玉珠这么一说,才觉得可能要坏事,赶紧往前赶,拐了几个弯,远远看到了雷震天站在那桥边上,忙喊他名字,见他回头向这边招手,三人才松了口气,蔺马二人甚至在心中暗怪阮玉珠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第213页 待得三人跑到近前,雷震天指着地面道:「看,这里有车轮印,还有马蹄在地上拖出来的痕迹,这马车应该是掉下去了——这水深,马车可能飘远了,却不知老吉怎么样了。」 ? ☆、第 86 章 ?  阮玉珠也道:「不错,看这车轮印和马蹄印,还有脚印,不像是马惊了,而像是有很多人一起把马车推下了河。」 三个男人看看地面,果然有很多脚印,而且后浅前深,分明是在用力推什么东西的样子。 可是如果有很多人的话,作为一个老手,吉永昌应该有所警惕,为什么仅仅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呢?他是来不及逃?还是猝不及防? 看这脚印,足足有十三对,这个人数的敌人,吉永昌如果有防备的话,也不会来不及唿救的。 阮玉珠马上就想到——动手的人,是吉永昌没有想到的。所以对方突然下手,吉永昌才会中招。 ——是这个村的村民吗? 吉永昌虽然不是小井村的人,也不常来,但看到一群农人经过,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防范心理才对…… 阮玉珠把这话一说,雷震天等三人立即决定回去找米有义! 这村里怎么回事,米有义作为哨屋的守村人,应该是最清楚的——若真是发生了什么的话。 四人再折返回去,结果屋里已经只剩下了那个病人一个了,米有义已经不知去向。 「喂,你知道米有义去哪儿了吗?」马骏上前去拉这人,却没想到一拉便倒,而且是个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死人。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背对着众人。 「为什么?」在沉默了半晌后,蔺诚问了出来——他问的当然不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桩命案,而是在问米有义为什么会把一具死得这么惨的尸体放在自己比家里待的时间还多的哨屋里。 阮玉珠这时却是跑去屋外吐了,三个衙役出来还以为她被那床上的死人吓着了,还想安慰她,结果阮玉珠还没等他们说话,便摇手道:「那肉粥……是用人肉做的!」 三人一怔,同时回想起那死人血肉模煳的脸部和胸口,还真像是用利刃割下来的,再想想刚才吃的那些肉末,不由得一起吐了出来。 阮玉珠是没吃的,吐了一下也就好了,三个饱饱喝了一碗的大男人却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还兀自噁心不已。 「md,这是哪里来的妖人,必定不是小井村的人!我们快进村去查访!」出身于小井村的雷震天很是恼火,仿佛是自己的声誉都被带坏了,恨不得带人立即进村去一探究竟,还其清白。 马骏也道:「对,我们一起去,找出真相来!」 阮玉珠却道:「我看这里很危险,还是先回城,再带齐大队人马过来的好。二来也是能找人来搜索失踪的吉头儿。」 雷震天这时却已经是热血沸腾,大声道:「好,你们回去吧,我去村里看看。」说着便迈步前行,马骏和蔺诚连叫了两声都没叫住他,不由得都看向阮玉珠。 在这种时候,两个大男人居然没了主见,要求阮玉珠这个与他们相处不过两个多时辰的人来拿主意! 阮玉珠道:「我们跟上去吧,不能让他落单,不过,衙门那边还是要派人去通知一下——你们二位,谁回去一趟吧?」 蔺诚和马骏对视了一眼,马骏道:「蔺兄,你回去吧,这村里只怕真的不太平,我们去就行了,你家里还有老有小的。」 蔺诚想了想,也没客气,伸手在马骏肩上拍了拍,然后一言不发地过桥回城搬救兵去了。这边阮玉珠和马骏也没空目送他,便回身去追雷震天。 再往前跑了约一公里,远远地看到村子的入口了,都没追上雷震天。 「奇怪,老雷的脚力有这么好吗?」马骏道,「难道我们走岔了?可是这条路就这一个方向通往这小井村啊!」 这小井村,并不是因为村里有一口小井而得名,而是由于其四四方方,每个角上都有两条路看上就像是一个「井」字。这刚才路过的小山和石桥、流水,就是其中的一条。这八条路各不相通,其间都有高山或峡谷、流水阻隔。所以雷震天跑错路的可能基本不存在,马骏才会感到更加不妙。 不过听他说的话,仿佛在指责阮玉珠跑得太慢一样,好在阮玉珠也不在这方面与他计较,只是淡定处理,不理他。 「咦,村里在冒烟,好像在烧什么东西。」等不到阮玉珠的回答,马骏却是一指前方说道——前面村子里,果然升起了一根烟柱。 「过去看看吧。」阮玉珠道。 马骏点头表示同意,阮玉珠又道:「不过要小心,不要分开,万一有意外,全力退出,不要恋战,更不要去救人。」 阮玉珠没说这个救人是救谁,但马骏也知道她是指的雷震天——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想到如果雷震天真的有了意外,那不管是被杀还是被抓,那几乎都是没有反抗的,不然这边两个人追上来肯定能看到雷震天在与人搏斗。 所以说如果雷震天出了事,那敌人就不是这边的三个人可以抗衡的,退走应该就是第一选择。 这个是很现实的事情,陪着一起死没有任何的意义——起码阮玉珠是不可能陪着三个差役死的,她要死也要陪着袁润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前行,马骏一马当先,阮玉珠在他侧后面,不过是一直地从左后方往右后方这样来回移动着,这是要保证没有视线的死角。 第214页 冒起烟柱的地方,并不是从村子入口直通过去的,如果顺着路的话,就需要拐来拐去的。但是从村口开始,一直到拐过几个弯,都没有任何的异动出现,但是这过分的平静反而两三个绷紧了神经的人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再往前走,忽然前方转过一个人来,居然就是米有义! 米有义一见二人,马上转身从来的方向拐过去跑了。马骏要去追,阮玉珠一把抓住他:「别冲动,不能落单!」 马骏道:「可是他如果一喊,召来别的人怎么办?」 阮玉珠道:「一则这里未必都是他的同党,二则他离我们这么远就跑了,你追上去也没用,他要喊人早就喊了。」 马骏一想也是,便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四下不见人,又不好一家家去敲门。」 阮玉珠道:「你大可以去敲一下试试,也许敲出来一家,我们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了。」 马骏又道:「村里冒出那样的烟柱,肯定在烧什么东西。动静这么大,却没有声音,这很不正常。我不认为这村子里的情况还在正常的范围内,我们需要立即撤退。」 阮玉珠道:「可以,现在就撤。」 马骏讶然道:「为什么?难道真的要抛下老雷?」 阮玉珠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咱们都折在这里才好?」 马骏怔了一下,然后才道:「那当然不是了,不过就这么丢下老雷当然也不好,不如我继续往前去,你先撤,我去看看那烟柱到底是什么,万一只是失火呢?那我们也能帮把手救救火。」 阮玉珠冷笑:「如果失了火,村民们必然在救火,还会这么安静吗?」 马骏道:「也许已经救灭了,所以才有的这烟柱。大家救火也累了,所以才在那边休息嘛,我们去看看吧,如果真的危险,我们才走,老雷也许还真是在那边。」 阮玉珠摇头道:「不,我不去。你这样引诱我过去,是不是心里有鬼?」 马骏吃了一惊:「阮师爷,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阮玉珠对他笑笑:「算算时间,那边知道我离开了云来,然后估算我的脚程,提前给到你暗示或者明示,于是你也掐准了时间,然后报告卢定凯在这里出没,于是把我引到这里来。」 马骏惊道:「阮师爷,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一定也听不懂啊!」 阮玉珠道:「听不懂没有关系,我只是把这事告诉你,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死,那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马骏惊讶地上下打量着阮玉珠:「阮师爷,你这是在开玩笑?我可从来不认识什么卢定凯,也不可能与他串通啊!」 阮玉珠道:「这里不是衙门,我不需要你的口供,也不需要完全切实的证据,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就行了——刚才那肉粥,你的确也是吃下去了,但是我看你也是不知道这肉粥是秘密所以才吃的吧?你在组织里,是不是地位很低,随时可以牺牲的那一种?」 青槐曾经对阮玉珠说过组织里的杀手是分等级的,最低的就是一种可消耗品。但是马骏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所以阮玉珠说这话,其实是为了激怒马骏。 马骏果然怒了,而且阮玉珠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这是一种被小看了的怒火——这也是阮玉珠想要的结果。 所以马骏死了。 ? ☆、第 87 章 ?  阮玉珠作为长期与毒贩打交道的人,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愤怒表情代表了不甘不服,什么样的表情是被冤枉而发怒,甚至是一种茫然的怒火——马骏的愤怒化作了力量,但这力量不是用来拼命的,而是用来逃跑的。 马骏的做法说明他很明智,他知道自己不是阮玉珠的对手,所以转身就跑。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阮玉珠必然要杀死了——因为如果马骏对阮玉珠动手,阮玉珠反而在第一时间内不好判断对方是被识破后鱼死网破,还是因为被自己冤枉了而冲动动的手,也就把握不好出手的分寸。 但是现在马骏转身就逃,那就完全证实了阮玉珠的想法——他就是杀手组织的人! 如果说米有义还有引诱或别的什么企图,但是马骏现在逃走,那肯定会通知组织的其余人进行一定程度的应变。所以阮玉珠是必杀马骏。 马骏要逃,背对着阮玉珠就走,但是阮玉珠就算不用枪弹,也可以有别的远程攻击手段。 弩,必须是弩! 要知道当时云来可是在战争之中,袁润还曾杀出城去,要弄一把弩并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这弩倒不是袁润缴获的,而是她出城的时候刘射虎给她的,事后也没还人家,这次出来也一起放到那袋子里给阮玉珠了。 一共还有二十支弩矢,一次可以装填五支,阮玉珠可以放心地使用。 一矢过去,正中马骏后心,立扑! 上前查视一下,马骏身上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除了衙门的腰牌,还有十几两碎银子,啥也没有。 值钱的统统搜刮一空——袁润和阮玉珠现在欠着青槐很大一笔债务,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然后再往前走,走到先前米有义消失的拐角处,一眼望去,居然是一条直道,却是通向冒起烟柱的地方的反方向。阮玉珠笑笑——现在就算是卢定凯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贸然地冲过去啊! 第215页 阮玉珠调头继续往烟柱的地方去——米有义刚才出现,是故意把自己诱往远离那烟柱的地方去吗? 不管他,继续往里走吧。 往里走,再过几个弯,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然后看到那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粗粗一看起码有一二百人,可能全村的村民都聚集到了这里——因为这些人都是身穿普通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制式,更没有什么组织的样子。 而在这些人的中间,果然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阮玉珠拿出狙枪上的瞄准器组件,直接当简易的望远镜用,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当中那火堆上居然绑着两个人在烧。 阮玉珠大惊之下,却也依旧保持冷静——如果就这样杀上去,那就算是一百个不懂击技的普通人也能把自己干掉,如果扔一颗□□过去,倒是可以大规模地杀伤,但是这里面是否有无辜呢? 正在这时,忽然不知在何处响起了隆隆的鼓声,村民们一听到这鼓声立即骚动了起来,开始向着四方散开过来。阮玉珠一看自己这边也有人来,也是心中暗暗吃惊——用乐器发出的音乐来控制别人,这手法太熟悉了! 果然,还是这个组织的人吗! 他们在这里是又要做什么人体实验吗? 想到之前那哨屋里发生的噁心又残忍的一幕,阮玉珠不禁又想到了青槐所在的那个组织,但是,他们在这里搞事,就不怕京城的人被触怒吗? 还是说,这也是京城的某些贵族的授意? 阮玉珠就想到这里,接下去就已经无法再专心思考,因为已经有人冲到了她的面前,向她这个外来者发动了攻击。 阮玉珠能看出对方并没有经过训练,攻击简单而直接,但是这力量和速度都像是专业老手。 什么叫专业?那就是击打对方不留力! 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除非是天生残暴的,否则在出手攻击时,一边都会下意识地留力,这是人性中善良一面的体现。若不是专业人士,下死手打人一般都不是正常的人,或者不是一个处于正常状态下的人。 阮玉珠闪展腾挪,攻击她的人一击击空,打到她身后的墙壁或树干之类的东西,那发出的声音,全都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如果是正常人,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明知对手身后有墙壁之类的东西,不可能没有对方一旦躲过去后的准备,所以也同样会留一些力,像这样全力打出,骨断筋折也不管不顾的,那肯定就不是正常人了。 阮玉珠侧身闪过一拳,有人一脚撩上来,阮玉珠伸手在那条腿的迎面骨上一按,身子借力往上一纵,已经上了一家院子的围墙,然后顺着围墙就走——不敢直接跳入院子,那容易被包围。 但是沿着院墙,一家家地跳过去,跑过去,那也不是个头啊! 由于这边发现了阮玉珠,所以其他方向的人也追了过来,阮玉珠要是这么一直跑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阮玉珠一边跑一边观察这个村子的布局,发现这里虽然是正方形的村落,但街道却是以刚才的「广场」为中心,呈圆形散布开来,如同一圈圈的波浪,阮玉珠如果沿着院墙跑,兜一圈还要回到老地方。 这时阮玉珠其实已经跑了半圈了,于是把心一横——与其这样自投罗网,最后还是跑进对方的口袋里,还不如冲到中央去,看看哪边有机会! 于是阮玉珠身子一折,向着一个看上去颇大的院子就跳了进去。 果然,这户人家没有人,空院落一个,阮玉珠直接沖入了房间,马上就进到了后院,却听到大门已经被人撞开的声音。阮玉珠不及细想,朝着后院的墙就直接翻了上去。 古代的院墙高度,与主人的身份成正比,很显然这庭院虽然大点,但小井村里并不会有什么大人物,院墙都是差不多的高低,都是跳起来一伸手就能扳住上沿然后翻身上去的程度。 阮玉珠翻墙而过,落到了内一层的一圈街道上,这里果然没有人,所有的人都追着她往外一层的街道上去了,所以等于是暂时又被她甩在了身后。 阮玉珠一路疾沖,畅通无阻,很快就反冲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广场」,只见那火堆还未熄,被烧焦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但从他身上没烧尽毁的金属器物上,可以看出是衙役,从体格上判断,应该是雷震天。 没想到这么点时间里,他就已经被抓,并且在这里被烧了,只是不知是活活烧死,还是先杀了再烧——希望是死后再烧的吧! 阮玉珠一边为其祈祷,一边适当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和倾听逼近的情况和声音。 很快,大量的脚步声都显示了他们都在从同一个方向逼近,阮玉珠立即决定往反方向跑——当然,不是完全的相反,而是一个与自己刚才过来时的方向,以及这些人靠近的方向呈一个等角的夹角的方向。 阮玉珠没有往180度的相反方向跑,是因为她明显听到了那鼓声的节奏在不停地变化,只怕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行动,用鼓声来指挥遥控这些人。 所以要跑,就得有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向——现在这个方向,如果能跑出村的话,应该是东北的方向,与县城也不是同一个方向,回去的话要绕很远的路,所以一时间真还没有多少人防守这个方位。 但是这样下去,阮玉珠不知道通往外村的别的路上,还有没有类似于哨屋这样的设置,如果有,自己能迅速突破吗?如果只有一个人,倒是可以突破,但如果有多人呢?先前在来路上时,那些人是安排抄后路的。这说明对方有十来个人,对付这边五个人力有未逮,就算有马骏这个内应,只怕也留不住所有人,所以才分头行事,个个击破。 第216页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每个路口都有十来个人的话,自己不可能不停脚步就冲过去。 用手枪? 可是手枪里一共才五发子弹,狙击枪有两发,怎么也不可能够的。就算够,这也太浪费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股笛声响起,笛声清越嘹亮,直透云霄,居然完全盖过了鼓声。然后,脚步声渐渐地消失了……不再追了……? 阮玉珠脚下不停,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来——是上官柔? 一边跑一边分辨着方向,然后调整方向,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那是另一个方向,只能再转折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另一处出村的岔路口,那笛声一直没停,有着强烈的指示意义,而且同时还压制了鼓声——虽然鼓声也一直想反击,但很明显不是笛声的对手。 ? ☆、第 88 章 ?  笛声在阮玉珠走出岔路口,在这条路上奔出约一千米之后才停,而此时,阮玉珠已经身处于另一片林子里了,这一路来没有任何的人阻挡,是因为哨屋里面及其附近的人都死了? 看来要走出去找到官道,就要穿越这一片林子了。或者说,上官柔就是想把她引到这林子来,这里有陷阱?还是有什么秘密? 前者的话,上官柔(当然,吹笛人也有可能是别人)没有必要,因为当时阮玉珠已经很危险了,再跑下去也未必能安全脱离。那么,上官柔引自己到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除了第一次与上官柔在无歧镇上的相遇,后面都只是疑似其有存在于自己的周围,包括夜乱事件中的笛声,齐军攻打云来时放出的烟花讯号有可能通知的也是她,等等诸如此类的。而对于上官柔,越是这样,就越让阮玉珠想直接面对她一次——再一次! 说起来也是正常的,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对你施加各种影响,或者是引导(诱导?)你去做什么,或者是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帮(利用?)你一把,你就算再怎么想无视她也是做不到的吧…… 再往前走,密林已近深处,阮玉珠发现自己居然有迷路的迹象——吹笛人,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个方向的吗? 此处已经没有路——正如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这说明此处少有人行,阮玉珠为了不迷失方向,只能以太阳为方向的指导。什么年轮避识方向,树脚下的蘑菇指示方向,当你真的到丛林中后,就会发现这些东西不是到处都有的,你需要更多的运气才能遇上这些。 「外乡人,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忽然间,一个苍老却宏亮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玉珠吃了一惊,四下查看,又仔细分辨,却不知这声音来自于何方。 「离去吧!这片林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苍劲的声音继续传来,阮玉珠依然不知缘故。但是她却可以断定,这个林子就是上官柔故意引自己来的了,而且上官柔和这个出声阻止她继续深入的不是一伙,甚至有可能是敌对。但是上官柔这么做,她应该也是在这个出声阻止自己前进的这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攻击范围内,她为何会敢于暴露自己呢? 阮玉珠沉下心来,仔细看着一切可疑的动静和声音—— 「出来!」 阮玉珠忽然间大喝了一声,一支□□放出,正中一丛茂密的枝叶——那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足有五人合抱那么粗,它的枝叶密密层层,仿佛在大树上面长了小树一样。这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阮玉珠判断敌人藏在这里面,也不能说就是在蒙,但事实是……一箭就这么直直地穿过了枝叶,上天去了。 判断失误? 不,这是打草惊蛇,或者叫引蛇出洞。 在这一箭射出后,阮玉珠的精神依然高度集中,在听着这林子里的一切声音——这时风停虫静,万籁无声,只有那一箭穿云带来的与树叶的摩擦叶。 阮玉珠好运地没有把这一箭射到某根树枝上,更好运地没有射中什么栖息在树上的小动物身上,所以除了树叶的摩擦之外,阮玉珠是真的听到了一丝的不同。 那是在自己身后的轻微一声,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还是撞到了什么,反正是因为阮玉珠这射空的一箭,使得身后的人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的,结果不小心就这样露了身形。 或者说其实这个人也是个「外行」吧,但阮玉珠的能力出乎他的意料才是最直接的原因。 于是第二箭才是真正的手段,紧跟着而来的,还有第三箭、第四箭…… 一连射了七箭出来,第六箭和第七箭准确地命中了目标——前两箭只是试探,第三箭已经确定的方位,第四箭就是在逼对方现身了,第五箭没命中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一个身着黄青杂色衣服,如同林子里那青黄色的夏日景致的中年人跌了出来。 他原本可能是想走的,但是一箭射中了他的膝弯,于是他跌了出来。而阮玉珠在这个时候已经迫近了。 但是这个人居然在阮玉珠一脚踢翻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阮玉珠的第七箭正好射中了他的心脏,这究竟是好运还是歹运呢? 没有了这个人,就是没有了口供,阮玉珠就要再往前走。不是阮玉珠好奇心大,也不是她对上官柔有什么特殊的情结,而是相关于这个组织的事,实在是让她欲罢不能。 第217页 而且没有了上官柔(?)的笛声,鼓声重新控制了大量的小井村村民,开始往这边搜索起来。阮玉珠折回头等于是自投罗网,所以也只能继续往这林子深入——对这林子的另一端是什么地方,阮玉珠也是心里没底。 地图,她是肯定没有的,一路走过来时,都已经在不停地问路了,这片林子根本就不可能在她赶路的计划内,所以现在的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依然是沿着适才笛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只觉得阳光越来越暗——这不是太阳下山了,而是地势越来越低,走入了峡谷,走入了山腹。 而在另一边,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卢定凯却是带着一身的血迹,喘息着对端从着的上官柔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上官柔坐在黑暗之中,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看上去像是一个暗夜的女王,双眸中闪现出暗夜的光辉:「你应该明白。」 卢定凯道:「你终究还是心怀大魏吗?」 上官柔道:「紫瑰之名,非我所求。」 卢定凯道:「那你是想让她来毁掉『暗行使者』?」 上官柔道:「你难道认为暗行使者需要存在吗?歷经数百年,这个本来就没有强力领导者的组织,只会越来越堕落。」 卢定凯皱眉道:「你受了青槐的蛊惑吧?他一直想让暗行使者们重拾荣耀。」 上官柔道:「他的想法和我不同,他是想另起炉灶,而我却是想彻底毁掉这个组织。」 卢定凯道:「可是派你来的蓝大人,似乎不是让你来这么做的。他好像是要你来与我们合作获得『神仙散』和『六丁六甲丸』的最终配方。」 上官柔道:「我的目标和这个任务并不冲突。」 卢定凯怔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是啊,你可以等到这两样东西到手后,再着手摧毁『暗行社』。」 上官柔道:「不一定要全部摧毁,如果青槐能够成功分离,他那一部分只是江湖人了,不再是暗行社,所以,我只需要干掉『元老会』里食古不化的人,以及支持这些人的暗行使者。至于外围人士,他们存在与否,我根本就不关心。」 原来这个杀手组织的名字叫做「暗行社」,而包括青槐在内的几个主要的高手或者说首领,被称作暗行使者,但是指挥这些暗行使者,以及维持整个组织运转的,却是一个「元老会」的组织。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组织令出多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相当于一盘散沙,想要对付他们,并不难。 当然,这也是当年的叶知秋将军,为了防止有野心家出现,变「暗行社」为自己的禁脔所以想出的招。所以他也是蛮无奈的,有些时候对于某些有着美好愿望的人,实在不应该过多的苛责,只是也不必把他们视作英雄,为期多加粉饰就是了。 卢定凯这时对上官柔道:「你不怕我把这事告诉元老院的人?」 上官柔道:「告发了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停了一停,又道,「你难道就想为什么天下的太平而去做那些看上去必死的任务了?」 卢定凯正色道:「我是十二暗行使者的黄隗,天生就是要为使命而活着,为使命而去死。」原来卢定凯的身分居然这么高,真可以算得上是超级金牌卧底了。 上官柔冷笑:「那你为什么要听青槐的,撤出云来?以你的条件,就算是暗杀罗羽裳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卢定凯也笑:「那之后呢?面对青槐和阮玉珠的双重追杀?」 上官柔道:「所以你还是怕死喽?」 卢定凯脸色变了变:「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好——你觉得这一次阮玉珠,能把那人救走吗?」 上官柔道:「她会吗?你不觉得,除了罗羽裳,她不会带上任何累赘吗?」 卢定凯笑道:「可那是公主啊,带出去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她会轻易放弃吗?」 闻言,上官柔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89 章 ?  卢定凯道:「你故意带开守卫青鸾公主的人,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 上官柔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他们本来就是些外围的低级打手,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 卢定凯笑笑:「是不是觉得『暗行使者』这个名份还挺好用的?你还想破坏暗行社吗?」 上官柔道:「与其劝说我打沙这个念头,你不如去告发我。」 卢定凯笑笑:「我已经是暗行使者,告发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还能进『元老会』吗?我要是想要荣华富贵,不如申请去魏国或齐国当官了!对了,这个阮玉珠,这次若是救出了公主,会就此踏上仕途吗?也许她是牵制罗羽裳的一张好牌!」 在青槐的眼里,或许袁润是牵制阮玉珠的一个手段,但是在别人的眼中则是恰恰相反——阮玉珠才是袁润的弱点! 上官柔眼睛眯得更小了:「可若是带不出去,就是死在这里——这个小井村里,可是有你我都意想不到的怪物存在的。」 卢定凯的脸色刚刚恢復点正常,就又被上官柔给吓白了:「什么怪物?」 上官柔的眼神,一下变得很悠远,很幽暗,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为什么?我现在特想知道。」 第218页 「好吧,让你知道,那是一个『肉人』!」 卢定凯怔了一下:「肉人?那是什么?」 上官柔淡淡地道:「你会知道的。」 而在这个时候,阮玉珠已经前行到了密林深处,并且看到了一间小屋,心中一边提高警惕,一边还是靠了过去。 这不是艺高人胆大——阮玉珠原本就是抱着探索这片林子的目的来的,既然看到可能有线索的东西,自然要过去查看一番。如果什么都不敢探索,那还入这林子做什么?趁早在人家警告她的时候就走好了。 也不敲门,直接一脚踹开,然后一手军刀一□□地闪身进去——里面没有人,仔细一听,却似乎有声音在传出来。 仔细分辨,发现那声音似乎自角落里的一个箱子传出。 那声音,似呜咽,似□□,听起来还有点碜人。但是阮玉珠并不怕,过去把弩先收好,然后一手拿军刀,一手揭起了箱子,只见里面一个姑娘,双手被反绑着,身上也同样是五花大绑,如同一只活虾般被绑着,身材倒是被凸显了出来,很是性感。 她的嘴也被一根绳子勒绑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到箱子被打开,也就看向了阮玉珠。 「别动!」 阮玉珠举起军刀在这姑娘眼前一晃,沉声道。 那姑娘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也不知她的来路,一时间也没敢动。而阮玉珠也是趁此机会一刀豁开了她唇上勒着的绳子——别小看这一刀,勒得这么紧,连话都说不出来,稍差一点就要划伤对方的面庞双唇。 但要双手齐上,仔细地割断,又怕对方有诈,所以这看似随意的一刀,其实技术含量极高。而这一刀显然也震慑住了这个姑娘,原来身子不停地扭动,嘴里还发出声音,就是想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来救自己——当然,如果来的是抓绑自己的人,发现自己扭动出声,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现在却是直直地盯着阮玉珠,不但没有再继续扭动,而且连唿吸都几乎忘了。 「咳咳……你是谁?」 这姑娘长相的确不错,再加上惊魂未定的样子,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阮玉珠,让阮玉珠居然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忙咳了两声打断了对方对自己的凝视道。 姑娘也回过神来:「我……我是……我叫陈秀昀,我被坏人绑架来此,你是谁?是来救我的吗?」 阮玉珠四下看看,没有别的异常之处,这才挥刀割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却不帮她松开,而是割了几刀后让她自己挣扎出来。 陈秀昀也没太计较,而是挣开了绳子,从箱子里出来再次问道:「你是谁?」 阮玉珠道:「我是云来县的师爷,要往京城去办点事,路过此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捉来此地?」 陈秀昀道:「可能是我父亲的仇家抓的我,想要要挟我父亲。」 阮玉珠点点头——绑架的话,无非也就是几种目的,要钱,或者要对方答应自己某件事情。 这时陈秀昀又道:「我家也是住在京城的,你能送我回去吗?」 阮玉珠看看她——陈秀昀浑身上下的穿着,虽然阮玉珠不懂,但也看得出这是极上佳的料子,再看她的气质,也是一股贵气在眉目中闪现——虽无傲气,但眉目中自有傲骨,自是一股凛然的贵气。 不过陈秀昀长像姣好甜美,面容偏向圆润,并非那种美得精緻,美得盛气凌人的那种,所以虽然有一股贵气在内,却不逼人,只是让人不自觉就有种想顺着她的想法。 阮玉珠定了定神,心想难道这就是媚骨天成?居然只是对着自己微笑,就让自己想要答应她的请求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看她这样子,倒也无甚媚相,看来也是这种贵气使然了……难道她是什么贵族?还是什么高门之后?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只怕这很危险,你自己若是能找到路,最好还是自己走。我还要在这附近找找。」 「你不是路过这里吗?还要找什么?」陈秀昀奇道。 阮玉珠道:「我是路过,但并不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路过——事实上这里并不是去京城的正路。」 陈秀昀点点头:「所以,你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路过了某个地方,发生了某些事情,然后导致了你又绕了远路,于是又路过了这里?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事吗?」 在这种情况下,陈秀昀居然还能静下心来推测阮玉珠的行动,也不知她是够淡定,还是精神上面有缺陷。 阮玉珠也懒得跟她多解释什么,只道:「我在这里是要调查这里的一个组织,他们应该在这附近有个据点或者基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摧毁这里,如果不行的话,也要尽可能地抓到高层一点的人,然后问出他们组织的秘密。」 陈秀昀听了居然脸色微变:「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就是抓我的人,我们一起行动吧。」 阮玉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陈秀昀知道她眼神中蕴含的意思,便扬了扬头道:「不要以为我被抓了,就以为我很弱小——我可是击技高手。」 阮玉珠笑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敢于冒险罢了。你会功夫,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刚才把你绑得那么紧,你身上的肌肉都被勒得很明显了。如果你真是个弱女子,是不会有这样的肌肉的。」 第219页 阮玉珠也是随便说说,陈秀昀却是红了脸——刚才被绑成那样,身上的曲线毕露,被阮玉珠看了个通透,也是够丢人的。 阮玉珠只作不见,对陈秀昀道:「你真要跟我去吗?我可不会保护你,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回去,你不应该跟着我冒险。」 陈秀昀想了想,咬唇道:「我要跟着你去!」 阮玉珠耸耸肩——no zuo no die,你自己要去冒险,我也不会为你的人生负责的。 阮玉珠根本就不认识她,干嘛要为她的人生负责?她要去找死自己也劝了,尽到了一个路人的责任,她非要去,那也只能由着她。 「你跟着我去当然我也不会反对,不过,如果你碍着我的事,我可是会抛弃你,甚至会直接杀掉你,绝对不可能冒险来救你,你可要想好。」阮玉珠冷然道。 陈秀昀道:「我明白,可是我非去不可——而且,我还认识一点路,你也需要一个带路的人吧?」 阮玉珠动容了:「你认识路?」 陈秀昀道:「我没有被蒙眼,也不是被装在箱子里从京城一路带到这里的。所以这其中有很多路我还是认识的。」 阮玉珠道:「那这屋子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陈秀昀面上一红:「这上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是在柳原县北边的地方,应该是琼台山的北端。」 琼台山,阮玉珠也听说过,这是骆京西北方的一个由东北往西南走向的一座山脉,可以说是骆京天然的屏障,更是骆京北营和东营两处大营的士兵们习劳的地方。在如今的战争年代,必然有士兵在这座山上驻守,阮玉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走入了琼台山的一部分。 琼台山是一座连绵的山脉,主体就叫作琼台山,在秦家庄的南边,横亘在县城和小井村之间的那座山叫作彭陵山,现在阮玉珠所在的,应该也在彭陵山的范围内,却没想到已经与琼台山相连了。 ? ☆、第 90 章 ?  这就是古代没有地图的坏处,所有的地势地形,在没有详细了解过之前,都如同抓瞎一般。 阮玉珠问道:「如果让你现在找路回去,你认识路吗?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你一个人走,或者要自己开熘,只是想找个退路。一旦不行,我们也好撤退。」 陈秀昀脸上写满了意外——她完全不明白阮玉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能道:「不能!起码要走到我能认出路径的地方,这屋子周围的环境我都没有看到过,我肯定不能认出道路的。」 阮玉珠道:「你不出去看看,就能确定吗?」 陈秀昀道:「当然,我是被装在箱子里,抬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抬来这里的。这期间上上下下的颠簸,肯定不是在装样子,有几次差点连箱子带我一起跌落。」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这个陈秀昀倒是个擅于观察的人,便道:「你在这里待多久了?为什么没有人看守你?」 陈秀昀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有人来把原本看守我的人叫走了。」 「什么人?」阮玉珠动容——会是上官柔吗? 如果是说这地方的一切都是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在搞鬼,那上官柔在此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她救自己,可能还是像袁润分析的那样,是想看看自己和被强效毒品控制的人的战斗效果——就像上一次的夜乱事件之中那样。 陈秀昀道:「应该是个女人,但是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是把人都叫走了。嗯,我当时也不确定是不是没有人守着了,不过现在看来是都被叫走了——你有遇到什么人吗?」 阮玉珠道:「遇到过一个装神弄鬼的,不过被我杀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留着小鬍子,穿蓝色的衣服。」 陈秀昀摇头道:「没见过这个人。」 阮玉珠道:「我是从小井村过来的,这里应该仍属于秦家庄的地界。」 陈秀昀很明显也不知道秦家庄和小井村的情况,只道:「离那里近吗?可以先到那里去。」 阮玉珠道:「只怕不行,小井村可能已经被不明来路的人控制住了,秦家庄虽然安全,但绕路过去的话,我也不识得路径。」 陈秀昀道:「那先往里走吧,也许穿过他们的盘据的地盘,就能找到路。」 阮玉珠看了看她道:「你胆子倒挺大的。」 陈秀昀道:「如果胆子不大,他们也抓不到我。」 阮玉珠奇道:「为什么?」 陈秀昀道:「我就是因为胆子大,才一个人出……出来玩的,还然哪会被人捉住。」一边说一边还嘟起了嘴,一副娇憨的模样,倒是令人疼爱。 阮玉珠心想这姑娘必然是生长在富贵人家里无疑了,又是京城人氏,若是把她平安送回,可能对自己骆京之行也有帮助,便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陈秀昀怔了一下,随即道:「哦,是官家,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天下当官的多的是,你不也是个师爷么。」 阮玉珠道:「师爷可不是官身。」 陈秀昀道:「都是混官场的嘛——对了,我们还不动身吗?我怕那些人又要回来。」 阮玉珠道:「如果真回来倒好了,我还想抓几个人问问情况呢。」 陈秀昀吃惊地看着她:「之前看守我的人,起码有十来个,这次若是回来,只怕也不会少,我们还是快走吧。」 第220页 阮玉珠道:「十来个吗?倒不是不能打——看,我有这个。」说着扬了扬手上的弩。 「咦,这是齐国的『五连弩』,一次可连发五支弩矢。」陈秀昀道,「你从哪里来的?」 阮玉珠道:「齐国攻打云来,抢来的。」 陈秀昀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之色:「你抢来的?」 阮玉珠道:「不,是别人弄来的。」阮玉珠也没说谎,这是袁润从刘射虎那里弄到的。 陈秀昀却是松了口气一般——原来是倚仗师爷的身份弄到的战利品吗?于是便道:「可是光靠这个,你就敢闯这些人的老巢?」 阮玉珠道:「我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在话下。」说着还瞥了陈秀昀一眼。 陈秀昀一口气闷住,道:「我也不会怕的,现在就去!」 阮玉珠暗笑——果然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 事实上阮玉珠也就是在试探陈秀昀的性子,看看会不会是什么陷阱之类的,结果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道:「好吧,那就现在走吧。估计那些人嘛,有可能也是没命再回来了。」 阮玉珠听陈秀昀的转述,也猜到叫这些守卫走开的人就是上官柔,那这些被叫开的人,多半都是被她灭口了。 上官柔的身手,阮玉珠可以想像得出来,不会比自己强太多,她能干掉十个人,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所以这次的探险,阮玉珠并不太担心,只是怕陈秀昀万一生变于肘腋之间…… ——好吧,可能自己是多心了…… 阮玉珠道:「好,我们这就走,你跟着我,小心点,别乱跑乱出声。」 陈秀昀点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能是被阮玉珠气的,也有可能是事到临头,开始紧张起来了。 阮玉珠没有太多的工夫管她,见她的一举一动都无甚可疑,这才稍稍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外面的林子延绵不绝,不知道里是个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走才是正确的方向。而且这里的山脉地势地平,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的一部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会当凌绝顶」的状况来观察地形地势,只能凭着感觉往深处走了。 「你是被装在箱子里抬到这边的?这座山的情况,你一点都不知道?」阮玉珠问。 陈秀昀道:「大致转过几个弯还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他们行进的速度,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转的弯。」 阮玉珠心想这倒也是,人抬箱子,哪里会有什么匀速前进的。 不过,阮玉珠相信,如果是上官柔有意让自己到这边来,她肯定会留下线索给自己的。 出了屋子,眯着眼四下打量,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脚印,沿着脚印过去,站在脚印旁,再看,又有脚印在不远处——好吧,这是一路上在给自己做暗记吗? 就这样沿着脚印前行,一路上又发现了血迹,刮破的衣服留下的碎布片,等等不一而足,而且都别出心裁地标明了方向,然后就这样,总算是走到了陈秀昀见到过的路径上。 「这里我来过的,当时我被他们绑着,但是没装到箱子里,所以这段路我见过,再往这边走,再转三个……啊不,是四个,再转四个弯,就到他们的老巢了。」陈秀昀看着四周的景色道。 阮玉珠看看四下,并未再看到什么记号,心想难道上官柔算得这么准?连陈秀昀这样的心算能力也算到了? 难道说,这个陈秀昀,就是有这样的特点,而上官柔是知道的,而且上官柔也以为自己「也知道」…… 不过刚才陈秀昀的回答,很明显是有所保留,阮玉珠也不是那种看不出情势,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所以暂且也把这事压下,只是带着陈秀昀前行,一边再暗中观察她。 只见陈秀昀虽然小心翼翼,不乏紧张之色,但顾盼之间依然有一种自信——刚刚被人抓过,却还这么自信,看来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啊! 阮玉珠心中暗暗赞许,一边道:「那你带路吧,千万小心,莫中了陷阱和埋伏。」 陈秀昀道:「你既然怕埋伏,那还来这里做什么?不如绕路走吧,我一个人去。」 阮玉珠笑笑:「只是让你小心罢了——你行走江湖的经验不足,让你在前面带路探路,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心中却想——就算让我走,你也要一个人前去,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陈秀昀当先而行,见阮玉珠跟了上来,心中倒也是一松——她自然便是上官柔与卢定凯口中所说的青鸾公主了,先前赌气说了那话,倒还真怕阮玉珠撂挑子不干了,现在见她跟了上来,却也欢喜,不过表面上却不显露,强自抑制罢了。 只可惜阮玉珠与那么多罪犯打过交道,其中更有贩毒制毒的老手,这种程度的面无表情早就被她穿破了,陈秀昀遇上阮玉珠,这下风也算是占得不亏心。 「看,那里有个小山洞,我一开始就是被抓到那里面去的。我估计那里面起码有百十来人。」陈秀昀悄声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道:「你要到这里面找什么?我替你找,你不用进去了。」? ☆、第 91 章 ?  陈秀昀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阮玉珠笑笑,没说话——你这点小心思,在我面前玩还嫩了点! 要知道,有多少老道的毒枭都裁在阮玉珠的手里,玩这套,陈秀昀还不是个儿。 第221页 陈秀昀抿着唇:「不用你替我找,我自己能行的。」 阮玉珠道:「你身手很好吗?不怕拖累我?我倒是怕你成为累赘。」 陈秀昀气道:「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可是……哼,反正若不是他们使诈,手段卑鄙,根本就不可能抓到我!」这话里没说是因为用卑鄙的手段直接抓她,还是用卑鄙的手段引她上钩,但想来也就是那么回子事,以及陈秀昀对自己身手的小有自信。 阮玉珠却是笑笑:「别可是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最多两个时辰就出来。」按阮玉珠的判断,小井村大部分的村民应该都在村里,此时正在漫山遍野地搜自己。而如果不是上官柔留下的印记,自己只怕也不能这么快地找对道路到这边来。 至于痕迹——阮玉珠作为常年单兵作战的国际刑警中的特殊战士,当然知道怎么抹去痕迹了,而陈秀昀么……对不起,如果你好运气,就等到我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出来,如果你歹运,呵呵,那你就会成为跟随痕迹而来的追兵的目标。 阮玉珠从刚才行走山路中就看出来,陈秀昀是有一定的锻鍊的,身手多好讲不上来,但如果不是被包围,普通的村民是追不上她的——毕竟刚才在小进村里,也是和村民们兜过圈子赛过跑的。 从之前的接触中,阮玉珠知道那些村民多半也是毒品上瘾的人,所以才会被鼓声和笛声控制,而如果是走山路的话,就算有乐器声控制,也不可能控制入微,让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处理山路的崎岖和阻碍的岩石。 所以在这种地形下,陈秀昀就算与人对敌且处于下风,也会和对方周旋很久,给自己争取时间。 阮玉珠不否认自己这么做是卑鄙了一点,但自己也会努力地为陈秀昀去拿她想要的东西,帮她完成她的愿望。 而且两个人同去,没有人在外面吸引可能到来的追兵的话,那前后夹击,绝对的有死无生。 再者说了,阮玉珠能完全信任陈秀昀吗? 就算陈秀昀不是引她上钩的套,一旦两个人陷入危险中,陈秀昀会不会抛下阮玉珠,甚至是把阮玉珠当成是炮灰呢? 阮玉珠现在这么做,至少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她也认为追兵过来的可能不是很大,而陈秀昀也有相当的自保能力——正如她所说的,如果是正面相抗,她至少是能够周旋的,更不用说这些还不是抓她的「练家子」,而是一些受到简单暗号指引的村民。 这些村民很明显与无歧镇上那些被摧毁了脑子的傢伙,以及在夜乱中疯狂的傢伙不同,他们还是有点思考能力的,但是依旧不能与正常人相比。 阮玉珠看得出这一点,同样也看得出,杀手组织的这些药,在「听话」和「强大」之间,已经快找到最优的黄金割点了,也许再多点时间,他们就能完成完美的药效,这对阮玉珠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阮玉珠是个「正直」的缉毒警,她一直很痛恨制造毒品,贩卖毒品,乃至于服用毒品的人——别以为服用毒品就是可以原谅的无辜的,因为这些人八成都会堕落成贩毒者来以毒养毒。所以她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去这个疑似杀手组织基地的地方去,而陈秀昀,你就安心地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局面在外面待着吧。 当然陈秀昀是想跟着一起进去的,但是阮玉珠很坚决地再三地拒绝了。 「你不要想着我进去后你再偷着进来,」阮玉珠在陈秀昀似乎放弃了之后道,「我为了防止被人在身后偷袭我,所有接近我身后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她,你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安心地在这里待着,把你想要的东西告诉我,我替你去拿。」 陈秀昀低头犹豫了半晌,阮玉珠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被灌了什么慢性的□□,要进去找解药?」 陈秀昀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阮玉珠道:「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我希望你别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了,好好在这里等着吧。」 作为一个长期和毒贩打交道,又与杀手组织接触过数次的有经验者来说,猜到这些人餵她吃了毒品那真是白混了。 绑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要利益——如果只是为了要赎金,那何必把她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小井村这边虽然也在骆州的范围内,但实际上与京城也有三五百里的距离。搬到这么远的地方,那肯定是另有原因。那无外乎就是要挟陈秀昀的利益攸关方,最大的可能是父母或者是兄弟,或者是丈夫,让他们做出自己想要到事来。 但如果对方不就范呢? 那自然就是要让对方嗑药,染上毒瘾,然后再加以控制了。 所以阮玉珠都不必问,都知道陈秀昀应该是被餵食或强迫吸了些什么毒品,至于注射,估计这个时代还未必会有这样的器皿。 看看那些村民,以及无歧镇和夜乱之中的那些□□控的人,就知道这些毒品见效不会很慢,可能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时辰的事,不然这么大规模的「侵蚀」,怎么可能不露风声? 不过现在看陈秀昀的样子,就算是上了瘾,也没有到无法自制的地步,但也不是就完全不用担心,所以现在要是找到解药,替她把隐忧解除掉。 谁知道这在古代的毒品(□□?),是否已经升级到吃一次就可以,只是需要时间渗透到全身的地步呢? 第222页 阮玉珠总算是把陈秀昀安抚(恐吓)住了,然后一个人往那山洞里去。 陈秀昀远远地看着阮玉珠进去,心里也是只能祈祷她能安全返回,并且找出自己想要的解毒剂了。 阮玉珠往里一直走去,那山洞果然没有守卫,正如她所想,这里就是上官柔有意引她前来的,当然不会让洞口有人值守,一眼看破阮玉珠的行藏了。 不过阮玉珠也从这洞口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发生过一次短暂的战斗,而且是一边倒的。战斗的人员,应该在五到七人之间。 如果有充分的时间,阮玉珠可以从包括脚印在内的痕迹确定人数,但是现在这个时机,这个地点,都不是细细观察的时候,所以只能相信暗中相助的人就是上官柔,然后继续往里面探索吧。 不知为什么,自己打碎过上官柔的肩骨,上官柔也狠狠地暗算过自己,自己对她的信任,却比几次相见都很友好的青槐要高。 阮玉珠也知道这是一种很要不得的感觉,但就算是她,有时也会感性大于理智。 女人啊! 而在更远的一片高地上,上官柔和卢定凯站在一起,两人各自拿着一个单筒的望远镜正在看着这边…… 「她进去了,会遇上你所说的肉人吗?」卢定凯道。 上官柔缓缓放下望远镜,居然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多处,看来刚才是受了一些伤——难道值守洞口的人,是她和卢定凯两个人联手也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吗? 上官柔道:「你倒是对她很有信心。」 卢定凯笑:「如果连只畜生都对付不了,那她真是辜负了你和青槐的一番厚意了。」 上官柔道:「你呢?你对她就没有什么希望吗?」 卢定凯沉了脸:「把□□不遂而杀人的罪名栽赃到我头上,对我进行海捕的人,我恨不得她现在就死!」 上官柔笑了一下:「那你上呀,跟在她后面暗算她呗。」 卢定凯道:「那也不如现在下去,把公主给掳走。」 上官柔道:「抓走公主,对你有什么好处?」 卢定凯道:「起码可以给她增加一点难度,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让暗行社结束他原本就不堪的重负。」 上官柔道:「我看,人为地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增加她的负担并不好——因为,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卢定凯怔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你是说罗羽裳?」 上官柔点点头:「不错,她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有战斗力的,就如同云来攻防战和夜乱之事时一样。所以你在她现在一个人的时候给她增加太多的压力,并不能说明什么。」 卢定凯若有所悟,然后笑道:「不过罗羽裳没有自保能力,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 ? ☆、第 92 章 ?  上官柔也笑:「的确。不过,你在这方面落后了青槐一步——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可能一步还不止……」 阮玉珠在山洞里越走越深,也就越来越暗,她也不敢点火,生怕引来麻烦。 山洞很深,里面只有一条路,没有岔道,看来这个组织的确是新入大魏,这个基地也是新建的,不然不可能不知道要「狡兔三窟」的。 阮玉珠顺着这条道继续往里走,帖着墙以免迷路,实际上也不能肯定这里没有岔道,但如果通道有变化的话,应该会有风穿出来才对。哪怕多出来的是条通不到外面的死路,也会因为空间的关系而造成空气的对流形成「风」。 所以阮玉珠一边走,一边也是仔细体会着「风」的变化,直到忽然觉得迎面有风过来…… 前面是否还有路,不知道,但是这里却有了变故。 阮玉珠伏地滚开——有风过来,但这风不是自然风,而是一股劲风,所以阮玉珠没有迟疑,直接就滚了开去。 果然,这边阮玉珠刚刚滚开,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东西扑到了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并且在那岩壁上一撞,就折向自己这边而来。 阮玉珠不明敌情,再滚,滚到洞壁的另一边,然后再点起火摺子观看,却见是一只比人还大的勐兽,身躯也很雄壮,身上披毛,毛长如发,见有火光,似乎畏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扑了过来。 是熊?是獒?还是别的什么在地球上没有的东西? 阮玉珠没有多想,侧身避过,然后拔出军刀,咬在了口中,再拿出弩矢,一箭射去,居然射不进它的皮毛,而是插在上面之后,随着的行动就掉了下来。 阮玉珠不用细看,也知道那上面就算有血,也就是擦伤程度的小伤口,根本就无阻于这只勐兽。所以阮玉珠只能退——但是刚才那一下,阮玉珠已经被这只勐兽抄了「后路」,现在的退,不是往来路退,而是往去路在「进」。 只不过是在倒退着进! 这对阮玉珠非常不利,因为她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洞口会没有守卫,原来是有这只勐兽守着。 不知名的勐兽继续在往阮玉珠这边扑着,阮玉珠想往上,它跳得比阮玉珠更高,阮玉珠引它跃起,自己想要帖着地方反抄到它的身后去,结果这只兽类就在岩壁上急速奔走,居然比她帖地窜出的速度还要快。 阮玉珠左冲右突,怎么都摆脱不了,身上倒是被抓到了两次,幸而她的身体反射神经极强,一受到攻击,就能顺应攻击的方向控制自己的身体顺势而落,减轻受力,让创口也不至于过深,依然能保持完好的战斗力。 第223页 但这种花招也不能永远奏效,而且伤口越来越多,也终将影响行动。更何况这兽爪上是否有毒呢? 所以必需要速战速决了——万幸这勐兽的身上没有佩戴铃铛之类的东西,不然一边打一边响,招来那七窝八代的小喽罗们来,那阮玉珠可就头疼了。 于是阮玉珠右手一弹,火摺子飞向了它。这只无名的勐兽果然向边上避开了这应该是没有威力的一击,这说明它怕火。 这是兽类的天性,还是它的确不能碰到火? 联想到一开始这只勐兽看到自己扬亮火摺子后的那一顿,阮玉珠觉得自己带的燃烧/弹可以一试。 这燃烧/弹是自制的,实际上就是燃烧/瓶,用烈酒和油混在一起,放在小玻璃瓶里,点着了就这么扔过去。 袁润没这分手艺,这是阮玉珠沿路做的,由于条件所限(什么?你问什么条件?你试试没事带几瓶水在身上的感觉,那还要怎么才能耍得开!阮玉珠已经带了两把枪在身上了,再搞个七八瓶水,她还要不要赶路了?有马代步也不能搞得这么累赘啊!),燃烧/瓶只做了两个,都是逃跑时开路用的,这时候也只能用它来试一试了。 一只瓶子看准砸了过去,正中岩壁,就在这无名兽踩中这里之前——角度、时机,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酒和油的混合物一下就燃烧了起来,把这勐兽的四条腿都烧了起来。 你毛长且密,能防物理攻击,但能防火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熊熊的烈火瞬间就燃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瀰漫在空气之中,不知名的怪兽发出了悽厉的惨叫,带着一身燃烧的火焰向着阮玉珠扑了过来,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这一着倒是出乎阮玉珠的意料——要知道兽类怕火是天性,对异类发动攻击的优先度要远远排在这个天性之后。更没有什么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大义凛然」的想法,怎么会还不死不休地冲着阮玉珠过来呢? 阮玉珠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先前其实是判断失误了,这个怪物不是怕火,而是怕光! 想想也明白了,在这么黑暗的山洞里生活的东西,怎么会不怕光呢!很明显,指导他行动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或者是鼻子! 但是在怕光的情况下,还要扑向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他吗? ——是气味吗…… 阮玉珠回想来路,在林中穿梭,也的确是看到脚下有花,一些树的树干上也有树脂渗出,自己是不是有沾到呢?这些气味是自己成为目标的原因吗?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洗澡啊…… 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了几个念头,身上动作却是不慢,转个身躲过这一扑,已经发现对方的速度变慢了,很明显是大火已经烧坏了身上的肌肉组织,于是弩矢再发——在大火中,毛皮已经失去了防御的作用,一支支的箭矢钉在它的身上,终于是撕裂了它最后的行动能力,让它嘶吼着在地上挣扎着,却再也无法起身,最终渐渐没有了动静,只有那熊熊的大火一直在燃烧。 阮玉珠没有多待,她知道这样的大火迟早会引来山洞中的人的注意,所以当她确定这只凶兽已经不再有战斗的可能之后,便绕过它的身躯,继续往里走了。 身后的火光逐渐远去,浓臭的气味也开始渐渐消散,但是依然没有出现人声的迹象——难道这里居然在唱空城计? 然而顾不得多想,刚才的战斗,只能算是险胜,身上已经带了不少伤,也不知这凶兽的爪子上有没有毒,就算没毒,是不是有细菌呢?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抗生素,阮玉珠也不是此方的古代人,身体素质也不像这里的人这么「强健」——免疫系统只怕也是和这里的人有所不同呢——所以还是万事小心点的好。 一边走,一边敷上金创药来消炎止血,心中了暗嘛——幸亏没有真的带陈秀昀进来,不然多个累赘,万一自己一时心软去照顾她,只怕两个人都得死。 还是一个人方便,想走就走,想退就退——不过,在这山洞里,能周旋的余地很小,如果来一个再庞大点的敌手,自己就能难应付…… 想想自己携带的武器,虽然有一颗高爆手/雷,但在山洞里用,那基本上就可以连自己一起长眠于山腹之内了。 嗯,不过,如果真再有敌人,说不定可以利用这里的黑暗…… 吃一堑长一智,通过刚才的战斗,阮玉珠也是吸取了不少教训——说实话,在穿越之前,她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战斗,这回也算是既开了眼界,又积累了经验了。 而此时在山洞外的陈秀昀,却是陷入了两难——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山洞——那是卢定凯,她不认识,但是却感到他并非是阮玉珠的盟友,进而为阮玉珠感到担心。 在这一刻,她并不是因为阮玉珠可能无法带回自己所需要的解药,而是真的为阮玉珠担心了。 在她被绑架,被下药,感到最无助最恐惧最绝望的时候,阮玉珠出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黑暗中射下的一缕阳光,寒夜中出现的一抹暖流。对于陈秀昀来说,阮玉珠是这个阶段的她最依赖,最依赖的人。如果阮玉珠在里面遭遇不测,只怕陈秀昀自己也会丧失走出这片林子,安全回到京城的信心。 或许陈秀昀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在潜意识里,她也已经将阮玉珠视为自己现在这段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第224页 所以当她看到疑似敌人的卢定凯也进入了山洞,并且很有可能从后面堵截暗算阮玉珠的时候,她无法再淡定地等下去了! 于是,在卢定凯的身后,陈秀昀也进了这个山洞,而陈秀昀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去后不久,上官柔也出现了,同样跟在她的身后也进了山洞。 ? ☆、第 93 章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上官柔,会是那个拿着弹弓瞄准黄雀的,得到最终也是最大利益的人吗? 陈秀昀的存在,本来就是上官柔的监视之中,现在自然是要引她进去,给阮玉珠所谓的「增加难度」了——这山洞里的确有上官柔也想要得到的情报,如果让阮玉珠随意行动,即便吸引了山洞里的人的注意力,但对上官柔来说也同样有可能被破坏自己的意图的可能。 所以,有陈秀昀在,这能随时变成上官柔的一张牌。 至于卢定凯,那就让他自己去跟阮玉珠较量吧——阮玉珠既然答应了和青槐一起对抗「暗行社」,那她迟早会对上十二名暗行使者,现在先试试卢定凯这个黄隗的实力,也算是件好事。 阮玉珠继续向前,丝毫不知身后已经有三个人在跟踪自己了。 拐过两个弯,果然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看到了亮光——那是黄色的灯火,摇曳中似乎有阴影在闪动,那是人影吗? 阮玉珠小心地接近,结果还没等她靠近,一声嘶吼便从上方传来,然后一个人便从上方扑了下来。 阮玉珠听到上方传来声音,便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躲过了这一扑,只见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落在了自己的面前,抬头看向自己的双眼,在黑暗中居然发出红光! 阮玉珠毫不畏惧退缩地反扑了过去,与他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等到二人分开时,阮玉珠不过是被撞伤了肩膀,而这个瘦汉已经被割/喉了。 不退反进,阮玉珠这出乎对方意料的一击,直接要了对方的命。不过这一次的撞击和先前的吼声一样,使得火光那头的人都开始往这边赶来了。 阮玉珠抬头看看——刚才这个瘦汉,居然就是从上面扑下来的,那说明上面有可以栖身的地方。于是火摺子一扬,已经看到上面有一个类似于鞦韆的东西,便立即起身跃起,在岩壁上蹬了两脚便攀了上去。 很快,从里面奔了四个人出来,手中各自执着兵器,倒是刀枪剑戟俱全——这年头,能看到拿戟的,真是不易,这种兵器在故事家的口中常常伴随着勐将,但实际上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作为仪仗出现的,实战效果很差。但现在看这四个人出来时的步调,架势,以及站位,就知道这四人是配合有素的组合,这把戟也肯定在它的主人手中有着特殊的功效。 所以阮玉珠没有迟疑,弩矢发出,正中执戟者的额头,立时让他了帐——在这灯火摇曳的地方,阮玉珠一身灰袍,又在上面,更是不显眼,再加上几上人出来后看到扑街的瘦汉,心中惊讶的同时,根本没想到阮玉珠会反而躲到瘦汉先前所在的地方,所以阮玉珠的这一箭才会这么轻易得手。 剩下的三人这下当然也知道了阮玉珠的所在,忙都跳起来向她进行攻击。但是人在半空,无处着力,阮玉珠马上就对他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打击——第一箭,没入了大喊着冲上来的使刀者的口中,从后脑穿出,第二箭,正中执剑者的右眼,直接让他乱了方寸,短时间里不能再镇静下来作战了。 第三个人没有跳跃,因为他使的是长枪,站在地上就一□□了过来。 阮玉珠身子一歪,想躲过这一枪,但是人家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枪到半途,已经变为横扫,阮玉珠再躲,横扫已经变成上挑,使得阮玉珠没有办法,只能后翻落地。 同样,人在半空,尚未落地,长枪已经紧接着刺了过来。 四缺三,战阵已经不可能有任何的效果,但是他本身的功夫还在。从这几招里可以看出,如果四个人齐全,并且功夫都差不多的话,阮玉珠除非用现代枪械,不然没机会。 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人,阮玉珠并非不能应付,只是需要速度罢了。 使剑的人伤了一只眼,由于他战斗经验丰富,在发现有箭袭来时拼命向后仰去,所以并非致命伤,只怕随时有可能来援,阮玉珠不能陷入两面夹攻的境地,必须速战速决。 所以对方一枪进击,正遂了阮玉珠的心意,她身子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一蜷,躲过了这一枪,然后双脚一伸,勾住了这条长枪。 使枪的这人陡觉枪上一沉,下意识地就要用力继续挑起,但是阮玉珠等的就是他这一加力的瞬间! 趁着这一瞬间,阮玉珠的上身弹了起来,双腿更向下压,上半身借力翻起,手一挥,军刀过处,气管喉管血管,三管俱断。 从一开始射出第一支弩矢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那边使剑的才刚刚稳定住心神站起身来,右眼上还扎着一支箭——把这玩意儿从自己的眼睛生生里□□,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做到的! 而这样的视线,根本就无法抵御阮玉珠的进攻,不到一分钟,他就被阮玉珠同样割断了颈动脉。 阮玉珠下手极其狠辣,这是她多年的战斗经验,绝不会在战斗中心慈手软的,下刀之后的动作也一样行云流水,一滴血也没有沾到——这衣服可别弄脏了,不然回县衙后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毕竟还不想让这个杀手组织的事曝光。 第225页 谁知道这个组织现在在魏国渗透得怎样了,万一激起什么大的变故,甚至有可能对整个朝政乃至于社会产生影响。 毕竟现在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阮玉珠继续往里,拐过一个弯,发现这里是一个如同卧室一般的小空间,里面三张床,其中一张是分上下铺的,另有一张大圆桌,一个柜子,柜子上还点着几盏油灯。 阮玉珠看后感到奇怪——这里就是一个卧室吗?难道一个卧室需要修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这四个人只怕都是足以掀起天下间大风波的人吧?可是看刚才他们的表现,也就是四个高级打手而已,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翘了,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强人啊! 虽说个人战斗力与综合能力不该划上等号,但阮玉珠怎么也不觉得刚才那四人是什么强者——因为一点气势也没有啊! 阮玉珠不信这里只是卧室,四下搜寻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发现了在上面有一个洞! 这个像是卧室的空间,顶部有近五米高,就在靠近顶部的地方,有一个突出的像是小平台的地方,把那上面的山洞给遮住了,要不是阮玉珠从灯火的摇曳中发现了有不同寻常的风吹来,根本就发现不了上面的山洞。 在前无去路的情况下,这个山洞当然是要探一探的。 但是这个山洞很小,进去的话,只怕只能匍匋前进,万一遇敌怎么办?岂不是束手待毙?! 但是走都走到了这里,还能回头吗? 再仔细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阮玉珠咬了咬牙——上,怕什么!就不信还能有什么勐兽在里面! 就算有,也要你的命! 阮玉珠拿出了手/枪,数了数子/弹,还是那五发,不过不管是对付人还是兽,应该都够了。 在这么狭小的洞里,就算是只老鼠,也无法大范围地行动来规避攻击,所以说风险和安全系数,也都是相对的! 所以这时的难点反而是在攀爬这五米的高度上——这岩壁还是垂直的,并且还算得上是光滑,阮玉珠要是直接攀登,那是不可能上得去的。还好她有吸盘式的手套,几番努力之下,还是登上了那个平台,然后开始爬了进去。 山洞里的风很大,这说明前方的出口并不小,所以就算后路被堵着,一直往前也有出路。 阮玉珠敢于入这小洞,当然也是有着七八成的把握的,谁没事就冒生命危险啊——阮玉珠富有冒险精神,也不是喜欢故意送死的! 一路往前,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火摺子,总算这通道没说越变越小,如果窄到爬都爬不过,那就只能倒退回去了,连调头转身都困难,那时候遇上敌人,才真叫死得透透的。 再爬一阵子,这通道居然渐渐变宽阔了,然后可以弯腰前行,再到能低着头走,最后直接行走也没问题了。 不过黑暗还是依旧,看来前方的出路,要不就是还很远,要不就仍然没有通到外面。 阮玉珠直立行走,回想刚才的情形,居然有一种从爬行动物进化成人类的即视感,不由得感到好笑,再走了一段,就看到前方透过光亮来了——居然是白色的光,但却不像是阳光。 阮玉珠熄灭了火摺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只见出口赫然就在眼前,再小心地探出头去,只见自己处于一个极大的空间之中……? ☆、第 94章 ?  也不知是不是山腹里被挖空了,反正这地方比古罗马竞技场还要大。更关键的是,这里四周的岩壁上,居然嵌着十二支灯管! 从青槐认识枪枝的情况来看,杀手组织还是对「现代产品」有一定的认识,那这些灯管,是不是他们放在这里的呢?还是说这里原本就是属于小井村的秘密,意外被这个组织发现了? 阮玉珠被这个惊脸的事实给震住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开始仔细观察四周——还别说,真被她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是一个凹洞,而且就在两盏灯之间的地方,恰巧能把影子给遮掩住,阮玉珠躲在里面,可以休息一会儿,也可以观察在自己身后的人会是谁。 阮玉珠当然也发现对面地上的岩壁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看不到底,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通道,只要通过去,可能就会有新的发现。 但是阮玉珠却不急——前路既然未绝,那么就要看看后路是否有人在算计自己。 阮玉珠并没有直接的发现自己身后有人,但是她认为上官柔把自己引进来,然后自己又遇上了那只凶兽,以及那四个人的攻击,这说明上官柔没有在前方——如果她在前面,应该会把自己靠近的事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有所提防才对,不该反过来被自己偷袭。 阮玉珠从夜乱事件后就明白了,上官柔就是想让自己在敲打这个组织的人,并且观察这种毒品的效果。 所以刚才那种不够强度的攻击,应该不是上官柔想要布置的才对。这么一想,上官柔在身后才是可能的。 阮玉珠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从她的角度来分析,居然也是殊途同归,与真正的结果一样。 阮玉珠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就是刚才那个甬道的出口,离地约有十米,使用吸盘手套缓缓爬下,正要躲进自己看到了地方,忽然间所有的灯都灭了,整个空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226页 的暗是窥伺,实在是让她如芒刺在背。正想继续往既定的方向跑去,忽然间,一堆声音传了过来。 没错,是一堆——一脚步声和沉重的唿吸声! 并且伴随着这个声音,还有一种节奏怪异的鼓声,而且不止是一种鼓,是多种鼓在一起敲击出的声音来,节奏明晰,却又让人很难言喻是什么拍子。 阮玉珠沉下了心——听这声音,来者起码有一二百人,这就算是不入流的普通人,自己也不是对手,更不用提是嗑了药的「疯子」了。这鼓声,是指挥他们用的吗? 而且在这么黑的地方,自己真的能和众多的敌人战斗吗? 忽然间,又是一阵鼓声响了起来——随着这个鼓声,脚步声忽然更噪杂了,然后唿吸声也更沉重了,并且所有的人都聚到了一起。 阮玉珠如临大敌,手脚并用又爬回了岩壁之上,到了那甬道出口前的平台上。 不敢摇亮火摺子,生怕露了行藏——但也知道,躲在这里也并不安全,因为之前自己从这上面爬下去的情景,只怕也被人看在眼里。所以这不可能成为令狐沖在思过崖山洞里巧妙利用众瞎子们的战术施展处,只能成为阮玉珠暂时的喘息调整之地。 果然,阮玉珠刚刚回到这平台,一股巨大的风就追袭了过来。 阮玉珠知道这是一道凌厉的攻击,她往后一退,就想退回那山洞里,但是接下来那袭来的一股风,忽然起了变化…… 这是一种阮玉珠说不上来的变化,仿佛就是由突袭变成了迂迴。而且这股风原本已经是到了顶了,也就是说,突击的极限已经到达了,但是却又往前一伸,开始「捞」了。 是捞。 阮玉珠一开始还没想到要怎么形容这一击的变化,但等到这一击近在咫尺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只庞大的巨手,之前是一拳砸来,现在是伸手往里捞了。 阮玉珠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想到那从自己身边掠过的风,是一只胳膊超过了自己,然后在往回「兜」自己。 现在这只巨灵般的手掌把后路已经切断,阮玉珠只能往前,无法后退了! 这么巨大的手掌,起码整个人在十米左右! 阮玉珠在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高,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爬上这里后依然会被对方直接攻击到。 但是现在阮玉珠明白了对方大致的身高,自然跳出去时,也是奔着对方的头部去的。 就算这是一个庞大的无法想像的巨人,阮玉珠也知道必须以攻代守,才能逃出去! 但说法在阮玉珠跑到岩壁边缘,准备起跳的时候,忽然间所有的灯光又都恢復了——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阮玉珠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已经足够致命! 短短的一瞬间,阮玉珠虽然闭上了眼睛,但那光芒突现的一瞬,已经可以让她看清,对手是一个有六七米高的庞然大物,但急切间看不仔细,不过这已经足以使得对方一掌「捞」向她的时候,让阮玉珠已经知道了要怎么做! 阮玉珠的记忆能力是不错的,就像刚才突然的黑暗不能阻止她跑向既定的方位一样,现在闭眼的时候,也同样不会让她估错距离和方位。 就在那突出的平台的边缘起跳,跳到那庞然大物的头顶之上,然后朝前朝下落去,军刀在前,狠狠地向下扎过去。 不出所料,军刀扎入了人体,这一次鲜血喷涌而出,阮玉珠由于闭着眼睛,没能作出相应的规避,又不好自由下落——毕竟有六米多高,落下去也是会要人命的! 不过阮玉珠对自己的这一刀还是挺满意的,因为这一刀应该是扎中了要害,她甚至能听到心脏由搏动到静止的变化…… ——嗯?心脏? 阮玉珠吃惊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光线还是很刺激,但已经有了几秒钟的过渡,能让她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对,这的确不能称之为人了,说它是个东西,也不为过! 或者说,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当然,一开始出现的,的确就是一群人,阮玉珠听到耳中的,也是不下一二百人的一支队伍,但是却没想到,那鼓声可以让这百多个人,做出这样的「组合」来! 只见这一百多人,一个个赤身果体也就罢了,更令人震惊的是,居然一个个抱在了一起——有的抱头,有的抱腰,也有的抱腿——如同组合的变形金刚一样,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巨人」! 这个巨人没有头,如果一个「刑天」,组成「手」的,起码就有十来个人,而且由于人体的骨髓关节的关系,「手指」的弯曲方式与真正的人手是不一样的,但就是这个不一样,却能造成更多意想不到的攻击方式。 比如就在这时,「巨人」一「掌」从上压下,阮玉珠往外侧一闪,结果这只手的「手指」居然是能往外弹的——而弹出的,却是组成中指的那个人的双腿。 阮玉珠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算哪刀捅,就算拿枪打,估计也没多大用——除非此时有□□在手,扫死这批人。但就凭阮玉珠现在身上的弹药,杀十几个人,也就和没杀一样——就像刚才,阮玉珠一刀结果了一人的性命,他很快就摔到了地上,而这个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巨人」,也没有因为少了一人而瘫痪,失去的一个人的空位,很快就被其他人补掉了,看上去仿佛这个巨人的「版图」里,就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第227页 阮玉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光着身子,面部却是骨瘦如柴,身上倒是肌肉丰满,就像是之前的米有义一样——阮玉珠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研究的是这个课题! 但是想到这些人都是吃着人肉才达到这样的程度的,阮玉珠只感到腹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就想呕吐——如果不是在战斗中,她肯定就到一边去吐个痛快了! 这是「巨人」?还是由一块块的人肉组成的肉人? 鼓声依然在有节奏地指挥着「巨人」进攻,阮玉珠看准机会,倒是有杀了两三个人,而且是盯着同一个「部位」杀的,但是哪怕她把左小腿和左脚的六个人都杀了,也很快有别的部位的人过来补位——好吧,这些傢伙到底还是不是人,阮玉珠也不知道了。 不过这样一来,阮玉珠是彻底熄了干掉这个巨人的念头——别以为她能干掉六七个人,就能这样慢慢地继续重复同样的行为,进而干掉六七十个人,甚至一二百个人。 ? ☆、第 95 章 ?  要知道,就在她杀掉六个人的时候,她一共被踢了一脚,打了两拳,如果不是防弹衣够厚,那就不是眼冒金星那么简单的了。 所以让她靠磨的方式干掉一二百人,这也太难为她——不,这不是难为,是让她去送死! 所以阮玉珠的目标,立即就转成了找出敲鼓人,杀掉! 不管这个敲鼓的人,与先前在小井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作用是一样的,所以阮玉珠现在要做的,就是擒贼先擒王! 阮玉珠疾走,但是「肉人」迈开大步就在后面追击,阮玉珠几个转折,发现肉人是随着鼓声的节奏和大小来控制行动的,不管自己怎么做,「他」都能选择最恰到好处的方位来卡位。 果然,必需擒贼先擒王吗! 阮玉珠心里也明白,但现实是根本摆脱不了这「肉人」的追击,人家这灵敏度,这速度,也同样不是盖的! 看来这是毒品制作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了! 阮玉珠回想起当初偷听青槐和上官柔的谈话,想到了那个制作毒品的人——「陆定芳」,看来必需要先找到他——把他干掉,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阮玉珠开始衡量起是不是要用一把□□来换这个叫陆定芳的人的命…… 青槐的确是想「造反」,但是……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这么快的时间,来与组织翻脸吗? 阮玉珠一边躲闪,一边居然还有闲暇来思考边的事情,一心两用也是要搏命的啊! 当然,阮玉珠也不是没有章法的胡乱躲闪,打到哪算哪,而是带着「肉人」绕圈子,然后一点点地牵着他走,一直走到前方的通道前——这通道约有两人高,两米宽,阮玉珠相信这通道之后就应该有一个真相了。 这个巨大的「肉山」似的人,也是有缺点的——注意,不是弱点,而是缺点! 庞大的力量,是由一个个独立的人体的肌肉结合在一起使出的,就好比拔河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施力,力量就会变大。「肉人」这样子的组合,不可避免要丧失大部分的力量,但积少成多,也依然比一个人单独的力量要大多了。 不过缺点也出现了——由于力量太大,所以很多「关节」处的人,以及与地面接触的「脚」部,握成拳头攻击的「手」部的人,都已经骨断筋折,吐血不止,眼看是撑不了多久了。 当然,阮玉珠如果就这样被堵在对面这个通道之前,那时间长了先倒下的必然是她——就刚才兜的这几个圈子,阮玉珠就已经又被踢了一脚,打了一拳。还好由于在兜圈子的时候,阮玉珠也多少打掉了几个人,然后由于「肉人」自己的损伤,这一拳一脚,比之先前已经轻了不少,所以阮玉珠还能正常地跑动,攻防。 连续的转圈,肉人也跟着转,庞大的身躯扭着追击,膝盖以下已经快要崩溃了——但是阮玉珠就是不去攻击他的腿部,好让他有「换人」的机会。 所以几圈转下来,虽然阮玉珠被打得有点内伤的样子,但也把对方给转得双腿要散了。 阮玉珠越来越靠近那个山洞,巨人的追击也越来越不利索,同时阮玉珠也听出,那鼓声就是来自于这山洞里面! 但是,不知道对方离洞口有多远,若是扔一颗□□进去,能解决对方吗? 很明显,阮玉珠不可能搏这一把,所以只能看准了时机冲进去!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站到了洞口——居然是卢定凯! 阮玉珠心中一惊——这个时候,他的出现实在是令阮玉珠有点乱了方寸! 诚然,自己就是到小井村找他的,也一直认为这里的一切与他有关,更是要抓他逼问有关于杀手组织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站到了这么关键的地方,阮玉珠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他手上没有拿鼓,鼓声也未停歇,这说明他并不是那个敲鼓的人,那么他在这里,算是保镖? 阮玉珠不知道对方也是与青槐同一等及的「使徒」之一,还以为只是个小喽罗,但现在看他这架势,只怕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啊!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卢定凯当初在云来隐藏得有多深——其实这也是正常,如果不是有卢定凯在云来,怎么会查了这么久当初当道伏杀罗羽裳的那些不入流的傢伙的底都查不出来呢? 第228页 而青槐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袁润和阮玉珠的情况?而且连阮玉珠手上有枪都知道? 事实上卢定凯纵然不贊成青槐的做法,也不会反对——谁又想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牺牲自己呢?倒不是说人性自私,而是这些人本来就是些为利益而动的杀手,指望他们有什么「大义」,不是太天真了吗? 阮玉珠心思电转几下,已经知道此事无法速战速决了,于是放弃将卢定凯活捉而逼问情报的打算——事实上,这里应该就是杀手组织的一个分部,甚至是很重要的一个基地,其中必定有可以让自己得知某部分情报的人,就比如这个敲鼓人! 所以阮玉珠当下手一抬,手枪便要发射,但是卢定凯显然也是知道阮玉珠这手枪的厉害,忙向后一退,退入了通道里。 这通道也同样是又深又暗,卢定凯退进去以后,完全看不见他到底躲在哪个方位——哪怕他穿的是一身灰白色的衣服。 可惜阮玉珠的子弹有限,不可能对着黑漆漆的山洞乱开枪搏机率,只能继续与这「肉人」纠缠,如果她不顾一切冲进去,只怕反而要被卢定凯暗算——要知道里面可不止卢定凯一个人,起码还有一个敲鼓的在呢! 所以没有办法,阮玉珠只能继续与这个「肉人」周旋! 「呀!」 突然,上方响起一声惊唿,阮玉珠百忙中看了一眼,却是陈秀昀在上面——看来是跟进来到了这里后,看到了这个肉人,被上百个纠缠在一起的果体人给震惊了。 但是陈秀昀很快就看到了阮玉珠处境的危险,于是忙在上面喊道:「阮师爷,我该怎么做?」 陈秀昀的意思是你需要我怎么帮忙,因为对付这么大的东西,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但是阮玉珠心想——尼玛这个我能有什么办法? 关键是陈秀昀手上没有武器,仅有防身的也就是一把单刀罢了,还是阮玉珠从路上捡的,然后给了她防身,这武器能对这「肉巨人」有效吗?就算有,怎么打?陈秀昀又没有吸盘式的手套,从五六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打? 阮玉珠跳到「肉巨人」身上是万般无奈,因为被灯光晃了眼,陈秀昀好端端地冒这个险?别说陈秀昀本人了,阮玉珠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人这么做啊! 陈秀昀这时也听到了那鼓声,很快也明白这巨人的步伐动作之类的,都是受到鼓声的影响指挥的,于是便也从身上拿出了一支箫来,开始凑到唇边吹奏了。 这箫声其实也不需要成什么调子,在陈秀昀看来,只要能打断或干扰这鼓声就可以了,不过她身为公主,在才艺方面还是有些造诣的,于是便奏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这曲子阮玉珠没有听过,但是却很快造成了鼓声的混乱——阮玉珠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用声音遥控的战斗,怎么自己早没想到用这法子来干扰对方?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会乐器的关系吗? 阮玉珠深深自责——由于在穿越前,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战斗方式,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可以用这种方式干扰对方,亏自己还是处在一个电子战、网络战的时代,干扰手段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啊! 很快,由于鼓声的混乱,「肉巨人」渐渐有整体崩溃的迹象,不但动作更慢,无法及时追击到阮玉珠,便是每一个人,也就是这「肉巨人」的单体组成部分,都在一个个地渐渐松垮下来,眼看就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阮玉珠趁此机会,返身进行攻击,首先就把肉巨人「膝盖」以下部位的众人,一个个的关节都割伤,让他们彻底无法纠结在一起,等到腿部溃散了,再解决往上的部位。 就这样,虽然那鼓声几次都想振作,但是都被陈秀昀的箫声给压了下去,到得最后,居然索性不再敲鼓,再也听不到鼓声,而「肉巨人」也就这么轰然溃散了。 溃散之后的众人,都一个个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却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迹象,阮玉珠戒备了一会儿,见他们果然都没有再疯狂起来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扬头对陈秀昀道:「你怎么进来了?」 ? ☆、第 96 章 ?  阮玉珠倒不是没有想过陈秀昀会不听话地走进来,但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除了说这一句,也没啥好说的——把话说白一点,还是她不愿意向她道谢。 因为阮玉珠总觉得自己比对方强,而且又是自己救了她,现在情况却是倒过来了…… 唉…… 阮玉珠自省了一下,觉得不该有这种心态,但还是有点抹不开,便抬头对陈秀昀说了这一句:「你怎么进来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陈秀昀直直地站在那里,身后隐着一个人,一手扳着陈秀昀的肩膀,一手执着一把匕首,正抵在陈秀昀的咽喉上……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上官柔,你果然也来了!」 站在陈秀昀的身后,用一把匕首抵住她的人,自然便是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上官柔了。 上官柔只露出半个脑袋来:「阮师爷,果然好功夫,连『筋肉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阮玉珠笑笑,心中却暗道惭愧——若不是陈秀昀,自己只怕很难在这里讨到什么便宜,最后只怕还是要冒险进入山洞,而不能一点点地摸黑探索以保证最大的安全。 不过上官柔这样挟持着陈秀昀,阮玉珠又在下方,还真不好办。 第229页 「别伸手拿你那暗器,上次你打碎了我的肩膀,我现在还没完全好呢,我可是很怕的!」上官柔喝止了阮玉珠伸手拿枪的动作。 阮玉珠无奈停了手:「上官柔,你要怎么样?」顿了顿,又道,「我和她根本就是初相识,一点关系也没有的陌生人,你拿她来要挟我,是不是把我的人品想得太好了?」 上官柔听了这话,反而更向陈秀昀的身后缩了缩,只留了一只眼睛在外面看着阮玉珠,以防她突然拔枪偷袭:「阮玉珠师爷,你的人品不在我的考虑当中,你就算不理她走了,我能把『玉成公主』抓回去,也同样是大功一件。」 阮玉珠听了,表面上没有什么,心中还是有些吃惊的——原来陈秀昀是公主! 要知道大魏的皇帝是姓乐的,姓陈的高官也不是没有,所以阮玉珠一开始真没往皇家身上想,还在想着是哪个高官的女儿或孙女,却没想到直接就是公主——原来陈秀昀不姓陈,而是叫乐秀昀。 不过,对于乐秀昀隐瞒自己身份的事,阮玉珠倒是没什么可介意的——对方身处逆境,自己和她又不熟识,自然会隐瞒身份。