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宠》 第1页 [gl百合] 《将宠》作者:木河旧卒【完结】 文案 桑榆穿到古代。 众人:卫律是个很兇残的杀神,能止小儿夜啼。 桑榆:嗯,是个军人,不错。 众人:卫律是个很兇残的女人。 桑榆:嗯,正好,我也是女人诶。 众人:你要被嫁给她了。 桑榆:嗯,婚后也是可以恋爱的嘛。 这就是一个甜甜的小文章。穿到古代的小桑榆和“兇残的”大将军的婚后甜蜜故事。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榆,卫律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桑榆从床上勐地坐起来,入目是轻纱软被,古色古香。 “五小姐,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一个小丫头拉起了床幔。 桑榆看着小丫头典型的双丫髻,一身青绿色的襦裙,强忍住心里的震惊。 这是哪里?她记得她因为救人直接被大车从身子上碾了过去。那种撕裂灵魂的疼痛,腰几乎被拦腰碾断,绝对是活不了的 。 她穿越了?桑榆心里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五小姐,我去请大夫过来。”小丫头说了一声立马就跑出去了。 “我……”桑榆一张嘴,才发现喉咙干渴得几乎说不出话。 看见桌前有茶,她起身下床去拿。直到腿部传来刺痛,她才发现她整个右腿都被木板夹住,不能动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她自己的那双又黄又干的手。这双手十指纤纤,莹白细嫩,想来她的主人十分爱护她。 听刚才的小丫头叫她五小姐,桑榆猜测她穿越到了古代的一个大户人家里。 头脑里突然涌起许多的片段,桑榆额头冒出细汗,用手捂住头。 痛,像是有人拿斧头把她的脑子噼开,硬生生地塞入许多东西,各种片段涌入脑海里。 桑榆痛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桑榆透过窗幔,看见屋里点着灯。昏黄的灯光下,桌椅的影子杂乱地映在地上。 “五小姐。”之前的小丫头站在床前,看着桑榆一脸的惊喜。今天她把大夫找过来,昏迷了三天的五小姐竟然又晕了过去。还好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神受了损。 “夏草,我想喝水。”桑榆从接受的记忆中调出眼前丫鬟的名字。 她这具身子的主人也叫桑榆,桑家五小姐。母亲是个青楼妓子,攀上桑家大老爷桑宏从妓院里被赎出来,没享多久的福,就因为生她难产而死去了。 只是一个妓子,死去了桑宏也就过了新鲜劲了。桑榆生下来他根本就没来看一眼,随便取了一个桑榆的名字就任她自生自灭了。好在当家的主母也不算苛刻桑榆,吃穿虽不是太好,但也是足够温饱。 夏草是从小到大伺候在她身边的唯一一个下人。 听到主子说要喝水,夏草从桌边端过茶水。 桑榆连喝了一壶水才解了口中的干渴。 “五小姐,你饿了吗?厨房炖了药膳,我给你端过来。”夏草接过茶杯说道。 桑榆点了点头,看着夏草快步走了房间。 直到吃了药膳,身子有了一点力气,桑榆脑子才不再闷沉沉的,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之前的桑榆在桑家不管不问地生活了十六年,上个月才及笄。及笄之后就要出嫁。 那一天,她第一次被主母王莹叫到房间里,告诉她下个月她就要嫁人了,回去自己准备准备,只等着出嫁就行了。 桑榆得知了这个消息,满心的欢喜。夜晚总在心底幻想着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对婚内生活充满了憧憬。自己与夫君连枝比翼,琴瑟之好,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谁知没过几天夏草就慌里慌张地跑进房间,告诉了她一个噩耗。 她要嫁的人竟然是如今刚班师回朝的镇国大将军卫律。传言中的那个妇女老幼都不放过,一场作战中连屠七城不留一人的大杀神。能止贼人上樑,小儿夜啼的大凶兽啊。 这样一个凶神恶煞之人,闺阁女子一听就吓破胆了,谁敢嫁?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这个辰国凶名大盛的大将军卫律,竟然是个女人啊女人!! 你让一个性取向正常,幻想着举案齐眉的小女生嫁给另外一个凶兽,还是个女人。正常的小女生桑榆受不了了。 自己从房间里跑出来,来到假山上,宁肯自杀也不愿意嫁给卫律。 这个世界的桑榆从假山上跳下来摔了腿,丧了命。二十一世纪的桑榆穿了过来,占了她的身体。 她所处的朝代歷史上并没有出现过,辰国这个国家她也从未听过。这里的风俗习惯,发展程度,却和中国古代的时候差不多,不知道是穿到了那个平行时空。 辰国盛行男婚女嫁,但也不排斥男婚男嫁,女婚女嫁。这一点倒和华国的古代不同。 整理好脑海里接受的记忆,桑榆动了动上半身,侧头看着窗户的缝隙间射进的一缕月光,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放下自醒来一直高高吊着的心。 她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一个普通人,整日重复着办公室单调烦闷的生活。一个小职员,工资也不高,不买什么太贵的东西,也足够自己花销。 第2页 一次好心的救人,竟然就来到了这个她不知道的国家,成了一个不受宠要出嫁的十六岁少女。 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重来的一次生命,她都倍感珍惜。她这一世要好好地活下去。 嫁给卫律,对二十一世纪的桑榆来说也不算是太坏的事。传言都是有夸大的成分。一个保家卫国的人,在桑榆的心里,是很有好感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桑榆她喜欢女人啊。她在二十一世纪没去过夜店,没谈过恋爱,在这里竟然免费送了一个未婚夫,还不用嫁给男人。这对桑榆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桑榆吃过早饭,无聊地看着床顶,她的腿被摔坏了,不能移动。 “夏草,你能去给我找本书来看吗?”桑榆发了一会儿呆,扭头对夏草说道。 “嗯,小姐,你又不识字,看书干什么?”夏草疑惑地说道。 夏草自小陪在桑榆身边,整个人单纯老实,桑榆也不怕她发现自己性格有变化。 “我就想翻翻,看一看上面的画也行。”桑榆答道。 之前的桑榆被扔在院子里不管不问,桑家虽是贵族之家,桑榆却没学过什么琴棋书画,认字也是不可能的。整天就自己在院子里绣啊绣,女工倒是不错。 可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桑榆,刺绣什么的她可什么都不懂,一拿针准露馅。 “看画?大书房里不允许人随便进去,书拿不出来。”夏草答道。 桑榆想起来这古代的书比现代的书珍贵,并不是随处可见。大书房是供给她上面的两个姐姐与两个哥哥使用的,她这个身份怕是没资格去。 “那就算了,夏草。”桑榆赶紧说道。 这要看书还是她自己考虑不周了,要是在桑家露出点什么引人怀疑,迷信什么的,是很不好的。桑榆并不想再出嫁前搞出点什么。她这个智商怕是不够用。 夏草点点头,继续做她的活。 “小姐,夫人来了。”夏草从外面跑进来说道。 桑榆心里一凛,“行,我知道了。” 她让夏草将自己从床上扶起,靠在床头。夏草之外的第一个古代人,还是大boss,她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王夫人雍容华贵,即使四十多岁了看起来也很年轻,保养很好。一身黄色的衣服尽显气质。 “母亲。”桑榆低头叫了一声。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王夫人坐在床前说道。她看起来很关心桑榆。 “谢母亲关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害母亲担心,是我的不对。”桑榆低头温顺地答道。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想嫁给卫律这样的镇国大将军,实在是有点不可能。其中必然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王莹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没事就好,那么高的假山,幸亏你没丢了命,再过不久你就是要出嫁的了。” “嗯。”桑榆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夫人见她这样,知道她对这门婚事不满,自己怯弱的性格却不敢反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把你嫁给卫律,是母亲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你性子弱,生母又是那样的身份。卫律一个大将军,虽是给女的,也懂得疼人。你嫁给她是天大的高攀,母亲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你找到这么好一门婚事。她地位高,你嫁过去就只管跟着享福。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嗯。”桑榆依旧低垂着头应了一声。 王夫人看出她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最终闭了嘴什么都没说。王夫人满意地轻点了一下头,“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给管家说,不要委屈了自己。出嫁了母亲就看不见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母亲。”桑榆低垂着头应了一句。 “好好休息。”王夫人说完离开了房间。 王夫人离开后,桑榆抬起头,嘆了一口气 。 她一直低垂着头,害怕自己的表情暴露出点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各种条件好有什么用,关键是性别问题啊。王夫人轻飘飘一句虽是个女的就打发了她。语气温柔,说话的内容却强势不容抗拒。根本不管桑榆喜不喜欢女人,直接做了决定。再随意地敷衍两句,想要什么尽管说。 桑榆趴在枕头上,望着窗外的日光,“还好,再过不久她就要出嫁,离开这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就扬起一丝笑。要是这个卫律性格不是很坏,她都能接受。婚后的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第 2 章 桑榆戴着沉重的头饰坐在床前。房间里没人,他悄悄挪动了下脖子,听着远处外面传来的喧嚣声。 今天是她嫁给卫律的大喜日子。拜堂的时候,桑榆能感觉到周围有许多的宾客。有着奸细嗓音的公公传来圣上祝贺的圣旨。 卫律走进房间,看见桑榆乖乖地坐在那儿。她上前用玉如意挑开了红盖头,桑榆抬眼,两人眼睛对视。桑榆的眼里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卫律甚至能看到里面隐藏的好奇与期待。她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她的兇残之名天下皆知,娶桑家小姐也是囿于皇上的关心。她就在皇上给的名单中随便选了一个。 第3页 看着桑榆粉雕玉琢的白嫩脸蛋儿,卫律坐下来拿过桌上倒好的酒,“我们先喝交杯酒。” 桑榆看着卫律,这是一张很有男人味的脸,帅气,英俊,眉目锋利,无端给人一股寒气。很高,皮肤是因为长时间的暴晒偏黑,更增加了男人的味道。 她的声音低沉,又带点儿清亮。 这样的身材和脸蛋,桑榆实在很难接受她是一个女人。 喝完交杯酒,桑榆放下杯子,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是卫律?女的?” 传言果真是不可信啊!这要是个男的她可怎么接受得了。 看着桑榆疑惑的眼神,卫律笑了,她凑近桑榆的耳朵,低低地说了一句“是不是女的,你待会儿不是要检查吗?”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桑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现代社会她没交过女朋友,还是个纯情的女孩呀。 卫律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夜深了。“我们该就寝了,婉婉。”她边说变脱掉了身上的喜服外套。 桑榆坐在一旁,“你叫我什么?婉婉?”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你的名字是桑婉,我就叫你婉婉。”卫律看着桑榆说道。 桑榆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捏着身上的衣角,抬头看着卫律,“桑婉是我四姐,我叫桑榆。” “桑榆?”卫律停下了解扣子的手。 “嗯,我是桑家的五小姐。”桑榆答道。 卫律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桑家五小姐,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桑家的五小姐。”桑榆摇摇头。 卫律走到桑榆面前,仔细看桑榆的脸。这张脸的确和皇上给她的画像不同。刚才被桑榆的眼睛吸引了,又加上屋内烛火昏暗,她没发现不同。 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比起只见过画像的四小姐,她更喜欢眼前这个鲜活可爱的五小姐。 “这样更好,我很喜欢你。”卫律大手抚摸着桑榆的脸蛋。她的手常年握兵器,摸在脸上有一种粗糙的摩挲感。 桑榆的心跳了一拍,这表白真是突如其来呀。没等她说点什么,卫律就摘下她的头饰,搂着她向床上倒去,“我们该洞房了。” 是不是进展太快了。桑榆心里吼叫着,被压在了身下。 唇齿相交,激烈交缠。分开后,桑榆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唿吸,整个小嘴红润发亮。 “等一下,我现在才17岁,上个月才刚满16。”她说道。 “我知道。我虽然21了,比你大不少,但我会好好待你的,不会弄疼你。”卫律在桑榆的脸上轻啄。 桑榆整个脸都酥酥麻麻的,她的手指发软,但还是坚定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阻止卫律的手伸进去。 “我才17,没成年啊,不能洞房。” 卫律身体撑在桑榆的上方,皱了皱眉毛,“十六成年,你已经十七了。” “不是,是十八岁才成年。过早洞房会损害身体的。”桑榆赶紧说道。 卫律停在上方,盯着桑榆看了一会儿,见桑榆脸上真是害怕,翻身躺在她的旁边,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她的眼里闪过隐忍,“睡吧,明天我去问问大夫。” 卫律的手搂得死紧,桑榆听见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感觉到她的喉咙上下滑动,知道她在兴致正高的状态下停止,整个人很不好受。 结婚前王夫人也派人教过桑榆一些房内事。桑榆手指抓着卫律胸前的衣襟,“其实,不做到最后一步是可以的。” 卫律眼神波动,最终只搂紧了桑榆,低声说道:“睡吧。” 一觉睡到天大亮,桑榆醒来的时候,卫律已经不在床上了。 夏草跟着桑榆过来,伺候桑榆洗漱完。 卫律从门外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黑金色的袍子,更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凛然。 两人一同去大厅吃早饭。 卫律父母都去世了,整个卫家都是以卫律为主,身边的人都是常年跟随卫律打仗的。 吃完饭后,管家进来汇报事情,卫律处理了,转头看着桑榆,“我今早上问过大夫了,他说过早行房对你身体实有损害。你忍忍,等你十八岁就好了。” 桑榆:“……”不是我忍忍,是你忍忍好吗? 卫律进宫,单独见了皇上。皇上辰昊今年30岁,少年登基,朝堂势力错综复杂,大权难握。此后在卫律的征战下迅速稳定了政权,他对卫律很是看重。 此次平定了边西的叛乱,辰国边境终于稳定了下来。是他执意下旨让卫律回来,让她结婚。卫律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该有人陪。 辰昊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卫律,笑着说道:“怎么?才新婚第二天,就有时间来皇宫了?有什么事?” 卫律本人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没有什么事,她是绝对不会进皇宫的。回京这么多天,辰昊让她来皇宫,也得看看时间。 卫律把手中手下调查的结果递给辰昊。 辰昊看完勃然大怒,“桑家真是太猖狂了,朕的话岂能随便儿戏,竟然敢找人替嫁,朕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桑家三代丞相,在朝廷中权力极大。辰昊早就想将桑家连根拔起了。 第4页 “你查到什么了吗?”辰昊怒声问道。 “嗯,查到一点,但还不足以定桑家的罪。”卫律冷声道。 “那你要怎么办这件事,桑家的五小姐……”辰昊问道。 “既然嫁给了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她和桑家从此以后再无关系。”卫律淡淡地说道。 她的表情很冷静,辰昊却从里面听出了狠厉的味道。战场的杀神,即使外表看起来正常,骨子里却透着偏执。 让辰昊感兴趣的是,这桑榆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卫律这口气,怕是对这五小姐很上心? “喔,才一天你就对她上心了?