若自己是绑架她的人派去接近她,博取她信任的,那在听到她报上假名的时候,神色中自然会有异,这说明乐秀昀真不是一个草包,而是一个「聪慧」的人! 当今玉成公主,是被大魏国内称为可以与「第一女状元罗羽裳」相比的才女,其名阮玉珠也听到过,只是不甚在意,所以也没问她的闺名罢了,那自然也是两把刷子的。 ——那么,这个组织抓个公主,是想要敲诈皇帝? 这个应该是不可能,大魏皇帝乐承天还算是个明君,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女儿而向什么黑组织低头的。所以这一招的话,这个组织应该是要落空了。 上面的上官柔见阮玉珠静立不动,便道:「好了,阮师爷,我们也没空说太多了——你帮我个忙,去到那里面去,拿一个叫作『极乐散配方』的东西。」说是要人帮忙,语气中可无相求之意。 阮玉珠看着上官柔,冷笑道:「『极乐散』?这种害人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拿来给你吗?」 ——别说是你,就算是青槐也不可能给他这种东西。 但是既然上官柔这么说了,那自然也可以虚以委蛇一番:「好!不过,你真的确定这东西在那后面吗?」阮玉珠一指那黑漆漆的山洞。 上官柔笑:「纵然没有写下来的配方,现成的药肯定是有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出来有。」 阮玉珠道:「那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人?你应该都清楚吧?你要我去帮你做事,总不能一点底都不透,总该让我心里也有个底,到时候若是要动手,也不会手忙脚乱。」说着一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看,若是里面还有这样的来上两三次,不,只要再来一次,我就只能逃走了——而且这齣去的路,难道只有这一条?我拿了东西,还要原路返回来找你吗?」 上官柔冷笑:「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走,和你一起分担风险?你不怕我暗算你吗?」 阮玉珠道:「你若想暗算我,现在就可以用公主的命来威胁我,又何必到山洞里呢。」 上官柔道:「哦?原来你也知道公主的尊贵吗,我原以为你的主里只有罗县令呢!」 阮玉珠微笑道:「身为大魏的师爷,虽不是官身,也是吃官场饭的,见到公主,怎么也要保一下啊!」 上官柔道:「那这样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拿了东西出来就行——那里面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肉人』了,而且我劝你最好速度放快。你打倒了这『肉人』,那里的人可能很快就要撤走了,如果把东西也都带走,你可就要空手而归了。若是空手回来,那我就只能再把公主带走了。」 阮玉珠看看乐秀昀,发现她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没有哭也没有闹,倒也还有几分风度。不过想要她自我牺牲,大义凛然地说出什么「不要管我,你先走」之类的话也不现实。人家是公主,没要求所有人众星拱月一样对她就不错了,还希望她牺牲自己吗? 想了一会儿,阮玉珠觉得那里面应该也的确不会再有什么「肉人」了,因为从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些人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是没怎么专门训练过的普通人,很可能就是周围的某个村子的,甚至就是小井村——不能确定的原因,是因为阮玉珠已经山中走了很久,可能已经走出了小井村的范围,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所以也只能往前,再找另一个出口出去了,不然再回到小井村,也够麻烦的。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马匹问题。不过既然穿山越林,那这马匹要过山应该也是挺麻烦的,还不如就这么停放在秦家庄,然后自己去京城办事,完事后路过秦家庄再拿回来就是了。想来白玉兰也不会吝惜这几天的马料的。 阮玉珠几番思忖,心思电转间已经决定,便道:「好,我替你去拿极乐散。不过,这个地方的来歷,你应该知道吧?」 上官柔怔了一下,然后道:「哦,这地方是我们在四年前意外发现的,其中也有些前朝遗留的东西,看上去也有一二百年了。这些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试着拆卸过,但也弄不明白。为了不把这些灯弄坏,所以也就不管它们了。」 「你说的我们,是指你现在所在的杀手组织,还是你之前所属的某位大人物?」阮玉珠问道。 第230页 上官柔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阮玉珠会这么问,不过再一想,阮玉珠与暗行社也是打过多次交道了,又与青槐关系暧昧,知道一些秘密也不足为奇,便道:「是杀手组织——这个地方是他们四年前发现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人留下来的。」 阮玉珠心想,只怕不是以前的人留的,而是未来的人留下的呢!不过,灯是可以不管,但电源呢?如果能有电源,那自己也可以借用多多啊! 阮玉珠算不上是万能型的人材,但简单的对电的利用还是能做到的。哪怕就是用来发电做成电灯或蓄电池之类的也好啊! 不过,意外发现的话,这说明这里面也许有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不再多言,转身往那山洞摸索了进去。 这山洞的确很深,阮玉珠吃了刚才的亏,怎么还会不小心,便把数位相机拿了出来——这是可以开强光摄像的相机,也同样可以当手电来用。 适才一路行来,阮玉珠先是遇上了凶兽,再是遇上了四人组,然后又在这里遇到了肉人,几次吃了黑暗的亏,所以这次也不管耗不耗电了,开了相机上的强光就往里走。 一路上走了几百米,也没见到尽头,更没有卢定凯或其余人的踪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撤离,是否已经把这里的线索都抹去了! 阮玉珠心中越是焦急,走得却越是小心、谨慎。 事实上以这个地方有电源来看,也许除了电灯,还有别的东西,那对于一个古代的组织来说,实在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利用得好,甚至可以建立一方割据势力——这实在是暗行社这个杀手组织所不能抵御的诱惑啊! 所以阮玉珠相信,对方不会轻易地放弃这里,而自己单身前来,不可能让对方有什么大的危机感,进而要全部逃走的!? ☆、第 97 章 ?  换句话说,阮玉珠越往里走,就会越危险,就越有可能遇上对方的杀着和反扑。 不过,阮玉珠也同样相信上官柔的话——再往里的话,像刚才那样的「肉巨人」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看外面那挖空的山腹中的空间,就知道那是人力而成,不是机械的杰作。所以虽然有电源,但应该也是有限的,而以古代的人力,挖掘这样的工程,如果要偷偷地干,应该不会有两三倍的程度。可如果是大动干戈,就不该这么被湮灭在记载之中。 按上官柔所言,在这里发现的物品,是一二百年前的,而实际上,这里建成和使用,以及最后被废弃的时间,肯定要短于这个时间,所以这一定又是某个穿越前辈留下的吧——只可惜自己可能看不到他留下的记载了…… 而同样的话题,也正存在于上官柔与乐秀昀之间。 乐秀昀作为当今堂堂的公主,倒也不是娇生惯养之辈,在被胁作人质的当下,还能继续上官柔刚才与阮玉珠之间的话题。 「你似乎和阮师爷认识?」在同样几次询问这里的来歷未得到什么回应之后,乐秀昀的开始另换话题迂迴作战,找点依然很准,可以说是直指另一个核心。 可惜那边的上官柔并不吃她这一套,或者说,在上官柔的心里,阮玉珠也是个可以利用的牌,她并不想让公主,甚至其余的任何人知道自己和阮玉珠之间见过数面的事。 虽然这种事就算被捅出来也是捕风捉影的事,但是想到自己身后的那一位,以及曾经在那一位身边见过自己的人…… 唉,别说对方是公主,身份敏感,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对他们有任何的信息透露,毕竟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嘛! 乐秀昀见上官柔不出声,胆子倒是挺大,继续问:「你让阮师爷去取你想要的东西,你肯定对她的为人有所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做。不然她只要悄悄留起一份,只怕你也会很头疼吧。」 事实上上官柔倒是真不在乎这个,乐秀昀却是在脑补两个人的关系,以及揣度刚才的事情,并以此来软化上官柔。 可惜,上官柔是有着「官方」的背景的,对于这个「聪慧」的公主,早有耳闻,所以根本不会为她的话语所动,只是道:「你再多嘴,我就封了你的口。」 封口,也是有多种含义的,其中不乏某些暴力的行为,上官柔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也没有威胁的口气,只是淡淡地说出,仿佛就是一桩很平常的事。这样的语气,反而让乐秀昀不敢再多说什么。 上官柔见乐秀昀闭了嘴,心中也是颇得意——若是在大人的近前,见到这位公主肯定要小心服侍,哪会像现在这样以刀剑相威胁! 于是,上官柔将乐秀昀的双手反绑,双脚并系,再用长绳将她从上面吊到地面,然后再将长绳固定在上面,再援绳而下。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在这里等她吗?」 乐秀昀见上官柔解开自己脚部的绳子,押着自己往山洞走去,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柔神色木然地拿出一卷布条,塞入乐秀昀的口中,一边道:「你应该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幸运,如果不是你还有用,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乐秀昀神色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又平息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呢? 此时离阮玉珠进入那山洞里已经过了约一刻钟了,两人这时进入,正好距离不远也不近——太近了会被阮玉珠发现,而太远了又不能及时掌握前方的状况。 第231页 乐秀昀心中暗暗为阮玉珠担心,但又无可奈何——上官柔随时可以取她的性命,而她却还远不想死呢! 这边二女尾随在后,那边的阮玉珠虽然也有这样的提防,但前方发生的事,此时却更让阮玉珠头疼。 阮玉珠一边走一边想,心中居然无比平静——刚才受的内伤,似乎也在这一刻随着心情一起平復了下去。 ——糟糕,空气中有麻药! 阮玉珠知道这不是自己突然间领悟了什么神奇的内功,而是吸入了麻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轻巧了! 可惜现在没有防毒面罩,只能一手掩住口鼻,被迫加快速度前行了。 ——会是毒品吗? 阮玉珠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也是于事无补了——她现在只能祈求这空气中的麻药,不会一次就上瘾! ——对了,这会不会是乐秀昀所说的,她闻到的那种药? ——真糟糕,我居然没有问她是什么味道的,难道是无色无味的?可是那样的话,她怎么知道自己中毒的! ——我真是太大意了! 阮玉珠再自谴责了自己——自从穿越之后,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总觉得这些古人人是万万不能与自己争锋的,唯一看得上眼的青槐,也是因为他对现代的枪械有所认识而已。 阮玉珠迅速前进,同时提防有更多的敌人会因为这种气体麻药而攻杀出来。果然,前方很快出现了灯光,并且还有人声在传来。 阮玉珠心中更加警省,但是脚步反而加快加重,并且用手中的军刀轻敲岩壁,发出不同的声响来,和之前心中警惕,脚步放缓放轻不出声截然相反——果然,她这边脚步一加快,那边也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在略嫌狭窄的甬道中,脚步声盪起了回音,让前方的人分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前来。 于是,前方很快分出了人手,向这边赶来——人手的分布,是梯次的,一人在前,三人在后,然后又是一人。 由于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先派出一人往这边来,用以探听情况,若来敌人少可以匹敌,则战之,若稍弱于对方,则退后,与后面的三人组成一个阵型,封堵这个并不宽敞的通道。若是敌人势大,最后一人就快速回去报告。 阮玉珠这边只有一个人,不管对方怎么分派人手,只要分了,那就是她的胜利,因为总比对方聚集在一起的好。 当先一人过来,阮玉珠一弩矢就射了过去。对方一侧身,才发现阮玉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三人中的一个。 而他略侧一侧身的举动,让阮玉珠更看明了他身后的情形,然后弃□□,换手枪,然后连发两枪,一枪正中当先这人的面门,另一枪打中了其后三人中靠右的这人。 对方显然被这枪声和威力所震慑,跑动的步伐便略有迟疑。原本一致的速度和步伐,因为迟疑,和恢復的时间不同,两个人不再是并排前进,而是分出了先后。 二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然后赶到前面一步的人放慢了脚步,后面的那位就加紧赶了几步,结果二人没有协调,原本落后的人沖了出去,当先的人又落了后。 这样的变化让二人不由自主地又是一怔,想要再调整步伐,却发现两个人当中已经有了很大的空档,再想着身后还有一位,便双双要停下脚步,等后面的那位上来,结果一回头,才发现后面的那位已经闪人了! 没办法,双方的沟通毕竟不能心心相映,他们认为对面只来了一个人,加上后面这个人,是足以将对方堵在这里的。而最后的那个人,见到双方还未照面,自己这边就折了两人,觉得剩下的三人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便按照先前的决议回头去通知其余人了。 这就是阮玉珠用杂乱的声音挑动对方的效果,让对方拿不准形势,在短时间里对人员的调配有了失误,没有把每个人的性格计算进去,如果这个谨慎的人排在第一个,那效果可能就不同了。 这种变化,可以称作是战斗的前奏的变化,是阮玉珠从早先违反国际刑警条令进行异地「暴力执法」时就学到的,一直贯穿着她的国际刑警生涯,直到后来她被默许成为暗中执法的另类国际刑警,使得她在各种战斗中将这种应变和机变都变得越来越纯熟,越来越得心应手! 在这古代,这种手法看来依然有效,不是吗? 而她的对手,后面的人落跑,让中间剩下的两人又是一阵错愕,结果就在这时,阮玉珠已经近了身——反反覆覆折腾了这么几下,阮玉珠还跑不到近前,她也白练了这许多年的功夫了——当先这人虽然还不至于敌到眼前还没反应,但却又哪里是阮玉珠速攻的对手。 这人手上的剑才提前,阮玉珠已经如风般地从他身边跑过,他转身将长剑刺出,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无力,因为他已经吸不进一口气……? ☆、第 98 章 ?  阮玉珠如风般地掠过第一人,待他反应过来,想要转身出剑攻击时才发现自己的咽喉已经中刀,肺里已经吸不进空气,肌肉就无法产生力量。而当他发现这个事实时,心理上的打击将他最后的力量也摧毁,已经递出的长剑也落到了地上。 阮玉珠看到对面二人前进时的步伐的改变时,就知道二人都不是精神力量强大的人,所以一刀割中对方的咽喉时,就不再担心对方是否会濒死一击,而是直接攻击下一个人。 第232页 第二个人——实际上是第四个人了——这时已经发现同伴被杀,更进一步是一边后退一边进行防御式的举动。 阮玉珠轻喝了一声,声音不大,不足以传远,但却已足以震动身前的这个人! 此人见短短的一分钟内自己的三个同伴就已经被结果了性命,哪怕先前还有着「近身攻击擅长暗器者」的想法,现在也已经丧失了斗志——正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三个同伴的死亡,无疑是让他竭了。 面对阮玉珠,没有斗志,出手就算不慢,又能如何? 再加上阮玉珠这一断喝,把他最后的逃生之念都震了一下,随即阮玉珠军刀出手,对方手中铁尺一封,随即一翻一压,顺势就要反攻时,这一声断喝让他的翻腕动作一滞,而阮玉珠在这瞬间已经弃刀,闪身到了他的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扭断了他的脖子。 阮玉珠不敢大意,因为空气中的麻药,不知何时就会生效,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很可能就是他们力量的增幅器。所以一击必杀之后,阮玉珠还戒备了几秒钟,才拣回了军刀,继续往前。 前面还有人声,听上去有些噪杂,可能有些慌乱——那边的人也没想到派出的人几乎没能对阮玉珠形成有效的阻拦。 阮玉珠往前疾行,也分明感到脚下的地势在拔高——想来也是,刚才自己可是从六七米高的地方爬下来的,然后在这里走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往上的感觉,现在突然拔高,是因为出口近了吗? 阮玉珠心中无波无澜,只对自己面前出现的几个人影心生警惕,军刀暗藏在左手中,右手执着刚才从死人手中拿过的一柄单刀——刀其实比剑实用,特别是没有系统学习过相关的武术搏击的人。 阮玉珠只练拳脚,和军刀相关的近身相搏,拿这刀也就是为了增加点气势,让对方判断失误,她也没那个兴趣多学什么剑法刀法的,不然早就向李云燕讨教了。 转瞬之间,三十米的距离过去了,阮玉珠已经看清这里还有六个人,而由于灯光明亮,阮玉珠已经看清这里的人的模样了,其中一个,居然是米有义! 自己先前还在小井村里面见到他,现在居然他赶到自己头里了,这是他路熟,还是另有捷径? 但是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这里极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米有义是到这里来报信的。也正因为此,所以之前的人也的确没有防备——不过,那个「肉巨人」呢? 那个敲鼓的人,和卢定凯,到哪里去了? 有岔道? 由于之前有战斗,所以那一段路,自己并没有仔细观察有没有岔路,现在看来,如果对面不知道自己的情况,那说明自己背后已经暴露在卢定凯的手中。 但是阮玉珠没工夫多想这个,她现在要做的是把眼前的数人都解决掉! 阮玉珠越沖越近,对面的人果然开始反击,米有义就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阮玉珠现在已经知道米有义当时就是吸引自己等人的注意力,然后让其余人可以袭击留下的马车和人,断绝自己的归路。现在想来,先行离去的蔺诚只怕也很难回到秦家庄了。虽然这不能怪阮玉珠,但是提议分头走,让他回去搬救兵的人是阮玉珠,阮玉珠也很难对此云淡风轻。 所以现在看到米有义,那真是正好了——正好拿他开刀,为吉永昌等人报仇! 米有义向着阮玉珠冲过来,手上居然拿着一桿大刀,足有四五十斤,舞着虎虎生风。 阮玉珠心中略感奇怪——这么狭窄的地方,舞这么大件的兵器作甚? 等他沖近了,阮玉珠才明白他是要为身后的人争取时间——后面的人似乎在一张桌子上制作什么,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还有酒精灯一样的小火苗闪啊飘的,一整套的玻璃器皿,就像是在做化学试验一样! 更关键的,还有耳中清晰可闻的发动机的声音——那是发电机吗! 果然,这里是制药的地方,只是不知是仅仅为实验室呢,还是直接就在这里大规模地批量制作了! 阮玉珠心中焦急,不想与米有义过多纠缠,直接一刀飞了过云——这一刀是单刀,不是军刀——米有义见一把单刀飞过来,虽然无甚章法,但也是先用刀磕掉了这一记「飞刀」攻击,然后再一刀横削过去,想把逼近的阮玉珠给逼开。 阮玉珠左手一扬,狠狠一拳砸在刀面上,把这一刀给盪开,然后继续沖近。 米有义后退,手上刀也往后扯,准备横斩。 但是他一退,阮玉珠也一进,他的速度很明显被阮玉珠比下去了——一个往前跑,一个是倒退,谁的速度快很明显了,更何况米有义为了封堵道路,还拿着一柄四十多斤的大砍刀呢! 米有义却是眼睁睁见着阮玉珠越逼越近,一点措施也没有,只是徒劳地把大刀给扬了起来摆了,但却一直没有弃刀,导致于被阮玉珠一刀封喉。 阮玉珠一刀得手,却没有放下警惕——果然,米有义咽喉中刀,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出,但脚下动作不变,反而阮玉珠因为出手一刀而动作略有减缓,致使对方的刀终于后退到位,然后一刀迴旋噼下。 阮玉珠知道不好,但总算还是有所准备,军刀顺势反切上米有义右臂的肘关节。卸下他的右臂来。 但是右肘关节被割断,左臂依然将大刀运送到了预定的位置,然后落下——四五十斤的东西,完全不必要用力砍下,凭自身下坠的力量,足以杀敌了。 第233页 阮玉珠想避,但是往后来不及,往前的话,就会被喷一头一身的血。闪光火石间,阮玉珠身子往左,右手执军刀反向背手往右后方撩去,只听「当」的一声,正砍在刀环上,大刀往边上一偏,阮玉珠往左闪去,撞在米有义的身上,但总算是避过了刀锋,然后刀杆撞在她的身上——几十斤的重量是不会因撞击的部位不同而减低多少的。 阮玉珠被五十斤的东西压得整个身子往下一沉,想要离开米有义的身体也暂时办不到了,只能全力一记膝撞,撞在对方的下腹上——这一击着实够力道,按阮玉珠的触感来说,对方的那玩意儿应该是彻底废了才对,但看米有义,只是略顿了一下,然后依然以一只胳膊把刀给提了起来,继续以「落刀」的方式砍向阮玉珠,而只剩下一半的右臂,还一下扣住了阮玉珠的左臂。 阮玉珠吃了一惊——现在她确定,包括米有义在内的小井村村民们(如果那些人的确是村民而不是被人替换了的话),都已经是中了毒品的瘾了,所以根本就不怕疼不怕死不怕累,而且智商还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就好比现在的米有义,根本就没什么头脑,攻击手段单一直接,被近身了也不知道弃刀,拖着这把重达五十斤的大刀后退,被自己连续攻击,若不是麻药的作用,他早就死了。而就处是有麻药,这样的进攻方式也同样不可取,因为阮玉珠近身之后,长刀的锋丸根本就砍不到她,就算他想直接握在刀环之后,缩短攻击距离,也会因为甬道的狭窄而使得露出的长刀柄撞上墙壁而无法施展。 而如果弃刀,因为他不怕疼不怕死的特性,反而能作更多的纠缠。 但是他没有——这不是他预料到了接下来可以用刀杆「砸」死阮玉珠,而是他先前接受了要用这大刀把阮玉珠挡住的命令——他不懂得变通! 在战场上,在两军对垒时,这样的士兵可能是完美的,但是如果是单兵作战就不行了! 单兵作战,要求的是随机应变——而且这药,断断不能给军官吃,不然一个脑子坏了的军官,会让全军瘫痪。 换句话说,杀手组织需要的药,或者说是毒品,还没有完成,现在依然是半成品,或者是残次品。 阮玉珠这一次再次挥刃,将米有义的左臂也卸了下来,然后飞快地躲到米有义的左手边,避过了从自己左上方落下来的刀刃。 ? ☆、第 99 章 ?  米有义失去了两条臂膀,神色中却殊无痛苦之色,依然是淡然一片,哪怕是被这落下的刀锋一刀闸成了两截,也没有什么表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阮玉珠没有多看一眼米有义的尸体,只是在心中慨嘆了一声——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阮玉珠咯出一口血来——感觉不到疼痛,不代表没有内伤,更不代表内伤没有加重! 正因为吸入了麻药,所以才不知道内伤在加剧,激烈的动作,加剧了内伤,再加上刚才被重逾五十斤的刀砸了一下,如果只吐这么一口血的话,实在算是赚到了! 阮玉珠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堪虞,所以更要速战速决,不然自己可能就真倒下了——而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空气中飘散的毒品,应该就是他们做实验制毒时从实验装置里散逸出来的。 自己吸入了这些东西,应该算是一个「意外」,而不是对方有意为之。这些东西是否会让自己上瘾呢?是否就是乐秀昀吸入的东西呢? 阮玉珠不再考虑,因为她已经沖近,对方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白大褂,式样和现代的医生穿得一样,但这布料很明显是古代粗布的,因为现代的医院,哪怕是乡村医院,也不会用此等劣制的粗布来做医生的工作服了。 这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说明这个人也是穿越的,而且有可能前世是行医的,所以才会让人制作了这件衣服。而正因为他有现代医药学的知识,所以才会对原本就有相当毒品制作技术造诣的组织带来一个飞速的提升——虽然这提升是走向了另一条路! 但这条路却让阮玉珠更愤怒——她是无神论者,但对于玩弄生命这种行为,比基督徒更愤恨,所以她的目标就是这个穿白大褂的人。 对方四个人见她来了,除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另三个人居然没有迎向阮玉珠,而是分三个方向跑了。 没错,就是三个方向——这里由于有灯光,所以灯光背后的景象是看不见的,远看去只能看到灯光之后很小的一块地方。阮玉珠以为那是通道的延续,那也的确是延续,只不过不是一条通道,而是三条! 阮玉珠怔了一下——很明显,这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做着一些实验收尾的工作,或许这一部分,或者这一阶段的实验已经完成了,重要的参数已经搜集好,或者说新药已经制成,成品或半成品,再加上配方,已经被三个人携带离开了。 是分开携带吗?还是集中在其中一人身上,另两个是纯粹的幌子? 阮玉珠不认为这样简陋的实验装置,一下能做出很多药来——这不是在大批量的制药,从上官柔让她进来拿配方就知道,这里只是在做实验,所以份量一定不会很多——所以,眼下这个白大褂,应该身上不会再有余量。 但是,他有头脑,他是知道配方的。 第234页 但是阮玉珠没有选择——如果这个人不说话,或者只是拖延时间,或者只是提供假的配方,那自己就失去了得到配方的机会! 可是,阮玉珠原本的目的,是要情报——如果去追他身后的那三个人,就有可能会抓不到这个白大褂。 这个白大褂极有可能知道的情报要远多去那三个人! 可是如果对这个白大褂动刑逼供,那有可能就救不出乐秀昀。 如果乐秀昀是一般人,阮玉珠不救也就罢了,最多有点良心上的过意不去,但她是公主,是能够为自己和袁润的开创美好未来的人,阮玉珠必需拉拢她! 救她一次不够,那就两次! 虽然阮玉珠不认为自己拿不到上官柔想要的东西,上官柔就会杀掉自己,或者杀掉乐秀昀。但是杀手组织抓乐秀昀做什么?要挟皇帝? 当然,直接要挟的话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是通过乐秀昀来控制皇帝。 皇帝的饮食起居,都是有着严格的防护的,短时间内,就算是有毒品这种东西来控制他人,也很难打入到皇帝的身边。所以,如果能用毒品控制住公主,那就能乐秀昀接近皇帝。 女儿如果递上一份糕点之类的,父亲会让人试毒吗?还是会直接吃下? 只需要浅浅的量,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立即显现,然后温水煮青蛙,一次次地让皇帝中毒……上瘾……进而控制他,控制整个国家…… 有毒品,真是件方便的事! 几个念头在阮玉珠的脑海中打了个转,阮玉珠飞快地选择了她认为最好的方案! 阮玉珠先奔过去,一脚踹倒白大褂——对方没什么战斗力,很明显是文职人员,说不定真的是穿越而来的医药学方面的人材,所以,不能让他走! 踹倒之后,加上两刀,挑断他的脚筋——别怪姐心狠手辣,你研究毒品,害死这么多人,早就是死有余辜的傢伙! 惨叫声,听而不闻了,就算他要跑,也是只能用双手爬了,那双腿流的血迹就可以让自己回头再慢慢追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要追刚才那三个人! 三个人分头走? 阮玉珠根本就不会在意——在她长期的追剿生涯中,无数次遇到过毒贩分头跑路的情况,她几乎都可以从人家跳动的姿势上看出对方的心理状况,到底有没有携带重要的东西! 三个人中,最右边的那个人,跳动姿势最为可疑! 阮玉珠没有多想——事实上也没时间让她多想——就算追错了,也不能迟疑! 这就像是踢足球时守门员遇上单刀球,不管是出击还是死等,都是一种选择,但如果你犹豫不决,出击后再往后退,那就必死无疑! 阮玉珠往前追——事实上她只落后短短的十多秒,并非没有可能追上,即便是追错了,迅速解决后再追另一条路,都有可能再次追上。 三次里追两次都错,那就是命中注定了! 果然,跑了三分钟,阮玉珠追上了前方的人——不是她跑得快,而是对面的人跑得慢! 实际上也不是纯粹的慢,而是乱了节奏。 要知道四百米以上的距离,就不可能一口气憋着跑到底了,必需要以中长跑或者长跑的形式,匀速迈步匀速唿吸,比如两步一唿两步一吸啥的,具体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来。但很明显前面这人没什么经验,或者说是慌不择路,一个劲儿地只顾往前,连气都不喘匀了,哪像阮玉珠,一直保持匀速,直到追到了近前,才开始勐然提速。 「嘿!」阮玉珠再次轻叱了一声。 前面那人跑得气息紊乱,连后面响起的脚步声都没注意,听到阮玉珠的喊声,才大惊失色往回看去,见是阮玉珠,忙大喊道:「东西不在我身上,别追我!」 阮玉珠只感到好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找东西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几秒后追上他,三拳两脚打倒,一脚踩在他胸口,让他本来就喘不匀的气更急促了——然后蹲下了身子,对他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人年纪偏大,约五十岁左右,正是人生走向暮年,最贪生怕死的时候——年少时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动不动热血沸腾,不怕死,年老时已经活够了,看淡了一切,也不一定怕死,所以五十来岁的人,正是刚刚告别壮年,总觉得美好生活还没够,正是深刻理解「生命诚可贵」的年纪:「是……是……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阮玉珠一刀捅在他的小腹,刀尖入肉两分,「你再不说,我再往里推一点,你可就死定了。」 「是……是『极乐散』的配方!」这人闭上了眼睛大喊。 阮玉珠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不会是杀手组织的核心人物,便道:「在谁手上?」 「在我怀里……在我怀里……别杀我!」这人依旧闭着眼喊道。 阮玉珠伸手要去拿,忽然微微一笑:「你演得有点过啊!」说着一刀向上一划,割向他的颈侧。 结果这人手一抬,架住了阮玉珠的胳膊,反向一扭,就要别她的手。 阮玉珠毫不意外,松开右手,刀落下的同时伸出左手,一把接住了军刀手顺势往上,就抵住了这人的咽喉。 这人刚刚把阮玉珠的右臂别到一个很别扭的位置,再加把劲就可以让阮玉珠轻则脱臼重则骨折。但是他还是慢了,阮玉珠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了。 第235页 阮玉珠见对方不敢再动,也是抽回了右臂,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突然一伸手,在对方的颊边一捏一掀,然后笑道:「卢定凯,果然是你!」 ? ☆、第 100 章 ?  被撕下面具的人,居然真的就是卢定凯,他被阮玉珠制住,倒也不是很惊慌,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阮玉珠其实是一边说话一边揭他的面具的,而不是揭下了面具看到了脸才说的话,听到卢定凯这么说,也笑道:「我们在云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的身形我还能看不出来?」心中却道——我就是诈你一下,你又能怎么样? 想要审问罪犯,就要从各种方面先打击他的气焰,镇住他! 卢定凯点点头,倒也没怀疑阮玉珠的说法,便道:「阮师爷,你现在抓到了我,想怎么样?带我去见官?那你把桩裁缝店的命案栽在我身上,我若见了官,可是要翻供的。」 阮玉珠冷笑:「到时候还轮得到你说话?」 卢定凯想想李云燕这样的卫所部门对付自己属下的「叛徒」和「奸细」的手段,心中也是一寒,但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师爷怎么会来这里?」 阮玉珠道:「听说你在小井村附近出现,所以我才来的。」 这话也不是谎话,但是这时候说起,就仿佛是在说自己在云来收到这消息,星夜兼程赶往这里的一样。 卢定凯居然仍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那现在师爷是想带我回云来?那这路上可是不太平了。」 阮玉珠见卢定凯并未对自己这话有什么置疑的神色,便已经可以推算出他到这里已经多久了——如果卢定凯是才到小井村不久,这消息传到云来,阮玉珠再动身赶来,是不可能现在就到的。 阮玉珠一边道:「无妨,直接杀了你,也一样可以上报的——说你拒捕就行了。」一边心想——他到这里,起码已经过了二十天以上,也就是说,当初他一离开云来就到了这里,这里一定是他们这个组织早就安置的一个联络点,甚至可以是个分舵之类的存在。 但从现在这里的防卫来看,也许就是一个实验尸,「肉人」不仅是护卫,更是实验品。真正的基地,可能已经转走了。 想到这里,阮玉珠紧接着道:「你们组织的老巢现在在哪儿?」 卢定凯笑着摇头:「你若杀了我,组织的人会对你进行无差别格杀,青槐也保不了你,罗县令也会受到牵连——现在衙门里没有了我,可没有人再能暗中保护罗县令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你……你?」 卢定凯忽然双手一振,便要推开阮玉珠。 阮玉珠的确是没想到卢定凯会说这句话,所以在那一瞬间的确有失神,但这一秒不到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卢定凯脱困——卢定凯,还是小看了阮玉珠! 阮玉珠面对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抓住一个毒贩甚至是毒枭,他会用各种手段让你心神摇动,然后逃走或是反击。所以阮玉珠的反应也好,预设的手段也好,早就防着这一招。卢定凯一动,阮玉珠向后一躲,卢定凯趁机掀开她压在自己身上的脚要起身,然后阮玉珠顺势抬脚一踢,踢向卢定凯的咽喉。 卢定凯偏头躲避,阮玉珠一脚横扫,正中他的太阳穴,这一脚力量十足,直接把他给踢晕了。 阮玉珠也不知道他就是十二使徒之一的黄隗,上前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卢定凯死得太冤枉了,以他的水平,其实不可能不知道匀速奔跑的技术,只是为了表现得和另两个人一样差劲,而且之前他擅闯此洞,与那凶兽也战斗过一场,身上又带了伤,所以才「假作真时假亦真」地故意作出一副跌跌撞撞的样子,又因为大意,才一着着地中了阮玉珠的套。 最关键的是,他没想到上官柔会不来救自己,更没有想到阮玉珠明知乐秀昀在上官柔的手里,还敢杀自己。 总之一句话,一切源于轻敌! 可以说十二使徒作为杀手,杀人成功率太高,往往有一种自大——上官柔和青槐在阮玉珠身上都没讨到便宜的事实,居然都让他无视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过于自大,不知己,又不知阮玉珠真正的底细,可谓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有这样的下场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在他身上一搜,就搜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居然足有十多个,还有银票,纸张——纸上有字,借亮光一看,倒是写了不少药名在上面,但是却没有份量。 ——原来,是每人带一部分配方出去吗……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选择,与其把宝押在一个人的身上赌那百分之六十甚至只有三十的可能,不如分成三分,这样起码能得到三分之二的数据。再加上他们原先的研究成果,也同样可以得到不少的提高——起码比阮玉珠想要毁掉的要多得多。 阮玉珠收起这些东西,倒也没怎么多想,返身便往回走——还真没想到这人是卢定凯,事到临头,见他身形眼熟,这才诈一下的,没想到真是。而且他突然发难,招术又很毒辣,如果阮玉珠不是右腿踢过去,只要后退一步,看他右手已成手刀的样子,就知道要顺着自己的腿反切上来撩阴。 别说这招下流,也别说男人对女人用这招更无耻——实战中,生死相搏,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招术,阮玉珠都见过不知多少了,自然不会上当了! 第236页 所以阮玉珠杀他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当然不是说不杀自己就要死,但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阮玉珠为什么要冒险而拉长战线,跟卢定凯纠缠下去呢! 最后也只能为卢定凯掬一把泪了——这都是命啊! 阮玉珠赶回原处,原本以为那个白大褂已经走了——就算是爬,也要爬走的,却没想到他已经死了,而在这里,上官柔正蹲在白大褂的尸体旁在翻看着什么。 原本阮玉珠还想着顺便再追一个人的,但看到上官柔和乐秀昀在这里,便停下了脚步。 乐秀昀见到阮玉珠,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便要向她跑过来,但动了两步,便又停下脚步看向了上官柔。 上官柔抬起头,对乐秀昀笑笑:「你去吧,我对你实际上没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阮师爷能为我带回来的东西。」 乐秀昀听了,半信半疑,看向阮玉珠,居然不敢过去。 阮玉珠反而走过来,一把将乐秀昀拉到自己身后去,然后把那张配方扔给了上官柔。上官柔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不全。」 阮玉珠也无耻了一把:「你没说要拿整份的,我拿回来的,也的确是配方,只是不全。」 上官柔皱眉:「一张药方,自然要有药名和配方,如果缺其一,就不是配方。」 阮玉珠道:「这里还有药,你可以全拿走,但是我需要一些解药——我和公主都吸入了一些毒气,需要解药。你应该知道这里有的是什么毒气吧。」阮玉珠一边说一边把刚才从卢定凯身上搜出的东西拿了出来,「你看,哪些是解药,哪些是□□?」 上官柔示意阮玉珠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放到实验台上,然后过去一瓶瓶地检查。 阮玉珠看着地上的白大褂,道:「他就是陆定芳?」 「不,他是陆定芳的弟子。」上官柔毫不在意地背对着阮玉珠,一个个地拔开了小瓶子的盖子嗅着——也不怕中毒,不知是她胆大,还是她解药很多。 「没有所谓的解药,不过,里面的确有新一代的『极乐散』,虽然份量少了点,但有你这份残缺的配方,也足够了。」上官柔拿出一个袋子,把这些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装了进去,然后又在自己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来,「你们身上我没有发现中了极乐散的迹象——可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对你们用……或者,是你们中的量太低……以防万一,吃下这个吧……嗯,阮师爷,你怎么会中这毒的?」 阮玉珠其实原本并不对解药的事抱多大希望——戒毒这种事,全凭自己的毅力,靠外物基本上没什么用,现在见居然真有解药,心中也略感惊讶,接过后一边在心中思忖,一边对刚才的事也不隐瞒,将自己和乐秀昀都是吸入了一些麻醉式的气体的事告诉了上官柔。 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保密,关键是这个解药——阮玉珠一开始还是下意识地信任了上官柔,所以才会让她来挑解药。等到她把解药递过来的时候,才想到这里头还有个公主的份呢! 但转念一想,她要想利用公主,又何必把乐秀昀这样就还给自己,抓着乐秀昀,不但能继续利用挟制自己,也可以用来和朝廷里的某些政治力量做利益的交换。 ? ☆、第 101 章 ?  上官柔见阮玉珠接过解药后面带犹豫,不禁冷然一笑:「你爱吃不吃,反正你们现在并没有上瘾,就算吸入一次极乐散也是极微量的。这东西还没有制成,不会轻易给公主服用的。」说着便伸手来抢阮玉珠拿在手上审视的药瓶。 阮玉珠也不作势,便抻了手让她拿。上官柔一把握住瓶子,却不拿走,就把手这样停在了阮玉珠的掌上,目光似水,看向了阮玉珠:「我要真拿走了,你不后悔?」 阮玉珠微敛了双眉:「你要是真拿走,我就不后悔——就当我认错了你。如果,这药有诈,我也一样只当自己识错了人,没什么可悔的。」 上官柔眯起了眼:「我们连上这次,一共才见过两次,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人?」 「猜的……猜错了,我也就认命了!猜错和识错,没什么差别!」 阮玉珠看向上官柔:「你……也是和青槐一样,想捣毁这个杀手组织?」 上官柔看了一眼乐秀昀,然后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调查这里发生的怪事,顺手弄点药云卖钱。」 这么明显的假话,乐秀昀也只能翻翻眼睛——知道由于自己在,上官柔不可能跟阮玉珠说什么,但越是这样,越显得二人有暧昧啊! 上官柔看也不看乐秀昀一眼,对阮玉珠道:「这三条路,其实每一条路都能通到外面,不过各通向山南、山东和山西南三个方向,你要去京城,就走当中这条。」 阮玉珠道:「那你呢?」 上官柔顿了顿,忽尔微笑道:「我说我要去云来,你会怕吗?」 阮玉珠一怔,便敛了眼神:「这个玩笑,最好不要开。」 上官柔看着阮玉珠,微笑也渐渐散去:「你们两个……唉,算了,至少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乐秀昀,然后道,「你们现在还没跟他们结仇,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危险。」 「危险?这倒也是……」阮玉珠忽然笑道,「连公主都敢绑,的确是一伙危险分子。」 上官柔道:「你虽想套我的话,他们绑公主要做什么,你也能猜出来,我可不会对你承认什么的。」 第237页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改变话题道:「我原想邀你同行的,既然你另外有事,那就此别过——希望你也一样小心行事,不要引火烧身,身到临头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阮玉珠这话里的意思,当然和上官柔的不同——上官柔的意思是让他们小心不要和暗行社闹得太僵,但阮玉珠的意思是让她悬崖勒马,不要再混在这个杀手组织里了。 阮玉珠知道上官柔实际上是大魏某个官员,或者是某个势力与这个杀手组织合作之后是去的监督,这也是借其在这个组织里想办法加以控制——人家当官的也不是傻瓜,你来渗透,我也会反渗透!所以阮玉珠也是藉此敲打上官柔及其身后的官员。 上官柔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文字笔墨的官司,上官柔不在官场,但也能通过自己效力的人来见识官场的各种识官场的各种勾心斗角,自然也知道阮玉珠的意思,但她一个小角色,又能怎么样呢? 「别说了,快走吧。」上官柔摇头轻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上官柔丢下一句千古名言,转身从右侧的山洞离开,阮玉珠也没在意,拉过乐秀昀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上官柔说得没错,这里是暗行社很重要的基地,他们就算暂时撤出了这里,也是为了研究毒品成药,怕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知道这里出事后,肯定会派人回来,阮玉珠这边就算报官也不可能把这里摧毁,因为官府里也有暗行社的人,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被官府把守后,暗中还是被暗行社所用。 与其让他们披上官府的合法外皮,不如暂时隐忍,然后一口气摧毁。 乐秀昀跟在阮玉珠的身后,边走边道:「你们似乎关系很好?」 阮玉珠道:「算不上——她救我过,也暗算过我,不过没成功。所以,我还算是欠她的。」 「暗算你不成,是因为你功夫好,够警觉吧,怎么还能算是没还她的人情?」乐秀昀奇道。 阮玉珠道:「是因为我先伤她的,而且伤她太重。」虽然那是因为上官柔要狙杀李云燕,但毕竟不是打阮玉珠,阮玉珠却打碎了她的肩骨,而且基本没有完全復原的希望,这对于上官柔来说可以说是终身的伤害,所以阮玉珠一直对上官柔还有一分歉疚之情在内,这也被她带到了和上官柔的交往对决之中。 阮玉珠知道这种感情很不应该,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是对上官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究其根由,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打碎了她的户骨。 果然,就连乐秀昀能想到这一点,她想了一会儿后道:「是她说的被你打碎了肩骨的原因吗?」 阮玉珠点点头:「她……来歷很神秘,救你的人——哦,就是把看守你的人引走的,应该也是她。她可能另有苦衷,所以……」 「哦,我不会对父皇说起她的存在的,你放心……」乐秀昀一听就明白。 阮玉珠听了倒是略觉尴尬:「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并非这个绑架你的组织的,可能只是因为一些缘故,与他们有所牵扯,或者是互相利用。所以我们要对付这个组织,也可以利用她……」 「呵呵。」乐秀昀笑笑,「行吧,我明白。」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过不多时,居然真的走到了出口。阮玉珠先让乐秀昀等一下,自己先走出去,四下搜索一阵,没有发现埋伏,这才回去让乐秀昀再出来。 「这里是哪儿,你认识吗?」 出口依然在山间,阮玉珠当然不认识这里了。 乐秀昀道:「哦,这里还是琼台山脉,不过是南峰,又叫银针山,山上有很多银针树,看,这些都是。这最高的峰叫独高峰,是琼台山第二高的峰……」乐秀昀指着一片片的针叶林道——这些树不像是松树,应该是穿越前的地球上没有的树,也算是这个世界的特色了。 阮玉珠也无心鑑赏植被,对乐秀昀道:「那现在你认识去京城的路咯?你带路。」 乐秀昀点头:「嗯,我来带路,你跟着,这里离京城其实也不远了,骑快马的话,也就一天多的路程,我有时会来这里打猎游玩的。」 阮玉珠心想——两天的路程,良马的话,一天跑个三四百里不在话下,也就是说,从小井村穿越山腹过来,缩短了不少路程,倒也是歪打正着。看来以后剿灭了那杀手组织,那个山洞可以想办法索性打通了成隧道。 乐秀昀一边走,一边向阮玉珠介绍这这银针山景致,渐渐地也从半山腰走到了山脚下,却见一队马车正从山脚下经过,居然也是往京城的方向去的。几个看上去像是镖师的人发现二人从山上下来,也是吃了一惊,戒备间见是两个姑娘,这才松了口气,但见阮玉珠身上似有血迹,却又紧张了起来,再走得近些,为首的一人却笑道:「原来是阮师爷,听说你有事回师门去了,怎么却在这里相遇。」 阮玉珠看看他,却不认识,那人又笑道:「在下通远镖局的总镖头傅有义,师爷平日里与我们少打交道,自然不识得我,我却是看到过师爷的,知道师爷乃是真女中豪杰啊!」 阮玉珠心想——你不如直接叫我女汉子——嘴上却道:「原来是傅镖头,在下眼拙,抱歉抱歉。你们这是押镖去京城?」 傅有义道:「不是,是保风家大少爷去京城的,他要娶京城龙家的小姐,所以去亲自下聘了。」 第238页 ——风家? 阮玉珠忽然想起,在无歧镇救莫兰的时候,她就是跟着风家的商队往北去的,却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风家的人——当时在无歧镇,也不知道风家的人死伤如何了…… ——不过,当时他们是往北地去相亲,怎么现在又往南结婚了? 再一想——现在是娶亲,当初可能是嫁女嘛!再说了,风家又不会只有一个少爷,自己也是想得多了,太喜欢多管闲事了。 这时,车队已经停下,从头里过来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对阮玉珠拱手道:「原来是阮师爷,真是见面胜似闻名,在下风子悦,见过阮师爷!」 阮玉珠见他长相俊美,行为有礼,又透着一股潇洒,心中也对其颇有好感,便也客气了几句。 「那这位是……」风子悦说着又看向乐秀昀。 ? ☆、第 102 章 ?  阮玉珠一时犹豫,便看向乐秀昀——毕竟人家的身分特殊,不是自己应该随便透露的。 乐秀昀也是知道云来风家商行的,毕竟这家商行名气很大,便道:「我是当朝玉成公主,被人掳走,是阮师爷救我出来的。」 众人吃了一惊,忙看向阮玉珠,阮玉珠心想上官柔总不至于在这事上面骗自己,便点头示意她的确是公主,众人忙上前行跪拜大礼。 乐秀昀还是那套「免礼平身」的说词,然后就说要与众人一起走。 阮玉珠凑近乐秀昀低声道:「会不会连累他们?万一那个组织的人再杀过来……」 乐秀昀看道:「就是因为如此,才要和他们一起走,不然光凭我们两个,只怕连山都出不去。」 虽然说这是山脚下,但实际上周围都没有人家,只是在整座山脉间开了路,供人在其间行走。依阮玉珠的说法,沿着这山路走,起码要走一天才能正式离开琼台山脉。然后再以快马策驰,一天可到京城。 但是在这山里,道路崎岖不堪,是不可能纵马驰骋的。乐秀昀所说的一天多的时间就可以到京城,前提是先离开这银针山。 而乐秀昀现在的说法,摆明了就是要让风家的人当炮灰——如果真有人追杀过来的话。 当然,乐秀昀是公主,这些平民为她挡枪,为她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阮玉珠却有点不能接受——或许,阮玉珠已经渐渐开始把这个世界的人不再当成是npc,而是当成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了? 袁润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会激动到流下泪来吧! 毕竟她已经以一种肉体直接结合的方式融入了这个世界,把他人当成npc,那就是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接受了! 不过乐秀昀不会对普通平民的性命过于重视,对于阮玉珠,只怕也就是个救了自己的人,不会再有深交,顶多回到皇宫时多给些赏赐,或者为了她行使一个特权阶级的特权罢了。 当然,阮玉珠也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外漏,她不可能让乐秀昀窥到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在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得罪她。至于风家的人,遇上了只能说一句「这就是命」了,大不了真有人追上的时候,阮玉珠尽可能地保他们一保就是了。 阮玉珠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上官柔,正看着倒毙在地的上卢定凯而发怔,这一怔已经怔了很久——其实卢定凯的搏击水平不低,上官柔怎么也没想到,阮玉珠一点伤也没有就把卢定凯给杀掉了。 但这都不是关键,卢定凯的死,会让暗行社不择手段地反击和报復。之前不用的手段,下毒,自杀式进攻,玉石俱焚式地放火、在水源投毒等等,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一来,不管是青槐还是上官柔,都不可能再保着袁润和阮玉珠了。 青槐需要从阮玉珠这里得到枪支弹药,甚至是枪支弹药的制作方法,如果她死了,就算能得到一两把枪,几十发子弹,又能如何呢? 青槐要分裂暗行社,原本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本来就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连部下都是最少的,在暗行社的高层里面不算个透明人,也是个不会让人过多注意的人。 话说也正是因为如此,青槐在暗中的行事才会让人忽视,若是手下最多,实力最强的几个暗行使者,只怕一有什么动作,就会被发现了——人事争斗,任何组织里都有,更何况是这样延传数百年的大组织,只怕上面的人会一时不察,同僚们也不会不察的,必然会举报扯后腿的。 那么这样的一个基本上无势力的人,想要造反,除了要拉拢几个同样没什么势力的人之外——例如卢定凯这样的,只不过卢定凯还在犹豫,没有加入青槐的队伍罢了——就是要使用大量的,有着压倒性优势的武器。 青槐做了多年的杀手,接的又是大活儿,宝刀宝剑之类的也有几把,但暗行社各位大佬的藏货更多,所以基本没什么用。所以青槐费尽心思,遍查材料,才发现了有现代枪支的记载,这让他如获至宝,但寻遍天下,也就找到了两把根本就没子弹的手枪。 说实话,要真是连枪也没拿到,青槐说不定还不会对枪弹有这么必得之心,但就是有了枪,又没有子弹,这才更让他心如猫抓,眼见得阮玉珠身携枪弹,心中的欢喜真是难以用言语描述,要不是阮玉珠似乎身有制造弹药的能力,他早就强行掳掠了。 当然,青槐本身自视甚高,行事又颇为洒脱,这也是一方面的因素。 第239页 现在卢定凯一死,阮玉珠和袁润的危险系数将大大增加……想到此处,上官柔忽然心中一动——难道,这一切也都在青槐的算计之中? 青槐和卢定凯的关系其实还算是不错的,他让卢定凯到这边来露面,为什么会被阮玉珠知道?这必然是有人透了风出去。阮玉珠到了这边,见到了这里的一切,肯定会在心里加重对青槐的倚重,增加合作的可能。而卢定凯若是活着,也同样会倒向青槐,因为他已经见识到阮玉珠枪弹的力量,也知道一旦青槐有了这样的武器,就可以震慑住别人,也可以击杀暗行社里少有的几个武力比青槐强的人,就算不能推翻元老们的「统治」,也至少可以带走相当一部分的人,自由自在地过江湖生活,而不需要成天被什么「大义」的名份压在头上。 所以这样一来,只要阮玉珠见到了卢定凯,那不管是什么结局,都是对青槐有利的。如果阮玉珠死在这里,她身上的两把枪落入卢定凯的手里,那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好的结果是自己和他一人一把,坏的结果是两把都落到自己的手上。 在上官柔的心里,卢定凯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的,所以她也根本没想过若是自己出手抢夺,还会连一把都抢不过来的。 而实际上这两把枪不管在二人谁的手上,青槐也是同样有信心弄过来。阮玉珠会制造子弹的话,袁润难道不会?她年纪轻轻就是状元了,只要平时与阮玉珠闲谈时聊起,只怕便能洞悉一切。而阮玉珠若死在暗行社的手上,袁润必然会联合青槐对抗暗行社,到时候弹药还不是任青槐研制取用?! 青槐和上官柔都不知阮玉珠的底细,只当她的师门藏有大量的弹药,也有制造弹药的技术,青槐甚至在想,如果阮玉珠出了事,连她的师门一起引出来,然后再合作,那就更好了! 上官柔在这里看着卢定凯的尸向,心中一忽儿想到这里,一忽儿又想到那里,最后只能长嘆一声,暗道——这黑锅,只能我来背了! 上官柔拔出剑来,在卢定凯尸体上的伤口处补了几剑,把伤口弄烂,心中一边打着腹稿,心想要怎么让人相信,卢定凯忽然心生贪念,想拿了这配方……妈的……他要这配方有什么用啊! 上官柔都不知该怎么编这个谎话,恨得拿剑在岩壁上乱噼乱砍,直斩得火星直冒! 「什么事,惹得你这么火大?」青槐忽然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上官柔道:「黄隗死了。」 青槐怔了一下,然后道:「谁干的?」 上官柔没好气地道:「我干的,行了吧!」 青槐回头对自己身后的二人道:「你们怎么看?」 那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道:「我们只顾离开,一出去就遇上青槐使者您了,不知道黄隗使者遇上了什么事!」原来这二人便是刚才与卢定凯一起分作三路逃跑的另两个人,却与青槐相遇了再折了回来。 上官柔怒气沖沖地道:「他意图非礼我,被我杀了,就这样!」 青槐心想黄隗哪会对你有什么想法,这其中必然有诈。再一想,马上明白了这是阮玉珠干的,心中不禁好笑,心想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有后手应付的,不过既然你要揽上这事,我也就笑纳了! 于是便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道:「原来黄隗居然是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我们马上都去回禀元老院的人,让他们再递补新的使者。」 上官柔对他身后的二人看了一眼,然后道:「拿出来。」 二人看着上官柔,后退了一步:「紫瑰使者,你想要配方?」 上官柔道:「对,拿来。」口中对二人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青槐。 青槐却道:「何必逼他们,东西在我手上。看来这份配方已经很接近大魏皇帝的要求了,元老们也会很高兴吧。」 上官柔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拿这东西想做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 ☆、第 103 章 ?  银针山,属于琼台山脉的一部分,其实也不能算是好走。想要通过这座山去到通往骆京的大路,如果从山的这头开始走的话,一天也走不完,就算是阮玉珠也不可能一整天在山地里高速地行动。 所以距离虽然离京城很近了,但实际上仍有两天多的路程。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晚,风家的人需要露宿——他们是去迎亲的,带着几辆大车,不可能像阮玉珠她们一样轻装上阵,乘夜赶路。 「公主殿下,跟我们一起休息吧,山路崎岖,今晚月色不明,无法趁夜赶路的。」风家的大少爷风子悦道,「这辆马车很宽敞,您和阮师爷两个人睡在里面都绰绰有余!」 此时马车队已经又绕着山走到了山间了,幸得这山路修得够宽,就如同栈道一般,足够车队休息,同时还能留出一部分山道让人走——这修路的工程,着实宏大,若非如此,只怕要走出这座山,起码要三到五天。 阮玉珠看了看四周,道:「就让公主殿下在马车里休息吧,我要在外面警戒。」 风子悦笑道:「阮师爷过虑了,这山上其实没有什么虎豹勐兽,再说我们也带着镖局的人。」 在一旁的傅有义也道:「风大公子这话说得没错,我们通远镖局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是有歹人来,也尽有我们呢!」 先前双方相遇,风家的人自然是热情相邀,阮玉珠自然也是告诉他们,自己二人刚从绑架公主的组织里逃出来,随时会有人追杀的。 第240页 但是风家的人却更热情了,尤其是风大公子,连声将这事承担下来,说什么身为大魏子民,岂能对公主见死不救。若是此时传扬出去,那风家的声誉将一落千丈,这话不但「感动」了乐秀昀,也让风家跟来的长辈平辈们都无话可说。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风子悦的二叔风力,三叔风畅,以及风子悦的姑姑风雨,还有七个僕人,以及十一个镖师。这些人都以风子悦为核心,哪怕风力和风畅是长辈,也无法忽视风家长子,下一任的家长所说的话!再加上大义所在,这些人自然也上前安慰乐秀昀,表示这条路其实风家经常走的,不会有事。 风家乃是相当于大魏皇商一样的大商家,通往京城的路自然走得多多。但是在这个时候,乐秀昀显现出了她不同于普通公主的一面,斩钉截铁地要求连夜赶路! 「怕路看不清?那就多点火把!」乐秀昀环顾众人道,「我一介长于深宫的弱女子,都可以连夜赶路,你们却不行吗?」 众人被她那皇家的威严所慑,居然都不敢再提夜宿的事。 于是众人连夜赶路,总算在第二天的巳时出了银针山,而山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好几百人,都是小井村的村民,由青槐和紫瑰之外白使徒率领着搜山,却是一无所获。 「看来,她们是遇上了行人,得到了补给,然后才能有力气连夜走出这银针山!」 「接下来的追杀已经不可能,由山间的痕迹来看,当时有一队马车经过,可能是寻找公主的士兵,我们不能冒险。」 「撤退,等待下一次的行动。抓捕玉成公主不是一件难事!」 在侦察和讨论中,暗行社很快达成了意见的统一,不再追击——可以说,就连阮玉珠都没想到对方能召集几百名村民这样快地追过来,若不是乐秀昀坚持要走,只怕真有危险呢! 走出银针山,乐秀昀还是不敢怠慢,而是赶着众人一继续走,一直走到了过午时,才到了骆京以北的防川县。 防川县令听说公主来了,真是惊慌非常,忙出来迎接。乐秀昀让阮玉珠跟自己一起去衙门休息,阮玉珠却笑着拒绝了——在这次的绑架事件真相未明之前,自己和公主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在路上,阮玉珠就对乐秀昀说过,自己救了她的事,暂时不要对外宣布,也同时关照了风家的人,不要乱说话。 所以阮玉珠自然就不便跟着乐秀昀一起去衙门了,乐秀昀只说自己逃出来后半路遇上了风家的车队,而阮玉珠是跟着风家的车队的,先把关系撇开,再看看究竟。 不过阮玉珠本想去驿站休息,风家的人却很热情,非要拉她一起去这边的客栈休息。不得不说,客栈还是比驿站要高档一点的,特别是在京城附近的县城里。 阮玉珠也是累得很了,便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去了本地一家叫「乘风客栈」的客栈休息了。 阮玉珠要的是上等房,战了一天,又赶了一夜的路,撑着又吃了午饭,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拂晓时分才醒——不能怪阮玉珠丧失了警觉,实在是有内伤! 阮玉珠的内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再加上连续赶路,倒还真有加重的趋势。还好乐秀昀很快就派了医生来,开了药吃下,然后一觉睡了一整天——可能这药里也有安神作用的药物。 结果第二天一出门,就看到下面一片混乱,还有差役在忙碌。 「怎么回事?」阮玉珠拉住了一个房客问道。 那房客虽不认识阮玉珠,但一则为她容貌所慑(人家也是美女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二则也是被她一把抓住后感到了她的力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忙道:「死人了,昨天住进来了客商死了,衙门来了人在查呢!」 阮玉珠一怔,正想下去,却见一个捕快上来,对阮玉珠拱拱手道:「这位,是从云来来的阮师爷吧?」 阮玉珠点点头,对方道:「在下是防川县的捕快陈三,我们吴捕头请师爷下去一述。」 阮玉珠怔了一下:「找我?」 阮玉珠心想自己破案的本事在云来可能有人知道,怎么可能传到这里来呢? 结果陈三道:「对,死者是跟您昨天一起住进来的人,所以也有些话要问您 阮玉珠吃了一惊:「和我一起住进来的人?是风家的人吗?」 陈三点点头:「嗯,是风家的风力!」 阮玉珠暗暗心惊,也不好说什么,便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阮师爷!久仰大名!」一个穿着紫衣的捕头打扮的青年男子对着阮玉珠抱拳行礼。 阮玉珠心中奇怪:「见过吴捕头——贱名不足挂齿。」一边说一边对自己说自己「贱」的说法感到违和不已。 吴捕头道:「在下是李云燕的师兄,姓吴,名青岩听她提起过阮师爷的大名,正巧您又在这里,所以还望师爷助在下一臂之力啊!」 阮玉珠这才明白,原来是李云燕漏了口风,便也只好又谦词了几句,然后就随着吴捕头去了命案的现场。 吴青岩一边带着她走,一边道:「命案是昨晚酉时许发生的,当时客栈里人不多,也就没想着要来打扰阮师爷,却不想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个头绪,这才不得不来求教阮师爷啊!」 原来阮玉珠把公主救回来的事,外人虽然不知,但作为特务部门的吴青岩自然是已经打听清楚了,所以也不想得罪阮玉珠进而开罪于公主。所以压根也没把阮玉珠当成是兇手,昨晚更是不让人去打扰阮玉珠,直到现在有人报告阮玉珠起床了,才让人去请——当然,这也是因为防川县的人毫无头绪,让风家的人颇有微词,言谈中说到阮玉珠的破案能力,才让吴青岩想起自己的师妹曾来信提到过这个阮玉珠的,于是才让人一直守候在阮玉珠的附近,她一醒就让人去请了来。 第241页 二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了发生命案的地方,是客栈的二楼的地字甲号客房里。 站在现场的吴青岩,看着面前风力伏在桌前的死尸,心中又感到有些不大不小的压力——这可是皇商风家的人,而且昨天还跟公主在一起呢,案子破不了,说不定公主也会来过问的。 「按你这说法,当时是有人让你们别进来的……」 阮玉珠的声音传入吴青岩的耳中,吴青岩循声望去,只见阮玉珠正在询问客栈的老闆——她进入角色的速度真快,一见到案子就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外人了。 老闆姓卓,叫卓成玉,在阮玉珠面前弯着腰陪笑,而阮玉珠则双手抱胸继续说着:「……那么,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卓成玉是个标准的商人,中年微秃的脑门油光铮亮,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几乎能让人看到他眼中发出的光来。 他对阮玉珠陪着笑脸:「这我可记不清楚了,那时很混乱,谁说了什么话都没有注意。」 阮玉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暗暗思量自己刚才问的问题,然后对吴青岩道:「我看,要把住在客栈里所有的旅客都聚集起来问话才行。」 ? ☆、第 104 章 ?  吴青岩点点头:「我正有此意。」说着便挥手让卓成玉配合自己的手下去办了。 等卓成玉点头哈腰地走了,吴青岩才凑过来问阮玉珠有些什么情况。 阮玉珠耸了耸肩,告诉他刚才自己问了卓成玉,知道了昨天傍晚酉时许,也就是众旅客吃完晚饭各自回房的时侯,忽地听到二楼的这间房里传出有东西打碎的声音。当时风家的其它几个人并不在意,结果今天早上才发现风力死在自己房间的桌前。于是众人便连忙向衙门里报了案。 吴青岩搔了搔头,问道:「那目前没有什么线索吗?」 「当然,我也地刚刚问了几句话而已。」阮玉珠答道。 正说着,卓成玉从外面走进来道:「您不是早就把客人们都聚起来了么?怎么还要我去召集客人们?」 阮玉珠转过头看着卓成玉:「没有啊……」 忽地阮玉珠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难道说,你们卓然客栈里只住了风家的人?」 卓成玉也似乎很惊讶地道:「是呀!您不知道吗?每年的这个时节,风家都会有人在我这儿包租个十来天的。」 阮玉珠似乎像是来了兴趣:「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卓成玉一脸的笑容:「风家财大气粗,商号几乎遍天下。每年的这个时侯,他们都会到这儿来聚会。」 「为什么到这儿来?」 「大概是因为我们县邻着骆京,既是大魏的中心,又不会碍到京城中贵人的眼,更不会像京城那么多事。」卓成玉道。 阮玉珠心想这倒也是,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吴青岩使了个眼色,吴青岩心领神会,便对卓成玉道:「那你去跟外面的陈三说一声,让他好好看着他们,让他们都等着,一个也不许到处乱走。」陈三就是那个去请阮玉珠的捕快。 卓成玉应了一声,转身又走了出去。 吴青岩不禁笑道:「你也真行,居然让风家的人就这样都站在外面等你。」 阮玉珠也笑道:「这些有钱人啊,成天一整了不起的样子,今天有机会杀杀他们的气焰,自然不能轻轻放过。再说,我这也算是为他们家在查案哪,让他们等我,也是应该的。」实际上,阮玉珠是想通过延长等待而看看真兇会不会沉不住气——当然,这并不代表沉不住气的就是兇手。 吴青岩听了,也只好不作声。 阮玉珠来到风力的尸体旁,命人多掌几盏灯,仔细观察起来。 吴青岩并不会验尸,但看她看得那么津津有味,不禁也凑上前看起来。可看了半天,只看到被人一刀刺中胸口而死的风力右手下压着一盏灯。 吴青岩又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县里的忤作已经验过尸了,要不,再把他叫来问问再作打算?」 阮玉珠却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风力右边地上的几片碎瓷片道:「看见了吗?那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打碎的杯子。」 「那又如何?是风力被刺时打翻在地的吧!」吴青岩不以为然地道。 阮玉珠笑笑——他这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水平不够?于是又道:「你再看看那里。」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风力左侧的地板。 吴青岩顺着阮玉珠的手指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阮玉珠见了,心中暗嘆一声——最合拍的人,还是袁润啊——便说道:「你看那木制的地板缝隙里是不是有两片十分细小的瓷片渣?」 吴青岩再仔细看去,果然如此。 「这么说,杯子原来是落在这里的,而后有人把它挪到另一边去了?」吴青岩沉思着道。 阮玉珠点了点头:「能想到这一步,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吴青岩还是不明白。 阮玉珠道:「你一般用左手喝水还是用右手喝水?」 「右手啊!」 吴青岩话一出口,立即醒悟道:「那碎了的杯子不是有人移动的,而是本身就是砸碎在那儿的。当时很可能有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和风力一起边喝茶边说话,而且那个人就坐在风力的左边,所以当这个人的杯子被打碎后,他为了掩饰这里曾有第二个人存在这一事实,所以就藏起了跌碎在风力左边的这个杯子,而又拿起风力的杯子扔在另一边……」 第242页 说到这里,吴青岩忽地停顿下来道:「既然如此,再砸另一个杯子,不是显得多余了吗?假如不砸,仅收起自己打碎的那个杯子,不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吗?」 阮玉珠笑道:「吴捕头能想到这一步已是不易——这可是茶杯,打碎了一定有水在地板上,楼下既已有人上来,看了这水,杯子却好好的,岂不要见疑?所以只有再打碎一个杯子,把水弄得一地都是来混淆视听。」 吴青岩听了这话,也只有嘆服。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道:「那这房的杯子总数,是不是少了两个呢?」 阮玉珠点头道:「我也正要问这件事。」 于是就叫了一个小二进来问。 不料被叫进来的小二却告诉二人,这客栈里每个房间的杯子数量并不都是固定和一样的。因为有时几个房中的客人会聚在一起聊天或喝酒,所以每个房中的酒杯都会被带来带去,甚至有时还会弄丢几个。 阮玉珠与吴青岩对此也只有无奈,只好叫这店小二先出去。 想了想,也没什么可做的,阮玉珠与吴青岩便也随即出去,找到了正与陈三争吵着的风家的众人。 风家的人显然是作威作福惯了,一个个的脸上都挂满了嚣张气焰。吴青岩身处京畿还要卖这大商人几分面子,阮玉珠可不吃这一套,一点好脸没给人家,但偏偏她的几句话就让风家的人安静了下来,这让吴青岩很是讶异,却不知是因为阮玉珠和袁润在云来的威望所致。 阮玉珠仔细询问了一下风家的人,重点就在昨天的晚饭时分,因为当时有异声传来。 当时是酉时左右,众人都在楼下的雅室里准备进餐,忽地听见楼上有东西被打碎了的声音。众人正犹疑间,不知有谁喊了声——「出事了」,众人便都急匆匆地赶上楼去,结果打开门就看到了风力的尸体。 不让众人进去弄乱房间的是风子悦,他长袖善舞,和云来各色人等都处得不错,与衙门的捕快们关系当然也很好,所以经常听说一些破案的要点,知道发生案子时,最好不要弄乱现场,以免扰乱破案的线索。 在问了一通之后,阮玉珠最后又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声风力是不是左撇子,得到的答案是「不」。 吴青岩对这一点很佩服,因为刚才推理的那么多,假如风力是左撇子的话,那一切就都是笑话了。 问完之后,阮玉珠让风家的人去休息后,便对吴青岩道:「大家再问问客栈里的人,是不是有新的发现,我和吴捕头再去询问一下风家的人吧。」 这些事众差役自然已经是忙了个通宵做过了,现在听阮玉珠这个外人指手划脚的,都不免有些生气。不过吴青岩还是弹压住了众人,让众人加把劲继续干——这风家也算是把公主救回来的人,怎么也要在面子上做得好看点。 你抓不到兇手,也要做出拼命的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样才好说得过去嘛! 吴青岩与阮玉珠强先是走访了风畅。 风畅约莫四十来岁,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火气却是出奇的大,与风力的温吞水性格完全不同。 他一见到阮玉珠,就声色俱厉地让吴青岩三日内捉住兇手,不然就让京城里派人来查。 吴青岩陪笑不已,阮玉珠却像没听到一般,轻描淡写地问他那天傍晚从听到二楼发生声响到众人跑上去共用了多少时间。 风畅在阮玉珠的不断询问下,才不大情愿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告诉二人说那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众人本就在面面相觑,剎那间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出事了」,众人就连忙跑了上去。 阮玉珠点了点头,又问他当时风家的人除风力外是否全都在雅室用餐——以风家人的格调,肯定不会在一楼的大堂里用饭的,肯定是在边上的雅间里。 在得到风畅的肯定后,阮玉珠又问道:「为什么一只茶杯打碎的声音就会让你们认为出事了呢?」 风畅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们风家是大户人家,难免会招人妒恨。所以经常会有一些人来寻衅滋事,我们也曾遭到过袭击。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把年度聚会放在这里的原因。」 阮玉珠仿佛很满意,便和吴青岩一起告辞走开。 ? ☆、第 105 章 ?  吴青岩跟在阮玉珠后面,忍不住问她究竟发现了什么。 阮玉珠却是笑笑:「哪有这么快,只能知道风家的人有鬼罢了。具体怎么样,还要再查,这可就要多烦吴捕头了。」 吴青岩自然也只好作出一副一力承担的样子,而阮玉珠接下来却让差役们作了个实验。 她让一个蛮机灵的差役在风力的房内扔下一只杯子,然后让一个在雅室中的差役听到后就向风力的房中跑来。接着让叫喊的差役再扔一只杯子,并把先前摔碎的杯子捡起来跑出客栈。 结果证明,无论那个摔杯子的人速度有多快,他都不可能跑得出这间客栈——即使算上风家的众人听到响声后犹疑的时间。 「那么说,那个兇手当时应该躲在卓然客栈里?」吴青岩试探着道。 阮玉珠点了点头:「或许应该说,那个兇手,本就是卓然客栈里的人。」 「为什么?」吴青岩一怔。 阮玉珠道:「因为那时风家的人跑上来后,那兇手应该是无处可藏的。可众人却什么也没发现。所以说,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卓然客栈里的人。」 第243页 「那么,我们该调查卓然客栈里的杂役和小二喽?」吴青岩恍然大悟似的道。 阮玉珠笑了笑:「不,也许我们更该查的是……」 「是我们风家的人,对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阮玉珠的话。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过来——正是住在风力隔壁的风子悦。 风子悦是个绝对英俊漂亮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只有一样,他稍显矮了点。当时在山间相遇时,风子悦一开始是骑在马上的,后来下马参见公主又弯腰行礼,卑谦得很,也没让阮玉珠注意,现在看到,却觉得他的确是矮了点。 也许,这正证明了「人无完人」那句话吧! 风子悦走近二人道:「我听的意思,似乎在怀疑我们风家的人呀?」 阮玉珠道:「在未破案之前,我怀疑任何一个人。」 「那么,我也在您的怀疑对象之列喽?」 阮玉珠嘴角动了动:「也可以这么说。」 阮玉珠身为云来的师爷,对云来的风氏族人也没有什么卑谦的意识,哪怕对方是所谓的「皇商」一般的人物,而身处骆京近郊的吴青岩也算是处于京城这个交际圈子里的人,纵然在政治上处于底层人士,但迎来送往的,对风家的人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所以在一旁听了二人的对话,他反倒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阮玉珠这么直,当着人家面就这么说,不过再想想,风子悦和人家都是云来人,也许平时也打过交道,人家还要巴结阮玉珠呢!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果然,风子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好,阮师爷真是个快人快语的汉子,在下就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走!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好,我也正有话想问朱少爷。」阮玉珠也笑道,「不过,不必去别的地方,就去您的房中就可以了。」 风子悦想了想,道:「不,还是去『仙茗庄』吧,我正好想去那喝点茶,那里的环境也幽雅,没有这么多杂人,人多眼杂的。」 吴青岩小声告诉阮玉珠,仙茗庄是本地最好的茶坊,到那儿去的人一般都是些文人骚客之类的,要么,就是一些爱好品茶的人,环境也的确不错,不像在这里,想要说些什么,都有可能被人偷听了去。若是让捕快们在周围站岗不让人靠近,又怕给询问的人带来什么心理压力,有碍于线索的搜集。 不是人人都在压力下会吐露真言的,风家的人与衙门惯打交道,更是威风惯了,嚣张得不行,哪会被区区的县衙门所威胁,所以严相逼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还是怀柔的好。 于是阮吴二人也就随他去了「仙茗庄」。 这仙茗庄的内外装修,格调,里面的侍者婢女,与云来的启明茶楼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 风子悦一进去就有小二上前打招唿,掌柜的也随即跟了过来,很明显这里有风家常年包的雅座包厢,风子悦随便与掌柜的打了个招唿,便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厢,然后坐了下来,再要了两壶好茶,与二人一起沏了。 「阮师爷有什么话,尽可以明言。」风子悦一边品着茶一边道。 阮玉珠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风家每年都到这儿来,就没外人知道吗?」 风子悦皱了皱眉:「我想应该是有人知道的吧。」 「那么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你们风家的仇家跟踪而来杀的人喽?」阮玉珠追问。 风子悦脸上仍然并无不快之色,淡然地点了一下头:「有这种可能。」 阮玉珠却对这种回答不甚满意,又再次追问道:「近来你们风家的人可有遭到袭击?」 风子悦想了一下道:「这段时间倒没有。」 「那么,你们风家的人中,可有人对你二叔怀恨在心的?」这句话是吴青岩问的——阮玉珠连问了几句,他要是还不知道阮玉珠想知道些什么,不知道怎么配合,那也太蠢了! 风子悦显然对这种有关于他自家内部的问题很不喜欢,皱眉停了片刻才道:「我的二叔为人是暴躁了些,可我想应该不至于让本家的人恨到如此地步吧!」 阮玉珠和吴青岩对视了一眼,各自暗暗点头,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没什么特别的发现——风家内部的事,的确不是这样随便问问就能问出来的,但看风子悦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风子悦的谈吐很得体,再加上他长像俊美,几乎都可以让和他谈话的人陶陶然而忘了时间,言谈间更有一种特别的说服力,当然这些是不会影响阮玉珠的判断的,可是吴青岩好像是实在撑不住了,不断地在一边打盹儿——毕竟熬了个通宵办案,哪像阮玉珠这样足足瞎了一宿啊,无奈之下,只好与吴青岩先告辞了。 回到客栈,看到一群差役在里里外外穿梭不停,陈三忙迎了上来,道:「大人,您刚走,张都头就带人到了,您看这事……」 吴青岩打了个呵欠:「好吧,就让他们忙吧,我们也累了一宿了,正好休息一下,晚上再来!」 阮玉珠看在眼里,心想这里果然也是如此,捕头和都头就是天然的对头。看来先前吴青岩在这里,这个张都头就不来,等他走了再来,是因为两个人的交锋,基本都是吴青岩占了上风吧,所以才不敢来触这个霉头。 第244页 不过,刚才吴青岩在自己面前,也没表现出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是他有意藏拙,还是这个张都头的水平更差? 再一想,办案水平和政治水平不是一个概念,也许吴青岩会来事,在官场上混得更好呢! 想想刚才吴青岩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个油滑的人了。不过现在自己回去,若是撞上这个张都头,也没必要搞合作什么的,在云来的时候,选边站就让自己很头痛了,在这个自己属于过客的地方,就更没有必要掺合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了! 要知道若不是与风家同行了一段路,又想着在公主眼下表现一番,哪会管这事——自己又不是工作狂,看到有案子就要去破! 于是阮玉珠很低调地去了驿站,根本就没回客栈,免得和那个张都头打照面,并且和吴青岩约定,他休息好了,再来找自己一起去查案。 不料刚刚回房,便有人来找——原来是公主大人有请。 阮玉珠也没多想——估计是京城里来了人,要接她回去吧,所以才与自己告个别。 想到乐秀昀的地位,以及将来有可能对自己的帮助,阮玉珠还是很乐意去与她结交的——当然,这是因为阮玉珠和袁润都在政治上没有野心,只希望安安稳稳过点小日子。现在嘛,当个小官,先赚点钱再说——话说欠了青槐好大一笔债,除非他死了,不然这笔帐怎么也要还啊。 就算乐秀昀不能在别的地方帮到自己,弄点赏钱总可以吧?! 现在欠着青槐好几千两黄金呢,但要是乐秀昀想的话,万两黄金的赏赐算得了什么?! 于是便跟着来人前去赴约。客栈里的人见阮玉珠离开,引路的人穿着京城里侍卫的服饰,也是各种猜测都有,只是不敢上前相询。 阮玉珠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头,但也能看出来人似乎有些气场,便问道:「这位大哥,在下云来师爷阮玉珠,不知您何处高就?高姓大名?」? ☆、第 106 章 ?  这人年约四十来岁,身高体壮,虎背熊腰,本是在前头带路的,听到阮玉珠相询,脚步略停了停,便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道:「某姓胡,名药师,御前带刀四品侍卫。」 阮玉珠听了暗暗心惊——四品侍卫?似乎看这体魄行动和举止,自己单挑未必能胜啊!那一品二品的侍卫…… 阮玉珠也是不知道这边的品级,其实四品侍卫已经是最高了,哪来的一品二品啊! 一路无语,很快到了衙门——这还是阮玉珠第一次来防川县的县衙——事实途中路过的县衙,若无必要,阮玉珠本也不会去叨扰,只有到了秦家庄的时候,因为马匹过山路实在是不方便,这才去了驿站寄存一下,惊动了县令白玉兰。 胡药师把阮玉珠带进了衙门,一路上也有衙役和捕快看见二人,但都没一个敢上前搭话的,明显是等级差太远了,不敢随意靠近啊——县令也才正七品,跟人家正四品也差着好几级呢,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人了! 所以先前阮玉珠问胡药师的话,其实胡药师心里是挺惊异的——看起来的确是个不怎么在乎身份地位的江湖异人,不然怎么会对自己一点敬意也没有…… 其实胡药师不知道,阮玉珠对公主也是这个态度,所以当他见到了阮玉珠遇到乐秀昀时连跪拜之礼都不行时,更是惊讶,若不是乐秀昀也不介意,他就要出声喝斥阮玉珠了。 乐秀昀甚至摒退了左右,连他这个四品侍卫都让退了下去,才与阮玉珠密谈。阮玉珠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胡药师其实是知道的——乐秀昀是与「罗羽裳」并称的大魏首屈一指的才女,聪明灵秀举世难寻,更是当今大魏灵凤(年号)皇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而在大魏,女子可是有继承权的! 灵凤皇帝乐承天有五子两女,其中成年的只有一女二子,而乐秀昀向来没有争位之意,而且时刻注意避嫌,从来不曾有过摒退左右与人谈话的纪录,今天她居然会这么做,是对外一个明示,还是仅仅为一个巧合? 阮玉珠不知其中底细,开口便问道:「有人来接你了?」 乐秀昀也不以为忤,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不想这么快回去,我想看看那边会再出什么手段。」 阮玉珠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这次的绑架,是朝中有人策划的?」 乐秀昀点了点头:「只不过我还不确定是谁做的,所以我想看清楚一点再回去——所谓观旁者清,当局者迷,我想我是该离骆京远一点。」 阮玉珠想了想,欲言又止。 乐秀昀道:「我摒退了左右,就是想让你畅所欲言,你又何必吞吞吐吐——你这次救我,是意外,也是出于真心,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说着,又加了一句,「起码,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还不会。」 阮玉珠知道她的意思是自己若是进了骆京,只怕就会被人拉拢腐蚀,不过阮玉珠也知道指天划地地起誓效忠是无意义的,而且就目前来看,自己只想安稳过日子,无所谓牵扯进朝廷的政治斗争太多,所以与其装腔作势,不如就与乐秀昀坦荡相交:「嗯,那么,是什么人想害你呢?你心里有谱了?」 乐秀昀摇头不语,半晌忽道:「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我大皇兄和三皇弟都有希望继承皇位……」 第245页 阮玉珠笑:「是都有希望,还是都希望?」她在云来听说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 乐秀昀微微皱眉,然后道:「好吧,是他们都希望——父皇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谁是他最看重的人。」 阮玉珠道:「你是要我来帮助查明谁做了这件事吗?」 乐秀昀摇头道:「你从没来过云来,对朝政也不熟悉,最多知道一些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不可能查这种案子,而这案子涉及到的人,也不是你能动的,更不会任你询问搜查。所以我只要求你在这里查案,把这里的案件查清楚,搞得我好像要靠你回去查案一样,让他们露出马脚来。」 阮玉珠笑:「那我不是自寻死路?他们必定会派人来杀我的。」 乐秀昀也笑:「你怕的话,可以住到我这边来,他们不敢在我边上动手的。」 阮玉珠想了想,道:「是因为胡药师?」 乐秀昀点头:「他是大内第一高手,搏击能力无人可及,要在他的护卫范围内随意行兇,不来上几十个人基本没可能,而且所有人全身而退更是不可能。所以对方如果不想暴露的话,你应该是安全的。至于你白天在城里办案,只要身边跟着本地的捕快班衙役,应该都不会有事的。」 阮玉珠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支持两个皇子中的谁?」 乐秀昀眉头一皱,神情略冷:「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阮玉珠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支持的那个人,是处于劣势还是优势。从而再推断一下,这次的绑架事件,是弱势的一方拼死一击,还是优势的一方监守自盗,贼喊捉贼,顺势彻底打垮另一方。」 乐秀昀听了,神情中略有迷惑——这不是她想不到有这两种可能,而是她不愿意把自己支持的人想得这么阴险——半晌之后才嘆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了,也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阮玉珠已经点得很明白,乐秀昀自然也不会拒她的好意于千里之外。之后二人便不再就此类问题进行讨论,而是走出了房门——那自然有人随侍过来,乐秀昀也不再让他们迴避,而是特意问了阮玉珠如今防川命案的情况,然后让她帮助防川衙门尽快破案。 「我会在这里为你撑腰的,你只管放手去做。」乐秀昀还故意这么说。 阮玉珠只能苦笑——我又不是防川县的人,也就是应邀帮把手罢了,你这么说让防川县的各位情何以堪? 吃了晚饭,阮玉珠才离开了衙门,就算是她独自一人在衙门里行走,也没人敢上前跟她搭话,显然是乐秀昀有过示意,不希望有人打扰阮玉珠在这边的正常行动生活。 等阮玉珠回到了乘风客栈时,吴青岩的人已经又在这边了,而且在客栈门口,陈三一见到阮玉珠,就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乘风客栈的掌柜,也是老闆,卓成玉死了。 阮玉珠吃了一惊,顾不上多问,忙跟着陈三进了乘风客栈。 吴青岩正在客栈里面,只见客栈里和昨天一样,捕快们来来往往地走着,不见一个差役,而风家的人和客栈里的一众杂役小二都被聚集在一处,正在接受吴青岩的审查。 吴青岩见阮玉珠到了,便着陈三带她去现场——这一次的现场是在老闆卓成玉的房间,而卓成玉是被人连刺数刀毙命的,原本油亮的脸上已是一片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 「有什么线索或可疑之处吗?」阮玉珠看着卓成玉的尸体道。 陈三也跟着过来了,听了便问道:「您这是指哪方面?」 阮玉珠也被这接连死去的人搞得心烦意燥,便更直接地问:「这什么时侯的事?」 陈三忙道:「据仵作验尸的结果来看,应是酉时六刻到酉时八刻之间。」 「那岂非是和风力死的时间差不多?」阮玉珠惊道。 没错。」面对阮玉珠的讶异,陈三点了点头。 阮玉珠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这两起命案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因为行兇手法有可能是相同的。」 陈三也没法对这种猜测作出回应,只能默不作声,而阮玉珠也是同样的咬唇沉思不作声,也根本没准备能从陈三这边得到什么支持。 陈三也不敢打扰她思考,半晌后实在忍不住了才问道:「那么,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让同一个兇手对他们下手呢?」 阮玉珠嘆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先查查看两名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繫吧!」 吴青岩这时也跟了进来,听到阮玉珠这么问,便点点头转向陈三这边问道:「你刚才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有什么发现吗?」「 陈三是他的得力助手,做事很得其心,自然不用吴青岩吩咐,该做的已经都做了,便道:「暂时还未发现他们二人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想,可能是昨天杀风力的兇手在行兇时被卓成玉看见了所以要杀他灭口也说不定。」 吴青岩点了点头,而阮玉珠却道:「那卓成玉昨天为何不对我们说呢?」 「或许他想讹诈那个兇手,也或许那个兇手是他不得不保护的人。」吴青岩沉思了半晌道。? ☆、第 107 章 ?  「那么,谁会是那个人呢?」阮玉珠喃喃地道。 陈三见阮玉珠唇咬得很深,便笑道:「阮师爷勿急,我们慢慢调查就是了,命案大案,哪有这么快破的!」 第246页 吴青岩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公主现在就在防川,难道我们迁衍日久,让公主耻笑吗!」 阮玉珠听了这句话,才明白为什么吴青岩一定要扯上自己一起破案——这是准备着万一破不了案,扯自己一起背锅啊。虽然自己不是防川县的人,毕竟也一起出力了,乐秀昀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会在回朝后对皇帝多说什么的。 