我倒想看看这个桑榆?”辰昊说道。 卫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她很好。没其它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迈步走出房间,留下皇帝辰昊若有所思的眼神。 桑榆自嫁给了卫律,整个日子过得潇洒极了。 卫家的人口简单,主人就卫律和她两人。行事作风走的是军队那套,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糟心事。 坐在桌前,桑榆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企图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卫律喜欢在她身上留印记,就像野兽圈画自己的领地,小孩确认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大夫虽然说了十八岁之前行房对她身体不好,但不做到最后一步还是可以的。所以每天晚上桑榆都要被卫律折腾一番。 虽然桑榆也很喜欢,但每天晚上是不是太频繁了? 坐在饭桌前吃饭,桑榆不适地动了动屁股。她的大腿内侧全是红印。昨晚她反抗了一下,卫律竟然打她的屁股,真是太气人了。 桑榆想着,愤愤地用筷子戳了几下碗中的白米饭。心里幻想着这是戳在卫律的身上。 卫律从外面进来,看见桑榆的动作,坐在她的旁边。 下人给她把饭盛好。 “干什么呢?认真吃饭。”卫律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今天怎么中午回来了。”桑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卫律每天都要去军队里,一般晚上才回来。 “怎么吃这么一点饭?”卫律皱着眉看着桑榆碗里的小半碗米饭。 “我一天也没干什么事,吃这么多够了。”桑榆答了一句,看着自己的肚子。自她嫁给卫律以来,每天想吃什么都有。虽然她吃得看起来少,但架不住都是些好东西,她吃得少肚子上还张肉了呢。 “我的肚子都长肉了。”桑榆侧头对卫律抱怨了一句。 卫律看见桑榆脖子上的吻痕,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肚子有肉才好,摸起来软乎乎的。你太瘦了。” 她俯身埋在了桑榆的脖子里,在吻痕的地方重重吮吸,加重了印记。 “你干什么呢?周围有人。”桑榆语气惊慌。她抬起卫律的头,眼睛往四周看。 光天化日之下,太羞耻了。 好在下人都退了出去,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嗯。”卫律应了一声,夹了一块肉放在桑榆的碗里。“吃饭,长肉。” 嗯什么嗯呀!桑榆无语。见卫律根本不在意自己肚子上的肉,她拿起筷子,把肉放进嘴里。 “我会变得很胖的。”她说了一句。 “我就喜欢你胖。”卫律应道。 桑榆嘴里嚼着肉看着卫律冷静的脸庞。你到底是怎么用这样冷峻的面庞说出这样甜蜜的情话啊!! 第 3 章 三年一次的採选时刻到来,全国各地适龄的女孩都要参与皇宫大选。当今的皇上正值壮年,长得英俊伟岸,姑娘们自然愿意进宫。 “桑家来人传话要你回去?”卫律大步走进房间,来到桑榆的面前。 “嗯,传话的人刚刚已经走了。说是让我明天回桑府。”桑榆点点头,抬头看着卫律,“她让我回去干什么呢?从前不管不问的,现在找我怕是没好事。” “嗯。我陪你。”卫律说道,伸手抚了抚桑榆的头髮,“在家里闷着不好玩,我带你出去。” “真的?好呀好呀。”桑榆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在现代社会本质上是个宅女,没工作的时候就不爱动弹,一个人捧着手机玩。在古代有人伺候吃穿了,她就热衷于每天在卫律的书房里捧着各种神仙写神志怪小说看。穿来这么久,还真没出去看过 。 “整天呆在家里,别憋出病来了。”卫律理了理桑榆背后的青丝,“想出去给管家说一声就行,我给你派了护卫,不会有危险。” “我想和你出去。”桑榆拉着卫律的衣角。 卫律每天都要去军队里,桑榆白天经常见不到卫律的人。自己一个人出去,没滋没味的。 卫律眼神暗了暗,桑榆的撒娇让她很受用。她大手牵住桑榆,目光在她脖子上往返,那里雪白的肌肤被遮住了,连带着昨晚的印记也藏匿了起来。 桑榆敏锐地感觉到了卫律的目光,退后了一点,“我不要做,我要出去玩。”她害怕卫律大白天的又做出点什么,这样还怎么出去玩呀。再说晚上加白天这么折腾,她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没把你怎么样,大夫的话我知道。”桑榆好笑地看着桑榆后退的小动作。 第5页 她昨天还去找了大夫,大夫说还是要节制一点才行。可每次看见自己的小妻子不害怕自己,全心信服自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啊! 辰国大街两旁店铺林立,沿街的小摊上卖着各种东西。这里的商业极为发达,百姓生活富裕。 桑榆一路买了不少小玩意儿,东看看西看看地十分开心。 “五妹。”一个清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桑榆继续往前面的小摊走。 “夫人,是四小姐。”夏草在旁边对桑榆说道。 “啊。”桑榆停下脚步,原来刚才的五妹是叫她呀。 桑榆转过身,看见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她身穿一身鹅黄裙衫,皮肤白皙,弯眉青黛,双目盈盈,十分好看。 “四姐。”桑榆迟疑地叫了一声。她一年到头只能在祖宗祭祀的日子里看见过她上面的哥哥姐姐。乍一见到还认不出来谁是谁。 “五妹。”桑婉走上前,笑着看着桑榆,又把目光转向她的身旁“这位就是你的夫君卫大将军了吧。” “嗯。”桑榆点头应道。 卫律目光森冷,站在一旁不说话。 “卫将军好。”桑婉朝卫律盈盈一拜。 “四姐好。”卫律应道。她语气低沉,脸上面无表情。 卫律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气势强大冰冷,惜字如金。 “五妹,那边有个首饰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自你出嫁,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聊天了。”桑婉指着旁边的装饰气派的铺子说道。 桑榆嘴角抽抽,不是有一段时间,是从来没在一起聊过天好吗? 她跟着桑婉进了店铺。 姐妹之间说话,卫律不好过去。她站在两人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对普通人来说听不见桑榆两人的谈话,但对卫律来说是轻而易举。 “五妹,卫将军对你好吗?”手中拿着一柄玉如意观看,桑婉开口了。 “挺好的。”桑榆随便拿了一样东西在手中。 突然听到耳旁传来低微的啜泣声,桑榆转过头,发现桑婉双眼含泪,泪珠顺着光滑脸庞流下来。端着一幅惹人怜爱的姿态。 “四姐,你怎么哭了。”桑榆惊讶地问道。 “五妹,是我害了你。”桑婉看着桑榆说道。 “有什么事,四姐。你怎么害了我。”桑榆担忧地问道,美人落泪是很让人心疼的。 “我前日才在母亲那里得知。原来应该嫁给卫将军的是我。谁知道母亲害怕我嫁给卫将军受苦,便私下让你替我嫁了过去。”桑婉啜泣着说道。 这件事桑榆在新婚的那一晚就已经知道了。她能嫁给卫律,还多亏了王夫人这么做。 “没事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现在挺好的。”桑榆真诚地说道。 “不,卫将军本人兇残暴虐。你一定过得不好。”桑婉摇摇头。 桑榆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卫律对她真是十分宠爱的,什么都顺着她。她实在不能违心附和桑婉的话呀。 “五妹,明天你回桑府。我们一起商量对策。我一定会救你出苦海的。”桑婉说了这么一句,似乎伤心地不能支撑了,整个人倚在旁边的丫鬟身上。 “是你叫我回桑府的?”桑榆问道。 “嗯。五妹。我一定会让你脱离苦海的。”桑婉看了一眼远处的卫律,又给了桑榆一个你懂的眼神,就由丫鬟扶着离开了。 桑榆郁闷地来到卫律身边。传言真是害死人了,明明卫律那么好。大家怎么都认为卫律是凶神恶煞。这个从不说话的四姐还想帮助她离开卫律身边!真是多管闲事。 “怎么了,不开心。”卫律侧身轻声说道。一点儿也没有对外人的冷漠高冷。 “嗯,四姐想让我离开你。还说明天和我商量对策呢。”桑榆答道。 这些话卫律刚刚已经听到了。 “你怎么想的?”卫律问道。 “还能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律姐,你也不要离开我。”桑榆拉着卫律的手,手指摸着她手上的老茧。 “嗯,傻。我怎么会离开你。”卫律笑了。她的大手把桑榆的整只手都包在了一起。 “客人,东西包好了。”这时候,店里的伙计把几个包装好的盒子拿过来。 身后的护卫接过伙计手中的盒子。 “你刚刚买了东西?”桑榆问道。 “嗯,给你买的。”卫律淡淡地应了一句。 桑榆打开看了一眼,都是各种头饰,额饰,腕饰等…… “买这么多。府里的已将够我戴了。”桑榆说了一句。 她自结婚以来每天都戴不一样的饰品,房间里的还没戴完,卫律就在不断地买给她。今天又买这么多。 “你戴着这些好看,我喜欢。”卫律说着,牵着桑榆的手走出去。 桑榆嘴角上翘,跟着卫律的脚步。 早上,太阳都射进了房间。桑榆才沉沉地醒来。 “醒了,小懒虫,起来。”卫律站在床边,手伸进去拍了拍桑榆的屁股。 “痛……”桑榆动了动屁股。 自从有一晚上她反抗卫律被她打了屁股后。卫律就热衷于打她的屁股,虽然并不是特别的痛,甚至还是一种情趣,但桑榆每次都还是很羞涩。 第6页 偏偏卫律看了她羞涩的表情,又总爱过来逗她。 “嗯,睡久了头昏,起来。”卫律大手没有离开桑榆的屁股,反而另一只手伸进去。两只手一用力,就把桑榆抱在了怀里。 桑榆艰难地睁开了眼,她的精力没有卫律的好,晚上折腾那么久还能够一大早爬起来。 卫律把衣架上的衣服拿过来,桑榆乖乖地伸手让她穿。 “谢谢律姐。”穿好衣服之后,桑榆整个人趴在卫律怀里,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卫律脸上印下一个吻。 两人一起去大厅吃饭。 “今天你要回桑府吗?”卫律问道。 “不要。我不和你分开,不去。”桑榆摇摇头,喝了一口粥。 “嗯。我派人去回话。”卫律低头说道。她扬手招来管家,在一旁说了几句。 这边,桑婉接到卫府派人的回话。脸上那还有什么昨天的楚楚可怜。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郁色。 “小姐,你昨天的泪水真是白流了。”贴身丫鬟在一旁说道,“五小姐怎么不离开卫将军呢?按理说卫将军这么兇残的杀神,还是个女人,我们帮她离开她应该十分感激,马上过来的。她竟然愿意呆在卫将军身边。” “行了,不要说了。你下去吧。”桑婉沉声说道。 “小姐,我们还会有其它法子的。”贴身丫鬟说了一句,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上採选,桑婉也在适龄之列。桑府要把她送进宫。 开什么玩笑,如今桑家树大招风,皇上防备桑家还来不及呢。送进宫的桑家子女,可得不到皇上的真心宠爱。偏偏父亲看不明白,还想送她进宫坐上皇后的位置。 她一旦进了宫,这辈子是真的毁了。 早知道还不如嫁给卫律呢。虽然兇残又是个女人,和皇上关系又好。但好歹更自由,不用进宫,也不用突然在皇宫里被随便安个什么死掉的理由。 桑婉本想着骗走桑榆后,她用自己的法子进卫府,成为卫律的夫人。 这样桑家就不会送她进宫了。谁知道桑榆竟然不愿意,真是失策了。 第 4 章 桑榆看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雪地毯。她的手中握着几根纤细而长的竹针,竹针上缠着类似毛线的线料。桑榆正试着自己打毛线手套。 天气冷,卫律每天在军队里操练士兵。双手长时间握着冰冷的武器,她又不爱用手炉。桑榆害怕她的手被冻伤。 试了两三天,尝试了她所能想到的各种办法。桑榆满意地看着手中渐渐成型的手套。 桑榆收完最后一针,把竹针和剪刀放在身旁的针线篮里,拾起两只手套在眼前观看。 考虑到全指的不是十分的方便,会降低手指握兵器的敏感度,桑榆做了一副半指的手套。 桑榆把自己的手伸进去试戴了一下。柔柔的,暖暖的,手指一下就感觉到了温度。 晚饭时分,桑榆按捺不住自己欣喜的心情,跑到大门口去等待。 夏草撑着伞站在她身后,看着天空越来越密集的雪花,“夫人,这雪越下越大了,外面挺冷的,我们去大厅里等吧。” 大雪阻挡了人的视线,桑榆目之所及全是雪花,她跺了跺自己的脚,“再等等吧。”这么大的雪,她想第一时间看见回府的卫律。 轻微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卫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桑榆的视线里。 “这么大的雪,怎么站在这里。”卫律下马上前来到桑榆身边,接过夏草手中的伞。 桑榆把卫律没撑伞的手捂在自己的手中,入手是一片冰凉。 “我等你。你的手这么冷。”桑榆说着,用自己的手搓着卫律的手。两人慢慢向前走去。 “冬天,都是这样的。”卫律应了一句。 桑榆心疼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受伤的。” 两人来到饭厅,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大雪天里正冒着热气。 …… 洗完澡,桑榆头髮湿漉漉的。卫律拿过一旁的帕子帮桑榆擦干。桑榆坐在卫律身上,玩着她亵衣上绣的图案。亵衣不厚,她的手指隔着衣服在卫律的腰上划过来划过去。 卫律的手擦着擦着,就来到了桑榆的颈子上。桑榆缩了缩颈子。 “我痒。”桑榆笑着说道。 她放开卫律腰间的衣服,要从她的腿上下来。 卫律却把帕子一扔,大手掐握住桑榆的腰。桑榆的腰上有了小肉肉,触手一片绵软。桑榆下不去,在卫律的腿上挣扎了几下。 军队里最近有冬训演练,卫律近半个月来都十分地忙。有时候甚至不能晚上回家,只能在军营里住一宿。 她看着桑榆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那上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她的印记了。 “我有东西送给你。”桑榆仰头对卫律说道。 “什么东西?”卫律低头问道。 “手套,保暖的。它可以保护你的手不受冻伤。”桑榆答。她想从卫律的腿上下去拿。 “嗯。明天去拿。”卫律看出了桑榆的意图。 “啊?”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卫律搂住桑榆向床后倒去。 第7页 第二天早上,桑榆起来的时间比往常晚了许多,几乎临近中午了。 她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脖子,整个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趴在柔软的棉被上。 腰间拦着一只手,桑榆整个人都往手的主人靠去。 卫律正椅子床头看书,见桑榆醒了,她把书放下,伸进被窝里揉着桑榆酸痛的腰。 桑榆舒服的哼哼,把头埋在卫律的腰间。 揉了一会儿腰,桑榆看见卫律从床头拿了一个瓷白的小药瓶,在手心里倒了点药水。 “我不要,痛。”桑榆夹紧了自己的腿,不让卫律伸进去。 “乖,我找大夫特制的,不会痛。这个可以加快伤口的癒合,还不会留疤。”卫律轻声说道。 桑榆动了动腿。她穿进来的这具身体肌肤莹白柔嫩,摸起来十分舒服。桑榆平常自己也爱摸。卫律更不要说了。 平常亲个吻的印记都要好久才消下去。要是破了皮,之后可能真的会留下疤痕。 卫律大手一用力,就分开了桑榆的腿。只见桑榆的大腿内侧,几乎布满了各种绯红,青紫的印记。尤其是在大腿根部,受灾最严重,几乎看不见原来的肌肤。有一些破皮的地方,伤口上面已经开始结痂了。 桑榆低头看见自己腿上的情况,也被吓了一跳。 她抓紧了卫律的衣服,“怎么这么严重?” 卫律把药水轻柔地上上去,低头吻了吻桑榆的额头,“对不起。”她昨晚做的太狠了。 药水抹上去,腿间并没有传来想像中的刺痛。桑榆松了口气。 “你今天不去军营吗?”桑榆问了一句。 “嗯。雪下得太大了。惯例是冬训之后就停止训练活动。我可以在家休息不久。”卫律应道。 抹好了药,又打理了身上一下,等桑榆和卫律走出房间,已经错过午饭的时间了。 桑榆肚子饿得咕咕叫。吃完饭后拿着自己打的手套,来到了卫律的书房。 “我给你看东西,我打的手套。”桑榆笑着把身后的一双黑色手套拿出来,献宝似地凑到卫律的眼前。 卫律接过,戴在手上,手指握了握,“嗯,大小合适,松紧也好,十分保暖。” “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卫律问着眼前的桑榆。 “嗯,怎么样?可以吧。”桑榆小小得意了一下。 “非常好。这东西可以推广到军队里。对军人们有很大的帮助。”卫律说道。 桑榆眼睛一亮,手套推广到军队里,对军人保暖又便宜,“我把打的方法拿出来。这手套打一副很快。可以迅速给大家都戴上。” “好,真聪明。”卫律捏捏桑榆的腮边肉。 过年前夕,卫律回府,来到桑榆的身边。 “律姐,你休年假了吗?”桑榆抓着卫律的手。 “嗯。要过年了。军队也放假了。”卫律反手包住桑榆的手。 “你四姐升上嫔位了。”卫律把桑榆整个人圈在怀里。她的头趴在桑榆的肩膀上。 “啊。我四姐升嫔了。”桑榆惊了一下。 自那次在大街上与桑婉偶遇一次说过话之后,桑榆和桑婉就再没有过交集。听说桑婉在三年大选之际入了宫,成为了皇上众多妃嫔中的一个。 “那挺好的呀!嫔位应该很高的吧,对她生活也好。”桑榆说道。 她对桑家没什么感觉。桑家的事她也很少关注。 “我们明天进宫去一趟。”卫律说道。 “进宫去干什么?”桑榆不解。 “你四姐升嫔位,要举行封嫔典礼。你是她的家人,也要去参加。”卫律答道。她有时候惊讶于桑榆对常识的无知。很多大家从小就知道的事,桑榆却一无所知地让人惊讶。 “哦。”桑榆点头。想到要进皇宫,桑榆心里涌起巨大的好奇。 活生生的皇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明天不能赖床了,要早起。”卫律嘱咐道。 “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微微亮,桑榆就被卫律叫醒了。她勉强打起精神穿衣洗漱。 实在是赖床成习惯了。即使昨晚她已经早睡了,生理钟一时也难以调过来。早起的时候,整个头都是昏的,眼皮上像是垂了千斤的巨石,直往下掉。 坐上马车,桑榆直接一头倒在卫律的怀里,再次睡了过去。 临近城门的时候,卫律把桑榆叫醒。 桑榆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她睡眼朦胧,整张小脸埋在毛茸茸的白色狐狸毛里。看起来可爱极了。 桑榆睁着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卫律用温水浸过帕子,给她醒醒神。 皇宫雕樑画栋,气势恢宏。城墙,长道,殿宇,处处可显辉煌华丽。 册封在大殿举行,桑榆和卫律周围站着许多人。 桑榆在人群中看见了桑家人。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都在。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站在哥哥姐姐身边的,桑榆猜是他们的妻子丈夫什么的。 桑家人也看见了桑榆和卫律。他们把桑家四小姐换成了五小姐嫁给卫律,可以看出桑家是很有底气的。至少他们觉得威震四方的辰国镇国大将军是不敢和桑家叫板的。即使他们偷梁换柱,卫律也不敢说什么。 第8页 如今桑婉封了嫔,皇后之为位唾手可得。他们桑家未来甚至有可能连皇家也不怕。 整个封嫔典礼程序繁琐,时间漫长。没坐的地方,所有人都站在大厅里。 桑榆动了动自己的脚,站久了腿麻。 卫律往后退了一点,站在桑榆的身后,“脚麻了?靠过来。” 桑榆身子往后倒,肩旁倚在卫律的身上,提起了自己的一只脚。 “再忍忍,过会儿就好了。”卫律低声说了一句。 “嗯。” 封嫔大典结束之后,就是晚宴。大家移至另一个地方。 走廊上,桑榆坐在栏杆上。卫律蹲下身揉她的腿。 桑榆又痒又麻,酸酸胀胀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好点了吗?”卫律抬头问道。 “嗯。”桑榆点头应道。 卫律站起身来,“等回府了我用热水给你泡泡,上点儿药油在按摩一下,现在暂时缓解一下。” 看着周围没人,桑榆扑在了卫律怀里,蹭了蹭。 卫律怎么对她这么好。好得她越来越像小孩儿了,总爱向她撒娇,想随时随地呆在她身边。 第 5 章 一整天都在举行封嫔典礼,桑婉中午随便吃了点。 晚宴十分丰盛,桑榆坐在卫律旁边。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朝主位的皇上望去。年轻俊帅,充满贵气。 桑婉坐在下首,起身朝皇上进酒。之后其它人也一起向皇上进酒。 一小杯酒下肚,桑榆回味了一下,清清甜甜,有一股梅子的香味。 “这是梅子酒。”卫律在一旁说道,“你可以喝一点,不会醉人。” 桑榆点点头。 晚宴直到很晚才散。皇宫里的菜由御厨所做,十分美味,桑榆吃了不少。 就在卫律和桑榆正要上马车时,远处赶来一个公公叫住了她们。 “公公。”卫律停下脚步。 “卫大将军,皇上让咱家来通知你,明天请您进宫一趟。” “嗯,我知道了。”卫律应了一声。 …… “哎……痛……痛……”桑榆叫唤,抓着卫律肩膀的手加重了力度。明明身体该往后退,整个人却更朝卫律怀里钻。 卫律看着桑榆向她靠近,眼里闪过笑意,松开按摩她腿的手,把她搂紧怀里,“忍一忍,今晚不给你揉开了。明天你就要吃苦头。” 桑榆点点头,背对着卫律坐在她怀里,“我知道。” 卫律俯身,一手抓住桑榆的脚踝,一只手在她的小腿肚上按摩。她把桑榆的两条腿都仔细地按摩了一遍,去洗了手上床,“好了,睡吧。明天就没事了。” 回应她的是桑榆熟睡的唿吸声。在她去洗手的这么一会儿时间,桑榆竟然睡着了。 “昨天晚上飞马快报,芜城那边出现了灭门惨案。一家三十几口全部被杀死了。”皇上辰昊坐在椅子上,递给卫律一份奏摺。 卫律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辰国国泰民安,这种事是很少见的。正是因为这样,卫律屠城一事在大部分国人眼里是极不贊同的。卫律也成为了传言中凶神恶煞之人。人们谈起她来都畏惧。 “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我想派你去看看。”辰昊说道。 “陛下你的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卫律一个武人,怕是做不了这事。”卫律把摺子放在桌上说道。 “怎么?你还谦虚。这种事你做来不是最擅长的吗?”辰昊挑眉说道。 他看着卫律没有表情答道脸,眼珠在转了转,想起昨晚看见卫律在走廊上给桑榆揉腿。卫律这是在护着她家那位呢! 至于吗?他不就是想看一看这个卫律捧在手心的桑榆到底是何方人物。如果不是卫律不肯带桑榆进宫,他至于随便封桑婉一个嫔位,藉此机会来见见桑榆吗? 辰昊抬头看了卫律一眼,见卫律眼神瞭然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昨天站了一整天,桑榆腿怕是站痛了。待会儿我让人送点药过去。” 卫律看着辰昊,说,“不用了,昨晚已经揉了药了。陛下的药金贵,还是留在更需要的地方吧。” 辰昊把桌上的奏摺拿在手中,“哪能呀,镇国大将军不需要谁需要?镇国大将军的夫人则更需要了。” “你就接了这件事吧!”辰昊翻看手中的奏摺。贫了一会儿,他也正经了,“芜城靠近边东,我怕是那边的狄人做怪。” “嗯。”卫律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封信,递给辰昊。 辰昊接过看完,脸上的表情严肃,“桑家的人最近也在芜城出现过。哼,芜城真是个好地方,各方势力都往哪跑。” 卫律从皇宫里出来,骑马去了军营。 天空飘着小雪,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京郊外很少人来,卫律一路奔驰,在雪地上留下一行笔直的马蹄印。 军营里,士兵们正在校场上操练。 卫律下马,沿着校场看了一圈。前方高台上,将领们正在做示范。 “将军。”见到卫律来了,王勇停下手中的招式,向卫律抱拳。 第9页 “嗯。”卫律应了一声,看着王勇手中的手套。 “怎么样?这手套。”卫律问道。 “嗯。这个叫手套的东西可好了。戴在手上柔然又暖和,有没什么大的妨碍,握着兵器也不冷得那么难受了。”王勇憨笑着看着手上戴着的手套,眼里尽是珍惜。 “嗯。”卫律淡淡应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他看见台下的士兵们手上都戴着手套,正拿着兵器相互之间演练。 士兵们手上的手套都是枯黄色的。这种颜色和冬季枯萎的草木颜色一致,最大限度保证了士兵埋伏的隐秘性。 “来,我们来一场。”卫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一听到卫律要和自己对打一场,王勇立马应道好,整个人心中涌起战意。 两人在高台上转圈,互相打量着对方。 王勇看起来全神贯注,似乎准备着随时找机会进攻。 相比王勇的警惕,卫律看起来就悠闲多了。 高台上的其它将领们看见王勇要和卫律对战,都兴奋地停下了手中做的事,围在了外面。 有人朝着中间喊道:“王勇,争点气啊。至少要在将军的手下坚持过三招吧。” 那人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台下的士兵们也围在了高台下,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王勇,加油!” “王勇,加油!” “王勇,加油!” 台下全是一片为王勇的加油吶喊声。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大家都希望王勇在卫律手下坚持过三招。 王勇眼睛紧盯着卫律,嘴里大喝一声,左手中的□□向着卫律的要害刺去。 同时身体移到右侧,堵住卫律的后路。 卫律不避□□,反而欺身上前,一手握住□□顶端,手中一用力,震掉王勇手中的□□。她长腿一扫,正中右后方王勇的胸膛,直接将王勇踢到了远处。 王勇捂住胸口,周围的人将他扶起来。 周围传出一片唏嘘声。 “怎么?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卫律拍了拍手,眼睛看向王勇。 王勇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王勇,好样的。再努力一把。终有一天,你能在将军手下坚持住三招的。”卫律远去了,周围的其它将领安慰王勇。 卫律虽是女人身,但自小习武,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常年平定边境动乱,手中的招式干净利落,讲究快速制敌,一击必中。 王勇才升上将领没多久,年岁也才18,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 新年要到了,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大街上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商铺住宅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家家门前都贴着福字。 桑榆也跟着桑府的管家跑过来跑过去,兴高采烈地准备过年。 “过来,不要乱跑。今天裁缝要过来量尺寸。你想要什么样的样式和花纹,都可以和裁缝说。她会做出来的。”卫律拉住往外走的桑榆。 桑榆转过身来,“是要做过年的新衣服吗?” “对呀,你不是整天跟着管家跑吗?今天是全府做衣服的日子都不知道。”卫律笑着用手指抚摸桑榆笑起的酒窝。 桑榆眼光闪了闪,古代过年的习俗太多了。她每天跟着跑,光顾着了解各种习俗了。 “那我们就等在这里吧。”桑榆讨好地拉着卫律的手。 裁缝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她站在那里一看,就能看出桑榆和卫律的准确尺寸。 桑榆眼里溢满惊奇,原来古代优秀的裁缝这么厉害。 “将军,夫人。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样式?有什么要求?”裁缝带来一本样册。 桑榆翻开,上面的衣服都很精緻华丽,样式十分的繁复。 “律姐,做哪件?”桑榆拿不定主意,抬眼看向旁边的卫律。 “你喜欢哪件就做哪件。”卫律答道。 “我不知道,这些都挺好看的。”桑榆翻着画页说道。 “那就都做。”卫律看着桑榆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笑着应了一句。 桑榆拉着卫律的手,摇了摇头,“做衣服很费时间,绣娘们需要很久的时间。现在离过年也没多久了。” “不是只有一个绣娘。我们有一个绣坊,在过年之前都能给你做出来。”卫律答道 。 桑榆摇摇头,抬头看着卫律,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喜欢哪件?我想和你穿一样的。” 卫律低头在上面翻了翻,指着其中一款说道,“就这个吧!你穿着很好看。” 桑榆凑过去看了看,样式没有她之前看到的繁复,却别有一股清新帅气的风格。 这个要是穿在卫律的身上,一定十分好看。 “那就这个吧。我要和你穿一样的。”桑榆说道。 “你就照着夫人说了做两套一样的吧。”卫律转头对候在一旁的裁缝说道。 裁缝低头应了一声,拿着样册出去了。 “想和我穿一样的,嗯?”卫律眼睛眯起,语气低沉。 “这是爱人装。”桑榆开心地说道吗,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第10页 第 6 章 “痛……痛……”桑榆眼泪都掉下来了。整个人直往后爬。 卫律大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桑榆抓了回来。 “不要这个姿势……”她的腿都要裂开了呀,腰也挺得很痛。 “乖,别动。”卫律说了一句。 桑榆挣扎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雪花密密麻麻地往下落,虽然人的视线像夜晚一样看不了多远,但也不能忽略它是一个白天呀! 桑榆最终整个人都脱入了被窝里。 …… 坐在软椅上,桑榆看着管家向卫律汇报情况,整个人蔫蔫的。 新年马上就要到了,她又要长一岁了。再过一年,她就要成年了。 想起前几天的情景,桑榆打了个寒颤。只是选个衣服而已,谁知道最后是怎么选到床上去的。 她应该感谢她还没有成年,要不然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管家走后,卫律走过来,“今天要去铺子里收帐,要不要和我出去看看。” “我们还有铺子吗?”桑榆好奇地问道。 “嗯。”卫律大手放在桑榆的腰上,轻轻地揉动。 “还痛?”卫律皱眉问了一句。 桑榆摇了摇头,眼里闪过兴奋,道:“不痛了,我们去铺子里看看吧。” “我让管家炖了汤补身体。吃完午饭我们再去。”卫律说了一句。 她那天做得实在太狠了点,桑榆这几天精神都不是很好,连大夫都告诫她不要胡来了。 桑榆点了点头。 “这个铺子是我们的吗?”桑榆看着铺子里的各种药草。这是一间很大的药铺,位于京城的主街上。 “嗯。”卫律点了点头。 卫律常年在边境作战。那边高山峻岭,药材不少。她开了一条道,专门把边境的药材运到各个中心城市。卫家的药铺在全国各地都有,还是连锁的。 听了管家的介绍,桑榆在心里暗暗咂舌。原来卫律不止作战了得,还有经商头脑。 “和气草到了吗?”看完帐后,卫律问一旁的掌柜。 掌柜站在一旁,恭敬地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 桑榆看着他在其中的一个格子上按了什么,正对着她们的那一面靠墙博古架竟然分开了。掌柜的从里面的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黑盒子。 盒子被放在桌上。桑榆看见卫律打开盒盖,里面躺着手掌那么长的一小节枯枝样的东西。 卫律把盒子合上,交给身后的管家拿着,一行人出了药铺。 “律姐,这是什么药呀!好像很珍贵。”马车上,桑榆问道。 “好东西,对你身体有好处。”卫律把玩着桑榆一头柔软的头髮说道。 和气草是一种古树的伴生植物,春夏秋季停止生长,只能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在古树的树根下生长。成熟时间长得惊人。是一种大补之物,可遇不可求。 卫律已经守了它好几年了。 桑榆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看掌柜和管家的态度。她也知道这药很珍贵。吃完晚饭之后,桑榆看着面前的和气草,犹豫了很久之后问卫律:“你是要我生吃它吗?” 卫律在一旁看兵书,看桑榆在那里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向她问了自己的疑惑。 她放下手中的兵书,从盒子里拿出手掌长的和气草。说是草,握在手中却像是一截干枯的树枝。 “来,张嘴。和气草只有生吃才行。”卫律好笑地看着桑榆。 “为什么?”桑榆不解。 “因为它一煮就化了,药性会全部流失掉。” 桑榆看着嘴边的和气草,张口咬了下去。入口很脆,带着股草木的清香。 “喝水。”见桑榆吃了和气草,卫律从旁边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桑榆就着卫律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它的口感和它的外表一点也不一样。”桑榆说道。 “嗯。”卫律说了一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桑榆的背后。 桑榆上一秒才说完话,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卫律把桑榆拦在怀里。 和气草药性很大,人体接受需要一点时间。 …… 新年到来得很快,桑榆一大早就接到了卫律的红包。 “谢谢律姐,新年快乐。”桑榆双眼弯弯,将卫律给的红包放在自己的身上,在卫律的额头亲了亲。 两个人穿戴整齐,在镜子前站立。镜子里的两人一高一矮,一个帅气,一个可爱,穿着同样的红黑相间的衣服,看起来相配极了。 吃完饭,桑榆来到大门口。没过一会儿,从远处跑过来一群小孩子。他们在大门的不远处停着,眼睛朝着这边望过来。 桑榆看见他们,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 这是卫律回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卫府也算是这条街上新加进来的住户。过年了,达官贵人家都会在大门口派发红包,只要去敲门就可以了。 据说这卫府的主人是镇国大将军卫律,兇残无比,杀人无数。小朋友们本来还有点害怕,踌躇着来不来。看见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笑着向他们招手,唿啦啦地全部跑上来了。 第11页 桑榆从红包篮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分发给他们,“新年快乐!” “大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 小朋友们接到红包,脸上扬起笑,嘴里发出欢唿声,蹦出各种祝福的话。 “你几岁了呀!”桑榆搂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小男孩问道。 “我六岁了。”小男孩眨着大眼睛乖乖地答道。 “你真可爱。”桑榆捏捏他的小脸蛋。 伙伴们领了红包,招唿着小男孩去下一家。桑榆放开了他,看着一群小朋友们唿啦啦地跑向下一家。 欢快的笑声在雪地里传出很远。 桑榆回头,卫律正倚在门上望着她。 “律姐,你来晚了。我刚刚都发完红包了。”桑榆从地上起身,来到卫律身边。 “待会儿还要过来人。你以为小朋友只有一拨吗?”卫律低头看着桑榆笑着说道。 “还要过来人?可是我已经没有红包了。”桑榆皱眉。要是小朋友们来敲门没有红包,那真是太伤心了。 “还有很多红包,足够你发。”卫律说道。 恰好这时候管家走过来,提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篮子。 桑榆看见里面的红包,满满地装了一整篮子。 “大姐姐,这位哥哥是你的夫君吗?”桑榆拉着卫律发红包,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桑榆的衣服问道。 桑榆往旁边的卫律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她是我的夫君呀,但她不是大哥哥哟,和我一样是大姐姐。” “大姐姐?”小女孩看了一眼卫律。 红白相间的衣服穿在卫律身上,沖淡了卫律平日里给人的冷冽,整个人变得亲和多了,不少小朋友也围在她身边等着她发红包。 “女孩原来可以这么帅气,我以后也要长成这样。”小女孩说了一句。 卫律听见了,转头看着桑榆和小女孩。 桑榆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眉梢都是喜气,“好呀,你也长得这么帅。大姐姐还是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哟,十分厉害。” “哇!军人。我也要当,长大以后保家卫国。”小女孩眼睛里闪过亮光。 小孩们远去了,桑榆站起身来到卫律身边,“你看,小朋友们多喜欢你。” 卫律嘴角勾起,笑着把桑榆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暖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么多小孩子接触在一起。感觉很新鲜? …… 新年过后,卫律突然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出城和进皇宫。 往往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夜晚睡觉的时候,卫律还没有回来。 桑榆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从卫律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书。这是一本兵书,卫律经常读它,上面密密麻麻做满了笔记。全是卫律的各种见解,同意或者不同意。 桑榆看着津津有味。作战真的是一门学问呀!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寻找水源,判断痕迹,这里面可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由此可以看出,镇国大将军这个名号,卫律绝不是光靠着一身好武功得来的。 东西好看是好看,可是到了亥时末,也就是现代夜晚的十一点,卫律还没有回来,桑榆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再好看的书也抵不过睡意的袭来。 平常这个时候桑榆早就已经睡熟了。可是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卫律了。要不是每天早上起来身旁有人睡过的痕迹,身上会多出一些痕迹,管家每天都会按照卫律的嘱咐给她熬汤,桑榆都怀疑卫律没有回来过了。 终于,十二点多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桑榆使劲睁开想闭着的眼皮,叫了一声“律姐。” “榆榆,怎么还没睡?很困了?”卫律走到床边,脱掉身上的衣服上床搂着桑榆。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想等你回来。”桑榆趴在卫律的怀里。 “嗯。睡吧。最近有点忙,再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陪着你,带你出去。”卫律轻拍着桑榆的背。 “去哪里?”桑榆还有意识地问了一句。 “之后告诉你?”卫律低头吻了吻桑榆的太阳穴。 桑榆本来就睡意很浓,又加上卫律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第 7 章 第二天桑榆起来的时候,腰上紧紧揽着一只手。卫律正睡在她旁边。桑榆没有动,抬手轻轻抚摸卫律光滑的下巴。 卫律醒了,抓住桑榆放在她下巴上的手,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醒了。” “律姐,你今天没出去。”桑榆的语气像偷了腥的小猫一样快乐。 “嗯。”卫律应了一声。 吃早饭的时候,桑榆想起昨晚卫律对自己说的话,问道:“律姐,我们要去哪儿?” “芜城。”卫律应道。 “芜城?”桑榆不知道。 “今天我出去办点事,晚上会早点回来的。”卫律吃完饭走到桑榆的面前说道。 “嗯,我等你。”桑榆点头,耳垂上的翠绿耳环顺着她的点头前后摇晃。卫律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走了。 第12页 桑榆吃完饭一个人跑到书房查看芜城的资料。 芜城是一个位于辰国西北部的边境重镇,挨着狄人,契人等各个国家。这座城市各国交易繁盛,经济十分繁华。 辰国和这周边的各个国家一直是友好交往,没发生过大的摩擦。 “要去芜城?那边靠近其它国家,肯定很具有异域风情。”桑榆看着眼前的资料想道。 春回大地的时候,桑榆离开了京城,和卫律一起去了芜城。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傍晚的时候,一行人进了一个城市,在城市最大的客栈里安顿下来。 桑榆从马车上下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客栈。 店小二引着一行人进了一楼的大堂。 “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小店最有名的就是红焖肘子,醉仙鸡……”店小二利落地报出了一大堆菜名。 “把招牌的都上一份。”卫律说道,又点了几个桑榆喜欢的菜。 桑榆坐在卫律的旁边,看着整个大堂。 大堂很大,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其它的客人。此时大家正在热火朝天地说着话,大厅里的气氛很活跃。 桑榆她们进来的时候,许多人都朝她们看过来。现在坐下了,也还有许多人看向她们这一边。 卫律一行十几个人,规模挺大。卫律和桑榆样貌又好,许多人的眼睛都在桑榆的脸上,身上徘徊。 卫律淡定地端着茶杯喝水,喝完了,轻轻地将它放在桌上。 “小二,你这杯子坏了。”卫律说道。 小二跑过来,看着桌上完好无损的茶杯,以为卫律无理取闹,虽然心里不满,但摄于卫律的气势,还是恭敬对她说道:“这位客官,这茶杯好好地地立在这儿呢。” 卫律抬眼看了一眼周围仍旧把目光放在桑榆身上的人,伸手轻轻在桌上一拍。 一个完好无损立在桌子上的茶杯,就这么在卫律的轻拍之下,碎成了一堆粉末。 小二和周围关注她们这桌的人都心里一惊。“客官,我……我马上给您换一个。”店小二说话都结巴了,收拾好桌上的粉末,立马下去了。 那些看着这桌的人也移开了目光。 “我看看你的手。”桑榆拿过卫律的手,手心手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保上面没有丝毫伤口。 菜上来了,卫律拿出自己的手,温和地笑着看了桑榆一眼,“我没事,吃饭吧!” 第二天,一行人离开客栈继续赶路。 冬天的山林充满了生机,树木抽出了嫩枝,早春的花儿星星点点布满山坡,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 桑榆趴在窗上,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在一个小山坡上休息。队里的侍卫去树林里打了野物出来,架起了一堆火烧烤。 桑榆和卫律坐在一起,自己穿了一个鸡腿烤。 烤肉诱人的香味传出来。桑榆眼睛紧盯着自己铐的鸡腿,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正宗的野鸡腿呀! 终于烤好了,桑榆迫不及待地把鸡腿从烤架上拿出来。 她刚伸手上去,被旁边的卫律捉住了手指,“别去碰,刚从火上拿下来,很烫。” 桑榆收回了手。 卫律把自己烤好的鸡腿拿给桑榆。她的技术比桑榆好多了,烤鸡腿又快又好。鸡腿上被卫律洒了各种香料,香味一阵一阵地传进桑榆的鼻子里。鸡腿已经烤好了一会儿,现在的温度刚好入口。 桑榆看着自己烤得卖相不是很好的鸡腿,又看着卫律烤得金黄漂亮的鸡腿,把自己手中的鸡腿递给了卫律,接过了她的鸡腿。 “律姐,吃。”桑榆削下一块鸡肉,递给卫律。 卫律张嘴咬下鸡肉,连带着将桑榆的手指也咬进了嘴里,在上面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手指头一痒,桑榆赶紧把自己的手指从卫律的嘴里抽出来,抬头惊慌地看了一眼四周。 大家都在各自烤着自己的午饭,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桑榆放下心来。 卫律双眼含笑看着桑榆。 桑榆嗔了卫律一眼,不餵她低头自己啃鸡腿了。 吃了午饭,一行人继续上路。 桑榆窝在马车里,马车很大,她可以平躺在里面。 在路上赶了几天的路,桑榆她们终于又到了一个大城市。 城市很繁华,从城门口一大长队排队的人就可以看出来了。 进了城门后,果然沿街都是各种酒楼店铺,大街上行人众多。 桑榆在安顿的客栈里洗了一个澡,舒服地嘆了一口气。 连续赶了几天路,终于可以洗个澡了。 卫律从门外进来,看着桑榆湿漉漉的头髮,顺手从旁边取了一条毛巾,把头髮包在里面擦干。 “赶了几天的路,我们在这里歇歇再走。”卫律说道。 桑榆点点头。 夜晚睡觉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卫律上去打开门,桑榆看见门外站着的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有什么事吗?”卫律冷淡地问道。 “我就是来提醒一下,城里最近不安全。客人最好不要晚上出去,免得出了什么事。”掌柜笑着说道。 第13页 “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卫律问道。 掌柜的看了一眼卫律旁边的桑榆。 “城里最近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採花大盗。据说最近好几家未出阁的姑娘都遭了他的毒手。城主府的小女儿好像也遭了那採花大盗的毒手。公子家的小娘子这么漂亮,一定要保护好呀!掌柜好心地提醒道。 掌柜离开了,卫律关上门。桑榆跑到窗户边,把窗子牢牢地关上。 “没事的。我在这里。”卫律低声安慰道。 “我知道。你可是镇国大将军,武功高强。那採花贼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桑榆点点头,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害怕。 “我把窗子关上,那採花贼发现不好进来,可能就走了。” “那採花贼连城主大人女儿的房间都能进去。一扇关上的小小窗户,可阻挡不了他。”卫律笑着说道。 “这么厉害呀!”桑榆皱皱眉。 “怎么会有这种人呀!有一身好武功,其它的事不做,专门做这种事。她害了那些姑娘一辈子!” 这古代对女子贞洁看得这么重,失去了贞洁,那些女孩一辈子就毁了。 “没事,我在这里。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卫律说道。 两人一起来到床上。 卫律提到了江湖一词,一下子勾起了桑榆的兴趣。 这古代的一大特色不就是江湖吗? “是不是这江湖上有许多的能人异士呀!还有各种江湖势力什么的?”桑榆抓住卫律的手问道。 “有朝廷,有武林势力。这里面复杂得很。”卫律低头说了一句,并没有多解释。 赶了几天路,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两人说着说着话,桑榆就睡了过去。 卫律伸手把桑榆的睡姿调了调,让她整个人睡得更舒服。 半夜的时候,窗外传来窸窸窣窣轻微的响动。 卫律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她伸手放开桑榆,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黑暗中,窗户被人打开了。 有人翻身进了屋,轻巧地落在地上。朝着床边轻轻地靠过去。 卫律闻到了一股子黏腻的香味。 这是迷香,能让人快速地昏睡过去。 那人来到床边,伸手想要掀开帘子。 说是迟那是快,一个人影从旁边袭来。他的手被重重地一击,瞬间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那人心里一骇,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朝后退了几步,往窗户而去。 卫律紧跟上前,抓住那人的肩旁,另一只手只取他的喉咙,要一击毙命。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那人身体被制住动弹不得。眼看着卫律的手要伸上他的喉咙,他一咬牙,被卫律抓住的肩旁瞬间脱臼了。 拼着肩旁脱臼的代价,那人脱离了卫律的掌控,整个人朝前诡异地一滑,瞬间就钻出了窗户。 卫律没去追,他站在窗前,借着夜晚淡淡的夜光,冷冷地看着远去的人。那人的双手姿势扭曲地掉在身侧。 开窗散了一会儿气味。卫律点灯,拿出解药餵昏睡过去的桑榆。 这迷香气味黏腻,闻着让人十分地不舒服,效力却大,属于低级的迷香,闻了对人的身体有害。 桑榆昏迷地很沉,刚才房间里短暂的打斗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此时卫律餵药,她的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药丸顺着水流送进了她的嘴里,她的眉头慢慢平復了下来。 卫律轻拍着她的背,搂着她慢慢地睡过去。 第 8 章 桑榆第二天早上醒来,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地方。 两人一起去楼下吃早饭。 桑榆在街道上看见城里敲锣打鼓,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拦住一个从街上跑过的小孩,问道:“小朋友,你们这是要举办什么节日吗?” “今天要举办种礼,有好吃的,晚上还可以在河边放稻灯。”小朋友高兴地答道,眼巴巴地盯着桑榆手上的糖葫芦。 桑榆手中的糖葫芦刚才被她咬掉了一颗,她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你要吗?送给你。” “谢谢姐姐。”小朋友高兴地接过糖葫芦,跑远了。 古代的糖葫芦酸酸甜甜,比桑榆在现代吃过的似乎要好吃一点。桑榆只吃了一颗,正在回味呢,卫律在小贩那里又买了一根,递给桑榆,“吃吧,眼睛别盯着人家小孩的了。” “我没有。”桑榆急急地反驳,她怎么会眼馋小孩手中的呢。 卫律:……你说的我还真不信呢。 “种礼?”桑榆记得她在某本书上看过。 春天是万物播种的季节,百姓们会在播种前举行祭祀,期盼播种下去的作物能茁壮成长,有一个好的丰收。这就是种礼。 河流是灌溉水源的重要来源。种礼节的晚上大家都会聚在河边,放稻灯。 “我们今晚也去放稻灯吧。”桑榆拉着卫律的手。 卫律点点头。 “哇,这个稻灯好大。”在河边的摊前,卫律看到了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稻灯。 稻灯里面放着麦穗形状的蜡烛,此时正燃烧着,把整个大稻灯映得亮堂堂的。在众多稻灯中,独树一帜。 “我们就买这个。”卫律说道。 第14页 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姐,径直走到小贩面前。 “老闆,这个稻灯我买了。”一个柔婉的声音从面纱里传出来。 “好嘞。”小贩应道,把大稻灯取下来。 小姐身边的丫头接过稻灯。 “律姐,被买走了。”桑榆盯着丫鬟手中的稻灯。 那小姐似乎是感应到了桑榆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她们这边,向她们走了过来。 “夫人是否喜欢这稻灯?”那小姐走到桑榆面前径直问道。 “嗯。”桑榆点了点头。 “竟然夫人这么喜欢,湘水愿将稻灯赠给夫人。”那小姐继续说道。 “不用了。”卫律在旁边冷冷地说道,“竟然是小姐买,我们也不夺人所好。” 她说完,拉着桑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谢谢。”桑榆对小姐说完,跟着卫律离开了。 那小姐站在原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两人来到了另一处岸边,岸上摆满了卖稻灯的小摊。卫律给桑榆挑了其中一个最大的,和刚才那个比起来也差不多。 “你生气了吗?”桑榆拉着卫律的手,轻声问道。 卫律看着桑榆的脸,手指在她的指腹上摩擦,“没有。” 桑榆不信,她明明清楚地感觉到了卫律刚刚有不高兴。 但卫律是为什么不高兴呢?桑榆皱眉想到。刚才那小姐赠送她稻灯,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不要生气,我们去放稻灯吧。期盼今年能有一个好丰收。”她拉着卫律的手摇了摇。 卫律笑着帮桑榆提住她手中的大稻灯,“走吧,我们去旁边人少一点的地方。” 桑榆点点头。 两人避开人多的地方,来到水边。河面上飘着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稻灯。河水波光粼粼。 桑榆小心地将手中的大稻灯放在水面上,看着它慢慢地向远处飘去。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凛冽的风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旁边的卫律反应迅速,她一下揽住桑榆的腰,将她拖离了河边。 一个黑衣人站在她们刚才的位置。看见两人躲过了自己的偷袭,他快步上前,手中的小刀亮光闪闪,直刺卫律二人。 