陈三被吴青岩骂得一缩头,什么话也不敢说,吴青岩骂完后却感到有些心虚,再看看阮玉珠,阮玉珠早就把目光收敛了回来,一切如常,吴青岩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当是阮玉珠出身草莽,对政治这东西没想得这么深,才放了心——其实是阮玉珠根本就不在这方面跟他计较,她也想在公主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然后对自己的京城之行带来帮助呢!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一个兵书进来,说是卓成玉的儿子卓绍龙被带来了——他是在赌场中被找到的。 阮玉珠和吴青岩走向大堂,阮玉珠边走边想——这一次的兇案不仅在时间上和昨天的那一起差不多,而且在这里的众人也都是在雅室中进餐,任何人都没有时间去杀人,难道真是同一人所为? 路上陈三又把其余的一些线索告诉了吴青岩,阮玉珠也都听在耳中——关于昨天风力之死,差役们调查了风力的遗物,却发现风力的遗物里只有五六两碎银。而问风家其余的人得知,他这次出门至少在他的马背上带了二三百两金银。 吴青岩问阮玉珠,这是不是说明第一起案子在可能是见财起意,阮玉珠却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大堂,见到了正吵嚷着要见父亲遗体的卓绍龙。 卓绍龙是个看上去很瘦弱的男子,一脸玩世不恭的神态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这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令吴青岩感到意外的是,卓绍龙对自己父亲的死亡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惊奇,从他的话语中反而有种「他死了活该」的心态。 阮玉珠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等吴青岩安慰了他几句之后,就开始问他与自己父亲的关系。 卓绍成不知道阮玉珠的来歷,也不理她,吴青岩在旁喝斥了他几句,他才有些不情愿地说自己讨厌视钱如命的父亲。 阮玉珠对卓绍龙这种连父亲死了都很漠然的态度很气愤,吴青岩也是如此,于是便大声喝问他在卓成玉死时他在哪里。 卓绍龙发出一声冷笑,露出一种「早料到你会问这个」的神态,并告诉二人,那时自己正在赌场里赌钱。 就在阮玉珠和吴青岩询问卓绍龙的时候,卓成玉的侄子卓清赶到了这里。 阮玉珠便把卓绍龙扔给了吴青岩,又去询问了卓清。 从卓清的谈吐之中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才干的人,任谁都能看出来,卓清和卓绍龙两个人相比简直就是一天一地——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实质上也一定是如此。 但是阮玉珠从卓清那儿却同样什么也没得到。命案发生时卓清正在本地青楼的一个□□的床上。而问他卓成玉可有什么仇家时,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卓清的回答十分巧妙,虽然让人觉得他什么都没说,但又让人感到他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若不是阮玉珠长年与那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毒枭们打交道,说不定都被矇混过去了。 阮玉珠显然对这种人也是比较头痛的,所以最后她就没再说话,只是旁观吴青岩对卓清和卓绍龙的询问,自己却去询问已是一肚子火的风家的人。 也难怪,风家的人在大魏都是跋扈惯了的,现在家里死了人,家属还要被人当做疑兇来询问,自然是火冒三丈的了。 不过还是长得一表人材的风子悦显得比较有涵养,一直对阮玉珠的问题是用着平常的轻声细语并带着笑脸回答的。 大概是因为风家当家的少爷的态度好的关系吧,风家其他的人也不好意思发火了,也都比较克制地回答了阮玉珠的问题。 但这一次阮玉珠得到的线索和她刚才向吴青岩说的一样,这里的人在案发时都在雅室用餐,跟本没有机会去行兇。其间风雨和风子悦都曾离开去过厕所,但他们二人都在片刻之后就回来了,跟本来不及去杀人。 最后阮玉珠又问了那一众杂役和小二,得知最后一个看见卓成玉的是在厨房切菜的几个伙计和使女。去问了他们,得知在近酉时七刻时,卓成玉曾到厨房问他们饭菜烧好了没有,并叫他们快点送上去。 阮玉珠为此还特意问了一下他们为何能如此准确地把握时间,他们说是因为这里每次开晚饭的时侯都是酉时七刻至酉时八刻之间,所以他们能大约估出开饭前后的时间。 阮玉珠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里,又转回头问了吴青岩对卓绍龙和卓清的询问情况,在一无所儿之后,便跟着陈三去沁芳楼和卓绍龙说的赌场去调查。 此时时辰已近丑时,吴青岩早已又是呵欠连天,阮玉珠便让他先回家去睡了。吴青岩一走,陈三也无精打采,推辞说夜色已晚,还是明日再查。阮玉珠无奈,只得从了。 第二天清晨,风家的小厮便过来相请,说是请阮玉珠去本地最好的酒楼「春风楼」吃饭。阮玉珠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既然是人家请客,正好去看看有什么说道。人说在饭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禀性,也许这次的宴饮,可以看出些什么来呢? 第247页 阮玉珠随着风家的小厮去了。请客的是风家的人——准确地说,应该说是风子悦,因为在餐桌上,风家其余二位长者的表情好像都不太高兴。 好容易吃完了饭,风畅和风雨就带着几个家人告辞了,只剩下风子悦还在与阮玉珠他们聊天,这让吴青岩很不高兴。如果不是风子悦一个劲地陪礼的话,就算对方是皇商,吴青岩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可阮玉珠对风家人的「失礼」却并不放在心上,对风子悦道:「风大公子,我觉得您二叔的案子,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吴青岩吃惊地看着阮玉珠——先前她可是把注意力都放到风家内部的争斗上的,怎么一下就变了? 不料风子悦却对此表示大为贊同,然后又告诉阮玉珠和吴青岩,风家每年到这儿来的另一个重大原因是,这里是风家藏匿金银珠宝的秘密场所之一。 阮玉珠和吴青岩都对此大为吃惊,吴青岩甚至觉得这更说明有可能是风家内部的争斗了,因为争夺家产也是大家族里常见的。 风子悦见此,也觉得有些失言,不禁一副尴尬的样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也匆匆告辞。 阮玉珠见吴青岩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吴青岩告诉她,昨晚他的部下去张都头的下属那里打探了消息,那些人说张都头猜测了一个杀人的动机——那就是,卓成玉很有可能把这家客栈传给现在在卓然客栈里当掌柜的卓清,而不是他那一心只有吃喝玩乐的儿子卓绍龙。 卓清虽然有时也赌赌牌九逛逛窑子之类的,但他一旦干起活来,还真是很有那么一手的。绝对不像卓绍龙那样,只会赌钱逛窑子,是个十足的败家子。 吴青岩说到这里,阮玉珠就懂了——风家的钱放在这里,必然是卓家管的,这么一大笔钱…… 之前一听说卓成玉死了,阮玉珠就想到了卓绍龙和卓清两个人的样子,并且猜测有可能是家产的争夺。不过阮玉珠本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像卓成玉这么精明而又老奸巨滑的人,不可能把家产传给侄子而不传给儿子。那么有着杀人动机的,就应该是卓清,他需要杀掉伯父和堂兄才能继承这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防川县最大的客栈,日进斗金算不上,但也是颇有盈利。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足够他们犯罪了。 但如今卓然客栈既然是风家的藏金之地,那么卓然客栈自然也就实际是风家开的,那么这家客栈日后由谁打理可就不是卓成玉说了算的了。所以当风家想把这家客栈交给卓清的话,那形势就要倒过来了,卓成玉和卓绍龙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钱财,都会反过来杀掉卓清。 那么卓成玉的死,是因为卓清的反杀,还是因为他要严格执行风家的命令,被不服气的儿子卓绍龙所弒呢? ? ☆、第 108 章 ?  「本来以为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而已,但现在既然是个藏着大量金银珠宝的秘窟,那就不一样了!」阮玉珠感嘆着。 吴青岩对此也深以为然,于是便和阮玉珠一起去赌场调查卓绍龙当时是否真的在那儿赌钱——先把嫌疑较小的人排除出去,也不失为一个查案的好法子。 本地最大的赌场叫作「欢喜赌坊」,离乘风客栈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不管是防川还是云来,赌场的人看到衙门的人都是服服帖帖的,这证明在这两个地方,黑社会没什么力量,不然哪会把当地衙门放在眼里。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一个是边疆城市,武装力量强大,一个是京师近畿,政治力量强劲,哪有黑社会成长的空间。 当然,追根究底,还是国家对于民间结社和秘密组织的打击,虽然暗行社即将要打破这个规矩,但暗行社原本就是一个成熟的黑组织,并非是在大魏的境内成长起来的,这也怪不得魏国的官方力量。 所以一看到吴青岩前来,赌场里的人立即便上来招唿,态度放得很低,并且把吴青岩带去单独的会客室里让管事的来相谈。 不过有关于卓绍龙的事,管事的也没注意,最终还是要赌场里的荷官和打手来作证言。 一开始得到的答案是卓绍龙当时确实在这儿赌钱,这几乎得到了每一个赌檯上的庄家的证明。 吴青岩倒没怎么在意,但阮玉珠却发现了不对,细一问,才知道卓绍龙那天在这儿是不错,可是他这张赌檯跑跑,那张赌檯待待,从没有在一张赌檯上连赌过三把的。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证明卓绍龙那天傍晚是不是真的一直待在这儿没出去过,因为所有人都只是记得他赌过,到底他是何时来到自己负责的赌桌前,何时离开的,都不会有确切的时间。 而欢喜赌坊与乘风客栈的距离,足够卓绍龙随时离开,然后杀了人再回来。 问问门口值岗的打手,更是不会注意卓绍龙这样平凡普通的人进出了——要知道有很多赌客都是输光了回家拿钱或者去借了钱再来赌的,所以根本就不会在意哪几个人进进出出了有几次,各又是什么时间。 查完了回到乘风客栈,陈三迎了上来,告诉了二人几个刚得到的线索。 刚才陈三从风家的一个僕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保镖才对——那儿得知了这次风家到这儿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风家当家的风亭的原配夫人,也就是风子悦的母亲刘氏,原是沧州的富商常天鹏的外甥女。因为这些年来风家其实已日趋势衰,所以这一次风家来这儿的实际意图,是与不久后也会来这儿的常家家主常天鹏的孙女常玉婷相亲,准备亲上加亲连姻的。 第248页 「怪不得风畅要我们三日内破案,原来是不想在亲家面前出丑啊!」吴青岩恍然大悟似地道。 阮玉珠笑了笑:「丑是已经出了,问题是能不能挽回些面子。」 陈三接着又告诉二人,他刚才去拜访了风雨。在询问风雨之后得知,风家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把这里作为一个藏金的地点了。 吴青岩听完这些后,停了半晌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卓绍龙是杀人兇手了呢?」 阮玉珠摇了摇头:「不,这些嫌疑还不能立即捕他进大狱。」 「为什么?」吴青岩不解——阮玉珠知道,这傢伙和李云燕一样,发现有嫌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回去上刑逼供的,哪会考虑是不是有真凭实据! 所以阮玉珠看了吴青岩一眼道:「别乱来,公主就在防川,风家可不是普通角色。你别忘了,在风力死的时侯,风家的人赶上楼后,并没有发现兇手的踪迹。假如卓绍龙是兇手,那么当时他躲到哪儿去了呢?」 吴青岩也意识到公主在这里,不能乱来,也为自己急躁的心情感到不妥,忙深唿吸了几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才道:「会不会当时真兇躲在哪个人的屋子里?」 阮玉珠摇头道:「风家的人当时都有回过自己的屋子检查自己的东西,可谁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吴青岩想了想:「那么会不会有风家的人是他的同谋呢?双方各取所需,也许有利益的交换,进行了合作。」 阮玉珠笑笑——他毕竟也不是太笨的:「是啊,我也正在这么想。可是,风家的人杀风力,动机是什么呢?我问过风家其他的人,他们都说风力脾气虽然不大好,可对自己家的人,基本上还是挺照拂的。」 吴青岩听了,一时也没了头绪,只能一个人站着生闷气。 「对了。」 阮玉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吴青岩道:「刚才我忘了问了卓绍龙在赌场的输嬴了,我现在再到赌场走一遭,查一查这两天卓绍龙在那儿赌钱是赢了还是输了。若是输了,又是输了多少。」 吴青岩看了一眼陈三,陈三心领神会,对他点点头,然后对阮玉珠道:「我陪阮师爷一起去吧。」 公主大人对阮玉珠青眼有加的事情现在人人都知道了,吴青岩没有亲自护卫阮玉珠就算是大胆了——当然他也是不想拍马屁拍得太显眼,所以才让陈三去。 阮玉珠也没指望吴青岩跟着自己去杀个回马枪,有陈三相陪其实也是一样的——武力方面阮玉珠也不指望这些人,需要的就是他们的衙门身份罢了,如果真的遇袭,别说是陈三,就算是吴青岩亲自在一边也没用,阮玉珠要做的只是让身边的人当个炮灰,自己逃命而已。 虽然这种做法会比较没有人性,但阮玉珠也没必要真的在有人杀过来的时候,为了掩护没什么交情的陈三和吴青岩而牺牲自己吧?人家也是吃公家饭的,相当于警察,需要自己这个「平民」牺牲来救警察吗? 别开玩笑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呗——我不需要飞得比杀手快,只要飞得比你快就行! 阮玉珠与陈三二人再次直奔赌场而去。 没料到这一次在赌场里却又看见了正赌得昏天黑地的卓绍龙——他爹死了,他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地赌,阮玉珠也是服了。 卓绍龙正赌得起劲,没看见阮玉珠和陈三,陈三还想上前,阮玉珠却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反正也不是来问他话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直接去问几个赌桌上的庄家。 经过几番询问,阮玉珠知道这两天卓绍龙差不多输了有二百多两银子。 阮陈二人站在边上又观察了一会卓绍儿龙,发现他还是在每张赌檯上赌不到三把就走。 ——这究竟是他的习惯还是他故意的呢? 阮玉珠心里想到这个问题,便又去卓绍龙不在的几个赌桌上问几个看起来是老赌棍的人。 那几个人里倒真有几个是和卓绍龙一起赌过的。他们告诉阮玉珠,卓绍龙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就是输得再惨,也很少换赌桌。 阮玉珠听完之后,又陷入了沉思——果然,这是故意的吗? 但他是故意这么做来吸引衙门这边的注意力,还是要把真实的意图隐藏在其中? 阮玉珠一边思忖着,一边回到了乘风客栈。 在客栈里门口又遇上了吴青岩——原来是张都头的人又来接管了调查事宜,吴青岩就带着他的人撤退了。 吴青岩告诉阮玉珠,他的部下从一个在厨房做事的使女那里得知,卓成玉有个很商人化的嗜好——他喜欢把一些特别的、自己看来有价值的东西记在一个本子上,以备将来自己有用得着的地方。 那个本子上记得绝大部分是一些人的隐私和丑事,看来是卓成玉用来要胁和敲诈别人用的,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也是一份自保的屏障。这种记载黑材料的记事本,从古至今一直都有案例,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遇到,阮玉珠也觉得挺有趣的。 而这个秘密是有一天晚上卓成玉喝多了,在往那个本子上记东西的时侯睡着了,让一个给他端洗脚水进屋的姑娘看见了。虽然那个姑娘过不多久就被辞了,可这秘密却在众人间传开了。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吴青岩有些不高兴地道。 「说明杀死卓成玉又多了一个动机。」阮玉珠道。 第249页 吴青岩却道:「可我还是认为卓成玉是被自己儿子所弒的。」 阮玉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在案情未彻底明朗化之前,我们应该怀疑任何人是兇手,当然也要怀疑一切人都不是兇手,更会怀疑一切已经到手的证据和线索。」 吴青岩笑笑不作声,而陈三却已经是满脸的不屑了。 ? ☆、第 109 章 ?  此时早已过了酉时,吴青岩便向阮玉珠告辞,说是准备去弄些吃的来填饱肚子。阮玉珠也知道这不是在云来,这些人不会卖自己的面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配合已经很不错了,便也随他们去了。 不料正在这时,客栈里传出一个伙计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 吴青岩一怔,看向阮玉珠,阮玉珠心想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在乎现在里面是你的人还是张都头的人,我反正是要进去查看的,你要就跟来,不来就在外面等着吧。 吴青岩当然还是拉不下脸进去的,就像他在查案的时候,张都头也不会来一样,两个人似乎有分工一样,一人干多长时间的活就换手接替。所以吴青岩只是央请阮玉珠进去看看,若有什么特别的情报,就出来告诉他。 阮玉珠自然是应了,然后进得客栈去。也不用问张都头和差役,随便找个伙计一问就知道——这次死的人是风畅。 他的死状和死亡时间几乎和他的大哥风力一模一样。甚到连现场都一样,只是少了那摔碎的茶杯。 可是这一次风家的人和乘风客栈里的杂役小二们都没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因为这一次发现尸首是在晚餐过后的戌时一刻左右,而死亡时间经仵作验定是在酉时二刻到酉时五刻左右。那时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自己忙自己的,即使有在一起的,也不是一直待到死亡时间以后的。 站立在一旁的张都头张显然也是一脸的严肃,但神色看起来怎么都算是很沮丧的样子。 想想也是,身为一个衙门办案人员,不但没有捉住兇手,还让兇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接二连三地杀人,这真是让人汗颜和痛苦。 由于不想选边站,阮玉珠也没去和张显然多说什么——阮玉珠现在都已经被视为是吴青岩一伙的了,就算去问张显然,张显然和差役们也都不会实言相告的,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只从客栈里的伙计使女,以及风家的人口中打探消息。 从各方汇总来看,吴张二人其实得到的信息量是一样的,谁也没比谁多捞一点,就看谁有本事从对方视若平常的线索中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了。唯一有可能不一样的,也许就是吴青岩有阮玉珠相助。 扫听了一圈,阮玉珠出去告诉吴青岩死者是谁,而且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吴青岩听后铁青着脸,说卓绍龙一定是兇手,假如早把他抓起来的话,肯定不会再死人的——和张都头一样,吴青岩此时也倍感压力山大,所以直接就把火放到卓绍龙身上去了。 阮玉珠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他去了,于是吴青岩便让陈三去带卓绍龙来衙门。一个时辰之后,陈三回来报告吴青岩,说是找遍了全县也找不到卓绍龙的影子。 吴青岩此时更是恨声连天,说卓绍龙一定是畏罪逃走了。但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让陈三括大搜索范围继续搜索了。 阮玉珠见天色已晚,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先回房去睡了。可她又哪里睡得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再次调查本案。 都头张显然依然在乘风客栈里,看样子又是忙了一个通宵,而且此时正准备出门,看样子是又到了和吴青岩换班的时候——现在县里没有其他的线索,两人都把乘风客栈当成是临时办公地点一样,一直在搜查和询问相关人员。 阮玉珠也不管他,只管去问风家的人相关的情况。还好风家的人都比较配合,有问必答,看来也是阮玉珠在云来比较有威信的结果,不然阮玉珠真是想撒手不管了。 不料才对风子悦和风雨问了几句,便又有人来叫阮玉珠,说是又出了事,让阮玉珠去衙门见吴青岩。阮玉珠问是出了什么事,来人道是陈三在城北的林子里找到了卓绍龙的尸首。 阮玉珠吃了一惊:「是自杀还是他杀?」 来者只是一个衙门的杂役,什么也不知道,阮玉珠也没办法,只能撇下风家的人,快步赶去衙门。 到了衙门,吴青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吴青岩忙和阮玉珠一起赶往城北。 城北的林子离县城不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不过进了林子不一会儿就循着人声找着了现场。 忤作已经到了现场,正在勘验尸体和现场,在附近忙着的,居然都是捕快而不是差役,看来这不仅是吴青岩和张显然泾渭分明,而且是吴青岩在这里明显占了上风——也不知京城及其附近会不会都是这样,但阮玉珠很为自己「站对了队」而感到庆幸。 倒不是什么趋吉避害,而是这样可以在破案时少费不少力气。 这时吴青岩走上前,向阮玉珠作了介绍——他叫卫腾飞——然后再一起看了看躺在地下七窍流血的卓绍龙,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而且是服毒的。 吴青岩心中暗「呸」了一声,道:「什么情况?」 卫腾飞递给吴青岩一块布:「好像是卓绍龙的遗书,你看看。」 第250页 吴青岩接了过来展开,阮玉珠却又问:「中的什么毒?」 「□□,不是很难弄到的东西。」卫腾飞道。 阮玉珠道:「那也得查一下吧。」 吴青岩扭头道:「那是自然,□□的购买也是都要登记的——不过,也不见得是本地买的。」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也凑上前去看吴青岩手里的遗书——却是一封血书。 吴青岩仔细看了看,这上面有一大部分是在骂自己的父亲和风家的话,恨父亲没骨气不敢摆脱风家,恨风家对卓家的家务事横加干涉,还说如果不是被怀疑了,自己还要将风雨和风子悦也杀死。这上面还提到了自己杀人的过程,这几本上和吴青岩的推论没有两样。 阮玉珠看了这上面的内容,对吴青岩道:「你之前找过卓绍龙了?」 吴青岩皱眉道:「一直在找,但是没找到。」 「你是暗中查找,还是便全城搜捕?」阮玉珠问道。 吴青岩道:「我当然是暗中查找的,不过张显然就是在全城大肆搜捕了——肯定是他走漏了风声,让卓绍龙发现自己被怀疑了,这才逃到这里自杀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吴青岩看着这封用血写成的绝命书,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这案子,这样就算破了?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犯案的,一点也没写啊! 不过,县里面肯定很乐意这样结案的,因为公主就在这里,所以赶紧结案完事就好。京城里早就得了消息,也已经派出了人来接公主,连大内第一高手胡药师都来了。 不过公主没有立即回京,说是因为大战未休,怕影响了父皇的心情——听说齐国没有再攻魏,而是全力攻梁,作为梁的盟国,魏的压力好大。 所以就算公主已经安然脱险,也要以大局为重,虽在这个时候让皇帝分心,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就好,若是回京,只怕上上下下都要忙个不停。 「这一下,卓绍龙倒是帮了风亭的忙喽!」阮玉珠这时嘆了口气道。 吴青岩一时不明所以,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阮玉珠告诉他,刚才自己又对风家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又有不小的发现。 一个在风家当了十几年差的一个僕人告诉她,风家原本是世代单传的。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风家的先祖认为子孙一多,就会产生抢夺家产和家族大而难管的局面。 所以风家歷代子孙都恪守这一条家规,就算是生下了次男,也会远远地送走给他人抚养,不入宗谱。可是到了上一代,也就是风亭兄弟的父亲风元龙的时侯,风元龙认为这纯粹是祖先杞人忧天,所以一下子生了三男一女。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风家的祖先不幸而言中了。 风力、风亭二人对于风家庞大家产的争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另外的两人,老四风畅是帮大哥风力的,而老三风雨攘助的是二哥风力。 风元龙临终时因后悔自己的多育,留下遗言,在他死后,暂由自己的夫人来氏掌管家财,俟三个儿子谁先生下儿子就让谁继承家业,而其余二人则不许再生育。若三人的妻子在无人生养的情况下先后怀孕,则将后生下来的男孩儿秘密送与他人养育。另外无论谁若是再多养多育,就将其赶出家门。 结果最先生下孩子的是风亭——男婴风子悦的出生,让风亭继承了家业。而风力和风畅为了继续在风家待下去而被迫不养子息。 这种压迫使得风氏兄弟的明争暗斗却从未停止过,反而更加暗潮汹涌。 ? ☆、第 110 章 ?  事实上这种反人性的家规让阮玉珠也很难以理解——要知道在古代,婴幼儿的夭折率是非常高的,二十多岁出天花还有死的,哪可能像现代一样,各种医疗保护措施这么齐全啊!就算在现代,英年早逝的也大有人在,怎么可能有这种家规呢? 所以阮玉珠认为,风家应该另有补救措施,比如出现这种情况后,可以过继近枝的亲戚之类的。或者把次子甚至三男四男远远送养,先不入家谱,如果出现万一的情况,就认养回来——如果家主有私生子在外,那就更可以认祖归宗…… 一问之下,风家果然有这样的先例,那么也就是说,风家的权力家产继承,会更有内涵啊……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吴青岩耐着性子听完,立即就不耐烦地问道。 阮玉珠嘆了口气——也许没有,但知道多一些对破案来说总是好的。如果是袁润在此,肯定会对这样的八卦感兴趣,进而发挥她的脑洞吧。 阮玉珠反省——自己不该对吴青岩抱有太多希望啊,像是大侦探波洛的灰色脑细胞那样有一个袁润就已经很奇蹟了! 再看吴青岩一心要以卓绍龙之死来结案完事的样子,阮玉珠也懒得跟他再多言了,便转身离开了。 「吴捕头,这有些奇怪呀!」又转身继续验尸的仵作卫腾飞忽地高声叫道——这名字很帅气,但是这工作……倒不是说猥琐,只是太违和啊! 「什么?」吴青岩上前问道——阮玉珠也停下了脚步转了过来。 阮玉珠虽然讨厌卓绍龙为人,但看到他的死相还是为其感嘆。 「吴捕头,你看这具尸体的右手中指被咬伤的地方。」那忤作举起尸体的右手,一边道:「一般来说,咬自己手指的人,应该会把手指靠拇指的那一边作为上方,至少也该把指端作为上方。可这只伤指的伤口下宽上窄,说明咬它时是把它靠近中指的那一边作为上方的。而且从伤痕的切口来看,牙齿咬入时,应该是手心朝内的,所以把手翻过来咬也是不太可能的。」 第251页 「那么,也就是说……」吴青岩压低声音道。 「也就是说,这个伤口有可能是一个站在死者对面或旁边的人咬的。」华骏山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阮玉珠看上去有些兴趣,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卓绍龙的手指,忽地道:「老华,你看他右手食指的伤是怎么回事?」 华骏山看了看,道:「哦,那不是伤,是疮。夏天生疮的不多见,但也是有的。」 阮玉珠「嘿」地喊了一声,然后又使劲拍了华骏山一下,高声道:「老华,这次破案,你是首功!」 「不敢不敢!」华骏山被她吓了一跳,忙一迭声地谦逊着。 一旁的吴青岩被她们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副丈二金刚的样子,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人。 「这么说,卓绍龙是被真兇所杀的?」 吴青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阮玉珠问道。 阮玉珠一手支着额头道:「我想应该是的。」 「那么,谁是杀他的兇手呢?」吴青岩又问道。 「七个疑点。」 阮玉珠比划着名道:「第一,兇手为什么几乎每次都在傍晚前杀人呢?而且在杀了人后还要用摔杯子这类的手段让别人迅速发现呢? 第二,这几个被杀的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繫呢?他们之间假如有联繫,那兇手不应该这么连续杀人来使人起疑;假如没有联繫,兇手更不应该接连杀死几个没有关系的人。 第三,兇手真正的动机是什么?杀死他们后,能够获益的人有很多,所以我们不能从表面上去看这些动机。 第四,在风力死时,在雅室里说出『出事了』这句话的人是谁呢?这个人很明显要让人迅速发现风力已死这一事实,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五,风力和风畅都是一刀毙命,而卓成玉却是身中数刀而死,这是为什么呢? 第六,跟据验尸,卓绍龙浑身上下没有伤处和博斗过的迹像,是中□□之毒而死的,现场也找到了一个装有毒酒的的酒瓶。那么,城北的林中就应该是第一现场——因为他七窍中的血流了一地,假如他是在别处被毒杀的,那血就不会流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之毒发作得很快,所以卓绍龙也不会是在别处中了毒后再到的那儿。 那么,是谁把他约到那儿的呢?跟据验尸,他是在深夜亥时和子时之间被杀的。那个时侯,乘风客栈里的人都在自己干自己的事,谁都有机会来杀卓绍龙。 最后一点,也可可说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卓绍龙的父亲已经很久未给他大笔的金钱了,而且据卓清所说,卓绍龙近来也没有从帐上提过钱,那么,卓绍龙在赌场中所输的那几百两银子就应该是从风力那儿得到的。 我还了解到,风畅遗物中的金钱也很少,再加上卓绍龙死时身上的那百余两银子和他最后那天——也就是你在赌场看他到的那天输掉的一百多两银子,说明风畅的银子也到了卓绍龙的那里。 可是卓绍龙的父亲对于他从帐上拿钱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他完全没必要去顺手牵羊来引人怀疑——即使是被幕后的那兇手教唆的也不大可能。那么,他为什么要拿这些钱呢?我想只要解开这七个疑点,案情就应该大白了吧!」 吴青岩和陈三等人都吃惊地看着阮玉珠,说别说话了,就连唿吸都轻了起来,再也没有人敢轻视阮玉珠了。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吴青岩他们,因为阮玉珠对付这样的情况比较拿手。 吴青岩等人不是没有对风家的下人下手,但是人家是到这种自己的藏金窟来的,身边带的僕人自然是忠诚度极高的,衙门又不能对他们上刑,再加上他们皇商的身份,就算是捕头也不能随便抓人动「私」刑啊! 但是阮玉珠不同,她以前对付毒枭时,多的是手段分化他的部下甚至家人,想从这些僕人的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来并不是件难事。 所以看上去阮玉珠似乎没有特别针对风家的人进行多少调查,也没有和吴青岩以及张显然抢着询问风家的人,但实际上她所得到的线索只会多不会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尤其是这些忠诚的下人,由于更得信任,知道的情报就更多! 阮玉珠略施手段,埋下一点点种子,就会让所有人不得不向她寻求帮助,那情报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甚至可以根据不同人的描述,整合出最帖近事实的一面。 阮玉珠却又道:「待会儿再去一趟乘风客栈,把今儿发生的事告诉风家的人。」 「我吗?」吴青岩道。 阮玉珠点了点头:「是……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吧。」 吴青岩有些奇怪:「怎么了?」 阮玉珠道:「我想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再观察一下的好。」 吴青岩被她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再观察自己居住的客栈,但也不敢深问,便跟着她来到了乘风客栈。其余捕快也都没带,就他们两个轻身而来。 此时正好时近午时,二人来到乘风客栈时正赶上风雨和风子悦坐在一张长桌的对角吃午饭。 几个僕人也都木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风子悦一见二人,忙起身邀二人入桌一起进餐。 阮玉珠却婉拒了他的好意,道:「卓绍龙死了。」 第252页 并告诉二人卓绍龙遗书的内容,并说自己并不认为卓绍龙是兇手。 风子悦和风雨有些激动,问为什么有了自呈罪状的遗书还不能定案。 阮玉珠却对二人说这是衙门办案的秘密,不能对外人讲。 二人听了,虽仍有些不平,但也只好作罢。 阮玉珠却开口道:「二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怎么却离得那么远啊?」 「噢,我们风家吃饭时是严守长幼尊卑的。」 风子悦对阮玉珠道:「坐在我对面的朝南位置,原本是我大伯的,我左边的这个位子是我四叔的。他们现在虽然去了,但我们一下子还改不过来,所心保留着他们的位子。」 阮玉珠点了点头,又与风雨打了个招唿便带着吴青岩告辞了。 刚出客栈的门,阮玉珠便问道:「我刚才关照你的让你观察那些僕人的反应,你注意了吗?」 「我注意了。」吴青岩道,「他们每个人都双眼下垂,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阮玉珠嘆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卓清却从里面走出来对二人道:「风家少爷要我来告诉二位捕爷,明晚戌时一刻他在『春风楼』宴请二位,并有事相谈。」? ☆、第 111 章 ?  吴青岩翻了翻眼:「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卓清对吴青岩笑了笑道:「您认为我会问客人为什么吗?」 吴青岩不由语塞。 阮玉珠看着这个短短的几天内由掌柜变为老闆的人道:「你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 卓清的脸上仍然挂着一副买卖人特有的笑容:「我十三岁就在这儿当学徒,今年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原来他虽然是卓成玉的侄子,却也是从学徒做起的,可谓是摸爬滚打上来的,并不依靠裙带。 看来卓清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不依靠关系也可以展现出他的能力,从这一点上,似乎风家应该对他更看重。但是也从中可以窥出,他对自己的叔叔和堂弟,可能并没有多少感恩的心态,那就更不用说对风家能有什么感情了。 而对一风家来说,这家乘风客栈是赔是赚,并不会怎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窝藏在这里的金银——这是他们遭遇万一时保命翻身的底牌,可不能随便丢了。 你说这底牌应该埋在深山老林里? 拜託,没听说过小隐隐于市吗? 他们是商人,隐于朝不可能了,隐于市才是最合理的。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没什么本事,只喜欢赌钱的卓绍龙更符合风家的要求。 可惜,现在卓绍龙已死,风力和风畅也死了,一切都变得很难再取证。 「你的记性好不好?」阮玉珠又问道。 「该记住的我都能记住,不该记住的我很快就会忘记的。」卓清微笑着答道,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阮玉珠紧接着又问:「那么你生平第一次看见风家的人到这儿来是在哪一年?」 卓清微微弯了弯腰:「那么久的事,我早已经忘了。」 「那么你印象中最早有风家的人在这里出现的时候,是哪一年呢?」阮玉珠步步紧逼。 卓清可能也没料到阮玉珠这样咄咄逼人,一时也没能多想,便道:「大概是风家少爷在我们店出生的那一年吧!」 阮玉珠和吴青岩互相看了一眼,卓清也是微微色变,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而阮玉珠也同样平利了心情,再问道:「怎么,风子悦是在你们这儿出生的?」 卓清只好点头道:「是的。」 阮玉珠又问:「那年风家的人都来了吗?」 卓清想了想,然后道:「不,只来了二爷和三小姐——哦,就是现在的三姑奶奶。」 「是风亭和风雨吗?」阮玉珠问。 「是的。」卓清点头。 阮玉珠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对他道:「好,你回去吧。告诉风子悦,我们今晚准到。」 说完便送借着吴青岩转回衙门的当儿,路上对他道:「你猜今晚风子悦要和咱们说什么?」 吴青岩道:「总不会是关于这案子的新线索吧!」 阮玉珠浅浅一笑:「假如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就给我去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什么?」 吴青岩不由一愣。 还好阮玉珠不是真的让吴青岩去保护风子悦。 这倒不是说阮玉珠和吴青岩都认这没有必要,而是两个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浪费人手和精力——因为他的死只会让风力和风畅得利,现在是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得利的人是风子悦,那他还能有什么危险? 阮玉珠和吴青岩到这时,才发现其实风子悦也是挺有嫌疑的——这算是先下手为强? 二人讨论了一下,然后吩咐陈三,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在不让人看见的情况下带一个风家的僕人来衙门里问话。 陈三领命而去——其实这个任务难就难在要不让一个人看见,倒不是在带一个人回来。带个人回衙门,是捕快的拿手好戏! 为了不引人注目,陈三在乘风客栈附近转了好久,终于天无绝人之路地碰上了一个独自上街的风家的僕人。 陈三一个侧击把他打昏,然后套在麻袋里就带回了衙门。没想到救醒他后,阮玉珠第一句话问的是:「你们的少爷,有没有相好的人?」 第253页 吴青岩听了差点昏厥——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那个僕人也愣了愣,但终于还是道:「不,这倒没有。就是这次来相亲,我家少爷也反对了好久。」 阮玉珠点了点头,道:「那他平素也不是个风流的人喽?」 「是啊。我们家少爷为人可正派了。」那僕人看来也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局面,基本上是知无不言。 阮玉珠道:「那你们为何还要他来此相亲?」 这话让吴青岩也侧目——什么逻辑?为人正派就不能相亲了? 这僕人倒是没觉察出这个语病,只道:「这是老爷们决定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老爷是想再扩大生意才这样做的吧!」 阮玉珠点点头:「那么你觉得风雨这人怎么样?」 「我们家三姑奶奶也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事。」这僕人明显是想歪了。 阮玉珠无奈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她与几个兄弟的关系和她的性格怎么样?」 这僕人名叫风来,约摸三十来岁,一副精明的样子:「这您调查了这几天应该知道,我们大爷和二爷不对劲儿,三姑娘是帮三爷的,当然和大爷二爷关系不怎么样了。至于她的为人,那可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巾帼之流。没什么是她做不来的……」 「好。那么,那天你们二爷风力死的时侯,风雨和风子悦都离开过进餐的雅室去如厕,对吧?」阮玉珠打断他滔滔不绝的称赞。 「是啊。」风来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有点茫然。 阮玉珠继续问:「那他们分别是什么时侯出去的?」 风来抓了抓头:「哎哟,这可记不太清了。当时谁也没注意呀!」 吴青岩插嘴道:「你再仔细想想,不是确切的时间也行!」虽然同样不知道阮玉珠问这个的用意是什么,但如果一言不发,那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所以赶紧也插上一句。 风来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道:「具体时间是记不清了。不过三姑奶奶一回来少爷就离桌了。少爷刚掀起门帘儿楼上就出事儿了……好像就是这样。」 阮玉珠又问道:「那一声『出事了』是谁喊的,你们真的都没听出来?」 风来笑了起来:「其实那一声不是喊出来的,而是好像哪个人嘀咕了这么一下。所以当时谁都没怎么听清……再加上后来出的这事,就是听清了也忘了!」 阮玉珠用大拇指抵着下巴想了好久,才让风来回去,并让他把刚才到这里的事对谁都不要说。而吴青岩也同样在迷惑之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这里怎么都撬不开的嘴,到了阮玉珠这里就随便说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他想多了,阮玉珠是让他们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找一个僕人来,意思是告诉这个僕人,是阮玉珠在找他,他就会来了,何必动手把人家打晕呢?阮玉珠只是没好意思说明这个事实,那会让他们更内牛。 等到风来走远了,吴青岩才凑近阮玉珠:「你刚才问出了什么吗?」吴青岩当然是听到二人的对话的,但是他不明白阮玉珠问这些话的意思,所以才又问阮玉珠。 阮玉珠却摇了摇头,不说话,把吴青岩憋了个半死。 半晌,吴青岩才缓过气来道:「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阮玉珠这一次说了话:「你们忙你们的,我要整理一下头绪。嗯,晚上我还要去公主那里一趟,有个约。」 把公主抬出来,吴青岩那是屁也不敢放一个了,只得自己去再搜集线索——说实话,虽然没有和阮玉珠深入探讨过,但是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共同查案,所以阮玉珠接触到的东西,吴青岩也接触得到,并且阮玉珠对于吴青岩的询问,也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不像袁润那样故弄玄虚。 所以阮玉珠就算不说,吴青岩也大约能猜出个头绪——八成,她是把风子悦当成是嫌疑人。但是吴青岩没打算问阮玉珠是怎么想的,因为这之前旁敲侧击地,阮玉珠也没正面回答过,所以吴青岩认为阮玉珠是想卖关子,故意吊自己胃口。 吴青岩也是有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的,之前倒过来配合阮玉珠,是想看看李云燕那边来的消息是否正确,阮玉珠是否有真材实料。现在看来,虽然部下有人在说阮玉珠是在故弄玄虚,但吴青岩不得不承认,阮玉珠的方向可能是对的——如果能排除是外来者作案的话! 事实上整个防川县,在公主驾到的时候,就已经暗中戒严了,进出都不许,所以外来者就算犯了案,也不可能逃出防川县。? ☆、第 112 章 ?  所以就算是吴青岩也不得不承认阮玉珠的侦办方向没有错,这必然是风家的人内部作案——当然也包括整个乘风客栈的人。 所以阮玉珠就算不出言提示,吴青岩也知道自己该从什么方向下手来继续侦办这个案子。 于是阮玉珠虽然离开了,吴青岩也还是在继续忙活——他和张显然都很忙,一边忙着破案,一边还要防着对方,甚至于给对方下绊子。 而阮玉珠这边却是径直去找了乐秀昀,而乐秀昀对于阮玉珠的来访,也是略感意外——因为之前已经把能对阮玉珠说的都说道了,她再来也无法改变什么。 不过阮玉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这次到来,不是为了劝乐秀昀什么,更不会查到什么有关于她的事,只是向她借个名份。 第254页 「我需要能和云来联络的信鸽——我知道县衙有这种方式,但是我不想出面,所以……」 阮玉珠的要求对乐秀昀来说很轻易就能办到,甚至不需要她出面,只需要让胡药师派人去做就行了。而阮玉珠之所以不想自己出面去找防川县令,不是因为不想仗公主的势,而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和京城所做的事与袁润有太多的关联,而故意作出与乐秀昀亲密的样子来。 乐秀昀倒是也没有怀疑,因为她贵为公主,自然会有无数人巴结她,也不会多一个阮玉珠。就像赤壁之战前,黄盖的投降也没有引起招降纳叛无数的曹操的怀疑一样。 「你要和谁联络?」乐秀昀随口问了一句。 阮玉珠也不瞒她:「自然是和罗县令——对于这桩案子,我还有点小疑惑,想问问她。」 乐秀昀道:「她也懂破案吗?」 阮玉珠点头:「她的想法往往与我不同,却与我殊途同归——这次的案子我想听听她的想法。」 乐秀昀道:「她不用来现场,听你说就可以知道案情吗?」乐秀昀也不是傻子,她知道破案需要到现场的,听到说袁润不用来这里也能破案,自然让她吃惊了。 要知道她和「罗羽裳」一直并称为大魏两大才女,忽然听说对方在破案方面也有天分,这让乐秀昀有点吃不住劲儿了。 阮玉珠倒是没想到乐秀昀会与「罗羽裳」有这些竞争的心思,但看乐秀昀神色有些异样,也知道这事可能略有不对,便道:「那自然是比不上在现场的我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乐秀昀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道:「好,我让胡药师去办这件事——你就留下来陪我吃晚饭吧。」 阮玉珠自然是一口答应——如果这个时候回去,难道信鸽来了,还能再来?就算要房间表现她和公主的关系,也不能时时过来啊!这样反而遭人怀疑。 乐秀昀把胡药师叫了进来,把这事对他说了。胡药师没有向阮玉珠看上任何一眼,哪怕他心中认定这件事和阮玉珠的来访必然有关。 「公主,消息已经传入络京至少两天了,那边变故只怕已经发生,此时我不应该离开您。」胡药师神情有些肃穆地道。 乐秀昀却道:「不,你必需去——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怎么能钓出他们来?」 胡药师脸上显出大不以为然的神色来:「公主,以身为饵,轻身冒险,似乎殊为不智。」 乐秀昀道:「父皇让你来,是让你听我调遣的,不是让你来指挥我的。」 胡药师皱眉道:「但是公主的安危,更是我的职责。」 乐秀昀神情霁然道:「我自然会为自己安排,你不必多操心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照顾不了自己?」 胡药师道:「可是这里只有我……」 乐秀昀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并不是只有你,大内侍卫来了十二人,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难道十一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个?」 胡药师自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大话——他的确是大内侍卫中最强的一个,但也不敢夸口说能一打十个以上,毕竟人家也是同样的大内侍卫,不是庸手。 但事实是,这十多个人,需要分布在公主住处的四周,不能集中起来,若是真有高手潜入或者突袭,这十多个人就算能各自为战,但也不如胡药师这样能压服一切的人在公主身边的安全。 就好比说金庸笔下的「越女剑」阿青,范蠡调了三千甲士保护西施,但阿青不需要把这三千人都打败才能接近西施,她只需要把自己前进路上的甲士击败就可以了,说她以一敌三千那就是夸大事实了。 不过乐秀昀是知道阮玉珠的实力,才敢于这么说的——她是亲眼看到阮玉珠和那个「肉巨人」的战斗场面才知道阮玉珠的实力比之胡药师是只强不弱,所以这等于是设个套儿给人钻了。 但是胡药师并不知道这样的事,他是真的在为乐秀昀担心的。 乐秀昀也知道胡药师其实是一番好心,但是阮玉珠的实力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与是否信任胡药师是两码事,而关于她是否能完美地利用现在这个局面。胡药师离开时的表现和神情,都可以让有可能已经潜入防川的某些人看在眼中,做出他们应有的判断。 所以乐秀昀虽然没有说实话,但费了不少口舌,还是让胡药师接受了她的「命令」,只是在走之前,又重新调整了十一位大内侍卫的巡岗,再加了十几名差役,这才离开了县衙。 防川县令听说麾下的差役被调用了,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过来相询,听说是为了加强防卫,不但不敢说什么,反而作出一副要亲自护卫的样子,也驻留在乐秀昀所居的小院之外。 「看来,公主的身分真的很有便利。」阮玉珠不无感慨地道。 乐秀昀却嘆道:「这样的防卫,却不知还能引出些什么人了。」 阮玉珠道:「如果是绑架你的那些人,这些人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的。」 乐秀昀道:「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突破,只怕会出动更多的人才行,但是在京师近畿,出动几十个人都很难吧?尤其是在现在暗中戒严的情况下。」 阮玉珠笑笑,心想你若知道这个杀手组织已经渗透到大魏朝廷上层,你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第255页 想到这里,忽然也觉得自己挺坏心的,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然而乐秀昀的想法却马上得到了无情的反印证——门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嚣哗,随即专来了兵刃相交的声音。 乐秀昀的脸色变了——这意味着派出这个刺杀队伍的人,是势力庞大到无所谓骆京一带的防卫力量和密探了吗?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人即将要用武力夺位? 事实上乐秀昀原本并不认为会有人这么大胆,她只是认为会有人暗中接近而行刺,并且也猜到侍卫或差役会被人收买,实际上并不认为有人会敢于直接进攻这里。结果这事实,似乎是打了她的脸了。 乐秀昀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她相信阮玉珠并不能看破自己的用意,但总觉得日后阮玉珠将这些事告诉「罗羽裳」的话,会被她嘲笑。 这时一个侍卫将门打开一条缝,闪身挤了进来,对乐秀昀道:「公主,快从后门走吧,这里有阮师爷就够了,后门有刘志诚和方炅把守,保证一条安全的通道,我们能迅速撤往西门,然后胡统领肯定会来与我们汇合的。」 胡统领就是侍卫统领胡药师,他如果来了,肯定会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到时候再拖延一下,县衙就能调集附近的军队过来了。 防川是京师近畿,原本就有为数不少的军队在附近的军营驻扎,现在处于暗中戒严,军队早就开拔了过来,就在防川四周,一有风吹草劝,就会立即行动起来——这也是乐秀昀认为不会有人敢于正面强攻县衙的一个原因。 乐秀昀点了点头,对阮玉珠道:「我们一起走。」 那侍卫道:「一起走,只怕会被人追上,还是让阮师爷在这里拖延一下的好。」 阮玉珠走过来道:「不错,我负责拖延时间,你先走——」说到这里,忽然军刀一抹,直攻那名侍卫。 那名侍卫却将身一闪,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然后回身就是一剑刺来,阮玉珠也同样像是预料之中一样,只是往后一退,那名侍卫却已经倒了下去。 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脚下一滑——那地面上不知何时有了几枚青枣,被他一踩,立即发挥了自身的功效,将他滑倒。 阮玉珠却是早就料定了——刚才那一刀,就是故意露出这样的破绽,引他转到这个方向来反击,然后让他滑倒的!? ☆、第 113 章 ?  这是阮玉珠的小手段,却也是屡次奏效的,所以阮玉珠后续的进攻手段娴熟非常,而对方没想到阮玉珠会用这样的「下三滥」手段,一时不察,被阮玉珠一刀就抹了脖子。 大动脉被切断,血喷得老高,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阮玉珠拖着乐秀昀后退,而乐秀昀也丝毫没有怀疑阮玉珠为何要对自己的侍卫下手,而是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阮玉珠道:「如果你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我的身手,他是不会想到让我断后拖延时冷时间的。而且外面正在激战,他身上没有伤还说得过去,但为什么连汗都没出多少呢?最关键的是,他一进来,外面的打斗声就变少了——这说明外面的战斗不是进入了尾声,就是所有的打斗声,都是他或再加上极少的几个人假装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想要迅速解决外面的差役和侍卫,都只有一个可能——有内应。」 乐秀昀点点头:「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一个劲儿地让我走,而且一点也不慌张。」 阮玉珠道:「不错,他太镇定了——这是他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外面的人只怕都已经凶多吉少,我们也不必往后门走了,那里的侍卫多半也已经遇害了。」 乐秀昀见阮玉珠一点也不慌乱,十分冷静镇定,便也安下心来,道:「你觉得外面会有多少人?」 阮玉珠道:「你之前的推断没有错,防川已经暗中戒严,大规模地进攻县衙,基本没有可能,所以在有内应的情况下,敌人的总数不会超过四个人,外面最多还有三人。我们守在这里,他们想要攻进来也不易——后门是被重锁锁上的,如果不是你拿着钥匙,只怕早就从后门攻进来了,所以我们只需要防备前面。」 乐秀昀道:「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去后门了——我们如果出前门,发现不对后还能撤回来。」顿了顿,又道,「他们知道你的实力,这说明他们之前就和你有过接触——会是那个什么秘密组织的人吗?」 因为牵涉到上官柔,所以来的路上,阮玉珠曾向她简单地说了一下有这么一个杀手组织的事,但没有详细说明,比如这个组织成立的原因和宗旨等等,只说现在这个组织里有人想要搞分裂,而上官柔是属于这一派的,所以才会在某些情况下对自己网开一面,甚至与自己并肩作战。 阮玉珠点头道:「可能是吧,这个我不确定。」但实际上阮玉珠十分确定这个侍卫就是暗行社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比暗行社更清楚阮玉珠的实力,如果不是阮玉珠在这里,只怕外面的人早就攻进来了,哪怕是胡药师不在。 不过话也说回来,他们还是把阮玉珠当成是次于胡药师的人,所以才会在胡药师离开后动手——这说明青槐也好,上官柔也好,都没有把阮玉珠真正的实力上报,还是有所隐瞒的。 乐秀昀道:「那接下来,他们会攻马上进来吗?」因为胡药师只怕会很快復返,机会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第256页 阮玉珠摇头道:「不好说。」言外之意是,如果对方过于小看她,还是会攻进来的,如果因为这个内应悄无声息地死掉而不敢攻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惜这个内应死得太过轻易,也不知道他的身手到底如何,光凭刚才那一剑,实在是无法判断,所以也就不知道他的死是否能震慑外面的人。 乐秀昀略一思忖,也明白了阮玉珠的意思,便道:「搜搜他的身上,看有什么。」 阮玉珠道:「不能排除他身上有什么机关,现在还是别动他吧,等胡药师回来了再说。」 乐秀昀缺少江湖经验,听阮玉珠这么一说,也省到自己太过轻率和急躁,也就红了脸,不再多说,只看阮玉珠的应对。 阮玉珠的判断再一次奏效——完全没有必要出去,因为对方虽然人多,但也不会超出三人,在屋内没有任何声息的情况下,他们不敢再冒险。等过了两刻钟多,胡药师回来后,外面埋伏的人自然就撤退了。 胡药师回衙后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迅速赶到公主卧室这边后,发现屋外的衙役和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人包括防川县令在内也都昏了过去,知道是中了迷香之类的迷药,忙进屋里看时,发现公主和阮玉珠都还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乐秀昀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胡药师看看地上的死人,道:「方少堃实力不俗,阮师爷能施诈胜之,也是殊为不易了。」 阮玉珠笑笑,也不计较这些虚名,更不会说自己就是正面相抗也有把握迅速拿下对方之类的话,只道:「你看一下,这人是不是用易容术冒充的,还是他本人。」 因为有青槐的奇妙易容术,所以阮玉珠还是比较谨慎的。 胡药师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脸,道:「是他本人,没有形容的痕迹。」 阮玉珠道:「看看他身上有什么。」 胡药师回头看了一眼她,也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显示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小心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个叫方少堃的内奸的上下,除了搜出一些银钱和一把匕首外,就还有一瓶不知做什么用的药丸,以及两块腰牌——其中之一是皇宫里的,另一块却不知道是什么用途,来自于哪里,只见是一枚等边十二边型的金属牌子,却是非金非铁,不知是什么金属,一面是浅蓝色,一面是乳白的琉璃彩,上面篆着阳文一个「魁」字。 阮玉珠看着眼熟,忽然间想起在卢定凯的身上也曾搜出来过这样的一块腰牌,只是颜色和制式略有差别,但总体上的感觉是一样的——卢定凯的那一块,也是等边十二边型,材质也很相近,只不过一面是黄色,另一面篆着阳文一个「隗」字。 阮玉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确定了这事肯定是杀手组织所为,心中更为警惕——她却不知道,这个人是与卢定凯、青槐、上官柔并称的十二使徒之一的蓝魁。蓝魁的死,将会让暗行社再度重视和正视阮玉珠——这次可没有上官柔为其打掩护了——再加上魏、齐两国朝廷上和政治上的变化,一连串的变动即将开始。 可以说,是阮玉珠推动了这即将到来的动盪,可谓是一个小人物改变了一个时代。 当然现在的阮玉珠等人都不知道这样的后续发展,只是由于这次的袭击,开始准备各自的调查和调整了。 当然,阮玉珠的调查,还是以风家的案子为主。 阮玉珠在乐秀昀这里一直盘桓到第二天的傍晚,等到飞往运来的信鸽姗姗回来才走——当然,走之前也要看看这信鸽带来的袁润对本案的一些看法。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其中的关键之处,是阮玉珠把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以简短的语言告诉了袁润——当然,这是用暗语传递的,是一种类似于摩斯密码的,只有阮玉珠和袁润两个人之间才知道的暗码,别人就算是看到了也没用。 袁润的看法的确有独到之处,阮玉珠也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在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便去赴春风楼之宴了。 春风楼的菜确实不错,阮玉珠已经慢慢喜欢上这了。但是风子悦在这春风楼摆好了酒席,不但请了吴阮二人,连张都头张显然也请了来赴宴,可阮玉珠却迟迟不肯出现——她并没有和吴青岩一起过来,而是又转回了乘风客栈,说是还有些事要确定一下,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便去赴宴。 吴青岩不太明白她意中所指,但也不好多问,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一时间心中也是暗恨不已,仿佛是连他的面子一起都丢了——因为之前一直是和他一起行动的嘛! 「又不是女人出门幽会要让情郎等,干嘛要让迟到这么久?」 张显然很不爽地小声嘀咕。 吴青岩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其实这两人都有不爽的理由,不是为了阮玉珠,而是为了之前对公主府邸的袭击。 公主在防川县,保卫的重任,防川县的诸人怎么也是脱不了干系的。防川县令樊大川这次身受重伤,但也一样不能免责。张显然和吴青岩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二人迟早都要被牵连,哪怕二人当时根本就不在场。 所以以阮玉珠和公主的关系,两人都需要好好拍拍阮玉珠的马屁才是。吴青岩也就罢了,张显然如何能向一直没给好脸色看的阮玉珠拍马奉承呢?所以比之吴青岩,张显然自然更是不爽了!? 第257页 ☆、第 114 章 ?  那边风子悦看看吴青岩和张显然二人脸色铁青的样子,还以为是二人真的饿了,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便提议边吃边等。 吴青岩和张显然也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各怀着心事,也没多作推脱,正要开席,阮玉珠这时却来了。 众人都知道她昨夜到今天一整天都在公主那里,还护卫了公主,再加上与公主关系密切,只怕不日便会高升——便不高升,也会有莫大的好处——便纷纷站起相迎,吴张二人也不例外。 阮玉珠与众人客气了几句,便坐到了吴青岩的身边,吴青岩面有得色,但也不敢过分外露,便低声问她怎么来这么迟。 阮玉珠道:「我找到了些新线索,便又调查了一下。」 吴青岩对阮玉珠撇下自己单个去调查心里有些不快,但一想正是自己等人都在这里,才能把风家的人都牵制在此,也许阮玉珠就是趁此而去调查的吧,这样一想,心态也就平了。 吴青岩正想问是什么线索,风子悦却开了口:「阮师爷,您能不能现在先结案?」 风子悦开门见山地对阮玉珠道——但是说到结案,居然不是问吴青岩和张显然,这让二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但是公主很明显已经向衙门施压,并且作出阮玉珠是自己的朋友的姿态,这让他们不得不顾忌三分。 事实上朋友这个身份很灵活,既置身于乐秀昀与她两个兄弟的皇家事务之外,又能表现出一定的影响力,可谓是能进能退,这反而让吴青岩和张显然都摸不准要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阮玉珠,但至少不愿意与阮玉珠敌对,或者冒犯她。 阮玉珠看了看吴张二人一眼,再转回头看向风子悦:「可是,真兇还没抓到呢!」 风子悦沉吟了半晌,看上去有些为难地道:「我知这很让大家为难,可是,我相亲的对像很快就要到骆京了,我必需离开此地,而且如果不解决这件事,那对我们风家来说,也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阮玉珠嘆了口气:「可是,没有真兇,怎么结案呢?」 风子悦忙道:「官字两张口嘛,你可以推到卓绍龙身上去呀!待我们这边相亲完了,你们再翻案不就行了吗?」 吴青岩冷笑了一声:「你为以为这是过家家,案子说定就定,说翻就翻呀?」 风子悦向三人各自递上一张银票:「这是点心意,不成敬意,日后我们风家必有重谢!」 三人接过一看——都是大面额,吴张二人各是一千两银子,而阮玉珠却是一百两黄金。 都是一笔不菲的钱,阮玉珠的尤甚,因为她负责的对象不是悬县令,而是公主。 阮玉珠笑了起来:「那么你说,怎么推给卓绍龙呀?」 风子悦道:「他不是写了封血书吗?就按他写的定案不就行了吗?」 阮玉珠看了吴青岩和张显然一眼,张显然脸上一红——他和阮玉珠连话都没有说过,被她这么一看,当然脸红不是因为阮玉珠是美女,而是因为这血书的事,是由他的手下透露出去的。 阮玉珠笑笑,也没在意:「可那也并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他写的呀?」 风子悦看上去似乎有些着急:「不是说那血书上有他中指写的字吗?那上面肯定还有手印,这不就能确定了吗?」 阮玉珠偏着脸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展颜对他笑了笑,告诉他真兇其实已经找到了。 风子悦和吴青岩、张显然听了后都大吃一惊,忙问是谁,阮玉珠却说等吃完了饭去乘风客栈细谈。 二人无奈,只好食之无味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准备去乘风客栈。 可阮玉珠却有滋有味地吃了个把时辰,才起身跟二人向乘风客栈走去。 一行人在阮玉珠的带领下来到乘风客栈后,径直走入了风家一直在内进餐的雅室。 风雨似乎早已知道此事,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而一起在里面的,居然还有乐秀昀身边的护卫胡药师,这让人更对阮玉珠在份量要掂一掂了。 吴青岩心中一直有些奇怪,但这一路来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相信阮玉珠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总不能当着张显然的面问吧,那多丢面子! 阮玉珠先让人请来了卓清,并让他和风雨风子悦都坐在餐桌旁。 然后阮玉珠对三人笑了笑,道:「我原本无意在此向大家就此案做详细的解释,日后衙门里自会对大家有个交待。而且以我的本意,完全可以直接把真兇带走。只是风家好歹是个名门望族,我总得给这晨的诸位一点面子。而且我在向朱三姑娘请教时也曾答应为她作个说明,所以索性将诸位请了过来一併说明一下。」 说着,阮玉珠负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看了一下众人的神色,然后道:「我曾对吴青岩吴捕头说过,这个案子有七个疑点。嗯——我就先从第六点开始说。」 「嗯——卓绍龙并不缺钱花,而且近来也没有什么要花大笔金钱的原因,可他为什么要从风力和风畅那儿拿走银两来惹别人怀疑呢?而且他还那着这些银子到赌场去大赌来引人注意,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他就是拿了风家兄弟钱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就想到,会不会是他必须拿钱呢?假如他必须拿钱的话,那就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由于卓绍龙本人的原因,或是要钱有急用,或是要有这些钱来掩盖什么。可是他拿走这些钱只能让人怀疑,而且他也没什么急用钱的地方。所以,那就只有另一种情况,是因为死者——风氏兄弟的原因。 第258页 可风氏兄弟为什么要给他钱呢?卓绍龙如果掌握了他们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那应该只会不断地敲诈下去,没有理由去杀死他们。那么,风氏兄弟不是因为去求卓绍龙帮忙,就是卓绍龙卖了什么东西给他们。 如果是风氏兄弟求他帮忙,那他可以谢绝风氏兄弟的酬劳。可如果是他想卖东西给他们,就不得不收钱了。因为如果送给他们,他们绝不会相信天下有不要钱的午餐,也就无法博得他们的信任,无法接近他们进行杀人计划——顺便说一下,风氏兄弟确实是卓绍龙杀的。因为那时诸位都不在现场,也没时间去杀人。」 听到阮玉珠说众人都没有杀人嫌疑,风家剩下的人才都松了口气——包括也已经被叫齐到现场的僕人们。 「嗯——好,那卓绍龙究竟卖了什么给风氏兄弟呢?我们可以回想一下现场——啊,卓清你只要想风畅先生的死亡现场就行了,你没见过风二爷的死亡现场吧!啊——那个现场有什么呢?吴捕头,请你说一下。」 阮玉珠突然对卓清说过话后,又对吴青岩说了一句。 吴青岩愣了愣,道:「好像都有……一个碎瓷杯,几片碎片……还有……一个压在手下的灯……」 「是压在右手下的。」阮玉珠插话道。 吴青岩又愣了一下:「啊,对,是右手下的。」 「好,这一点很关键。」 阮玉珠索性不再给吴青岩思考和说话的机会,接下去道:「因为第一个死者现场的杯子的碎片被分为两处,所以让我以为那个房中曾有第二个人在那里与死者共酌。可是后来我想到那个被压在右手下的灯时,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现在是夏天,天黑得很晚,大约要到戌时以后天才完全黑下来。那么当死者死时,房中并不是很暗——那一排房间的窗户都是朝西的,应该会很亮才是。 那么,他把白天放在桌下的灯拿出来干什么呢?要用灯,一定是为了看东西。可天还亮着这一点说明,他看的东西,应该是在晚上出现的。可当时并没有人约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会在那时出现直至天黑。而且他大可以在以后看这件东西,完全不必在众人进餐的时侯看,那他到底要看什么呢? 所以他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他要避开所有的人。那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避开众人是为了看一本需要看很久的书或是一本写着或画着东西的本子,抑或是不在少数的画。那盏灯,是用来准备晚上用的。」 阮玉珠耸了耸肩,继续侃侃而谈:「在这个时侯我想起本客栈的前老闆——也就是第二个死者卓成玉,他生前有个习惯,喜欢写一些人的隐私作自己以后可能用得着的要挟别人之用。而且我又了解到,风家每年到这里来的作法,已经有好几十年了,而风氏兄弟之间也不甚和睦——啊,抱歉……」说到这里,阮玉珠对风雨和风子悦欠了欠身,做了个歉意式的微笑。? ☆、第 115 章 ?  「那么,如果丁老闆的本子上记着一些可以让风亭身败名裂或不容于风家的事情,那么,可以随意出入卓成玉房间的卓绍龙拿了这本全是别人隐私的东西来对风力或风畅说『作个交易吧!』的时侯,风氏兄弟肯定会同意的吧!所以在风氏兄弟的死亡现场那么多的相同之处中,连这一点——压在右手下的油灯——都是一样的。」 「所以当兇手——也就是卓绍龙到风力房间的时侯,风力应该正在看他卖给他的东西。于是卓绍龙就在这时杀死的毫无防备的风力。嗯——于是在这里,我们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兇手为什么要在傍晚杀人呢?而且在杀了人后还要让别人迅速发现呢?」 阮玉珠转了一圈身子,环视了一下屋中的人,道:「那个打碎的杯子确实是被人移动过。把它移到死者的右边只是为了掩盖风力在看东西,而不是我原先想的那么复杂。那么,兇手为何不把灯给放好呢?我原来也对此大为不解,可后来我明白了——兇手,有两个人。」 说到这里,阮玉珠故意顿了一顿,四下看了看,也是在藉此观察一下众人,看看众人的反应——而听到有另外一个兇手,众人又紧张起来,并且小心地互相打量着,似乎在看谁更可疑,只有风子悦还是一副认真听的样子,没有四下打量。 阮玉珠不动声色,然后道:「卓绍龙显然不是个好的杀人者。他虽然能够很轻松地杀死目标,可是他却不注意掩藏自己留下的痕迹。这从那两盏留在两个死者房中的灯就可以知道。我调查过卓绍龙的为人,他确实是个大大咧咧做事马虎的人。这一点不论是街坊熟人还是客栈里的伙计和赌场里的赌客庄家都予以了承认。那么这样一来,他又怎会去移动那个被摔碎的杯子呢?这不可能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所以,这一定还有另一个兇手!」 阮玉珠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这反过来也可以说,这是另外一个兇手——一个聪明的兇手故意不告诉他这些该注意的地方而让他被遭受怀疑。这从风氏兄弟都是一刀毙命而卓成玉却是身中数刀而死也可以看出来。因为风氏史弟正值壮年,比起年近六旬的卓成玉来,只会更有抵抗力。可是从死者的死状来看却恰恰相反——似乎兇手在杀卓成玉时反而遇到了相当大的反抗。假如说杀死卓成玉的是卓绍龙,那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卓成玉不可能防备自己的儿子会来杀自己。所以说,本案一定还有另一个兇手。」 第259页 阮玉珠对众人看了看,见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便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人的动机。」 「有什么人是恨风氏兄弟和卓成玉的呢?」 「卓绍龙当然是恨卓成玉和风氏兄弟的,因为风氏兄弟会使卓成玉有可能不把家产传给自己。可是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卓绍龙更会杀死卓清而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而这里的伙计们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之间也都互相有着不在场的证明,假如他们合伙杀人的话,我相信应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和手段」 「接下来是客栈的掌柜卓清。」 阮玉珠对卓清笑了笑:「你也有动机。虽然你不缺钱花,可你也有充份的理由利用卓绍龙杀死卓成玉再全部稼祸给卓绍龙——这样一来,这家客栈就十拿九稳地归你了。啊——这间客栈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可每年丁家的人送来藏匿的钱财,可是笔不小的财路——风家的人不知什么时侯才会动用到这笔用来备不时之需的钱,或许永远也用不到。而假如风家败落的话,你更可以混水摸鱼从中大捞一笔——树倒猢狲散这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的。」 阮玉珠看着脸色发白的卓清,自顾自地转身又对风雨和风子悦道:「而后是这次来到本县的仅剩的两位风家的人。风大少爷你与两位死者是分属风家两个派系的,而风三娘子你的立场也不明确,所以你们都有动机杀死他们。」 风雨与风子悦看着阮玉珠,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发白。 「可是,你们要杀死他们,完全没必要在你们同行的时侯来引人怀疑。以你们的钱势,完全可以□□。」 阮玉珠对二人笑了笑:「当然你们的保镖和僕人也是不大可能杀人的——因为他们之间也有风力和风畅的心腹。这正好起到了互相监督的作用。」 「既然你们人人又都没有动机,那么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我想,这一定是个突发事件所引起的。」 「我原先以为是兇手在杀人时被看见了,所以不得不再而三地杀人——可是我错了!」阮玉珠沉痛地道。 「我后来发现,兇手杀人,是有着更深的目动机的。」 阮玉珠的脸上现出沉痛的神色:「假如我能早一点发现这动机,也许我还能挽回一条性命。」 「至少风畅风四爷是可以不死的!」 看着阮玉珠一副沉痛的样子,吴青岩忍不住问道:「那么,兇手是谁?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是结婚!」 「什么?」 吴青岩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阮玉珠转过头看着风子悦:「你因为不愿与常家结亲,所以才杀死了力主以和亲方式拓展生意的风力和风畅。」 众人一片惊唿,齐齐望向风子悦。 风子悦笑了起来:「笑话,我确实反对过相亲,可也没必要为此而杀人吧?我要是拒绝与常家联姻,又有谁能强迫我?」 「你可以拒绝一个常家,可是明天可能会有张家,后天可能会有李家,你能永远拒绝下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子悦皱着眉,一脸惊疑的样子。 阮玉珠嘆了口气:「风大少爷,你最好还是认罪,不然你的秘密当众宣扬出来,只怕面上不好看。」 风雨听了脸色微变,大声道:「什么秘密?」 阮玉珠看了看她,知道可能所谓的秘密,正是她和风力风畅所怀疑的,只是无法证实罢了——可能他们三个这次要一起来,就是怕出什么情况而自己不知道,现在嘛…… 阮玉珠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嘆息着道:「雄兔脚扑搠,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风大少爷,不,我想也许该叫你风大小姐才对吧?」 风子悦瞪大了双眼,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不断地看着风子悦和阮玉珠,只有风雨是一脸的嘲讽。 阮玉珠缓缓地道:「当年你的祖父曾留下遗命,谁先生下儿子就继承家业。你的母亲确实是第一个怀孕的,可她在这里生下来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你的父亲一定是就料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为了继承家业,就想出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法子。我不知道当时你的父亲他老人家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可是,这件事留下了的隐患就是——你不能结婚。」 「一旦你结了婚,女扮男装的事就得泄底,那你父亲一定不能见容于风家。即使不把你们赶出家门,你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风光了。你只有杀死他们两个,才不会有其它的人来要你成亲。」 「你为了杀死自己的大伯和叔叔,利用了卓绍龙。」 「杀死风家兄弟的人是卓绍龙没错,可杀死卓成玉的不可能是他的儿子,那一定是你。」 阮玉珠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和速度,一气呵成地道:「你与卓绍龙交换了杀人的对相,用动机和不在场证明迷惑了我们。可是卓绍龙要求你杀的一定不是卓成玉而是卓清,可你却杀死卓成玉。卓绍龙此时上了贼船,死了父亲也不敢声张,却还帮你杀死了风畅。你一定对他说,日后一定帮他做这间客栈的老闆来稳住他,继而又在城北的林子里杀了凶灭口并稼祸于他。」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每次杀人的时间都在傍晚进餐之时。那正好为正在餐厅里的你做出了不在场证明,卓成玉死时正好能为卓绍龙做不在场的证明。我们查了很长时间,却找不到卓成玉用来记人隐私的本子,那一定已被你毁去了。我想那上面一定记着你出生时的情况。」 第260页 「卓绍龙在赌场中不断换赌檯来引人注意的这件事说明,他的这种做法,是故意让人来注意自己的。可这并未造成他的不在场证明,反而让我们怀疑。他的这种做法,也一定是出自于你的授意。你让他去引人注意,来证明他不在场,可他却反而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 ☆、第 116 章 ?  阮玉珠侃侃布谈:「当风力被害时在餐厅里明明众人都听到有人说了句『出事了』,可却找不到那人是谁。我想了又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众人都坐在一起面面想觑,假如有人说一句话,那一动嘴就会被对面的人看见。所以当时说这话的人一定不在这里。那么他在哪儿呢?我了解到当天朱三姑娘和你朱大小姐都曾离过席,所以那句话肯定是你们两位中的一位说的。而跟据当时你们坐的位置来看,离门最近的是风畅。可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却不是他,而是风子悦朱小姐。这么一说,大家明白了吧?当时朱小姐正好如厕回来,站在门口的她说一句话是可以让这里所有的人听到的,可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无法分辨出这声音出自何人之口。」 说完这些,全场早都是静悄悄的了,所有人都对阮玉珠说的话感到震惊,但又佩服她能把所有的线索这些串连起来,却不知道这些都是袁润常做的,阮玉珠只是多多借鑑了袁润不日里的破案思路,才能这么快地把握住整桩案子的脉络。 「怎么样,风大少爷——啊不,风大小姐,你觉得如何?我们可以走了吗?」见众人都怔着不语,阮玉珠又出言道。 风子悦沉默了半晌,忽地笑道:「阮师爷,你刚才这证明了我女扮男妆,可这不能证明我就是杀人兇手呀?」 「我可以的。」阮玉珠笑道,「我也曾经对本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感到一筹莫展。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刚才在会珍斋曾说过,卓绍龙的遗书上有手印,可是那封遗书我并没有给你看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看到的时侯是在你杀死卓绍龙时你咬破他的手指印下去的——哼哼,关于手印的事,你自己记错时间了。」 风子悦看着阮玉珠,冷冷地笑了笑:「用手指写的血书上留下一两个手印不是很正常的吗?这跟本不需要看,光用想也想得到。」 阮玉珠看了看风子悦,然后又转身对众人道:「她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吗?」 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称是。 阮玉珠于是又转回身对风子悦道:「确实,用手指写的血书上的确是会留下个把两个手印。但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卓绍龙的遗书是血书,我也关照了衙门里的人不许对外说,发现尸体的人也是我们衙门里的人,你是从何得知卓绍龙的遗书是血书呢?」 风子悦一时语塞,只能瞪着眼看着阮玉珠——事实上阮玉珠只能要求吴青岩这边的人不要泄密,张显然那边的人她可没办法。不过阮玉珠相信吴青岩会让张显然也做到这一点的,不然出了事破不了案,可是两个人都要兜着的——更不用说泄密的是张显然这边的人了。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阮玉珠又恢復了她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 风子悦无言地瞪了她半晌,终于道:「你几乎全说对了,可还有一点你没说对。」 「哦?是什么?」 「我并不想杀卓成玉。原本,我的目标是卓清,可卓成玉竟用我的身世来威胁我,让我保证让卓绍龙继承这家客栈。我不能让人用这种藉口要胁我,这实在是个很可怕的藉口。我不能确定他日后会不会以此来要胁别的,所以我只能让他闭上嘴。既然杀了卓成玉,那就不能保证卓绍龙不会反目,所以杀死卓绍龙也就是必然的了。而那个摔碎的杯子,是我移动的,却不是卓绍龙。我第一个赶到现场,发现了杯子和油灯。我只来得及移开杯子,却来不及再拿走油灯了。」 「原来如此。」 阮玉珠笑着嘆了口气:「那么,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 「嗯——关于卓成玉的那个记人隐私的本子,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而要毁去呢?你撕去有关你身世的几页不就行了吗?你毁了它反而让我注意到这件事而怀疑起来。」 风子悦笑了起来:「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留在这世上让太多人看到的好。」 阮玉珠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有同感。你毁了它,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你怕我用他来要胁别人?」 阮玉珠歪着头看了看风子悦,不由得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嗯——我想,我们可以走了吧?」 风子悦回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风雨,又看看站在一旁脸色不善的吴青岩和张显然,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苍白的笑:「好,走吧!」 这案子由于适逢公主遇袭,所以总算是让县里的公差们都松了口气,算是挽回了一个脸面。只不过因为樊县令身受重伤,不能理事,所以才不能正式给众人以嘉奖。 吴青岩抢先赶到了衙门,让衙门的钟师爷写表文上报给吏部,同时自己也上书给主管捕快事宜的卫将军客无归邀功。 而张显然显然是因为吴青岩破了案——阮玉珠没有居功,把这事归于吴青岩,让他去请功了——脸上感到无光,他也不会去说这案子是阮玉珠破的,不是吴青岩破的,那样同样只会自讨没趣。 第261页 更何况阮玉珠也是吴青岩请来的嘛,归根结底,吴青岩对此案的功劳还是比仅有疲劳连苦劳都没有的张显然大。 但是本案的侦破,很显然已经「惊动」了公主,所以在破案后,乐秀昀特地将阮玉珠和吴青岩、张显然等人叫到了自己面前,赞扬了几句后,各自重赏了诸人。 阮玉珠与其他诸人不同,从乐秀昀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就已经明白了她各中之意,在赏赐的银票中,果然看到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夹在其中。 阮玉珠不动声色,与受赏的诸人一起从乐秀昀暂居之处退出。吴青岩执意要用刚才领的赏请阮玉珠吃饭,阮玉珠顺势应了,便应邀而来。 ——有些话,还是想对吴青岩说说,因为他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只考虑官场前途,没有办案水平和正气的人。 吴青岩这次也算是出血了,居然也是在「春风楼」摆宴,席间只有陈三相陪,三个人吃一大桌,也算得上是奢侈了。 期间陈三和吴青岩也是对阮玉珠吹捧不已,总体上都是在恭贺她破案的话,不料阮玉珠冷笑了两声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把兇手绳之于法了吗?」 「怎么?风子悦不是真正的兇手吗?」 陈吴二人大吃一惊。 阮玉珠笑了笑:「你想过没有,这桩案子背后,真正的受益人是谁?」 「谁?」 「是远在云来的风亭——风子悦死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再生个孩子,甚至可以把早就出生在外的私生子,或者是次生子接回来——就算是私生子,也可以传宗接代,而且此时再也没有风力和风畅来与他相争风家的财产了,他还是可以再生孩子。他今年也才四十岁不到吧,加把力,生他几个都不难。」 吴青岩皱着眉没说话——风家是皇商,他不敢乱说,不过陈三倒没什么顾虑,便道:「您的意思是说……」 「没错,这件案子,一定是风亭授意风子悦的。不论这件案子成功与否,风亭都不会受到大的伤害。或许连风雨这次来这里都是为了监视风子悦以防出意外的,谁知道她到底帮的是谁?只是风子悦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父亲的牺牲品。因为从风子悦说的话里可以看出,她原先并不想杀卓绍龙。可她让卓绍龙做出的举动反而会使我们怀疑。一个能计划出这样精密的杀人计划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所以这一定是风亭早先就计划好的。即使有些变故,我想风雨也该能弥补掉的吧!」 「我们不能让风子悦招供吗?」陈三心有不甘地道。 「你以为风子悦会吗?而且风家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什么意思?」 吴青岩与陈三不由一愣。 阮玉珠道:「刚才公主已经派人暗中跟我说,风子悦在牢里自尽了。」 吴青岩与陈三大吃一惊,阮玉珠道:「你们不信,可以到牢里去查看。」 正说着,一个差役找到了「春风楼」,参见了三人后道:「风子悦在大牢里自杀了。」 陈三又惊又怒,大声道:「李牢头呢?叫他来见吴捕头!」 吴青岩却挥了挥手让那差役走开:「不必了,再见也是无用——李牢头收不收贿赂在其次,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把这件事上报。」 陈三一时无语,却是看向阮玉珠。 阮玉珠道:「你们也不必担心,刚才公主既然赏赐了你们,就代表她知道这件事,也会对你们有一定程度上的庇护。」? ☆、第 117 章 ?  吴青岩和陈三互相看看,心中都对当前的□□面感到担忧——从明面上看,公主是很危险的,而她一惯都是不参与政治的,在如今的环境下,她自身都很难保吧? 「你既然料到了为何不防患于未然?」吴青岩还是把话题带回了案子本身上。 「怎么防?」阮玉珠道,「我总不能让你们不许风家的人探监——你们也做不到!总派人盯着风子悦也不是个事,风家财大势大,什么法子想不出来?」 吴青岩不由得一时语塞。 「算了吧,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事事如意,还是看开些知足一点的好——」 阮玉珠长嘆了一口气,挟了一筷子菜填入口中…… 一顿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乐秀昀派人来请阮玉珠去相见,这筵席才散了。 阮玉珠也没把吴青岩和陈三的行为举止放在心上,对于阮玉珠来说,这两个人真的是她生命中的龙套了,根本就不值得过于关注。 公主才是她值得关注的! 跟着来人,很快找到了公主,乐秀昀正在准备出发,见到阮玉珠来了,便对她道:「我要回京城了,人也正好帮着他们把案子给破了。风家于我也算是有些情分,你帮着我把这事了了,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现在我也不欠风家什么了,以后的事嘛,公事公办。」 阮玉珠知道乐秀昀这是在说给身边的人听的——这次风家的人这么快就派人来防川逼死风子悦,让她自杀,这太不给乐秀昀面子。 因为风子悦也算是「救」过乐秀昀的,由她来斡旋,保住一条命也是有可能的——别说她为杀人犯开脱,在古代,平民的命本就是当权者一念之间的事。 阮玉珠自然不会附和她的这种观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道:「此去骆京,不过一日路程,公主何时启程?」 第262页 乐秀昀道:「我午后便即回京,你我同行?」 阮玉珠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师爷,怎可与公主同行。我去骆京,不过是替罗县令探望一下家眷,并无多事,不必公主挂怀了。」 乐秀昀知道阮玉珠入京不是仅仅作探望之举的,现在这么说,显然是另有所谋。不过她也知道,阮玉珠入京后,如果想要有什么动作,也只能找自己,所以也不以为意,便点头道:「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说着又对胡药师道,「你的腰牌,给她一块。」 胡药师这次没说什么反对的话,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制的牌子递了过来。 阮玉珠接过后看看,倒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正面镌着「大内四品」四个字,反面刻着一个「御」字,玉质倒是不错。 乐秀昀道:「这是胡统领的专用出入腰牌,现在我身上没有信物,暂借他的给你一用,你若要找我,用这个牌去皇宫前找胡统领,他自会带你来见我。」 阮玉珠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就用这个腰牌找胡药师,再通过他找到乐秀昀,得到一块真正的宫皇出入证。 阮玉珠也没怎么在意,称了谢后就接了过来,然后便要告别乐秀昀,自己一个人先上路。乐秀昀吩咐胡药师带她去挑一匹马,阮玉珠更是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有马骑谁还靠腿走啊! 胡药师没有成心刁难,也没有落力挑选,只是带着阮玉珠到了停放大内侍卫们马匹的地方,让阮玉珠自己选。 阮玉珠相信侍卫们的马匹一定都是好马,所以也没挑太多时间,随便挑了匹颜色顺眼,个头大小也适中的棕色马骑了。 「阮师爷……你背上背的,那是什么?」就在阮玉珠要走的时候,胡药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阮玉珠怔了一下,回头看看他,道:「这是我独门的武器,见则不祥,不饮血不回箱,胡统领还是不要见的好!」 这倒是江湖中人时常故弄玄虚的做法,胡药师虽然心中略有疑惑,但碍于阮玉珠和乐秀昀的关系,也没有强行要看,便不再多言,只道:「阮师爷若要见公主,不要从大内正阳门前走,只去白虎门便可。」 皇宫大内,最外面一圈只有三处宫门,正面的叫正阳门,西边的叫白虎门,东边的叫青龙门,然后中圈的宫墙呈圆形,只有两扇门,西南方的叫朔阳门,东南方的叫新阳门,内圈只有一扇门,叫玄武门。另外,皇帝的寝宫也是被高墙围起来的,仅留的一扇门叫朱雀门。 这皇宫的防卫,做得也算是到位了,阮玉珠当初听到这些名字时,除了对玄武门在心里吐槽过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所以现在听胡药师这么说了,也同样没有多想,更不会因为人家不让自己去正门而觉得被鄙视了——皇宫大门,哪那么容易随便打开啊!官员上朝,都是走的青龙门,正阳门都是有重大国事活动才开的,胡药师也是怕阮玉珠不懂事乱跑才先关照她的,阮玉珠当然不会没事就愤一下的。 上了马,对胡药师拱了拱手,打马而去——此时因为戒严的关系路上行人不多,阮玉珠一路打马出城,也没人多管多问,直到城门口才有人拦了一下,见是阮玉珠,问也没问就放行了,看来也是吴青岩先打过招唿了。 大内侍卫的马的确是好马,阮玉珠连夜出城赶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骆京。 骆京不愧是大魏的京城,也是经过了多年的修缮和回固,扩建的,外郭城墙光厚度就有云来的数倍,高度更是达到了恐怖的近二十米,方圆足有两百多平方公里,几乎相当于明代的南京城。 此时城门已开,阮玉珠信马而入,只见里面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街道却不甚宽阔,人们已有早起的,各种忙碌,有健身的,有遛鸟牵狗的,也有推着小车出城的,更有进城的,来来往往络驿不绝,都是各种小贩,赶着做生意。 阮玉珠不得不下马牵行,一边走一边向人问路,七弯八拐的,总算是找到了罗羽裳的寡嫂的住处。 罗羽裳是状元,又是玛丽苏式的人物,按说她的家人住到内城去也不是难事,但她的嫂子作为她唯一的亲人,又是拉扯她长大如同母亲般的人,却只是由城外的乡下搬到了外城里,听说还只是为了孩子能就近上学,看来也是个恪守本分的妇人,不愿意沾小姑子的光和便宜。 不过就这样看,也许罗羽裳并没有在夺嫡这件事里牵扯多深,也许外放至云来也是她抽身事外的一个选择。至于之前她在这夺嫡里到度扮演了什么角色,牵扯到了什么程度,也许需要问问乐秀昀? 阮玉珠一边想着,一边上前敲门,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应门,却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头上梳着个髻,一身书生的打扮,少年老成的样子,见了阮玉珠也不层怯场,便道:「这位大婶,敲门所为何事?」 阮玉珠被他一句大婶说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定定神,想想这男孩儿八成是罗羽裳的侄子罗海,那袁润现在就算是这男孩儿的姑姑,自己的确也是比他长一辈,这才缓过这口气来,然后道:「你这里是罗家吗?」 男孩儿点了点头:「是,我是罗海,敢问大婶找我有什么事?」罗海倒是有担当,已经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这说明他的母亲的确是比较偏向于「内向」的。也许在罗羽裳未成年以前,她出面较多,但是罗羽裳已经考中了状元,罗海也渐渐长大,她也回归了家庭,不再在外抛头露面了。 第263页 阮玉珠道:「我云来的师爷,有事来京师,替县令带回家书。若是您家中有空闲的屋子,也请让我叨扰几天。」 罗海闻言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先是向阮玉珠躹了一躬,先将她请入院子来,然后回身便向屋里叫道:「娘亲,小姑来信了!」 里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吗?且将信拿来。」 罗海让阮玉珠在院中稍待,便拿着信进屋去了——这信是袁润模仿罗羽裳的笔迹写的,主要是写在云来的生活,稍带问候嫂子和侄子,并且托她们照顾阮玉珠。不过罗羽裳随身带着的物品中,有她笔迹的不多,袁润也不敢多写,内容很简单,可能与平时罗羽裳的习惯不符,但也可以託词县衙事务烦忙,没时间多想多写,总比多说多错露出马脚的好。 阮玉珠趁机看了看这院子——院子不大,十个平米不到,但是加上三间屋子,总面积也不小了,在这京城里,想来也不是穷酸人家了,多少还是沾了点罗羽裳的光吧。 ? ☆、第 1 章 ?  阮玉珠连夜赶路,精神倒没什么疲惫的,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长期以来一直想来的骆京终于到了脚下的缘故吧。 罗海倒是要让阮玉珠休息一下,不过阮玉珠却要四处转转,并且当着他们母子的面进行的晨练,让他们知道自己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好得很,不必休息。于是本来要上学的罗海便不再坚持,而是要带着阮玉珠在骆京四下游览一番。 阮玉珠还客气了一番,说别耽误了罗海的学业——也是看他的打扮谈吐,知道他是个书生,应该还在求学上课堂的。 罗海的母亲俞氏倒是挺开明,说罗海的学业一直完成得很好,一天不去学习也不要紧,招待一下阮玉珠这位客人才是正理。 袁润在信里是特别註明阮玉珠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定要俞氏好好招待,俞氏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外城比较挤,到了内城会好一点。我每天都要去内城上学,内城可没这么挤。」罗海一边说,一边把阮玉珠往内城领,「我先去学堂里请个假,然后带您四处转转。城西的『琼玉楼』,『齐文轩』,都是好去处……」 阮玉珠道:「你可知你小姑在京城里常去的地方都是哪里?我也想去看看。」 不好直接问他罗羽裳在京城里的交友状况,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能慢慢旁敲侧击地了解了。 罗海自然也不会防备,因为袁润在信里多次表示阮玉珠是值得完全信任的人,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小姑在高中之前,倒是没什么来往的人,成天就在家中苦读,不像是青鸾公主,自幼便才名天下传了,倒是高中之后,往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了……」 阮玉珠听着罗海的解说,想想乐秀昀在听到有关于袁润的事情时的反应,忽然心生感慨——她这么关注罗羽裳,是不是在暗恋对方? 想想吧,一个自幼被赞誉聪慧的公主,忽然间发现了一个美貌的女状元,足以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美女,作了出身,两个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这种条件下发生jq的可能很大啊! 再想想罗羽裳之所以要离开骆京,远远地到云来去,难道不是因为这同性之爱要避嫌吗? 再想得狗血一点,夺嫡的皇子,是可以与乐秀昀达成一些协议,只要她助自己上位,则找机会让她和罗羽裳成婚之类的。 古代皇室,想做什么不成啊,又没有网络,掌握了宣传机器的政府想怎么说都行。民间流传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淡去。千百年后,一分正史的史料放在那里,只要编得还算过得去,谁会相信流传的闲言碎语呢? ——袁润啊袁润,你我最担心的狗血事件,看来发生的可能很大啊…… 这边阮玉珠在感慨,另一边的袁润也一样在感慨——因为战争,因为齐国军队的撤退,而不是进攻。 齐国军队终于是完全撤离了魏国的国境,魏方的军队也没有转入追击,似乎双方各有默契,认为将在主战场梁国境内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僵持。 看到齐国的军队撤退,袁润随着众人到各地乡村去巡视,看到一家家一户户的破败情景,也是心生感慨——再想到之前和阮玉珠说起过的夺嫡事件,不禁对可能到来的内乱颇为忧心。 也许罗羽裳的离开,就是为了不让夺嫡的举动激化吧。她的离开不能让夺嫡之事消除,但可以让这事不至于立即爆发。 「大人,大人!」 正在发着感慨,忽然一个差役一边喊一边朝她跑了过来——这是个新人,刚拨入衙门的,是个年轻人,没什么经验,一脸的惊恐,还带着些焦急。 袁润等他到了跟前,才道:「急什么,难道是齐军復返了?」 这年轻人才觉得自己有些失仪,便稳了稳心神,然后道:「大人,快回县城吧,又死人了。」 袁润真想吐个「为什么要说『又』呢」的槽,不过还是道:「是命案?」不是命案,他还这样慌里慌张地来找她,袁润会臭骂他一顿。 答案不出所料,果然是命案! 在战事方歇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居然又有人胆敢犯案,袁润也是无力吐槽了。 于是暂时放下在这个村子的视察,带人返回了云来县城。 赶回县城时已经是晚上,还好死的人不多,只有两个。而死人的地方,是在县里的云来客栈。这客栈以云来为名,的确也是云来最好的客栈,其老闆正是请袁润和阮玉珠吃过饭的刘大老闆刘子锋。 第264页 不过这间「兔」字号房委实不大,两个人所流的血着实把这儿染得够让人噁心的。 闻樱和莫兰已经到了现场——闻樱毕竟是久当差,虽然脸色不可控制地白了,但总不会像莫兰一样跑开去呕吐。袁润自然比二人都更镇静,一边脸色不变地指挥着众人,一边还能哼两曲小调。 当值的忤作还是任水。在袁润的印像里,任水似乎就从未告过假,甚至连惯常的休假也没有,这真是一个好员工! 任水的报告很清楚: 两个死者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另一个约莫已有些岁数,具体的不大好说,估计有六十岁出头了。 两人都不是本地人,年长的那人是被划破咽喉导致流血过多而死,因为喉管全破,所以死者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年轻的那个是被一刀扎在后颈上而死。 死亡时间大约是子时二刻至丑时一刻左右。 袁润盯着桌上的残羹剩餚,心想——看来这两人是在进餐时被杀的…… 想着,袁润便让掌柜的丁荃过来问话。 「那位老先生是住在我们这儿的,不过另一位却不是。」丁荃小心翼翼地道。 「你们这儿最后一位见到他的人是谁?」袁润紧跟着问道。 「那得问一下才行。」 丁荃说着,便把客栈里所有的伙计叫了来。 袁润挨个询问了一遍,终于知道最后一个看见那个住店的死者的,是一个叫程石磊的小二。 「那是今儿傍晚的时侯,我按着那位爷的吩咐送酒菜进房给他。具体的时间可是记不清了,反正天还没全黑。」 袁润咬了咬唇,又道:「当时你进房去,房里有几个人?」 「就那位客爷一位。」 「你能肯定?」袁润摆出官威道。 程石磊被她这么一说,倒又有些迟疑的样子,考虑了一会儿才道:「是的,那时房里点着灯,很亮的。我又摆好了酒菜才出来,应该不会弄错。」 袁润盯了他好一会儿,忽地道:「你不会被人收买了吧?」 程石磊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袁润话中的意思,但立即被吓得跳了起来:「没有没有,我哪能会……哪敢呀……」 袁润点了点头,转过头又对丁荃问道:「那个死者叫什么?」 丁荃搔了搔头:「我们开客栈的,本就不会去对客人的底细刨根问底的……」 「行了行了……」 袁润不耐烦地打断丁荃的话:「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是哪天来的?」 「这我倒有记着……」丁荃翻开寸步不离身的帐薄,「是前天晚上来的,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有人找过他吗?」 「这……这您不是为难我吗?我整天看着铺子,哪会什么都注意到呀……」 袁润转头又问那些伙计:「你们呢?」 一群伙计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同时摇起了脑袋。 「那你们对另一个死者一点印像都有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袁润嘆了口气:「把尸体抬出来!」 里面的陈平等人忙抬了尸体出来…… 「笨蛋,不是这一具,是那一具!」袁润有些气极败坏。 众人忙不迭地又把尸体抬回去,重新换了一具抬出来。 丁荃等人这才壮着胆子把死者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遍,然后纷纷表示说对这个人没印象。 袁润有些无奈,但也只好吩咐众人把尸体抬回衙门。 袁润在路上对闻樱道:「你最好从今夜开始就监视这家客栈。」 「为什么?你怀疑这家客栈谋财害命?」闻樱有些吃惊。 「不,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有没有人买通程石磊。」 袁润低声道:「假如他被人收买了,兇手很有可能会来杀他灭口。」 闻樱不禁有些生气:「要是他没被人收买,那我不是要天天晚上都要熬夜监视他了?」 「没错。」袁润似乎有些怜悯地道,「你还是祈祷兇手快出现吧!」 看着袁润的脸,若非她是知县大人,闻樱真恨不得狠狠地一拳擂下去——在这一瞬,闻樱有点同情起阮玉珠来。 ? ☆、第 2 章 ?  天,蒙蒙地亮了。 闻樱揉着稀松的睡眼,走进了卓然客栈——袁润昨晚回了衙,李云燕又去了郡里向上级主管部门汇报这段时间云来的情况,这里有关于命案的事情都要由她来办了,她可不能像袁润那样「甩手不管」就去睡觉了,忙了大半夜,反覆确定了程石磊睡着了,这才在客栈里找了上角落眯了会儿,现在就又赶着过来了。 □□大局,可是千万马虎不得的,现在这案子不处理好,自然也同样是会人心惶惶的。 「闻都头,您老人家来啦!」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没有带出那个「副字」,表明他很会做人,但实际上都头这个职缺,多半也是由闻樱直接递补了。 ——我很老了么? 闻樱有些不高兴,但也懒得去纠正他:「有吃的么?」 「有,有,早给您预备好了!」店小二也是知道衙门里的人必然会来查案的,所以吃食什么的必然不会短缺,说着便招唿同僚端了一托盘的早点到闻樱面前,「这些您满意不?还要点什么吗?」 闻樱放眼看去——早点还真不少。 第265页 不过闻樱并不是个讲究的人,随便弄了两个馍就着面汤吃了。 「你们这儿昨晚可又发生什么事?」闻樱一边吃着一边道。 「没有,不过……」那小二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闻樱紧张起来。 「今天早上,程石磊……」 「程石磊怎么了?」 闻樱更紧张了——程石磊出事了?如今战事方定,更需□□,若是接二连三地出现命案,那可是影响太坏了!再说了,昨天知县大人还关照她要注意程石磊呢,今天亮不互了,那也太不给面子了! 还好店小二接下去说的是:「他今早在客栈后面发现了墙上不知被谁弄了一熘脚印,正找人来擦呢!」 闻樱松了口气,但又是一激灵:「脚印?在哪儿?先别忙着擦,快带我去瞧瞧!」 那小二忙把闻樱领到了客栈外面的后墙。 闻樱放眼望去,一行黑黑的脚印从墙根下直通上昨天发生惨案的「兔」字号房。 ——哎呀,这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闻樱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忙对那小二道:「告诉你,我现在去去就来,要是我回来这脚印儿没了,我就拿你去衙门顶罪!」 说罢,丢下小二,一熘小跑跑到了县衙找到了袁润。 袁润正在吃早点,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闻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怎么,出事了?」 「……没有……」闻樱喘着粗气道。 「那你着什么急,慢慢说!」袁润道,「吃了吗?没吃一起吃吧。我昨夜回来后也在想这桩案子,没什么头绪,都失眠了。」 明珠和如月面面相觑——昨晚你明明一回来就倒头大睡了好不好,哪里有失眠啊! 不过这句话还是呛得闻樱不行不行的,但想想这事儿还是得跟她说,也只好努力淡定地汇报。 不料她还没怎么说呢,袁润却又开口了:「昨天你躲哪儿的?」 闻樱愣了愣:「躲?……干嘛要躲?」 袁润瞪起了双眼:「你不会告诉我你昨天就大摇大摆地住在客栈里吧?」 「是啊……」闻樱声音小了下来,同时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袁润摇摇头:「唉,我叫你去监视程石磊,是为了捉杀他灭口的人呀!你住在里面,兇手怎么还敢来啊?!」 「可是住在外面,就可能救不了程石磊了……」 「他若被人收买,那跟本就是死有余辜,跟本用不着救他!」 袁润云淡风轻,闻樱却是吃惊地看着她,半晌才道:「罗大人,你被李云燕带坏了!」 任谁看来,从京城来的十七岁女状元都应该是一张白纸似的那么纯洁,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肯定是被人带坏了。从闻樱的立场上来看,那自然是捕头李云燕给她带来的坏影响了。可真相如果真的是互相影响的话,那袁润和阮玉珠给李云燕带来的影响反而是更大吧,这里的人所用的种种手段,在袁阮二人看来,接受度还真是蛮高的,倒过来,袁阮二人对于某些问题的看法,若是被李云燕知道了,才是真的颠覆性的呢! 袁润闭上眼,伸出食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好,这事先放在一边吧,你神色匆匆,有什么事吗?不会是那程石磊出事了吧。」 闻樱忙道:「不不,是他发现了线索。」 袁润奇道:「我们昨天里里外外都搜了,可是都没什么发现啊!难道是他看到了什么想起来了?」 闻樱道:「对,是他发现了脚印,很可能是兇手的。」 袁润奇道:「脚印?昨晚没有发现啊!」 闻樱道:「是在后墙上的,似乎是有人用飞爪绳索之类的东西爬上去用的。」 袁润点点头,便和闻樱一起,带着一群衙役急匆匆地出了衙门,赶往事发现场——捕头李云燕和刑名师爷阮玉珠都不在,也就只能袁润亲自出马了。县尉吕超正忙着打报告要求调回去继续当他的将军,哪有空管云来这边的事。 来到了那面墙前,却看到已经有一帮人围住了那面墙,远远地果然看到有一熘黑脚印一直往上通到窗里。 袁润向前走去,自然有衙役上前分开众人让她走进去。袁润走近后对着墙上的脚印看了半天,然后对早已在一旁的丁荃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些脚印,一直到衙门宣布结案为止。」 丁荃哪敢有个不字,忙不迭地应了。 袁润低着头走远了,闻樱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自觉地又跟了上去,结果袁润却让她去把这里的伙计僕役都集中起来,她要问话。 闻樱忙带人进客栈办事——这云来客栈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已经被请走,免得妨碍破案,只有几个坚持不去,又完全没有嫌疑的人才留了下来。 有关于这一点,其实不光是袁润,就算是闻樱也有点不满的,但这是人自己的私事,你不能说这客栈里的人都有嫌疑,所以都不许离开,都要住在这客栈里。这要是在平时可能还勉强能做得到,但现在战后是需要稳定民心的时候,只怕此案的影响变大,哪还会做这样的事,所以只是要求他们不能出城。 由于客栈里的人少,伙计们可忙的事也不多,所以集结起来也方便,倒是不耽误时间。但是问来问去,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居然让袁润都觉得有些辞穷了。 第266页 袁润想了一会儿,然后道:「你们不要急,想想到底还有些什么漏的。不需要两个死人与外人有什么接触,或者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现象,只要是相关于这两个人的,都可以说。」 于是便有人道:「我好像听那位桩兔』字号房的客人说了,他是雷峰县博道村的人。」 袁润看向闻樱,闻樱知道袁润才上任不久,对周边信息并不怎么了解,尤其是对金州以外的地方,所以上前附其耳道:「雷峰县西面玉州东面的山东郡最东面的一个县,与我们云来也算是接壤。这次与齐国交战,玉州的损失很大,雷峰县有很多人逃到了我们金州来。」 这次齐魏两国交锋,金州这边云来的反击战和茂陵的防御战打得都很出色——其实主要是云来的意外突出表现,减轻了茂陵的负担——而玉州只是「消极」防御,损失比南山郡这边不知要大多少,很多人都逃难来到了南山郡这边。 他们不能向南逃,一则不安全,往南的道路早都被齐军分割开来了,二则就是流民和难民日后都要受到国家很苛刻的待遇而往云来这边逃,是因为南山郡这边一样是战区,战后恢復重新统计居民时,自然会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有很多漏洞可以钻,到时候换个身份或者换个记籍材料,一样是「良民」。 云来与雷峰实际上很近,若是日夜兼程,就算是步行,一天多的时间也到了。所以云来不但是雷峰县,更是玉州过来的人的首选。云来城里因为夜乱事件死了很多人,四乡村民入城的很多,但是乡村的人口就稀少了,也需要补充,他们过来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云来欢迎的——只要造个户籍就行了,不然等和平了,没有人力,如何进行恢復生产? 至于玉州那边,自然也不会到云来这边来寻拿流民,因为这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你自己保护不了百姓,让他们到我这边来,若是闹到了金殿上,大家一起丢脸,最后只能是损人不利己。这种事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官员会干的,做出来只能不容于官场,自绝后路。 ? ☆、第 3 章 ?  不过袁润主要是因为雷峰个名字才意外了一下,等确认当地有座山的最高峰就叫雷峰而不是穿越前某国的一个精神偶像的关系,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开始一个个地问话——话说那位雷锋也的确是英年早逝了,如果灵魂穿越,倒也符合穿越精神嘛! 袁润又问这伙计:「你怎么知道他是来自雷峰的?」 这伙计看了看袁润,脸上显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当咱们这店小二的,总要和客人拉拉关系套套近乎的。闲谈之中知道这些也不为怪吧?」 「可是之前向你们调查,不是说连那客人姓什么也不知道吗?」袁润又问。 「是啊。」那个伙计道,「我一开始上前招唿那个客人的时侯先问的他是哪里人,他说是雷峰人。不过这可能是他一时没注意吧,后来我再跟他套话的时侯却被他训了几句,便不敢多言了。这人的脾气很不好,之前说自己从雷峰来大概也是刚到这里,一时没留神说走了嘴。」 袁润皱了皱眉:「这么说,那个人不愿让人知道他的底细?」 「出门在外的人,有很多都是这样的。」那小二道,」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大人你也应该知道,谁都不想把自己的来歷说给别人听的。」 袁润点点头,知道这是流民不肯泄露身份,便不再多言。 之后再问了几个人,所得的线索就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了,不过之前搜查了两个死人随身携带物品,还真没发现有关于他们身份的,现在总算也是有点收穫。 袁润决定回衙后找人去一趟雷峰县查一查——可惜自己身为县令,无所随意离开,否则那就是擅离职守。 可是阮玉珠不在,找谁去呢? 闻樱? 她伤势还未痊癒,在县里面奔走还不成问题,可以走远路吗? 袁润正想着,闻樱已经上前道:「大人,我愿走一趟雷峰。」 袁润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身体,行吗?」 闻樱道:「完全可以。」 袁润看看她——这是一个坚强的女性,丈夫孩子全死了,却还在坚持工作。或许,只有用工作来麻醉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致于过份悲痛吧…… 不过,这事还不能这么轻率地定下来,袁润便道:「暂且先不说这个,我们回衙再谈。」 结果回了衙门,却看到了李云燕。 李云燕已经办好了茂陵那边的事,回来后已经知道又有了命案,正要赶去云来客栈,袁润和闻樱倒是回来了。 李云燕上前见过袁润,趁机问了一下案情,闻樱向她介绍了大致的情况,李云燕颇有些不以为然——这其中有对袁润的轻视,更有对闻樱的不信任,只在心里准备等一下再带人去调查。 三个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吕超却走了过来,向众人抱拳团团行了一礼后,对袁润道:「大人,有一批物资从沂水而来,要送到玉州的雷峰县去,请问大人派谁去押运?」 袁润一怔:「哪来的物资?运去做甚么?」 吕超道:「齐军撤兵,玉州各处皆缺少粮食和药物、工程材料,雷峰县也缺,但是其余各县自顾不暇,没法支援他们。沂水守将孔贊秋与雷峰县的舒县令是儿女亲家,所以便拨了一些物资过去救急。」 第267页 袁润奇道:「军事物资这样随意馈赠,没关系吗?」 吕超笑道:「往上报战损消耗物资时,多报些也不打紧,只要打了胜仗。」 袁润点点头——这样说来,在这次的防御战中没什么表现的玉州守将,自然就没办法发这笔财了,倒过来,金州这边的各县各军,只怕都会得到不少的奖赏。 虽然赏罚分明很重要,但对待某些问题睁一眼闭一眼,也都是在政治上常见的。 袁润听了忽道:「这批物资现在已经到了云来了?」 吕超点头道:「对,原本这事应该由我去,但我现在还兼着县尉,抽不开身啊。许歷倒是可以去,但他在本县没有职位,还是应由本县派一个人去。」 袁润听了,忽然明白——虽然这些军事物资不会被追分,但是也要做得好看点,由云来县的人同去,就表明这些已经不是军事物资了,而是县与县之间友好相助了。而云来得到的这些物资,是从敌军身上剿获的! 一直是袁润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好了。」 一句话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站在一旁的莫兰忙大声道:「不行不行,你是一县之主,怎能轻易离开。」 袁润道:「『云来客栈』一案,死者乃是雷峰县人,我正好去调查一番。云来与雷峰也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去时有骡马车队,回来日程更短,我想至多不过五六天,县里的事,拜託大家就行了。」 李云燕忙道:「去邻居调查确是查案常见之事,但从来没有县令亲自前去的。这事就交给我吧。」 闻樱看了她一眼,道:「大人,还是我去吧。」 袁润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和李捕头同去——闻都头身体初愈,不宜远行,就留守云来,助吕县尉一起主持大局。」 吕超忙道:「这怎么可以,您才是一县之主,我怎么好发号施令。」 袁润道:「这次运送的物资,乃是我云来经手的,我自然要保证一路平安。诸位不必再说了,若再言,便请上奏陛下,或者告到南山郡守那里去。」 吕超看看袁润——你至于么,大家都是为你好,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用把这事往上捅来作威胁。 袁润见吕超脸色有异,便又对他道:「吕县尉放心,这几日我不在,你尽可率意而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的。」 这句话点醒了吕超——他十分想要调回军队,对在云来当个县尉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很多事情当着袁润的面他其实很不好意思做,不管是自污也好还是抹黑袁润也好,但是袁润如果不在,他就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动面袁润授权给他的代理机会以行公文了。 当然,他也不能太过分,不然袁润翻脸,倒霉的还是他。 这么一想,吕超也不说话了。 李云燕和闻樱还是不愿意袁润亲身前去,觉得这有点丢脸,但是袁润告诉李云燕,这次会跟许歷一起走,李云燕立即就闷了——要让她单独和许歷一起上路,她宁愿不去了。 但是她不去,立功的机会就给闻樱了! 于是最后吵吵嚷嚷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最后上路的是袁润和李云燕。 莫兰也想去,但是衙门里的事缺不了她,据说过几天还有正式的公文下来,让她做云来县丞,她不在的话接不到公文,那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袁润和李云燕便出发了——李云燕骑马,她坐车。不过走了没多久,李云燕就放弃了骑马,而是和袁润一起乘车了——许歷就算不来骚扰,他那火辣辣的眼光也已经让李云燕浑身不自在了。 李云燕只恨自己没那个厚脸皮主动上前说自己已经许了人家了,人家就这样看着你,你能说什么?就算是在现代,也不好说人家性骚扰的,主动对对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已经有男朋友(未婚夫)了」这样的话,现代人也没几个好意思说,万一是自作多情呢?李云燕作为一个古代人,更是不好意思说了。 袁润看在眼里,只是好笑,也不戳破,一行人迤逦到了雷峰,正好是在第三天的巳时——一共用了两天多一点,路上不但顺利,而且行军速度颇快。 这是李云燕的功劳,更是许歷的功劳——没有许歷,李云燕怎么会一再要求多赶路呢! 这雷峰所在的也是琼台山的支脉,景色想来是不错的,不过李云燕却没体会到。她和袁润来到苏州已经两天了,却不见袁润去查案,而是成天和雷峰县的县令时佩德一起谈天吃酒。 时佩德也是很会做人的,见袁润亲自前来,更是着力招待,为了避嫌,还把老婆女儿都叫出来作陪。 李云燕终于忍不住寂寞,这天一早向袁润开口说要在城里转转。袁润自然也是没有不许的道理。 结果李云燕在城里刚熘挞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被一个差役叫了去,说是已查明了死者是雷峰城外大义村的人,要她回衙和袁润一起去那儿看看。 原来袁润不是不去查案,而是让时佩德去做这事了——想想也是,人家是地头蛇,又逢战乱,若是人家都查不出,自己去又能有什么用? 不过若是这样说的话,袁润亲自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是听别人转述?不,现在袁润还是要亲自查案,看来她还是不信任阮玉珠之外的人呀!? ☆、第 4 章 第268页 ?  李云燕一肚子的不满,却也不敢多说——谁让人家是自己的上司呢!想到许歷在路上曾对她说的,袁润不久后有可能还要高升,心里却又有惆怅,似不舍,似妒忌。 不是妒忌她可以高升,而是妒忌她高升之后,阮玉珠依然能陪在她的身边,而自己身边,却又有谁能陪呢?! 心中慨然,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暂且放下这心思,跟着那差役回到了衙门,却不见袁润的影子。去问时佩德,却得知她早已和都头杨柳青一起去城东的大义村去了。 李云燕无法,只好又拜託一个捕快领他去大义村。 李云燕虽然不是本地的捕头,但总与这边的捕快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人家也愿意帮她这个忙——本地的捕头,在一场与齐国的战斗中不幸身亡了,至今还未有补缺的人到来。所以衙门里话事的都是都头杨柳青,现在有李云燕来了,如果她可以煞煞对方的威风,也是本地的捕快乐于见到的。 所以不用李云燕多求,便有两个捕快一起带着她去大义村了。不料刚走到村口,却见袁润跟着杨柳青和一伙差役从村里走了出来。 李云燕忙迎上前去:「怎么?这么快事就办完了?」 袁润看都不看他:「你不是散心去了?怎么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李云燕差点就问出来了,不过好歹还是咽了回去——别当着外人的面给人看笑话,而是道:「有人告诉我案情有进展了,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袁润道:「没有什么大的发现,明天就回去好了!」 李云燕见袁润的神色不太好,知道大概是没什么发现,心中也有些着急,但又不好明说,只好硬生生吞下已到嘴边的话。 杨柳青这时也上来打圆场,硬拉两人去城里吃酒,两人也只好跟杨柳青先去酒楼——人家是主,自己是客,而且陪着你们走了一趟乡下,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到了酒楼,三人分主次坐下,杨柳青自坐了上首,李云燕当是叨陪末座。 酒过三巡,李云燕怕醉不敢喝,袁润更是有所节制——这身体还不到十八岁,袁润哪会乱来呀!不过杨柳青是有点醉了,李云燕才借着他的酒劲问两人这次去大义村收穫如何。 杨柳青看了看袁润,对李云燕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们却查到那个死去的老头子是本城李记当铺的二掌柜仇剑。」 「城里人?那你们到大义村去干嘛?」李云燕奇道。 杨柳青道:「我们听当铺的人说他前一段时日常往那儿跑,便去查问一下。」 李云燕紧跟着问:「那查问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查到……」杨柳青凑近李云燕,斜睨了一眼袁润,「要不她会这么大火气?」 李云燕心想她自从阮玉珠离开后,脾气就越来越坏,这次都擅离职守了,还能有什么她不敢做的?发点牢骚发点脾气算好的了! 她哪里知道,袁润是故意犯点错误的,只求能继续留在云来,而不是步步高升,甚至是回到京城! 不过李云燕心里嘀咕归嘀咕,考虑到袁润就坐在一旁,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忍住闭口不语。 「怎么会什么也没查到呢?是当铺的人说谎吗?」李云燕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倒不是为了岔开话题。 杨柳青嘆了口气道:「看来不是当铺的人对我们说谎就是仇剑对当铺的人说谎了。」 李云燕一时无语,想了想又道:「那要不要再去问问当铺的人?」 「问问也好,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吧!」杨柳青皱着眉道。 「怎么,杨都头对此好像不抱什么希望。」李云燕语气中带着三分挑衅。 「不是我对此不抱希望,而是罗大人对此不抱希望。」杨柳青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李云燕一愣:「什么意思?」 杨柳青看了看他,道:「第一,这是你们衙门办的案子,我们充其量只是个协办,她说不用查了,我还有什么可坚持的?第二,我与她自幼相识,极少见过她有办错事的时候……」 「等会儿等会儿,」李云燕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你和她自幼相识?」 杨柳青看了看袁润,见她脸色波澜不惊,便低声道:「我原先也是骆京人,和她是邻居。后来在京郊的秋水乡当差,多亏了她的指点,对几桩案子的破获立了些功,就被调到这里来当都头了。」 京城附近的行政级别都比他处要高,比如骆京的县令就不称县令,而称令尹,也就是俗称的京兆尹。而普通的县,下级单位的乡镇,都是没有常驻的官员的,也不存在有衙门,但就是京师地区的乡镇,居然都安排了县长和衙门。 从行政级别上看,县令是正七品,县长是从七品,但实际上双方地位没什么两样,而人家还是京师地区的官员,往往还看不起外地的土包子。 杨柳青说这话,似乎真的与罗羽裳关系莫逆,怪不得会尽力相帮,但是在李云燕耳中听来,却好像袁润极力要到雷峰来,是为了与杨柳青相见。听到这些,李云燕心里不知怎地,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难道是替阮玉珠在吃醋? 李云燕闷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咸吃萝蔔淡操心! 其实她不知道,袁润在见到杨柳青后,心中更是震惊——早知道这里有一个「旧识」,那怎么也不能这样就来啊! 第269页 起码得好好研究一这个人,然后再派阮玉珠暗中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才能过来。 ——不过,如果她在的话,自己又何必亲自过来呢? 袁润也是醉了,所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种非完全清醒的状态,根本就不敢在杨柳青面前多说什么,这种情绪一直干扰着她,弄得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的。 幸好杨柳青并没有怀疑眼前的这个罗羽裳已经是换了「芯」的了,只当是她已经长大了,故此矜持起来了——毕竟人家既是县令又是状元,据说还跟京城里的上层人士关系不错,自己可不能仗着是旧识就没有「尊卑」了。所以袁润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反而通过他知道了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 但是多打听的话也不好,毕竟人家也是当了n年都头,颇有办案经验的人,别被他窥出什么来…… 吃完饭,两人别了杨柳青回馆驿。到了馆驿后,袁润把李云燕叫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道:「云燕啊……我忽地想起件事儿,想让你去办,怎么样?」 李云燕哪敢说个「不」字,忙点头应承。 「这件事有些麻烦,」袁润踱着步道,「得有些随机应变的工夫……」 说到这儿,袁润瞥了一眼李云燕,李云燕一挺胸,显出捨我其谁的气势——其实已经八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袁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另一个死者的画像,最好能依着这个去大义村再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这张画像,是在出发前,紧急叫人画的,当时画了两幅,还有一幅自然就是仇剑的。 李云燕接过画像:「为什么?」 「因为我想仇剑很有可能去过大义村,而和仇剑死在一个屋里的那个人若然是与仇剑相识的,那么大义村的人也有可能看见过他。」 李云燕想了想,道:「为什么刚才和杨柳青去大义村时没问那里的人?」 袁润看看他:「我忘了,行么?」 李云燕心道——你是不信任杨柳青和这里的人,想要亲自去查吧? 不过袁润没有亲自去查案,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怕被杨柳青看出什么来——若说趁机来看看老友杨柳青还能理解的话,那暗中避开杨柳青等人独自查案,就不那么正常了。 所以这个时候,李云燕就顺当地出场了! 做为一个捕快,除了要会拿人,还要会搜集线索。有很多当差的只会抓人,往往就会抓错人,所以由此而产生的冤假错案着实不少。 李云燕刚入行时也是常抓错人的,不过他不是个笨人,时间不长便掌握了其间的诀窍。可以说办案的诀窍李云燕现在都很精通,包括便服微访。而且这一次袁润叫他去调查的东西倒是不难,只是累了些。 大义村并不大,只住着七十余户人家,二百多号子人。即便认真调查也不会费多大时间,再说到时候只怕李云燕还不便亮出捕头的身份,因为她身边一个下属,也就是一个捕快也没带——如果带了云来的大批捕快前来,这就有点像雷峰县挑衅的意思,所以只有李云燕一个人以保护知县大人的名义来了。 ? ☆、第 5 章 ?  事实上这也有好处,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人都喜欢与陌生人交谈的。即便是告诉对方自己是捕快,也有很多人因讨厌公差而不合作,若是不亮明身份,恐怕更是无人实言相告了。 ——到时侯,只怕又是银子铺路了!多塞点钱,总会有人提供情报的。 李云燕也不缺钱,不管袁润给不给报在公家帐上,她都不在乎,反正能查出真相来就行。 正想着,袁润却道:「你在想什么?」 李云燕也不相瞒:「嗯,我在想要怎么下手查,还是有银子来让人张口的好。」 袁润却讶然道:「你操什么心?要去调查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李云燕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袁润道:「我只是让你在房里假扮我一天,有人来找统统不见,我自己去调查。」 李云燕「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怎么行!这太危险了!」 袁润道:「齐军已退,有什么危险的?」 李云燕道:「可是,玉州被破坏的地方太多了,到处都有流民劫匪,你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袁润道:「面对流匪,只怕就算带上你也不顶什么用,还不如我一个人上路呢。你在的话,反而更惹人注目。」 李云燕道:「怎么会,你今天去过大义村了,我还没去呢!怎么可能我反而比你更引人注意。」 袁润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改装前往,你知道我要问些什么,我不放心你去的,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的好。」 李云燕道:「那您要查些什么?告诉我吧,我去帮你查。」 润道:「我们行事的风格不一样,硬学也学不来的——不同的风格,能打探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还是我去。」 李云燕道:「那不如我先去,若我不行,你再去。」 袁润嘆了口气,然后道:「这句话还是倒过来吧——我先去,然后你再去。你若先去了,只怕那边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们要调查的到底是什么了。」 李云燕怔了一下——你要调查的难道还会有别的吗? 袁润道:「你别乱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此行另有目的。你发好待在城里,不要跟着我。若是杨柳青来找我,你就应付一下。」 第270页 李云燕没料到袁润突然间爆发出了些许雌威霸气,一时间居然被压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得以「官大一级压死人」来安慰自己。 第二天袁润早早就离了馆驿,李云燕算得是起得早了,却还是被袁润一个人走脱。在焦急和担忧中待了半日,却见杨柳青也来找袁润。 此时已经是过了午时,杨柳青是来找袁润喝下午茶的,见袁润不在,居然也没多问,便礼邀李云燕去。 李云燕原想推辞,但转念一想,顺便问问袁润以前的事也好,便跟去了。 「原来如此,你是想问这个呀!」 李云燕的旁敲侧击的功夫,在杨柳青这个老牌的差役眼中自然不算什么,几句话一说便对李云燕的目的了如指掌了,便笑道:「这可太难了,她是个绝对难以捉摸的人。她的事我也不是全知道的。」 李云燕看着他,不语。 杨柳青呡了一口茶:「那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只有二十岁……」 杨柳青眯着眼,看着托在手里微微转动的茶杯,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只有十二、不,十一岁,头一回见她,她还穿着一袭紫袍……嗯——那天,是在下雪呀……她单手支着一顶伞……嘴边好像还有胭脂……」 杨柳青放下茶杯,对李云燕微微一笑:「你猜当时我们是怎么相识的?」 李云燕皱皱眉:「敢问?」 「是我在办案,而她,却指出了我没有发现的细节。」杨柳青的笑更浓了,「真是没想到啊,那么小的女娃子,居然能指点出我没注意的地方来,最后助我破案,真是让人意外。」 「嗳?」 李云燕吃了一惊。 杨柳青笑了笑,道:「后来,我遇到很多案子,都去找她帮忙,所以,其实她是个破案能手,只是她要的不是在这方面的成功,而是要当官,当大官——她当时帮我,其实也是因为我可以为她们家提供庇护吧!」 原来当时罗羽裳的大哥去世,家中只有寡嫂,还有她和侄儿罗海,势单力孤,真是被人欺负被人拿捏。若不是杨柳青后来的照顾,她们会生活得更困难。 但是只怕是阮玉珠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罗羽裳本就是个破案能手,或者正因为如此,她在云来的表现,才不会让上面的人感到突兀吧——作为女状元,实际上她的一切都早就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幼年时帮杨柳青破案肯定也会被有心人记录在案,只是像乐秀昀这样的深闺公主才会不知道罢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乐秀昀不好意思去打听,而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公主有意与女状元攀比,不会去挑拨是非——在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方面,乐秀昀做得其实挺出色。 杨柳青看了看李云燕:「也许在她那个年龄,在她那个境遇,才能真正体会到金钱和权势的重要□□!说句实话,我们这些人干得是辛苦活,挨骂也挨得最多,可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那些个当官的,只要有钱,就是给个□□立贞洁牌坊都行。这两年我是没收过黑钱,但那又怎么样?也没人来给你个赏赐什么的……」 ——是啊,她的钱都要赏赐给别人了,就为了查案! 李云燕心里嘟嚷了一句。 「还是她好,当年我被任命为贺萍县的捕快,想带她一起走的。那个地方可是个肥缺,结果她说得没错,咱们这种没背影后台的,尽早要在那种地方坏事。最后我还不是被调到了这前线的雷峰来?……唉!她真行!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做过错误的判断,什么错都没犯过,真让我羡慕!」杨柳青喟嘆着道。 李云燕吐槽——她还不是一样来了边境城市! 杨柳青却是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你能跟着她,是你的运气,我若能回去,我一定不会留在这儿。一个小小的都头算什么!」 也不知道他说的回去,是指回京城,还是指回到过去。 李云燕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那么说,她真的很厉害喽?」 「是啊!不过人无完人,她也有缺点。」 「什么缺点?」李云燕来了精神,最近袁润让她很是吃了几口闷气,听点这方面的八卦,就算不能对袁润怎么样,心里面也是舒畅的。 杨柳青睁开了眼睛:「战斗力全无!」 看着李云燕错鄂的表情,杨柳青笑道:「她毕竟是个女人,论打,她决不是我们或一些罪犯的对手。她厉害的只有脑子而已,哈哈哈哈……」 李云燕想想也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女状元,怎么会习武。不过,听说阮师爷最近一直在训练她,不知有没有效。 李云燕这边在想着,那边袁润却已经到达了大义村了。 大义村其名,据说是因为大魏建国立都时,在玉州这边与齐国作战多场,这里的村民出力很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几乎家家缟素,伤亡极大,所以被郡守改名为「大义」以示表彰。 袁润事先也从杨柳青那里了解过相关的讯息,这时也已经蒙上的□□,扮成一个村妇在村里进行调查——这村妇的脸,赫然便是岳眉。 岳眉自从卢定凯一案后,对阮玉珠和袁润都是十分感激,所以袁润就算要「借」她的脸一用,她都不会怀疑袁润能有什么害她的心思,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岳眉的五官姣好,年纪也比罗羽裳的身体要大,戴上这张面皮后,袁润略作修饰出门,便无人能认出她来——这才是她最大的倚仗。 第271页 如果有人能袭击她,那肯定是一直就在馆驿里的人。但是谁会预先想到袁润会来这里呢,并且会住进馆驿呢? 要知道自从袁润住进这里以后,对每一个进出的人都有过一定程度的观察,并且通过衙门,关照过馆驿的驿站长,让他不允许在这段时间里有新的人入住。 所以袁润能确定驿站里面是安全的,并且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不用担心那个杀手组织的窥伺。 反之,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他们盯上。 青槐说过,由于他的努力,组织里没有人会对她和阮玉珠动手,但是指望别人永远是不可靠的,更何况青槐与她们并不算是朋友,能尽力帮她们到什么程度? 自己这次离开云来,也是同样「离开」了青槐的「保护」,所以袁润绝不会大意,但也不会表现得畏畏缩缩引人注意。 ? ☆、第 6 章 ?  袁润普普通通地走着,从驿站出来,往大义村而去,到午前时分,便已经入村。村口有凉茶铺,也兼卖点心。里面也坐着一些人,估计也是村里的闲汉——话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不是闲汉的人也成闲汉了。 村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四十口人,大家也不分彼此,全都生活在这个凉茶铺里,一日三餐也都在这里解决,对未来也就指望着政府的救济和恢復工程了。 袁润走进去,居然也有人出来招唿,这跟之前她与杨柳青来的时候可不一样,那时他们可是动都不动,只叫嚷着没饭吃,要政府救济。现在袁润一个人过来,居然有人上前问她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袁润倒也是见怪不怪——早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只等着救济了,真那样的话早就饿死了,所以杨柳青当时也对他们的叫嘛无视了。 袁润看看人家递上来的菜单,也没敢点肉食——天知道那会是什么肉,所以只要了白馒头和清水。 说实话,能有白面,已经是出乎袁润的意料了。 再有奉送的小菜,吃一口,味道更是出乎袁润的意料,于是多买了几件带走,人家也没趁机抬价,让袁润很是多拿了几份。 「诸位,大义村现在还有别人吗?我是来寻人的。」袁润多买了几样,也不还价,让各位闲汉们也很满意,于是趁机开始询问。 「寻人?哪家的?可不见得还活着了。」有人问,语气满不在乎,似乎已经在这一次的战争中看惯了生离死别。不过他既然这样说,那说明大义村除了这些闲汉,的确还有活着的人,或者在村里,或者已经背井离乡,但应该还有痕迹可寻。 之前袁润与杨柳青一起来的时候,拿着仇剑的画像过来时,这些人的合作态度可是更差的,现在有人一下就发出回应,已经是非常好的开端了。 「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不过听他说好像犯了事,改了姓名,所以也不知他到底叫什么了。不过人长得很有特点……」 袁润并没有过于小心地旁敲侧击,只是随便撒了个谎,便开始了询问。不过很可惜,这里并没有人对与仇剑一起死的人有什么了解。 无可奈何,袁润也只得离去。 她不能多耽误工夫,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就要被逼着在城外野宿了。在目前这种流民很多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个好选择——大白天也许他们还有几分收敛,一旦入夜,那会发生什么事,可就难说了。 虽然袁润匆匆赶回,但是天色依然是渐渐地晚了。 没办法,虽然经常晨练了,但是身体只是十七岁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有太大的提高。 「罗大人!」 眼看着雷峰县城就在眼前,忽然在面前转出了一个人来。 袁润嘆了口气——果然还是来了吗! 「果然是罗大人!」 来者五短身材,矮矮胖胖的,但是眼中精光闪动,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流匪。 袁润不动,也不语言。 矮胖者道:「你改扮的这个样子的人,我没有看到进入过驿站,却看她从驿站里出来,我就想会不会是你,果然没错呢!」 袁润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已经把cf05式9mm轻型□□拿在了手里——这件衣服,尤其是这对宽大的袖子,就是袁润为自己特制的,就是为了把这把微沖能随时拿在手里,还能避过对方的耳目。 「在下绿魔。」 矮胖者没有过多的言语,只说了这一句话,手便扬了起来。 袁润往旁边一扑,躲过攻击,右手也同样扬起,却被一根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线索飞快地缠上,并且将她拉了起来。 原来这里有两个敌人,不止是这个矮胖的绿魔一人! 不过袁润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来者应该是和青槐、紫瑰是一样的货色——这组织对「鬼」字有特殊的喜好啊,经常会出现带「鬼」字的名字啊! 所以袁润根本就不会认为对方会是一个人前来,所以被人从侧方拉住了右腕一扯,左腕一翻,一梭子子弹已经从袖中打了出来——目标不是拉自己的人,而是绿魔。 对方很明显不知道袁润会来这么一手,身中数弹,顿时倒在了地上。 事实上对方也想到袁润可能会有什么手段,所以才会带了一个帮手来,而且就等着袁润猝然受袭后的慌乱,或者去攻击偷袭她的人,这边绿魔才能更有把握地攻击到她。 第272页 但是袁润也是个很有斗争经验的人,哪会吃这个亏,所以反而先来一梭子结果了绿魔,然后再扭身攻向从后面偷袭自己的人。 后面偷袭袁润的,也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不过没有绿魔那么胖,见到袁润起手就干掉了绿魔,也是吃了一惊,忙收了铁线,一边倒退,一边洒出迷烟迷雾,然后再射出暗器而走。 袁润感到手上一松,知道对方要走,但也知道对方不会掉头就跑,肯定是以进为退,会来一波攻击,所以也是就地一滚,避了开去,等到烟消雾散,果然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袁润沉着脸,不敢多待,赶紧往城里走,结果刚入城,就在城门口这边遇上了杨柳青的一个下属差役,让她去酒楼找李云燕和杨柳青。 袁润到酒楼的时候,李杨二人已经在这里空费了一整天,见到袁润来了,李云燕更多的是一种解脱——如果说一开始向杨柳青八封一些消息还有些兴趣的话,但到后来就是无聊了。 袁润向二人点头示意,然后一起进餐。席间袁润神色淡定,李云燕十分想问她去大义村的结果,但没有问出来,杨柳青更是什么也没说,便送走了二人。 走到楼下,忽然楼上传出歌声: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销魂,追旅意,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歌词居然是中国古代的范仲淹作着的《苏幕遮》,而曲调却是邓丽君《芳草无情》的版本——果然,这里不是邓女士亲自穿越了,就是有她的粉丝穿越了。 这歌声正是杨柳青所唱——他这是在唱情歌吗?还是在送别? 李云燕不敢想,袁润是完全没想法,两个人匆匆离去,只余杨柳青坐在二楼的窗边,拿起一个杯子,把玩注视着,良久嘆道: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当年罗羽裳初见他时,只有十一二岁,但两个人相处了两三年,罗羽裳也是渐渐发育长大,吸引力日增,作为一个玛丽苏,能吸引到一个中年大叔完全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原本杨柳青就没机会,现在就更没有了。 那边厢袁润一路上都没和李云燕说话,而李云燕看她穿着一身农妇的衣服,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刚才当着杨柳青的面,也同样是不敢多问。等回到了驿馆,袁润换了衣服,便催促李云燕立即动身回云来。 李云燕不敢怠慢,忙收拾行李和袁润一起出了城。 「今天的事可别回去乱说。」袁润对李云燕道。 李云燕明知故问:「什么事?」 「我受伤了。」袁润淡淡地道。 李云燕大吃一惊:「受伤了?在哪里?严重吗?快找大夫——是谁干的?」 袁润摇摇头:「是一些流民,无妨的。」没必要把实情告诉她,现在连夜赶紧走才是真的,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继续有什么后续的手段。 李云燕看着袁润熟练地打开包袱,为自己右腕的伤口治疗,忍不住道:「既然有伤,为什么刚才还吃那顿饭?」 袁润道:「你不懂,这事我不想多说。」杨柳青就算可靠,他手下的人会可靠吗?杀手组织可能已经渗透了大魏多处了,雷峰县这边也不安全,剩下的有关于仇剑的事,拜託给杨柳青继续调查就行了,杀手组织的事,还是自己和阮玉珠一起慢慢消化吧! 李云燕和袁润连夜出城,同坐一辆马车,路上李云燕又问了她去大义村调查的事,袁润也没瞒她,就把所见所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当然,自己心里所想的就不会说了,李云燕有什么想法,让她自己去办吧。 而李云燕听了袁润的话,也低头沉思起来。 从雷峰县回来,没有了车队,许歷等人是早就走了,二人紧赶慢赶地只用了一天半的工夫,第三天的上午就到了云来。一回到县衙,袁润一点也没休息便叫来了闻樱和莫兰,问她们这段时间里都查到了什么。 ? ☆、第 7 章 ?  结果消息好得令李云燕都不敢围住——闻樱告诉她们,另一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是离此二十里的筑田村的人,名字叫庞飞。 「我去查了一下,这个庞飞不是什么好人,专做些坑朦拐骗、偷坟掘墓的事。」闻樱对二人道,「他今年三十三岁,连房妻室都没有,村里人都看不起他。所以筑田村的人基本都入城后,只有他没有入城。」 「那他现在一个人在筑田村?」李云燕问道。 闻樱道:「那倒不是,莫兰招集流散灾民,正在各乡村安家落户,给出的条件很不错,很多很多入城的乡民都搬回去了。毕竟城里的开销大,回去种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兰红着脸道:「愿意回去的,我都做主让他们免税回去了,在家里购了产业的,也都由衙门出钱赎买了。」 袁润点头道:「不错,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等着局面平稳了,你们把入城的人的背景都调查一下,然后把里面不是守法良民地赶回村里去——这事就让李捕头来做吧。」 李云燕白了她一眼——不过这事倒也是非其莫属,特务组织干这种事还是很有心得的。 第273页 闻樱暗笑,心想这那个什么筑田村的,估计八成是自己陪知县大人去了。 袁润连雷峰都要去,更别说属于云来的筑田村了。 果然,闻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袁润紧接着就对她说,明天去和她一起去筑田村。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袁润就派人来接闻樱了,闻樱跟着明珠来到后衙,袁润却正在晨练。 看着袁润的晨练内容,闻樱也暗暗称奇——虽然是基础的训练手段,但和古代人的锻鍊方式还是不同的。 等到晨练完了,袁润还要洗澡,最后再吃早饭。 闻樱一开始不觉得什么,时间长了心里也有气——你还有这么多事,这么早叫我来干什么? 「先去把马牵过来,等会儿我和闻都头一起去筑田村。」袁润说着话,坐到庭院里早准备下的一张椅子上。明珠忙过来用毛巾替她擦头髮,绾髮髻,如明却去前衙找人牵马去了。 等准备齐全了,袁润和闻樱两个人往前衙去,却发现有三匹鞍鞯整齐的马在那里。 闻樱奇道:「咦,怎么是三匹?还有谁要一起去?」 「莫兰。」袁润平静地道。 「什么?莫兰?」闻樱讶然道,「她怎么会去?她怎么能去?她又不是公差,怎么能和我们一起去?她只是个文书。」 袁润道:「她的心细,而且安置这些乡民的都是她,她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可是,万一有危险……」闻樱有些担心——现在各乡都招了不少的流民,治安度堪虞。 「这种案子会有什么危险?」袁润不耐烦地打断闻樱的话。 闻樱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又细想了一下,好像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是还没有什么能算得上是危险的事——袁润在雷峰遇袭的事,李云燕不说,袁润不说,也没人知道——便也只好放弃了对袁润的劝阻。 ——算了,反正莫兰也不是我的人。 闻樱自我安慰着,居然在心里把莫兰当成是袁润的人了。 不多时,莫兰果然也来了,而且穿着一身干练的衣服,明显是早知道了今天的事。 三个人也不带差役,就一起上路前行,很快也就到了筑田村。些时筑田村的人据说已经回来了不少,大约已有了三、四十户人家,其中老村民和新村民大约都占了一半。 三个人牵着马步行,四下看看,倒也处处生机盎然,田里已经有人在翻土——此时已经入秋,种东西是来不及了,但翻翻土也是好的。 老实的庄户人家,不干活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三人在村里转了一圏,最后选定了一户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没有孩子的家庭。 两个人翻完了一块地,正回家里休息,一边准备做晚——此时已经过午,袁润等人也就是啃了随身的干粮,她们一直没有与人交谈,表明来意,其实也是在观察这个子,看看情况再作定夺,最后才选定了这一家。 这里人员复杂,情况也复杂,再加上庞飞其人,很可能其中牵涉到更多的东西,所以不能随意打听,要一击即中,选个把握大的。 这对中年夫妇虽然不认得袁润,却认得莫兰,对莫兰很是热情,看起来袁润不在的这两天,莫兰表现十分出众。 袁润等人来了后,倒也给这个原本冷清的家带来了几分生气,热闹了起来。 「大嫂,你认识庞飞么?」袁润坐在院子里,看着正在餵鸡的农妇,忽然就切入了正题。 农妇名叫柳燕儿,年岁约三十开外,一副朴实的样子,笑容可掬,但是一听到庞飞的名字,脸色马上就变了。 「庞飞?这个天杀的,不得好死!」 柳燕儿忽地像是踩着了钉子,一改刚才的温文而雅,跳得双脚离地。 「怎么?他干过很多坏事么?」袁润接过莫兰递过来的茶,有点惊异地问着柳燕儿,之前调查过庞飞,除了偷坟掘墓,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坑矇拐骗,也从不在本村作,兔子也不吃窝边草嘛! 「他干得坏事儿还少了?」柳燕儿本着农妇的大嗓门儿,声音又越来越大,炸得三女都有点儿晕。 这时柳燕儿的丈夫走过来扯扯柳燕儿的衣角,却让柳燕儿不耐烦地打掉——看样子丈夫是比较小心谨慎的那种人,而老婆却是泼辣型的,刚一进屋的时候倒是没有查觉出来。而且,这家子好像当家作主的是女人。 「一天到晚偷坟掘墓,坑矇拐骗的,哪一件不是犯了鬼神,活该雷噼的?怎么这么多人死了,他这种渣滓反而活了下来!真是老天没眼!」 袁润看着这个义愤真膺的女人,觉得她的表现也示免太过,如果不是故意为之,那就是她天生是个正义感超群的人。不过应付这样容易激动的人,如果不是案件的关系人的话,自己还真有点头疼。 「跟你说句实话。这个村里的人,三年前就不理他了。他自己也觉得丢脸,两年前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回来过——啊,不对,前几日回来过一次,被村长骂走了。」柳燕儿的嗓门贼大,幸好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田里,不然别说隔着这小土墙,就是隔着城墙,也能听个差不离儿。 袁润看了看在一边的柳燕儿的丈夫,然后又问:「村长呢?新选出来的村长我们之前都没见到,他在哪里?」 「下田去了。」柳燕儿道。 第274页 「能带我们到他家去吗?」莫兰问道——之前对任何人都少有交流,但也问过一些人有关于村长的话题,但都不甚了了。但不管其为人如何,既然被选了出来,肯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且作为这个村的村长,他肯定不会是新村民,所以对老村民们的了解肯定要深一些,其中也包括庞飞。 柳燕儿的丈夫名叫孔尚之,对莫兰道:「村长有老母在堂,喜静不喜繁扰,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去打扰他,也不会让别人去打扰。」 闻樱哼了一声:「去他家,把他叫来!」 其实闻樱敢肯定,村长早就知道有外人来了,这样的环境,谁都会变得很谨慎——万一敌军再来了呢?所以村长就算在家,也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所以村长自己不出来迎接莫兰,这说明明他不愿意,那又何必要去自找没趣呢。反正该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差太多。 袁润对莫兰使个眼色,莫兰点点头,然后让孔尚之带自己等人去找村长。柳燕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连莫文书都能够唿来唤去的大人物,一下子便想到了一个人物,不由得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赶到村长家,袁润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应声的倒挺快:「是春儿么?今日如何回得这般早?」 说着开了门,里面出来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 「啊,老人家。我们是本县的官差,有点事想找村长问个清楚。」不等孔尚之说话,袁润抢先道。 「哦!是公差大哥们呀。」妇人居然意外地和蔼可亲,「那快进来吧,快进来坐。」 袁润看了一眼孔尚之,孔尚之知趣地第一个进去了,然后大声道:「村长,莫文书来看咱们了,你在吗?」 结果那妇人道:「春儿不在,出门去了,你们都进来吧,等等他,很快就回来的。」 莫兰和闻樱看看袁润,袁润略点点头,于是三女一起进去,袁润还道:「村长去了哪里?村里最近是不是很忙?」 ? ☆、第 8 章 ?  一众人跟着村长老娘进了门,里面居然还挺大——外面一圈的藤蔓,看不清里面的院墙,还以为是一般人家,没想到里面居然比闻樱家的前庭还大。 院子里还有石桌石凳,袁润和闻樱、莫兰在村长母亲的谦让下坐了下来,还有孔尚之站在边上没好意思坐下——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别,都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村长的母亲娘家姓朱,并不像村长所说的那样体弱,虽然不下地干活,但看得出来,家里的家务还是全仗她一人操持。忙里忙外的,端茶递水,身手矫健得很,精神也很饱满。 本来为了想与马上就要到来的村长搞好关系,莫兰还想去帮帮忙,但也被朱大娘劝阻了——或许在她看来,这么水灵的姑娘,身份一定也是高贵的,如何肯让她来帮着自己做这些低等的事。 「诸位大人来找我家春儿有什么事么?」 看来村长的名字叫做春儿,这是个好名字,虽然有点女性化,但起码不低贱,不像有些名字,为了所谓的好养活就取得贼贱! 「啊,是这样的。」闻樱接收了袁润传过来的眼色,「在我们县城里的客栈里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你们村的庞飞,所以我们来调查一下庞飞的事。」 孙夫人明显出乎意料之外的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弛下来,勉强做了个笑脸:「庞飞啊。他可是个……」 「妈!」 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孙夫人的话头,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出现在门口——从这声称唿上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村长了。 紧跟着出现的是两个村民,其中一人指着莫兰对这个疑似村长的人道:「这位就是我们说的莫文书。」 另一个村民却已经一路小跑到众人面前,先跟朱夫人见了礼,然后道:「莫文书,这位就是我们新选的村长,李春。」 ——这名字是造桥的吧…… 袁润默默地吐完槽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孙夫人赶上前去替自己儿子擦了擦汗:「儿啊,这些都是县里来的贵人,快别失了礼数,快来拜见。」 李春拿开母亲的手:「妈,你身体不好,不要太操劳了,还是回房歇息去吧。这里有孩儿来就行了。」 孙夫人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欲言又止,对李春点了点头,道:「那孩儿你自己小心照应,为娘回屋去了。」说着对袁润等人福了一福,「民妇身体不适,需回屋歇息,万望诸位海涵。」 袁润本来刚才站起来就是想问李春的话,没想到母子两个旁若无人地样子,完全无视于其他人。袁润对于自己被人忽视是无所谓的,但是闻樱却有点不爽——她是云来的副都头,在城里也是跺跺脚四方震惊的角色,居然被人无视。就算是县令大人一起被无视了,她也不能忍啊! 莫兰笑咪咪地在一旁摸出把扇子替不停地扇风,还递上一杯茶,好歹哄好了闻樱——袁润冷眼旁观,觉得闻樱其实是比李云燕更难伺候,只是对于袁润这个知县大人,或者是莫兰、阮玉珠这样的同级别的「同事」,才会展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来。 李春在目送自己的母亲回到屋内后,一改脸上的笑容,皱着眉走到袁润跟前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哪里的什么大官。关于庞飞的事,我不想现在谈,更不想在这里谈。我们改天订个地方,订个时间吧。」 第275页 闻樱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村长?你这是逼我把你抓回去啊!」 李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低声道:「其实我跟你回去也没多大意思,如果我不想说的话,你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而且我也是当过兵的人,甚至还当过一个小军官,现在驻在茂陵的甄将军与我也相识,你如果想动刑,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不如这样吧,你们今晚就在我家住下,明天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谈。」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讶然不已——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新村长,居然会与一位将军有交情。 闻樱闻言却是大怒——你居然敢威胁我吗?真以为认识一个什么将军就能横行无忌了! 袁润这时却道:「好吧,今晚我和莫兰住下来。其余人自己找地方住。」 闻樱看了看袁润,觉得真是意外。没想到袁润竟也有服软的时候。原先还以为她有朝廷中人做后台呢,看来也不过如此,碰到事关也就退缩了。 不过,没能和袁润一起住下,闻樱也不介意——她当然明白袁润的意思,这是让自己回城找李云燕去调查这个甄将军。 闻樱走了,莫兰却是和袁润开开心心地住了下来。 在四下看了看后,莫兰觉得李春的屋子其实也有个几间,就算闻樱也住下来都够了,不过她相信袁润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另有处置,要让闻樱去办,就像让自己留下来,也一定有其道理一样。 那一边,一从村长家出来,孔尚之就问闻樱:「接下来怎么办?您还是住我家吗?」 「不,我要回县衙。我想最快明天午饭——不,晚饭前就能回来。」闻樱本来想尽快回来,但一想还是不要太高估李云燕的能力,所以还是把时间往后推了推。 闻樱跟着孔尚之回到他的家里,牵了自己的马出来,打马狂奔,到了县城还是已经过了亥时,一路奔向县衙,却正赶上是李云燕亲自值班。 李云燕正在和几个属下掷骰子玩,看到闻樱,就知道一定是袁润有事。在听了闻樱的话后,李云燕皱起了眉头:「这事我倒是不知。不过我会马上查的。」 闻樱道:「那个李春,是怎么回事?」 李云燕道:「这事难道不该问莫兰吗?各村的村长或乡长什么的,都要由她来作备案的。」 闻樱道:「难道我们去筑田村,你会不在我们走后调查吗?」 李云燕沉默了,半晌才道:「筑田村之前的村长,就是李春他爹,这次入城后居然得了病,当时城里的医生都在为战事作准备,他没有得到最好的治疗而死。村长的位子空了下来,直到前两年李春从外地回来,才继任了村长。看来李春他爹在筑田村颇得人心,连这个小小的村长之位,都变成了世袭的了。」 「你还调查到了些什么?」闻樱问道。 李云燕摇摇头:没有了。」 闻樱也知道李云燕不会什么都对自己说,所以也是笑笑,便转身离去了。 旁边一个捕快见闻樱走了,便上前对李云燕笑道:「闻副都头只怕是调查不出什么才回来的吧?」 李云燕看着闻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声道:「不,她只需要找人去探讨一下便可。」 「什么人?」那捕快问道。 「闻樱是副都头,若是她遇到了麻烦,她会去找谁?」李云燕反问——最近她也开始喜欢这样用反问来故弄玄虚了,不知是不是中了袁润和阮玉珠的毒,最墨者黑了。 「找谁?」那捕快还是一脸的迷惑。 「都头在就找都头,都头不在,那就找县尉!」 李云燕说得不错,苏昶一直就在死囚牢里——因为战事,所以他的死刑核准同意书并没有下来,他也就一直住在这里。 闻樱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与其问李云燕,不如把这事向苏昶讨教。 当然,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肯定不能去了——死刑犯是不能在夜晚探监的,就算是闻樱也不行! 闻樱今天也很累了,便先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闻樱起了个大早来到了大牢,牢头路成功自然不敢拦她,便让她进去了。其实闻樱以前也来过死囚牢,但是却没见过过得如此惬意的死囚。 原本阴暗潮湿的死囚牢被粉刷一新。虽然这大牢也的确是年久失修,但是这样翻新一间死办牢也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再看看苏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闻樱见到他时,他正在练一套拳脚。看到闻樱来了,他还对闻樱笑笑:「毕竟是死囚牢,不能外出散心,只能在这牢里活动活动筋骨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闻樱很想发发官威,喝一声「大胆」,再不济喝一声「放肆」也成,但是想到自己此来是有求于这个阶下囚,也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人家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再跟人家一般见识,这死办牢里的享受,就让他慢慢滋润着吧。 其实以前闻樱与苏昶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互相配合互相支持,这也是闻樱会想到来请教苏昶的原因。 「苏县尉,别来无恙?」闻樱努力表现出一种与他平等交谈的态势。 ? ☆、第 9 章 ?  苏昶哈哈一笑:「快别叫我县尉,我都是阶下囚了,也不知还能活几天。你不直唿我的名字我就很感谢了。」 第276页 闻樱点点头:「 苏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在下此来,实是有事想要请教。」 苏昶对他微微一笑:「怎么?有什么事阮玉珠和罗羽裳还处理不了,还要你来向我这个犯了事的人请教?」 「阮玉珠离开了,罗知县遇上了件案子,不太顺利。」闻樱道。 「闻都头客气了。」苏昶对她拱了拱手,「连你们都一筹莫展的事,我哪能插得上话。」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些后辈,在您面前才不敢插话呢。您对我们还得多多帮衬才是。」闻樱觉得自己说这话也够肉麻的,而且马屁拍得这么明显,也有点过了…… 苏昶其实也是在开玩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心思开玩笑也不容易:「好吧,知道你是真的有事。说吧,什么事不知道的,要来问我。」 「是这样。」闻樱思考了一下,组织了一下措词,「最近县里又发生了件命案,其中一个死者是筑田村人。听说那个筑田村的村长,好像跟茂陵那边的一个甄将军有点什么瓜葛,现在有点投鼠忌器呀。不知您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筑田村?」 苏昶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才道:「那里的村长是不是李成功?」 「不是,是叫李春。」 「李春?」苏昶皱着眉又想了一下,「这个李春多大年纪?」 「约莫三十岁不到。」 苏昶点了点头:「他是不是有个母亲,姓孙的?」 「是呀。」 「嗯,这个李春是前村长李成功的儿子吧?」 「对对,就是就是。」闻樱忙道。 苏昶点点头:「我记得几年前李成功给当时的县太爷送过礼。」 「送礼?为什么?」 苏昶笑笑:「对外么,是说让县太爷让他儿子在他身后继续作这个村长。但是呢,这很难让人相信。因为一来他当年还不到五十岁,人望在当地又高,身体也很好,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到让儿子继位的事才对。按你这么说的话,他这次死得还真是时候,他儿子还真的当上了村长,这就有点意思了。」 「怎么了?」闻樱凑近问道,「怎么有意思了?」 苏昶抬眼看了闻樱一眼,也凑近道:「我要是告诉你,你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闻樱眯起了眼睛:「怎么?你想越狱?」 苏昶拉开点距离,斜着眼看闻樱,那神情只表达出一个意思——就凭你?然后道:「我没那么大的心愿。我只是想,能不能让我定期出去放放风?我都快死的人了,让我最后的一点日子舒坦一点行么?」 闻樱道:「你知道,我不可能作出这样的承诺,不过我会把你的要求上报的。」 「可我是要你行个方便。」 「我?」闻樱一愣,「我又不是管牢狱的,我怎么能给你方便?」 苏昶神秘地笑笑:「我听说现在县里面也不太平,毕竟刚刚经过战事嘛。现在牢里的人手和衙门里一样不足,所以衙门里也时常抽人到这里帮着看守死囚,这个你肯定也清楚,因为你也会定期到这里来视察,虽然因为身份的关系,你停留的时间不会长。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能见一面。我嘛,也不要天天出来放风,所以到时候,你行个方便就行了。」 闻樱轻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能带你到大牢中庭的庭院里放风,想出牢去大街上,那是不可能的。」 苏昶笑:「我明白,我也不会要求说到外面去,因为我能力太强,你们怕我跑掉!」 闻樱又哼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说法居然无言以对——就算阮玉珠和李云燕齐来,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就算可以,也不可能次次都让她们两个来帮忙啊! 闻樱这时只恨牢头路成功,路成功笑着问他:「是不是吃了一惊?」 「何止是吃了一惊。简直要吓得昏死过去了!」闻樱轻声道。 路成功笑道:「闻都头别放在心上。苏昶在云来这里待了这么久了,总有些人脉。为自己死前弄得舒服点,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吧。」 闻樱笑笑:「放心,我不会怪到你身上的,我还有事要办,以后我会再来的。苏昶以前也算是我的上司,你能以礼待之,我很欣慰。」 路成功忙弯腰行礼,并谦让了几句,等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闻樱都已经走得没影儿了。再看看身边,几个牢卒都掩面而笑,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将众人训斥了一顿,然后一边在心里咒骂闻樱一边回了牢里自己的小雅间。 离了大牢,闻樱看看时间,已是天近午时,昨晚又睡得不好,于是回家补了一小觉。结果这一觉直睡到近申时才醒——赶紧到前街买了碗面,正吃着,忽地想起还有一件大事一直没有办,就三口两口吃完了面,直奔云来客栈。 到了云来客栈,迎面撞上程石磊——看样子他小日子过得不错,满面红光的,展眼看看四周,果然有两个差役在——看来他还是被重点保护的。 「闻都头,您今儿怎么有空来?」 「废话,当然是有事了!」面对程石磊,一副温柔相的闻樱还是很有几分官威的。 「那都头找小人可有什么事吩咐?」程石磊更恭敬了。 闻樱皱了皱眉:「我听说,好像你们客栈里的伙计,有一个被『兔』字房里的死者骂过?」 第277页 程石磊愣了一下,才恍然道:「是程实啊!原来闻都头是找他啊,昨天他已经被带到衙门里去了。」 闻樱一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昨儿一早的事。他那点儿破事老是跟人吹牛,李捕头听到他在胡说八道,就把他带走了,说是要他回去问话,到今儿也没回来。」 「他不会回自己家么?」 「他是外地来的,就住店里。」 闻樱点了点头,转过身跑回衙门。赶回衙门,正碰上难得来一次衙门的吕超,闻樱上前问他李云燕在哪,吕超说在后面衙门的牢里审人。 闻樱心想不会就是在审那个什么程实吧?赶紧过去一看,却是李云燕在审一个女人——原来这女人与人私通。 私通虽然不是死罪,一般这种案子不闹大也不会有人追究,但捕快们有时也会拿这些案子敲诈点小钱使使。闻樱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只要别太过份,就当是对私通者的一点小罚治罢了。不过李云燕因为没能一起去筑田村,只怕心里正窝火呢,这个女人多半要倒霉了。 「你带回来那个云来客栈的伙计呢?」闻樱装作没看见那个女人,绕过去对李云燕道。 李云燕道:「我昨晚就放了他了,他又没犯法,总不好留他在牢里过夜吧?」 闻樱愣了愣——李云燕说得也对,不过她既然这么说,只怕是有问出什么来,不然以她的为人,怎么也不会轻易放了人家。于是便问:「李捕头可有问出什么来?」 李云燕看了她一眼,也没瞒她:「那个程实,名字叫程实,人可一点都不诚实。问了半天,才知道那天半夜里他去上厕所,看见『兔』字号房里的灯还没灭,想起那个客人是个年纪大的,怕出意外,就上去看看。结果则敲门就被里面的人骂走了,说不过是忘了熄灯。这么点小事,他跟我胡扯八扯了半天,下回别落在我手里,不然非大刑伺候。」 闻樱陪着笑了笑,转身离开,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赶紧又跑回云来客栈。 这次直接找到了掌柜的丁荃,丁荃被他找到的时候正在算帐——这个嗜好可能是所有做掌柜的通病了。 「哟,闻都头,今儿怎么有空来啊?」丁荃一脸的笑,「案子结了?您吩咐的我一直都注意照办的,那串脚印可是一个都没掉啊!」 「结个屁!」闻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保存那串脚印是衙门的安排,又不是我吩咐你的!」 丁荃忙点头哈腰的:「是是是,是在下多嘴了。」 闻樱不耐烦地道:「你那个叫程实的伙计呢?叫他过来!」 丁荃一愣:「找他?」然后顺手招过来一个跑堂的,「去,把程实给我叫来!」 那个伙计说:「程实今早刚被衙门放出来,被审了一夜,正在睡呢。」 闻樱眼一瞪:「胡说!我们昨晚就放了他了,去把他叫来!不然再把他抓回去!」 果然官威无限,那伙计被闻樱吓得差点摔一跟头,忙不迭地跑去找程实了。 ? ☆、第 10 章 ?  伙计走开了,丁荃却还在一边碎着嘴套近乎:「这案子怎么还不结啊?反正又没有苦主,搞得这么累干嘛呀。那天同时住在客栈里的几个客人被衙门里强行留了下来,天天都跟我吵,我有什么法子呀!」 原来丁荃是诉苦来着。 闻樱懒得听他废话,心说这是衙门的决定,你就自认倒霉吧。谁让你店里出了这种丧气的事。 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丁荃走开,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伙计面带惊惶之色地赶了过来:「闻都头,你找我有事?」 闻樱斜着眼看了看他:「你是程实?」 「正是小人。」 程实点头哈腰,非常紧张的样子。闻樱觉得这个傢伙应该是个胆小的人,吓唬一下应该就能套出不少东西。李云燕在这个案子上没有跟进,所以应该不会对这个程实详加审问,还是要靠自己动手才行。 「听说,这客栈死人的那个晚上,你被那个兔字号房的死者骂过?」 程实苦着脸:「怎么又是这事儿啊?昨天被蒋捕头问了一宿。」 「胡说,蒋捕头说他昨晚就放了你了!老实说,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程实的脸上立即充满了尴尬,咀嚅了半天才说清楚,原来他昨晚从衙门里出来,心情极为忿懑,找了个相好的暗娼嫖宿去了。 臭小子还真能找享受的! 闻樱暗骂了一句,道:「你的这些糟事儿我不管,我只问你那天晚上的事。你是怎么被骂的?被谁骂的?骂了什么?当时是什么时刻?」 程实道:「那天晚上二更,我睡不着,就想去找兰儿泄泄火来着。没想到刚到大厅里,看见二楼『兔』字号房里灯还亮着,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兔』字号房的客人是我接待的,他还特地叮嘱我,让我晚上别打扰他,说他忙了一天,累了,晚上要睡个好觉。我见灯亮着,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就上去了。」 闻樱「哼」了一声:「你会这么好心这么勤快?看见灯亮着就上去?」 程实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瞒闻都头您说,那个人很大方,出手就赏了我二两银子,我这么上心,不也是为了多得两个赏钱么!」 闻樱想了想,问道:「仇剑前后一共赏了你多少银子?」 第278页 程实一愣:「仇剑?不是说他叫庞飞么?」 闻樱一愣:「怎么『兔』字号房是庞飞住的,不是仇剑?」 程实挠了挠头:「闻都头,那个年轻的,是不是叫庞飞?」 「对啊,他就是庞飞。」 程实道:「这是蒋捕头问我话的时候告诉我的,我才知道他的名字。至于那个仇剑,他并不住在我们客栈里,只是在我们这里用了饭,然后就走了。」 闻樱知道下乌龙了——她一直以来都把仇剑当成是「兔」字号房的房客,而庞飞是他约来的。现在知道,事实恰恰相反。 ——只怕知县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闻樱是庞飞租的房,仇剑反而是来找他的人。想想也是,庞飞离这里近,约在这里见面也正常,如果是仇剑的话,恐怕会把庞飞约到雷峰去。 ——那么,半夜里从墙外爬上去的是仇剑?可是仇剑垂垂老矣的身板儿,看着不像啊。 ——仇剑约庞飞的话,很可能是有什么活儿要庞飞干。可是庞飞约仇剑干什么呢?要是他挖坟得了好东西,应该就近卖掉才是。在手里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走漏风声,也对他越不利。他怎么会捨近求远找一个在雷峰的人来呢? 闻樱看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去见袁润,就跑了跑县里的几家当铺或古玩行。别看云来城县小,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又是边境城市,正是来往商贸繁荣的地方,县城里什么货色,什么行当都有。 跑了县里相关的几家商铺,得知这个庞飞从来没在这里卖过什么东西。 闻樱不禁有点纳闷——这个庞飞不是经常偷坟掘墓的么,怎么从来没有挖出东西来呢?难道他怕事败,所以都到远处去卖?既然他这么小心,那他这个坏名声是怎么传得这么广的呢? ——有人陷害?应该不像啊! 闻樱迷惑了,这是许久都不曾有的感觉。 ——是因为苏昶不在身旁? 闻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把一个囚犯当成靠山?刚才找了他一圈,也没得到什么帮助,如何就不自觉地又想倚靠他了?! 闻樱暗暗警醒自己,但是再对案情想来想去,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也只得罢了。最后感嘆自己毕竟不是那种纯靠脑子的人,之前什么事都靠苏昶和古平,实在是太没有长进了啊! 转过身来要走,总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想来想去,找到癥结所在,于是又去了一趟大牢。 再次见到苏昶,苏昶也不意外。 闻樱问他李春在李成功死后有没有送过礼给新的县令罗羽裳。苏昶想了想,说自己也不是管这一摊的,县太爷的事,他根本就不想管。不如去找李云燕这个老同事兼老对手问问——作为特务部门的人,对县太爷也是有着监理暗察的职责,对县太爷的一些行为举动,自然也会记备在案。 当然了,这些小事,也就是记记,就算是吏部的考核,也不会把这个当回事的——除非你得罪了某些不该得罪的人,或者有别的什么罪过,那这时就会翻出来数罪併罚。不然就算特务部门把这样东西送交给吏部也没用,人家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你们太过分,没事拿这东西出来打我们的脸! 政治上的东西,面子尤其重要,所以遵循一个所有人都遵循的潜规则就好了,别出什么妖蛾子。 闻樱无奈,在无视了苏昶对他的小小纠缠后,再去衙门找李云燕,由李云燕这边来调查这件事。 找到李云燕,把来意一说,李云燕看了看闻樱,骂道:「你胡说什么呢?罗大人和前任知县都是清正廉明,啥时候收受过贿赂?快一边待着凉快去吧!」 闻樱心想自己是有病!居然傻乎乎地来李云燕这里问这事。再想想,其实知县大人不错,自己就算是直接问她,是不是收过贿赂,都不见得会被她责骂 再想了想,也的确没什么太好的法子,还是把这事回报给袁润,让她去做决定去,正好也看看她在这方会有什么针对的法子。 于是买两个包子当干粮就上了自己的马,一熘烟儿地去找袁润去了。到了筑田村时,已是傍晚,正好赶上晚饭的辙,闻樱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还能吃上口热的。 眼看到要到了村长李春的家,迎面撞上孔尚之过来。孔尚之一见闻樱忙上前打招唿,并且道:「闻都头,你可来了!这都快晚上了,罗大人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从中午就在喊,怎么闻都头你还不回来。看来你真是她的心腹呀!」 闻樱不由得苦笑——这心腹可不好当啊,自己这次回云来,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查到呢,那要怎么对她说? 原来昨晚袁润搬到了别处居住了,幸亏遇上了孔尚之,不然还要走冤枉路。由此看来袁润的县令身份已经曝光,所以才会让孔尚之这么不下地干活,一直守在村口等着,还有人一直向他通风报信,报告袁润在发脾气的事。 跟着孔尚之来到袁润下榻的地方,敲了敲门,莫兰来开了门。孔尚之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自然便拱手离去了。袁润随着莫兰进去,直到大堂,张眼一望,桌上饭菜也算是丰盛,可说是色香味俱全——估计是莫兰的手艺,跟在袁润身旁这么久了,倒没见过她露过厨艺,只听说她以前在文学馆里当大厨的,这次看来是赶上好时候了,尝一尝她的手艺。 第279页 想想自己带着的两个馒头,还真是多虑了。 「闻都头还没用过饭吧?一起用吧?!」莫兰笑容可掬地给闻樱搬座。 莫兰这么客气,仿佛她能做袁润的主,是半个当家人一般,倒是搞得闻樱心中忐忑,看了看袁润。 袁润也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些菜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只是从没见过莫文书下厨,一时有点意外。」闻樱忙坐了下来,那边莫兰已经喜孜孜地去盛了三碗饭过来。 「怎么样?知道了些什么?」袁润语调平稳地道,「边吃边说吧。」 闻樱正挟了块肉,还没放进嘴里,听到这句,只好讪讪地放下,道:「衙门里的人大多都不知有关于李春父子的事。