卫律把桑榆抱在怀里,抬腿踢向黑衣人的手腕。小刀在空中亮光一闪,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武器落了黑衣人也不恼,从自己的怀里又摸出了一把小刀,向着她们的面门刺过来。 桑榆瞪大了眼。还有这操作? 只是几个唿吸之间,两人已交手几招。卫律一个重踹,将黑衣人踹在不远处,倒地不起。 卫律正愈上前,突然搂着桑榆往旁边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她们刚才站的地方。 原来这黑衣人还不止一个。 刚才放稻灯,她们选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此时卫律这里和人激烈地打斗,不远处放稻灯的人一点儿察觉也没有。 “躲好不要动。”卫律在桑榆耳边说了一句,一个转身将桑榆往黑暗中一推。 桑榆被推到了河岸树的阴影下,她趴在草丛里不动,眼睛密切地关注着不远处的打斗。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人和卫律纠缠在了一起。 桑榆抓紧了身下的草丛,手指没进了泥里。 耳旁传来风声,桑榆往旁边一躲,大喊了一声“律姐!”险险躲过了身后人的偷袭。 “找死!”卫律眼神冷冽,迅速来到了桑榆身边。 桑榆被人抓住了肩膀,卫律直接将那人抓住她的胳膊扭断了。 来人一共六个,很快就被卫律打趴下了。 “谁派你们来的?”卫律低头问道。 那人嘴里一咬,含在口里的□□瞬间入喉,死了。 另外几人都做出了和那人一样的动作,全都吞药自杀了。 几人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卫律也看不出他们是哪方人马。 回到旅馆,卫律找了随行的大夫上来。 桑榆伤不重,胳膊被人抓出了一片青紫。 大夫调了外敷的药,嘱咐一日抹三次,几天就消了。 “律姐,那些想杀我们的黑衣人是谁?”桑榆坐在床上问道。 “不知道。”卫律摇头。 “嘶……”桑榆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凉的药膏抹在肩膀上,竟然还很痛。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卫律眼里闪过心疼,手指越发地轻柔,抹好后在上面轻吹。 “不是很痛。”桑榆勉强笑道。她这具身体的肌肤太娇嫩了,感觉不是特别大的力,怎么就出现这么大一块淤青。 看着桑榆睡着了,卫律才出了房间。 王勇一见到卫律,就嚷嚷起来,“将军,到底是谁暗杀你?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一旁的军师颜清道:“这到底是哪方的人马,现在说不准。” “我们此次去芜城,一路上虽然路线一直在变,但难保那些人猜出来目的地。” “猜出来又怎么样?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地呀!在背后搞偷袭算什么本事。”王勇又大声嚷道。 第15页 “人家杀了你,不是本事是什么?可不管是那种方式。”颜清在一旁说道,“你说话不能小声点吗?现在这客栈里也不是完全安全,隔墙有耳。” “最讨厌这些躲在暗处的玩意儿了。”看见颜清扫了自己一眼,王勇压低声音愤愤道。 “行了,王勇还小,脾气是炸了点。”卫律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吩咐下去,最近几天大家都小心点。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王勇出去了。卫律和颜清商量。 “夫人的伤怎么样?”讨论完事情,颜清问道。 一提起桑榆,卫律的气势就冷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桑榆在河边被人抓住的情景。 “没什么大碍。”卫律摇摇头。 “採花贼的事情查到点什么了吗?”卫律问道。 “有点眉目。这城主家的小姐有点奇怪呀!”颜清在一旁说道。 “我们去探访了那几家被採花贼光顾过的人家,那些姑娘们都寻死觅活的。有几家已经急急忙忙地将姑娘嫁了出去。惟独这城主家的小姐,却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从那些姑娘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 “嗯。”卫律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你继续调查下去。” …… 饭桌前,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卫律表情自然地给桑榆夹菜。同桌的下属们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食不知味。 他们冷酷无情的大将军,原来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呀! “不用给我夹,我可以自己来。”桑榆说道。下属们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特别是王勇,那眼睛和眉毛都快要皱在一起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震惊的事。 “你肩旁受了伤。”卫律淡淡地说道。 “我是受了伤,可那只是小伤。你真的不用给我夹。”桑榆赶紧制止道。 同时为了表明自己的手十分灵活,桑榆运筷在桌子上飞快地夹了几下,表示自己吃饭完全没有问题。 卫律看了桑榆一眼,见她坚持要自己夹。也就不勉强,自己低头吃饭了。 桑榆心里松了一口气。 卫律这几天似乎有点奇怪呀!总喜欢在人家和她做一点亲密的动作。 虽然对于一个现代社会的人来说,这些动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对于这些古人来说,这些动作就显得很大胆了。 回到房间里,桑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律姐,你这几天有点奇怪。” “有吗?”卫律正看着书,抬头问道。 “有。你昨天在大家面前搂我,今天又给我夹菜,平常你不这样的。”桑榆肯定道。 “你不喜欢吗?”卫律抬头认真问道。 “喜欢呀,可总感觉那里怪怪的。好像你这样做很刻意。”桑榆想了想说道。 卫律放下了手中的书,把桑榆拉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头枕在她完好的肩旁上面。 第 9 章 桑榆她们如今停留的城市叫柳城,是个经济繁华的重要城市。城市最高长官是城主,掌管地方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地位与权力很高。柳城这一届的城主正好也姓柳,叫柳山。 种礼节后,就是柳山的五十岁生日。柳城的各方人马都会前去参宴。 不知从哪儿还放出一个消息,柳山要借着这次生日为他女儿柳湘水挑得一个如意郎君。 “这柳小姐都被採花贼糟蹋了,谁肯要?”有人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城主最宠爱他的这个女儿了。要是有谁娶了他女儿,地位,财富,要什么没有。”有人回答。这可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呀! “这么说来我不是也有机会了?”旁边有人继续说道。 “就你那样貌,人城主小姐眼瞎了才会看上你。”有人在一旁回答。 此话一出,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呢!我这样貌怎么不行了。”那人被众人嘲笑,红着脸嚷道,“我还看不上她呢。” 桑榆坐在客栈的大厅里,周围人都在讨论城主诞辰这事。 她听了一会儿,转过头,“这城主小姐挺可怜的。” 这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事。在古代却十分地严重。好在这辰国还挺开放,没桑榆想的什么出家,终生不嫁这种事。 “怎么可怜?”卫律在一旁问道。 “被人糟蹋了,如今还被人这样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桑榆答道。 “嗯。”卫律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桑榆。 遇见喜欢的人,有时候真是命运的安排。 “这採花贼真是太可恶了……”桑榆愤愤地念了几句。 卫律见桑榆碗里的粥只吃了一半就冷了,扬手招来小二,说道:“再盛一碗白粥来。” 小二点点头下去了,很快端上来一碗。 卫律把桑榆的白粥换成这一碗,对她道:“快吃饭,粥都冷了。” “我吃不完这么多。”桑榆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白粥。 卫律自然地舀了一半白粥在自己碗里,“好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出去。” 第16页 远远地在城主府外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喧嚣声。 走近了,门口络绎不绝,宾客来来往往。不少这城市里的市民还围在远处观看。 卫律带着桑榆上前,递给门口的家丁礼物和一张请帖。 两人顺利地进去了。 “律姐,你哪来的请帖?”桑榆好奇地问道。 “颜清伪造的。”卫律答了一句。 这么厉害。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桑榆又问道。 “你不是昨晚念叨着好想来看看吗?带你进来看看。”卫律笑着说道。 “嘿嘿。”桑榆脚步轻快,紧跟在卫律身旁。 两人穿过招待宾客的大厅,直接来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小姐,换上这身衣服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前面不远处传来声音。 桑榆透过树的缝隙往前看,只见一个白衣蒙面的姑娘坐在亭子里,对身前的丫鬟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姐,老爷让我侍候你换上才行。” 那姑娘用手拿起丫鬟手里鹅黄色的衣服,“换一身白色的来,我不想穿这种女人味重的衣服。” “可是,这是老爷准备的……”丫鬟迟疑道。 “怎么?你听我的还是听老爷的?”那白衣女子温婉的声音变得冷冷的。 丫鬟身子一抖,赶紧抱着衣服下去了。 那姑娘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往远处去了。 “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柳山的生日。柳山感激不尽,先在这里敬各位一杯。”城主柳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城主客气了,祝城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底下的宾客站起来,齐声说道。大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父亲,湘水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众人敬酒后。最前面,一个窈窕的身影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说道。 “好,好。”柳山满脸笑容。 “我这一生,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女儿湘水了。现在我最担心的一件事呀,就是还没给她找到一个如意夫君了。”柳山说着,看向台下的众多青年才俊。 他的潜台词大家都听得出来。原来城里传的消息都是真的。 桑榆坐在人群中,看看上方的白衣蒙面少女。她们刚才在后院见到的那位姑娘就是这位城主女儿。 柳湘水蒙着面,桑榆看不清她的面貌。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柳湘水转头朝这边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冷若秋水的眸子。 柳湘水看见桑榆,转眼看向她旁边的卫律。眉尖微微挑了挑,向她露出一个微笑。 宴会结束,就是各种表演。柳山之前如此明显的话,许多青年都卯足了劲儿表现自己。 桑榆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古代有才华的人是真不少。 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敢上去的每人都有几项拿得出手的才艺。 “夫人,我们小姐请你过去一趟。”桑榆刚从茅房里出来,一个丫鬟就站在外面对她说道。 卫律的装扮在众人眼中像个男人,桑榆如厕她就没有跟过来。 “你们小姐?柳湘水?”桑榆问道。 “是的。夫人这边请。”丫鬟边说边领路。 桑榆跟着丫鬟,来到了一个林中亭。亭外的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桃瓣落了一地。 柳湘水正站在亭子中看着她。她此时揭了面纱,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夫人,河边一别,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柳湘水轻轻一笑,对桑榆说道。 “你是……”桑榆有点迟疑。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种礼节河边赠灯之人。”柳湘水继续说道。 “哦,你是那位要赠我稻灯的小姐。没想到你会是城主小姐,那天我夫君真是无意冒犯了。”桑榆想起来说道。 “夫人请坐。”柳湘莲伸手示意。 桑榆在亭中坐了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桑榆问道。 “只是见夫人有缘,想邀夫人浅酌几杯。不会打扰到夫人了吧。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柳湘水说道,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缤纷往下落的桃花,眼里闪过哀愁。 “不会,不会。”桑榆赶紧说道。这城主小姐被採花贼糟蹋了,今天柳山又说了那样一番话。再过不久,她就要嫁出去了。 柳湘水给桑榆倒了一杯酒,道:“这是用这亭外桃树上的桃子酿成的酒,不会醉人,适合女子喝。” “谢谢。”桑榆说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入口一股桃子的清香,没有酒的辛辣,就像喝饮料一样。 桑榆把手中的一杯酒喝完了。柳湘水执起酒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那个,生活是美好的。祸与总福是相依的。”桑榆安慰了一句。 “我已经认命了。”柳湘水淡然地笑了笑,眉宇间都是忧愁。 桑榆又喝了一杯酒,她满上。 连喝了几杯,桑榆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有点晕。看来这桃子酒喝多了还是醉人。 第17页 “你……”桑榆还想安慰几句,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柳湘水放下手中的酒壶,伸手在是桑榆嫩滑的肌肤上抚摸,入手一片柔软。 她嘴角含笑,看着桑榆,脸上哪还有什么刚才的忧愁。 她弯腰一抱,将桑榆轻松地抱起来,离开了亭子。 “家主,从她的房间里翻出了这个。”王勇靠近卫律,把手中的东西给他看。 卫律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套男式的衣服。 “这城主小姐的房间里真是奇怪,有许多男式的衣服。还有夜行衣。”王勇低声说道。 卫律点点头,“颜清呢?” 今天早晨,颜清拉着王勇翻进了城主府。城主小姐的行为怪异,他们需要查一查。 她刚这么问道,颜清就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普通的女人首饰。 “颜清,你拿这个干什么?难道这也是什么线索吗?”王勇问道。 三人如今站在城主府一个隐蔽的角落。 “这是那些女人的?”卫律问道。 颜清点点头。“这柳城近来採花大盗盛行,祸害了多位姑娘。我去那些姑娘家探访过,发现她们不禁遭了那种事,事后都被採花大盗带走了一些贴身的东西。” “就是这些?”王勇在一旁问道。 颜清点点头。 “这採花大盗带了东西,怎么在城主小姐的房间里?”王勇不解,这城主小姐不也是被採花大盗祸害了吗?她房间里怎么会有採花大盗拿走的东西? “行,你们先回去吧。”卫律皱了皱眉头。 桑榆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夫人去了哪里?”颜清问道。 “上厕所。”卫律说道,往厕房走去。 厕所里面空无一人,颜清拉住不远处花坛除草的下人,“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夫人。” 下人想了想,指了指前方,“刚才小姐的丫鬟领着一位妇人往那边去了。” “谢谢。”颜清道谢,转头看向卫律。 卫律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王勇在一旁疑惑,“这城主小姐找夫人有什么事呀!” 第 10 章 桑榆醒来的时候,正被人反手绑在床上。她扭头看了一眼四周,这是在一间闺房里。 房门打开,柳湘水走进来。 “你绑架我?为什么?”桑榆问。 她是因为之前喝的桃子酒而晕倒。 柳湘水双手抚摸桑榆的脸颊,轻声道:“夫人,以后跟着湘水好不好。湘水会待你好好的。” “不要碰我,噁心。”桑榆皱眉侧脸。 “本以为没有机会接近你,毕竟你夫君挺厉害的,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没想到会在府里遇见你。