我只能去问……去问……」 ? ☆、第 11 章 ?  说到这里时,闻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去找一个囚犯问案的事。 袁润见闻樱面带犹豫,有些奇怪地道:「去问谁?李捕头吗?」 闻樱正有点讪讪地道:「不是李捕头——衙门里的人大我都不知此事。我特地去牢里问了苏昶,他告诉我这个李春的父亲曾经给前任县令送过贿赂,可能是为了让他的儿子继作村长吧。至于甄将军,现在不没有什么线索和证据。」 「奇怪啊……」袁润轻轻轻皱起了眉,「村长这种职务,一般都不是县里委派的。村里一般提个人选出来,县里的师爷就给处理了。像这种连品级都没有的村官儿,犯得着直接去找县太爷么?」 袁润只为案情犯疑,但是却没有为闻樱去找苏昶发表什么看法,似乎并不为忤,这倒让莫兰和闻樱都感到有点意外,却不知道袁润对于《沉默的羔羊》这种电影看得多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行的。 「这我就不知了。」闻樱道,「我去问过李云燕李捕头,她好像挺维护前任县令,不知是否牵涉其中。」 袁润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们两个派系,倒是挺会给对方上眼药下绊子的,但也不点破,便道:「那还查出了什么吗?不然你不会这么晚回来。」 闻樱便把程实对她说的有关于把「仇剑」和「庞飞」弄错的事告诉了袁润。 袁润对这事很重视,在仔细地听取了闻樱所说的事后,还追问了很多细节,比如说闻樱有没有到周围其它县的古董铺去调查,庞飞在白天有没有和仇剑有过接触,庞飞有没有去过雷峰县之类的事。 闻樱完全不知道袁润对这事的兴趣会这么大,她原以为这也不过是千头万绪的蛛丝马迹中的一条小线索罢了。这下被袁润连着追问了几个问题,当场就蒙圈了。 袁润嘆了口气,把碗递给莫兰,让莫兰去添饭,然后对闻樱道:「闻副都头,这件案子很是重要,你能想到要查这些也很不容易了,但是不能因为这些事有可能被李云燕注意到就不再深挖。说来我也是李捕头监察的对象,但是我破案的时候,我却更倚重她,就是因为她掌握的资源和情报,往往比我们更多。」 闻樱被她说得很是丧气,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低下头大口地扒着饭。这时莫兰新添了一碗饭过来,看闻樱吃完了,就把闻樱的碗给接过去,转身又去盛一碗。 袁润看闻樱垂头丧气的样子,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衙门公事我们也有捕快们不具备的优势。」 闻樱愣了愣,下意识地向莫兰看去,想看看她那边有什么可以给自己以启示的,结果莫兰看到闻樱看她,便也向闻樱报以一笑,还颊生双晕,让闻樱有点摸不着头脑。 袁润笑了一下,对闻樱道:「你别多想,其实相对于捕快,百姓们还是更信任公差,只是她们手段更无所顾忌罢了。所以只要用心好好干,我们也能胜过她们的。」 见袁润把自己归为「我们」,而把李云燕归为「她们」,闻樱心里好处了许多,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这里的事,你留下来也没用,还是得我自己来仔细查访。你嘛,再辛苦一趟,趁此机会跑一次雷峰,看看那边能不能再找到些关于庞飞的线索。不行的话,去找一下杨柳青帮忙。至于那什么甄将军的,现在先放过他,等日后再找机会跟他们算帐!」袁润十分淡定。 最后这句话把闻樱吓了一跳——真要找那甄将军算帐? 心里忐忑着,接过莫兰递过来的饭来,不敢看袁润的脸,只顾低头吃饭,本来手艺很好的菜,现在到嘴里也吃不出什么味儿来了。 莫兰和袁润都吃完了饭,笑着看他,等她也吃完了,莫兰伸过手去,柔声问道:「可要再添一碗?」 闻樱其实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吃饭,早上起得早,也饿得狠了。之前忙着赶路,更是没有吃东西,还生怕一边运动一边进食有影响,这时也还没饱呢,便厚着脸皮让莫兰再盛了一碗。 闻樱吃了两碗饭,该汇报的汇报了,心里也稍定了些,看了看四周,便问袁润这家人的主人怎么不见了。 袁润说这家人都不在了,空了这房子有好几个月,也没有新村民入住,便由村长出面,自主先借了给她和莫兰先住下。 闻樱再看了看袁润,她还在微笑着,看来心情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线索,反正她在没有全部弄清楚前是不会多告诉自己什么的,还是像她所说的,等去了雷峰迴来再问她吧。等她有了把握,告诉自己的可能性也大些。 第280页 暗地擦了把冷汗,吃着碗里的饭,又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那样太显得心虚,抬起头来,又不敢看袁润,只好别过头去,看着吃完饭垂手站在一边的莫兰。 「怎么样?今天这饭是莫兰做的,手艺如何?」袁润看她一直盯着莫兰看,有点打趣地道。 闻樱脸上一红,忙道:「是啊是啊,手艺真好。」 袁润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莫兰陪你一起去一趟雷峰?」 闻樱吓一跳——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自己?要找个人来监视自己吗? 再看看莫兰,双颊飞红,面带羞涩:「大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又不会断案,又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没得给闻都头添乱。再说县里面的事我还有很多没忙完的,这两日在乡下,也休息得够了,我们这就回云来吧。」 闻樱也是听得一愣,忙说:「不敢,不敢……」 原来袁润要把莫兰带到这乡下来,就是为了让她休息一下,别天天在衙门里累垮了——战事刚平,莫兰真是在超负荷运转,尤其是在袁润和阮玉珠都不在的时候。 想到这里,闻樱心里也是颇为感嘆——对于莫兰这个孤女来说,袁润和阮玉珠也算是仁至义尽,关爱有加了。 由于莫兰父亲的死,闻樱和李云燕也知道为什么莫兰会有二人的特别对待,现在看来,也为其感嘆袁润和阮玉珠的知遇之恩了。 这时袁润见闻樱饭吃得差不多了,就让莫兰把碗碟撤了去洗涮。见莫兰走得远了,才转脸对闻樱道:「你连夜去雷峰,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在这里尽力替你遮掩——这案子可能牵涉到军方的人,最好是暗中调查。你要快去快办,我这里也拖不了几天的。吕超和李云燕应付不来县里所有的事的,而且新的人事任命就会下来,我们一切都要快!」 闻樱心中一凛,也明白了为什么要让李云燕在县里,自己出来了——新任命的人应该是都头,或者可能还有新县尉以及县丞和主簿,如果是自己在衙门里,只怕位低言轻,而李云燕是卫所系统的人,足以打发这些人了。 而李云燕之所以没有暗中跟来,只怕也是在之后想到这个局面。 ——看来,不管是知县大人还是李云燕,我比她们都是多有不如啊! 闻樱心中暗暗感慨,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在雷峰好好调查。 袁润把自己要调查的东西都细细地跟闻樱说了一遍,然后道:「你此去一定要小心,我和李云燕都已经露过面,再去可能也得不到什么线索,你去是最好的。」 闻樱点点头,然后立即换了马再走,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到了雷峰,比寻常行程要快了半天以上——这一来是马好,二来一个人上路,就不需要与另一个人调整步调,只管打马前行就可以了,那自然快了。 进了雷峰县城,下了马找到驿馆先住下,然后让一个人把袁润写的信去送给杨柳青。 杨柳青此时还在衙门里,接到书信很快就过来了——他是不担心有人跟梢的,所以只是略作注意行迹,便到了驿站来。 闻樱见到了杨柳青,并把来意告诉了他,杨柳青大手一挥:「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了,由我出面,你扮作我的随从旁听就行。」 闻樱笑道:「那可真要谢谢您了。」 杨柳青大笑着说「这没什么」,然后很热情地要拉着闻樱去茶楼坐上一坐,以尽地主之谊,不过闻樱并不知道的是,杨柳青真正想知道的是袁润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闻樱是不会去赴这种约的,而是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 第二天一早,闻樱依约去了杨柳青的家里,扮作了杨柳青的随从一起去了衙门,别人也都不敢问——雷峰的县尉死于战争之中,新县尉还没来,杨柳青就是衙门在刑事案件方面最高的指挥官——就这样,闻樱站在杨柳青的身后随着他一起到了偏院。 ? ☆、第 12 章 ?  这时一个衙役上前对杨柳青道:「那几个古董商行的人已经到了衙门,大人要过去看看吗?」 「好,把他们领过来吧。」杨柳青在院中的一个椅子上坐下,闻樱低头垂目站在他身后,不多时,一群或脑满肠肥或獐头鼠目的傢伙便过来了。 闻樱想起袁润临来时说的一句话「这些玩古董的全是奸商,开当铺的更不是好东西,你可别心慈手软!」 ——这话没错,看这些人的长相,就知道没一个好人! 不过想想,也许是袁润在当铺这边吃过亏吧,不然干嘛这么恨! 这想法倒是真的,袁润在穿越前是个私家小侦探,经常入不敷出,靠借贷典当过日子,被无良奸商坑害了许多,自然对这一行当颇有成见。 那边杨柳青摆开了架子使足了威风,把他所有的恶相全摆了出来,将那些所谓的「奸商」给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闻樱看在眼里,对这效果很满意,暗中更是观察每一个人,对他们的表情和举止更是时时在意,但是结果却不太满意。 因为没有人认识庞飞,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也就无从在他们这里调查庞飞是否有销赃的问题了——那么,庞飞盗墓所得,会从哪里出手呢? ——仇剑? ——可是之前在雷峰就调查过仇剑了,没有任何证据和迹象说明他和盗墓有关联…… 第281页 闻樱有点丧气,但是,更多的是怀疑。 不是怀疑别的,而是怀疑这事不正常。 跟着袁润也有些日子了,还没见过她判断出过差错,这次袁润既然让她到这里来调查庞飞的事,那就应该有蛛丝马迹才对。但所有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庞飞这个人,这未免是对袁润判断的一个否定。 于是,闻樱表面上放过了这些人,但打定主意要多留两天,再多做一下调查,就算回去晚了也再所不惜。 于是谢绝了杨柳青要另为她安排住处的好意,并且对他言道:「明日晚些我再来看你。」 杨柳青眯起眼睛:「怎么闻都头你明天不走么?」 闻樱道:「似乎线索不明,我想多查几天。」 没想到杨柳青皱着眉道:「我想你还是回去的好。」 「啊?」 闻樱非常意外——之前杨柳青对她十分热情,她还以为自己住在这里,应该不会受到刁难才对。 「我想,罗县令让你做的事一定有她的用意,」杨柳青眯着眼看着闻樱的脸色,「你要是过于调查这事,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还是快点回去跟罗县令通个气,料来这几天的工夫,也误不了事。」 闻樱想了半天,觉得杨柳青说得也有道理。若是由着自己干,干好了也不过是袁润一个赞许的眼神,可要是干坏了,那结果……想想李云燕到时候的嘲讽眼神,闻樱就受不了了。 这次云来县里都头和县尉的缺都有,要是立了功,也许可以直接当县尉,这样还在李云燕之上。但若是犯了错呢?是不是连都头都当不上了?都头,就是和李云燕平级的,但副都头……好吧,对面没有副捕头,自己其实就跟普通的捕快没两样啊! 最后想了又想,决定连夜回去!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然袁润之前要求闻樱深挖,但闻樱的性格,註定不是进取型的,袁润再怎么说也不会取得什么大的效果的。 可以说,李云燕长于攻,闻樱长于守,这一次因为局势的不同,两个人倒了一个个儿,擅攻的去守了,擅守的却来攻了,这也是无奈。 闻樱立即动身赶路,第二天晚间到了筑田村,轻车熟路地径直找到了袁润,袁润正在悠闲地喝茶,赏时秋时之月——中秋也快到了呢,希望能和玉珠一起在这个世界的过第一个中秋…… 闻樱见了袁润,把这次去雷峰的见闻说了一遍,却没有说自己的推论,生怕袁润听了反而不满意。 果然袁润听后很满意,闻樱想了又想,还是对她说了自己的怀疑。 说完后闻樱有点忐忑地看着袁润,袁润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想想确实不能把这里的人都当阮玉珠来相比,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是杨柳青说的不错,不能够打草惊蛇,还是先调查别的事,那边的先放一放。」 闻樱见袁润这样说,心中暗暗庆幸,却不知道袁润已经对她有了看法,今后断案的线,会更倚重李云燕了,便顺口问了一句:「那你这几天在这里调查到什么线索么?」 袁润看了看闻樱,好像对她居然还敢向自己问这话有点意外,但还是道:「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现。不过,这里的人好像生活得都不错啊。比咱们县里的大部分人过的日子都舒坦。小商小贩的也不比城里的少多少,日常的生产和生活都在渐渐地回復,比雷峰那边的可好多了。」 闻樱点头道:「没错,看不出来这里的地力贫瘠,庄稼长势不行,大家的生活倒是还可以。看来前任村长李成功的能力不错,怪不得他要让自己儿子继任付长也没人反对。他的威望很高啊!」 袁润看着闻樱半天,把闻樱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这个看法倒是和我差不多,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的——要努力啊,闻副都头!」 袁润这句话的语气分明不善,闻樱只好唯唯诺诺地陪着笑脸。 「你回一趟县衙吧。」袁润忽然道。 「啊?」闻樱有些吃惊——又回去?这段时间自己可就在路上来回跑了!想歇个几天也不行啊! 袁润像是没看到闻樱的表情,自顾自地道:「你去查一下近几十年来这个筑田村上交的赋税情况。要查到李成功的前任和前前任,查得越详细越好。」 闻樱愣了愣:「行是行。可是,这跟云来客栈的命案有关么?」 袁润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嘆了口气道:「我还当你真的想通了呢!唉!不过也不能怪你!这边的调查你又没参加,算了,你不用管这些,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闻樱被她说得心里憋屈,但又无力反驳,只得退出房来,却正撞上莫兰。看着莫兰的微笑,想到她有可能以后就是县丞了,自己就算是都头,却还要位列在她之下,心中不免有些郁闷,却对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换了匹马赶回县里了。 莫兰看着闻樱远去的背景,回到房中对袁润笑道:「大人对闻都头太严厉了吧,她刚才出去的面色很不好呢。」 「是怨我?」袁润知道闻樱的性格,不会对自己有诸多抱怨,故意这样说来逗莫兰。 莫兰把热水端到桌上,伺候袁润洗漱,一边道:「大人又故意逗我了,闻都头哪是这样的人。我看她呀,是对自己没信心了,自怨自艾呢!」 第282页 袁润道:「她性格如此,我也无法。以后让她多帮你分担一些县里的政务好了,断案方面的事,就多交给李捕头来办吧。」 莫兰道:「她可是都头,我帮她还差不多。」 袁润笑道:「你不日就要升作县丞了,她最多当个都头,自然是她帮你。」 莫兰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多谢栽培」的话,又觉得矫情虚伪,只好红着脸道:「闻都头不能升任县尉吗?」 袁润道:「我看吕超八成会留任的,闻樱也就是都头的命了。主簿的话,可能会是个新人——其实对于云来来说,吕超也是新人。空出四个缺,两个提任,两个空降,也符合规律——而且两个缺的话,也许是一边一个……」 莫兰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明白袁润所说的话——空降?一边一个?什么意思? 不过莫兰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多问,就绝不会多问,只是一心伺候袁润洗漱。 等洗漱完了,袁润忽然一笑:「今后你就是县丞了,我也不好使唤你了,也不知谁有这个神气,以后能使唤你呢!」 莫兰脸上又是一红:「大人说笑了……我……我愿意一直伺候大人的……哦……还有……还有阮师爷……」 袁润看着莫兰在 灯下娇红的双颊,也是心中微微一动,心想自己别惹出火来,赶紧洗漱完了让莫兰去休息,心想以后不能跟莫兰开这样的玩笑了,不但要避嫌,也需要注意别乱惹桃花。 不过想想,莫兰似乎对阮玉珠更特别一点,毕竟是在无歧镇上并肩战斗过,真要说桃花的话,阮玉珠倒是有点可能。 ——哼,你是要敢给我惹烂桃花,我就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呀! 袁润恶狠狠地想着,不过看看如今的小身板,不禁悲从中来——打不过…… ? ☆、第 13 章 ?  在闻樱离开的时候,袁润其实也没闲着,这几天一直到处跑跑看看,然后指使莫兰跟村民们聊天说地。 头两天还好,后来村民们烦了,就算是莫兰这个享有较高威望的人去搭话都不太爱搭理了。袁润却是一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到处在转悠,还到村后的土山上转了两圈——那里是这个村村民们的坟圈儿。 袁润的举动把所有村民吓得够呛,也不知是谁传出的谣言,说袁润要开坟验尸,寻找线索。结果把个李春惊得不行,派了两个村民整天介跟着她们,一有异动就要报告所有村民,来跟袁润他们拼命。 莫兰对此都感到有点丢脸,都不太好意思出门了,袁润倒是无所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样在这村里转悠,甚至还时不时地趁人不备闯闯空门,说是要看看有没有可疑。 闻樱骑着马出村,路上村民们对她指指点点,她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勒住了马抓了一个村民细问。问明缘由后也是哭笑不得——要是搁在以前,闻樱也会感到丢脸,但现在她觉得,也许杨柳青说得对,袁润做的事,一定都有她的道理,先不忙急着下结论。 再想想,其实不管是莫兰还是李云燕,对袁润都很尊敬,很明显在自己卧床养伤的时候,衙门里发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而这些事确立了袁润的形象和地位——她不是一个乱来的人! 所以闻樱现在也不会多说多想什么,反而觉得莫兰是个聪明人,她也应该能看出袁润是个破案的能手,所以才会跟她一连在这小村子里混了这么多天。 更何况,这次在雷峰,杨柳青又对她说了罗羽裳小时候助其破案的事,闻樱也就更加要重新审视袁润了。 赶回衙门,已经是后半夜了。随便找了家还营业的小饭铺匆匆吃了点饭,闻樱就直奔衙门了。衙门里当值的还是李云燕,看到闻樱,笑眯眯地问她这次又是来查什么的。 闻樱道:「没什么,想看看那个筑田村这些年来的缴税记录。」 「可是现在管钱粮的主簿没到任,县丞也不在,知县也不在,想查也无从查起呀——你怎么不把莫兰带回来,也许她能找到。」李云燕笑咪咪地道。 闻樱道:「李捕头何必过谦,这些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会没有存档吗?把你的档案拿出来看一下吧,也不是我看,要拿给罗知县看的。」 李云燕眯着眼看着她,半天才道:「好,我亲自去拿相关的资料,跟你一起送到筑田村里去。」 闻樱道:「茂陵那边的任命书只怕很快就到了,你离开只怕没有人接待。我接待的话,只怕挡不住他们——李捕头你是卫所的人,接待他们正好。」 李云燕闻言微微一笑——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袁润的安排,才没有过多的牴触,更没有阳奉阴违。 于是李云燕带着闻樱从后门离开,到了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原来这是李云燕的一个类似「安全屋」的地方,里面堆了很多资料,还有一些「违禁」的武器,只是数量有限罢了。 李云燕很快就抱来了一大堆帐簿放到桌上,看样子是早就有所准备了,说不定都看过了。但闻樱没工夫计较这些,点起灯连夜检索——看得倒是飞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看完了。 原来十五年前是李春的父亲李成功上任作村长的时候,一开始也没什么起色。但从五前年开始,筑田村忽然就摆脱了年年缴不上税款的窘境,但是也没有比邻旁的几个县多交,只是按月按时地把各种税款交齐。 第283页 而在此之前,筑田村的税款很少按时按量地收齐过,有时还搞得怨声载道。以往的几任县官,甚至有的怕激起民愤,让其余的几个村里多交一点。 这样看来,李成功倒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能够把这个穷地方调理成这样,已经着实不易。但是,既然如此,他的威信应该很高,那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继任这个村长,还要给县太爷送礼呢? ——是因为李春太年轻?应该不会啊…… ——是因为自己作的事有违王法? ——很有可能!他在短时间里能把一个穷村变富,如果不是他特别有能力,那就是他做了违法之事。 ——那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闻樱的脑中忽地像被雷电击中一样,一个念头在她头脑中一下子闪亮了——难道!李成功,还有李春,他们父子两个,和庞飞一样,是在做盗墓的勾当么? ——这样一来,很多事就能说得通了。那么,庞飞的死是因为同行抢生意?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庞飞早发财了。那么,就只剩下灭口一说了。 闻樱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所以,周围的那些古董商行的人,也包括本县的那些玩古董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又怕断了这财路,所以都不说出真相,反而说不认识庞飞,替李春隐瞒! ——那么,是李春杀人? ——他事先知道了庞飞和仇剑在那边碰头,所以晚上潜行去杀了他们? ——那他是怎么逃走的呢?云来客栈的伙计们交待,早上进去的时候,房门是反锁着的,客栈里的人怕出事,是硬闯进去的。 ——不会啊,那面墙上只有一种脚印啊,他是怎么逃走的呢? 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 只好打消再想的念头,第二天回筑田村报告袁润——事实上,有关于袁润的脑洞是怎么开的,就是跟她一起学习一起生活的阮玉珠都不太明白,闻樱想要弄明白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到了筑田村,闻樱忽然又想起,上次临走的时候听村民们说,袁润这几天好像也有注意到后山的坟堆,是不是那里有什么蹊跷? 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这些都是这几十年来村里的人去世后埋葬成的坟,那里面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偷坟也不会偷这儿的!再说兔子也不吃窝边草呢! 见着了袁润,把回县衙的所得告诉袁润。袁润也没什么兴奋的表示,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就让闻樱下去了。 闻樱知道,袁润的这种反应,多半是因为所得知的情况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闻樱也不生气,知道袁润就是这副样子,不如回头去找莫兰再细问。 不过莫兰不在院子里,闻樱到村子里转了一圈,也同样没找到她。不由得心里纳闷,便随手抓住一个老头问他是否有看到莫兰。 老头看了他半天,老眼错花的才认出她也是当差的,豁着牙露着风道:「擦(他)下替(地)虚(去)了。」 ——下地? 闻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会下地帮忙干活去了吧?为了拉近和村民们的感情?以袁润的做派,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但莫兰怎么会答应的?她…… 一想到莫兰的样子,闻樱都有点心疼了。 于是赶紧跑到田里,果然不出所料——莫兰正在帮几个老农翻地。 跑上去一问,果然一起下地是袁润的主意。不过看莫兰不着痕迹地套问,这村里的那圈坟地是哪一年有的,有哪几个是最近弄的等等,只怕这才是袁润的真意! 闻樱愣了愣——最近?是觉得新坟可疑么? ——是说在别的地方盗墓弄出来的东西藏到自己村的坟地里? ——有这个可能,但是,那样的话,连近几年翻修的坟也不能放过啊! 想着心思,回到村里,再次找到袁润,问她要不要准备把这里的坟都挖出来看看。 袁润斜睨着眼看着她:「不错,你这次倒是有所进步啊!嗯,明天就让莫寺回去一趟,这儿的戏也做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办点儿正事了。」 ——做戏? 闻樱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还是说,袁润又误会什么了? 「你等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看一看,不要告诉别人。」 袁润没看闻樱,自顾自地说着,把闻樱说得一愣。 ——怎么真的是误会么? 心里惴惴的,又不敢说,只好告退。 当晚闻樱和莫兰在一张床上挤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袁润果然把她们给叫了过去,告诉她们自己的决定——让莫兰回县衙一趟,让吕超带兵过来,再把这里的坟给挖开看看。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要当众说这是闻樱的主意,回衙后要好好向上面表彰她。 闻樱眯起了双眼,她分明看到了在不远的将来,筑田村的村民们的目光,那肯定能在他的身上都能打出洞来!? ☆、第 14 章 ?  ——这是又上了袁润的当了吗? ——她一定早就打定主意了,故意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啊! ——怪不得让莫兰走了,三个女人里,就她最没战斗力啊! 闻樱泪流满面! 在莫兰走后,袁润带着闻樱上路,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这地方离得不是很远,骑着马跑了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只不过下了马后要爬过一座山。 第284页 「到这地方来作甚么?」闻樱气喘吁吁地跟在袁润后面。 袁润也喘着气道:「我也只是猜这个地方的问题,过来碰碰运气而已。」 闻樱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只跟在她身后翻山越岭。就在闻樱感到有点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蓦地一片开朗,花香若隐若现地扑鼻而来。闻樱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只感到精神一振,刚才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袁润这时撕下一幅袖子遮住口鼻:「你也把嘴和鼻子遮起来,这味道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闻樱被她说得心中一凛,忙也扯下一段袖子遮住口鼻,心中却想——看不出罗县令年纪轻轻,体力却是胜于自己,难道自己是应该加强锻鍊了吗? 跟着袁润,结果说是到了地方,结果动怒是又沿着小路翻过一座山头,再拔开一堆杂草,终于又到了一片更为开阔的地方。只见大片大片的艷丽花朵漫山遍野地开着,有几个人在花田边上来回地转悠着,也不知是在看花还是做些别的什么。 闻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这么艷丽的花朵,简直就是美不胜收。 再定睛一看,远处还有几所茅草屋,烟囱里冒着烟,由于是顺着风,闻不到那烟的味道,也不知是在烧些什么。 「行了,走吧。」 袁润拉了拉闻樱的袖子。 闻樱见她神神密密的,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的附近多说多问,只得蹑手蹑脚地跟着就走了。 来到一边,袁润拉着她更接近了那花田,然后道:「你把那些花摘几朵来,我要带走——记住,别让他们发现了。」 闻樱奇道:」为什么要这样?直接要不行吗?」 袁润道:「这可能是罪证,你替我弄一些来——李云燕不擅长在光天化日下做这种动作,她太过于直来直去了,你的功夫小巧灵活,得手的可能更大。」 这话说得闻樱心里舒坦,笑着就走了。 看着闻樱小心翼翼凑过去的样子,袁润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又是长年做公职的人,怎么就像个孩子,随便贊一下,激一下,与对手做个对比,就这么大干劲儿了。 不多时闻樱回来,已经拿了几朵花在手,对袁润道:「这是什么花,好香,也好美。」 袁润笑笑:「不太清楚,但我想这应该是一种奇妙的花,我要研究一下。」说着便接过了花来,小心地放入怀中,然后拉着闻樱走了。 闻樱想问,但看袁润这个样子,也不敢高声说话,怕惹出什么事来坏了袁润的计较。一直到远离了这山间的花田,才问:「那是什么啊?搞得这么隐密,跟这案子有关么?」 袁润沉吟着不理他,半晌才道:「你先别管这些,我还有点事要回筑田村办,你现在赶快回县里找李云燕,把我刚才带你这一路上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都告诉她,要是她已明白了,就让她去雷峰找杨柳青,让他带人帮忙。要是她还不明白,就让她到这里来找我。」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闻樱完全不知袁润在说什么。 袁润却把眉一皱:「叫你去你就去,关键时刻就别废话了!记住,刚才弄的花带两朵去给她,她会明白的。」 闻樱被她说得一愣——袁润本来对她态度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兇巴巴的了。不过她的性格,让她既不敢回嘴,也不敢质疑,只是连着点头,紧紧地跟着袁润骑上马,再加上一鞭,向着前方绝尘而去。 等回了村里,闻樱又换了匹马——这是莫兰留下的,她步行回了云来——紧赶慢赶的,到了云来就找到李云燕,然后把袁润交待的话对她说了。 李云燕听后也是愣住了,然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敲着,眼睑垂下,半天之后才对闻樱道:「罗大人就说了这些?没有说别的吗?」 闻樱这才道:「哦,还有一些我们路上的见闻,要我也告诉你的——如果你还不明白,就先去筑田村找罗大人吧,这里的事交给我。」 李云燕点点头,道:「行,那你说吧,我听着。」 闻樱见李云燕居然很配合自己,一点也没有傲气地说不要自己的解说,心中也是暗暗称奇,便把先前所见所闻都说了,再把带来的几朵花给递了过去。 李云燕奇怪地接过花:「这是什么花?」 闻樱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都没见过这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李云燕闭上眼又想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对闻樱道:「我明白了。接下来我要去一趟雷峰,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记得这几朵花交给养生斋的艾老闆。」 养生斋是云来最大的医馆,艾老闆不是这养生斋的老闆,而是养生斋现在最好的医生,比那什么丁大夫要高明不知多少了。 闻樱奇道:「这花给他做什么?」 李云燕道:「他深通百草,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对了,你别忘了派人去保护罗大人,或者接她直接回来,这边已经有新官上任,她也应该回来了。」 闻樱闻言一怔:「怎么?茂陵的人来过了?」 李云燕点点头:「正巧就是下午的事,莫兰正好也回来了,罗县令算得很准,正好这时让她回来。现在她接任了县丞,一大堆的事要忙呢,你别去烦她了。对了,你的都头任命书在我这里,喏,拿去吧。相关的事情你应该也都懂怎么处理的,有不懂的可以再去问苏昶。」 第285页 闻樱一怔:「使者呢?」 李云燕道:「我派人招唿去了,还有新到任的县尉白方平和主簿杜灵,不过现在估计已经都睡了,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我连夜走,这里的事你找莫兰,她会告诉你具体有些什么事要交接的。」 闻樱不知要怎么说——她算是升了一级,李云燕一级都没升,继续当她的捕头呢! 李云燕这时已经大致猜到了袁润想让她明白的东西,也是急不可耐要去雷峰了,于是不再与闻樱纠缠,急急唤了人来吩咐了一番,然后取了马疾驰而去。 连夜急行,隔了一天后,午前到了雷峰。李云燕直接找到杨柳青,对他说:「罗知县派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叫您帮忙。」 「什么事?」杨柳青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李云燕上前一步道:「我们现在办的这个案子,好像已经有些眉目。所以罗县令让我来相请杨杨都头带人到我们那儿去帮点小忙。」 杨柳青愣了愣,皱起眉头道:「且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纵使帮忙也作用有限,就说我们离开雷峰县,到你们那边去也不能执法啊!」 李云燕笑道:「哪有这么麻烦。我们又不是要您帮忙抓谁,只不过让您去帮衬一下场面,作个人证。」 杨柳青「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下道:「那到时我可抽不出多少差役帮忙啊,只能帮帮场子。」 李云燕哈哈一笑:「能帮一下就感激不尽了。这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后天出发吧,我连夜赶路,也累了,让我先休息一天。」 来来回回地跑,这次的案子可是把云来县的诸人都折腾惨了,杨柳青也完全理解,所以让李云燕好好休息,便先行告退了。李云燕却是在他走后,又趁夜来到大义村的村口。 到了雷峰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现在吃了晚饭,到了大义村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李云燕早就换上了夜行衣,悄悄地潜入了村里,然后一家一家地搜索——此时大义村里空的房屋很多,没什么人住在村里。李云燕花了约两个时辰,直到月亮都偏西了,才把想找的东西都找到了。 在村头开设铺子的闲汉们也都住在那铺子里,倒是把村里的这些屋子都空了出来。 李云燕小心翼翼地沿着村后的路走去,仔细地查看地上的痕迹,往原本没有路的地方深入而去…… 第三天,李云燕好歹休息了一下,然后起了一个大早去雷峰的衙门,只见杨柳青也带了几个差役,都牵着马等着。 李云燕上前与众人打了个招唿,然后一起赶路,用了两天的时候,终于赶回了云来。? ☆、第 15 章 ?  原本李云燕以为袁润还在筑田村,结果却得知袁润已经回到了县城了,看来的确是闻樱去把她接回来的。 其实袁润躲在筑田村,本就是为了躲京城来使——这一则是为了给来使留点坏印象,可以不用升迁,尽量留在地方上,二来就是为了看看城里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变化。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袁润自然就回来了。 对自己的下属吩咐了几句,李云燕才去见了袁润,只见袁润正在看着一封信——根据刚才所见的下属的报告,这封信是阮玉珠阮师爷寄过来的,而且是通过青鸾公主的渠道传回来的。这让李云燕也是暗暗心惊——怎么阮玉珠这一去,又搭上公主了? 不过李云燕也不急,这种事卫所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作为阮玉珠同在云来的同僚,李云燕应该也可以了解到相关的消息,所以李云燕也没太放在心上,而是径直去找了袁润,然后一边汇报此次的行程所遇之事,一边看着袁润的脸色……好吧,还不错,没有什么恶的脸色。 以李云燕以往的经验来判断,看来这次又是快要结案了,于是在汇报结束后,便凑上前低声问袁润:「怎么样?是不是快要结案了?」 袁润闭目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看了看她:「要等我跟杨都头谈过才知道。」 李云燕点点头——说是要他来帮场子,但肯定有很多雷峰当地的事情要与知县大人互相印证。 李云燕这时已经想到——从这一点上看,可能在第一次去的时候,双方就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所以后来闻樱想要多留几天,杨柳青都劝她回来。 这一点闻樱上次回到县里时,也都对李云燕说了。 袁润没有对闻樱有详细的提点,所以闻樱把那段时间里自己做的事,遇到的事,都告诉了李云燕,这也让李云燕能快速地想到袁润想让她想到的事。 晚上袁润宴请杨柳青等雷峰来的差役,以及云来新到任的几位官吏。席间杨柳青很是感慨,说自己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吃到袁润亲手做的饭菜了。 「我只记得一共吃过两次,这是第三次。」杨柳青闭着双眼,好像吃着天下第一的美味般,「最好这次能在这里多待几天,那也可以多吃你几顿。」 李云燕却是心想——这些菜只怕都不是知县大人做的,你多虑了! 但是袁润听在耳中却是暗暗心惊——罗羽裳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知道的? 众人尽情饮酒作乐,杨柳青被劝酒无数,李云燕和闻樱等升职的人也同样被劝酒,但李闻二人总算是保持不醉,不过神智也受影响了。 等李云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赶到衙门时,却发现袁润已经去了云来客栈了,并且留许歷在衙门里等候众人,让众人也去——看来新的县尉白方平换走了吕超,却没有把许歷带走。 第286页 李云燕到了云来客栈不久,闻樱才过来,而且把客栈的几个伙计也都带了过来,约束着不让他们离开。 ——真的要结案了? 看这架势,李云燕不由得冒起一股兴奋——看这样子,闻樱在这几天里也没什么收穫,自己总算是赶在闻樱头里了! 李云燕马上就要去找袁润,迎面却撞上莫兰。莫兰端着一个手盘,里面几碟小菜和一小锅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带来的——让李云燕吃了再去:「李捕头别急,先吃些东西吧,您还没吃饭吧?」 李云燕愣了愣——再看看那些粥和菜,看了看莫兰:「这是你做的?」 莫兰脸上一红:「是我啊,手艺不好,见笑了。」 李云燕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都是县丞了,还这么忙前忙后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莫兰脸红了:「李捕头又说笑了,快吃吧,待会儿还有人要来呢,先过去找罗大人也没用。」 「还有人要来?谁呀?」李云燕追问。 莫兰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边说招手让远处的闻樱过来一起吃,等闻樱过来了,还道,「快点吃吧,没做多少粥的,等人来得多了没得分多尴尬。」 李云燕笑着把粥接过来,边上就是桌子,摆下了便吃。于是三人一边吃着粥,一边等着后面还要来的人。 莫兰在一边自己吃,一边给李云燕往碗里添着菜,倒是没给闻樱多添什么。李云燕也不是没被这样伺候过,但莫兰这举止,还是让李云燕心里暖暖的——关键是莫兰没给闻樱添菜,这才是重点。 「大人呢?」李云燕吃得快,吃完后便问。 莫兰道:「她就在后面观察那些脚印——她说时间长一点才更能看出端倪。」 闻樱听了很吃惊——这是什么道理,自己怎么从没听过? 她不知袁润其实是在故弄玄虚——该弄清楚的,她早就在之前暗中调查清楚了,后来就是在引某些人上勾,不过看来是失败了,并无人来破坏这些脚印。 李云燕这边却是点点头——不出所料,又是在自己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又已经破案了,自己和她的脑子,真的就差这么多吗? 之前她派闻樱来向自己传话,自己耍弄了一下闻樱,觉得她与知县大人的契合度远不如自己,还有点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其实自己还不如莫兰这个小丫头吗?! 「嗨嗨,想什么呢,走了走了!」看李云燕吃完了粥却没了动作在发呆,莫兰便出声把李云燕唤回神来。 李云燕脸上一红,也顾不得把碗筷收拾好便跟了上来。 「你的脸很红啊,生病了么?」莫兰看她这样,倒有些担心。 「没有!」李云燕迁怒了。 莫兰被她没来由的发火搞得一头雾水——我可是好心关心你啊,怎么不分好歹了! 于是也赌气不理李云燕,迈开大步往前,一直来到后院,却看到杨柳青等人也都俱在,云来和雷峰的衙役们分作两边都站在袁润身后,一脸的严肃——看来是真的要结案了,大家都是一副要抄傢伙的样子。 袁润让李云燕站到一边,继续等人,之后过来的莫兰和闻樱也是如此。 不一会儿,筑田村的村长李春居然带着几个村民也到了,再之后出现的居然是许歷。 许歷一身的新官袍,是闻樱不认得的,据说是南山郡这边让他挂着典尉的衔儿在这里驻扎,以备再有敌军,为了以示区分,所以这样半文不武的官袍也是特制的,以示常驻武官。在战乱之世,因人设政因时设政都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不过看这样子,云来有可能会成为继茂陵和沂水之后,南山郡的第三个战略据点。 事实上云来的地理位置本就不错,与沂水和茂陵呈等边三角形,发生战事后,可以与前二者互相支援,如果扩建的话,更可以成为沂水和茂陵之后的第二道防线。 这一次的战争,让云来的价值体现出来了——当然,这是因为云来真的扛住了进攻,不然谁也不会把这小地方放在眼里的。 现在新来的县尉,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云来扩建。碑的城廓作为内城,要在外面再建一个更大更高更厚的城墙。 不过这是个长远的计划和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的。特别是现在大战未停——这边停了,梁国那边还在打呢——所以真要兴建云来城,还要过一段时间,现在只是规划。 这些是后话,现在许歷带着云来客栈的几个伙计和老闆丁荃也来了,再之后莫兰也到了。 袁润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咳嗽了几声,道:「诸位应该知道,我们这次来这筑田村呢,是为了在本县云来客栈里的一桩命案。这桩命案里有两个死者。一个是雷峰大义村人仇剑,另一个就是筑田村这里的庞飞。 他们的两个人是被人杀死在云来客栈的兔字号房内。房间的门是被反锁的,而且当夜有伙计被其中一名死者骂过。这说明死者晚间的确在云来客栈内——而死者所带的东西有被翻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那个庞飞平时没干什么好事,专门搞些偷鸡摸狗偷坟掘墓的事情。而他与仇剑平日并无交集——这从我们在雷峰那里的调查可以得知,这次两人相约主见面,也一定不是为了私交,而是为了生意,或者说,是交易。 第287页 那么,在他们房间里,一没发现什么赃物,二没发现值得一提的银两,只有几两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所以,关于这桩命案,第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两人的其中一人,或者两个人全都,露了财,所以才被人所杀。」? ☆、第 16 章 ?  袁润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春,李春不动声色,袁润微微一笑,指着边上墙上的脚印,继续道:「所以被人看见后,这个看见的人或看见的几个人,半夜偷入这间房,杀了他们。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死者的窗外有脚印,而且这脚印极为清楚,一个个的以直线排列直通兔字号房的窗口。如果说这脚印是兇手进去时留下的,想来这兇手也是个异于常人的。因为墙上的脚印都是清清楚楚的全个的,而一般人在爬墙的时候,通常只会脚尖用力,也就是说,只会留下前脚掌的。」 袁润看了一眼众人,众人都一脸的茫然,不知她想说什么:「——那么,是兇手出去的时候留下的?当然,房门锁住,从窗口逃走是很正常的想法。可是还是刚才的问题,即便是从屋里逃走,也仍然会有脚印的问题。从上往下,也一样做不出完整的脚印。那么,这串脚印是谁留下的呢?既然上下都不可能留下这样的脚印,而脚印又完全存在,那么,这只能说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者说,是兇手故意为之。」 「那么,兇手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么一串脚印呢?是因为要把我们的视线给搅乱么?很有可能!但是,他这种作假很奇怪,因为他没有要明示我们的东西……」 「而一般扰乱我们公差视线的意图,不是掩盖真相,就是要嫁祸。而这串脚印却没有任何的意指对象,更不能把房中二人被杀的真相掩盖。那么这串脚印究竟是想让我们往哪个方面去想呢?」 袁润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便笑了笑,道:「那么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下,再来看看别的方面还有什么疑点。庞飞是个盗墓贼,而且平日是不事生产的。那么照理说,他应该在到处骗吃骗喝之外,还会倒卖些陪葬品或古董之类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不但在我县周围没有人收过他所倒卖的物品,就连稍远点的地方,比如说雷峰那边,也没有任何相关行业的人认识他。这是为什么呢?」 袁润停了停,见众人都在侧耳倾听,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得得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庞飞不可能不做陪葬品的买卖,也不可能独自一人直接去做这种生意,他和收购的人之间必然有一个中间人。不过,他做一个盗墓者也有很久了,对于他这么样一个人来说,甩掉中间人直接跟买主接上头是迟早的事。仇剑就是这样一个买主。」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庞飞会在雷峰没有人认识呢?」闻樱奇怪地问道。 袁润笑得很诡异:「因为行规啊!」 「行规?」 闻樱不解,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解,只有李云燕隐约知道些什么,露出了若有所悟的神态。 「对,因为仇剑破坏了行规。所以他和庞飞都被杀死了。」袁润扫了一眼所有在场的人,「所以这第二种可能,就是因为破坏行规而受到惩罚。」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雷峰县的附近,一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存在。但是居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这么强大的不法组织存在——要知道能完全控制一个甚至几个县里的商户,绝不是一个小型的组织能够做到的。」 说到这里,袁润有意无意地看了李云燕一眼,闻樱恍然大悟,原来她问李云燕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可转念一想——原来李云燕之后一次去雷峰是为了这个啊,那还真是对不住杨柳青。还好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多说什么,不然可就尴尬了。 赶紧偷眼望了一下杨柳青,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袁润身后——果然是老江湖,一点也不慌张! 「然而通过调查,我们的身边却并没有这种组织,那意味着什么呢?这只能说这第二种可能又很遗憾地被证明是不可能的了。那么那些商户为什么会一起否认这一点呢?那只能说有一个他们不能得罪的人让他们做了伪证。这个伪证有什么好处呢?就是能让整个雷峰县,甚至于整个雷峰县地区的商户,以至于那个教唆他们作伪证的人,都置身于此事之外。」 「那么到底仇剑和庞飞是为什么而死的呢?刚才说的两种可能都不太可能,接下来就是第三种可能——同行相害。」 闻樱听到这话,心里一凛——来了来了,果然还是同行相害么? 袁润环视众人,目光在李春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杨柳青,对他道:「雷峰这边的事,只怕没有再比杨都头你更清楚的了吧?」 杨柳青点点头:「不错,雷峰这周边的事,我多少都明白一些。」 袁润笑笑,道:「大义村那边我让李捕头去了一趟,她带回来了一些东西。」说着向李云燕点了点头。 李云燕会意,上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打开后几朵花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 发出惊叫的是闻樱——因为这几朵花与她和袁润从筑田村附近那片花田里弄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即使有些枯萎了,也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它的美丽。 但是,这不是自己给李云燕的东西! 第288页 因为当时不明白袁润的意图,所以闻樱把袁润让自己交给李云燕的花朵的样子香味都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现在一看李云燕拿出来的花,虽然知道是同一种类的花,但却也知道那不是自己给她的。 袁润对闻樱笑笑:「而我们的闻都头,也在我们这筑田村的附近,发现了类似的东西。」说着对闻樱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五朵花来,放到了李云燕手中的包袱上。 「看,一模一样吧。」袁润对众人道。 众人点头,但仍不明所以。 袁润道:「这是什么花,诸位可能不明白,但是艾老闆肯定是明白的。」 众人顺着袁润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许歷的身边——那是养生斋的艾老闆,艾长青。 艾长青对众人点了点头,袁润道:「艾老闆对各种草药,甚至□□,都有着长期的研究,这种草我们不识,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艾长青笑了笑:「知县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多读了几本医书罢了——嗯,这种草,医书《本草经》、《药本草》、《仙草集》都有记载……」 众人面面相觑——这几本书,都是失传的医书,他说得这么轻巧…… 不过这一句话也镇住了众人,哪怕是那些没文化的乡下泥腿子,也从众人的目光中知道了这个傢伙的医术高明,下面所说的都是权威性的,可以相信的。 艾长青继续道:「……这种草叫飘香,也叫欲仙,作用是让人产生麻痹的感觉,大量服用,会产生幻觉,长期服用的话,会令上上瘾。不过,这药的效用不高,几百斤的花液煮药,才仅能起到让一个人短期上瘾的效果,要让人戒之不除,只怕几个花田也不够的。」 袁润点了点头,然后道:「有关于令人上瘾的药物,这一点李捕头和之前的阮师爷都曾经遇到过,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我就直接说这些药物吧。我问过艾老闆,这种『欲仙』是唯一有类似功效记载的植物,所以联繫筑田村五年前开始脱贫的现象来看,是有人向他们收购这些作物,或者说是出钱让他们种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袁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春:「李春,你不必掩饰,这种东西的□□牵涉很深,我也不必来跟你说什么,我这次只是对新来的白县尉和杜主簿说的——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办案的习惯,所以我就是把这次的事向二位说明一下,免得说我胆大妄为。」 在一旁的县尉白方平和主簿杜灵听了,都忙欠身拱手说不敢。 袁润心中冷笑——你们两个,必然来自不同的阵营,也必然是来监视我的,我就要看看你们谁先忍不住来向我挑明。 于是便又道:「这种东西,如果有恰当的提炼方法,是可以提炼出更精的东西的,按我的计算,根本就不会像艾老闆之前说的那样,几百斤的药都没有强效的情况。」 艾长青点了点头:「不错,李捕头已经把相关的提炼方法也告诉了我,我也提炼了一下出来,不过还没有试效果。」 袁润道:「这法子是阮师爷在江湖上时得到的,乃是得自于一个专门用这种提炼方法提炼相关的药物,然后牟取暴利的组织。这种精炼出来的药物,可以让人快速上瘾,而且欲罢不能,为此倾家荡产。」 众人听了,脸上神色各异,但多半都是不信——因为毒品这玩意儿,在如今这个世界,还没有体现出它的威力和危害来。? ☆、第 17 章 ?  见到众人都出现了不信的神色,袁润也懒得跟他们说毒品的危害,反正朝廷里,以及李云燕所代表的卫所系统的人,会知道这些毒品的厉害的,她现在要让大家知道的,就是这东西很值钱:「所以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几朵花提炼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卖上十两银子。」 这句话终于让大家发出了一声惊唿,并且都看向了李春等筑田村的村民,袁润这时又道:「不过,李村长只是种这些东西,没有提炼技术,所以赚不到什么钱,只能刮点零头罢了。」 李春铁青着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袁润笑道:「李春你说也罢,不说也罢,之后自然会有人带你去问案的。」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李云燕,而李云燕也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你放心,南山郡的百户我都给你通知到了,都已经去控制筑田村那里的花田了。 先前遇到自己的下属时,李云燕已经详细询问过自己交待他们所做的事了——当初李云燕想通了袁润要自己查的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袁润在那边遇到了什么,又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当然,可以动用衙役,也可以动用捕快,但自身属于卫所系统的李云燕,怎么可能把这种事让衙役去做。而且这时候云来的捕快也好,衙役也好,都处于人手不足的情况,茂陵由于有守军在,所以衙门里的人反而没什么折损,所以由他们来进行这次的行动组织反而会更好。 更何况,不但云来这边需要有人搜集证据,雷峰那边也同样需要。但是由云来出面的话,雷峰那边的反应就会比较慢,也比较不会认真,而由茂陵这边出面的话,直接和山东郡的百户交涉,就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只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雷峰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罢了。 看到李云燕点头示意,袁润就更心定了,然后道:「筑田和大义其实都在种欲仙花,但是买家只有一个。当然买家只有一家,所以双方就有了利益的冲突。庞飞是筑田村的人,但是他在村中的地位却很尴尬,因为他盗墓的过去,一直被村的鄙视和看不起,所以筑田村发家的秘密其实是瞒着他的,不然他也不必一直盗墓。而这次的战事,让筑田村的秘密被庞飞得知。这对于庞飞来说,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一个捞一笔,以后不必再过盗墓这种生活的机会——盗墓是死罪,但是种这种花,却没有罪过。」 第289页 说到这里,袁润心中也是微微感嘆——在这古代,想要禁绝毒品,道路很长很艰难啊! 袁润为阮玉珠的执着在心里掬了一把泪,然后又道:「但是庞飞要找一个人来卖这个秘密,却不能找云来的人,这样很快就会被筑田村的人发现,所以就只能找外面的人。而仇剑作为大义村的人,会与庞飞相识,是因为他就是为庞飞销赃的人。我们之所以没有调查出仇剑的相关资料,是因为他本就不在云来销赃,而在雷峰,甚至是玉州,都有人为他打掩护。」 说着,眼神对上了杨柳青的双眼。 杨柳青眯起了双眼,不动声色,袁润笑笑,又道:「但是仇剑做事不密,或者是庞飞行为引人注意,结果两个人的接头被筑田村的人发觉了——事实上这种大事,一次接头不可能谈成。甚至有可能是仇剑要到筑田村去亲自看一看才能确定这东西是真的赚钱的。但关键在于,他们偷走了花朵,偷走了种子,又能如何?他们没有提炼的技术和设备。所以,他们最终被发现是必然的,他们需要从筑田村这里知道初步的提炼方式——因为这种花不可能运送长途后再去提炼,因为保存技术不够。」 的确,如果在远处提炼,很可能送到地方后都枯萎了。 袁润道:「所以这次,应该是庞飞得到了相关的设备或技术,来与仇剑接触交易,但是却被衔尾追来的筑田村的人杀害了——因为他们选定的真正的进一步提炼之处,就是筑田村的坟堆下面!」 原来袁润先前一直在坟圈周围转悠,是为了得到相关的情报,而筑田村的人警觉后严防死守,居然还是被她窥出了几分端倪。 李春等村民已经是面如土色——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切都已经在袁润的掌握中了。而这次被带来的,都是筑田村的老人,而且是壮丁,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弱,若是这时派差役或捕快去搜查,那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李春等人原本在袁润进村后就停止了坟圈里的提炼作业,只是设备来不及运走,只怕被一直在村里的袁润窥出一些什么来。 如果是别的什么县令,也许他们就运了,但是袁润不行! 因为在这里进行提炼和精炼的组织,就是暗行社! 阮玉珠和袁润可能是对暗行社最了解的大魏官员了,他们不敢轻易动作。而且袁润在雷峰时击杀了绿魔,也是让暗行社的人不敢继续向她进行刺杀——当然,这其中也有青槐的作用。 袁润在筑田村那么久,其实也是索性在吸引暗行社的人继续过来,如果在衙门里,只怕暗行社的人就是想来,也要瞻前顾后一阵子。 但是在筑田村这么久,倒是也挺安全,袁润也是确定了安全,这才回到了云来县衙——事实上这其中有个误会,只是袁润当时不知道,等她回了县衙,得到了阮玉珠的来信,才知道阮玉珠在那边杀的卢定凯,很有可能就是十二暗行使者之一。 有关于十二使徒的事,在向青槐要易容物品的时候,已经向他打听过,只是他说得不太清楚罢了,但猜想也知道有十二个人。袁润不像阮玉珠,只得到了黄隗的一块腰牌,她是在得到了绿魔的腰牌后,再听阮玉珠描述了得自卢定凯的黄隗的腰牌模样,于是很快推测出这是暗行社重要角色的一个,而且很有可能是和青槐同等级的人。 所以袁润在这里所说的事,让筑田村的所有人都面如土色,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村里的秘密已经守不住。 不过他们担心的是杀人,而不是提炼毒品,因为这事儿在大魏还没有先例,也无法定罪。更何况暗行社都已经把朝廷渗透了。 袁润也知道这事也就这样了,到时候对方肯定会推出一个人来顶罪,真要让这些人全进大牢,大牢也装不下呀! 这种全村人一起犯罪的情况,就算在穿越前的某国,也是很难把人一起抓走的。 法不责众,自古以来就是个大难题。 袁润最后道:「这种事,只怕杨都头早就有所察觉,但是大义村乃是皇帝的赐名,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所以才有所遮掩。不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大义村的人也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这最多也就是偷取别人的秘方,罪名也不大,杨都头只怕还当是大义村的人与杀人案有牵涉吧,你多虑了。」 杨柳青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动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袁润说到这里,对许歷点点头,示意他把人带走,许歷应了一声,立即把李春等人全都带走了——接下来就是由李云燕和闻樱,以及白方平去审了,袁润就不管这事了。 事实上这案子要是由阮玉珠来破,肯定不会这样「草草」结案,因为阮玉珠武警出事,重证据,而袁润是侦探为业,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能拿到足够让委託人相信的理由就行了。 而这一点,在这个嫌疑犯没有人权的古代,似乎也是行之有效。而且对于毒品的提炼,这些人都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关键反而在杀人上,所以抓住这一点为突破口,让李云燕和闻樱去审一下,很快就会得到相关的口供,而袁润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回復阮玉珠寄来的信。 这封信的前半段都是用汉字直接写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一些可以随便对外说的话,但是后半段却是用只有两个人明白的暗码写的,其中包括了阮玉珠对京城形势,以及杀死卢定凯等事的简述和分析。 第290页 袁润把这里的事分析了一遍,然后就是坐等吕超在筑田村的收穫了——白方平到了任,吕超就要带着他的亲兵回茂陵了,但临走前干这么一下子,也算是个临别礼物吧。 到得天亮之前,吕超的亲兵已经带回了大批的提炼设备,还抓住了几十个人。不用审,袁润也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连外围都算不上的暗行社的人,从他们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顺藤摸瓜的可能也不大。 ? ☆、第 18 章 ?  当然,李云燕这边还是派了捕快在那附近埋伏,估计李云燕已经把相关于暗行社的事都上报了,现在卫将军这边可能已经展开了调查,而根据阮玉珠的来信,朝中的政治角力也已经越来越激烈,但是大将军林河现在统兵在外,正在梁国作战,他的政治倾向如何,谁能知道呢? 如果一个不巧,他不满朝中的政治变局而引狼入室,大魏全完了。 袁润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暗行社策划的,如果魏灭了,那梁国是断断撑不下来的,天下一统,和平无战事,正是暗行社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袁润也感到有点造化弄人了——对于大魏,她和阮玉珠都是没什么感情的,如果真能藉此让天下太平,也是可以的。但谁让他母亲的大齐皇帝的侄子死在阮玉珠手上了?这要由齐统一了,自己和阮玉珠还不得被反攻倒算? 所以没办法,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一定要让大魏的皇权平稳过渡——而且,对自己和阮玉珠最有利的,是让公主乐秀昀继位……可惜,这种大事,袁阮两个小角色是无法插手的。 不过好歹这桩案子是完结了,至于后面由筑田村的哪一个人出来顶罪,袁润也懒得去管——这段时间里非要调查到板上钉钉,袁润也没这个精力,因为当时到底是谁跟着庞飞一起进了云来城,根本就不可能调查得出来。 在没有监控等现代化仪器的古代,一切的取证都变得十分困难。 再说了,筑田村和大义村都开始种植这些东西,卫所特务们能放过他们?只怕到时候他们的爷爷姥姥身上有几根毛都说了出来,还用得着自己多费心么? 解决了这事,让大家都去忙,然后袁润回到了后衙,让明珠和如月伺候着洗漱睡觉。 结果半夜睡得朦朦胧胧的,就觉得房里多了个人,惊醒过来后,坐起身来,发现青槐正坐在屋子中央的桌边,正看着手中的一颗夜明珠,反覆把玩着——这夜明珠明显是极品,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 袁润吓了一跳——青槐能进来,那说明别的人也能进来,那自己不是很危险? 青槐看到袁润的样子,笑笑道:「别作这副表情,我知道你在房里已经布置下了足够的机关,任何人轻举妄动,靠近你的床,就会触发机关的。」 袁润笑笑——其实就是一些离地仅几公分的细丝线,其实大多都是空城计,只有几根线上连着暗处的铃当,只是这些杀手,自己心虚不敢靠近就是了。 如果用□□远距离攻击,袁润这边还竖着厚甲,床又是靠墙的,墙的另一边也同样钉入厚铁板,房顶上也是弄了很多空洞,人一踩就会发出声音,也算是早有准备。 也正因为我厚甲板挡在床的外侧,所以青槐的出现没有立即引起袁润的警觉——所谓的一利必有一弊。 若是在穿越前,袁润也是有着相当的自保能力的,自然不会用这种手段。但是现在,她的身手和体能都有所下降,自然需要牺牲一部分的警觉性来加强自身的防御性。 袁润撤开板甲,对青槐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青槐道:「你前几天在雷峰那边,是不是杀了一个人?」 袁润点了点头:「对,他是不是你们组织的人?」 青槐嘆了口气:「对,他是绿魔,暗行使者之一,和我的级别相当。」 袁润笑:「你的级别?」 青槐道:「你别小看我,我是我们组织中最高级别的十几个人之一。」 袁润还是笑道:「最高级别有十几个人?」 青槐并没有因为袁润的轻蔑而生气,而是点头道:「不错,其实我们这个组织,真正的核心,也就我们这十几个人,其余的都是外围人员,区别就在于他们和我们的距离远还是近。」 袁润道:「那你现在找我,是为了给那什么绿魔的报仇?」 青槐耸耸肩:「你明知那不可能的——我来是为了找你,把你身边那个叫『枪』的武器借我使使。你也应该知道,你杀了绿魔,本就是组织不共戴天的仇人,而阮玉珠又杀了黄隗,你们都已经上了格杀令,你不帮我,就等于是自寻死路。」青槐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是在蒙袁润——因为在暗行社内部,黄隗是作为被紫瑰误伤来处理的。 袁润皱眉道:「玉珠杀的那个卢定凯,真的是黄隗?可是他在云来的衙门里,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啊。」 青槐微微一笑:「一个成功的杀手,其实并不一定要多出色的身手。他的身手也许不是顶尖的,但他擅于利用他的捕快身份,已经足够让他在云来这里成功刺杀一切目标——只可惜,他太陶醉于这种成功,而忘了进一步提高身手,结果被阮玉珠轻松拿下。」 袁润心想就算你亲自去,也未必是玉珠的对手,更何况她手上还有两把枪呢! 第291页 不过嘴上却道:「那你现在是要我给你一把枪呢,还是要我云替你修理那些已经不能用的破枪?或者制造子弹?」 青槐道:「来不及了,组织上的人很快就要来杀你们了,所以我只需要一到两把枪震慑住某些人就够了。」 青槐已经知道黄隗和绿魔分别丧生在阮玉珠和袁润的手中,所以原本还在犹豫是不是时间不够用了的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足够与组织的领袖抗衡了。 十二位暗行使者,原本就不是十二个人齐备的,有些地方只是有组织的分舵在经营,领袖却得不到暗行使者的称号,也没有间行使者的能力和权力,不然有如紫瑰这样的空降者,哪可能一来就是暗行使者?! 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就算是元老会,也丧失了一定程度的「洁身自好」,开始为了迎合某些「顾客」而降低了原则线。 所以在互了两个暗行使者后,再加上有紫瑰相助,以及另一个答应相助的暗行使者,他已经有胆量发动分裂行动了。只不过,他需要先下手为强,而枪枝就是他先下手为强最需要的! 所以在短时间里,他是可以保护袁润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杀伐,他反而要重新审评自己的决断了。 而袁润在想了片刻后,道:「你确定是借而不是拿吗?」 青槐笑:「能送我当然是最好了——我可以把你欠我的钱一笔勾销,再给你一千两黄金。」 袁润点点头:「也好,你分裂了组织,组织也一样不会饶你,你和你的同伙,与组织两者间只能存一。你们组织应该已经与朝廷里的人建立了某种关系,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青槐道:「你不必多心,你们两个的为人我也看在眼里,只要你们两个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我是不会对你们有敌意的,多多合作更是我之所愿。」 袁润道:「保持状态?什么样的状态?」 青槐道:「官场是个大染缸,再善良的人进去,也会被污染,所以你们能一直在外当个小官,也算是『隐于朝』了,何必非要往上爬,增加不避要的未知呢。」 袁润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其实我也不想在官场里混,只不过当个官,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罢了。」 青槐点头笑:「我信,不然,你又何必离开京城。」 袁润心道惭愧——我这是第几次借罗羽裳的光了?! 青槐又道:「闲话少说,我也不求你今后能替我修復多少支枪,造出多少子弹,只需要你现在与我合作,让我能一举破局。」 袁润道:「可以,我可以把枪给你,但是子弹只能给你四十发,因为人不能保证你必胜,万一你死后,这枪落到敌人的手上,对我们来说危险会更大。」 青槐点点头:「也好,四十就四十。」 袁润道:「你别太大意了——你从来没开过枪,不知道后座力,也不知道用枪应该注意些什么,这四十发里,你能发挥出一半子弹的功效就不错了。」 青槐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你放心,我虽然称不上天才,但各种暗器也用过很多了,这种暗器我就算再笨,也不可能试打二十发才能摸索出来,最多三四发我想就可以掌握了。」 袁润笑笑,把那把cf05从枕边摸出扔了过去,然后教他怎么扣扳机,怎么下保险——反正身上有防弹衣,也不怕青槐一学会就反杀师傅。 青槐接过枪去,摩挲了半天,才笑道:「这就是枪?叫什么名字?」 「cf05……」袁润笑,「说了你也不懂。」? ☆、第 19 章 ?  果然听了这名字,青槐也笑:「是有些拗口。」 袁润看着他摸枪的动作,好心提醒道:「这枪是连发的,按着扳机不动就会一直发射的,别一下子打精光,不如你先上一发子弹,别一下打光了。」 显然袁润的忠告是很有必要的,青槐连怎么上子弹怎么退子弹都不会,还要袁润亲自教他。 好在青槐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袁润走到身边手把手地教,费些口舌也就成了。 青槐学会了之后,袁润又道:「既然如此,你等会儿回去先用空膛试试,知道了开枪大致的感觉,然后再练枪。」 青槐笑道:「这个不消说得,我自是如此做的。」 袁润点点头,青槐果然是个一点就通,一通百通的通透人。 只希望,和青槐能当个「合作」者,而不要落到一定非得对决的地步。 殊不知,青槐心中也是暗暗庆幸——若是自己出手抢夺,这样的枪枝,只怕自己就算得到手了也不会用,等到自己会用了,子弹都被打光了,那这与一根烧火棍又有何区别?! 现在一把枪已经到手,只要这子弹没用完之前,自己是不可能还的了,以后继续保持这种「合作」的关系,应该还能获得更大的好处吧! 想想阮玉珠身后的「师门」,就知道这几把枪绝不是人家压箱底的货,杀鸡取卵之事绝不可为,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正理。 几番思忖下来,双方都决定了继续合作的路线,然后友好地结束了这次会面,青槐欠身微笑着倒退离开了这间屋子,只留袁润在思索。 其实袁润早就料定了在自己杀了绿魔之后,暗行社会有人找上门来——她这几天不管是吃喝都十分小心,也是过得苦不堪言。所以这也是她决心要冒一冒险,相助青槐的一个原因。 第292页 第二天一早,袁润就开始动笔给阮玉珠写回信,青槐走后,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也可以与阮玉珠说一下怎么应对朝堂上的变局了。 刚写完信交给李云燕——虽然是公主的路子,但是传送依然是要靠卫所的各个站点。只不过公主有特约的信鸽和人员罢了,不需要排队,甚至可以随时插队。 李云燕拿到信,立即转身去寄出,走到半路,忽然有手下来报,说是苏昶越狱了。 李云燕吃了一惊,随即却又笑了起来——这是闻樱的职责吧?是她答应放苏昶出来放风的,就算是在大牢的院子里,也是违反规定的! 李云燕一身轻松,让人去里面禀报,自己去传递信件了。途中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偷看——反正到了那一边,也一样会被人偷看的,自己干嘛去做这个恶人! 想想袁润和阮玉珠,其实对自己也都不错,为人也是自己欣赏的那种,能交个朋友多好,干嘛非得去了解人家的私密? 当捕快当久了,都会有好奇心重的职业病,但真正爬得高了,才会知道什么事情应该知道,什么事情不应该知道,什么事情又应该知道哪些部分了解到哪一步,什么事情知道了又不该说,什么事情知道了要说多少。 李云燕这边走了,袁润接到报告,倒也同样不怎么吃惊——其实先前她和阮玉珠都已经分析过了,那个朱老四是从某个组织里把钱弄出来私吞的,也就是携公款私逃,苏昶很明显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很明显这个朱老四逃出的组织就是暗行社,苏昶捞了他很多钱。原本这事不发,还能瞒天过海,现在事发之后,暗行社若是再不来找苏昶,那也白组织了这以多年的黑社会了! 所以苏昶原本可能是想越狱,但他不是想投奔暗行社,而是想逃跑——放他出来望风,他就可以与牢头或者其他狱卒多多接触,然后通过贿赂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逃跑机会。 狱卒也不是傻瓜,不会直接帮他越狱,不过制造一点机会,让他这样的高手逃走,还是有一定的可能的。 但是暗行社的实力,也是远超苏昶的意料,所以他出来的结果,就是让自己被暗行社的人劫走了——而这个动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青槐。 青槐之前并不在云来了,这趟回来,不可能是专程来拿枪的,所以袁润也料定他会去找苏昶的。当然,结局有两个,苏昶被拷问出他侵吞的财物的下落后被灭口,或者是直接拷问致死。而如果他想活,就只有加入暗行社这个组织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这些不是袁润现在所要考虑的——就算苏昶加入了暗行社又如何?那也肯定是受制于青槐的,青槐不可能让苏昶这样的人形成什么威胁。 所以袁润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与莫兰等人一起去找白方平等新来的官吏联络感情了——要处理云来这接下来的一大摊子事,也需要默契的配合嘛。 而等到袁润把云来的事理出头绪,渐渐恢復了往日的和平景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据说梁国那边的战争,也已经步入了尾声——梁国答应赔钱,但是不割地,魏国也是同样的停战条件。 而那边阮玉珠在这个时候,已经大致梳理清了京城暗藏的夺嫡形势,大致是太子乐碁和大皇子乐桓之间的事。 老皇帝乐承天今年三十九岁,却是早早被淘虚了身子——当然,也有可能是为国事操劳所致,毕竟有大齐这个压力在,魏作为小国,其帝王想要江山长久一点,也是要殚精竭虑的。 乐碁是皇后所出,也就是所谓的嫡出,排行却是老四,今年才十四岁,其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就是乐秀昀,两个哥哥分别是宁妃所出的大皇子乐叡和二皇子乐懿。 乐懿今年十八岁,没有争位的野心,乐叡二十岁,却是一直在暗中争位。 当然了,这只是从乐秀昀这里才能打听到的,因为这种暗中的争斗,普通人,哪怕是上层的官员,也多有不知。从这一点上看,乐叡很有能力,不然也根本无法将局面控制得如此出色。 不过谁更有能力,阮玉珠并不关心,正如袁润来信中指点的那样,关键在于谁是与暗行社勾结的,那自己就要站在他的对立方。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让乐秀昀上位,只可惜阮玉珠和袁润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不过从袁润的信中可以看出,青槐近日就要发动分裂行动了。如果暗行社因为与大魏朝廷中的某个势力勾结而想要进而操纵朝政,则他们很有可能也会有相当的人手在骆京。 阮玉珠当然不是笨蛋,她最近成天和公主混在一起,以防有人对她不利。至于罗海母子,暗行社向她们下手没有任何的价值——袁润远在云来,绑架了罗海母子,就算能威胁到她,光是消息的来回就要好些日子,而京城这边的夺嫡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大将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哪还有空再做这事。 等到一切大局已定,再随便找个藉口做到袁润就行了——那时候朝政都在他们手上,弄死一个县令算得什么,哪怕是个状元。 所以阮玉珠也明白,这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如果不能辨明哪一位皇子受到了暗行社的「帮助」,那就只能扶乐秀昀上位了。 但是,乐秀昀就肯定是清白的吗? 阮玉珠在暗行社的地方看到了乐秀昀,就说明乐秀昀是被绑来的?难道他们之间不是在谈合作? 第293页 ——看来,只有见了青槐,才能确定啊…… 在这种时候,居然是青槐最值得相信,真是讽刺啊! 这日乐秀昀又被宣进宫去,阮玉珠自然是无法随行的,一个人在乐秀昀的公主府里闲居,到得晚上,还不见乐秀昀回来,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以往的乐秀昀,可是不会在宫里过夜的。 大魏皇帝一共有五子二女,长公主就是乐秀昀,还有一位小公主乐秀清才五岁,乐承天极爱自己的长女,还没出嫁就给她建了豪华的府邸。乐秀昀近几年也很少入宫了,这次若不是在外出了事,也不会加多入宫的频繁度,这都是为了避嫌! 今天她居然会在宫里过夜? 阮玉珠心中奇怪,但也不至于多烦心,所以还是指望着青槐能早点来京城。 可是一连两天,乐秀昀都没有回来,阮玉珠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头。但她怎么也不相信会发生政变什么的——别看乐秀昀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轻犯险境的。 于是在第三天清晨,宫里来了个太监,宣阮玉珠入宫了。 阮玉珠也知道这太监和自己没交情,从他这里打听消息也打听不着,反正进了宫总会知道的,便也就跟着他走了。? ☆、第 20 章 ?  阮玉珠是不会为了这种事花钱贿赂太监的,所以就这样跟着这太监进了宫。 结果七拐八绕的,却是越走越荒凉的样子,一直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却是远远的有人见到了她来,进去报时,很快有人迎了出来,为首的却是公主乐秀昀。 「出事了?」阮玉珠迎上前道。 乐秀昀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将她一拉:「随我来。」 阮玉珠虽然看出乐秀昀神色严肃,但仍然小声问道:「这是哪里?」 「后宫。」 「我是问这里是皇宫里的哪里。」阮玉珠翻了翻白眼——难道我不知道这里是皇帝的后宫吗? 「是冷宫。」乐秀昀也不生气,轻声答道。 阮玉珠心中奇怪——冷宫?这里的人就算死了也应该不会闹大的吧…… 心中犯着嘀咕,一边跟着乐秀昀进去,径直入了一间略嫌破败的房子,却见地上正躺着一具女尸,面色已变,想是死了有些时日了。 「这是?」阮玉珠问道。 乐秀昀道:「是宁妃。」 阮玉珠一听,不由得暗暗吃惊——那不是大皇子乐叡的生母吗?乐秀昀两日不归,果然是宫里出了大事。她这是要找我来破案? 一边想着,一边走近观看,只见宁妃躺在皇宫后面冷宫的地板上,微微睁开的双眼,仿佛告诉阮玉珠她是多么不情愿离开这个世界。 是的,这个世界,尤其是这个皇宫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即使有着众多的罪恶在其下,也无法掩饰她让人迷醉的一切。没有人愿意丢下这美好的世界,宁妃当然更不愿意。 作为一个在后宫打拼多年,守着自己的儿子,眼看就要迎来希望,儿子夺嫡就要成功了,宁妃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去做,还有太多的荣耀和快乐没有来得及去享,她怎么捨得死去呢? 但是她还是死了,而且由于时机的敏感和兇手等一系列的问题,死后还被搬到了这冷宫里来,连儿子都不能来看望自己母亲的遗体,更不能举行葬礼。 阮玉珠,此时正在乐秀昀的陪同下,看着宁妃的尸体——原来乐秀昀两天没回自己的府邸,是因为宫里出了事。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事,自然是麻烦多多。更何况这宁妃的儿子就是大皇子乐叡,与夺嫡之事多有牵扯。所以乐秀昀也就被拖在了宫里,主持这件兇案。 皇帝乐承天已经病入膏肓,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已经不能再理事了,不然这后宫的案件也不至于让乐秀昀来负责。 按理说后宫的事都是皇后负责的,但是自从七前年娄皇后去世后,乐承天一直没有立后,平时后宫有什么事也是由宁妃牵头协调处理的。从这一点上看,宁妃的地位不低,而乐叡也有可能因此而获得一且意想不到的助力。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宁妃是有可能被立为皇后的,那到时候乐叡是否会因此而被改立为太子呢? 所以在一切都未明朗之前,现在这案子交由乐秀昀来负责了——这也是卧病在床的乐承天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而且宫闱秘事,不能宣之于外,不管兇手是谁,宁妃多半会以病故的名义对外发布,而兇手——如果有且被抓到的话——也会在赐死或斩杀后以暴毙的名义对外发布。 在皇帝的后宫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基本上对外都是这么宣布的,像阮玉珠在穿越前看某个穿越到古代的电视连续剧里,皇后认为一个妃子与人在尼姑庵的牵线下私通,然后召集整个后宫的嫔妃和大量的宫女,连御医、尼姑、皇帝、嫌疑人等等都叫来,像公审一样,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真有人向皇后举报有妃子行为不轨,皇后有权先斩后奏——就算这个妃子是皇帝宠爱的,皇后也不会公开搞这么大的排场,而是要么私下调查掌握确凿的证据,要么直接暗中报告皇帝,让皇帝自己查,公审是脑残的行为,也是作死的行为。 皇帝的丑事,怎么能宣之于外?就算事后全部灭口杀掉也不行啊! 所以现在这桩案子,皇帝乐承天不让宫外的人插手,连特务部门都离得远远的,只让乐秀昀来负责,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乐秀昀信任阮玉珠,而阮玉珠又与其余官吏、部门没有牵扯,才会让乐承天同意她介入这桩案子。 第294页 当然,就算阮玉珠介入了,也需要在乐秀昀的「监视」下来办案,而且乐秀昀也会处处告诫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所以阮玉珠现在也就只能多多调动脑细胞来进行思维上的推理,而不是亲自去询问一个个的宫女太监,最多只能询问有限的一两个人。 ——有很多痕迹,就算不是法医和忤作,也能看来很多东西,看来兇手不是个职业的,也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或者说能力…… 「头部有着多处的创伤,但致命伤却是颈部的勒痕……嗯……有明显的指痕,应该是用手勒死的……死亡时间是?」阮玉珠一边看着这尸体,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 「应该是前天夜里子时死的。」乐秀昀淡淡地道——经过了绑架事件,她明显对尸体这种东西已经有了「免疫力」,都能淡定地一边看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说话了。 阮玉珠本想在现场作更多的调查,可现场的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 因为有人,而且很多——都是太监和宫女。 从某种角度说,这些人才是后宫的主宰,皇帝也有可能不知道后宫所有的事,哪怕安排下诸多的暗卫眼线和特务也是一样。 所以现在阮玉珠虽然认为如果没有这些宫女太监那一定会清静很多,但也不愿意当面开罪这些人。至于在这里当众分析案情,就算声音再轻,也有被真兇的眼线听去的可能,所以还是谨慎些的好。 更何况,乐秀昀也不喜欢隔墙有耳,所以还是把阮玉珠带回了自己以前的寝宫「秀云阁」去讨论相关的话题。 ——他是个新手么? 阮玉珠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兇手肯定不是为了财,也没人这么蠢到皇宫后院里来打劫的,而且房里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兇手与被害者也许有仇,因为死者头上的那有些轻伤,应该是用桌上的玉石镇纸砸出来的。而如果想要击昏死者,不需要砸那么多次,如果想要打死死者,就不会用手去掐,而会继续用镇纸砸。 ——换句话说,兇手力气不大,玉石镇纸在他手里打了这么多下也没打死人。也就是说,兇手有可能是女人…… ——嗯……哪怕是一个没什么力量的女人,掐死一个被击打至昏迷的人,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回到乐秀昀的房间,阮玉珠对她道:「好啦,你还是让我再去看看宁妃的寝宫吧。光看尸体也想不通什么的。」 乐秀昀道:「早就有人整理过了,不会有任何的线索了。」 「那记录呢?总有当时房里情况的记录吧?」阮玉珠追问道。 乐秀昀道:「这当然有,你稍安毋躁。」说着让人把卷宗拿来给阮玉珠看。 阮玉珠接过卷宗,一边打开一边道:「你说老实话,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乐秀昀道:「当然跟我有关系了——当晚宁妃曾约我去她宫里说话,我去了,但她不在,我就回来了。」 阮玉珠忙追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又是约在什么时候?」 「嗯,也没有约确切的时间,就是随口说一下,让我在晚饭后过去一下。我是在戌时二刻左右去的。「乐秀昀道。 「公主,你确定你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吗?」阮玉珠想了一下,然后问乐秀昀。 乐秀昀怔了一下,很显然由于她公主的身份,没有人来怀疑或质问过她,于是在回想一下之后,肯定地点头道:「我们没有约一个准确的时间,所以她可能当时出去了,我来时也未带宫女侍从,不过晓瑜倒是在此,她和我一起敲了门,里面没人应声,可能是宁妃出去了。她要请我进去坐着等宁妃回来,不过在现在的局势下,我觉得还是避些嫌疑为好,就没有进去——其实就算我来了,也都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不会逗留多久的,说几句话我就会走的。」 「那就是说,当时你并没有进屋,也不知道宁妃到底在不在?」阮玉珠问道。 乐秀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当时宁妃有可能在里面,甚至有可能兇手也在里面?」 阮玉珠点点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第 21 章 ?  乐秀昀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会去调查,到底还有谁在当天与宁妃有约。」 她不会说出去调查谁和宁妃交好这种话,因为宁妃现在以一个等级较低的身份暂管后宫事宜,巴结她的人有,妒恨她的人更多,后宫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着实是令乐秀昀也整理不过来,短时间里调查清楚谁是刻意巴结,谁是暗中妒恨,谁是轻蔑无视,谁是阴奉阳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阮玉珠也理解乐秀昀的难处,所以也不强求——这事要是让她去办,只怕后宫里的情况会让她能调查出的东西比乐秀昀的更少。 于是阮玉珠也不纠结,只是继续看那捲宗—— 现在根据忤作的验尸,死者宁妃确实在死前没有发生过搏斗的痕迹,在桌上的一只杯子里同时验出有安眠类药物的成份,还有死者宁妃的唇红印在上面,看来是兇手先将其弄至昏睡再下的手。 也就是说,兇手应该是与宁妃相识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难以解释为何死者头部的多处因击打所造成的伤口。因为如果宁妃是陷入昏睡状态后被杀的,就不可能与兇手发生争斗——法医的鑑定也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她就只会有一个致命的伤痕才对——也就是颈项上的勒痕。 第295页 阮玉珠对此感到有些困惑,乐秀昀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如果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一味的穷思苦想的话,那案情就不会有进展,所以阮玉珠决定先调查死者宁妃周遭的情况。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在调查案情的同时会弄明白很多一开始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 于是首先叫来了解情况的是宁妃的帖身侍女晓瑜——她也是发现尸体的人,当时她正准备去宁妃的房里看一下宁妃是否睡熟了,不料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因为宁妃睡相不太好,所以一直让晓瑜这么做,倒不是宫里头的宫女有这个规矩在。若是被子没有盖好,晓瑜还要帮她把被子掖好。若是醒了,还要问她是否要喝水,起夜,等等的一应伺候,都是由她来办的,并不假手于其他人。 结果这晚晓瑜开门进去后便发现了宁妃的尸体,于是赶紧去叫人,颇引动了一场骚乱,更是让皇帝一气之下病情加重了。 晓瑜是个年龄已经二十岁的大龄宫女,也是与宁妃相伴多年,颇受信任。不然一般到了这个年纪,只要没被皇帝临幸过,都会被遣送出宫去嫁人,看来她也是在到这个年龄了,只怕很快应该就会出宫——难道会因此而被人收买吗? 不过看她伤心哭泣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伪装的——不过,后宫之中影后颇多,不能掉以轻心啊! 乐秀昀让晓瑜坐在自己面前的一张长桌的一端,自己和阮玉珠坐在另一端,与她的位置成等腰三角形。 「你知道宁妃有什么和她怨恨很深的人么?」阮玉珠开门见山地问道。 如果宁妃还没有死的话,那晓瑜想来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因为要顾忌到宁妃在后宫这个圈子里的形像和口碑,而且出了事,顶缸的会是自己而不是宁妃。 而且即便是如今宁妃死了,晓瑜也是支支吾吾地不愿把实话都说出来——她也不过是个宫女,也不愿开罪别人吧。 「啊——为保护一个已死去的人有可能受到损伤的名誉,而使得剥夺这个人生存权利的罪犯得不到制裁,你认为这是应当的么?」阮玉珠语带冷冽地道,「其使很多人都会有仇人,即使是无心的——有时甚至是好意,都会不小心对别人形成伤害,如果说一个人连一个仇人都没有的话,那他要么是个圣人,要么是个比任何人都要更低劣更卑微的小人物。嗯——宁妃不知道是不是这两种人之一呢……」 晓瑜咬住了下唇,似乎欲言又止。 「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向任何方面透露你今天所提供的消息。」 阮玉珠示意一位乐秀昀的侍女递上一盏茶,晓瑜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了过去。 「如果你隐瞒不说的话,也许将来你会后悔也说不定……」乐秀昀聪明又适时地向晓瑜施加了一些压力。 「好吧,我告诉你们!」晓瑜终于点了点头。 晓瑜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其实……由于陛下后宫嫔妃不多,后来皇后又驾崩了,所以在后宫中宁妃娘娘并没什么很大的竞争对手。只是,由于在皇后驾崩前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得志,所以……有时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一点……嗯……其实,在后宫中的人有很多都是非常寂寞的……」 阮玉珠和乐秀昀都是大吃一惊,阮玉珠都不敢再问了,乐秀昀更是用凌厉的眼色把唯一在身边服侍的最信得过的一个的宫女都支了出去,然后再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自己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晓瑜咬着唇:「殿下放心,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的,更不会诬衊宁妃娘娘。」 阮玉珠注视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你能不能把和宁妃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告诉我?」 晓瑜皱着眉头:「我是从十年前才开始做宁妃娘娘的帖身侍女的,嗯……准确的说,是从十年前的九月开始的。从那时起,一直到皇后娘娘驾崩为止,这三年时间里,宁妃和两个人来往密切。一个当时我和一起做娘娘帖身侍女的,叫清尘,不过一年后清尘就出宫了,之后一直也没她消息,也不知嫁了人了么……再之后……和娘娘关系最密切的,是锦水阁的珍妃。」 阮玉珠和乐秀昀面面相觑——原来,不是男人吗? 想想也是,后宫这种地方,想跟男人鬼混,那真是不要命了。女人之间嘛,纵然是在「男女平等」的大魏,只怕也不会让男人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就算知道了,假凤虚凰之事也近于捕风捉影,还能有什么真凭实据不成。而且看晓瑜的样子,这事只怕在后宫里还没有人知道。 于是阮玉珠紧接着又问道:「宁妃的最早的帖身侍女是谁?」 晓瑜愣了一下,然后道:「好像听清尘提过一次,似乎是叫朱瑾。」 乐秀昀道:「这个宫里会有记录的,查一下就清楚了。」 阮玉珠点了点头:「那去查一下,看看她如今在做什么,最好能带来问话。」 乐秀昀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晓瑜却又道:「这个我以前也听娘娘提起过,好像出宫后是在大户人家里当嬷嬷,教这些人家的闺女礼仪之类的。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阮玉珠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晓瑜知道的还真挺多,不过也不能因此就不去查了,这不是怀疑她,而是她也有可能记错或者听错——于是又问道:「那这后宫里,有谁是对她有着恨意的么?」 第296页 「没有呀。」晓瑜摇头,「娘娘为人和善,并未与谁结怨。」 阮玉珠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想道——如果是因为感情纠纷而产生杀意,恐怕你也不会知道的吧! 别人有可能会以为同性间的感情也就是玩玩,但是阮玉珠却知道,这种感情只有比普通的男女之情更炽烈,更疯狂。 「那宁妃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么?」 晓瑜想了想,不由得看向乐秀昀:「那……恐怕只有公主殿下了。」 阮玉珠意外地看向乐秀昀,心想宁妃临死前叫你来,果然是因为你们关系密切吗?这关系到底是密切还是暧昧? 乐秀昀看到阮玉珠的眼神变得怪异,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脸上也是微微一红:「我们从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而且之前她和乐叡都有点郁郁不得志,我时常来安慰她,以防她生出什么怨恨之类的心思来,现在她们母子俩虽然有点时来运转变,但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很好的感情的。」 阮玉珠听得明白,乐秀昀的意思是当时有点同情她们母子,又怕她们生怀怨恨,搞出什么夺嫡的事来。但最终她还是没能以怀柔的手段让她们放弃夺嫡——尤其是在皇后驾崩的情况下——但不管怎么说,乐秀昀和宁妃的关系并没有恶化,依然保持了相当的好关系。 「好……」阮玉珠点着头,然后对晓瑜道,「你……可以回去了,有事我会再找你的。」 看着晓瑜离去时的背影,阮玉珠总觉得她并没有对自己说出她所知道的全部,但是,阮玉珠也暂时对她没什么办法,只好先放过她。 这时乐秀昀又叫来了几个太监,然后拿出一大堆让阮玉珠瞪目结舌的东西——这是全套的现代化高科技产品,都是专门用来检验血迹和指纹的东西。? ☆、第 22 章 ?  「这……这是……」阮玉珠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结果乐秀昀居然向她解释这每件东西的功效,以及指纹是个什么东西,而阮玉珠已经无语到木然了——好吧,这估计又是哪位穿越先贤带过来的东西! 既然自己能带枪弹和□□过来,那有人带全套的法医用具过来也正常嘛! 不过估计这套东西也不会多,甚至比枪弹还要少,也许就这么一套,甚至这一套都不齐全。而且,这里很多东西都是要用电的,也不知是否还能用。 果然,乐秀昀告诉阮玉珠,这东西是乐氏一族祖上传下来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失去了效用,不遇上大事,都是不拿出来用的。现在皇宫里,懂得使用的人也很少了,她倒是会用,于是使教了阮玉珠怎么用。 阮玉珠心中感嘆——原来乐家的先祖是穿越先贤,怪不得可以当皇帝,果然穿越者都是主角。就算当不了主角,也要当主角的爹妈,当不了爹妈,当祖先也成啊! 装作第一次看到和听说的样子,在乐秀昀的「指点」下明白了怎么看取样的指纹相片,却发现宁妃屋里所发现的指纹量少得惊人,仿佛是案发当天没有任何人在屋里行动一样,唯二发现的指纹分别为发现尸体的晓瑜和死者宁妃。 晓瑜的指纹十分清晰,而且出现于门边的一些地方,应该是发现死者尸体的当天晓瑜进门时所留下的,除此之外却是基本都没有了——发现尸体后,晓瑜返身出来叫人,大内侍卫马上就封锁了屋子,太监进去时都是戴着手套,没有留下指纹,看来这也是宫里的规矩,一旦出了事,所有进出的人都不能留下指纹。 换句话说,宁妃住处的所有地方好像都被兇手仔细地擦过了,连宁妃的帖身物品,包括手饰盒的东西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但是奇怪的是,放在梳妆檯上的一个唤人铃上,却有清晰的宁妃的指纹。 至于桌上的两杯水,正如先前的判断一样,一杯有着宁妃的唇印,应该是她喝过的,另一杯里有半杯茶水,也不知是谁喝的,但肯定是有人来过了!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 ——当晚还有一个人在和宁妃相会么?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把两个杯子洗干净放好,这是为什么呢? ——想要掩饰这一点,也不需要多麻烦,把茶叶吃下肚去就行,然后把杯子放好,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两个人对坐喝过茶的。 ——当然了,首先这不可能是自杀,宁妃也没有任何自杀的动机。 ——那么,兇手为何不把两个杯子收好呢? ——是他有意为之? ——也许,根本就没有两杯水,是兇手又倒了一杯……不,半杯…… 阮玉珠一时间浮想连翩,乐秀昀也不敢多问,等阮玉珠想完了,反倒来问她,先把自己刚才所想的告诉了乐秀昀,然后问道:「你觉得这些是怎么回事?」 乐秀昀也是个聪明人,想了半晌道:「兇手可能是想让我们认为兇手是宁妃的熟人,所以才故意留下一个杯子,以此表示兇手曾和死者进行过饮茶聊天这一方面的事情。」 阮玉珠点点头:「不过也不排除兇手故布迷阵——兵法也有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也许兇手根本就是死者的熟人,反而用这种手段让我们迷惑。」 乐秀昀道:「不错,但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没法再查了,谁知道到底要查哪个方向。」 阮玉珠奇道:「宫里人手难道不足?几个方向一起查就是了呗。」 第297页 乐秀昀皱眉道:「关键是时间——父皇身体不好,这事情让他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如果不能尽快破案让他精神恢復振作,只怕他……」 阮玉珠道:「那不如先从最怪异,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查,这案子的兇手越聪明,疑阵布置得越精妙,我们就有可能最快找到兇手犯案的脉络。」 乐秀昀想了想,点头道:「不错,那你说最不可能的是什么?」 阮玉珠道:「当然也不能乱来了,总要有点谱的——这样吧,我的想法是,也许在真正的兇手行兇之前,宁妃的确有客来访,所以她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而这个访客并没有喝过水,当访客刚刚离去时,兇手跟着来访,并杀死了宁妃。然后又倒去半杯水,让人以为兇手是刚刚离去的访客。」 乐秀昀紧锁着双眉,半晌道:「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必倒掉半杯水也可以达到嫁祸于前一个访客的目的,没必要特地倒去半杯水。」 关于这个论题,二人讨论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便又把话题转移到死者头部的创伤。 死者的致命伤是颈处的勒毙,但其头部却有着多处的创伤。 这一次二人的意见都倾向于兇手是将死者击昏再予以勒毙。而至于死者杯中的安眠药成份,因为从晓瑜处了解到宁妃最近因为心绪的关系而经常失眠,有服用助眠的药物才入睡的习惯,所以意见出奇的一致。 然后讨论的是唤人铃上的指纹——这个铃的声音很清脆,就算不是在静寂的深夜,也能传出很远。这个是用来召唤远处的侍女或太监的,因为有很多时候,不得允许,下人是不准靠近的。 所以这应该是个兇手疏忽的地方,兇手一定因为自己没去碰过唤人铃而漏过了铃把。不过,既然这个兇手如此小心,连手饰盒都擦干净了指纹,为什么会漏过那么显眼的唤人铃呢? 首先,擦指纹,说明兇手知道大内有这么一套查指纹的工具。那么兇手对于唤人铃,是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 关于这一点,二人也暂时得不出结论,只能归结为兇手的百密一疏。 「可惜,若袁……哦,县令大人在的话,倒是可以多多讨论一下……」阮玉珠差点说走了嘴——那不是袁润,是罗羽裳。 不过乐秀昀也不会在意这种「口误」,袁和县发音略有相近,她不会发现阮玉珠到底在说些什么的。反而乐秀昀在听了阮玉珠的话后,开始寻思把袁润也调进宫来查案的可能。 阮玉珠却又道:「殿下不必为此事操心,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不如还是与其书信来往。我相信这样反而比让她花费十几天的时间过来要快。」 乐秀昀一想也是,十几天的工夫,等她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最后将所有的意见汇总起来后,二人都认为一切现在下定论还有些过早,还是应从死者宁妃周遭亲近的人再重新开始调查。 乐秀昀自然分派人手去调查,不过卫所系统和衙门里的人都不能用,只能用大内侍卫。好在大内侍卫也都是深谙后宫之道的人,虽然没什么胆子乱来,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尽快破案大家才有好果子吃,自然用心去办事。 阮玉珠写信把这次宫里的事写了下来,然后又用暗号记下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推测,然后寄给了袁润,然后决定自己再去宁妃屋里探查一次——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去过宁妃死亡的现场呢,而对于现场的调查,绝对是一百次也不嫌多的。 然后用了饭,又等宫里的人调配安排了一番,直至天色已将晚,阮玉珠才与乐秀昀一起,两个人来到了宁妃所住的「养玉斋」。 「养玉斋」其实并不是这后宫里很高级的住所,连「阁」都算不上,更不用说「殿」了。这说明之前的宁妃的确处境不好,能生下第一个皇子也实在是运气所致,但看皇帝对她的待遇规格就知道她们母子的境遇了。 看守养玉斋的一个老太监开了锁,放二人进了宁妃的家,阮玉珠这才发现原来宁妃也是个很有情调的人。 不大的房间,错落有致地堆放着各式的家私,如果主人尚在生的话,在里面点的都是琉璃罩子的灯火,亮起后是柔和的浅蓝色,想像着宁妃死前与人在这色调下喝茶的气氛,觉得真是谁说古人不懂浪漫。 阮玉珠坐在曾放过两个杯子的茶几前,开始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乐秀昀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好打扰她,便坐到她的身边,静等她思考。 事实上阮玉珠最近也是在反思自己以往的破案方式,觉得自己就算不能像袁润那样脑洞大开,也应该可以多方位地思考一下,不必非要等所有的证据摆在眼前了再思考。 每一次都靠袁润的脑洞大法破案,阮玉珠和袁润虽然都不介意,但现在与袁润分开了,自己还不努力,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 ☆、第 23 章 ?  这养玉斋的屋子虽大,但也是一间单人房,外间有一个小间,想是会客之用,晓瑜也不在这屋里行宿,而是在隔壁的单间里。 看那卧室里,正对着中门的是一个红色的衣柜,立在西面的墙壁前,衣柜旁有一个衣帽架落在边上,再过去就是一张单人床。 不过说是单人床,其实是因为只放了一个枕头,而且不管枕头和床都宽大得很,别说是一两个人,挤一挤的话,搞不好能睡下三个人也说不定,果然是皇家气派。 第298页 走进去看看,东南角上有个屏风,屏风后面有个木桶,却是一个浴桶。 「宁妃只是二等的侧妃,没有单独的浴室,所以就把浴桶放在这里。」乐秀昀跟了进来。 阮玉珠道:「她现在都主持后宫诸事了,怎么还没有升上去?」 乐秀昀道:「父皇怕升了她,大皇兄会……」 阮玉珠点点头——大皇子现在已经对太子形成了威胁,如果再升他的母亲,只怕会对夺嫡之事增加更多的影响。 阮玉珠上前观察——这浴桶不大,但很干净,而且很光滑,不是鲜有使用的样子,一定每天都洗澡的罢。 只可惜,日日沐浴,也无法引起丈夫对自己这身体的关爱吧…… 阮玉珠略生嘆息。 四周看看,在窗前有一个小型的梳妆檯,上面有三个小镜框,里面居然是宁妃的小像——画得很漂亮,很传神,可惜红颜薄命了。还有那部有着宁妃指纹的唤人铃,也静静地放在梳妆檯上。 梳妆檯上有个大白圈——那是是用来标明那个玉石镇纸的位置的。这个玉石镇纸虽然洗过,但还是测出了血液的反应,所以这确实是兇器——虽然不是致命的兇器。 不过,这种测试血迹的法子,倒还是依靠那些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乐家先祖留下的法医工具呢——阮玉珠对于这些东西的实际操作,反而不如乐秀昀了! 阮玉珠再转身注视着茶几,看着茶几上的两个靠在一起的白圈——那两个杯子位置的东西…… 阮玉珠心想——如果说兇手假装不小心打翻了水,那主人一定会起身去寻擦拭的东西,接着兇手就从后袭击…… ——这可能么? 应该说是有这个可能的,而且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杯中水少了而却没有被人喝过的际象。 阮玉珠刚才是见过这个镇纸的,这个镇纸很沉,如果做为兇器是绝对够资格的,可为什么兇手还要勒毙宁妃呢? 阮玉珠想了半天,想得脑子有些微微发胀,没有得出结论,便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虚掩着的衣柜——里面衣服也不是很多,只有几款应季的服装而已。 阮玉珠对乐秀昀道:「这里平时的卫生和打扫,都是晓瑜亲自做的吗?」 乐秀昀笑:「怎么会,每日里都会有一些小的打扫整理,晓瑜做做自然不妨事,但时间长了,洗洒之事总不会由她做的,那自然有专管此处扫洗的侍女和宦官做。」 阮玉珠道:「叫他们来,我有话问。」 乐秀昀道:「该问的应该都问了,现在他们都被控制了起来,你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就看看卷宗吧。」 见阮玉珠似乎还有不愉之色,乐秀昀又道:「你也可以问我,相关的人,都已经问过一遍了。」 阮玉珠也知道皇宫里肯定早就对这些下人审问过了,甚至于有些人已经拷问致死,就算不死,也很可能无法回话了。对于这种情况,她感到既无可奈何,又觉得非常光火。 「好吧,他们是不是每天都来打扫清洗这里的一切?」平了平胸中气,阮玉珠问道。 乐秀昀果然对相关卷宗已经很熟悉,当即道:「每月的逢三、八之晶,他们都会来这里打扫和整理房间。」 「有几个人?人员固定吗?」阮玉珠又问。 乐秀昀道:「三个宫女,三个宦官。人员是固定的,但是分派来这里做事的时间不一,不过做的最短的也是半年多了。」 阮玉珠道:「案发当日,哦,就是你入宫那天吧?是廿三日?」 乐秀昀道:「对,那天就是廿三日,他们白天应该来清扫过。我本来是想在宫里过一晚,第二天早就回来的,没想到……」 阮玉珠点点头:「案发那天这几人是否都有按时来洒扫清洗?」 乐秀昀道:「有的,而且还提到,当天宁妃让他们晚点来做事。」 阮玉珠问道:「为什么?」 乐秀昀道:「好像是因为要招待客人,让他们晚点来打扫,不要早早打扫了,到得晚间又弄脏了,这也算是对要招待的客人的一个礼遇或尊敬吧。」 阮玉珠点了点头,又问道:「宫里的妃子们是不是经常作这种要求?这是后宫妃子们招待客人时常做的事吗?还是宁妃独有的习惯?」 乐秀昀道:「应该是没有这个惯例的,可能是宁妃自己的习惯,明日问问晓瑜。」 阮玉珠想了想,道:「我想知道这六个人打扫的习惯,有吗?」 乐秀昀奇道:「习惯?」 阮玉珠道:「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打扫得这么干净,所有的指纹都被擦掉了,一点也不剩……」 乐秀昀点点头:「行,这事我会去调查的。明天一早应该就有回音了。」 阮玉珠也挺无奈,不能亲自询问调查,只能看二手资料,这也是在皇宫里探案的特色吧! 结果第二天来了消息,这六个打扫的人中,有一个叫瑞珠的宫女,做事特别仔细,不管打扫哪一处,都是不分巨细,每个地方都细细擦拭过。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没有指纹也许不是兇手所擦,而是这个叫瑞珠的宫女的认真工作所致。 所以,那个唤人铃上的指纹,也的确是那天宁妃在死前用的一次。 那么,这一次她叫的人是谁呢? 询问了一下晓瑜,果然不是叫她,但是她也不知道这次摇铃是为了叫谁。可她说的话就是真的吗? 第299页 而且,只有拇食二枚指纹在上面,很可能只是误触,不一定是叫人。而且,有时也会发生拿了铃起来想叫人,但是没有摇又改变主意放下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宁妃在死前与人相见过,与人相约过。那这个人是在乐秀昀到养玉斋之前还是之后到的呢? 「公主,你有调查到当天是谁与宁妃相约吗?是不是那个珍妃?」阮玉珠问乐秀昀。 乐秀昀道:「还在调查,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你放心,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能收到消息,然后与你一起讨论的。」 阮玉珠对乐秀昀的保证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这是什么所在?她是什么身份?相信她会把所有的线索消息都共享,那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了。 「你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当时并没有来访者,而是宁妃摇铃叫了人进来。当天晚上值夜的人是谁?」阮玉珠问道。 乐秀昀想了一下,然后道:「你的意思是,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访客,只是宁妃摇铃叫了值夜的人进来陪她说说话。这水就是值夜的人倒的,而因为身份的关系,她不喝水,宁妃也不会起疑,所以宁妃就被她下药迷倒了?」 阮玉珠看着乐秀昀道:「你想得挺多啊,我倒是没这么想……嗯,不过也不能排除真的有这种情况,那当晚是谁守夜?」 乐秀昀翻开卷宗查了查,道:「是个叫初晴的宫女。」 阮玉珠点点头:「去问一下晓瑜,当晚这唤人铃是否响过,如果响过,是什么时候。」 乐秀昀道:「难道这只是个意外?只是一个宫女被叫进来了?」 阮玉珠道:「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很多案子,本身并没有什么让人惊奇的地方,只是由于其他涉案人员有意无意的一些行为扰乱了办案人员的思维。所以我们先要排除掉不该有的干扰,再开始梳理我们得到的线索和情报。」 乐秀昀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阮玉珠这时又道:「那个叫瑞珠的宫女,是否会连她打扫的地方的嫔妃们的手饰盒都擦叫呢?她有这个胆子吗?」 乐秀昀怔了一下:「这我倒没想到。」但是想了想以后,道,「我身边的首饰盒也肯定是有人擦拭的,但不知道平时是谁擦拭清洗的。」于是叫来自己的帖身侍女秋华问她。 「禀公主,平时就是我擦拭的,那些下等宫女岂敢动公主的私人物品。就算是公主的寝室,也都是不敢一个人进入的。」秋华答道。 阮玉珠道:「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吗?」 秋华道:「是的,我们都是由宫里的嬷嬷来教的规矩。」 ? ☆、第 24 章 ?  问完了秋华,让她先下去,然后又着人一边去问当天瑞珠和晓瑜是否有碰过那首饰盒,是否有碰过那唤人铃。 这边阮玉珠同时对乐秀昀道:「兇手也的确擦拭过现场,虽然普通的宫女不可能擦宁妃的梳妆盒,但可以看作兇手是特意选择的这一天来与宁妃相会,然后借着瑞珠她们清扫的日子,来掩饰自己抹去指纹的事。从这一点上来看,兇手一定也是宫里了解到你们手上有查指纹的仪器的人。」 乐秀昀沉思不语,阮玉珠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兇手就是为了拿到宁妃这里的某件东西才杀害宁妃的。因为兇手要借指纹被擦干净这件事,来掩饰自己最关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乐秀昀道:「就这么确定杀人的动机了?」 阮玉珠道:「当然不是,还是要一步步地排除各种不可能,然后剩下的就是可能,甚至是唯一。」 乐秀昀点点头:「好吧,看来有必要仔细查查宁妃周围的人,看看是否有人与宁妃在私底下有什么来往。有可能是宁妃握住了别人的什么秘密,也有可能是别人用某件东西来威胁宁妃,到了案发的当天,需要拿回。」 阮玉珠笑道:「那就要靠你们去查了——说到底,这案子我也插不上手,我入宫实际上就是为你提供意见的。」 乐秀昀脸上一红,也没有反驳:「这是皇宫,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我也没有办法。」 阮玉珠笑笑:「那现在我能出宫么?住在皇宫里的确是很方便,也很安全,但是我来京城并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乐秀昀也知道阮玉珠只是在回师门时顺路到京城来替罗羽裳探望亲人的,并不是真有什么事来京城。但人家就是来京城游玩的,你也不能让人就这么帮你一直待在各种规矩森严的皇宫里啊! 阮玉珠在皇宫里待了两天,叶门也不出,有事情都是由乐秀昀陪着走走,这对于一个惯于行走江湖,自在惯了的江湖人来说,其实是种煎熬。 乐秀昀无奈道:「可是现在这事没解决,放你出去,只怕走漏了风声。」 阮玉珠道:「这事情,我能走漏给谁?我也没那个本事一传十十传百啊。再说了,现在的政治形势,只怕这后宫的事,早就传给朝廷百官了,你再防再堵也没用。」 乐秀昀更加无奈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后宫就是这样,就算是摆明了的事,也不能去捅破它。」 阮玉珠道:「我不想再住后宫,要不你今晚带我回你府上住,明早再一起回皇宫来。」 乐秀昀皱眉道:「再忍忍吧,你帮了我,也是帮了整个魏国,将来对你或对罗羽裳,都会有极大的好处。」 第300页 阮玉珠道:「你这样说,岂不是我在要挟你?」 乐秀昀道:「不,是交易——之前我宣你入宫,并没有徵求你的同意,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建议,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所以现在我只是正式向你请求,并且提出交换的条件。只要你能帮我破了这案子,你要升官还是金银,都依你。」 阮玉珠笑笑:「官和钱其实我都不缺——我只想要自在的生活。」 乐秀昀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是说,你和罗羽裳都不要升官,只需要当个在官场中闲哉的小官?」 阮玉珠道:「官场风险,小官也不好当,平民更是生活艰难。所以我希望能有个靠山在朝里给我们撑腰,让我们能好好当个小官,不再牵涉到朝廷里面的事。」 乐秀昀思虑半晌,忽道:「你是不是在为罗羽裳担心?大皇兄当年曾经想让她为自己做事,太子也与她颇有来往。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自能护得你们周全。」 看来罗羽裳当年的确是玛丽苏得厉害,连十二三岁的太子都没放过。不过听乐秀昀的意思,罗羽裳牵扯得并不深,她完全能罩得住。而且这有可能还是罗羽裳主动疏远了大皇子,也许大皇子真正表露出夺嫡争位之心的,就在最近一两年,所以罗羽裳才连忙与其划清界线。 不过不管如何,阮玉珠这么说,也就是要乐秀昀的这个表态。她倒是不担心乐秀昀反口,因为乐秀昀根本没这个必要——阮玉珠与袁润跟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反而会是她的臂助。她也没有任何的秘密让阮玉珠和袁润得知,需要灭口之类的行为,所以保留与二人的下来往来,乃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对乐秀昀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阮玉珠一直想要的□□——公主的承诺,开始了最初的约定。 接下来一切好说,阮玉珠接到袁润的来信,知道青槐才在云来劫走了苏昶,要赶到京城来与自己相见,起码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所以自己还是在皇宫里比较安全。于是便继续住在皇宫里协助乐秀昀破案。 当天晚上又得到了新的消息——宁妃的前一个帖身侍女朱瑾在去年得了病死了。 阮玉珠愣了愣:「死了?」 「是的,肺痨。」乐秀昀面无表情地道——好吧,肺结核是古代的绝症了,朱瑾得了这种病,那也就不要纠结了吧。 「那么,他在出宫之后,还有与宁妃或宫里的其他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的吗?」阮玉珠又问。 乐秀昀摇摇头:「没有,别说是密切的来往,她根本就是离开了京城,去了南边的保南县,一次都没有回过京城。」 「……哦,是这样……」阮玉珠抿住了唇,「那……你认为宁妃的个性怎么样? 乐秀昀道:「我只是以前同情她,所以才会多跟她说几句什么的,也许这反而让她对我有了不该的期待……」 这「不该的期待」,指的当然不是爱情方面,而是政治方面。 阮玉珠道:「我只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案情,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直说就是了,不然只会让我产生误判。」 乐秀昀听罢嘆了口气,又过了半晌,才道:「她根本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我和她也算是相交了较长的时间了,算是比较了解她吧——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会把她当朋友的。」 「她性格很差么?」 「呵,也许——唉……」乐秀昀又嘆了口气, 「她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什么天性?」阮玉珠追问。 乐秀昀道:「她只是在不断利用身边的人,被她利用过的人,却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她脚下的石头——别看晓瑜一直说她好话,实际上她也只是被宁妃利用了罢了。」 阮玉珠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她的仇人很多了?」 「不,她就是有这种天生的本领,让所有被她利用过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上了当……」乐秀昀似乎颇多感慨的样子。 阮玉珠沉吟道:「那在那个清尘之前,她有没有过其他的亲密关系人?或者入宫前的也行?」 「入宫前?」 乐秀昀眯起了眼睛——这个倒是我们疏忽了……然后道:「她是车骑将军于贊秋的女儿,好,我们会查的……」 阮玉珠笑笑,也不指望能再得到第一手的材料:「你说你很了解宁妃,是不是你也被她利用过?」 「我?」 乐秀昀笑了两下,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那是自然的,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巴结我。她巴结我的目的,不就是想利用我在后宫里过得好一点吗?当然,人的野心是会一步步变化的,现在夺嫡之事,她也对我这边有所想法。不过之前我一直置身事外,现在有了绑架这事,她只怕也是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了,案发当晚,可能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阮玉珠当然也会想到这些,不过乐秀昀不提,她也不好说罢了。现在乐秀昀「主动」提了,她自然更不会避讳了:「你是说,宁妃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想向你告发绑架你的人?」 乐秀昀嘆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没有证据——也问过晓瑜,她半点也不知相关的线索。」 阮玉珠又问了一些宁妃的情况,不过终究还是没能从乐秀昀这里得到什么线索,阮玉珠也只好罢了。 送走了乐秀昀,阮玉珠躺在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的床上,又把所得到的信息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第301页 ——兇手确实是有过擦试指纹的痕迹,只是这个兇手特意擦试的手提包到底隐含着什么意义呢? ——朱瑾已死,想得知宁妃最早先在皇宫里的那些生活细节,恐怕很难了。 ——乐秀昀说她与宁妃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但是……谁知道呢……? ☆、第 25 章 ?  ——还有晓瑜。目前虽然不知道她与宁妃的感情到底如何,有关于当天的情况是否说了实话,尤其是有关于唤人铃的事…… ——嗯……应该要调查就晓瑜的不在场证明…… ——还有……珍妃…… 依晓瑜所言,珍妃是继清尘之后,与宁妃关系暧昧的人。而珍妃也是一个级别较低的妃子,不过其人缘较好,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人发现她其实与宁妃交好,连其帖身宫女都知之不详。 「珍妃现在当然不肯承认她和宁妃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了!」 第二天,调查了一圈的乐秀昀对阮玉珠道,似乎对于珍妃的调查并未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过,珍妃现在过得还是很清贫,据晓瑜说,其实两年前与宁妃分开并非出于她的本意,而是大皇子暗中向他她加了一些的压力,并给了她一笔钱,让他离开自己的母亲。」乐秀昀道。 「所以这说明他恨大皇子,而今杀死宁妃报復?」阮玉珠反问。 「这……倒不是不可能……而且……她在宫里,是少有的能接近宁妃的人……」 阮玉珠奇道:「怎么?其余人已经无法接近宁妃了?」 乐秀昀道:「那是当然,现在是什么情况,大皇兄是不会让对手有任何可趁之机的。」 阮玉珠表示理解,不过认为这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去找一趟珍妃:「我想,见见珍妃,应该不是什么禁忌的事吧?她在后宫中其实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乐秀昀考虑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不过我要陪着你——你别多心,这不是我不放心你,而是要做给某些人看的。」 乐秀昀不必解释,阮玉珠也知道这某些人包括了哪些人。不过既然乐秀昀答应了,那阮玉珠也不会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了。不过,在再之前,要先找大皇子进行调查,问问他当年宁妃与珍妃的事。 当然,这种事同样是乐秀昀出面的,而阮玉珠只是扮作女侍卫躲在几个侍卫之间听乐秀昀问话。 乐叡可能认不出大内所有的女侍卫,但肯定能看出阮玉珠不是大内侍卫,甚至有可能直接知道阮玉珠的身份——在云来这么久,乐叡如果够关心那边,应该早就拿到阮玉珠的画影图形了。 从大内有现代刑侦工具来看,达官贵人的手上有一两件穿越物品,例如照相机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所以阮玉珠很小心地躲在几个女侍卫身后,暗中观察乐叡——当然了,还不至于为了这事动用青槐用的易容工具,这种底牌不能随便用。 乐叡今年二十岁,看上去很沉稳,长相俊秀,果然和乐秀昀一样,基因都很好,对于乐秀昀的询问,他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给予了正面的回答。 「不错,是我让她们分开的——母妃应该把心思放在父皇身上,协助父皇整顿后宫,而不应该对无关的人怜悯同情。」乐叡显得很平静,「珍妃不能给我们丝毫的帮助,只能拖我们的后腿。」 阮玉珠听了暗暗心惊——居然直接对着乐秀昀和几个侍卫的面说「帮助」这个词,这是要「图穷匕现」了? 乐秀昀皱了皱眉:「那么,当时是你亲自去找的珍妃?」 乐叡点了点头,乐秀昀又问道:「那当时珍妃的反应是什么?」 「她当然不愿意——可是这没有用,我给了她一点钱,又答应照顾她娘家的人,她就答应了。」 珍妃的家庭是普通百姓人家,她原本是选入宫的宫女,被皇帝偶然兴起临幸,之后又生过一个皇子,才被封为妃。不过运气不好,小皇子生下不满周岁就殇了,所以也就没有了未来。 而乐叡说这话,一半是利诱,一半是威胁——如果她不从,她的家人也会遭殃。 所以珍妃只能答应。 乐叡说这话时脸上显出一丝得色——这不是为自己手段的成功而显露出来的得意,这种小手段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却是对对方人格的轻蔑。 阮玉珠其实很讨厌这种人——你掌握着对方的命脉,以势压人,然后欣赏人性的弱点,或者是弱小者的挣扎。 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当皇帝! 阮玉珠忽然在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皇帝可以无情,可以铁腕,但不能让这种玩弄人性的人登上帝位。哪怕他可能施政妥当,可以造福万民,但他造成的伤害,也会同样的可怕。 就好比明成祖朱棣,看上去他雄才大略,实际上他杀的官员多,害死的平民也同样不少,根本不像明史中真正记载的那样——否则哪会在明朝最强盛的时候,都爆发唐赛儿的造反事件。 对乐叡这种人,也就只能问些看上去不着边际的话了,触及核心问题,他也不会答你。所以围绕着这些东西,也就是问了些沾点边的东西,就不再深入了。 离开乐叡的府邸,回到宫中时,已经是午时,乐秀昀去见她的父皇,阮玉珠就吃午餐。午饭过后,阮玉珠还睡了个午觉,然后再跟乐秀昀去找珍妃。 第302页 「宁妃死了,你才难过么?」 阮玉珠开门见山地道。 珍妃眯着眼睛,看着阮玉珠和她身边的乐秀昀,半晌才点了点头:「都是姐妹,死了自然难过,没听说过兔死狐悲么——怎么了?」 「听到自己昔日的爱人死了,你好像并不怎么吃惊嘛?」阮玉珠语出惊人——还好没有第四人在场,珍妃身边的近侍宫女,在阮玉珠和乐秀昀刚刚到这里时就被支了出去。 「……」珍妃看着阮玉珠,「我已经很吃惊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不过,你是谁?」 阮玉珠看向乐秀昀——你准备怎么介绍我? 乐秀昀对珍妃道:「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特意请来查这桩案子的,你最好说实话,不然平白惹上嫌疑,吃苦的只会是你。」 珍妃看了看阮玉珠,点头道:「好,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阮玉珠道:「你恨大皇子乐叡么?」 珍妃的面上露出错综复杂的表情,良久不语,最后才道:「不,我不恨他。」 「他逼你和你爱的人分手,你不恨他?」 珍妃笑了笑:「可是他说得没错——我只有离开,宁妃和他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那你离开宁妃,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你想说什么?」 珍妃道:「难道以为我会因此杀了她们?就是为了泄愤?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阮玉珠看着珍妃,珍妃怔怔地看着墙顶端的狭窄窗外那透过的阳光,微微张着嘴,仿佛通过那小小的窗户,她看见了许多东西。 「那当天晚上你在干什么?」阮玉珠又问道。 「那么晚了,我当然是在睡觉的吧?」 珍妃把头低下来,默默地闭上眼睛,没有看阮玉珠一眼。 阮玉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阮玉珠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珍妃说了一句:「虽然我现在说这话没有意义,也很无礼,不过你真的认为,离开了宁妃后,你们都得到了解脱吗?你的家人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珍妃依旧仰望着那扇窗户,仿佛那里有她所想要的一切…… 阮玉珠嘆了口气,离开了珍妃的住处。 ——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呢? ——即使是,那么又有多少是真话? 乐秀昀跟在阮玉珠的身后,也没有说话。反倒是阮玉珠又问她:「你那天去养玉斋,没有见到宁妃,之后你去哪儿了?」 乐秀昀耸了耸肩:「那天我敲了门,可是没人开,所以我就回我寝宫了。」 「什么时候到的家?你还记得时间吗?」阮玉珠追问。 乐秀昀想了想:「大概子时六刻吧……怎么,你怀疑我?」 阮玉珠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你离开那里做了什么,有可能兇手也会同样这么做……」 「我回屋后还喝了点酒。」 阮玉珠很想问有没有人证明,但也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因为如果乐秀昀想撒谎,也不会有人给她反证的。 阮玉珠暗暗嘆了口气——看来,还是先认定乐秀昀的不在场证明吧…… 其实想想,假如说是乐秀昀杀死的宁妃,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她们已经相识了多年了,如果有什么仇恨,应该早就动手了,所以如果是乐秀昀下的手,那应该是近期所发生的什么事令乐秀昀对宁妃起了杀意。 ——那么,是夺嫡事件? 阮玉珠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 26 章 ?  ——那么,又要怎么解释死者头上的伤痕呢? ——如果说是宁妃叫乐秀昀去做客的话,那宁妃就不会是自己喝下安眠药,那就应该是乐秀昀在宁妃的茶中混入了安眠药。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乐秀昀为何还要击打死者的头部呢? 阮玉珠有些想不通,便又去找了趟晓瑜——晓瑜现在仍旧住在养玉斋的边上,阮玉珠对这条路也是熟识。而她现在在宫里也是被很多人熟知,所以一个人走动也没人上前喝止询问,最多有人把她的行踪去报告乐秀昀和皇帝罢了。 阮玉珠找到了晓瑜,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道:「你能告诉我那天宁妃从白天到晚上所有的行动么?越详细越好。」 晓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那天也没什么不同啊,宁妃娘娘跟往常一样,起来后就是接受各处的报告,之前的一天,宫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所以那天上午也没什么人来汇报,几个管事的都说平安无事,也就散了。之后宁妃娘娘就在自己屋里歇着,晒晒太阳,看看书。」 「那你呢?一直在边上服侍着她?」 「嗯,一直到天色将晚,我服侍娘娘吃完饭洗漱好,我就先去睡了。」 「那天宁妃除了看书,还做过什么事吗?」 「嗯……洗过一次澡,是我服侍的。」 阮玉珠点了点头:「后来你们就没见过面了?」 「是呀,」晓瑜道,「不过,她晚上曾经叫过我一声,我没怎么听清,想再听听是不是我听错了,结果就没有声音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什么?」 阮玉珠差点跳了起来:「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好像是子时吧。」晓瑜慢吞吞地道。 第303页 「你怎么确定是子时的?」阮玉珠问道。 晓瑜道:「我床头就有小沙漏,用来计时的。每次娘娘唤我,我都会去看一下时间,已经成了习惯。」 阮玉珠听完后皱着眉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没有人这样问过我,我怎么知道要说。」晓瑜一脸的委屈。 阮玉珠对自己这次再去找一趟晓瑜的决定感到很满意。 因为晓瑜的话不但说明了宁妃在午夜时分还活着,而且还知道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在午夜时分,真的有人去找过宁妃。 很明显,宁妃当时就是在叫晓瑜,但又不敢用唤人铃,怕真的把晓瑜叫来,她出声叫人,也只有晓瑜能听见,而且听不太清。如果晓瑜睡熟了,那正是宁妃可以与人相会的机会,若是晓瑜过来了,宁妃也可能另有处置安排。 所以,那个唤人铃上的指纹,也有可能是这时留下的——宁妃原本打算用唤人铃,但是拿起了铃后,又改变了主意放弃。 阮玉珠一边想一边走,却在自己卧房门口被乐秀昀拦下了——其实也不能说拦,就是在这里等着罢了。 乐秀昀站在阮玉珠的面前,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就知道你非得自己去问了才甘心——问到什么吗?」 阮玉珠道:「没有,还是那些。」 乐秀昀笑道:「至于么,我知道有些话晓瑜可能对着我们不好说,对你反而能放胆说,所以才不让别人阻你前去的,你倒来瞒我。」 「是吗?可是你这边的消息,也不会都给我吧?」阮玉珠冷冷地道。 乐秀昀耸耸肩:「你知道的,有些东西不好给『外人』知道,不过有关于案情的东西,我都告诉你了,你相信我,不让你知道的,一定是与案情无关的……」 「你怎么知道哪些是与案情无关呢?」阮玉珠道,「你根本就没有破案的经验,怎么判断?」 乐秀昀笑笑地看着阮玉珠,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么小看我?我可是与罗羽裳齐名的『才女』,她能破案,我不行?」 阮玉珠很想拂袖而去,但还是忍住了:「这东西,不是光靠想像就行的。」 乐秀昀却轻轻地笑道:「你不说,我倒是打听出一件事来,你不听可是会后悔的……」 阮玉珠忙问:「什么事?」 「你先说。」乐秀昀偏着脑袋,睁大眼睛,面带微笑地问道。 阮玉珠嘆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刚才晓瑜说了,宁妃可能在晚上叫过她,当时她睡得很沉,有点听不清,而且也不是唤人铃,再听了一下,没有了声音,便又继续睡了——由些看来,当时可能宁妃真的在与人会面——或者,是正在与兇手起争执,然后被攻击,是在唿救,可惜只叫了一声就死了。」 「时间是?」乐秀昀问道。 「子时许——晓瑜说她床头有沙漏,可以计时。」阮玉珠道。 乐秀昀想了半天,然后看着阮玉珠道:「你觉得那会是谁?」 阮玉珠沉吟了一下,道:「半夜的时候能进宫,并且能到宁妃这边来与她单独见面,要么是她的儿子大皇子乐叡,或者是还未成年的太子乐碁。」 乐秀昀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阮玉珠好一会儿才道:「你认为兇手是太子乐碁?」 阮玉珠不答反问:「你的线索是什么?」 乐秀昀咬了咬唇:「其实,是有关于乐碁的……太子……似乎想跟大皇兄找个地方深谈一次,所以很可能会选在宁妃这里……」 阮玉珠奇道:「原来你才是怀疑太子的。」 乐秀昀皱了皱眉:「不,太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只有十三岁,就算想杀宁妃也办不到。要知道宁妃对他肯定会有所防备,能当着宁妃的面下药,那肯定是宁妃不防备的人。」 「难道你想说这是大皇子乐叡弒母?」阮玉珠讶然道。 乐秀昀道:「为了栽赃陷害,并不是没有可能——后宫之中,泯灭人性的事情太多了。」 阮玉珠听了,也沉默了下来——皇位,是个令人疯狂的东西,杀父弒母,真不算什么…… 乐秀昀见阮玉珠陷入了沉思之中,便又道:「不管怎么说,兇手应该是后宫里的人才对……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太子,都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阮玉珠皱眉道:「可是当天晚上,到底是谁进宫来了?你能查出来吗?」 乐秀昀道:「两个人可能都进来过,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否到了宁妃这边来。而且,细究下去,只怕会有人狗急跳墙……」 阮玉珠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你那天前后走过这里,就没看到别的什么人吗?」 乐秀昀想了想,道:「我很早就走了,如果说有人在子夜来找宁妃,那我也不可能看到。不过,我走的时候,似乎有个人影在长廊上闪过,我没看太清楚……」 阮玉珠忙道:「你去查一下太子和大皇子入宫的时间,看看谁的时间能对得上——如果不是他们就最好了……」 乐秀昀笑了笑:「如果说时间的话,那应该就是大皇子没错——太子入宫是在亥时六刻左右。」 阮玉珠道:「你确定?」 乐秀昀点头,但没有说话。 阮玉珠道:「我明白,弒母一事,大坏人伦,若是此时提出,只怕对你父皇……」 第304页 乐秀昀低头道:「所以,这事还是有点麻烦,我今晚过来,是怕晓瑜知道了些什么,告诉了你,你又宣扬出去。」 阮玉珠冷笑:「宣扬?我向谁宣扬去?站在房顶上大喊吗?还不是要来找你?」 乐秀昀道:「我只怕你还来不及找我,太子就来找你了。」 阮玉珠道:「哼,那你怎么不先把晓瑜控制起来?」 乐秀昀道:「那样不是会打草惊蛇吗?如果事态发展到兵变逼宫,那就非我所愿了。」 阮玉珠讶然道:「真有能力逼宫的话,那实际上大势已定了吧,还用得着深夜入宫杀人吗?就算是杀人,也不必自己动手吧,随便在宫里找个人就行了。」 乐秀昀笑道:「随便找个人?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这宫里随便就能找人干这样的大事?宁妃品级虽然不高,但行事却是后宫之首。当夜是因为她要找人相会,所以才支开了暗中保护的侍卫,不然哪会调查得这么困难!要找个人杀她,要怎么保证这个人不会被别人监视?后宫中实际上也同样有各种势力的人在,谁能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落入别的有心人的眼中?并且由于身处后宫之中,很难收买,就算收买了,也有可能同时为两个甚至更多的人服务,怎么能保证你找的动手的人不会出卖你呢?」 阮玉珠点点头,嘆道:「所以还是自己动手才能放心吗!」? ☆、第 27 章 ?  乐秀昀道:「因为只要不吐露自己深夜进宫的目的,就不会引来过多的关注。而等到放他进来的人知道宁妃去世时,就更不会吐露实情了。」 阮玉珠奇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当晚二人都来过皇宫?」 乐秀昀道:「只要人走过的地方,就会有痕迹。更何况是皇宫?宁妃住处没有侍卫暗中保护,但皇宫各处要道都会有侍卫暗中监视。当然,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太子如果要暗中做事一,肯定是挑一条『安全』的路,那条路上的侍卫,自然是被『自己人』掌握的……」 阮玉珠皱眉道:「但是皇宫里每处的侍卫,必然都是时时调换的……」 乐秀昀笑道:「所以只要调查一下,某个时期,是不是某个太子的人集中在某条路上就行了——所以,你懂的……」 阮玉珠的确懂了——原来在那两个时候,分别是太子和大皇子的人集中在了某条路上。当然了,这些人是哪位皇子的人,也是没有实据的,只是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的事罢了。贸然出手抓捕他们逼供也没有意义,不然皇帝自己就下手了,何必拖到现在。 皇帝作为后宫,乃至于整个皇宫、王朝的权力执掌者,不可能对夺嫡之事一无所知,但为什么没有动手呢?是因为太子或大皇子已经羽翼成了? 太子乃是嫡出,其母农皇后,乃是当朝农丞相之妹,身后自有一批朝臣支持,而且在舆论上也是占据优势。至于大皇子,其羽翼乃是其近几年来的培植,是以骠骑将军为首的一批军人为主。 齐国以文御武,梁国虽是女权,却是以武立国,而魏国又是中庸路线,文武相济,却是造成文武争权的局面,现在两位皇子,一位嫡子身份显贵,另一位却是占了年长的优势,平日里也注意修养自身,与人相近,自然也受了不少人的瞩目,渐渐得到一批与文官相对的武将的支持。 所以皇帝在这件事上,心慈手软了?还是犹豫了? 「走吧。」 乐秀昀的话打断了阮玉珠的思绪。 阮玉珠一怔:「哎?去哪儿?」 乐秀昀头一扬:「去见我父皇!」 阮玉珠呆了半晌,道:「怎么这么突然?」 乐秀昀道:「你入宫也有几天了,父皇那里总不能一面也不见,不然岂不是白来了。而且你见了父皇,在宫里也自由一点——父皇今天身体精神的感觉都好了点,你去看看他吧。」 阮玉珠一想也是,人家等于是这后宫之主,自己等于是在人家家里作客,见见主人也是应有之义,于是便道:「那好,你带我去吧。」 「跟我来。」乐秀昀带着阮玉珠前行,「我在这里等你,并不是派人在监视你,而是要找你去我父皇那里。等到了这里见你不在,才召来侍卫问了一下,知道你去找了晓瑜——等会儿你见了我父皇,说话小心一点,不要让他知道实情,只说是怀疑有侍卫和宫女私通被宁妃发现,故而杀人灭口。」 阮玉珠点头不语,乐秀昀却指了指阮玉珠背在身后的□□道:「哪,你身上的武器,暂时给我保管吧。」 原则上,在皇宫里只有侍卫能带刀,不过阮玉珠带的这个武器也没人识得,再加上乐秀昀故意遮掩,所以也没人管她。但现在要去见皇帝,再背这么个东西去,肯定会被人拦下的。 乐秀昀深受皇帝宠爱,别说是背个东西,就是挎把刀去,也没人会管她的。 阮玉珠笑笑,心想自己用这枪虽然乐秀昀没见到,但却没办法和她多解释,她猜想得倒也没错。 乐秀昀把□□也背在身后,皱眉道:「真重啊。」 阮玉珠把□□也递了过去:「是有点重。」乐秀昀没有怎么健身过,身体素质比罗羽裳也好不了多少,背这枪是重了点,哪能跟阮玉珠比。 乐秀昀却把□□推了回来:「我相信你,这只是做个样子。你这把小的武器,就帖身藏吧,你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人搜你的身的。」 第305页 阮玉珠点点头——先前和那太监入宫,就没有搜身,显然也是乐秀昀特别交待过的。 一切准备妥当,两个人也到了皇帝下榻的金龙殿了,阮玉珠也不禁想像起皇帝的样子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想,阮玉珠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是这个样子——在跪下磕完头,口唿万岁之后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大魏皇帝乐承天,年仅三十九岁,居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双眼深陷而无神,鬍子拉碴,嘴角口水若隐若现,唿吸急促而深重。 种种表现,都说明乐承天已经是毒瘾深重的人了! 阮玉珠恍然大悟——原来暗行社所控制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怪不得他们愿意放弃最强的齐国而到魏国来发展! 这个事实让阮玉珠震憾不已,一时间跪在皇帝榻前,都忘了说话了。 乐秀昀见她失态,忙在她后面踢了她一脚,才让她回过了神,忙站起身斜着身站一了边上去,换乐秀昀上前侍候父亲——这时屋子里一个外人也没有,就她们三个人。 忙活了一阵子,乐秀昀把父亲扶着坐了起来,然后乐承天看着阮玉珠,脸上倒是挤出笑容来,只是这笑容像鬼一样:「你是阮玉珠,云来县的师爷?」 阮玉珠抱拳道:「正是。」 乐承天点头道:「很好——听说,你在这次的南山郡云来一役中,表现很英勇啊——你是什么门派的?祖师是哪一位?」 阮玉珠倒也想到皇帝会问自己这个,便道:「在下是截拳门的,祖师姓李,讳字上小下龙,不过隐世小派,陛下可能不知。」阮玉珠在美国也修习过截拳道,所以这么说也不算是谎话欺君。 没想到乐承天居然点头道:「是截拳道吗?也曾听说过有这样的流派,每过几十年或上百年都会有人出山流传下一些传奇,想来你也是这样吧。」 阮玉珠说这话,只是想试探一下,乐家是否是穿越者的后代——因为他们有一套现代化的刑侦工具——但是听他这样说,似乎对截拳道的了解是从别的穿越者身上了解到的,本身并不知道截拳道是什么。 由此可见,乐家的先祖,可能是与某个穿越者关系不错,所以得到了他留下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是杀了那个穿越者,夺了对方的现代化器具。不过这事已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当事人都死成灰了,就算突破天际般地活着,这事早就过了法律追溯期,阮玉珠也没心思追究这个事。 「听说你在断案上,很有一套?」乐承天微笑着道——但是这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同鬼怪一般,让阮玉珠也有点碜得慌。 「只是运气好,破了几个案子罢了。」阮玉珠谦道。 「运气……呵呵……时运之中的人,就是如此强运啊!」乐承天感嘆。 乐秀昀道:「父皇,您今晚叫她来,是想问什么?」 乐承天挺了挺身子,对乐秀昀点了点头,然后再对阮玉珠道:「阮师爷,有关于宁妃之死,你调查出些什么来了?」 阮玉珠不去看乐秀昀,双眼下垂看着地板,按说好地道:「哦,是一个大内侍卫,与宁妃的这边的一个宫女私偷,被宁妃发现,故而杀人灭口。」 乐承天皱眉道:「宁妃的那个帖身宫女,叫什么来着?我见过几次,似乎还是挺老实的,怎么意做出这样的事来。」 乐秀昀道:「不是晓瑜,是另一个洒扫宫女,叫海央的。因为几次白来,都见不到什么人在养玉斋附近,所以远了这个地方作私会的地点。」 阮玉珠听了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这个海央看来是背锅的? 阮玉珠知道海央是六个定期给养玉斋洒扫的人之一,选择她背锅,是因为她没背景,弱小?但是后宫就是这样的一个吞噬人的地方吧,或者说在古代,整个社会都是一个「吃人」的社会? 不由得想到那篇少年时代看过的书来——「我翻开歷史一查,这歷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在这样的社会里,在这样的后宫中,也许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多少指望了吧,被吞噬也能安然接受,只要不是零碎折磨——或许,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交易,比如就像乐叡让珍妃离开宁妃那样的。 阮玉珠心中念头百转,那边乐承天却又开始问她这几天在宫里生活得如何。? ☆、第 28 章 ?  阮玉珠谦让了几句,乐承天又问道:「你在云来那里办的案子,听说也都很新奇,不如说几桩让我听听。」 阮玉珠心想你都已经调查过了再让我来的,还能不知道我在云来干了什么事? 不过皇帝询问,自不能不听,只能把几桩案子一一说来。好在皇帝也就是随意听听,并不是真的感兴趣,也就是对卢定凯一案多问了几句。 因为阮玉珠也不敢隐瞒,所以把案件的真实情况也一一道来。 「这么说,其实是你们去询问真兇和她的同伙,才会让他们想到把这案子顺势栽到其他人的头上?」乐承天皱起了眉,问道。 阮玉珠自然是承认了自己判断失误的责任,把过错揽了过来。然后又向乐承天说明这案子虽然不是卢定凯犯的,只是他因其他罪行逃走,才把这案子栽在了他的身上,但也是因为柳必胜实在是死有余辜,若是将案情实情颂,只怕会乱了民心…… 第306页 乐承天听到此处,点头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到,的确应该是如此。不过,对公门中人执法犯法,今后还是要多加防范。」一边说,一边看向乐秀昀。 乐秀昀笑道:「父皇过虑了,大魏上下官吏,还是很尽职的,偶尔才出现几个败类,无损大局。就像您现在偶有小疾,也不会影响您的康復的。」 「这病,已经折磨了我几十年了,你不必宽慰我……行了,你们下去吧,我也乏了——你们既然抓到了兇犯,审出结果来,再报与我便行了。」乐承天打起了呵欠,眼泪也落了下来,像极了毒瘾犯了的人,让阮玉珠看了一阵噁心和厌恶。 乐秀昀把她带了出去,一直送到了阮玉珠睡的地方。阮玉珠见她要走,还是忍不住道:「你父皇的病,多久了?」 乐秀昀站定了身子,却没有回身,只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阮玉珠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如果是乐承天与暗行社有勾结,那绑架事件,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能更好地控制你父皇?」阮玉珠小声地道。 乐秀昀嘆了口气:「算了,这事你不要多想了,这虽是国事,但也是我们的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你刚才也就是作半个证人去的,父皇宁愿相信你的话,看来他对我也开始猜疑了……」 话说得有点感慨,但阮玉珠倒是很理解——身为一个皇帝,见到两个儿子夺嫡,自己又染上了毒瘾,自然会对女儿的态度也有所改变的。 皇家最无情,没得办法! 目送乐秀昀离去,转身进了屋子,一朵火苗在黑暗中窜了起来,显露出上官柔的身影,正坐在那张圆桌后面。 「怎么是你?」 阮玉珠其实并不吃惊,所以嘴里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坐在了上官柔的面前。 上官柔道:「青槐不能来,他有事要去云来,所以这边就让我来了。」 阮玉珠道:「有什么事?」 上官柔道:「青槐要发动了,需要资金,所以去找苏昶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也明白了过来:「你们要劫狱?」 上官柔道:「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清楚,但肯定不会伤害罗知县的,你放心。」 阮玉珠点了点头:「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官柔道:「宁妃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阮玉珠在心里吐槽——我又不是元芳,我看什么啊?嘴上却道:「我看有可能是大皇子弒母。」 上官柔皱眉道:「你确定?」 阮玉珠嘆道:「我在皇宫里无法行动自由,也得不到什么确凿的证词证物,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皇子有可能……」 上官柔道:「可是大皇子弒母的动机是什么呢?完全没有必要的呀!」 阮玉珠道:「可能是为了造成权力的真空,趁势发难。」 上官柔怔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陛下龙体不适,如果听到宁妃去世,兇手可能是自己的儿子,确实有可能一病不起。不过,他如果这么做了,肯定有手段嫁祸给其他皇子甚至太子,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你们发现破绽呢?」 阮玉珠道:「关键是我们也没有大皇子弒母的证据,只是由其他的一些情况推测的。而且太子当晚可能也约了宁妃,不知想要说些什么,可能大皇子感受到了某些危机,故而下了毒手。」 上官柔沉思道:「这怎么可能呢……宁妃怎么可能倒过来和太子结盟,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阮玉珠道:「或许是太子一方已经得到了什么决定性的胜机,以此来和乐叡、宁妃摊牌,以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上官柔想了半天,然后才道:「难道是大将军?」 战争目前已经结束,大将军林河已经在班师的路上,难道他已经选择了太子?所以才让大皇子不得不痛下杀手,突出奇兵,泯灭人性? 阮玉珠道:「你能调查到大将军的政治倾向?」 上官柔沉默不语,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似乎她关心的只是事实,而不是自己能不能办到。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你觉得还会有什么别的动机,或者是太子能抓到什么把柄吗?」 阮玉珠想了想,道:「有的——宁妃和珍妃,以及之前自己的帖身宫女清尘,关系很暧昧——你懂我的意思吧?这对太子来说,可能会有所利用。如果太子以此要挟宁妃……皇帝知道这样的事,会怎么对付宁妃?」 上官柔皱眉不语,半晌才道:「后宫之中,太监和宫女,对食并不罕见,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皇帝与后妃们对此也都睁一眼闭一眼,不过,如果被皇上知道自己的妃子……估计会废入冷宫吧——赐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阮玉珠道:「会影响大皇子吗?」 上官柔沉声道:「据我所知,陛下对太子还是钟爱很深的,只是没有藉口恁治大皇子罢了。如果有这样一个藉口,或许也是他说服自己的藉口,那大皇子肯定会失去最大的机会……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太子又何必要挟宁妃,直接告发不就行了……」 阮玉珠道:「也许,他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才会找大皇子和宁妃谈判?」 上官柔听了,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来找我到底是做什么的?」阮玉珠忍不住又问。 第307页 上官柔从沉思中惊醒,道:「最近皇宫里的确不太平,暗行社只怕就要在最近的时候下手了,所以我要求青槐必须在此之前发动——大魏的国力不如齐,兵力不如梁,只是因为有数员名将支持,所以才能左右逢源。大魏禁不起这样的政争,所以我找你一是想了解此案的案情,二是想请你注意,如果发生宫变,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不要求你出生入死,但是如果有暗行社的人杀进来,你一定要出手。」 上官柔知道阮玉珠对暗行社十分反感,甚至可以说是敌视和仇视,所以才会这么说。如果说要她保护皇帝,阮玉珠肯定没什么兴趣,于是又道:「你这次杀了黄隗,暗行社不会放过你。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到时候我肯定会来找你,我们并肩御敌!」 阮玉珠听了心中一动:「黄隗?」 上官柔道:「就是卢定凯——你别小看他,他是十二名暗行使者之一,和青槐的身份相当。在衙门里做事,只是隐藏其身份的,他的身手也许不是最好,但是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他便宜行事——杀手,也不见得非要亲自动手的,他可以是一个组织者,创造出机会,给外围的人下手。」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那就是不死不休喽?」 上官柔道:「除非青槐成事——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不管是宫里,还是暗行社内部……这等于是内外夹攻,你若是来帮忙,那自然更是水道渠成。」 阮玉珠其实也知道上官柔的意思,但也知道若是真有政变逼宫,那肯定会有暗行社夹杂在里面,自己若是动手,那肯定是捲入政变了。而自己本来就对暗行社十分厌恶,现在又有了不死不休的藉口,出手是自然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若皇帝是通过政争上台的,那继位后肯定会把对立集团的大臣都剷除,即使会留下几个装装门面,那也是重大的损失,这对于魏国来说是承受不了的。 如果大将军林河支持太子乐碁,那大皇子若是上台,肯定会对林河不利。反过来,太子乐碁若是上台,那支持太子的那部分武将,只怕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清洗,这对魏国军方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 ☆、第 29 章 ?  更要命的是,大皇子上台后,很有可能对「罗羽裳」有些想法,这更是阮玉珠接受不了的!而二皇子上台,对于与大皇子似乎十分密切的「罗羽裳」,会不会也有所动作呢? 唉,不管怎么说,似乎乐秀昀上台才是最佳造反啊! 于是阮玉珠看着上官柔:「你……是皇帝乐承天的人?」 上官柔若是林河的人,自然能去问问自己的老上司的政治倾向,但是这样明显的政治倾向,林河不可能迅速作出的,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斟酌和考虑,若上官柔是其打入暗行社内部的人,肯定会给她下达指令,让她在暗行社内部活动以策应——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所以,她既然说能很快得知大将军林河的政治倾向,那肯定是有着更高端的情报来源——那只有皇帝! 因为上官柔不可能从暗行社这边得到消息,如果大将军是暗行社的人,那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操纵两个太子夺嫡,随便谁上台,都可以借大将军这条线更进一步地控制新皇帝,这样也可以受到最小的抗力,可以最快最平稳地操纵魏国的朝政,而承受最小的风险。 所以,上官柔背后的人,不是将军,不是文臣,而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指挥者——皇帝! 上官柔见阮玉珠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虽然略感意外,但想到阮玉珠的断案能力,也释然了,便答道:「不错,我是陛下的暗卫之一,蒙陛下宠信,为陛下打探暗行社的□□。」 「那你打探得如何?」阮玉珠问道。 上官柔道:「暗行社支持的人是太子……所以太子才会这么大胆,约大皇子母子两个密谈……嗯……虽然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但是他被暗行社控制,那就不一样了……」 阮玉珠道:「可问题是太子只有十三岁,暗行社怎么能用毒品控制他呢?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就承受不了毒品对身体的危害……」 上官柔道:「不必直接对他使用,只要对能对他起到直接影响的人使用就行了……比如丞相……」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又道:「你知道吗?皇帝也服用了某种毒品,并且上瘾很深了,只怕很难戒除。」 上官柔脸上显现出无奈和痛苦的神色:「不错,陛下是在服用暗行社上贡的药物——陛下其实早就患病了,十分痛苦,什么药都难以治癒,只有暗行社贡上的药可以缓解痛苦,但却不难断根治癒。陛下这下是无奈之举。」 阮玉珠道:「这事情,除了你们几个暗卫,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比如公主乐秀昀?」 上官柔也知道阮玉珠和乐秀昀相熟,也不以其直唿公主名讳为怪,便继续道:「应该不会,这是很秘密的事。引荐暗行社的人,是皇后……当时皇后还在世……当时……唉……」 上官柔语不成声,似乎真的为乐承天的身体感到万苦恼——说实在的,乐承天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若不是现在皮包骨头的样子,说不定还是挺有魅力的,上官柔为其倾倒而真心侍奉也是正常的。 阮玉珠想罢点头道:「好吧,我会尽力——若是暗行社的人过来,我会酌情出手的。」 第308页 没有明确地答覆,但是上官柔也不强求,因为这本身就是大内侍卫和禁军的事,靠阮玉珠一个人也没用。上官柔只是知道阮玉珠有远距离精确打击的武器,所以才这样说的,其意只是想让阮玉珠注意有没有用现代化枪械冲击禁宫的,如果有,就请她代为出手。 阮玉珠见上官柔没有强求,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用手拍了拍自己背后背着的□□,对她点了点头——这枪出了金龙殿,乐秀昀就还了她。 上官柔离开,阮玉珠才睡下——此时已经寅时多了,再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赶紧休息吧,谁知道何时会爆发宫变,从今天起要随时保持精力了,不能乱来。 第二天,阮玉珠一觉睡到近午时才起——在皇宫里,她实在是太放心了,因为安全嘛!当然了,若是有人逼宫谋反,那动静她还能不醒? 「阮师爷。」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阮玉珠抬头看去,站在门口的却是珍妃。 「有什么事吗?」阮玉珠有些吃惊——她这样过来,不会引起别人的在意吗? 珍妃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嗯——我来找你,是想澄清一件事。」 珍妃倚在门上,斜着眼睛看着阮玉珠:「我确实是爱着宁妃的,可是……」 珍妃说到这里,忽然又沉默了。阮玉珠却也不催她,只是等着她平復平情,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珍妃抬起了头,双眼在阳光下闪着濛濛的光:「可是……她爱的却不是我。」 阮玉珠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呢?」 「我之所以会离开她,不是因为大皇子,而是因为她心里是真的没有我。」珍妃的唇角显出一丝笑容——那是无奈的笑容么,「如果她爱的人是皇上,那我自然不会介意,但是,她喜欢的其实仍然是一个女人……」 阮玉珠皱起了眉:「所以她就有负罪感?可是之前她和清尘……」 「不是她……清尘和我一样,都是她排遣寂寞的对象……」珍妃张大着嘴道,仿佛那样能给她更大的气力来说这句话——虽然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 阮玉珠瞪大眼睛望着她,伸手阻止她再说下去:「等一下……让我想一下……等一下……」然后过了好半晌,才道,「……她爱的人……是乐秀昀?」 珍妃笑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但却让阮玉珠的心头一片混乱…… 「宁妃喜欢你,你知道吗?」阮玉珠推敲了很久,直到午饭后乐秀昀来找她,才开口相询,并且是开门见山。 乐秀昀坐在阮玉珠面前:「是吗?我不知道。」 「你们相识……不,你是从何时开始接近宁妃的?」 「嗯……五年前……还是有六年……」 「你们有相恋过吗?」 「你觉得会有吗?」乐秀昀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阮玉珠沉默,然后道:「她喜欢你的事,除了珍妃,还有别人知道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乐秀昀笑道。 听到这样的话,阮玉珠还能说些什么呢?就算乐秀昀在骗自己,相信也没有别人能拿出什么证据,而且就算是她们相恋了,这和案情其实也没有直接的关系,总不成是乐秀昀因爱生恨杀了她吧? 在桌前,阮玉珠静静地思考着——乐秀昀已经离开了,因为阮玉珠问了她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挺窝火的,就没有要阮玉珠陪着自己再讨论案情了,而是自己再去安排诸般事宜,准备结案了。 ——乐秀昀会为了爱而杀死宁妃么? ——杀死她,就能独占她……乐秀昀是这种人么? 阮玉珠不觉得乐秀昀是这么变态的人…… 最后阮玉珠还是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把这件案子从头开始在头脑中理一遍。 ——除了乐秀昀,谁还会有杀死宁妃的动机呢? ——是为情而生的命案吗? ——而皇后已死,宁妃在皇宫里已经没有敌人…… ——还是,再去问问晓瑜?看看她是否对宁妃和乐秀昀的关系有什么看法…… 然后便又去了一趟晓瑜的住处,却不料没有找到晓瑜。 阮玉珠暗暗心惊——难道是已经被灭口了? 阮玉珠心里想着,便去找了乐秀昀——乐秀昀这会儿还在生气呢,看到阮玉珠过来,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我找不到晓瑜了,她在哪儿?」 「晓瑜?」乐秀昀皱皱眉,问身边的一个太监,「晓瑜呢?去找她来。」 那太监道:「禀公主,她今天探亲出宫去了,不在宫里。」 阮玉珠一怔:「探亲?」 乐秀昀对她点了点头:「不错,大魏皇宫例,无品秩的后宫女子,每年都可以回家探亲的。晓瑜虽然得到宁妃的宠信,但却没有当上女官。」 阮玉珠道:「这么巧吗?」 乐秀昀对那太监道:「把安排宫女回家探亲的册子拿来我看。」 「是。」那太监很快便让人拿了册子来。 乐秀昀翻开册子观看,也示意阮玉珠过来一起看。阮玉珠心想若是要做假,早就做好了,我看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还是走上前去一起观看,只见那册子上的确写着今日是晓瑜回家探亲的日子。 「皇宫中的宫女,都是京城的人,所以都有假期。」乐秀昀还一边翻看一边给阮玉珠解释呢。 第309页 ? ☆、第 30 章 ?  事实上在刚才珍妃来找过自己之后,阮玉珠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宁妃看起来至少是个双性恋,甚至就是个拉拉,不然何必一个又一个地找女友?就算是在后宫之中对食的情况很多,这也是件危险的事。 珍妃刚才前来,真的只是想说那些吗?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语? 这一切不得不让阮玉珠再多多联想……宁妃能和前一位近侍宫女清尘发展出感情,又如何不会与晓瑜发展出感情? 就算宁妃对晓瑜没有特殊的感情,但反过来晓瑜在宁妃身边这么些年,看到宁妃对珍妃、乐秀昀都生出过感情,而且还长时间与珍妃保持了那么一种关系,她会不会受到影响,取性也发生了改变,并且爱上了宁妃呢? 阮玉珠没有见过活着的宁妃,但从别人对宁妃的描述中,觉得她是一个至少不会另人起反感的人。 在后宫里,能作都没有非议很难,但是让下人们对她没有恶感,其实是更难的。所以宁妃的魅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结果接下来乐秀昀却皱眉道:「不会吧,宁妃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她这是故意说的吗?是想撇清什么?还是真心话?不过心里想归想,嘴上却像是不假思索一般地道:「这可不好说——其实这和魅力什么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主要是身处在后宫这样的环境下,也许会受到影响。」 阮玉珠所说的环境,既有后宫整个压抑的大环境的意思,也有宁妃身边充斥着同性恋氛围的意思。 乐秀昀也明白阮玉珠的意思,细想了想道:「好,我会再调查的。」 其实有些东西,乐秀昀并不明白对案情能有什么用处,不过出于对阮玉珠的信任,她不会多问,她相信一次次的调查,得到的一处处的线索,总会指向真相的。 阮玉珠能从中推断出来,难道自己不行? 阮玉珠其实也对乐秀昀的这种心态有所了解,并且还觉得有利无弊——乐秀昀把自己和「罗羽裳」划了等号,和自己较劲也就是跟「罗羽裳」较劲,所以反而会认真破案吧…… 第二天,阮玉珠要再找晓瑜,却不料瑞珠却找上了门来——瑞珠看上去有些害怕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是见到了阮玉珠又不敢说了。 事实上瑞珠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乐秀昀告诉阮玉珠的,阮玉珠根本就没见到过她。阮玉珠还当是瑞珠被控制了,却没想到其实她仍然在这后宫里自在行事。 阮玉珠对此还是有点经验的,便劝慰了她几句,再问她怎么回事。 「我……我……我上次……对公主殿下说谎了……」瑞珠啜嗫着道 「什么?」阮玉珠扬起了眉。 「我们那天其实不是那天傍晚的时候去的宁妃娘娘那里的,而是那天半夜之后去的……」 「什么?」阮玉珠一下跳了起来,「半夜之后?那宁妃不是已经死了吗?」 瑞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几乎要落下泪来:「不,宁妃娘娘还在的。就是宁妃娘娘让我们半夜之后去的,说是晚间有客来访,不要我们去打扰客人。」 阮玉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瑞珠,心中闪过一阵凉意:「你们擦得仔细吗?」 「很仔细,因为宁妃娘娘就在边上坐着,所以我们都万分仔细。」瑞珠一边拭着眼泪一边道。 阮玉珠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瑞珠她们是半夜后去的,那么那只唤人铃上的指纹就不应该留下,因为那应该是被她们擦去的才对,除非是晓瑜记错了时间…… 「你记得你去她家的确切时间么?」阮玉珠皱着眉问道。 「好像是刚过子时。」瑞珠低着头道。 阮玉珠又道:「那天你去宁妃家里,她正在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是否有用过唤人铃?」 「没有呀,她只是斜卧在床上看着我们罢了。」 阮玉珠想了想:「你们都看清了吗?确定那是宁妃娘娘本人?她卧在床上,有没有放下纱幔?」 瑞珠想了一会儿,道:「虽然放下了纱幔,但那肯定是宁妃娘娘——我们都认得她的声音的。」 阮玉珠一下子立起了身子:「她当时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只是让我们动作快点罢了。」 「为什么不让你们第二天去?而让你们半夜去?」 瑞珠道:「这……这我们哪里敢问……」 阮玉珠很失望:「你再回忆回忆,她以前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瑞珠道:「倒是做过这样的事,不过不多,三次还是四次……记不太清了……」 阮玉珠道:「正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所以你们没有任何的质疑吗?」 瑞珠道:「质疑?怎么可能!就算是第一次,我们也不敢有什么怀疑和不满的。」 阮玉珠点点头:「那当时,你们是否有惊动隔壁的晓瑜?」 瑞珠摇头道:「没有。」 「那之前呢?你们之前半夜来打扫的时候,晓瑜也从来没来过吗?」阮玉珠又问。 瑞珠道:「对,从来都没有来过。」 阮玉珠道:「你们半夜打扫,难道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惊动她吗?」 瑞珠道:「可能是知道我们在洒扫,所以才没有过来吧……我们也是很熟了,晓瑜姐姐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第310页 阮玉珠心想这怎么可能,她是近侍宫女,就像是帖身丫环一样,哪有这样的。嘴上却又道:「那天晚上,与之前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瑞珠摇了摇头:「没有……不过,那晚宁妃娘娘好像有些急,我连浴桶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就把我们都赶走了——不过也不要紧,浴桶的话,晓瑜姐姐平时也都有清洗的,也碍不了事。」 「你觉得晓瑜和宁妃的关系如何?」阮玉珠问她。 瑞珠睁大了眼睛:「那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瑞珠一怔,想了半天,才道:「那……那该怎么说啊……反正……反正就是很好……」 阮玉珠也是无奈,总不能问她宁妃和晓瑜是不是同性恋关系吧,就算问了她也可能不知道——这种事,能让外人知道吗?看看晓瑜,就算是半夜听到这边在洒扫,都不过来,那说明是刻意在避嫌了,怎么还会轻易让外人知道…… 于是不再多说,送走了瑞珠,阮玉珠再度推测当晚的情况,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被政治蒙蔽了双眼?也许这就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情杀案呢? 结果就在这时,乐秀昀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让人无奈和沮丧的消息——晓瑜死了。 「是自杀,并且留有遗书。」乐秀昀对阮玉珠道,并且递过了一张写着字的纸。 阮玉珠看了看——上面果然是写着阮玉珠刚才所想的事情,晓瑜承认自己杀了宁妃,因为不想让别人背黑锅,所以才站出来说这事。她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想见父母最后一面。至于杀宁妃的动机,则是她看不惯大皇子与宁妃内外勾结,想要逼宫谋反。 阮玉珠看了直想笑:「为什么不告发?难道没有机会?」 乐秀昀道:「我给你看,只是想对你说,这个结局,对我父皇来说是最好的——不是他任何一个儿子下的手。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不管谁是真兇,接下来必有大动作,甚至是双方一起发难,看谁能控制禁中。因为这个手段太拙劣,谁都知道不是真的。」 阮玉珠道:「本来我认为晓瑜是有可能杀人的,但是动机不同——可能是因为情杀。但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她杀的——真兇另有其人……」 乐秀昀道:「现在没空再作细緻的调查了,只怕政变就在这几日了。我们先按晓瑜是兇手对外公布,希望能延缓政变的脚步。」 阮玉珠道:「那之后呢?还需要继续调查吗?」 乐秀昀道:「等一切平定下来再说吧。」 阮玉珠道:「那你叫我入宫来做什么?就是为了让皇上认识我?」 乐秀昀道:「抱歉,主要还是为了让你转移视线,不让对方知道我在暗中的布置。不然我们都没有时间来作针对性的安排。」 阮玉珠嘆道:「皇宫中的人命,就真的这么不值钱吗!」 乐秀昀道:「但是就现在的线索来看,也无法断定是大皇兄还是太子才是真兇——我们没有时间了!」 阮玉珠无奈地嘆道:「好吧,那就这样吧——你对于政变的防范,万无一失吗?你觉得谁会因为宁妃之死而打进来?这种诱因也太无稽了,我实在难以相信。」? ☆、第 31 章 ?  乐秀昀道:「打进来的,并不一定是真兇——真兇自己在利用这件事,而另一方也同样在利用这件事,沉不住气的一方,会先动手!」 阮玉珠点点头——这种政治上的事,她比袁润强些,但也不会强过出身在皇家的乐秀昀——像那种从现代穿越后,什么都会包括宫斗的妖人,大概只存在于yy中吧。 然后再看她留下的晓瑜的遗书——根据晓瑜在上面的供词,案发当晚,她半夜听到声音后,知道隔壁宁妃的房里正在夜晚打扫。 而宁妃每次晚间与人私会,都会让人晚上来打扫,并且早早将她支开。而她痛恨宁妃对皇帝的不忠,每次谏劝都无果,这晚甚至听到了宁妃与私会之人要杀她灭口,所以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而更为关键的是——她点明了宁妃私会之人,是太子乐碁! 乐碁只有十三岁,如何能与宁妃产生私情?! 但是在皇宫里,十三岁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年龄——古人七岁不同席,十二三岁结婚的也大有人在,皇帝皇子们在这个年龄结婚的更是比比皆是,而阮玉珠一直以现代人的想法,根本就没能往这方面去想,现在看到了晓瑜的遗书,虽然不以为然,但居然有一种「觉得好有道理,无言以对」的感觉。 而哪晚等乐碁离开后,晓瑜潜入了宁妃的房间,趁着宁妃熟睡而杀死她。 但是接下来的叙述变得很离奇,晓瑜进入宁妃的房间以后,因为宁妃才刚刚入睡,并未睡熟,所以她也没有敢下手,而是在边上想多等一会儿,等她睡熟了把握大一点再下手。 而之后的离奇之处在于,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动的手,只记得她服侍宁妃躺在床上之后,她的回忆就在这里断片了。 等她恢復意识时,发现宁妃已死在她的身边,而她自己则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上正拿着一个镇纸,自己的身上和手上都沾满了宁妃头部的鲜血。 据她自己推测,应该是当时房中还燃着的薰香让她暂时地失了神——宁妃和太子乐碁相会,每次都会点上薰香助兴,而完事后又会点上宁神静气的薰香以助眠,免得第二天因为少眠而影响白天的生活。 第311页 所以,在当晓瑜恢復清醒看到宁妃的尸体后,并没有为自己为何会「断片」而感到奇怪,而是立刻近使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将房中所有有可能留下自己指纹的地方都擦了个干干净净。 在确信自己没有留下痕迹后,晓瑜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当她被前来调查的乐秀昀和阮玉珠反覆问到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在宁妃家门口逗留或出现时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将她们的视线转移的好办法,于是就顺着阮玉珠所问的话,说出了阮玉珠和乐秀昀都想要听到的证词——那就是那晚的确有人影闪过。 当然,阮玉珠得知这件事,是通过乐秀昀的嘴——乐秀昀告诉阮玉珠是自己看到了人影一闪而过,其实是晓瑜看到的,并且告诉她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阮玉珠得到的信息并没有错,但是因为告诉她的人不对了,到底还是给阮玉珠带来了意料不到的误判——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话是晓瑜说的,可能就不会无端怀疑乐秀昀,而是继续往晓瑜身上探究下去了! 不过,这封遗书依然有两个地方让阮玉珠不满—— 第一,晓瑜在遗书里不厌其烦地写了一个个自己所擦过的东西,里面并没有提到那个唤人铃,这是晓瑜漏写了,还是故意为之?若是故意为之,这样的写法,也太刻意了,这其中是否还意味着别的东西? 第二,晓瑜也并没有提到茶几上有什么杯子,更没有说擦过杯子,这也是她忘了吗?为什么会单单忘了这两处? 但是乐秀昀认为,这是晓瑜在慌乱中下意识地把看到的东西都擦了,所以具体自己擦了些什么她并不是记得很清楚。而至于那两个杯子,只是由于晓瑜自己没有注意而已。一杯水是由宁妃喝下的没错,别一杯因该是宁妃为乐碁准备的。 而晓瑜在写遗书时,显然精神方面已经不是很正常,所以在写遗书时,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思路,才会写下这些让人感到该详的地方略,该略的地方详的遗书。 当然,晓瑜这份遗书本来也不是为了给大家解谜用的,所以也没办法多苛求什么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晓瑜虽然已经认了罪,但是阮玉珠总觉得仿佛还有什么不妥。 「这遗书,会是伪造的吗?」阮玉珠问。 乐秀昀摇头道:「首先笔迹是她的,其次,如果是伪造,何不伪造得更好一点?这份内容凌乱又没有任何实据的遗书,除了你我能推敲一下之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当然,我们若是拿这份东西给我父皇看,自然能致乐碁于死地,但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只能逼太子一方做出最激烈的动作了。」 阮玉珠道:「那么,暗行社是太子这一方的喽?他们不是控制了皇帝吗?为什么还要……」 乐秀昀皱眉道:「父皇心思深沉,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控制的……」 阮玉珠听了良久不语,倒在了椅子里,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从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每一句话,看这些里面是否有不合理、不合情的地方,或者说有冲突的地方…… 蓦地,阮玉珠一下子跳了起来。 ——那晚宁妃娘娘好像有些急,我连浴桶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就把我们都赶走了…… 瑞珠说过的话像一道闪电穿过阮玉珠的脑海。 ——不对啊! ——我那天去检查宁妃的家时,那个浴缸虽然不是最干净,但考虑到两天前清洗过,当时有那种程度,已经可以算是一尘不染。而且,没有任何的指纹,这真的是瑞珠擦得干净吗? 阮玉珠对乐秀昀道:「把瑞珠叫来,我有话问她。」 在这种情况下,乐秀昀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于是很快的,瑞珠就来了。 「没错,当时的浴缸因该是被人洗过的,就连那屏风后面的地板,四周,都被洗过了,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再作清洗了——我想应该是晓瑜姐姐清洗的吧。」瑞珠并不知晓瑜已死,提到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样表情。 阮玉珠低头想了想,便让瑞珠回去休息——瑞珠见只问了一句话就让自己走了,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会多问,便这样回去了。阮玉珠却是不停地在宁妃的房中踱起步来,乐秀昀见状也不敢多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什么?! ——有人清洗了浴缸。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那天晓瑜在客厅杀死了宁妃的话,她为什么要去清洗浴桶呢? ——也就是说,有另外一个人为了想掩盖曾在浴室中发生的一切而清洗了浴桶,并且连周围的地板都清洗了。 ——在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难到这一切都是假像? ——嗯,那么,还是唤人铃? ——唤人铃不是为了把晓瑜弄醒,而是为了让她知道这边的人已经走了,故意叫她过来的吗…… ——那么,这个铃会响,只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摇铃的人不是宁妃,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真正杀死宁妃的兇手。 ——那么,假如是这样的话,兇手不锁门而让晓瑜进来,就是为了陷害晓瑜么? ——用香料把晓瑜弄得昏迷,然后让她以为自己杀了宁妃,再对她施加压力,逼她自杀? 第312页 ——也就是说,如果有这个兇手的话,那他(她?)