这是上天让我们在一起。”柳湘水语气温柔,手在桑榆的脖子上来回摩挲。 那手像黏腻的蛇的舌头在皮肤上舔噬,桑榆大声道:“你别碰我!我劝你赶快放开我。我夫君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柳湘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冷了下来,继而又温柔地笑了起来,道:“你夫君找不到你的。” 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发出温柔的笑,本来该是赏心悦目的,却无端地让桑榆感到不适。 这是个变态呀! 柳湘水出去了,桑榆躺在床上瞪着床顶。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明显是被柳湘水囚禁在了某个地方。这柳湘水一个大家闺秀绑架她?莫不是被採花贼破了身子,精神失常了吧! 不对,不对,她精神失常绑架我干什么呀!这货明明是喜欢女人,觊觎我的美貌! 桑榆无奈了,太漂亮也是不好滴! 身子被绑在身后太久,血流不畅,半边身子都麻了。 “喂,有人吗?”桑榆高声喊道。 柳湘水推门进屋,问道:“怎么,已经想通了?” “想通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这样绑着我真的很不舒服,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桑榆答道。 柳湘水看到桑榆绑在背后的手已经被勒出了红痕,可见刚才她没少挣扎。她解绑,把桑榆的手缚在身前。 没过多久,她从门外提进食盒,坐在床边餵给桑榆,“来,张嘴吃饭。” 桑榆被她的语气弄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这样餵我我吃不下,我们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你给我解绑,我自己用手吃?” “你看我这小身板,肯定是干不过你的。” 她看着柳湘水,努力用眼睛表示自己的真诚。 柳湘水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给桑榆松了绑。 终于可以下床了,桑榆来到桌前,从打开的房门往外看。外面一片杂草,看起来还挺茂盛,不知在那个荒郊野外。 吃了午饭桑榆一直没有看见柳湘水,她在床上费了十八般的力气,终于挣脱开手上的绳子。 卫律还没有找到她。她不能坐以待毙。 房门被锁了,桑榆从窗户爬出去。 夜晚的清辉照在膝盖深的杂草上,桑榆蹚着草前进。 周围没有一户人家,放眼望去全是连绵的青草。更远处则是一片黑暗,桑榆隐隐听见前方传来水流的声音。 第18页 她在地上找了一根木棒,敲敲打打向前。这草这么深,蛇虫鼠蚁肯定也多。一不小心没逃出去,反被蛇咬了,简直亏大了。 终于走过了膝盖深的草地,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桑榆奋力往前。 当终于看见前方的景象时,她停了下来,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只见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细小的浪潮拍打在岸边。 前面竟然是一片水域! 这是个什么情况? 桑榆沿着沙滩往前走,绕了一整圈,发现她竟然是在一个小岛上。 难怪她疑惑这么久柳湘水怎么没有追出来。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怕她逃跑。 柳城今年城主柳山的生日宴会被众人津津乐道。 这生日宴会开头是无比完美的,中途也载歌载舞,结尾却是一塌煳涂。 这城主在前院为他心爱的女儿选夫君,这后脚他女儿就掳走了人家的妻子。 在众目睽睽面前,城主柳山直接被人提了起来。 市民们这才知道,这被掳走的女人,竟然是镇国大将军卫律的妻子。 “这怎么还没找到呀!我家小儿子都被我拘在家里好几天。就害怕这大将军一生气乱杀人,我小儿子乱跑遭了殃。”茶摊前,同桌的人窃窃私语。 “是啊,你看好你家的儿子。这镇国大将军这么兇残,屠城数十座。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放过。我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屠了我们这柳城。” “这不能吧!柳城毕竟是这辰国的城池。她怎么敢?” “这可不一定。她现在坐拥兵马百万。这柳城的军队都被她接管了,城主府一家都被囚禁了。” “我倒想知道。这哪家的小娘子嫁给了她。这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吗?我都不敢正视这大将军的画像。” “这有可能人家也不愿意,被强迫的。” “对,这倒也说得通。” 这边大伙儿在这里窃窃私语,远处传来骚动。 大家都往远处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走过去问道。 “衙门出的缉拿告示,要抓那採花贼。”有人答道。 告示上白纸黑字,各种证据都写得明明白白,证明这採花贼就是这城主小姐。 “没想到这採花贼竟然是这城主小姐,难怪一直抓不到她,原来是贼喊捉贼。” “这城主之前还为这城主小姐选夫君呢,想来真是可怕。” “这掳了人家小娘子。这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 大家都围在告示前七嘴八舌。 城主府里,柳山看着手中的证据气得发抖,“实在没想到湘水竟然是这个样子。她小时候爱习武,总爱女扮男装往外跑。我想着她一个女孩儿,学点武功也好,来防身。没想到她竟然用来干这些错事。有什么是不能跟爹说的……” 柳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勇大声打断了,“你别嘀咕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我们夫人。你说的那些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根本没人。还有什么地方你没说出来。” “哼,你可别想包庇你女儿。再找不到我们夫人。我就一天杀你府中一个人,直到找到为止。” “该说的地方我已经说完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地方?”柳山答道。 “说,你小姐还有什么秘密基地。”王勇拎起一旁的丫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丫鬟被王勇吓得眼泪直流。 王勇把她丢在了地上,出了房门。 “这要是提供柳小姐的线索,能得到一千两的白银。”告示下,人群兴奋地讨论。 “有了这一千两,我能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有人说道。 “这一千两哪是那么好挣的,整个城都被搜得底翻天了,还没找到人。” 树林里,卫律一掌拍得眼前的人吐血。她手掐着他的脖子,“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脸被掐得紫红,嘴里一动,咬舌自尽了。 卫律松开手,面色阴沉。 “将军,没有结果。”一旁的颜清走过来说道。 她们的身边凌乱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哪方人马目前不确定?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死士挺多的呀。”颜清继续说道。 “看起来和河边袭击你的是同一路人马。已经派人下去查了,还没有结果。” “嗯。”卫律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往远处奔驰而去。 颜清看见城里冒了信号烟,也翻身上马快速赶回城。 夫人这是有消息了。 大厅里,一个渔民打扮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看见卫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老伯,你说,你在哪儿发现了线索?”紧随着进来的颜清温声说道。 “我昨天去打鱼,走远了进了湖心。那湖心有一座小岛,常年没有人。我昨天好像发现那上面有人,我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敢上去。”老伯答道。 “是哪个湖?”颜清问道。 “就是我们远塘村附近的千水湖,我们那一带,都靠在那湖里打鱼为生。” “这湖水域面积很广,我们得找一个有经验的渔民带路才行。”颜清看着面前的茫茫水域说道。 第19页 “这里有一个。”王勇手上提着一个人,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是个青年小伙子。 “我从小在这片水域长大,这里每一寸我都熟悉。”小伙子说道,带着一行人下船出发。 “将军,夫人不会有事的。”颜清在一旁说道。 卫律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眼睛直视着前方。 “等一下,我们在这里停一下。”远远地看见了湖心的小岛,走近了,小伙子观察着水面说道。 “这里面有东西。”小伙子说着,纵身跳下了船。 过了一会儿他从水里冒出来,“这里不能上岸,被人下了钩子。” 小伙子指挥着船沿着岛行驶,寻找一个上岸的地方。 卫律往前一跃,脚尖在水里轻点几下,直接上了岸。 这小船离岸起码有十几米远,她直接飞了上去。小伙子瞠目结舌。 踏上岸,她直接朝前飞奔过去。 她推开小屋的门时,桑榆正在一个人无味地吃着饭。听见门响,她以为是柳湘水回来了。转头一看,卫律高大的身躯逆着光站在门口。 “律姐,你终于来了。”桑榆扔下手中的筷子,扑向卫律。 第 11 章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卫律揽住桑榆问道。 “没有。”桑榆摇摇头。 “你知道掳我的是谁吗?是城主小姐柳湘水。就是在河边赠我们稻灯的那个。” “嗯。我知道。她就是採花贼。”卫律说道。 “採花贼!怎么可能。”桑榆睫毛陡然向上翘。 原来这女子面临的威胁不光来自男子,还有女子啊! “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王勇从外面大声嚷嚷走进来。 “她没对我做什么。”桑榆答道,从卫律的怀里出来。 她那天从屋子里跑出去,发现周围都是水域,自己逃不出去。 天亮时柳湘水在岸边找到她。虽然表情看起来很不好,但并没有对她发怒。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 “你们抓到她了吗?”桑榆问道。 “没有。搜遍了岛上也没有人。她应该离岛了。”王勇答。 桑榆被救出来,柳城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虽然柳湘水一直不见踪影,但比起捉拿採花的柳湘水,他们似乎更希望卫律他们离开这里。 “律姐,你在看什么?”桑榆从卫律背后伸出一个头。 “皇上来的信,问你怎么样?” “这事皇上也知道了?”桑榆惊。 “嗯。没事,皇上只是问问。”卫律说道。 桑榆点点头。 “当时被掳了,害怕吗?”卫律将桑榆拉到身前。 “刚开始醒来很害怕,后来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是镇国大将军,天下最厉害的人,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我就在心里数,你要几天才能找到我。”桑榆答。 “哦?比皇上还厉害。”卫律笑道。 “嗯嗯,当然。皇上又不会打仗。是你在保家卫国。当然是最厉害的。”桑榆脸上全是得意。 “小脑子里一天的想法挺奇怪的。”卫律说道。 “这明明很正常。那些百姓才奇怪呢?明明是你保护了他们,他们却害怕你。”桑榆不知觉嘟了一下嘴,为卫律打抱不平。 卫律就算屠了城,那也是有原因的嘛! “以后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让你跟着去哪里要先告诉我。”卫律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我也没想到会被掳走。知人知面不知心。”桑榆点头。 “下回可要记住了,别让我担心。”卫律轻拍了一下桑榆的屁股,轻声道。 “我知道了,我以后去哪里都告诉你。”桑榆搂住卫律的脖子。 卫律作为大将军,本身也不适合参与地方政务。捉拿到柳湘水的事交给了地方军事机构,一行人继续北上。 急行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芜城。 他们这次乔装而来,伪装成了来这里进货的商人。 “这气氛感觉不对,大家好像都很害怕。”桑榆透过帘子往外看,看见大家都神色惶惶。 这和她想像中的贸易都市,经济繁华,人声鼎沸根本不一样。 “这城里出了什么事吗?”桑榆放下帘子问道。 “嗯。芜城一个月以前,一家三十几口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来调查这事。”卫律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要杀他们?”桑榆惊问。 “现在还不知道。”卫律摸着桑榆耳鬓的垂髮。 “所以在芜城不能乱走。如果想出门,一定要告诉我。我没在家的时候,告诉管家。身边带着侍卫出门。” “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桑榆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这古代怎么看起来比现代兇残那么多。边境有战乱,城里有採花贼,现在还有灭门惨案! 进城以后,一行在早已安排好的院子里住下,低调地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第20页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在房间里换过衣服,桑榆问道。 “出去吃饭,肚子不饿吗?”卫律说道。 “饿,饿。”桑榆赶紧点头。 之前一路上脑子里全是灭门惨案,看路上的每个人桑榆都怀疑那是兇手,都忘了还没吃饭这事。 “不用你操心那事。我会保护好你的。”卫律点点桑榆的额头。 两人出门一起去了饭店。饭店没有街上那样紧张的气氛。说书先生在高台上讲故事。 两人点了几个菜,桑榆侧耳细听,发现这说书先生讲的就是这芜城灭门惨案。 说书先生狠拍一下手中的惊堂木,在台上走动,“话说这芜城刘忠一家人,是以经营布庄为主。经过几代人的积累,也是小有规模。有一天,他家布庄来了一个衣衫褴褛之人,一进店就指着店里最贵的布料说道‘给我用这布料做一身衣服’” 说书先生在台上转了一个弯,继续说道 :“这店里的伙计看他衣着落魄,就挥手将他赶了出去。那人被推倒在地上,和这伙计争执了几句。最后愤恨的离开了。扬言要让这刘家好看。” “打那之后呀!这刘家就发生了一系列的怪事。他家新出生的小婴儿,常在半夜的时候无端哭泣。还有不少人突然都生了病。最奇的是他家女儿,茂市节那天晚上竟然没有回来。回来之后常无端傻笑。” “这刘忠以为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请了大师来作法。结果那大师做法之后的第二天。这店里的伙计见掌柜的久久没来,跑到府里一看。满院子都是血,这刘忠正倒在血泊中,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这一家三十多口人,竟然一夜之间全被杀光了。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死相十分悽惨。这分明是先前那人施法招来鬼怪索命!” 说书人说完最后一句,重重地用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一声巨响,吓得听入神的桑榆啊了一声。 台下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往在众人之间游走的说书人手中的盘子里扔去铜钱。 “廖师傅,你这今天讲的可比昨天精彩。”有人说道。 “但你这也讲得太荒谬了,满口煳涂话。今天鬼怪都被你搬出来了,明天看你又讲什么?”另一人说道。 “明天要讲什么?明天你来听不就知道了。保证让你满意。”说书人答道。 他来到桑榆她们身边,桑榆往里扔了一小锭碎银。 说书人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谢谢客官。”接着绕过两人往前面去了。 “他说的都是假的吗?”桑榆问道。 “嗯。他那里面,怕只有主人家的背景是真的。说书人的话是不能信的。”卫律答道。 “原来这些东西可以胡编乱造呀!他不怕吗?”桑榆说道。 “怕什么?这事这些人都感兴趣,他靠着编这故事来赚钱。”卫律看了一眼桑榆握着筷子不动的手。 “说话就光说话,饭也不吃了?不吃待会儿饿肚子,零食可不能当饭吃。” 桑榆在嘴里扒了几口饭,刚要说话,被卫律阻止了,“吃点菜。” 桑榆又挑了几筷子的菜。 “这说书的不怕人家来找他吗?他这样乱说人家。一家人都死了,应该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人死了也找不上他。”卫律应道。 “有可能有呢。”桑榆应道。 卫律看了一眼桑榆,“小脑瓜子里一天装些什么呢?” 桑榆眨眨眼。她都穿越了,有可能真的有鬼怪呢。 饭店里的气氛很活跃。桑榆看见许多其它国家的人。 白皮肤,蓝眼睛,金黄色的头髮,看起来就和现代的欧洲人差不多。 “那是异族人,来我们这边贸易的。他们的国家隔着海在另一边。”卫律介绍道。 “那是哪个国家的?”桑榆指了指坐在不远处,正在喝酒吃肉,身材健硕,皮肤较暗的人。 “他们是西北边和我们邦交的戎族,以游牧为生。”卫律说道。 桑榆点点头。 “芜城有一半常居的各族人。”卫律说道。 “这么多?要是兇手是其它国家的人怎么办?”桑榆问道。 “自然也是要治罪的。”卫律答道。 卫律放下筷子,督促着桑榆将碗中的半碗饭吃掉,两人一起起身离开。 