一定早就有了预谋。 ——那么这个人会是太子乐碁吗? ——也就是说,这个人当时把晓瑜弄过来就是想让她认为当时的宁妃仍然活着? ——那么,就是兇手是借用了宁妃的身体吗…… ——或者说,当时的宁妃真的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让晓瑜认为她睡着了…… ——可是,兇手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呢? ——兇手完全可以直接杀死晓瑜栽赃…… ——不对,如果这么做,整个后宫就会直接陷入震盪之中,只怕兇手还没有准备好…… ——那么,这是一件突发的杀人事件吗? ——可这不是和之前推测的兇手早有准备而矛盾了吗…… 阮玉珠不知不觉的想了半个多小时,而那边乐秀昀已经把现代化的仪器拿来了,趁她沉思的时候去仔细调查宁妃房中那屏风后面的地方。? ☆、第 32 章 ?  不多时来了消息——果然发现了那里的地板上和浴桶里都有血液的反应,并且还搜出了相当份量的薰香。 不过薰香的效果还在测试,看是否与晓瑜遗书所说的一致。 听到了这个消息,阮玉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一点突破啊,看来这兇手,是在那屏风后面做过某种清洗,也就是说,那里才是第一现场? 现在乐秀昀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本案需要就此定案,细节末枝不必过于追求,再说晓瑜确实有也有可能说的是实话。 乐秀昀和阮玉珠的想法可不一样,至少在明面上,她认为晓瑜说的确实是事实。 阮玉珠还有点不死心,于是又问乐秀昀:「那天宁妃约你到她家中时,你觉得她是想和你说些什么?」 「猜不透,我已经很久没有也,可能只是因为我被绑架后才回来,所以才想与我见上一面罢了。」 「不。」 阮玉珠看着乐秀昀的眼睛道:「慰问没必要晚上约你去,白天拜访更好。我想当晚宁妃一定是与一个与你们俩都认识的人相约,而她不愿与其单独见面,所以约了你同去,意在用你来震慑对方,是想要你去保护自己。」 乐秀昀有些吃惊地望着阮玉珠,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道:「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她为什么不明说呢?。」 阮玉珠嘆道:「你自己都说了,已经几年不怎么和她来往了,如果对你明说当晚她约的是太子,你肯定会避嫌不会去的。」 乐秀昀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我会去……也许我会拒绝……」 「那么,宁妃在生活中看来也还是有人对她不满的……不过晓瑜的理由也太扯了,我宁愿相信她是出于嫉妒!」阮玉珠道。 乐秀昀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是不是想说我也恨她,所以我也嫉妒,我也想她死?」 阮玉珠自然不能搭这个碴,也没法搭,同样只能报以苦笑不语。 乐秀昀看到阮玉珠这样的表现,也知道了她对自己于这个案子的处置不再反对,便转身离开去布置一切了——接下来就是政治上的事了,还要应对可能的逼宫事件,乐秀昀可比阮玉珠要忙多了。 而阮玉珠却是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假寐,一边开始把整件案子从头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新整理,主要就是想像推测那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首先,有一个认识宁妃的人,更有可能曾与宁妃是朋友甚至是情人的人,去了宁妃的养玉斋。 ——时间很有可能是在乐秀昀到达之前,因为如果是在她之后到的,宁妃就会让乐秀昀进去。所以乐秀昀到达的时候,宁妃很有可能已经受制。 ——然后呢? ——兇手在乐秀昀走后到晓瑜半夜醒来之前这一大段时间里作了些什么呢? ——晓瑜真的在睡觉吗? ——不管如何,兇手很明显是想把晓瑜作为替罪羊的。 ——兇手会怎么做呢? ——从晓瑜所说的来看,兇手很有可能是故意布置了那样一个局来诱她过来,就算她不过来,也有可能直接用唤人铃叫她过来。 ——那只唤人铃是宁妃生前碰过的,她是想找人来救命?还是另有蹊跷? ——可是,如果当时晓瑜没有醒,没有过来怎么办? ——兇手会袭击晓瑜么?然后让人以为是晓瑜袭击了宁妃然后再畏罪自杀? ——对,兇手很有可能会这样做。 ——但如果那时晓瑜没有醒,没有过来,恐怕兇手也会趁晓瑜熟睡而过去杀了他,然后再搬回现场,伪装成自杀吧…… ——或者,直接嫁祸给自己的政治对手? ——嗯……甚至有可能事实根本就是如此。 ——那么说,兇手其实的确不需要杀晓瑜,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同现在一样,让晓瑜醒来发现宁妃的尸体在自己身旁,晓瑜百分之百会认为是自己杀了宁妃。 ——这样看来,兇手是一个非常了解晓瑜的人……对晓瑜的身体、性格、思维方式,都了如指掌啊…… ——只是兇手没有料到晓瑜当天会一直忍到那么晚才过来,所以兇手对宁妃下的药的分量明显的不够了,进而导致宁妃过早的清醒。 ——兇手与宁妃进行了争斗,并在争斗中杀死了宁妃,然后在浴缸中清洗血迹。 第313页 ——他不敢出去清洗,所以只能在屋里洗。屋里有喝的水,也有以备不时之需的水,用来洗手什么的是足够了,甚至可以洗衣服。 ——嗯,也许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到衣服上染血?那么他甚至是故意多待了时间,等身上干了再走? 这时是秋天,但天气还不算凉,衣服也穿得不多,沾上水很快就能干。 ——那么,接下来呢? ——兇手杀死了宁妃,可是晓瑜却一直没有过来…… ——兇手应该很着急,如果晓瑜当晚不回来,那兇手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幸好晓瑜还是来了,只不过是步入了兇手早就布好了的局…… ——兇手一定是用有麻醉作用的薰香控制住了晓瑜,目的就是想要嫁祸给晓瑜吧! ——那么,那半杯水是怎么回事儿呢? ——按理说兇手应该清理掉一切那间房中曾有过两个人的痕迹才对呀。 ——嗯,明白了。兇手是想让我们以为晓瑜就是和宁妃进行约谈的人。 ——这个兇手看来的确对晓瑜和宁妃都很了解呀,他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因为晓瑜因为心生嫉妒而故意拖延没有立即响应这铃声,兇手就不会因为杯中的药效过去而提前杀死宁妃。 ——乐秀昀有现代化的仪器,就算没有,想要测出宁妃喝剩下的水里的药物成分就算不行,测出效果来是没问题的,但是却从未与我讨论过相关的话题,很显然是因为这其中有奥妙…… ——所以说,那杯子里不是□□,就是安眠成分的药……而且从其浓度可以推测出来药效,她不告诉我,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吗…… ——也就是说,兇手很有可能也擦拭过一切留有自己指纹的地方,因为兇手并不知道宁妃刚刚请钟点工来打扫过。 ——这也是宁妃催瑞珠她们早早离开的原因,因为她约的人就要来了。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怎么解释乐秀昀没有遇上宁妃的事? ——是因为当时有太子、晓瑜之外的第三个人正与宁妃在一起? ——不会是珍妃,她没有动机,也没有理由再来见宁妃…… ——这个兇手偏偏没有擦那只唤人铃,因为他想要让人以为,直到晓瑜过来的时候,宁妃还活着…… ——对,晓瑜当时都昏了,她自己都可能不太清楚正确的时间顺序和时间线了,更不用说办案的人是否会採信她的话。 ——那么,兇手究竟是谁呢? ——兇手十分了解宁妃的情况,也对晓瑜的状况十分清楚,他应该是同时能接触到二人的,也是能观察了两人许久的人。 ——宁妃头部的伤恐怕是真兇所为。 ——从安眠药的力量下刚刚甦醒的宁妃居然会和兇手争斗到头部屡受击打,那说明兇手的绝对力量并不大。 ——兇手是女人么? ——不,不是女人……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阮玉珠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果然还是太子乐碁! 阮玉珠苦笑——这时候要怎么去告发太子乐碁呢?只怕越是说真兇是他,反而更像是诬陷他吧! ——不过,现在的形势,应该是对太子有利,那么大皇子就要发动政变了? ——不错,大皇子有军中武将支持,是发动兵变的可能较大的一个…… ——这种事,只怕要慢慢暗中行事,不然惊动了他……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坐起时,房门已经被打开,上官柔已经闪身走了进来。 「来了?」阮玉珠问。 上官柔点点头:「跟我来!」 阮玉珠问的话,一语双关,既是问候上官柔,又是在问是不是暗行社的人前来逼宫了。上官柔点头是表示阮玉珠问的全中,回答的是让她跟自己去找暗行社的人动手了。 「放心,我会带你去唯一的必经之路,只需要你杀掉我指定的人——不会很多,顶多只有六七个。」上官柔道。 「暗行社一共来了多少人?」阮玉珠问。 上官柔道:「不必太在意,核心部分的几个人杀掉后,没有人会继续死拼冲击后宫的——这就是秘密结社的组织的弊端!」? ☆、第 33 章 ?  上官柔或者是为了打消阮玉珠的顾虑,或者是为了同时遣散两个人心中的紧张,不停地说着话:「暗行社除了最核心的人之外,上下级都是单线联繫,最外围的人连中层面的人都接触不到,而核心部分的十二暗行使者,就连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也只有几十个人,见过的就更少。所以这种组织就算有凝聚力,也就仅限于核心部分的一些人之中,能有二三十人就不错了。而青槐又拉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又要分出一部分去提防青槐,所以来进攻皇宫的,只能是全部的精锐了,而且还不会很多。只要击败核心的几位,剩下的人也就是乌合之众,只能作鸟兽散罢了!」 阮玉珠道:「皇上现在怎么样?青鸾公主去找他了吗?」 上官柔笑笑:「那当然,不然我这边也不会立即发动的。」 「是你这边先发动?不是暗行社那边吗?」阮玉珠奇道。 上官柔道:「陛下不是被动受制于人的人,先下手为强才是他的风格。」 阮玉珠道:「可是他不是还需要暗行社提供药物来麻醉自己的病痛吗?」 第314页 上官柔道:「那你就太小看陛下了——病痛与江山社稷来比,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阮玉珠点点头——因为在她的心里,染上毒瘾的人是没救的,却不知道皇帝这种职业,会让人爆发出特别的力量来。 「来,到这里来。」上官柔拉着阮玉珠到了一座假山后面——这假山有六到七米高,要爬上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这假山是用来观赏的,四面都很光滑,下面还有水在流动。 上官柔把阮玉珠託了上去,阮玉珠又返身把她拉了上来。 上官柔拿出两把小弩,阮玉珠道:「你这弩应该比我的枪好用吧,干嘛还要拉我来。」因为青槐的关系,上官柔肯定也知道枪械的一些知道,所以阮玉珠也不避讳提到「枪」这个字。 上官柔道:「距离一远,就会失准,效果也会变差。」 阮玉珠皱眉道:「他们不是从这里经过吗?」 上官柔道:「你别太小看他们,虽然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核心人物,但能攻出皇宫的,那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阮玉珠道:「比你和青槐如何?」 上官柔道:「略有不如,但是胜在人多。我想这次入宫,至少的二百人,最多可能有五百人——太子东宫可以迅速调集两千人,但是不会把两千人里的大多数人用来入宫,而是会去对付乐叡。」 上官柔已经不称乐叡为大皇子,而是直唿其名,这让阮玉珠有些奇怪——难道她在感情上是倾向于太子的?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是嫡出,对于皇帝乐承天来说,他是最钟意的继承人。而看得出来,上官柔对乐承天不仅仅是服从那么简单的感情,所以她对太子应该也是颇有感情的吧。而太子如果逼宫,实际上也是大皇子逼出来的。 太子原本就是储君,大皇子要夺嫡,才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事端来。而就算是这次的事件,表面上看是太子与宁妃有私情,但在外人看来,也就是皇帝看来,晓瑜是宁妃的人,她与大皇子勾结陷害太子的可能也很大,所以正如乐秀昀所说的,案件的真相其实是其次的,关键是政治上需要什么。 好吧,阮玉珠其实和宁妃、太子、大皇子都没什么交情,最好是太子和大皇子拼个同归于尽,让乐秀昀上台,这样不管是阮玉珠还是袁润,都安全了。 「好吧,那他们会从哪里来,现在已经到哪儿了?」阮玉珠问。 上官柔道:「应该还要等一会儿,大内侍卫已经过去了,他们不会那么快崩溃的。」 阮玉珠道:「那光靠我们也不行啊,皇宫内当值的侍卫有多少?」 上官柔道:「百余人总有的——不包括暗卫。」 阮玉珠道:「暗行社到底是支持谁的?」 上官柔道:「目前看来,就是太子——献药给皇上的两个方士,就是暗行社的人,也是太子推荐的。若说是乐叡派他们先投到太子这边来,实在是不像……他完全可以直接通过暗行社来影响父皇。」 阮玉珠心想——那就是太子通过暗行社在控制皇帝咯?果然,如果不是大皇子乐叡咄咄逼人,太子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所以不管是皇帝也好,上官柔也好,既恨太子无能,又恨大皇子行事不轨。 正说着,忽然听到了喊杀声和兵刃相交之声从远方隐约传来。 阮玉珠倒是不紧张,开始拿出狙击枪来,并且装上消声器——不然这枪声,也太暴露位置了! 然而相反的,上官柔倒是神情肃然,紧张兮兮的样子——倒不是说上官柔比阮玉珠差,而是因为关心则乱。要是现在是在云来县衙里,紧张的就是阮玉珠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但却不是往这边的方向,而是由左往右去的——如果不拐弯的话,那边厮杀的人将会在阮玉珠她们两个正前方一百二十米远的地方过去。而在一百米之内,正好有一条林荫带,阮玉珠的狙击枪可以击中对方,而上官柔的弩,显然在穿透树林后就会威力减小很多,甚至穿透不过去。 阮玉珠看了上官柔一眼,上官柔道:「我会告诉你打哪一个的——不用担心他们过来,我会保护你的。」 阮玉珠听了不禁一乐——这话平时都是自己对别人说啊,成年后,尤其是从军后,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对自己说。 说话间,那边就跑过来了一群人。 「都是大内侍卫,不要急。」上官柔低声道。 阮玉珠道:「我看得出来——我见过胡药师和他的属下的着装,不用你来提醒我……」 上官柔道:「我这不是怕你错以为暗行社的人都改扮成侍卫么。」 阮玉珠道:「那你要是真拖到现在才告诉我,我也挺佩服你这么能沉得住气的。」 上官柔笑笑,也没搭碴儿——她也知道阮玉珠其实是对自己把她拖入这场宫变中来颇有微词,哪怕暗行社是她的敌人,但被人裹胁着作战,和自己找机会去战斗,那是不同的。 阮玉珠也不怕上官柔不尽心替自己护卫——首先她需要自己在这场宫变中尽力打击暗行社,其次自己若是死了,罗羽裳那边,以及自己传说中的师门,都是会让她头痛的存在。罗羽裳就算可以用朝廷去打击压制,但自己那传说中的师门怎么办? 作为一心为了大魏朝廷和皇帝考虑的上官柔,不会随便得罪一个隐世的高手门派,尤其是有枪枝这种超强武器的门派。 第315页 青槐能拉拢阮玉珠,难道朝廷不能?如果大魏能有枪枝的制造技术,那统一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势力,就算你不能帮他什么,也至少不能得罪,不然绝对会成为你的恶梦。 这时侍卫们已经经过而远去,那边的暗行社诸人紧接着追了过来,人数约有二百余人,看来原本三五百人左右的规模已经折损了很多,侍卫们也是拼死作战过了,现在就看金龙殿那里还有多少暗卫了。 但估计不会超过百人,而这边的侍卫只剩下几十人,看来只能依靠地利负隅顽抗了——如果没有阮玉珠的话。 「嗖——」 上官柔一箭已经射了出去,阮玉珠一怔,却看到这箭矢直奔暗行社二百余人中的一个,那人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有箭暗袭,也没太惊慌,侧身挥刀一击就把这支箭给击落了。 虽然有一百多米,虽然杂音不少,但这人依然身手敏捷,出手精确地击落了这支弩矢,身手可以说是出类拔萃。 「他是蓝丑!杀了她!」 上官柔的声音在阮玉珠耳边响起,阮玉珠才明白过来——这么多人,难道用嘴告诉自己是第几排第几个,穿什么衣服来明确自己的目标吗?! 还是这种方法好! 阮玉珠没有多话,忙端枪、瞄准、扣动扳机,子弹穿出,正中蓝丑的脖颈,击穿,当场击毙。 在追击中,先前的一箭射来,其实有很多人发现了,但是都觉得没什么威胁,所以也都没有停下脚步——这追击的阵形也太乱了,但为了不让侍卫们有效地重新组织起来,所以只顾追敌了,阵型什么的就顾不上了,毕竟人数还不是很多,是否有战阵的效果还不是很明显,若是数百上千人的战斗,那阵型乱了就是自杀的做法了。 阮玉珠没有多话,忙端枪、瞄准、扣动扳机,子弹穿出,正中蓝丑的脖颈,击穿——身为十二暗行使者之一的蓝丑当场被击毙。? ☆、第 34 章 ?  因为先前上官柔这边射过去的只有一支箭,而不是箭雨或箭阵,所以他们认为这可能是侍卫们在撤退途中沿途留下的骚扰人员,用来绊住己方的追击脚步的,蓝丑是大意了,才会被这弩矢击中,所以不能停下脚步,当前最重要的依然是追击——居然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杀死蓝丑的就不是弩矢。 于是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大部队继续前行。 于是又是一支弩矢飞来——这一次的目标是红魁,一个女性! 红魁停下了脚步,让这支弩矢从自己的身前划过——远距离的攻击,必须要测算提前量,但是若被人发现,不需要什么大动作,就可以让其落空。 但是她一停,一发子弹过来,正中她的头颅,立即爆头而亡。 这下这群人就定不下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这回没有箭来,直接就是一发子弹,又要了一个人的命。 这回死的是元老院的一个人!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你们停下来,就不需要弩矢指向,上官柔直接告诉阮玉珠是第几排的第几个人就行了。如果一直在跑,队形就会不断地变化,上官柔根本就没法以队伍的位置来告诉阮玉珠目标是哪一个。 但是这下,所有人也知道这样的攻击不是弩矢造成的了,于是在两个人的带领下,约二十个人向着阮玉珠这边来了。 但就是这点时间的停留,阮玉珠弹不虚发,在上官柔的指挥下,又击毙了两个人。这下队伍可就慌了——领导这支队伍的核心分子总共也就九个人,一下子就被毙了五个,剩下的四个人里,又有两个人各自带着几个人摸向了阮玉珠这边来,剩下在队伍中的领导人只有两个了。 于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内应出了问题,自己被出卖了,这里有强力的埋伏! 本来这些人敢入宫,是因为有上官柔这样一个内应,现在发现被暗算身死的,全是核心人物,很明显有人在指点目标。 但是这样的武器,让所有人都心寒——无声无息,百步外精确致命!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管是青槐还是上官柔,都没有把枪的秘密汇报给暗行社的上层。 绿魔的搭档是知道袁润这里有把枪的,但是他是否能把这消息递上去呢?要知道青槐当时就在云来,是他当时向上汇报时最近的一个高层…… 于是队伍开始慌张,两个剩下的核心,不知该继续往里还是撤退,而这时两个带着队伍过去的核心,也遭到了上官柔弩矢的无情打击。 失去了林荫带的掩护,上官柔的连弩左右开弓,连发起来真是如同下雨一般。这样的弩机,绝对是世间少有,只怕部队里都没得装备,绝对是特制特有的! 但是这样的弩矢,也暴露了上官柔的身份,两名偷袭队伍的带队者都怒吼着上官柔的名字,向这边沖了过来——这弩矢的速度让阮玉珠也感到吃惊,这比军队用的弩矢都好,就是现代化的□□都比不上,真看不出古代有这样的造诣,难道是另有奇遇? 上官柔却是依然在冷静地施射,同时让阮玉珠继续射击大部队中的两个敌人——刚才阮玉珠虽然在队伍停下的情况下只来得及射杀三个人,但是上官柔已经抓住机会把所有的暗行社核心成员都指了出来,就算是现在又开始了追击,队伍中每个人的位置开始不断变化,但阮玉珠已经认清了目标,要命中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第316页 所以即使是队伍继续行进,阮玉珠依然准确地命中了剩下的两个核心高层。 整支队伍停了下来,所有的人开始有一种犹豫,进而茫然,随即恐慌的精神状态。 两个带队摸过来了暗行社高层,这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但也感到气氛不对。不过此时已经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所以反而怒吼着加速沖了过来。 上官柔矢如雨下,但仍然阻止不了其中的六名高手,他们很快就接近了这边,也发现了上官柔和阮玉珠。 阮玉珠不想换□□——她还要防着上官柔一手呢——而是把狙击枪收了起来,拔出了军刀,跳下了假山,弃上官柔而逃。 她没有必要为了上官柔而与暗行社的人死斗,上官柔请她来帮忙一起战斗,她帮了,已经是个人情——纵然暗行社也是她的敌人,要怎么与对方进行战斗,何时进行战斗,如何消灭对方,也都不是由上官柔来决定的。 阮玉珠来帮忙,是一种表态,现在走,也同样是一种表态——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把我算计进你的计划里,我就不是一走了之这么简单了。 阮玉珠在地球上时看过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绅士向一个美女求爱,美女要求他拿着99朵玫瑰在自己的楼下站上一百天,结果他站到九十九天后离开了。有人问他都坚持了九十九天了,为什么不再坚持一天。他说站九十九天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爱,而在最后一天离开是为了尊严。 现在阮玉珠所做的事也同样是因为尊严——我来,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并不是因为暗行社是我的敌人,我走,是因为即使是朋友,我也不想随便任她利用。 利用我,算计我的人,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那么我又何必把你当朋友。 上官柔也是大致猜到她的想法,所以对她这种「临阵脱逃」的做法也只有苦笑——不过现在逃跑也不是说逃就能逃得了的,追近的六个人里,有两个人追向了阮玉珠,而剩下的四个人慢是扑向了上官柔。 追阮玉珠的是两个外围成员,而另四个人里倒是两个核心成员都在——在他们看来,上官柔是叛徒,自然是心头之恨,必须要先剿灭的! 至于阮玉珠,对方只看到了她的一个背影,再加上她是「逃跑」的,自然就认为她没什么本事,所以也就派了两个较弱的人去追她了,殊不知阮玉珠才是更强的那一位。 不过这也怪不得暗行社的人,首脑人物基本已经死光了,剩下的这两个人已经陷入了紧张焦虑到失去正常思维能力的地步了。 他们知道今天这事只怕多半要失败了——那些外围的人能被挑选来进行宫变的行动,对暗行社肯定是有一定的忠诚度和靠近核心的位置上的。可以说十二使徒这样的位子,若是有递补空缺,也就是从这三四百人中的更「内圈」的一部分人里挑选了。 但这种「忠诚」大半都维繫在与他们单线联繫的「上级」身上,而今晚一下就死掉了暗行社大部分的核心人物,只能说青槐将阮玉珠有枪支的消息隐藏得很好,他们对阮玉珠就在皇宫的消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阮玉珠持枪后杀没有防备的他们就如同割草一般。 而接下来这些半核心半外围的「中坚层」成员,在看到「上司」被杀后,也如梦方醒般地意识到——这尼玛是在造反啊,这是谋逆啊,这是在进攻皇宫啊! 皇宫在古代绝对是个神秘的地方,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机会进入,。在他们的心里,皇宫里面可以说是被传说而神化了的,现在看到自己的上司纷纷倒毙,马上就认为皇宫里果然戒备森严,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攻陷的。 不自信、动摇、慌乱,种种的负面情绪开始在彼此的心中漫延,最后脚步开始放慢、散乱,于是有了第一个后退的人。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在这个时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句话得到了最佳的诠释。 不能说暗行社太让人「失望」,只能说青槐的背叛和阮玉珠的存在这内外的夹攻,让暗行社吃了大亏——当然,这种秘密结社的体制,也同样是致命伤。 阮玉珠见身后追来二人,也是脚下不停——因为一对二的话,如果不能秒杀,就会陷入前后夹攻的境地——所以只是往前奔逃,然后拐过一个弯,上了一道长廊。 长廊不会很窄,但也绝对不会很宽,所以阮玉珠上了长廊,就能限制对方绕背攻击。两个追击的人见到阮玉珠选择了这样的地形来战斗,也知道对方是个有经验的,并不敢大意,即使不能绕背,也是分左右攻了上去。 阮玉珠在这种时候反而抢攻了回去,目标就是对追自己追得更紧的那一个——这个人追自己追得更紧,不是因为他体力更好,速度更快,更有勇气,而是因为另一个人更聪明。 聪明人知道要保存体力,也知道整体形势似乎不妙——他还要留着体力逃跑呢! 就算杀了阮玉珠又如何?那边暗行社的核心几乎死光,再继续下去,还能有多少胜算?? ☆、第 35 章 ?  所以阮玉珠反击的时候,勐追在前的这位跑得其实略气喘一些,阮玉珠的攻击也就是对着他的。 其实阮玉珠跑得也不少几米距离,因为阮玉珠身上还背着一把狙击枪呢,但是人家是与大内侍卫们战斗过的,所以这时气喘得不行——身上还带伤呢! 第317页 阮玉珠拐过长廊,就等着这人追来。人一冒头,就是上面一刀扎了过去。 对方也是有防备的,侧开一步就来刁她的腕子,但阮玉珠这一刀是虚招,下面的一脚才是杀招。 这一脚踹的是脚踝,是人最不注意的地方,但是阮玉珠这一脚下去,可以立即把对方的脚踝关节给踩成重伤,无法再行走。 对方见阮玉珠这一刀被自己挥手便带开了腕子,也知道不对——因为阮玉珠这一刀既无准头也无力量,就是奔着自己的面门来了,也就是来挡自己的视线的。 所以这人立即往后退,但是阮玉珠轴心脚不动,右脚反踢,已经踢中了他的膝盖。 所谓的攻击,对于阮玉珠来说就是直接而简单,不要过多的繁复花哨,目标就是膝盖、裆下和眼睛。 人体这三个部位受到攻击,基本在短时间里就失去战斗能力了。 阮玉珠以前在对付毒枭的时候,碍于警察的身份,出手还要有所顾虑,但现在在这古代,面对的又是宫变的逆贼,阮玉珠出手还会有什么顾忌吗? 也许对付一般的小贼,出手还能有所保留,但是对付高手,不出全力,不出狠招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这一脚反踢上去,正中对方膝盖,这人当场就跪了。 膝盖没有全碎,但已经折裂,一条腿无法再行动了,然后阮玉珠刀一挥,这人因为一条腿无力正往下一跪,结果双眼被阮玉珠一刀挥过划瞎。 其实这人已经知道不好,双手想来推开阮玉珠的刀,但是阮玉珠岂会让他得逞,进步一击,直接就取了他的双眼。 这就是现代自由搏击术和古典武术的差别。 这个世界的武术其实和中国古代的武术差别不大,缺陷就在于套路太多。 传统武术套路,有些花架子不但不实用,而且会是破绽。比如对方边腿踢你,像有着大量格斗经验的阮玉珠这样的人,就会一手格挡,一手反击。但是那些只懂武术套路的人可不是这样应对,他要先做一个云手。动作虽然好看,但对方早就一脚踢倒你了。 阮玉珠曾经也到过很多所谓的武术之乡,和那些所谓的武术家交流时,往往分出胜负就一个照面,用的就是一个简单的迎击,对方就跪了。 这里的人其实也大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说拼搏在第一线的杀手,如青槐这样的,是从无数的战斗中活下来的,自然不会有这种用云手类的东西来进行实战的搏杀了。这些人当然也同样是拼杀在第一线的杀手,和那些深居简出的元老院的人自然无法相比,但和阮玉珠这边也是同样无法相法。 所以现在比的就是谁身上的套子活花活痕迹更少一点——而阮玉珠从小学的就是各种现代搏击,这些花活套活根本就不是存在的,所以两下一交手,这位也有着不少刺杀经验的杀手就撑不住了。 因为他玩的是刺杀,不是正面的搏杀,而现在阮玉珠正在与他正面搏杀,他当然不行了。 后面的那位只落后两步,但是仅仅的一招间,自己的同伴就已经碎了膝盖,瞎了双眼,他当机立断,选择了和阮玉珠相同的行为模式——掉头就跑! 当然,他是因为打不过才跑的,而阮玉珠是为了警告上官柔。 阮玉珠见后面一个掉头逃了,自然也不会去追了,只是顺手一刀结果了身前的这名敌手,然后往乐秀昀的寝宫跑去。 乐秀昀的寝宫里空无一人,但是阮玉珠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她的房间里搜索起来——对于宁妃之死这桩案子,她已经不再有抓住真兇的想法,但是寻求真相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你可以用各种藉口让我放弃查案,但你不能把我当傻瓜! 乐秀昀一定拿到了各种材料和证据,而自己到底是不是看到了全部呢?乐秀昀瞒了自己多少? 阮玉珠想了解得更多,她总觉得这个案子就差那么一口气,现在各种线索都指向太子乐碁,是乐碁威胁或诱惑了晓瑜,然后利用了她,又杀了她。但是她总觉得这案子不太对劲儿,哪怕就是太子的政敌大皇子乐叡,阮玉珠也觉得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只是通过各种手段在博弈罢了。 熘门撬锁也是阮玉珠的拿手好戏,而乐秀昀的寝宫属于是在后宫里防卫级别不高的那种,所以门上的锁也不难开——要知道乐秀昀平时都已经不住在兵士皇宫里了,房里基本上都是空的,就留了一张床和一张空桌子。 这样的空屋子,自然不会有太高的警戒级别,而就算是乐秀昀回来住一趟,也有人能立即把这屋子打扫出来——毕竟东西少嘛。 再加上这时宫变,各处的人哪还顾得上乐秀昀的寝宫啊,乐秀昀自己都去金龙殿陪乐承天了,阮玉珠自然很轻松就进了寝宫,还进了她的房间, 乐秀昀的房里果然堆放着一大堆的文案,桌上地下都有,阮玉珠上前一卷捲地翻看,倒是和乐秀昀告诉她的全无二致——难道真如乐秀昀所说的,她对自己无所隐瞒? 阮玉珠不甘心,细细地翻看,一卷卷,一份份,一张张…… 「你果然在这里!」 乐秀昀的声音响起。 阮玉珠抬头看去,乐秀昀倚在门框上:「你呀,我都说了没有瞒你什么,你还不信。」 阮玉珠道:「事情解决了?」 乐秀昀道:「宫里的乱党是肃清了,不过接下来的事还有很多——让胡药师去你的住处找你,怎么也找不到,我就猜你来我这里了,你果然在这里。幸好我没有让别人进来,不然别人看到了,面子上总不好看。」 第318页 阮玉珠嘆道:「可惜,我才只看了三分之一。」 乐秀昀道:「你要想看,在这里慢慢看上三天三夜也不要紧。但是现在宫里很紧张,为了避嫌,我也要出宫,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阮玉珠也知道宫里不太平,而乐秀昀这么说,摆明了是对皇位无感——但是太子和大皇子到底谁会被灭,谁会上位呢? 不过在这深宫里,讨论这样的问题,显然很不合时宜,阮玉珠便也不多话,起身跟着乐秀昀出宫去了。 宫里已经是一片死寂,暗行社的外围成员已经都退了出去,狼籍的战场都已经打扫干净,但是在宫外,却传来了阵阵的喊杀声,甚至有火光透空传来。 「那里是……」阮玉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乐秀昀皱着眉头:「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太子府。」 阮玉珠奇道:「陛下真认为是太子做的?」晓瑜的遗书上,写了太子与宁妃密谋逼宫谋反,而晓瑜和宁妃都已经死亡,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所以皇帝拿太子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这种可能,让阮玉珠都觉得太过离奇…… 「不,父皇病情加重,暂时还没有处置。这应该是乐叡在攻打太子东宫。」乐秀昀淡淡地道。 阮玉珠讶然道:「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那不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吗?」 乐秀昀点点头,然后又笑了一下,道:「他们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了啊!不过太子身边以文臣为主,兵力有限,若是动武,不是大皇子的对手。我们快出宫去。」 阮玉珠道:「出宫了只怕更不安全吧?」 乐秀昀道:「我有父皇手书诏书,我们速去找大将军林河,只有他的十万大军能平定这场乱事。」 阮玉珠道:「大军现在到哪儿了?」 乐秀昀道:「我们快马出城,五天内应该可到林河大军之前。」 阮玉珠道:「林河会听你父皇的吗?」 乐秀昀道:「林河是父皇当太子前的伴读书童,两个人关系最为莫逆。如果连他也不可靠,那就认命吧!」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又道:「现在还能出城吗?」 乐秀昀道:「胡药师会帮着我们一起打出去的。」 阮玉珠道:「胡药师?他不用待在皇上身边吗?」 乐秀昀道:「现在他们互相为敌,谁也没空打皇宫的,就算想打,对方也会全力纠缠。」 阮玉珠一想也是——这时候谁打进宫来,谁就控制了皇帝,就掌握了话语权,那对方就是逆贼,这是怎么也不能让对方拿到手上的王牌! ? ☆、第 36 章 ?  两人带着几个侍卫别说边走,很快就出了皇宫,而胡药师已经等在了宫门外,连马也备好了。 果然,有胡药师在,就算路上有人看到了,也不敢轻易来寻衅。很快一行人到了一所大宅之前。 「这是哪里?」阮玉珠问道。 乐秀昀道:「是大将军林河的府邸——要接他的家眷一起走,免得成为人质。」 阮玉珠一想也是——如果林河的家人都落入叛贼手上,要他大义灭亲,也未名有点强人所难。 不多时,里面扶出了一名年约七十的老妪,还有几个妇女,以及几个孩子,成年男子居然没有。 「林河的两个儿子都在军中,跟他在一起。」乐秀昀像是知道阮玉珠在想什么,附在她耳边道。 林河的家眷上前见过公主,乐秀昀道:「京中发生巨变,陛下有旨意,让我带各位去见大将军,以免各位在京中遭了害。」 这话说得太假,连阮玉珠都有点听不下去——京城里文武官员的家眷多了去了,怎么就来找林河的家人? 不过林河的家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乐秀昀带了胡药师来,知道反抗也没用,而且人家说是要去找林河的,又知道林河手上有大军,所以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便点头应了。 于是一行人又套了三辆大车,一起往城门赶去。 不多时到了东门,这时东门的守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也没有人下戒严的命令,所以城门依然开着,见到胡药师等人过来,守将还问呢:「胡统领,怎么回事?」 结果等一队人全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公主也在后面,忙过来下拜参见。 乐秀昀也不下马,嘱咐了几句,便与胡药师抱拳告别,只带了八名侍卫和阮玉珠同行。 阮玉珠心想乐秀昀倒是挺照顾自己,若是自己留在皇宫里,说不定还真有些危险。 一路向东北而去,马快蹄轻,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停,人要歇,马也要歇,然后骑马缓行,到了晚间再休息一夜,第三天全力催马,跑了一天,歇了一天后,到第四天晚间,居然就遇上了大将军林河的十万大军! 接下来的事好办,乐秀昀直接进军营把圣旨交给大将军林河就好了。 而就在众人在营中休息的时候,又有一队人进营了。阮玉珠想去看看,却被士兵们拦着,随行的侍卫们也同样被拦着,只有乐秀昀在大将军的中军帐里,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几个侍卫互相间窃窃私语,都在猜测这些人是谁派来的,骆京里现在就是谁掌握了话语权。 「只怕已经控制了陛下,有了陛下新的圣旨!」 「这是矫诏!是假传圣旨!」 第319页 「那有什么办法,就看大将军怎么办了!」 「公主亲自来的,难道大将军还会怀疑?」 「可是听说大将军是支持太子的,难道现在太子已经登基了?」 「大皇子若是控制了陛下,大将军还敢听公主的吗?」 「大将军若是挥军攻打骆京,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骆京粮食丰足,城高墙厚,只要禁军能稳得住,就算十万大军也攻不破啊!而且十万大军的军需粮草,都需要国内供给,若是没有后勤补给,只怕十万大军也会很快崩溃。」 「若是分兵去取存粮的裨县,如何?」 「那和造反有什么区别?大将军不会这么干的!」 「那怎么办?我们不是死定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股悲观的气氛在一群侍卫中漫延。 阮玉珠倒是还挺冷静——其实大将军如果聪明的话,可以不让对方见到乐秀昀等一行人,装作投效对方,然后进入骆京,以十万之众一举摧毁对方。甚至可以将乐秀昀等人假装囚下来取信对方,等到了京城再反攻倒算。 唯一讨厌的,是对方要林河交出兵权,然后由他本人进京——若是这样就头痛了。现在只能庆幸,林河的家眷都被带了出来,若是留在京城,乐秀昀等人多半是没指望了。 不过,乐秀昀如果做得绝一点,应该把林河的家眷都藏起来,用来威胁林河——不过,乐秀昀等人没有城墙防护,有可能直接被林河抓起来拷打…… 而且看林河这行军的速度,原定是第五天甚至第六天相遇的,结果第四天就相遇了,肯定是知道京城里的局势不容乐观,这才倍道兼程而来。 由此看来,林河心中可能已经有了主见,乐秀昀把林河的家眷送到他手上,不玩花招,可能也就是一搏,赌他会欣赏这种做法,那至少不会伤害「无权无势」的公主…… ——嗯,乐秀昀也的确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段…… 阮玉珠正想着,忽然乐秀昀回来了,陪他回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送她回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拳行礼,然后关照这营帐门口的几个士兵,要严守这里,不许让任何人靠近,以免有人冒犯公主。 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监视软禁了。 不过这在阮玉珠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这也是一种「保护」,不让外人知道这里的情况——要知道先前乐秀昀等一行人来时,惊动的也就是前营这一块的,不见得已经扩散到了全军。 而且,乐秀昀等人被软禁起来,不代表另一边就是待之上宾,也许另一边也被软禁了呢?就算另一边待遇比这边好,也有可能是迷惑骆京那边的人。 总之,一切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阮玉珠冷眼旁观,那群侍卫上前将乐秀昀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个没完,最后乐秀昀不得不摆出公主的威风,把众人给喝退了。 「林河怎么说?」 待得众人的情绪稳定了一点,乐秀昀走到了阮玉珠的身旁,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玉珠已经先开口了。 乐秀昀低声道:「不好说,不过情况基本还是乐观的。」 她这么一说,阮玉珠就明白了——至少不会杀掉乐秀昀等人向新皇做投名状了! 待了一夜,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到了第二天正午,吃了午饭开始大军前行,但是速度不快,乐秀昀等人被全部装在马车里,不教外人看见。 侍卫们依然是悲观论调,认为行军这么慢,完全没有兵贵神速的意思,肯定是已经降了骆京那边的人了。甚至有人想现在就跳车逃走,只是被看得太紧,没机会罢了。 阮玉珠对这些侍卫的想法说不上嗤之以鼻,但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走得慢,是因为要防着偷袭暗算,要结阵前行。 京城的禁军也是有几万人的,就算内乱中自相残杀损耗不少,也是有能力来一场伏击的。 林河结阵前行,前锋肯定在前开路,周围也有游击骑兵在巡视护卫,这不到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才到,基本是翻了一倍,但是走到京城下的时候,却是城门紧闭,不让林河大军入城,只让他单身入城。 想想也是,你一路上都是结阵前行,剑拔弩张的,这态度还不明显吗? 所以虽然没有一上来就撕破脸,但是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之前那个送乐秀昀回来的青年军官又来了——之前乐秀昀已经对阮玉珠说过,这个人就是林河的长子林靖——他是来请乐秀昀到阵前去的,不过这次乐秀昀要求和阮玉珠一起去。 阮玉珠只是一个女人,自然不会引起对方太大的警觉,所以也没有拒绝。 二人出了马车,早有战马在一旁候着,不过只有一匹,显然没料到还有阮玉珠要跟着前去。 林靖要再找一匹马来,乐秀昀却道:「不必了,我和她共乘一骑好了。」 两个女人体重也就那么些,现在也不是要骑兵冲锋,共乘一骑也没什么,林靖依然没有反对。于是二女一起上马,跟着林靖向前走去。 不多时到了阵前,也就是城墙下,只见城墙上都站着士兵严阵以待,城门也是紧闭。 一路上乐秀昀倒是也向林靖打听来着,但是林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摇头,看起来是个很沉稳的人,不过也够让人无奈的。 第320页 「童将军,公主在此,你还不开城门吗!」阵前有人向城上喊话,看样子是城上有此要求? 结果城上有人站出来喊道:「公主大逆不道,意欲夺位,图谋不轨,今上下旨令其自栽,既然在大将军军中,未免城中军民疑惑,便请将军将她斩首以正视听吧!」 话音未落,这人头上就开出了一朵血花,直接就往后倒了下去——不用说,这又是阮玉珠干的了。? ☆、第 37 章 ?  乐秀昀把她带着,就是为了这一着——她早料到城上和林河之间会有这一出,所以才让阮玉珠跟着。 这一枪下去,等于是向城上宣战了,所有人都怒瞪着阮玉珠。阮玉珠只作不见,自顾自地收起狙击枪来,而出声的是乐秀昀。 乐秀昀转而对林靖喝道:「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附逆?!」 林靖忙道:「公主息怒,只因军中大小将佐家眷都在城中,所以想拖延一下时间,才借公主之名行事,还望公主见谅。」 这话说得倒也是,你们林家的家眷是接出来的,这十万大军的呢? 当然了,十万大军,不可能都是京城的人,但是这其中的将校等中下级军官,可是有不少是京城里的。而且城里的武将们,大多是支持大皇子乐叡的,若现在是大皇子当政,那那些将军们,对城外这十万大军的将校们还是有影响力的! 换句话说,就是林河对这支部队,对这些将佐的掌控力能有多强! 只见乐秀昀道:「事已至此,难道你们还想着有什么退路吗?为今之计,只有杀进城去罢了——檄文我早就已经做好,可以在此当众宣读,激励士气!」 林靖道:「启禀公主,家父已经率精兵绕去西门了,我们在这里主要是吸引城上的注意力。既然公主已经出手,那我们也自然不能落于公主之后了!」说罢拔出腰间弯刀,开始现场布置攻城的事宜,看得出,也的确如他所说,是有所准备的。 阮玉珠和乐秀昀就在林靖的身边,其余将校虽然对阮玉珠恼怒非常,但是也不敢往林靖身边来放肆,可见林氏父子对于大军的掌控还是很到位的。 不过阮玉珠和乐秀昀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必然是两手准备的,能谈就谈,谈不了就打。所以也不能就说林氏父子一开始就准备着要打的,就算林河带一支偏师绕道去了西门,也不见得就必然要打的。只不过阮玉珠这一下子,已经把城内城外双方架到了火炉上,谁都不可能再坐下来重新谈了,而城外的这些人就算这时杀了阮玉珠和乐秀昀也没有了,最多也就是出口恶气。 但是乐秀昀把林氏的家眷送出来,林河也好,林靖也好,为了自身的清名,也不能让她和她的人有所损害。不然这对他们的名声有碍,对他们日后继续统领大军的效率也有害。 而且既然已经与城里对立了,哪还能杀「自己人」来伤害自军的士气! 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反而士气高昂——尤其是家在城中的人。因为早一步打进城去,城里的人就越来不及反应,自己的家人就越安全。 城上箭如雨下,城下却不能同样放箭投石,因为这是大魏的都城,如果打废了,这要花多长时间修復?更要命的是,城里是自家百姓,就算不顾城墙等防护建筑,这投石器和箭雨下去,自家百姓死伤狼籍,这皇帝的位子还坐不坐了?! 所以在这两种顾忌下,攻城一方就要吃很大的亏了。剩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云梯攻城,靠人命堆了! 这时乐秀昀已经把檄文给了林靖,林靖立即让军中嗓门最大的军士高声诵读。 这檄文肯定不是皇帝做的,而是乐秀昀在路上准备的,不过其内容就是指责大皇子的——难道她早料到了武力抗争,太子不是其对手? 不过这内容倒是写得慷慨激昂,完全把对方说得大逆不道,逼父弒母,人伦丧尽,大有诸葛亮骂死老王朗的风范。 这一篇檄文念下来,那士气真是彼消此涨,己方士气大振,完全是一副为正义而战的样子,而对面却是士气萎靡。 阮玉珠见了也不禁为乐秀昀的文采感到赞嘆——听说唐朝骆宾王的《讨武曌檄》也是千古奇文,阮玉珠没有读过,但想来也就是如此了吧。 乐秀昀回过头对阮玉珠看看,见她眼中赞赏之色,轻声道:「不完全是我的作用,主要还是城里的人都知道大皇子是谋逆的,所以才士气低落。」 阮玉珠道:「这也是你计划的?」 乐秀昀道:「不需要我,太子的人就会把这些『内幕』宣扬得满城皆知。」 「你怎么确定太子的人会输?」 乐秀昀道:「太子的人若胜了,父皇必然立即要退位,而现在乐叡上位,他需要父皇继续在位一段日子做过渡,所以,父皇需要乐叡胜利。」 阮玉珠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乐承天要继续当皇帝,就要乐叡取胜才行。不然太子登位名正言顺,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换句话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乐承天哪个儿子都无法信任,就算原先没有谋逆想法的儿子,在京城里打起来之后,也等于是没有退路了!所以乐承天肯定是帮助大皇子,宣布太子谋逆了,这样才能为自己取得一线生机。再说明白一点,也正因为如此,林河才会保持中立,不倒向任何一个皇子。 第321页 两个人在这边说话,城上的战斗却是激烈异常,士兵们的尸体在城下堆积得越来越高,开始影响云梯的攻击了。但是在城门处,冲车已经开始撞击城门了。 「为什么城上没有扔下滚木擂石?」阮玉珠不解。 乐秀昀道:「城里的物资应该已经被胡药师他们毁掉了,所以不会有这些防御物资了。」 阮玉珠吃了一惊:「物资都被烧了?包括军粮吗?」 乐秀昀点了点头,神情肃然:「城中百姓只怕要遭殃了……」 阮玉珠心中忍不住骂道——这缺德事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 其实对于乐秀昀来说,她只是烧掉了官中的存粮,对百姓无害,而城内的大皇子想要守城,并且用皇宫里的虎符调遣各地其余兵马来勤王就来不及了,必须要从百姓口中抢食了。 从乐秀昀离开京城到回到这里,已经过了七天,而离京城最近的存粮之城裨县,来回至少需要十天,所以骆京城里百姓的日子估计已经水深火热,怪不得城上的士兵斗志不高,听到檄文就无心恋战了。 乐秀昀这一招真狠啊! 而且她做的事情,却要乐叡来擦屁股,而擦得不好,最后得利的还是她,至于擦得好……好吧,基本上是没这个可能了…… 所以阮玉珠现在才体会到城上将官的心情——其实他们早想投降了吧,中是手握皇帝,入主禁宫,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换句话说,不管是太子乐碁还是大皇子乐叡,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就忽匆匆地投入了这场政变之中,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准备准备,肯定就不是这样的局面。 不过,这样看来的话,宁妃之死难道是个意外?还是说大将军林河的回朝才是他们鱼死网破一搏的理由? 阮玉珠一时又有点迷惑了。 但是城上的战斗依然在继续,打了约一个时辰,这边的将官都已经往后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区域,只留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在前,不断地如蚊般地附在云梯向上爬去。 这是阮玉珠第二次看到古代的攻防战,之前她是处于防守方,这次是属于进攻方,立场不同,看到这么多人尸积如山,更是另一种心悸。 这跟当初在教弩台看到的尸山感觉又有不同,这次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丧生,冲击力更大了。 阮玉珠道:「早知道就不杀那个人了,想办法让乐叡来城墙上,我干掉他就完事了——擒贼先擒王。」 乐秀昀回头看了她一眼,悠悠地道:「他毕竟是皇子,要杀也不能自己动手啊!」 阮玉珠一怔,这才明白不是乐秀昀想不到这一招,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由得心里暖暖的。但是看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心中又不免感触——咱还是个自私的人啊,只要我安全就行了,这些人死就死了吧…… 忽然间,城上的人散乱起来,不再进行有序的防御反击,而是开始乱跑,开始慌乱。 「全军冲锋!」 这时林靖发出了最终的冲锋令,大军开始了更多的调动,开始由东、北、南三个方向同时进攻,然后同时进行攻击。而城上的守军,却是显得更散乱了。 「怎么回事?」阮玉珠问道,「是大将军从背后发起攻击了?」 乐秀昀道:「应该是如此吧。」 阮玉珠嘆道:「你步步计算,步步谋划,与你相比,我和罗县令都不如多矣!」 乐秀昀抿唇一笑:「所处的位子不同,谋划的东西也不同罢了,也不必妄自菲薄。」嘴上这么说,眉梢眼角却尽是得色。 ? ☆、第 38 章 ?  大魏灵凤二十年秋九月,太子乐碁失德,大皇子乐叡争位,净诛东宫上下,逼父皇乐承天禅让。然大将军要河挥师转进,一日之间便攻破都城骆京。公主乐秀昀传灵凤帝旨意,出城搬师回援,剿逆除叛,以靖京师天下,以功被册立为皇太女,于次月登基为大魏第四位女帝,旧帝逊位,改元承德。 歷史上对这年秋天的记载,也许就是这么简单,但终究也都是阮玉珠的猜测,实际上她也看不到史官的记载,但既然乐秀昀真的当上了女皇,阮玉珠觉得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上面多着墨的。 不过这其中的曲折,也的确无法一一道来罢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好事——由于太子和大皇子的全军覆灭,不用再担心罗羽裳的玛丽苏后遗症了,可以安心地继续当她的外官。 不过为了防止暗行社可能的反扑和报復,乐秀昀以调任为藉口,将袁润从云来调任到了南方的虹泉县,从而将袁润调到了京城,准备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一起出发。 袁润接到了圣旨时,是两分一起来的,一份是宣诏新皇登基,另一份是调她去南方的诏书。 像袁润这样的小官,调任原本不用皇帝的诏书,只需要吏部下个文就行了,结果却是来了圣旨,这其中的奥妙耐人寻味。不过再多的猜测也是于事无补,袁润必需马上启程,到京城去述职。 原本未满三年期的调任,也不需要特地去京城述职,但这又是圣旨里特别註明的,所以袁润也不得不去京城一趟了——好在也是顺路,若是绕路前去,倒是多费事了。 不过别人再觉得蹊跷和奥妙,但是袁润却是能猜到一点的——因为之前阮玉珠有信来过,她知道阮玉珠和乐秀昀有过一番交集,现在乐秀昀登极为帝,自然要酬谢一番,把自己调离云来这个危险的前线城市也是正常的。 第322页 袁润不知道京城有过那么一场惊险的宫变(当然,这危险是对于乐承天和乐秀昀来说的,对阮玉珠来说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了),也不知道暗行社牵涉其中,所以才这么想,根本就没往暗行社要往自己身上报復这方面想。 但是李云燕却是同时接到了卫所系统发来的文书,让她同时入京述职,暗中保护「罗羽裳」,所以李云燕也同路同时出发了。 当然袁润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新皇登基,要提拔一些新人,李云燕恰逢其会罢了。 「罗大人,我们何时出发?」李云燕也只是带了两个下属一起上路,和袁润一样——袁润作为回京述职的县令,是可以多带几个衙役路上服侍的,不过云来百废待兴,袁润也不好意思多带人手,只带了如月和明珠两个妹子服侍自己而已。 当然了,带几个衙役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真遇到什么危险,只怕衙役也没用,还是要靠袁润自己——别以为没枪我就不行了!这段时间袁润的健身可是颇有成效呢! 袁润道:「我想明日出发,你呢?」 李云燕道:「今天下午就走吧——下午正好有一队客商要去京城,我们一起走,路上都有个照应。」 袁润笑笑——这是想让人家负担路上的开销? 不过袁润也没有带着他人一起清廉的习惯,而且她本人也同样不清廉。你说她不善良也好,自污以自保也好,反正这种路上揩点油让别人负担路费的事,袁润也不会拒绝。为了自污,她还在云来大肆收受贿赂呢! 于是袁润便点头应了,结果等到下午出发时,才发现一起出发的商队,其实并不是商队,而是来云来与风家相亲的常家一行人。 风家的风子悦,是沧州的富商常天鹏妹妹的外孙子。上次风子悦等人从云来这边到京城去,队了去那里来重新安排秘密财务的意图,就是与不久后也会来那里的常家家主常天鹏的孙女常玉婷相亲,准备亲上加亲连姻的。 结果风子悦杀人后又自杀,使得常玉婷白跑了一趟。当然,作为有风度的常家人,不能掉头就走,而是故意带着常玉婷继续北上到了云来向风家「提出了抗议」,然后等着风家的人赔礼道歉,然后再回沧州去。 现在风家的人赔礼终于让他们满意了,所以这才离开云来回沧州。现见路上将与县令大人同路,自然也是欢迎的——且不论袁润要调往哪里,常家也是个大商家,与一位地方官打好交情也是应当的,更不用说袁润也是要调往沧州的。 虹泉县正是沧州的一个县,离常家的老家潺县很近,正是常家需要打好关系的地方,袁润可以说是送上门的菜,常家想还想不来呢,哪能不吃! 常家带队的人是常家少爷常玉成,随行的还有表少爷刘培生,以及压阵用的三位长辈——常天鹰、常天虎、常天凤,最后还有硬要跟着出来游玩的小少爷常玉暖。 不过常玉成名义上带队,主事的却是常天鹏的二弟常天鹰,对着袁润和李云燕都是好一阵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然明知是对方拍马,但胜在常天鹰拍马功夫太好,说得既不着痕迹又很到位,实在是让二人心中暗爽,于是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就上路了。 这常天鹰看起来颇是精明,常天虎也是圆滑之人,常天凤话不多,看上去很沉稳。常玉暖只有十四岁,完全就像是个孩子,仿佛是被宠坏了的一样,典型的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的样子。 至于表少爷刘培生,却似乎是个醉鬼,一副醉薰薰的样子,一路上也是酒不离身,人未近身就闻到酒气,让袁润十分讨厌,也不知常家为什么会让他一起来。想问常家的人,也没个结果,想来也是人家的私事,也就不多打听了,反正只是同路而行,也不指望一个醉鬼能起什么作用就是了。 从云来到骆京,也依然要翻山越岭,哪怕是未到秦家庄,也有很多是山路——据说魏国的腹地,就是当年绯月十将军的时代,那一直偏安一隅的旧王朝大秦,就是在沧州和骆州地区靠着延绵的山脉存续下去,并且等到了最终的反击,并且重新建立新的王朝。 而魏国是一个较弱的割据势力,所以并没有把这些山脉打通并且铺路,甚至将以前打通的某些道路还毁掉,使得来往行人苦不堪言,但也使得南北的商家能更多的牟利。 在路经琪县之后,又走了几天,进入了山区,这一路上倒也不时有别的商家或旅人共行一段,但到了这里,却又只剩下了袁润李云燕这边的六人,和常家的人两拨,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李云燕却是紧张得很——她知道这山区很危险,之前阮玉珠就是在这山区里遇上了暗行社的人。 只不过她是过了秦家庄才遇的敌,现在自己这边还没到秦家庄呢。不过双方选择进行的路线不同,阮玉珠是单身客,这边有马车队,所以绕了路,也就没有可比度了。 晚上,车队放慢了速度,开始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此时已经入冬,天气渐冷,需要将马车环绕起来做成一个圈子来抵御寒风了。 马车队的车厢,并不能睡下所有人,僕人和伙夫只能靠这种法子来御寒了。 袁润和李云燕是没有乘车的,但是常家的人当然是匀出了一辆大车给她们乘坐和晚间行宿——当然,明珠和如月也在其中,两个随行的男捕快却是与僕人们一起在马车外过夜的。 第323页 找到地方,是一块沟涧边的平地,有足够的地方让众人将马车围成圈。然后在圈中升起篝火,在其中吃了晚饭,再开始如同往常一般的入睡。 但是李云燕和两个男捕快却不敢这么快入睡,生怕有敌来袭——从步入这边的山脉起,一直到离开,都不能安眠了! 袁润只当是李云燕神经过敏,心中虽然也知道山中颇有些勐兽,但毕竟有火,兽类应该不敢逼近,至于狼群——如果有的话,也早被朝廷剿灭了。 夜渐渐深了,袁润已经睡去——有李云燕在,她还是很放心的。 忽然,马车外的风声起了变化——山林中,山风是一直有的,忽大忽小忽慢忽快都有,但是现在这风声,很明显不是自然生成的,这让李云燕一下警觉了起来,忙窜了出去,只见另一头马车起了火,而且山风一吹,风助火势,已经蔓延了开来,起码有三辆马车已经火大到不可抑制。 「怎么回事?」 出声的是袁润——李云燕都窜出去了,她还不醒,那她就真是头睡死的猪了。 真把她和如月、明珠当成一个级别的啊!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第 39 章 ?  李云燕摇头,这时两名捕快奔了过来,对二人道:「马车起火了,似乎是有人放火,不是自然走水,但不排除是意外。」 袁润道:「救不了,是因为没有水吗?」 李云燕道:「是啊,最近的水源也离这里很远了。」 正说着,忽然高处的山顶一阵轰然,十几块大石和断木滚了下来。袁润和李云燕等人的脸色都变了——马车因为着火已经移开,但是因为近崖边,所以被移开的马车都是在另一边,把众人隔到了崖边。 现在大石滚下,依然大致呈半圆形的马车队,阻住了众人出逃的大部分路线,唯一可行的路线,又被着火的马车所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石朝着众人滚滚而来。 巨石滚滚而下,纵然是超人前来,也是瞻前难以顾后,更何况袁润这个小小的穿越者! 袁润紧张地看着这些巨石滚木,想从中找到空当躲过去,但李云燕却斜刺里扑出来,一手揽住袁润,一头就朝着崖下扎了下去。 本来马车队就是在崖边的空地上,所以袁润纵然反应得过来,也不敌李云燕的力气,被她抱着就跳下了崖。 袁润心中大惊,不知李云燕是发了什么疯,而李云燕却是知道,这里是行商者经常路过的地方,虽然是崖边,却是非常安全的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多山石断木滚下,这必然是暗行社的人来暗算了。 如果硬要留在崖上,就算躲过了这一波,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波? 就算没有下一波,那还有人呢? 从这个落石的规模来看,不可能是寥寥两三个人可以做到的,所以与其冒险留在崖上,不如跳到崖下。 跳崖也并非就更危险,因为已经有几辆马车被巨石推落了悬崖。这悬崖本就不是很高,大约十多米,而由于几辆马车先后被推落,只要李云燕在几辆马车间跳来跳去,就可以把下坠之势减到最低,最后安然落地。 在李袁二人之后,常家的人等也纷纷从崖上坠落——他们是没办法,不具备袁润和李云燕的身手,只能被推落悬崖。 好在几辆马车已经垫在崖底,二十来个人纷纷坠下,有人活有人死,也有人伤,急切间也分辨不清,倒是袁润急得不行——常家的人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明珠和如月。 与这两个姑娘天天相处,也是颇有感情,袁润自然不想因为跟着自己出来就让她们死于非命,故此也是焦急万分。然后看到自己睡的那辆马车也混杂在大石间坠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崖底——好在没有巨石压在上面,多少还保留了一点希望。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了,李云燕还拦着袁润不让她上前,依旧警惕地看着上方,只怕有暗行社的人继续杀来。 袁润心中焦急,本要斥责李云燕,但看李云燕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也醒过味儿来了——这崖上好端端地如何会落下巨石来,这必是有人偷袭暗算,此时李云燕的应对应该是正确的! 但是细一想,就有点不对劲儿了——自己和李云燕同时惹上的敌人只能是暗行社啊! 因为李云燕这一路上来都是神经兮兮的,初时不觉得,现在一回想,很明显就是李云燕早就知道了,这肯定是李云燕也知道对方一些底细的敌人,不然以她的性子,多半都是摆明了戒备,反而不会这么紧张。 现在她这么紧张,对外又显示得毫无异常,这各占外松内紧的状态肯定是知道对方是很难对付的,那也只有是暗行社了。 可一直没有大动作的暗行社,为什么会有大动作了,为什么李云燕又会提前收到消息? 不可能是李云燕的手下得到了线索,暗行社的等级比这些寻常捕快的阶层高多了——那么只能是京城那边,或者是茂陵那边来的消息。 但是茂陵那边怎么会有消息? 袁润宁可相信是京城里发生了变故,然后阮玉珠在那里做了什么,引起了暗行社的不满,开始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或是报復,或是擒捉以威胁阮玉珠…… 看刚才那落石的阵势,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活着,那就是报復,而不是要活捉。换句话说,阮玉珠那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已经无可逆转,就算抓了自己也与事无补了,所以才会下这样的狠手。而且为了一击即中,不让自己有逃生的机会,充分利用了地利和工具道具……那也就是说,暗行社剩下的实力也不多了…… 第324页 那么是什么事情会在阮玉珠所在的京城造成这样的后果呢?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乐秀昀登基造成的结果了——再联合阮玉珠先前来信所写的她从暗行社手中救出的乐秀昀的事,袁润很快就推测出了京城那边的情况。 ——看来是暗行社的一系列行事都遭到了玉珠和乐秀昀的打击,并且乐秀昀的登基,对暗行社对魏国的渗透计划,也是沉重的打击,所以他们在朝廷报復。 ——不过,看现在他们反击报復的规模,只怕已经遭到了打击,并且青槐的内部行动,应该也已经开始了,所以才不会有更多的人手对我进行持续的暗杀。 ——而且,京城的登基,是大皇子与太子火併吧……所谓的太子失德……可能并不是表面上的情况……那么从京城这边肯定会有消息到云来,李云燕的回京述职,只怕是特意的安排……是玉珠,还是乐秀昀卖个人情给她?…… 短短的时间里,袁润心思电转,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而且推测得与现实居然相去不远。 「是暗行社吗?」袁润问道。 这话倒是让李云燕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以罗大人的智慧,很快就想到相关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嘛! 于是便答道:「可能是吧……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后续的攻击。」 袁润道:「没工夫等了,救人要紧!」 李云燕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言外之意那就是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不愧是卫所制度下的特务人才,就是冷血! 袁润也大概猜到她会怎么说,也知道她是面冷心软,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那好吧,你就来保护我吧。」 李云燕无奈——也是猜到袁润会这么干,也只有跟上去,然后两个人开始救人。 马车翻覆之下,伤者甚多,但是死者却没几个,袁润全力救人,李云燕一开始还防着有人从崖上开始暗算,不过时间一长,见上面风平浪静,也就同样帮着全力救人了。 两名捕快伤了一个,死了一个,真是运气不好,但是明珠和如月都还活着,只是伤重,虽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们两个一直伺候袁润,现在受了伤,要袁润倒过来伺候她们了,也算是公平。 至于常家的人,那真是不公平了——死的都是下人们,常家的大爷公子小姐,居然一个没死,有的甚至连伤都没有,比如那个醉鬼刘培生,这实在是让人气闷,看来运气这种事真是没办法讲道理。 李云燕在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能上去的路,这里居然是一个封闭的山谷。再加上这里地处偏僻,只怕再过几天也难有人经过。而在这山崖下,众人更是没有地方安居,而伤者更需要好的环境,幸得马车都没有摔得散架,只是马都摔死了。 不过马车还是能用的,于是没伤的人就把马车围成一圈,当房子来住,也好为那些下人们挡挡风寒——封闭的山谷,居然还有山风,也是够古怪的。这样看来,马都摔死了也好,可以顺便取马肉来吃了,也不用亲自动手杀马,背上什么无聊的心理包袱。 但是一通巡查之后,发觉还是不对——烧毁了的三辆马车也同样摔了下来,结果发现其中一辆里面还死了一个人——是被烧死的? 没有忤怍,也没办法当场验尸,只能暂时先查问这是谁了。 只可惜这具尸体原本就被烧得面目全非,也没法认出来了。结果常家众人上前一看,都说是这次来云来县跟风家结亲的二小姐常玉婷,因为在马车队里找不到她了,若她不是一个人留在了上面,那这个死掉的人也就只能是她了。 「有人看到是怎么起火的吗?」不用袁润教,李云燕也知道这时应该问些什么,查些什么的——她也是老资格的捕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没有注意到,李云燕又去问那几个伤者,也是同样一无所获。 李云燕无奈,只能再回到袁润的身边:「刚才的乱石攻击,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根本就无法找到相关的线索——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第 40 章 ?  袁润白了李云燕一眼:「当然了,难道还是他们勾结暗行社吗!」 李云燕的目光变得悠长:「这也难说啊……」 袁润一想也是——连宫廷政变都能插得进手去,勾结到常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再想想,如果真是有勾结,也不至于要等到现在才下手了,而下手时也不会留下活路给自己。 于是不由得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便一边安排众人休息,一边四下查看怎么出谷——这谷不是很深,十多米,但却是倒喇叭口,上小下大,想爬上去十分困难,看来也只能在这里暂时困着了。希望有人能经过,然后把自己等人拉上去,或者是叫人手来帮忙。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却是完全没有发现出去的路——这里本也是一处没人在意的山谷,很多旅人在这里休息,也正是因为这里是死地,不是兽类的聚居地或取水猎食的必经之地,也就不会受到野兽的包围夹攻。 结果防得了兽类却防不了人,人心远比兽类可怕。 把众人安排好,伤者都进了马车厢里,几位少爷老爷们也都挤一挤,挤在其他的一些马车厢里,如月和明珠与袁润、李云燕挤在一处,也算是勉强能休息。不过常家的少爷老爷们,可不像她们这样挤,还仍然是一个人一间马车厢,只不过和一些货物挤在一起。 第325页 常家是来相亲的,作为女方,也是带了不少「嫁妆」过来的——不是出嫁时的嫁妆,而是很多有特色的物品,其中更是有一些独家秘方类的东西在内。所以现在常家的人是和这些没能「送出去」的东西挤在了一处,而不是互相挤。 袁润把常家的众人一个个地叫了过来,问他们对常玉婷的死怎么看。 「玉婷是个好姑娘,可能是走水意外吧!」常天鹰道——这是最「官方」式的回答。 常天虎道:「玉婷人长得漂亮,也颇受宠爱,肯定有人嫉妒她,但是这次是相亲,与她不合的人都没有来啊!」 常天凤道:「玉婷和培生感情不错,她这次相亲,其实就是出嫁了。要不怎么也不会将女儿送上门来——我们常家不是女子当家作主的,但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要自己送女过来。所以培生很难过,硬要陪着过来。」 常天凤的话让袁润最关注,追问下去才知道,刘培生幼年就在常家生活,与常玉婷关系最好,可谓是青梅竹马,常玉婷没能嫁他,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背景,本来就是依靠常家生活有关系。 至于能力,刘培生也算是没什么出息,不然怎么会陪在爱人身边也只能日日以酒浇愁?也不枉常玉婷并不爱他了——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单相思,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不是少见的事,所以袁润也不意外。 但是同样的,刘培生也应该不会是故意放火烧死常玉婷的人——不管是直接烧死,还是先杀再烧,这种行为都不是一个懦弱地陪着心爱的女人出嫁,却日日醉倒在酒乡的人能做出来的。 醉鬼杀人,还能想到要放火掩盖痕迹吗?就算还有这份思维能力,酒醉的他还能这么冷静地避开所有人,不让任何人看到端倪的放火吗? 除非,他的醉是假装的…… 但是,袁润也不是这么好骗的人,是不是真的喝了酒,至少醉到了什么程度,她不会误判得太离谱。刘培生的确每次出现在袁润眼前时,都是真醉,如果说他每次都能预料到袁润的出现,那他也太神了。 而且他的眼神,就算是影帝也不可能一直处于这种巅峰演技下的状态啊! 再看他这个样子,不但平时,就算跌下悬崖来后也依然醉醉的,成天嚷嚷着「玉婷没死」之类的话,也真是不像影帝。如果是真的影帝级人物,应该配合常家几个人的说辞,成天悲愤得如同死了真老婆一样,以泪洗面才对,那会像他这样喊这么引人注目的话,把别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袁润现在也没多大的闲工夫来思考这这不知是不是杀人案的烧车案,因为伤者甚众,她来自现代的一些医疗急救知识真是派用场的时候,她还要忙着救助伤者,没空多管已经死掉的人——活着的人更重要,这是必然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让她后悔了——刘培生死了! 从表面上看,刘培生是自杀,因为有一封遗书。 遗书的笔迹很缭乱,但据常家的人说,应该是他的笔迹,大意是说自己和常玉婷从小青梅竹马,其实感情很深厚,并不像旁人所看的那样是单相思。只不过自己无用,不能走出常家,撑起自己的一片天,所以无法迎娶常玉婷。他陪着常玉婷前来,不是因为常家的人可怜他,让他陪着心爱的人走最后一段路,而是故意嘲笑他,取笑他,才要求他也来送嫁。 起火那夜,他是最后一次要求常玉婷跟着自己一起走,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风家因为谋杀案的事已经不可能再与常家联姻,但是这次回去,常家将与另一个家族联姻。 这个家族不如风家强势,所以才愿意当「接盘侠」,而对于常家来说,常玉婷虽然是去「相亲」,但实际上是出嫁的,现在遇上了这件事,能有人「接盘」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更何况对方家族只是略逊于风家,并不是一无是处! 所以刘培生这次实在是无法忍受将来有可能再来一次的送嫁,只求能带着常玉婷一起私奔,却不料常玉婷怎么也不肯,争执中刘培生误杀了常玉婷,然后心中害怕,又失手打翻了灯油,失了火,烧了马车。 这种看上去很巧又很合理的事,袁润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但是仔细检刘培生的尸体,又没有外伤,没有搏斗过的痕迹,难道真是自杀? 不过也存在兇手趁他醉要他命的可能,所以还不能简单地当作自杀来把两案并一案处理。 于是袁润就把所有的常家下人又集中了起来问,是否有人看到起火当晚刘培生去常玉婷的马车里了。因为刘培生不可能是在别处把常玉婷杀了,再把尸体带回去的。 结果问来问去,还是没个结果,对这种情况,袁润也只能摇头嘆息了——自己又不是这里的地方官,在这里发生的兇案,本就与自己没关系,自己也太多事了。等有人经过了,救出了自己,这案子就让最近的地方官判了! 不过李云燕在旁边倒是很起劲,袁润也是没办法,只好约了常家的人再过来谈了谈,结果就这样谈了一夜,天就这么慢慢地亮了。 袁润打了个呵欠:「我不行了,要去睡了,你精神头足,你照顾一下明珠和如月吧,还有刘超。」 刘超就是伤了的那名捕快,伤得不重,摔断了一条胳膊,扭伤了腿,行动受到影响,但还不至于像明珠和如月一样卧着不起——云来这边公门里出来的六个人,只死了一个,算是大幸了! 第326页 李云燕应了一声:「行,你先睡吧。」 不料话音刚落,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二人互觑了一眼,立即朝着尖叫处飞奔而去。 跑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常家的侍女从一辆马车上连滚带爬地出来,嘴里尖叫着,手指着马车,脸色苍白地筛糠,精神似乎已经崩溃,一副坚持不住的样子。 袁润跑到那侍女跟前,蹲下来刚想张嘴问她怎么了,李云燕已经跳上了那辆马车。袁润摇头——这虎妞,就不怕中了暗算?不过看看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侍女,也只有嘆了口气,跟着李云燕也跳了上去。 里面有一个死人,也是个侍女。死得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但只要摸一下就知道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这时马车外传来喧譁的声音,袁润对李云燕挥挥手,李云燕就下车去挡人了——不过是叫刘超过来挡驾,自己是又回了车厢上。 李云燕把四周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打斗打的痕迹。再看看袁润已经蹲在了那侍女的身边,翻看着那侍女的尸身。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李云燕也蹲了过去。 袁润哼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外伤。」 李云燕汗——没外伤这一点就够特别了好不好! 「你呢?有发现么?」袁润回过头问李云燕——她主要是在观察尸体,车厢里的东西都没有多看,李云燕倒是多关注于这些东西。 李云燕摇摇头:「没有。没有反抗打斗的迹象。有一个空杯子被打翻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小丫环喝过的——你看这尸体怎么样?」? ☆、第 41 章 ?  袁润摩挲着下巴,轻声道:「没有外伤而死,有几个可能性……首先是急病而死——当然这个属于天灾,不用管它也不用考虑了。第二是中毒而死,这可以是自杀,也可以是他杀。第三是窒息死,这就不可能是自杀了……」 想到这里,袁润还是不很放心,忽地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樑,又去摸了摸她的头顶。髮髻很紧实,袁润费了好大劲才解开了她的头髮,仔细地摸着她的头皮。 李云燕道:「你在找什么?」 袁润道:「我曾经听说有把铁刺由顶心钉入致人死命的案例,因为血出得不多,被头髮阻住,所以很难发现,就看看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 李云燕奇道:「你也知道这案子?」 袁润是从某些古代公案故事里看到的这案子,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案件,而且李云燕也知道,不过略一错愕便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听旁人闲谈时说起过,所以看看。」 李云燕这时也凑过来,把袁润挤开,伸手去摸死者的鼻窦:「还有把长铁钉钉入死都鼻子直贯脑部而死的呢,也不会出多少血的,我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铁。」说着拿出一块磁石,在死者面部试着。 袁润记得这个案子也是古代公案故事里有的,不由得一怔——这两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联繫吗? 正在这时,车马门帘一掀,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李云燕和袁润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喝过了,不由得齐齐一怔,然后再回头看去,却是常玉成。 李云燕呆了呆,还没来得及说话,常玉成就冲上来一把抓住李云燕想把她拉下马车去。 李云燕好歹也是个会家子,而常玉成却是个不会武的人,李云燕就算是手下留情,反手轻轻一推,便把他推到了一边,然后轻轻地跳下了车。 常玉成被李云燕推下车,摔了个屁股墩儿,却没有受伤,跳起来道:「燃玉是我们常家的人,便是死了,也得由我们常家先看顾,我们没有报官,你们怎么能随便来动手动脚的?!」 常玉成说得倒是在理,这个叫燃玉的丫环,既然是他常家的人,自然生死由他。作为一个下人,就是被主家打死了,也是官员无法插手的——除非是主家有人报官,或者另有其人告发主家有大罪,因而害奴性命灭口之类的。 家奴没有人权,古代便是如此了。 李云燕对这样的言论自然习以为常,但是袁润听在耳中就觉得不爽了,便道:「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杀人灭口——你们这些大族之人,内部勾当谁人不知?前番风家之事,便是明证!一个小小丫环,落崖尚且未伤未死,如何便死在当下?必是你们中有人行事被她所窥,所以杀之灭口!」 风家之事虽然不是发生在云来,但是现在也都渐渐传开了——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在古代也是很可怕的。当然袁润这边是从阮玉珠的信里知道内情的,知道得更靠谱一点,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能直击要害。 当然,常家对风家之事,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敢「打」上门去,现在被袁润这么一说,仿佛是自己借题发挥一般,不由得常玉成不怒:「我们常家家风严谨,素有胜名,你怎敢如此诬衊!」 袁润冷笑一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拉李云燕,转身就走。 李云燕也没想到袁润会为一个下人和常玉成斗嘴,不过她对常玉成也没好感就是了,就样被袁润拉开了。 再看着袁润的脸色,好像也没什么太生气的样子,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袁润让李云燕叫来了刘超,让他监视众人,然后自己和李云燕一起去四处亲自查找出谷的道路。 第327页 李云燕知道袁润查探线索是假,找个地方静思是真,自己在其身边,正好是保护的作用。而刘超身上带伤,不会遭到可能存在的「兇手」的严加防范,所以留他在那边监视众人也是选择恰当。 李云燕又想了想,刚才袁润对常玉成的表现,也确实是袁润的脾气——自己做自己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一边想一边跟在袁润后面,两个人越走越远,地势也渐渐加高,但是两边的崖壁也渐渐高起来,终究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再往前走,也是一样,这几日我们走的地方比这远多了。」李云燕出言道,意在劝袁润好停步了。 袁润点点头,并不说话,却也停下了脚步。四下看看,虽然这不是什么山顶,四顾之下却也让人心怀激盪,颇有股会当凌绝顶的豪情。 「你看这周围的地势,还有这些痕迹,说明这几年这里经常下雨,山上浮土很多。前几日应该又下过几场新雨,所以发生了山体滑坡。所以暗行社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动手,而商旅车队必须要走这种地方,也是辛苦危险啊!」袁润嘆息道。 李云燕道:「不过我想暗行社没有继续出手,也是因为这里下来了就上不去。而且他们的人手也是太少,下来少了拿不住我们,下来多了又走不脱——所以这次伏击我们的,不超过五个人。」 袁润对此笑笑:「只怕未必,他们不下来,应该是另有处置——是想引玉珠前来吧……」 李云燕皱眉不语——这一着,她也想得到,但是阮玉珠会孤身前来吗? 这时袁润又道:「就算这场山体滑坡只是纯粹的意外而已,但是死了这几个人,不可能全是意外吧?那这场山体滑坡的天灾在这次的案子里起了什么作用于呢?如果没有这场意外,那是否这几个人就不会死了呢?那么兇手是临时起意?还是因为这场山体滑坡把原先想好的手段给破坏了,不得不改变计划在这里连续杀人?」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李云燕觉得脑子都有点乱了,只好道:「唉,现在这种环境下,就是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线索太少,又心不在焉的,还是等出去后再说吧。」 不过袁润说这些话来,也不是要李云燕给自己解答的,只是胸中略感烦闷,所以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她还是要自己开脑洞解决这些问题的。 于是就地坐下,开始静静地思索——这常家人的关系,是不是也和风家人一样呢? ——但是,自己并不了解常家的人内部的关系,看来还要多方了解。死了一个侍女,也许是件好事,可以让其余的下人也人人自危,从中问出些什么来…… 李云燕见袁润坐下静思,也不敢打扰,便坐在了她的身旁,直到日落月出,袁润才拍拍屁股站起来:「行啦,回去吧。」 李云燕应了一声,陪着她走,忽然道:「我这次调任,可能就是卸职。」 袁润一怔,便问:「为何?」 李云燕嘆道:「我在京城许有夫家,这次回京,可能就嫁人,不会再出仕了。」 袁润皱眉道:「你夫家是?」 李云燕道:「是御史大夫焦承干的次子,焦逸之。」 袁润不知道焦家底细,但听李云燕这么说,也知道是个京官了,这种事她也不好多插嘴,便只能干干地道了声喜。 李云燕也是一时无语,半晌才道:「我挺羡慕你和阮师爷的。」 袁润知道李云燕似乎对阮玉珠有些好感,所以这会儿更是没法说什么,只能点头说了声「谢谢」。 本来就互相间话不多的二人,因为李云燕说了自己即将嫁人的话,使得气氛更加凉了,再加上此时月起,夜凉如水,更各自添了几分感嘆在二人心头。 回到了山崖之下,刘超从马车围成的圈内迎出,几个身着光鲜的傢伙也同样迎了上来。 「刚才死的那是什么人?」袁润这倒也不是明知故问,因为只知其名为燃玉,并不知她的底细。 「是玉婷的帖身丫环燃玉。」答话的还是常天鹰。 袁润换又道:「发现小兰尸体的那个丫环是谁?现在在哪?」 常天鹰拱手施了一礼:「是翠玉,要叫她过来吗?」 「嗯……暂且不忙,」袁润扬起一只眉毛,「那发现刘培生尸身的谁?」 「是我。」干瘦干瘦的常天虎上前一步道。 袁润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没问你,你就跳出来了?你能代表你们常家说话吗?」 常天虎大怒,常天鹰忙将他一拦,道:「翠玉就在那边,我这就叫让她过来,让罗县令问她话。」 袁润点点头,又摆摆手:「可以先叫她过来,不过不必先问她,让她候着吧,我们这边就先开始。」? ☆、第 42 章 ?  常家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她真敢来审问自己。不过李云燕气势逼人,他们又各自有各自心虚的地方,居然还真被唬住了,没有人提出异议。 第一个主动过来被袁润询问的人是常天虎,其余人都退到了远处,由刘超看管,不许靠近,不让他们听到这边的问话,也不能令他们临时串供。 其干瘦的身躯里居然能量还不小,嗓门儿大得惊人,上来就喊道:「你们一点用都没有,这么多天了,兇手不但没抓住,反而又死了两个!」 第328页 袁润斜睨着瞥他一眼:「哟,你确定常小姐也是被杀的吗?你知道内情?难道表少爷也同样不是自杀的么?怎么听你的意思也是被杀的?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常天虎大概也就嗓门儿像只虎了,被袁润轻轻地一句话就激得脸涨得通红:「你别来套我的话!我可不怕你们!我不是傻瓜,要是燃玉没死,刘家小子还有可能与此事无关,现在燃玉也死了,我还能猜不到这都是一码事?」 袁润对他笑笑:「你真的这么聪明?那你能告诉我谁最有可能是兇手么?」 常天虎哼了一声:「告诉你,当别人是傻瓜的傢伙,自己才是最傻的!我不会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问什么?没什么特别的问话我就走了,你又不是这边的县官,管得着这么多么!」 常家毕竟不同于风家,风家是云来的大族,毕竟要给云来的师爷阮玉珠几分薄面,再加上当时的确有本地的衙门一起在行动,而且还有公主撑腰。现在袁润的行动就没有各种支持了,常天虎自然不会买帐——包括常家所有的人,大概都不会太把她当回事。 与她一起上路,路上照应她一下,为未来投资是可以的,但是出了事,那就是常家的利益最重要,袁润就被推到一边去了。 袁润点点头:「那好,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要问你了,你且先去吧。」 常天虎气唿唿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却在他刚刚迈开两步的时候,袁润却好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这次你们从山崖上掉下来后,是谁主持分派的马车?」 常天虎停下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是大少爷——怎么了?」 「大少爷?是常玉成吗?」袁润又问。 常天虎点头道:「是啊,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袁润端起茶了喝了一口气,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怎么称自己侄儿作大少爷?这么恭敬。」 常天虎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苦笑:「人家是嫡亲,我们只是旁系!」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袁润皱着眉头问道。 「几乎都是!」常天虎没好气地道,但是声音却小了下来,「常家是本家的,不是我们这些註定要分家出去的分家的。这里管事的是大少爷,我们就连四少爷都迈不过头去,二哥也不过是受大哥所託应酬一下而已。要不是大小姐没来,她才是当家的。」 「哦?你是说,你们常家的大小姐是你们事实上当家的?」袁润像是突然来了兴趣。 常天虎犹豫了一下,道:「是这样的……虽然现在是我大哥当家,但事实上我大哥因为多病,早就将家里的所有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大小姐。」 「大小姐的闺名是叫?……」 「玉华。」常天虎没好气地道。 李云燕听袁润这话的意思,知道袁润是把这案子往争夺家主权的方向想了——大概是受到风家那个案子的影响吧……但她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来这么多争夺家产的事,要都是这样,还要官府和律令干什么。一有富家子弟被杀,那就是争家产了? 袁润哂笑着摇摇头,接着把常天鹰叫了进来。常天鹰倒是很温顺恭敬的样子,看来是个很会隐藏和保护自己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常氏这样一个大家族里站稳脚跟的吧。 常天鹰在这里是属于发号施令的人,虽然大少爷隋玉成在名义上是这群人里的主导,但事实上常天鹰才是操控着一切的人。就像常天虎说的那样,能以分家的身份带领这么一群人,连本家的两位少爷也听命于他,没有手段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种老滑头,袁润其实也没什么好多说的。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罢了。倒是常天鹰一副力主燃玉是为主殉死了的样子,还说要以厚礼下葬。 李云燕心中冷笑——都到这地步了,还说什么殉主啊,要面子也不能这样。 不用想,袁润也是不可能会相信的。但袁润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来,只是对他笑笑,说:「常二爷这么说,该不会是有什么证据吧?」 本来袁润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顺便着暗讽一下常天鹰,不想常天鹰却说有燃玉的遗书,还是常天虎这个「粗人」发现的。 这让袁李二人都吓了一跳,忙问在哪! 常天鹰说是常天虎给他的,又把常天虎重新叫来问,结果他说看到有一张纸在燃玉袖中——可能是因为李云燕和袁润翻动了尸身,所以才露了出来,之后被他看到,现在他已经给了刘超了。 「你确定那是遗书?」袁润皱着眉问——李云燕立即就去找刘超了。 常天虎道:「是的。是刘捕头说的。说那遗书上说燃玉愿追随故主而去,所以才服毒自尽的。」 袁润一边打发李云燕一边去找刘超,一边问道:「你先前为何不说?」 常天虎眼一瞪:「已经给了刘捕快了,我哪知道他没告诉你啊!」 袁润无奈——这还真是个「粗人」,跟他也没法多计较些什么。不过,话也说回来,粗人说的,倒可能更有真实性…… 于是又想——这案子看上去好像真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干的。 ——看这个样子作案的人不会有很多同伙,因为这里的环境本就闭塞,人又不是很多,再加上又围成一圈。如果几个人结伙作案的话,被发现的机率应该很高,除非是所有人一起动手。 第329页 ——那么,谁会最有嫌疑呢? ——常玉婷这次回去还是去联姻的,她的死会造成谁得益呢? ——按照刘培生的说法,他是误伤的常玉婷。可是,之后刘培生的死又怎么解释呢? ——就算刘培生是自杀,那再之后的燃玉之死怎么算? ——燃玉是常玉婷的贴身丫环,对于一个小姐来说,帖身丫环可能是她们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燃玉一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李云燕根本不相信会有忠心到为主殉死的侍女,这一定有问题! 找到了刘超,问他是不是发现了封遗书。 刘超说是的,是常天虎借着当时李云燕和袁润掀起帘子借车外的光线查看尸体时,看到死者的袖子里似乎有东西,结果袁李二人都没有发现这东西,他才告诉了自己。自己去一查,果然有一封遗书。 本想第一时间给李云燕的,不想崖底风冷,被吹了肚痛,刚才正好出恭去了,没碰上散步回来的袁润和李云燕。现在袁润在问案,他也不好去打扰。只好在一边看护着常家的众人,以防有什么意外。 李云燕拿过遗书看了看,信上写的确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无非是说自己命薄,跟了个好主子却不能长久,现在陪主子一起去了。 李云燕皱了下眉:「常家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家,居然连丫环也能识文断字呢!」 刘超道:「这个我已经问了。燃玉能识字完全是常玉婷教她的,她和常玉婷的感情的确是很好。我还请教了旁人她的笔迹,大家都说是她亲自写的。」 李云燕啧了一声:「都是谁说的?常家的少爷老爷们?他们的话能信?」 刘超道:「也有些下人识字的——常家的下人都识字,还算不错。」 李云燕略感意外——这样子,不像是对下人很刻薄的样子呀,怎么当时对自己和袁润查看尸体这么紧张? 再一想,忽然发觉——他当时是不是怕有遗书之类的,怕燃玉留下什么不好的文字? ——那么,那份遗书,是否造假? 笔迹可以伪造,内容也可以由三张纸变成两张纸,删掉最关键的部分……可是再看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李云燕一时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拿着这遗书跑去跟袁润回报。 袁润拿到遗书,皱着眉看了看,随着问了跟李云燕刚才相同的问题,李云燕略逞自得地告诉她自己已经问过了,然后把答案告诉了她。 袁润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然后把常天凤叫了来。? ☆、第 43 章 ?  常天凤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从外表看这也是个温和的人,言谈举止无一不显示着「教养」二字。 对于这么温和的人,袁润好像没什么可多说的,只是闲聊了几句家常,问了问常家的小姐公子,还有几位常爷的平时的为人和人际关系。 「大小姐可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行事决断毫不逊于男子啊,真是称得上巾帼不让鬚眉呢!」 「对对,二小姐与大小姐同胞而出,却生性温柔,与大小姐完全不同,不过也是很惹人怜爱的。」 「大少爷他从小由两个姐姐抚养长大,自小便与两位姐姐交好。不过后来大小姐忙于处理家事,大少爷就与二小姐关系更为亲密了。」 几个僕人七嘴八舌,说得倒是挺有条理:「至于小少爷嘛,小小年纪,却也甚为懂事。」 李云燕听了却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插嘴道:「喂,常玉成是常玉婷姐妹两个带大的?他们相差几岁啊?」 常天凤道:「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芳龄二十,大少爷今年十五岁。」 李云燕听了一怔——真没想到常玉成那个样子,居然只有十五岁。 常天凤嘆了口气:「我大哥的当年痛失爱妻,悲苦数年,虽迫于母亲威严再娶,但总以为不会再有子嗣。不料多年后却有小少爷。真是命数天定啊。」 袁润听了笑笑——大富之家总是在这种事上颇多尴尬。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常天鹏丧妻后过于悲痛,造成多年后才又有子嗣,所以两个姐姐对这个异母弟弟才会疼爱有加吧。 ——不过,刚才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云燕心里却有点疑惑,正在想着,袁润又说话了:「你刚才说小少爷?怎么大少爷不是你们老爷的子嗣么?」 ——对了!是这个! 李云燕恍然大悟刚才恼中闪过的是什么。 常天凤愣了愣:「怎么,你们不知道?大少爷是老爷领养的。他是原来大嫂的妹妹的孩子,那年他家乡那瘟疫,我们去晚了一步,只剩他一个了。他一家人都病得救不过来了。只剩大小爷一个。当家的当年收养他,也算是爱屋及乌了吧。」 李云燕皱眉不语,再看看袁润闪烁的眼神,知道她一定更把这案子往争夺家产上靠了。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完全就是终于捉住了猎物的兴奋——跟袁润在一起共事也算是有点时间了,这种眼神看到了也不止一次。 但是李云燕不明白的是,常家实际上当家的是大小姐,不是二小姐,常玉成杀这些人有什么用呢?而且就算杀了在这里的所有常家的人,那还有常天鹏呢,还有常家的其他人呢?他还能全杀了? 第330页 「常玉成的才能怎么样?如果让他来担当,能当起整个常家么?」袁润果然兴奋了,连声音也高了起来。 常天凤沉吟了一下,道:「大少爷只有十五岁,目前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跟大小姐比的话,大小姐十五岁时要比大少爷现在强一点。不过日后的发展,谁又知道呢。」 的确,后来者居上的事也并不少见。 之后常天凤并没有再说什么值得注意的话,很快袁润就让常玉成过来了。 常玉成这次居然显露出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沉稳,虽然还是盛气凌人,但明显话中没有任何破绽。 「你和你的两个姐姐关系都很好么?」 在常玉成要走的时候,袁润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她似乎很喜欢用这一招,在对方要走的时候突然又问一个看来不经意却有着她自己用意的问题。 这时的一句话可能是对方心理防线出现松懈的时候,李云燕记得这好种问案的方法好像苏昶也对自己提过,仔细想想,好像袁润的很多手法也没什么稀奇的,但却往往很奏效…… ——看来自己还是应变经验不够啊…… 李云燕心中暗嘆,却没想到罗羽裳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家,如何来的丰富经验! 在常玉成之后来的是丫环翠玉。 在李云燕看来,翠玉这种小姑娘是很有嫌疑的。 因为翠玉和燃玉在常玉婷死后是住在一起的,那么看来燃玉的死就很奇怪了——如果是他杀,能接近她的无疑是在她帖身服侍的二小姐死后与她共处一室的翠玉。 因为种种原因燃玉很有可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所以才会被杀。而能够让燃玉没有一点反抗地就范,一定是她所想不到的人——燃玉一定也是很小心的,不然很可能在刘培生死之前就被害了,要知道杀一个下女比杀一个表少爷要容易得多,哪怕这个表少爷是个酒鬼。 但是袁润却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仔细询问了这几日燃玉的日常表现而已。 翠玉自称是燃玉的好姐妹,说燃玉这些天确实是有点心神不宁,但却不仅仅是这几天,而是从常家出发后就有了。 「知道她为什么心神不宁么?」李云燕忍不住插嘴,引来袁润的一个白眼——你这也太急了,这翠玉明显胆小怕事的样子,别吓着她反而问不出来了。 翠玉有点愁眉苦脸地道:「我也在问她,但她好像有点恍惚的样子。说这次小姐怎么对她的态度变差了,不像以前对她那么亲密了。」 「不会吧?都作为陪嫁丫环一起上路了,怎么还有这种事?一定是出嫁前心慌意乱所致吧?」袁润伸出一根食指,轻敲着马车壁道。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说二小姐这几天不过是心神不宁,不管等到了那一边,嫁了人,二小姐在那里人地生疏,她就是二小姐最亲的人,一定会好起来的。」翠玉道。 翠玉一脸怜惜的样子,丝毫不知道对面的两个人起码有一个是把自己当做嫌犯来看待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最有嫌疑杀死燃玉的人就是你?」袁润突然厉声道,把李云燕也是吓了一跳,更不用说翠玉了。 「什……什么……我?我杀死燃玉?可……可是……燃玉不是自杀的么?」翠玉一脸的慌张,脸涨得通红,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李云燕倒是被她搞得有点于心不忍,心里也暗骂,既然怀疑她,刚才搞得这么和颜悦色干嘛?既然刚才已经用怀柔政策了,何必现在又来刺激她,真是搞不懂袁润要干什么。 袁润却像根本没看见李云燕对她使的眼色,还在那边对翠玉大放厥词:「是不是自杀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要是想不出什么脱罪的说词,常家一定会让你来顶罪的。你一个小小的侍女就是死了也没人来会你喊冤的。」 李云燕听了这话心里突地一跳,心想若不是知道你已经有爱人了,我一定会以为你看上人家小丫环的姿色,想要藉此机会威胁她而纳了她了。 袁润看都不看李云燕,似乎自我感觉还好得很:「我也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能跟我说的。」 翠玉被吓得哭哭啼啼地不肯走,磕着头求袁润饶她一命,指条明路,到后来连做牛做马都说出来了,若不是看袁润是女人,说不定连以身相许也说出来了。 袁润却并不为所动,几句场面话就把人家打发走了。李云燕终于忍不住说何必这样为难别人,难道就这么确定翠玉有问题? 袁润白了他一眼,还是一惯冷冷的样子,好像并不想睬他。 李云燕被袁润的白眼搞得心里一阵不爽,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重重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转身便走——她想去找其他常家的下人们了解些情况,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等等」。 李云燕回头看看,只见袁润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问每个人之前都要扯那些闲话,却跟他们拉家常么?」 「不就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好盘问么?」李云燕不以为然。 「傻瓜,那是为看对方的反应,观察对方的性格。这才能知道该怎样去对付对方。」袁润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 看着李云燕还有些茫然的样子(实际上,遇上脑洞大开的袁润,谁都会「茫然」)袁润嘆着气道:「很明显,翠玉是个乖觉的人,明哲保身是她必然的做法。不逼她一下,她根本不会说什么。现在的案情并不是过份复杂,不明的只是证据和犯案的动机。真正的动机往往会隐藏在背后,不一定就是我们所看到的。」 第331页 李云燕被她说得有点云山雾罩的,傻傻地站在那里,袁润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李云燕才如梦方醒——原来自己又被罗大人涮了一把,她真是太恶劣了!? ☆、第 44 章 ?  李云燕此时再回想袁润的话——她说案情并不十分复杂,只是受困于作案的动机和证据。那么说现在她已经对兇手是谁有定论了? 李云燕想了想,觉得兇手不太可能是下人,还是应该在常家的这群公子老爷们里找。 ——那么,是谁呢? ——常天虎?这个傢伙似乎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莽撞,是个用莽撞外表掩饰自己真实想法的人…… 李云燕陷入了沉思…… 常天虎之前得到燃玉的遗书,自己和罗大人都因为他是个「粗人」而没有细想,可这份「粗」劲儿,是不是他的伪装呢?他是不是藉此而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连续杀人呢? ——但如果说要他下这样的狠手,连杀三个人,他有这份狠绝的劲儿吗?就算有,他真的是粗中有细,能做得这么漂亮? ——而且,杀了这几个人,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既然杀人是为了利益,那么,谁会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 ——首先,杀了二小姐就是破坏了联姻,这对任何人都说不上是好事。除非,是为了联姻以外的事…… ——那么,是为情? ——如果是为情,那刘培生的死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但是,之后的燃玉为什么会死?如果说是巧合,那似乎巧得过份…… 要知道依大魏的律例,女子同样可以继承家业,只不过将来要在父族中找人继续继承下去罢了,就像是皇位一样。所以就算把这次出来的几个常家人都杀了,尤其是两位少爷,那也同样是于事无补,说不定还是帮了大小姐常玉华的忙呢! 想到风家一案中,最终得利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风老爷,李云燕就不得不怀疑现在同样在远方的常大小姐。 不过李云燕想了一会儿,也还是没有头绪,却发现袁润已经走远了,心中忽然一惊——怎么就放她走开了,万一出了事,暗行社的人就在附近怎么办! 忙追过去,转过个弯后,却看到不远处刘超在跟几个常家的僕人闲聊——或许这也是李云燕的作风感染了刘超,做为一直跟随李云燕的人,刘超的行事上多少打上了李云燕的烙印,也是抓紧一切机会去问案。 李云燕很欣慰,过去一问,原来是在问常家现在的生意如何。 李云燕不知这是刘超自己想问的还是得到了刚才经过的袁润的指示,但想来多半还是后者吧。 刘超是个好部属,上司想到的和没想到的他都会去做,但那不包括对案情自主的分析和调研。或许是上司太强,让刘超他们都没有自主去办案的欲望了? 或许,衙门里都是这样,谁会为了那几个薪俸去卖力地绞尽脑汁? 不过至少李云燕不是这样的人,刚来云来没多久的她,办起事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偷奸耍滑,这样的工作作风,自然也会感染下属——所谓的上行下效嘛! 不过袁润的表现也同样很能感召其他人,虽然袁润看上去不怎么卖力,但现在衙门的人也都渐渐知道了她的聪明才智,当然不敢小看她。现在袁润虽然是要去调任了,但刘超依然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怠慢和不敬。 李云燕过去一问,刘超告诉她,自己正在和这几个家丁闲聊呢。这次落崖后,下人们没剩下几个活着的,人人都心里觉得憋屈,所以对刘超这个受了伤的人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言谈之中居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从他们的话里可以知道,常家的生意其实也一样大不如前,不然也不会上赶子把女儿送来云来,现在又要送到别处嫁了。 不过这几年在大小姐常玉华接手后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这次联姻其实是大小姐极力反对的——毕竟是同胞妹妹,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脾气古怪的富家子弟(风子悦?)!不过现在这第二次联姻,就不知道常玉华的态度了,这些人又不在跟前嘛。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们小姐跟风家的少爷风子悦也很熟的样子?」李云燕敏锐地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家是世交嘛!」 一个僕人道:「这门亲事好几年前就定下了。那时候两位小姐只有十四岁呢!」 ——原来是早定下的,所以大小姐常玉华再强势,也无法毁婚了吧。毕竟风家也是个大家族,没有正当理由怎么能毁婚?要是她知道风子悦是女子的话,恐怕就会以此为由毁婚了吧…… 「你们大小姐为人真的很泼辣?」李云燕一边想着,一边又问。 「泼辣可说不上。就是像个男儿,事事都要强得很!」另一个家僕道。 李云燕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很好嘛,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居然还跟家里的长辈争吵。」 没想到几个家僕面面相觑,好半天没说话。李云燕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 众人又是沉默了半天,然后才在刘超的旁敲侧击软硬兼施下才松了口。其中一个年轻点的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平日交际不多,一个主掌着常家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另一个只是闷在深闺里。平时连话也不多说半句,有点大小姐还会训斥二小姐几句,若是说她们感情深厚倒是看不出来呢。」 第332页 另一个中年的家僕也点着头道:「是啊是啊。这次大小姐闹得这么疯,真是吓坏大家了。以前从没见大小姐这么失态过。看来,说到底还是同胞姐妹啊。别看平时两个人都冷着对方,真有了事,还是血浓于水啊!」 ——看来就算是再能干,就算是当家作主了,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别说名义上的家主还是她老子常天鹏。 李云燕嘆了口气,想起袁润在风家的案子完结后曾经说的那句话——「算了吧,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事事如意,还是看开些知足一点的好……」 忽然想起,现在常家名义上的当家是常天鹏,实际上的掌权者是他的大女儿常玉华,那么杀死常玉婷应该谁也得不到好处才是。那么,何必要做这种事呢? 蓦地心头冒起一个让李云燕自己也啼笑皆非的念头——常二小姐不会是个男人吧?所以要杀了她遮丑? 因为风子悦是女人,所以李云燕冒出这么个古怪念头,自己也觉得好笑,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你们大小姐的长相如何?」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天仙般的人物,谁能娶到她们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个一直沉默的大叔叫了起来——看得出,在这个问题上,就是最明哲保身的人也要为此振臂一唿了,两位小姐果然是美人儿。 李云燕不禁摇头笑自己神经过敏——在大魏,喜欢儿子不待见女儿,继承权一定要给男性后代的有,倒过来的还没听说过,常玉华若是男儿身,何必扮女的嘛! 常玉婷与众人一起上路,但平常都是在马车里的,就是下车,也是头纱巾,看不清容貌,袁润和李云燕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长得啥模样。 「那你们二小姐平时有得罪什么人么?」 其实从刚才的询问中,袁润一直就没有问这个问题,这让李云燕很不明白,在她看来这可是最该问的,难道是认为对方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就不问了? 但是问出来也能看看对方的反应嘛,从中也窥出一二分道理来…… 「没有,二小姐那么温柔善良,与人无争的,怎么会得罪人。倒是大小姐,家里家外的得罪了不 少人。」 「其实大小姐幼时身体不好,体弱得很。常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如往年得意,府里生活也有些艰辛,二小姐幼时识文断字颇有天赋,再加上老爷身体欠安,本来想让二小姐管家的,可大小姐却为了妹子的身体,硬是扛了下来,没想到她把个偌大的常家搞得有声有色。」 几个僕人纷纷说道。 ——看来两个小姐从幼时起就很友爱的呢。 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新的线索。而且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只好跟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准备继续找袁润——这才是她的根本任务,别为了这件案子而把正事给忘了。 走出一段路,却看到常天虎从不远处转了过来。李云燕不太喜欢这个人,有点狡猾的样子,但毕竟也是常家的长辈,也就对他扬了扬手,算是打个招唿。结果常天鹰居然像没看见她一般转了过去。 ——是真的没看见我,还是故意避开我? 李云燕心中习惯性地怀疑了一下,却听有人在背后道:「李捕头不要在意。」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回头看去,却是小少爷常玉暖。 ? ☆、第 45 章 ?  「三叔眼神不好,年纪大的人都这样。」常玉暖笑嘻嘻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李云燕吐出口气,这才感到心里平衡了点。 再看看常玉暖,还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可爱得紧——这一路上他是跟出来玩的,却并不怎么调皮,很听大人的话,倒不是想像中那种败家仔。 李云燕转过身摸了摸常玉暖的头:「小少爷,这次吃苦了吧?」 「还好啊。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常玉暖笑嘻嘻地道——他其实也已经十多岁了,被李云燕这样摸,倒也不以为忤,看来在常家果然是备受宠爱,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出格的。 李云燕倒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死了这么多人还有趣?」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这个小孩子懂什么,何必跟他说这些。 果然常玉暖脸上出现了哀伤之色,道:「姐姐不在了,我当然伤心了。表兄也是很好的人啊,燃玉也对我很好的……」 声音越来越小,已闻哭腔——孩子脸,果然说变就变——李云燕不禁有点着慌,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刘超却从那边过来了,说袁润找她。 李云燕正在找藉口走呢,连忙对刘超说了句好好照顾常玉暖就走了。 往回赶,结果半路上就见到了袁润——袁润正跟翠玉在说话呢。 李云燕忙跑近时,就听见翠玉说了句:「……那就拜託罗大人了。」 然后袁润点了点头说了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翠玉这时也见到了李云燕,却只是福了福就告退了,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 李云燕问袁润跟她说了些什么,袁润道:「没什么。就是告诉我二小姐的一些事罢了。」 「什么事?」李云燕忙又问,丝毫也没有自己不是袁润的心腹的自觉。 袁润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着道:「好像……两位小姐从小就跟风子悦关系很好的样子……照理说不会这样……如果常玉华不想妹妹玉婷嫁到风家,应该不是因为风子悦的『人品』问题……」 第333页 李云燕本想问她为何知道常玉华为了常玉婷与家人争执的是,但马上明白这是刚才翠玉告诉她的。 「……那么……是因为知道了风子悦是女人?但是……为什么不捅出去?是为了两家的颜面?」袁润喃喃自语着,李云燕听着她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对了,刚才听翠玉说,其实刘培生死的前一天,他身边所带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快完了。他死那天其实并没有喝醉。」袁润忽地对李云燕来了这么一句:「你去查一下,看有没有别人还带了酒,可能是别人给他的。」 李云燕应了一声刚要走,忽地袁润又对李云燕道:「算了,你忙你的去吧,我改变主意了,这些事儿还是我自己去办的好。」 然后丢下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李云燕一个人走了。 其实在连续两天都没从袁润嘴里掏出什么线索来后,李云燕也死心了,刚才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结果袁润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神神秘秘的。 其实李云燕也早就心理准备了——就连阮师爷与罗大人那么好的关系都没法在破案前得知多少消息,自己当然也就是同样的待遇了。 说实话,对于袁润这种喜欢要最后关头再说出实情的做法,李云燕和闻樱她们都深表不解,但实际上这也是种习惯——不是纯为了装b,而是她习惯了这么做。 作为一个侦探,要把利益牢牢掌握在手心,不会提前公布些什么,能拖就拖着,让委託人多花点钱才是真的。 ——还是要万事靠自己呀。 李云燕长嘆不已。 思索中转到山谷背处,找个地方坐好,开始学着像阮玉珠那样整理自己的思路——其实阮玉珠有时还是与李云燕交流一下办案心得的,所以李云燕现在也会想想阮玉珠如果遇到这样的问题会怎么想,却不知道阮玉珠这一套还都是向袁润学的,真是悲剧了。 想了很久,觉得也许还真是像袁润所说的那样,兇手大概也只能是常家的人中的一个,或者几个,而且还不是下人。因为这么多下人成天聚在一块儿,实在是没什么机会单动行事,而且也没什么明面上的动机——除非是受主人的指使。 那么就是要调查这些人与哪个少爷或老爷的关系更好喽? 不过这个工程就大了,因为真要犯案,要么指使平时暗中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或者是临时收买某个人,不然下手的人一被捉,马上就会牵连到明面上与其关系密切的自己…… 但是常家的这些老爷少爷的动机也不甚明显啊——因为他们要得到家产也不容易,除非能再回去把常天鹏和常玉华也杀了,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正是让李云燕最头疼的地方。 于是再去问翠玉。 「哎?我刚刚不是都跟罗大人说过了么?」翠玉讶然道。 李云燕自然不好说袁润不肯透露给自己相关的线索和情报了,只得道:「哦,我就是想再多了解一点。而且罗大人也怕你忘了什么,让我再来问问还有什么想起来的。」 翠玉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红着脸说:「其实,我真的都说了。对了,那天二爷叫我去找燃玉,说要收了她作妾,这事我上次忘了说了。」 「这么大事都会忘?」 「刚才,罗县令说了那话,我……我……」翠玉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看得李云燕一阵心惊肉跳,「我一时心乱,有件燃玉跟我说的事我忘了说了。」 「什么事?」李云燕这时破案心切,已经对袁润说了什么话已经没有兴趣。 「其实,表少爷虽然对二小姐一往情深,实际上,二小姐好像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虽然对他假以辞色,但实际上二小姐心上另有所属。」 「是谁?」李云燕虽然觉得这跟案情可能没多大关系,但还是本着专业精神地多问了一句。 「这我也不知道了。燃玉对二小姐那么忠心,怎么会跟我说。」 ——那你跟我说了也一样等于白说! 李云燕翻了翻白眼,懒得跟她废话,准备转身走开。 却见翠玉低下头去娇羞无限地道:「对了,刚才罗大人问我发现燃玉死的那天早上为什么我不在,是……是因为……二爷他……他召我……可是,那天二爷喝醉了,人事不省………」 李云燕皱眉道:「燃玉死了,他就要改纳你了?」这些男人,真受不了,出趟门,一段时间身边没有女人都忍不住吗!这种纳而为妾的鬼话,根本就没法相信。而且就算当了妾,又能有什么体面呢! 却听翠玉又红着脸道:「罗大人说要带我走,买下我——你说,常家会不会让我跟罗大人走?」 李云燕抬头看看苍天——她这话说的表情和语气,莫不成是对罗县令有那种心思了? 李云燕实在是觉得这世上无天理可言——为什么连这么个小丫头都会喜欢上罗知县呢?她到底对这个小丫环承诺了什么? 「刚才我本想说这事的……可是李捕头您一来……我就害羞……」翠玉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 李云燕看着翠玉羞不可抑的模样,心下着实不耐,转身就走,却不防被翠玉一把拉住,不由得皱眉道:「你这是作甚?」 「李捕头……我……我想……让您……」 「知道了……我会转告罗大人的……」李云燕打断她的话,「常家不会为了你一个小丫环跟罗大人发生什么不愉快的。」 第334页 「哦……翠玉感激不尽……」翠玉面露喜色,福了又福,却又道,「其实二爷本是洁身自好之人,不知为何那天会召我侍寝……而且真是奇怪……而且明明召了我,却又烂醉如泥……」 翠玉说着,看看李云燕无动于衷,便又靠近道:「罗大人还问过我老爷的身体。其实,老爷身体固然不好,但却非下世之相。我昨夜思忖一夜,已知罗大人意在何处。请王捕头转告罗大人,老爷虽健,但内情却少有人知。我也是与夫人的帖身丫环红玉相好才得知的。」 李云燕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大约明白袁润还是想把案子往谋夺家产上靠。 ——大家都以为常天鹏长年抱病,所以就对他的孩子下手,以期自己能得家产?这么说,下一个目标不是常玉华就是常玉暖了? 李云燕皱着眉道:「你觉得这次出来,几位少爷老爷们,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第 46 章 ?  看着李云燕一筹莫展的样子,翠玉又道:「这次还真奇怪,大少爷和三爷平时在家里都是一派正人君子的作派,怎么出来了都喜欢招人侍寝了?难道男人都是一离了老婆就不行了?不过我是第一次跟大伙儿出远门,也不好意思问,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不着家,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招丫环侍寝。」 「大少爷也招人侍寝了?「李云燕顺口问了一句。 「是呀,大少爷也不知从哪儿新收了一个丫环,叫梅儿,这次出来非要带上,打得那叫一个火热,整天窝在马车里不出来,看来一回去就会收房了吧。」翠玉一脸的不屑。 翠玉越说越起劲:「这还不算什么。三爷这次出来玩得可大发了。居然会叫燃玉侍寝,二小姐居然也不拦着,搞得燃玉整天像丢了魂似的。直说二小姐变了!可没想到燃玉死了以后,居然会轮到我,真是让我死的心都有了!」 李云燕对此也只好无言以对——大家族里的□□事端,他以前也有所耳闻,这都是屡见不鲜的事。但这种事被翠玉这样说出来,还是让李云燕感到心里有股闷气需要散出去一般的烦躁。 听了翠玉的话,李云燕免不了又想起玉暖那个年幼却老成的孩子,心里浮起一阵怜惜之情,觉得这风家的两个少爷也真是弱得可以,看来不怪常天鹏要把常家的产业交到他们的大姐常玉华这个女流之辈手上。 想了想,觉得他们这两个还是挺危险,便快步去寻袁润,准备跟她说要想法护着常玉成和常玉暖两兄弟。 在山崖下转了两圈,没见到袁润,倒看见几个常家的僕从抱着几个罈子在搬动着。随手抓过一个人问他们在干嘛。 那人言道:「大少爷要吃咸鱼海货,一路上买了不少,现在跌下来后都洒落了,让我们收拾起来,归置归置,不要浪费了。」 李云燕点点头——这些天果然闻到过这些臭东西的味道,也曾经问过的,对有些有钱人的重口味,也真是无语了。 于是又问他有没有看到罗知县的去向。他说罗知县好像去看尸体了——死了的三个人,尸体现在都归在一处,停在同一辆马车里——幸亏已经是秋天,天渐渐凉了,若是夏天,尸臭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同样,也正因为是天凉了,所以这些海鲜咸货的味道也不会肆虐。 李云燕心中略感头疼——按她的想法,最好是袁润能一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然后她就可以顺便去到常玉暖或常玉成的身边,对他们进行监视或保护了。但是现在她到处乱跑,这怎么办? 正想着,刘超过来了,对李云燕道:「罗大人刚才过来让我转告您,让您注意护着点常家大少爷,别让他有什么差池才好。」 李云燕一愣:「你没听错?不是小少爷是大少爷?」 「没错,肯定是大少爷。」刘超说得很笃定。 李云燕心想,常玉成有什么好保护的?他是兇手的嫌疑反而最大,把弟妹们都杀光,他就是常家当家的了。 转念一想,袁润或许是让自己去监视他?心想也是,虽说现在常氏兄弟最「危险」,但却不知常玉成要先杀谁。或者说常玉成有其他的目标也不一定——就像燃玉那样被杀——谁知道呢。 与其分散精力每个人都保护,不如就近直接监视常玉成的好。至于袁润,李云燕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个能长命百岁的人! 思忖完毕,于是打定主意去找常玉成——结果刚转过身来,就遇到了常天虎。 常天虎满面的怒容:「谁让你们把玉婷的遗体带走的?还跟下人放在一起,这是对常家的冒犯,是犯了律条的!」 「我们也是为了办案嘛!」李云燕虽然讨厌他,但也知道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边不冷不淡地应付着他,一边又转身离开——还是去找罗知县吧,这份讨厌的压力,让她也一起分担吧。 果然,常天虎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一直跟在李云燕后面喋喋不休,让李云燕心烦不已。想果断地拂袖而去吧,又怕出什么事情,真是可恼。只好一言不发地怒瞪着他,希望能用眼神把他这张喋喋不休的嘴给吓得闭上。 就在李云燕努力地瞪着常天虎的时候,远处听见一声尖叫,李云燕一个激灵,忙循声跑了过去。 跑到那里一看,几个人围成一圈,有常家僕人,也有刘超和袁润在。快步挤进去一看,原来是翠玉——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第335页 「怎么了?」李云燕跑过去一把揽起翠玉——居然也不知扶上一把,真是一群冷血的人! 李云燕心里暗骂着,却发现她后脑上有血渗出,忙仔细查看时,只见上面破了一大片,要不是长发挡着,早血流如注了。急忙掏出金创药来,也不管长发碍事,拔出腰刀来把头髮全割了,然后把金创药一股脑抹了一大把上去。 眼见着血渐渐流得慢了,李云燕又拿出了绷带,仔细缠了起来。掐了掐人中,看看她也没什么反应,心下有些着急——这么重的伤,比从崖上摔下了的几个人还重,因为那几个人是没有头先着地的,只要不是被石头砸死,都保住了命,而翠玉很明显是遭到了致命的攻击。 这时常玉成和常玉暖也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旁边几个僕人忙上前对他俩说明了情况。 李云燕现在没空管他们——现在她最迫切的就是找到出去的路,但是出路在哪儿呢? 原本李云燕已经对这些人的死伤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么冷漠——这是因为和罗知县、阮师爷在一起后才起的变化吗? 李云燕不知道,她发现自己忽然很难再保持以往一惯的冷静——为了什么呢? 正在这时,忽然崖顶上传来了唿喊声,众人欣喜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衫人站在崖边,正在往下面看着,刚才的唿喊声,看来也是出自他了。众人忙涌了过去,李云燕更是激动了,忙让刘超过去,招唿他想法子相救——最简单的法子,由下面扔绳索上去,让他固定就行了。 但是袁润却是秀眉微蹙,心中暗暗思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崖上这傢伙,别人不认得他,但是袁润可是认得的,这就是青槐啊! 看来暗行社的确是注意到了这边,居然比官府或路过的旅人还要快地发现了自己——但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成功了吧。 就算没能□□,也应该成功分裂了暗行社了。 众人哄嚷了一阵,最后只是把翠玉用绳索拉了上去,由青槐带她去最近的乡镇找大夫。因为现在没有马,众人上去了,徒步要走出这山去,下人们长途跋涉还行,但是常家的少爷们可就不行了。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伤者呢,怎么走? 所以只能让青槐去找人来,同时要带来马匹车辆,才能把众人一起运出去。 不过旁人是不会多想的,只有袁润才会想——青槐来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亮个相?还是在传达着什么意思? 这边袁润在思索,那边翠玉已经被送走了,众人都很兴奋,认为这崖底的苦日子快要过去了,而李云燕心里这才觉得有点堵,就回去找常天虎,心中也感到奇怪——既然他刚才和自己在一起,那么是谁袭击的翠玉呢?是同党?会是谁呢?常天鹰?常天凤? 摇了摇头——还是想不通。 不知为何,这时心里浮现出袁润的脸来,居然感到只有她才能弄清这一切。 努力甩去头脑中的这个念头,回身去找常天虎——还是要自己去做好这本职工作。 转了两圈,没看到常天虎,李云燕心中忽然隐隐感到不安,忙向常天鹰的马车上跑去。跑上车一掀车帘,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仔细一看,常天虎扑倒在车里,腹中插着一把利刃。 李云燕冲上前摸了摸常天虎的颈子,入手尚有余温,但是已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看来刚死不久——应该就是刚刚翠玉出事,然后青槐出现,众人混乱之际遇害的。 ——那么是谁干的呢?自杀?不像! ——常氏兄弟不可能,一来没有动机,二来他们在一起,那个小玉暖应该不是犯人或帮凶吧?虽然老成了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常天鹰?还是常天凤? 李云燕心里一阵烦乱,忙下车去找所有的人来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常天虎刚才和别的人在一起过。 结果当然是没有!? ☆、第 47 章 ?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就不在这边,再加上刚才的那阵混乱,剩下的都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伤者,哪里顾得了这边的事。 李云燕通知了袁润,袁润马上派人把常氏兄弟和常天鹰、常天凤叫来,准备再次询问。 然后再次搜了搜马车,结果居然又搜出封遗书,让常天鹰和常天凤看看,果然也是常天虎的笔迹。 李云燕打开遗书左看右看,结果却和袁润想得差不多——大致意思就是自己觑觎常家的家产,想趁大哥常天鹏重病时谋害大哥的几个孩子,然后谋夺家产——果然袁润看了几眼就不看了,就是这个原因吧! 虽然很符合之前袁润和李云燕的判断的大方向,但李云燕也觉得这封遗书上很多事都说得不清不楚,就不用说袁润了。 正在思虑着,那边四个人就被带了过来。常天鹰是挂着泪来的,但是常天凤一见到李云燕就大声唿喝,说常天虎是被人陷害的。 袁润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有人陷害他?他不是意外死的?或者是被兇手杀死的?何来陷害一说呢?」 常天凤道:「该死的都死了,当然要找个替死鬼!大哥的那些事谁不知道?只是看是谁找上了他而已!」 「什么意思?」李云燕问。 常天鹰拉了拉常天凤的袖子,意思大概是让他收敛一些,不该说的不要说。常天凤却一把甩掉常天鹰的手,大声道:「你们都不过是要谋夺大哥的家产而已,只是没有机会。这次送嫁正是搅乱一池静水的好机会,你们会放过?只可惜到头来你们还是斗不过大哥的!」 第336页 ——原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啊。 李云燕看着几个人脸上青红变幻的神情,心里嘆了口气——果然人为财死啊! 李云燕看向袁润,袁润低头沉吟了半晌,才对李云燕说:「我要把这两天的事好好想一想,你去看住他们,在救援到来之前,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李云燕虽然知道她是去看了尸体,但不认为她能看出什么来,只是问还是要问一声的,以表示自己对她脱离自己的保护而乱跑的不满。 袁润很不耐烦地看了李云燕一眼,但还是说:「我去看了看那具烧坏了的尸体,其余的都没什么大的特徵,该杀的杀,该中毒的中毒,没什么了不起的。」 「中毒?谁是中毒的?」李云燕惊讶地问道。 袁润道:「刘培生应该是中毒死的——其实我们都傻了,居然没有查他的随身物品。他最后随身的酒里,应该是有毒的。我打了一下,从他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个小瓶。」说着递了一只乳白色的小瓶过来。 李云燕接了过来,拔开盖子嗅了一下:「嗯?有股李子味儿……」 袁润道:「应该是剧毒,你可以试一下——李子味……从野樱中可以提炼出一种叫青酸的东西,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将人毒死。你嗅的时候也不要离得太近,吸得太多,一样会对身体有害的!」 李云燕怒:「你不早说!」 袁润道:「我以为你们卫所的人,都见多识广嘛!谁知道你会拼命嗅这东西,你没感到头晕吗?」 李云燕把瓶塞塞回,还真感到有点头昏,心想这是什么毒,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从没在典籍上看到过…… 袁润其实也是吓吓她——这种初级的氰酸提炼物,其实没有那么毒,至少要直接接触到皮肤才能对人体有大的伤害,真正精炼的□□应该是杏仁味的,李子味的算是变种了。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接触过这种私下提炼的东西,还真不知这是什么。 李云燕道:「我会试的——不过我们没能搜查尸身,主要是因为常家的人不许吧。刚才你是怎么接近那里的?」 袁润道:「是常天虎在守着那几具尸体,我把他支到你那去了。」 李云燕差点没喷出来——原来你叫他过来的,我怎么当初想带他一起去你那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结果袁润又道:「不过,他居然没一直跟着你,导致被杀,却让我意外了……」 李云燕大汗:「你早就怀疑他会死?」 袁润道:「他性子那么暴躁,最好暗算,当然是他了。」 李云燕道:「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声招唿,我好保护他。」 袁润奇道:「你最该保护的对象不是我吗?」 李云燕一时语塞,半晌才恨声转移话题道:「那具烧坏了的尸体是二小姐常玉婷的吧?你从那上面发现了什么蹊跷么?」 「尸体上有油。」 「有油?」李云燕一时没弄明白,「是烧出了脂肪吗?」 「不,是灯油。」袁润道,「她也应该是被杀的。」 李云燕沉吟着道:「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想要烧死她?」 「不,不是想要烧死她。」袁润对李云燕露出一丝笑容,「是想要焚尸。」 李云燕吃了一惊:「怎么?她不是被烧死的?」 「嗯。身中五刀而死。」袁润顿了顿道,「看来嫁祸给刘培生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会找机会让她一刀毙命才对。」 李云燕点了点头——说得没错,要是想嫁祸给刘培生,当然要一刀毙命。因为在遗书上说的是失手所杀。连斩数刀,就不能说是失手了。一个决心自杀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刘培生不会是自杀,说谎的人,也一定另有其人。 「别的事儿过会儿跟你说,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想静静!」袁润忽然有点不耐烦起来,一拂袖转身离去。 李云燕看着她的背景,其实也很理解她——常天虎的死,让她肯定也很自责吧,她也需要安静一下,细细重理思路。 但是,最后那随风飘来的细不可闻的「别问我静静是谁」是怎么回事? 李云燕知道袁润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要好好想想。但是袁润这傢伙从来都是一个人单干,从不向人透露自己的想法,所以李云燕也知道,就算自己去问,能得到的也不过是白眼而已。所以也就转身去看顾常家的另四个人。 「对了,你去问一下常家的二小姐是几月生人。」 袁润忽然从后面发出一句话。 李云燕领了罗县令的旨意,就转身去找人问了。不多时回来报告: 「是六月生人。」 当李云燕把这个答案告诉袁润的时候,袁润正在查探常天虎的尸体,李云燕忙上前问有什么发现没有。 按说李云燕也是个经验颇丰的捕快,就算不是忤作,也不至于对尸体没有任何的看法。但是刚才也是昏了,居然没有仔细验尸就走了,下意识地就去找袁润,结果还真没太多的发现。 袁润道:「应该不是自杀,所以这案子的眉目就有了。」 李云燕一时有些迷茫,袁润却问她常玉婷的出生年月,李云燕也没多想就答了。听到李云燕的报告,袁润的脸上显现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 第337页 「看来与我设想得差不多,那么,就快结案了吧。」袁润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李云燕厚着脸皮问袁润:「你都弄清楚了?」 「差不多吧。」袁润还是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就是喜欢卖关子,让李云燕也颇感无奈。 「那能给我点提示么?」李云燕只得厚着脸皮问道——她可是还没头绪呢。 袁润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真正的动机,是隐藏在背后的。」 看着李云燕皱眉苦思的样子,袁润笑了笑,又道:「兇手肯定是在剩下的几个人里,小傢伙就不用去管了,其余几个你猜也猜得到吧?」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李云燕了吧,虽然她也要嫁人了,但提点她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光猜到有什么用?又没有动机,也没有证据!」李云燕有点丧气。 袁润冷笑了一下:「你太死脑筋。你难道不知道,官字两张口,我们想怎么说都成。只要问心无愧,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总不成为了什么劳什子的证据而放过真兇吧?」 李云燕愣了愣——这不是自己平日所想么,怎么就没看出罗大人也是这样的人呢?! 于是不由得大生知己之感,但细一想这也的确是袁润的性格——一旦想做的话就会去做,不会想别人的看法。但是怎么会没人治得了她呢? 李云燕正在想袁润到底是有什么后手,可是再想静下心来仔细推敲,却发现已经不行了——明知罗大人已经有了线索,自己居然只想着让她说明,而不是自己努力了,果然是在聪明人的身边变懒了吗?? ☆、第 48 章 ?  李云燕嘆了口气,果然最近越来越懒了! 但是嘆息归嘆息,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在救援来到之前,帮着袁润再一次把人都集合起来,把该归置的东西都归置一下——救援应该不日就要到了,别弄得事到临头了又手忙脚乱的。 众人跌下来后,很多东西也都跌坏了,现在其实也没多少,讨厌就是常玉成的那些海鲜干货,臭气熏天。本来还都放在罈子里,现在罈子跌破了很多,都盛放在他的马车里,就算有马车帘子挡着也能把接近的人都弄得头昏脑胀的。 高门大户的,也有爱吃这种东西的,口味重的人到处都有啊——据说这几天常玉成仍然是睡在自己的马车里的,真让人感到恐怖,他的鼻子难道是死的?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鼻炎的样子啊……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大家安心等待青槐再叫人来,但是袁润却在思考——青槐出现的意味到底是什么?是想告诉自己他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想到之前的落石攻击,袁润忽然明白了——也许青槐是取得了胜利,但是并不是通过武力和所谓的「众意」与顽固派达成了分裂,而是发生了火併,使得暗行社遭受到了重创,不管是顽固派还是「背叛者」都不足以再形成什么有规模有组织了,所以「顽固派」开始向袁润和阮玉珠这边进行报復,而青槐也已经无法回头,只能跟他们拼到底了——不能谈判,只能撕破脸开打了。 话说他要枪,其实本来也是有开打的觉悟吧。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只有一亮枪,对方就会承认这个现实,结果对方也一定有什么反制的措施吧,最后还是要走到他最坏的打算上。 他这次出现,是要向自己暗示这个事实,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想说? 枪的话,给了他就是给了他了,不会再想什么要回来的话,以后用子弹的事牵制一下他也就罢了。所以也不存在他是来跟自己说枪不还了这种事,青槐也是很明白的。 ——那么他的到来,是想告诉我,其实暗行社的人来袭击我,之后又没有继续追击,是因为他的牵制?现在他控制住了这边的局势,所以才露个面?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对于袁润来说,这个案子都比青槐这边的事要简单明了。也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吧,因为青槐这边的事,很有可能也牵涉到皇宫,牵涉到阮玉珠! 混乱中,僕人们都开始把可以运送的东西一个个拉上了崖去,然后清扫崖边的乱石,好腾出空来。 袁润也懒得当监工,这些事交给李云燕就行了,自己就好好休息吧。于是也不管那边的人如何忙碌,她便自己先睡了。 结果一觉得睡到半夜,忽然心有所动,便坐起身来,打开车帘往着山崖上看去,只见阮玉珠正站在崖边,一袭淡紫色的华贵秋袍,在月下更显她英姿飒爽。 袁润缓缓地走出马车,心中居然在剎那间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不过袁润这一出来,李云燕自然也醒了过来,看到阮玉珠在崖上,马上就明白是官府这边的救援到了,忙大声唿喊,让众人准备起来了。 而阮玉珠也的确是跟着官府的人来的——李云燕一行到京城来,一路上李云燕都有通过每个乡镇县城的官府或卫所系统向京城这边报平安,但是落崖之后就没有相关的消息到京城了,所以那边很快也就派人来了。 只是因为李云燕走的是卫所系统,所以也是卫所系统的人先得到消息,直接从京城这边派人来了,而不是最近的衙门派人来。 现在乐秀昀已经继位为女帝,她知道阮玉珠和袁润的关系,自然也是通知了阮玉珠,阮玉珠关心袁润,自然也跟着来了。 第338页 现在袁润等人一一被赶来的卫士们救上了崖,开始往最近的县城秦家庄而去。 这段路阮玉珠其实也是第一次走,因为前次是从山腹中通过的,这次与袁润一起再走此路,也是心中各有滋味。 阮玉珠向袁润详细说了京城中的事,也果然是像袁润料想的那样,只是青槐这边的事,让二人都有些不太明白。 「等到了秦家庄再说吧。」阮玉珠道,「我想青槐前来,肯定也是有事要找你的,却没想到当时是那样的一个情况,所以也没法说明了。正巧你让他去救治伤员,他可能另找机会,不然就那样站在崖边也够尴尬的。」 袁润点点头,不再多言。 等一路到了秦家庄,然后找驿站住下,那边县令白玉兰带着人过来相见,又是好一番唏嘘。问起有关于青槐和翠玉的事,白玉兰马上着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在本地的医馆蓉寿馆里接了这么一个伤者,李云燕过去一看,果然是翠玉。 不过只有翠玉,青槐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说是要交给从云来过来的罗县令。李云燕当然也不敢当着很多人的面拆开先看,便也只好送了过来给袁润了。 袁润当然不能当着李云燕的面拆看了,便与阮玉珠一起到驿站的房里再看。 果然这上面的内容也就是自己想的那样,暗行社死伤惨重,而且宫变事件完全就等一直是栽在阮玉珠一人的手上,想杀袁润,就是为了报復阮玉珠。 「杀掉爱人,让你先痛苦一阵子再杀你吗?这种报復手段好幼稚啊!」袁润吐槽——说实话,阮玉珠什么花招没见过,这都小儿科了。 阮玉珠道:「现在暗行社想兴风作浪是不可能了,而青槐这封信的意思,也就是抱怨了一下,然后说暗行社现在大约还剩下二十来个人了,而且顽固分子只有三个人,并且都是年过五十的半老之人了,这次策划在半路上制造山体滑坡暗算你,也是没法子了。而且我们现在也算是安全了,暗行社的那三个人现在正被其余人追杀呢,没空来管我们了。」 袁润点点头:「的确,既然撕破脸了,这三个人不被杀死,其余人也不会放心的。只有杀了他,才能摆脱几百年来的组织的阴影。」 阮玉珠嘆了口气,双手环上了袁润的颈子:「好啦,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先把这些放一放吧嘛……」 袁润笑——自从到了古代,阮玉珠比自己更需要「爱爱」啊! 第二天,袁润让李云燕将涉案的诸人都叫到了驿站,同时也让白玉兰派衙门的人相助——这是准备要最后的陈述了。 不过有关于这个案子,阮玉珠全程没有参与,所以主要帮忙的人,还是李云燕,阮玉珠只是旁听,同时也看看常家的人都是什么样的,算是间接了解一下案情吧。 「我实在不明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必要让我们一再重复已经说过的话。」常天鹰一副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一百万两银子的样子,看来也是对常天虎的死十分纠结了。 「这个必要不是由你来说的。」袁润看了一眼在场的诸人,「诸位都来了么。看来大家的心里都挺有底——兇手也是,是不是觉得我不可能抓住他?」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沉默。 袁润呵呵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个案子一点也不复杂。只可惜我领悟到得太晚,如果我一早多关心一点玉婷小姐路上的表现的话,一定不会有这么多人被害!」 李云燕心想——奇怪了,常玉婷一路上都在马车里,极少现身,能表现什么? 「首先,二小姐常玉婷的死在表面上看来是无可奈何的。」袁润看了一眼四周站立的人,「因为我们没有得到第一手的线索。一场意外的山体滑坡,破坏了所有的可能性。」袁润把暗行社的袭击,说成了山体滑坡,也是为了避免多事。 袁润看了众人一圈,然后坐回了椅子里:「但是,这场意外的山岭本滑坡,也让兇手的计划不得不改变。兇手的计划原本是继续前行,等大家发现有火时,尸体也已经烧化,无从验起。而现在,由于车队因为山体滑坡,火势没有烧起来就被推下了崖,二小姐的尸身还有一部份没有被烧坏。」 「我现在发现二小姐不是被烧死的,因为身上有刀伤。这一点等救援来了自然会有忤作来验尸以证明,现在暂时且听我说就行了。」袁润看着常家的诸人,冷笑了一声,「怎么,大家都对我的这些话没有反应么?那么我再说说别的事吧——在二小姐之后死的人是表少爷刘培生。据他留下的遗书来看,他是因为杀了二小姐而受不了良心的苛责自杀而死的。可事实上他也是被杀的……」? ☆、第 49 章 ?  「可不是有遗书吗?」常天凤忍不住问道。 「遗书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坐的各位都是有着功名的才子,就连常小少爷也能出口成章,相信摹仿一个人的笔迹也不算什么难事……」袁润虽然对这种问题不屑一顾,但还是微笑着耐着性子给了解释。 常玉成却是大怒:「你这又是在怀疑我们吗?!你这是诬陷!」 袁润不理他,只是对着常天鹰和常天凤道:「那么,杀死他的动机又在于何处呢?」 说完了这句话,袁润才停了下来,再次看了众人一眼,才继续道:「通常在连续的兇杀案里,后续的兇杀行为,不为乎为了四个目的。第一,本身就是兇手的目标;第二,为了掩饰真正的杀人目的;第三,灭口;第四,不同兇手的故意为之。显然刘培生的死不可能是因为第一点和第二点,因为刘培生在常家没有任何的地位——啊,这样说好像有点对不住死者,但事实就是那样……」 第339页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袁润到底想说什么,而袁润却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然这里没有正规的本地衙门的人在,但袁润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李云燕更是捕快,就算是跨境也不是不行的,所以众人也不敢不给她们面子,至少也是知道袁润现在的话就算不具备法律效力,也同样可以影响日后对这案情的判断和定罪。 「——嗯,总而言之,刘培生的存在与否,对常家没有任何的影响。而杀死刘培生也没有达到掩饰兇手杀人目的的作用,因为玉婷小姐的死明显是要破坏这次的联姻,而刘培生不能对此事产生任何影响。那么,剩下的就是灭口和不同的兇手的故意为之两点了。而本案的兇手不可能为两人,因为所有人的死很明显是顺着同一条线下来的,这条线明着看是要破坏联姻,实际上却是要谋夺家产。」 ——果然还是说出来了呀! 李云燕心里长嘆了一声——果然还是家产呀。 「常家的当家的,是大爷常天鹏。虽然都传他的身体不行了,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再挺个十年八年的没有问题。大小姐常玉华为人果敢,行事颇有男子之风,御下很严,且与两个兄弟一个妹妹的关系不是很好。二小姐玉婷为人温和柔弱,不管家事,一派大家闺秀之相。大少爷行三,年纪虽轻,却也频有才能。小少爷少年老成,行事稳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袁润对常家的少爷小姐们都贊了一句,然后话风一转:「想要谋夺家产,这四个人是必须要除掉的——当然,如果是这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人,则只要除掉那三个就行。不过,大小姐玉华本身就掌握着常家的家主之权,只要不出嫁,就永远不会有大权旁落之虞。凭她的本事,只要她一天在这个位子上,两位少爷就是再努力,也得不到家主之位吧?」 常玉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大少爷稍安勿躁,请听我把话说完。」袁润沖他摆了摆手,两个差役上前一步,站在了常玉成的身后。 常玉成强压下一口气,后退一步闭上了嘴,脸色苍白了许多。 「好吧,」袁润嘆了口气,「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二小姐的死能带给什么人好处呢?」 看了众人一眼,袁润笑道:「很奇怪的是,竟然找不到任何因此而获利的人。除非一一杀死常大爷所有的子女他才能得利,最起码,也得杀了他所有的儿子——大魏的律例,女子可是一样能继承家业的,除非家主另有遗嘱。」 袁润说着双眼在常玉成和常玉暖脸上来回扫了几眼:「不论是谁,想要谋夺家产,首要的目标是两位少爷,按常家现在的行为来看,两位小姐迟早是要嫁人的。就算是大小姐招赘夫婿,那前提条件也是要两位少爷都不在了才行。所以,把首要目标放在二小姐身上,实在是令人感到奇怪。更为奇怪的是,在这里的人,为个么都要向我隐瞒大小姐与二小姐本是双胞姐妹的事实呢?」 ——双胞胎? 李云燕心头一惊,回想一下,确实是如此,只是自己一心扑在眼前的案上,没往这方面去想,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不由得悔恨不已! 只听袁润继续道:「你们曾说过她们两姐妹是同胞所出,又是同年,且二小姐是六月生人,我除了两个小姐是双胞胎姐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众人默不作声,李云燕却是心头火大——诚然,自己等人是没有问,但是你们故意不说,那就是想要隐瞒什么了! ——但是,双胞胎与此案又有什么关系呢?隐瞒这事又有什么用呢? 李云燕想不出有什么能跟这案子扯得上的,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直晃,想伸手去抓,却又抓不着。 袁润接下来话锋一转:「第二个死的人也很奇怪,刘培生表少爷似乎与家产一事也扯不上什么大的关系。因为他在常家的地位实在是不高,只不过是干些指派下人的杂活罢了,身份不比管家体面多少。」 「哼,那不就是说不是为了家产的事么?」常玉成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声,这句话其实也是李云燕想说的,「你不会说前两个人被杀只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吧?」 袁润对常玉成展颜一笑:「当然不是。我们先放下这几件事,继续往下看。第三个死的人是二小姐的帖身丫环燃玉。作为一个小姐的帖身丫环,她对于自家小姐的事的了解程度,可能比小姐的生身父母更多。所以我不得不考虑,她的死亡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或者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当然,现在的我们是无法确切地知道,燃玉究竟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情而被杀的。她的死,也仅仅只能说明,二小姐的死有蹊跷。」 「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三爷天虎被杀。表面上看来,有遗书,所以他是自杀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不是自杀。自杀的人,只要是精神正常,在致命的伤口之外,总会有些细微的伤口,这种伤口极为细微,就算是在秋天衣衫渐多的现在,也一定能检查出来。而且常天虎身体强壮高大,衣衫单薄,这种踌躇作品更应该明显——但在他身上居然也没有发现这种伤口,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是自杀!」 袁润喝了口水,唇边挂着个微笑:「既然三爷也被杀了,那只能说明他一定也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他也被卷进了这场风波里。」 第340页 「……至于他是主动参与的,还是被动捲入的,只要想想他之前在一件事上的反应就知道了。」袁润说着转过头来对着李云燕:「李捕头,你还记不记得燃玉死的时候,是谁发现了那封遗书?」 李云燕愣了愣:「是常三爷天虎吧……没错,就是他。」 「你怎么没发现当时燃玉身上有遗书?」袁润追问。 李云燕被袁润说得一愣,不明白怎么这当口还要找自己的碴儿,教训起自己人来了。但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大人你也没有发现……于是也只好低声说了句:「只顾看尸体了,车里面光线又暗,哪里看得见尸体袖口里的纸片啊……」 「啊哈!就是这个!」袁润拍了一下手,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向远处招了招手,只见在刘超带领下,两个其余的丫环扶着翠玉往这边走来。 李云燕奇怪地盯看着翠玉,心想,如果是要她作证,拿份供词就可以了,何必让她抱着病体撑着过来呢?知县大人应该不会如此冷血和不近人情的啊! 「见过二老爷、四老爷、大少……」翠玉强撑着摆脱两个丫环的搀扶向常家的几个人行礼,却被袁润摆手制止。 「算了,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袁润这话说起来似乎平常,但是翠玉脸上却明显露出一股喜色,便站直了身子不再行礼,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袁润的脸看——李云燕知道,这是袁润准备带翠玉离开常家的一个信号,所以才会让翠玉感到兴奋。 而常家的几个人看到翠玉竟然听一个外人的话不向他们行礼,自然也是诧异非常,而且对袁润的越俎代疱感到愤怒。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对正掌握了形势的袁润发火,只能重重地「哼」一声了事。 「翠玉,你那天是如何发现燃玉的尸身的?」袁润给了翠玉一个温和的微笑,让让翠玉安心,大胆发言。? ☆、第 50 章 ?  「我本是与燃玉同住一辆马车的,燃玉是二小姐的帖身丫环,我是二爷的贴身丫环。之前的那几晚燃玉因为伤心二小姐的死,经常睡不好,所以总是在山崖下四处转转,累了,也就回来睡了,所以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翠玉嘴里说着话,眼神还是直盯着袁润,「那晚我很早就睡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燃玉死在我身边了。」说着,脸上一阵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得李云燕心中也不免一阵怜惜。 袁润点了点头,然后对李云燕道:「燃玉的尸体,经过你的验尸。可以确定是毒杀了吧?」 李云燕怔了怔——我什么时候验过尸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之前说的「官字两张口」的伏笔了,于是更点了点头:「是青酸,我敢肯定。」 李云燕没有正面说自己有验尸,但却说肯定是青酸,也是玩了个心眼儿——实际上燃玉是中什么毒死的,鬼知道啊!只不过这一招对付没有刑侦经验的常家诸位是足够了。 袁润道:「跟据翠玉所说,燃玉自玉婷小姐死后就心事重重,这不仅仅是因为玉婷小姐死亡这一事件的打击。而是她知道了某些事实,这些事实又使她对整件事情起了怀疑。兇手知道这些事瞒不过她,便也只好将她杀了了事。于是,这就出现了本案中的第二封遗书。」 说到这里,袁润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可能是因为说到了关键之处吧:「本案中遗书一共出现了三次,这从一个侧面反应了,兇手在杀这三个人时,应该都是临时起意,而不是事先谋划好的。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令人有草草收场感觉的遗书来,他本可以做得更好,就像一开始杀玉婷小姐那样。」 「同样的,常天虎常三爷也一样是因为意外。可以说,没有第一个意外,就没有第二个意外,没有第二个意外,那第三个意外也不会存在。很多兇杀案都是这样,为了掩盖一个错误,而引出更大更多的错误。事态的发展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想好的一切手段,总是会被一个个意外所打乱,这就是人生啊!」袁润微笑着地看着众人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常天凤实在是忍不住了,「知道是谁干的就快点说,谁耐烦你说这些个有的没的。」 「稍安勿躁嘛!」袁润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接下来就要说到正题了呢!那么,从哪里开始说呢,嗯,还是从最后一个死的常三爷常天虎开始说吧,这样也好反正推回去。常三爷的死,显然也是因为他碍了事。至于他是知道了真相被灭口呢,还是本身他就是兇手——或者说,他是兇手的同伙呢?有一件事可以把这一点弄得很清楚。」 说到这里,袁润忽地转过头来,对李云燕道:「你那天曾跟我说过,常三爷是严重的近视吧?」 李云燕被她一提,先没回答,而是细心想了想,一下子明白了袁润的想法,就对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常三爷确实是近视,这还是小少爷告诉我的呢。对吧小少爷?」 说着对小少爷常玉暖眨了眨眼,常玉暖点了点头:「是这样,这事儿我们全家都知道。」 「是啊,这事儿谁都知道。」袁润嘆了口气道,「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放在心上了,所以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会往往把近视这个问题给忽略掉。燃玉死后,我和王捕头都曾上车察探,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当然,我们也不好去搜一个姑娘家的身体——即便是死掉的一个姑娘。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看到翠玉惊唿,我们所有的人都围了过去,但是上车的只有我和李捕头,之后刘超也把马车看得很紧,也不知道至少站在一丈开外的三爷是怎么看到的,居然会发现燃玉藏在袖子里的一张遗书,然后再让刘超去拿这信。」 第341页 「是啊是啊!」李云燕嘆了口气,直恨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这么明显的事,难道真是跟袁润在一起待久了,心思变得惫怠了? 「三爷本是不可能看到那么远那么暗的地方的东西的,可是他偏偏就看到了。看来,不是他眼神突然变好了,就是他从别的途径得知在那里有一封遗书。」李云燕嘆道。 袁润看了李云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说得没错,他一定是从别处知道遗书的事,或者说,这封遗书本身就是他弄出来的。」 看了看常家的几位爷们,神色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袁润好像对此也早有预料,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又开口道:「可是他的死是有蹊跷的,不然,按照三爷身亡时留下的遗书来看,也能勉强接受。那么,三爷到底是参与其中,还是正好看到了什么呢?从这以上这些来看,只能是前者。如果他看到了什么,他可以来向我告发,也可以对那个真正的兇手进行敲诈。在我看来,这只能是后者。因为燃玉的死和刘培生的死都是意外,不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如果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而三爷是兇手的共犯的话,那就不可能会搞得像现在这样漏洞百出。所以三爷常天虎一定是知道了兇手的秘密,一边敲诈着兇手,一边也参与其中,成了兇手的帮凶。只可惜鸟未尽弓已藏,兇手很快发现自己犯了错误,为了抹杀这个错误,只好牺牲掉已经暴露的三爷。」 「那么现在既然搞清楚了三爷的死是有蹊跷的,那么反过来就可以推断出,燃玉的死也是不正常的。服毒,可以是自己服,也可以是被人下药。燃玉既然怀疑玉婷小姐的死有问题,照道理她应该会非常地小心才对,怎么会轻易被人下毒呢?这样看来,要么就是兇手下毒的手段十分高明,要么就是兇手是燃玉毫不怀疑的人。」 袁润说到这里,眼光又在众人脸上来迴转了一圈。翠玉这时脸色煞白地道:「燃玉不防备的人?罗大人,你该不是说我吧?」 袁润看了她一眼,噗嗤笑了起来:「你倒挺聪明的。不过我还没这个意思,是你想多了。而且我也没觉得燃玉会对你不设防啊,你是侍候三爷的,三爷可是有嫌疑杀害玉婷小姐的,她怎么会对你不防备?」 翠玉被她说得讪讪的,脸红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袁润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谁会是燃玉不防备的人呢?这次来的人里,丫环共有七人,没有人与她有过深的交往,翠玉也不过是因为玉婷小姐死后临时调来跟她合住的,这不该是一个巧合——作为一个小姐的贴身丫环,要好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况且燃玉的性子又好,怎么会这次来的人里没有与她交往密切的人呢?」 「所以说,这件事自从这次出发前就计划好了,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既然丫环中没有关系密切之人,那就要到其他人里面去找。余下的十多个下仆,都是跟燃玉没什么交际的,这一点也不希奇,丫环与小厮没有交际是正常的。 那么再来看几位爷吧——从年龄上看,小少爷是最能让燃玉失去警戒心的,因为小少爷毕竟年幼,很容易让人失去应有的警戒心。我实在很想说这件事是小少爷做的,」袁润停下话,盯着常玉暖看了半天,直看到常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常天凤都要破口大骂时,才开口继续道,「可事实上偏偏不是。」 众人听了差点晕倒——表面上没作声,心里开始破口大骂了——你她妈有病吧?不是他你说什么说? 只听袁润继续道:「那么是谁下毒杀了燃玉呢?嗯,这个问题又要回到开始的命题上来,那就是谁能在这桩连环兇杀案里得到最大的好处。或者说是理想中的比较好的好处。但是先前我们已经说了,要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所以我们要继续跳过这一段,再往上推。」 袁润翻着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的掌纹:「在燃玉之前死的人是表少爷刘培生。他的死很奇怪,因为他既不可能掌握什么秘辛,也不可能对常家家产的分配产生什么影响。他所有的,只是那个对很多人来说可有可无的表少爷的身份。那么,他的死因应该是和二爷一样,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就是他本身也参与了这件连环的兇杀案。」 「而且他的情况正好与三爷常天虎相反,他确实是对二小姐一往情深,这一点也是众人皆知的,只是二小姐对他无意罢了。据翠玉所说,二小姐跟他,只是单纯的兄妹感情而已,并没有男女之情。」 ? ☆、第 51 章 ?  「而以刘培生的性格,是不会对二小姐起杀心的,这从他在二小姐死后酗酒就看得出来,一个有决断力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是要掩饰,那也太蹩脚——常家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情,何必欲盖弥彰?所以由爱生恨一说不成立,一时错手更是不可能。二小姐的尸体经华改忤作检验,那不是一刀毙命,而是身中数刀而死。如果是错手,只可能是一刀毙命。不过这也说明了另一点,就是兇手不是惯犯,而是个生手。而且如果刘培生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不可能等到已经出嫁上路了再来作最后一搏。」 「所以说,刘培生的死,是因为他发现了与此案有关的某些线索。而且这些线索对兇手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所以兇手无法等待,只能马上杀死他。但是他的尸体上只有颈处一处伤口,如果是正面下手的话,怎么能在没有打斗的情况下切断他的喉咙呢?所以我估计是从背后进行的偷袭。」 第342页 袁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李云燕知道这个动作代表袁润快要说到核心了,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倒要看看这回她能说出些什么来:「那么,谁能从背后一击就将他致死呢?要知道死者是一个青年男子,即便是酒后,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况且,那天刘培生并没有喝醉,因为此行所带的酒已经喝光。所以,那天能让刘培生毫不防备地人只有她最亲近的人。刘培生最亲近的人是谁呢?」 袁润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二小姐。」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袁润继续说道「刘培生在常家的人缘并不怎么样,也只有二小姐对他稍加辞色。他也对二小姐十分倾心,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可单单是无情也还罢了,就怕这无情,变成了杀意。」 「什么?」 众人齐齐一惊,继而一呆,还是不知她的意思。 袁润嘴角绽出一个冷笑,看了一眼李云燕,李云燕知道她的意思,也管不了那许多,只能硬着头皮说:「你的意思,是说刘培生是二小姐杀的?」 「没错。」袁润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说出了让李云燕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如果是以前,李云燕肯定会为袁润说的这种话感到羞愧,但现在不了。李云燕知道袁润的能力,也对她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会乱说这种话的。要么是具有其事,要么就是故意危言耸听,扰乱真兇的心神。 于是李云燕趁着众人不知所措,而后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是因为双胞胎么?」 袁润看了李云燕一眼,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你还是很聪明的么……」 李云燕其实也没有完全搞清楚袁润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思前想后把袁润刚才所说的话从头到脚都想了一遍,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双胞胎上。因为二小姐死后再杀人,除了长相一样的大小姐外没有别人了。但是听到袁润的表扬,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边厢在眉目传情,那边常家的人可怒了,不过第一个开口的人却不是性格阴觉的常天鹰,而是常天凤。 「二小姐在之前就被害了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天凤沉着声音道。 「可是那具尸体不是被烧得看不出来了么?」 袁润果然说出了这句话,让李云燕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常玉暖也忍不住出口了,「你是说二姐杀了个不相关的人,再躲在暗处大开杀戒么?」 袁润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袁润对常玉暖笑笑:「我的意思是——恰恰相反!」说着再次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可虽然说是恰恰相反,但是杀人的却的的确确是二小姐常玉婷。」 「什么?」 李云燕这下也疑惑了——怎么,难道不是大小姐杀了二小姐,再来杀其他人的么? 就在刚才,李云燕想起这次常家大小姐对这次的婚事极为反对,莫不是她看上了风子悦,所以才下手害了妹妹,指望由自己出嫁?可现在袁润却说杀人的的确是二小姐常玉婷,这就让李云燕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袁润「呵呵」笑了两声,道:「众所周知,大小姐对这次的联姻是非常之反对,理由是不愿意让妹妹远嫁。只是这种理由也未免牵强。再加上常、风两家乃是世交,常家的二位小姐与风家少爷风子悦也是自幼便相熟,可见这次杀人,非为其他,实在是为情而已。」 李云燕心说,这还要你来说,我刚才就想到了。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二小姐杀人! 袁润好像看穿了李云燕心里的想法,斜睨着他笑着道:「大小姐为人确实果决,但对妹妹看似无情,实则有情,说她杀死妹妹,实在是牵强。在我看来,她最多来个李代桃僵,代妹出嫁而已。只是,这一招必须有人帮忙。一则能够管得住二小姐,不让这事穿帮,二则也能让自己在这一路上有个帮手,帮忙掩饰。而这个帮手嘛,看来,也非大少爷您莫属了?」 袁润对着常玉成一欠身,说出一句让他脸色煞白的话来。 「你……你胡说什么!」常玉成厉怕喝问,但苍白的脸色表明那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袁润不要说这种色厉内荏之辈,就是再声色俱厉点也毫无惧色:「大少爷你还是站回去吧,别一时情急说出不该说的话哟。」 常玉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气喘着气,瞪着双眼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被常天凤给劝了回去。 袁润嘴角绽出个笑容:「常家和风家,本是世交。风家少爷风子悦也是自幼便与两平小姐相熟,再加上风子悦一表人材,」说着,带着深意地看了李云燕一眼,李云燕也只好心中暗嘆,再听袁润道,「两位小姐均倾心于她亦有可能。况且风家有财有势,比常家只大不小。风子悦将来必是风家当家之人,谁嫁给她,都能过得很好。二小姐跟了他,可以一如既往地过着深闺里的生活,小家碧玉的情趣只增不减。而大小姐呢?跟了风子悦,做为当家主母,以她的才能,一样能够指点江山。」 「相反的,常家这两年其实也同样走了下坡路,甚至还不比风家。而大小姐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倒也把常家的生意重新振作了起来。可是常家地处沧州南部,生意也是偏安一隅,想要再上一个台阶,自是困难。如果能够嫁入风家,一来也能让自己的才华更能得到施展,也能让常家的生意得到一个更上一层楼的跳板。」 第343页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大小姐献上李代桃僵之计,然后由自己辅助二小姐留在常家,让大小姐下嫁风家——只要拜了天地,那悔婚也来不及了……。」袁润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常玉成一眼…… 常玉成被袁润这一眼看得脸色煞白,袁润淡淡一笑,然后道,「大小姐玉华不可能不为这条计谋心动——只要大小姐答应了,以二小姐的性格,也只能答应下来。那么然后呢?这个人再对二小姐说,想要嫁给风子悦,他可以帮忙。然后带着她一起混进出嫁的队伍,杀死大小姐。」 「不会的!」这次跳出来的是常天鹰,「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人看上去关系不好,但实际上姐妹情深,就算是为了情郎,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袁润对他点点头:「是的,我并没有说是二小姐杀了姐姐。杀了大小姐的另有其人。」 袁润说着,两只眼睛直盯着常玉成看,众人的眼光也随之望向常玉成。 常玉成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对众人喝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会是我杀的大姐?」 「没错,就是你。」袁润道,「你原本与二小姐关系就很好,加上你也渐渐成年,你向大小姐提出辅助你二姐的话,大小姐是有可能考虑的。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会谋夺常家的家产,而你,虽然是过继的,但也至少算是常家本家的人。只要你想办法表示一下对常家的忠心,或者说让她相信你会接着辅助长大的小少爷玉暖,她自会抛下常家的一切去下嫁风子悦。或许在大小姐看来,你对二小姐玉婷一定是真情实感,所以她更放心把常家交託给你,只要有二小姐在,将来你把常家的家业交给常玉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第 52 章 ?  袁润正和李云燕说话,那边阮玉珠忽然叫了一声:「不好!」一边已沖了出去。 众人一惊,等发现不对时,常玉成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 阮玉珠之前因为风子悦之死,一直感慨唏嘘,这时就已经防着常玉成也搞个自杀什么的,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常玉成连伤数命,必死无疑,但是,阮玉珠最近也一直在反思着自己,也渐渐地让自己的思路想法,不再如之前一般像个「旁观者」,在融入这个世界的同时,也保持着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或者说,是恢復? 所以明知常玉成肯定会判死刑,但看到他要自杀,阮玉珠还是会上前阻止的。 常玉成是服毒,毒剂就藏在他的戒指里,阮玉珠一看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就知道不好,但也已经晚了——原来他不反抗,配合地与一众差役去衙门,只是为了自杀。 「……你……只说错了一点……二姐……是自杀的……我……真心地……爱着她……」 这就是常玉暖的遗言。 虽然出自于一个年仅十五岁且又杀了多人的少年之口,李云燕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那是句真挚且诚恳的话。 之后的事就是交涉,那是袁润的事。阮玉珠一向不会做这种精细的活儿,袁润也不喜欢把这种事让阮玉珠去烦神,就让李云燕去做好了。 常家的态度就更明显了——反正常玉成也死了,何必让一个人死后的声誉受损呢?把所有的事推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流寇大盗身上去,于大家脸上都好看,常家也是感激不尽,更是还有常家的银子可以拿。 不过袁润没有拿银子,只是把翠玉给赎身了——现在明珠和如月都有伤在身,身边也的确要个人服侍。 在秦家庄没待多久,二人便上路去骆京,李云燕也是随同前往。看着李云燕,阮玉珠本想打趣是不是要跟着袁润一起去上任,不过还好袁润已经预先告诉她,李云燕要嫁人了,阮玉珠也就不好再提这个话题,反而因此而觉得有点捨不得了。 袁润看出阮玉珠心中所想,便暗中与她言道:「李云燕是没办法的了,你若是捨不得云来的那些生活,可以想办法把莫兰调过来的——你不是和女帝关系不错么。」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你嫉妒了?」 袁润呵呵笑:「是啊,不管是李云燕还是莫兰,还是上官柔、乐秀昀,都与你交好,我可嫉妒了呢!」 阮玉珠也笑道:「你小心点,别直唿皇帝的名字了。」 袁润斜睨着她道:「你怕了?」 阮玉珠点点头:「登基后的她,似乎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袁润摇摇头:「你总是喜欢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第一印象,这让你能交到像上官柔这样的『朋 友』,也会让你为人所欺。」 阮玉珠一怔:「为人所欺?谁?乐秀昀吗?」说完不禁脸上一红——刚刚还让袁润不要直唿人家名讳的,现在自己也说了,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袁润倒不会来抓她的痛脚,只嘆道:「或许乐秀昀不会来害你,但那是不影响她大计的情况下——也幸亏你没有多想,更没有多做什么,不然只怕等待我们的将是灭顶之灾。现在只能希望她念在你救她之情上不会对我们两个下毒手。」 阮玉珠皱眉道:「怎么回事?」 袁润道:「你难道不觉得巧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给你的,就算你通过自己的调查证实了她所言,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也是她故意的?」 阮玉珠道:「那你的意思,宁妃是谁杀的?」 第344页 袁润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乐秀昀吗?」 阮玉珠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我怀疑过,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 袁润道:「那个瑞珠也说了,当时没有见到宁妃的真面目,只听她说话的声音。而且也没说几句,就是催她们快走。」 阮玉珠想了半天,然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兇手在说话——这个兇手,就是乐秀昀?」 袁润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次的事件之后,得利者就是乐秀昀吗?」 阮玉珠悚然一惊——袁润说得没错,宫变事件后,不管是太子还是大皇子,都与皇位无缘了。所以两个人才会孤注一掷,都起兵控制京畿。可惜大将军林河最终还是为乐秀昀所用——而从这个角度看,皇帝的手诏,到底是谁的意思,恐怕也未可知吧。 阮玉珠越想越觉得恐惧——本来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太子,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按理说的确是不该动手的,这时候动手,对双方都不利。但是宁妃的死,让二人不得不提前发动,并且双双身死。 ——这一切,难道真是乐秀昀所为? 细一想,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乐秀昀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热切,反而「斤斤计较」于对罗羽裳的「才女」名头之争,这让所有人都对她在政治上没有防范之心。 当天晚上,乐秀昀是什么时候去的宁妃那里,只怕只有晓瑜知道,但是晓瑜已死——她的笔迹,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真的是晓瑜的笔迹吗?还是随便来一个人代写的? ——乐秀昀当晚去找宁妃,然后打昏她……也许,太子根本就没见到宁妃,他来见宁妃,应该只是单纯的谈判吧…… ——没有见到宁妃的人,不是乐秀昀,而是太子。 ——乐秀昀是宁妃请去见证她和太子之间见面的人,所以宁妃本身就不会让旁人见到她。或许当时宁妃还真就没有死也没有昏倒,人是为了怕人起疑,所以和乐秀昀一起躲在床上…… ——嗯,这样看来,或许宁妃和乐秀昀关系,也很暧昧呢…… ——当时所推测的真相,虽然放在太子的身上也可行,但实际上,放在乐秀昀身上更合适呢…… ——当时乐秀昀被授权调查这桩后宫的案子,她可以从容安排一切,召我进宫,只怕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防备暗行社狗急跳墙? ——但就算是她直接邀我入宫,我也不会拒绝,何必如此? ——哦,明白了……后宫主事者是皇帝不是她,如果不是有这个案子,她也没理应让自己入宫吧…… ——卫将军与大将军,是皇帝的铁桿,也就是说所有的谋划,不仅要瞒过皇帝,还要瞒过这两个人。卫将军掌管卫所系统,正好我在云来的表现,他是可以查到的……大将军最后也同样因为那道圣旨的关系,倒向了乐秀昀…… 阮玉珠只觉得手脚冰凉,袁润在一旁看了,嘆了口气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她被暗行社掳去,可能是真的,因为她也没想到你会路过嘛。可能是有人的确想向她下手,反而惹恼了她。但是她也不确定是谁干的,于是把太子和大皇子都扯了进来一起报復——从这一点上看,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阮玉珠不语,袁润再嘆道:「这次回去,你也别去主动觐见了,这样也好让她放心。也别用什么自污的手段,她是个聪明人,你这么做反而会让她反感,就这样跟着我走吧。在地方上也更安全。」 阮玉珠的确这次回骆京还想带着袁润一起去见见乐秀昀,听袁润这么一说,也有点怕怕的了,不过再一想,又道:「不去的话,是明着避着她了,她不会猜忌我们吗?」 袁润道:「你呀,你对那些毒枭的心理推断得那么精确,对朋友却是下意识地迴避。其实乐秀昀对你也是有所忌惮,包括我们的枪,还有青槐等人——青槐他们分裂之后,必然在形式上和心理上都不可能再与朝廷接近,所以乐秀昀也不可能从青槐那里得到我们的什么情报,不知道我们和青槐的实际关系。所以不但是你背后的『师门』,青槐他们也让她投鼠忌器,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少刺激她,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恰当的。」 阮玉珠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她表面上是正得大统,实际上却是使尽了心机,此时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招忌,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果然,阮玉珠与袁润在回到骆京后,并没有受到女帝乐秀昀的再度诏见,只是到吏部交代了诸般事宜,然后又去见了罗羽裳的寡嫂和外甥。 袁润在路上已经通过阮玉珠知道了这母子俩的近况,所以交谈间加上万分小心,虽然让罗海母子俩觉得她变得有些疏离了,但也没出什么漏洞,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一切都安好,但是阮玉珠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由于没有见到乐秀昀,虽然知道这是应该的,但还是觉得遗憾啊。 袁润的新任地是沧州东南部的宁风县,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据说山青水秀,虽然不是肥缺,但是对于想要安宁渡日的袁阮二人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想来这个地方,也是乐秀昀有意让她们二人去的吧——阮玉珠也曾对她说过,就是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 与罗海母子俩闲住了几日,袁润便与阮玉珠一起上路到新地方赴任了,一路上阮玉珠表现得倒是正常,袁润也就只诈作不知了。 第345页 但这种「心病」,并不是爱人的爱可以弥补的,友情上受到背叛,也是很要命的——直到,在宁风县,阮玉珠看到了早一步到了那里,正等着她们的莫兰。 在这一刻,阮玉珠才会心地笑了——这个,也是乐秀昀刻意安排的吧…… 处于她那个位置,使各种手段来争位,既无可厚非,也是无可奈何吧。把莫兰调到这里来,其实也是让阮玉珠她们放心吧——这是一种好意,也是一个承诺。 朋友,是要在一起的,不管身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到这里结束了,正好也要过年了,让我也休息一下,新年后将有新坑,希望喜欢我陋文的各位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