桑榆她们安置的院子挺大,一行跟来的人都住在里面。 桑榆回卧室,夏草正站在走廊下摆弄着几盆花。 “夫人,你喜欢哪一盆?我给你放到卧室里去。” 桑榆走进,这些花她都没见过,“是这边特有的吗?” “对呀!管家刚才送来许多,让挑几盆。那些花都很好看,我就选了这几盆。摆在窗台上好看。”夏草答道。 桑榆看这些花,颜色都很艷丽。伸手指了其中一盆天蓝色的,枝头缀着几个小小的花骨朵,“就摆这盆吧!” 夏草把花抱进了卧室,放在大桌上。 “能把这几盆搬在走廊上吗?在阳台挡光。”桑榆说道。 第21页 这屋子就开了一个窗子,窗子不像现代的那么大。大白天的屋里也有些暗,摆了花进来的光线更少了。 夏草把花搬走了,桑榆蹲在走廊下看蚂蚁搬家。 一个个小蚂蚁头上扛着食物,正有序地往高处移动。 桑榆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天,远处有几朵大的乌云。 看来这天快要下雨了。 第 12 章 没过多久,远处的乌云飘过来,停在桑榆头顶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滴落起来。 雨点打在搬家的小蚂蚁身上,将它背上的食物打落在地上,小蚂蚁在食物旁边团团转。原本井然有序的蚁队被打乱了。 桑榆蹲在走廊下,从旁边扯了一根草茎,将被打翻的小蚂蚁翻过身来。 “夫人,下雨了,蹲在这里容易打湿,快进屋吧。”夏草走近说道。 雨丝斜飞,桑榆的头髮上沾了一些细小的雨珠。 桑榆站起身来,接过夏草手中的伞,说道:“你不用跟着我,我去院子里逛逛。” “后院管家摆了许多花,夫人你可以去看看。”夏草提议道。 “嗯,我知道了。”桑榆说道,拿着伞沿着迴廊走远了。 雨势变大了,桑榆站在廊下,看着花叶被雨珠打得乱颤。 桑榆撑开伞,走近了看院子里的一大丛花。 身后传来轻微的破空声,桑榆转头,看见院墙上一抹身影闪过。 “谁?”桑榆高喊一声,转过身跑到墙边,看见一个身影在墙上跳跃了几下,消失在院墙后面了。 桑榆走近,院墙这么高。一般人很难爬进爬出。 这在高墙之上行走的人不知道是谁? “夫人,晚饭时间到了。”夏草站在远处的走廊喊道,打破了桑榆的沉思。 桑榆回头望了一眼院墙,撑着伞来到走廊。 “夫人,你怎么跑到雨里面去了。你的衣服鞋子都打湿了。”夏草接过桑榆的雨伞。 桑榆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刚才跑得急,溅了水在鞋与衣服上。 “没事,只是溅了一点。”桑榆摇摇头。 “马上就要吃饭了,我去给你换一身。”夏草说道。 桑榆到饭厅的时候,卫律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律姐,我刚才在后院看见有人。他在院墙上跑了几下,就到外面去了。”桑榆走近卫律说道。 “后院,什么位置?”卫律把桑榆拉到身前,浑身上下看了一遍。 “我没事。我在看花,那人从身后的高墙上飞过,我跑过去看到他下了院墙。就在后院的东南角。” 管家退出饭厅,招来人去后院查看。 “那人是来干什么的?探查情况的?他武功好高,可以在那么高的墙上走。”桑榆问道。 “没事。有可能是那个江湖好汉借个路。”卫律安慰道。 “是不是和灭门惨案有关系?兇手知道我们来查这事,所以前来查看情况?”桑榆脑子里涌起各种猜测。 “脑子里一天想得挺多的嘛!”卫律应道,“别胡思乱想了,人家只是偶尔路过的。” “有可能就是我想的那样。”桑榆答道。 “先吃饭,这事之后再讨论。”卫律拉着桑榆坐下。 虽然卫律极力打消桑榆的疑问,但桑榆直觉那人和灭门惨案有关系。 半夜,卫律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胸前睡得正熟的桑榆,拨了拨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有点渗人。 卫律走进大堂,她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暗黑色的血迹在灯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大堂中间的柱子上被溅起许多血迹。 卫律沿着血迹的分布查看,兇手手法干净利落,只有人的脖子被一刀毙命的时候,血迹才会溅到这个距离的柱子。 兇手站的位置很巧妙,竟能快速地一刀杀人,又能保证血不沾到自己身上。 “主公。”颜清从外面走进来。 “嗯,有什么发现?”卫律问道。 “兇手杀人速度很快,几乎都是一刀毙命。那些人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而且……”颜清看了一眼地下干涸的血迹,“兇手不止一个人,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卫律推开被封条封住的书房。书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官府的人之前已经在这里面搜查过一遍了。 这个书房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差别,都放着四书五经,一些志怪小说。 窗外传来响声,卫律迅速转过书架来到窗前,恰好看到一个身影翻窗出去。 原来她们进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已经躲了一个人了。 卫律的身影越过窗,跟着那人来到院子里。数息之间,两人已交手多个回合。 “诶,诶,别打了,我不是坏人。”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那人口中说出。 卫律手中的剑抵着那人的胳膊,只要再前进一毫米,就能刺破他的喉咙。 王勇走过来,用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哎,大哥,小心点,别手抖割了我的喉咙。” 卫律放下手中的剑,看着面前的青年。面容俊朗,身形挺拔,一袭黑衣。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刀,担心王勇一不小心就要了自己的命。 第22页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卫律冷冷地问道。 “这芜城不是发生了灭门惨案吗?兇手一直没抓到。我就熘进来看看,看能不能找点线索,好早日把这兇手抓住呀!”那青年说道。 “好好回答,我们主公问你是谁?”王勇动了动手中的刀。 “诶,大哥,大哥别动。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话说,你们又是谁呀!怕不是兇手过来毁灭证据吧!”青年说道。 “答话。”王勇说道。 “我叫白飞。白飞,你们听过吗?我知道你们肯定没听过,但你一定知道我师傅的名字,我师傅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决。”白飞说道。 “柳叶剑白决,你的剑法的确师承他那一脉。”卫律说道。 “你看出来了?那你还问我。”白飞说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想着把我灭口。我师父可不是好惹的。”白飞说道。 “放了他。”卫律对王勇说道。 王勇放下手中的刀,白飞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们是谁?” “嘿,小子,我们主公的是身份可不是你能知道的。”王勇说道。 白飞看出卫律他们对他没有恶意,回嘴道:“你主公又不是这当今皇上,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再说,这皇上也没有什么稀罕的。” “你走吧!不要再查这件事了。”卫律说道。 “诶,你是谁?说说呗,你武功这么好,我们交个朋友。一起闯荡江湖怎么样?”白飞对卫律说道。 颜清从书房出来,来到卫律身边。 他对着卫律摇摇头,“书房里没有什么线索。” 卫律抬脚,一个翻身出了院子。白飞跟在身后翻出去。 卫律很快远去了,颜清拦在白飞身前,“别跟着我们了,我们主公是看在你师傅面子上。再跟过来,你师傅的面子也不管用。” 白飞站在他面前,心想:“我打不过你们主公,难道还打不过你?” 颜清像是看出了他所想,笑了一笑,“你是打不过我的。” 白飞还想说什么。颜清已经转身远去了。白飞跟了一会儿,对方的轻功比他的好,他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白飞站在原地思索,这几人是谁?这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怎么来查这灭门惨案? 芜城的市场十分繁华,各族人民杂居,使得这里充满异域风彩,交易物品种类繁多。 桑榆站在一个小摊前,看着身型高大的摊主向大家展示手中的猎物。 “这是刚从山上新鲜打下来的鹿。这鹿一身都是宝。特别是这鹿角,大家都知道它的功效,想买的赶快,可别被别人买走了。”高大的摊主声音朗朗。 鹿的一身都可入药,平常市面上出现得也少。周围的人都蠢蠢欲动。 桑榆站在外围,看着地上的鹿。它的脖子上有一个已经不在流血的窟窿。可以看出猎人猎技高超,一箭毙命。 “你这卖多少钱?”有人开口。 “一百两银子。”摊主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有点贵了吧。”有人出声。 这鹿在平常最多也就卖八十两银子。这一般的人哪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我这鹿可比平常的鹿大得多。买回去绝对值。”摊主说道。 “夫人,你要买吗?”夏草在一旁说道。 “这鹿难得遇到。我想买回去给律姐补身体。”桑榆说道。 “那我去说。”夏草说着挤进人群。 “这头鹿我要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几锭银子砸在了摊前。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这鹿是我们先要的。”夏草怒目。她正和摊主说话,这人怎么横插一脚。 摊主捡起银子,“姑娘,这位公子先给钱,这鹿就是他的了。” “小姐,鹿没买到。”夏草退回到桑榆身边 。 “没事。”桑榆也有点失望。 卫律从远处来到桑榆身边,“买什么?” “鹿。被别人买走了 。我想给你补身体。”桑榆看向卫律。 “我的身体?”卫律挑挑眉,“每天晚上怎么样你不是知道吗?” “不要乱说。”桑榆嗔了卫律一眼。 “嘿,又遇见你了。”白飞手中的提着鹿,看见卫律眼睛一亮。 他看见了站在卫律和桑榆身后的夏草,“这是你们家的丫鬟?这鹿送给你们。” 卫律没理会白飞,拉着桑榆往前走。 “哎,别走呀!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白飞跟在身后。 第 13 章 “律姐,他是谁?”桑榆拉着卫律的手。 “无关紧要的人。”卫律答道。 白飞拖着一头鹿,跟在她们身后,引起周围人的围观。 “那天晚上……”白飞刚说了几个字,一下子撞到卫律冰凉警告的目光。 “我找到证据了。”白飞飞快地轻声地说了一句。 “跟着吧。”卫律回头说道。 走过卖异族编织的一个小摊,前方是表演杂技的,桑榆放开卫律的手跑过去。 第23页 透过人群的外围,可以看见里面一个浑身□□的人正钻过熊熊燃烧的火圈。 桑榆转过头向卫律招手,“律姐,我……” 说时迟那是快,头顶窗户上的大花盆突然直直地落了下来,桑榆正站在它底下。 “夫人!”站在远处的夏草惊叫了一声。 白飞扔下手中的鹿运足气飞身过去。 眼看着花盆就要砸到桑榆的头上。 一个身影比白飞更快,一瞬间掠过白飞。卫律飞身上前搂过桑榆,瞬时离开了原地。 “啪!”的一声,花盆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泥土混着石头落得到处都是。一个尖锐的小石头滚到了桑榆的脚边。 桑榆挨着卫律站定,头上沾染的泥土簌簌地落下来。她看着面前尖锐的小石子。 这么尖锐的石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落在她的头上,一定会在她的头上开出一个大洞。 只要再晚那么一点,晚那么零点零几秒,她就要去见阎王了! “律姐。”桑榆脸色苍白,惊魂未定,手指紧抓着卫律胸前的衣服。 “我差一点……”就要见不到你了。内心被巨大的恐慌占住,桑榆的手陷进卫律胸前的柔软里,指甲隔着衣服刺进了肉里。 “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的。”卫律一只手握着桑榆放在胸前的手,一手怀着她的腰,在耳边轻柔安慰。 桑榆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榆榆,看我。我在这里,你没事的,好吗?”卫律抬起桑榆的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白飞跑过来。 “我看了一下那花盆,里面可是有许多尖锐的石子。正常的花盆里可是不会放这么多石子的。这边的窗户临街,摆这么大的花盆也不合理。就我以上观察的两点来看,这是有人要蓄意谋害你呀。”白飞继续说道。 原来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 桑榆抬眼瞧了一眼破碎的花盆。 “我会查出来的。我们先回去好吗?”卫律低头轻声道。 白飞跟在身后,看着卫律对桑榆的态度。这变化也太大了。对着周围的人冷漠高傲,对着自己的夫人就细心宠溺。 花盆掉落在周围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小插曲,没有伤到人,很快原地又聚集起人继续看杂技表演。 卫律和桑榆离去后,颜清带着人进去。在整个二楼探查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你们这二楼刚才是谁在这儿?”颜清问。 “没有谁?还没有到饭点,这间房子还没有客人用餐。”小二答道。 “最近这几天,你们店里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吗?”颜清问到。 “好像没有。和平常都差不多吧。”小二说道,“等一下,三天前好像来过一个奇怪的客人。穿着一身白,戴着帷帽,垂下的面纱遮住了脸,看不清楚脸。” “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要说太奇怪的地方,好像也没有。”小二答道,“就是让人感到有点害怕,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对了,他当时就是在这间房里用的餐。” “他没有什么特徵吗?再仔细想想。”颜清问道。 小二摇摇头,“看不出来。我们这店南来北往的客人挺多的。就他那样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特徵。不过那手倒是挺白嫩的。” “行了,你下去吧。”颜清扔给小二一块银子。 “好嘞,我下去了。客官们慢慢用餐,有什么事再叫我。”小二接过银子,满脸笑意地说道。 “管叔,你安排一下他。”卫律踏进府对管非说道。 白飞手中仍旧提着他买的那头大鹿。看着卫律和桑榆走了,他跟着管非来到客房。 “我是这里的管家,公子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管非笑着说道。 “管家,这是我买的鹿。你拿去弄了吧,就当是我的见面礼。”白飞说道。 “那就谢谢公子了。”管非轻松地单手拎起鹿。 白飞一看,这也是个有功夫的呀! 这府里主人到底是谁?怎么一个普通的管家都是会武高手。 “哎,管家,我能问一下吗?你们家主人什么身份?”白飞跟着管非走向厨房。 “经商之人,哪有什么身份可言。”管非答道。 “公子是柳叶剑派之人吧。”管非看了一眼白飞腰间的剑。 “你怎么知道?”他根本没有展现过一招一式,剑也没有拿出来。 “经商之人,南来北往见得多。公子腰中这剑鞘,装柳叶剑最好。”管非说道。 这眼力,你说你是经商之人,谁信啊! 白飞在心里吐槽,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问了。 “据我所知,你们柳叶剑甚少出世行走江湖。”管非把鹿交给厨房的人。 “你是柳决的第几位弟子?”管非问道。 “我可是我师傅的关门弟子。此次下山,也就是歷练一下而已。”白飞得意地答道。 把白飞安置好之后,管非就离开了。 第24页 白飞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无聊,在府里乱逛。 这府和他平常看见的不一样。偌大的府中,来往的下人却没看见几个。倒是远处的隐蔽处,藏着几个人。 白飞在前院逛了一圈,折往去后院。 “公子,后院是女眷居住之地,外人不得入内,还请见谅。”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人,拦住了白飞。 “哦,多有冒犯了。”白飞停住脚步。 他站在花园里看花,这府里景色挺好的。各种花错落有致地摆放,争奇斗艳地开放。 把整个府逛了一圈,白飞盯着花朵发神。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经商之家好吗? 哪个经商之家会戒备这么森严,暗处藏着那么多高手。 “律姐,到底是谁要杀我。难道是那灭门惨案的兇手?”桑榆问道。 “除此之外,也没有谁有动机杀我了。” “我们要不要去那家人家里去看看,勘探一下现场什么的?” 桑榆在现代也看了不少的探案剧。刚才经歷了一场生死惊险,现在又跃跃欲试想要一探究竟了。 “已经看过了。”卫律答道。她发现桑榆并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对这些东西感到害怕。说来也是,如果她对这些感到害怕,最怕难道不应该是她吗?毕竟她可是屠城的杀神,屠灭一家的兇手与她相比就是微不足道。 可桑榆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她几乎像溪水流入河流一样自然地融入了她。 本来她来这芜城查案,是不打算带着桑榆的。但离开桑榆这么久,她又捨不得。没想到时时刻刻看着,终究还是让桑榆陷入了险境。 “查看,你什么时候查看的?”桑榆疑惑地问道。 “来这里的那天晚上。就是在那里遇见了白飞。”卫律抚弄桑榆的髮丝。柔软的髮丝带着刚洗完澡水汽的氤氲。 “他是谁?怎么一直跟着你。”桑榆嘟嘟嘴。 卫律在她饱满的唇珠上点点,“柳叶剑柳决的传人,他说他有线索。我让他先在府里住着。” “他想缠着你。”桑榆握住卫律的手。 “吃醋了?”卫律嘴角带笑。 “我当然吃醋了。要是有人把你引诱走了怎么办?”桑榆直接道。 “唔……”桑榆被卫律制住腰一个侧身倒在床上,后背接触柔软的床铺。卫律将她的手扣在头顶,舌头撬开她的唇瓣,灵巧地探了进去。 桑榆往后退,舌头在狭小的空间里躲闪。卫律虚虚地压在她的身上,放缓了进攻的力度。 等到桑榆放松警惕时,卫律一举擒获她的小舌,含着细细地在舌头边缘啮咬。舌头挑逗着她的舌尖,相互相叠,上下交缠。 桑榆的膝盖往上弯,试图顶开卫律。 卫律早有预料般地按下桑榆的腿。手掌沿着腿来到她的腰腹,一只手抬起了桑榆的下巴。 桑榆扬着头,眼睛睁大,看见卫律眼如墨一样黑,眼珠盯着她,有什么在无声地翻滚。 像是宇宙大爆炸,星球碰撞成无数的碎片。一些飘向深渊,一些又融合成新的星球。毁灭与生存同时进行。 她被迫仰着头,口水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往下流,被卫律低头舔去了。 趁着卫律离开嘴的一瞬间,桑榆勐地推开她。转身往后面爬了几步。 卫律大手擒住她的腰,将她一下子拖在了身下。 “律姐,你冷静点。”桑榆惊叫一声。 这是个什么事?不是刚刚还在讨论兇杀吗?怎么一转眼就讨论到了床上。 卫律眼神实在让她害怕,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被剥皮拆骨一点渣都不剩地被卫律吞进肚子里。 卫律大手按住她的腰将她翻过来面对自己,嘴唇重重地压了下去,在上面粗暴地啃噬。 第 14 章 桑榆注意到即使在粗暴亲吻的同时,卫律也很照顾她的感受。双唇之间的接触并不像她想像的激烈。 卫律的眉微微地皱着,眼里涌起波涛浪涌。 “你还好吗?”一吻过后,桑榆问道。 “不好。”卫律答道,眼睛紧紧盯着桑榆。 刚才的激吻没有缓解她的欲望,反而使她更痛苦。 “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进来。”卫律眼睛闭了闭,起身出门。 桑榆整个人倒在床上。因为刚才的激烈动作,整个床被弄得一团糟。 桑榆的衣服也被扯散开来。她低头偷偷看了一眼,腰间留下了几道红痕。 刚才被亲得昏了头也没感觉,这个时候轻轻按一下,倒还有点痛。 以前两人在一起,卫律都很克制地没有留下伤痕。看来这次是真的是太激动了。 桑榆视线上移,看到了自己的胸前。不像她前世的小馒头,这个大小应该够吧。 不会太大,卫律的手握个满应该也行。 “啊……乱想什么呢。”桑榆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 现在你还小知道吗?还没成年呢,想点健康的事行吗? 桑榆在心中教育自己。 这房间太闷了,不行,她要出去透透气。 路过拐角的时候,白飞正一个人在那里练剑。 第25页 “夫人。”白飞练完剑看见桑榆,走了过来。 “你这是柳叶剑法吗?看起来很厉害。”桑榆说。 白飞露出一个笑,“柳叶剑法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的,一柄柳叶剑杀人于无形。只不过我们柳叶剑比较低调,自家师那一辈就甚少行走于世间。要不然我们排名也不会落于藏剑派那一伙人。” “还有呢,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藏剑派比你们柳叶剑派还厉害,他们会些什么武功。”桑榆兴致勃勃地问。 “我师傅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不过没你家夫君那么冷。虽然有时候练不好剑会罚面壁什么的,在私下我们师兄弟提点不太过分的要求,他还是会允许的。像我此次下山,也是求了师傅不久,师傅就答应了……” 一说起白决,白飞就侃侃而谈。 说了白决的丰功伟绩,白飞得意地看着桑榆,“怎么样?我师傅是不是特别厉害。” 桑榆听得津津有味,闻言点点头,“你师傅挺厉害的。” “那是。”白飞拉长了声音,下巴微微抬起。 鑑定完毕,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个师控。 桑榆在心里暗暗点头。 白飞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桑榆,“我发现你挺喜欢听这些事的。和那些娇滴滴的夫人挺不同的,你不觉得打打杀杀的什么很残忍吗?” “啊!”桑榆心里暗想。这有什么不同的,这些事听着也不血腥呀!怎么就不能听了。 “哎,估计也就你这样的性格,你家那位才能从百鍊钢化为绕指柔。”白飞自以为总结到了精髓。 他走近了几步,问:“怎么样?我虽打不过你夫君,但我师傅一定打得过。我师傅肯定比你家那位厉害多了。” 桑榆朝天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她家律姐是最厉害的好吗? “你说是不是?”白飞继续问。 “当然不是了。”桑榆答道。 “还没比呢,等我师傅下山来和……”白飞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卫律的身份呢,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白飞郁闷了。 桑榆莫名其妙地看着白飞走远了。 难道是大姨夫来了,这话才说到一半呢。 晚宴十分丰盛。白飞白天买的鹿被厨房做成了大餐。厨师物尽其用,桌上大部分都是鹿做的菜,鹿头羹,热洛河、蒸鹿尾。 鹿肉这东西桑榆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吃,入口香嫩鲜美,真的很好吃呀! 穿越真是好处多多呢! 白飞这傢伙一点也没有在别人家里做客的矜持,也是大快朵颐。边吃边夸赞这厨师手艺好。 卫律看着桑榆吃得欢快,眼神暗了暗。 她只是略微尝了尝桌上的鹿菜就吃其它的去了。 “律姐,你多吃一点。”桑榆关心道。 多吃我怕做死你。 卫律嘴里咬着米粒没说话,眼神深幽。 桑榆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再说话了。 她感觉她就像卫律嘴里的米粒一样,要被嚼成粉,一点不剩地吞进肚子里。 “让我看看。”卫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药瓶。 她今下午没轻没重,应该伤到是桑榆了。 “没事,只是一点痕迹,过几天就消了。”桑榆摇头。 “乖,让我看看,我心疼。”卫律轻声道。 桑榆最受不了卫律这样轻声说话了,她撩开自己的衣服。 卫律手指沾了药酒,轻轻按摩,把药酒按进肌肤里。 半夜的时候,桑榆从睡梦中被热醒了。 她掀开被子,想减缓一点热度。然而身体的热度没有减少,反而越烧越烈,感觉四肢百骸都被热得冒烟了。 该死的,这不是今晚上吃多了鹿肉吧! 她起身披了一件衣,见卫律还在睡,打算越过她去外面用冷水降降温。 一只脚刚跨过卫律的身体,脚踝就被捉住了。 “要去哪里?”卫律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意。 桑榆想,怎么这脚上的热度更热了。 “啊,我去如厕。”桑榆说道。动了动自己的脚,试图收回脚来。 谁知卫律手一用劲,桑榆直接往下跨坐在了卫律身上。 “怎么脸这么热?”黑暗中,卫律摸着桑榆的脸问。 “可能是盖了被子吧。”桑榆心不在焉地答道。 她的手撑在卫律的胸前,无意识地抓抓。 同是女人,怎么感觉卫律的胸和她的胸不一样呢。桑榆试图扒开衣服研究一下。 卫律摸着桑榆的手往下滑,在她的下巴上打转…… “线索在哪里?”书房里,卫律问白飞。 “就是这个,一封信。”白飞从怀里拿出信递给卫律。 卫律低头一目十行看完,看起来是一封很普通的信。末尾的寄信人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蜀安南” “这是我在刘忠卧室的一个隐秘暗格里找到的。”白飞说。 卫律点点头,“蜀安南是芜城城主的名字。我们要去城主府看看情况。” “我提供这么重要的证据,现在你能告诉你的名字了吧!能让我和你一起查案吗?”白飞问道。 第26页 “想问什么就去问管家,我有事出去一趟。”卫律说着出了书房。 “嘿,我可是提供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能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儿。”白飞嘀咕道,还是兴奋地跑去找管家了。 桑榆下午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白飞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在假山上,问道:“你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别理我,我想静静。”白飞有气无力地打了一句。 “静静是谁?”桑榆笑着逗问。 白飞被憋得说不出话来,更加地郁闷了。他扭过头去看着面前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金鱼。 “你夫君竟然是个女的!”过了一会儿,白飞憋不住了,扭头看向桑榆。 “对呀!我以为你早知道。我不是一直喊律姐吗?”桑榆坐在假山石头上。 “你知道你家律姐是镇国大将军吗?那个连屠很多城的大凶神。”白飞问道。 “我知道。”桑榆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池水。 “你不怕她?”白飞惊讶。 “不怕。”桑榆歪头看向白飞,“你不是也不怕吗?还一直想和她去结伴闯荡江湖。看吧,她和传闻中不一样。” “你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白飞点头,愁着脸道 :“我的江湖梦破裂了。” “为什么?”桑榆问 “我去哪儿再找一个如卫律这样厉害的高手啊!”白飞哀嚎。 桑榆笑了。 “今晚我出去一趟,你先睡觉。”卫律亲亲桑榆的眼睫毛。 “去知府吗?你们要去查线索。”桑榆问道。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要等我。”卫律说道 。 “我知道。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儿。” 城主府在芜城的中心街道。夜幕下,几个身影一闪而过,进入高墙里的城主府。 卫律潜进了书房。 “这城主府的书房挺大的。”白飞感嘆了一句。 卫律在书桌前翻了翻,接着来到书架间游走。她站在一个案桌前,盯着上面的雕饰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一个小狮子上左转几圈右转几圈。 对面的墙壁向两侧裂开。 卫律闪身进去,白飞紧跟在身后。 这是一个地下密室,沿着走廊往下,地下一片灯火通明。 “你们上次是事做得太鲁莽了。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我必须得报给朝廷。”一个声音说道。 “这不是现在也没什么事吗?”另一个声音说道。 “现在朝廷虽然没明面派下来人,但有消息传出,卫律已经到了芜城了。” “你已经知道了。”那声音露出一丝惊讶。 “你们早知道卫律到芜城了是不是。你们不告诉我。好,好,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出事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别担心。人又不是你杀的。卫律竟然来了芜城,那就让她有来无回。”那声音低低的,阴狠无比。 他继续道:“再说,你竟然上了这条船,就是生死与共了。现在下去怕是来不及了。你放心,等我们成功了,一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第 15 章 “那是城主蜀安南。”白飞看着前方的人说道。 这和蜀安南对话的人,看起来周身气贵,不知道又是个什么身份。 里面的两人对完话往外走来。通道狭窄,无处藏身,几人退回外面, 等两人离去后,几人再次进入密室。 “主公。”颜清来到卫律身边,看着她手中拿的东西。 “这是盐引!”颜清惊讶,发现桌上还放着不少盐引。 盐乃国家垄断的民生必须品,每年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大部分都是盐业所得。私贩官盐是死罪。但是有了盐引,私人也可以去国家控制的盐场买盐来卖,从中获取利润。 “主公。”颜清表情严肃地看着卫律。 盐引获取的途径极少,商人把大批的粮草送到边关换取盐引是其中一种。 夜探城主府,没想到收穫这么大。 “你们认识那个和城主对话的人吗?”回府后,白飞拦住颜清。 颜清停住脚步,“那是京城桑家大公子桑慎。” 颜清离去后,白飞一个人坐在房顶上。 卫律的夫人是桑榆,这桑慎就是她的大哥。如果他在密室没听错的话,这桑慎是铁了心要杀死卫律。 自己的大哥要杀自己的丈夫,嘿,这可是一场好戏。 白飞嘴角闪过一抹期待的笑。 “主公,这事……”颜清站在书房里,欲言又止。 虽然此前他们早有过猜测,也查出了一些证据。他们来芜城的一路上,受到过几次截杀,恐怕都是桑家派人所为。 也只有桑家,才有那个能力掌握他们的行踪,训练出那么多的精英死士。 但他们杀掉刘忠一事,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 “桑家想杀我不是一两天了,这事我能预料到。”卫律淡淡道。 “我**,桑家这群鬼儿子。那次和外族战斗。要不是他们故意延迟送来物资的时间,我们的兄弟根本不会死那么多。如今还想杀了将军。老子现在就回去宰了他们。”王勇脸涨得通红,转身就往外走。 第27页 “你冷静点儿。你想害死将军吗?”颜清低喝一声,拦住王勇。 “我咽不下这口气,这群躲在背后耍心机的小人。”王勇吼道。 “忍不住也要忍,你不要坏了将军的计划。小心我削你。”颜清扬了扬手。 “你削啊,我告诉你,我这次不会怕你。”王勇硬着脖子道。 这个18岁的熊孩子。 “好了。”卫律说道。 两人都停下了争执,看着卫律。 “灭门惨案我们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背后的原因还没有查清楚。不要打草惊蛇。你们今晚先下去休息,明天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卫律道。 “是,将军。”两人答道。 颜清揪着王勇走了。 卫律推开房门,一缕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房间。 感觉到月光的照耀,桑榆翻了一个身。 卫律靠近时,桑榆迷迷煳煳地醒了。 “律姐,你回来了。”桑榆把头放在她的腰腹上。 “嗯,吵醒你了。”卫律声音低沉,刻意放缓的语调安人心。 “没有,我担心你。睡不沉。”桑榆摇摇头,“查到什么了吗?” “嗯。睡吧。有事明天再说。”卫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在强烈睡意的侵袭下,桑榆睡了过去。 卫律躺在床上搂着她,手指把玩着她的秀髮。 辰国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皇帝的位置代代相传。家族间也十分注重血缘。家族人数越多,代表着家族越繁盛。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个人利益在人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桑榆虽然受桑府人忽视,看起来可有可无,可她毕竟是桑府的人。尤其是如今嫁给了卫律,她的身份水涨船高。在有心人眼中,也是可以利用的。 “榆榆,不要让我失望。”眼里黑浪翻滚,卫律轻嘆了一句。 “律姐,怎么今天没看见军师和王勇?”吃早饭的时候,桑榆问道。 往常两人必定在吃早饭的时候来到大厅。 “派他们出去办事了。”卫律答道。 吃完饭,卫律带着桑榆来到了芜城的衙门。 衙门修得威严肃穆,门口站着把守的士兵。桑榆真的在衙门口看见了大大的鸣冤鼓。 “有冤情击这个鼓可以吗?”桑榆问道。 “可以。但击鼓一定要慎重,只有你蒙受了重大冤情,才可以来击鼓。如果击鼓之后查明你没有冤情,会被重判。一般的案件,门口的守卫会为你传达。”卫律答道。 两人走进衙门,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过来迎接。 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走路的时候,左脚微微跛。 三人来到衙门后面。 “刘二,过得怎么样?”卫律问道。 “将军,我过得很好。在这衙门里,如今也是一个不小的官了。这全是拖了您的福,我刘二能有如今的生活,真是感激不尽啊大人。”刘二眼睛里泛起了泪,朝着卫律就要拜下去。 “是我对不起你们。如今看你过得好,我也放心了。”卫律弯腰扶住刘二,没让他拜下去。 “大家都还好吗?”她问。 “大家都过得好,老七上个月还娶妻了。”刘二答道。 卫律轻点头。 “夫人好。”刘二侧身对桑榆行礼。 桑榆屈膝回礼。 “兄弟们知道将军结婚了,都很高兴。你结婚的那天,大家聚在一块儿,都喝醉了。将军,我们真是高兴呀!你结婚了,兄弟们心头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刘二说。 “替我谢谢兄弟们。既然退下来了,就好好地过日子。”卫律声音清冷。 “大伙儿都知道。我在这儿替大伙儿敬将军和夫人一杯。祝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和,恩爱到老。”刘二端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酒。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将军,这是刘忠灭门惨案的全部案卷了。”刘二抱着几份案卷过来。 桑榆伸手翻看,有仵作的验尸报告,街坊邻居的採访,刘忠一家的人际关系,背景资料。 “行,你先下去吧!”卫律说道。 “好,有什么事及时找我。”刘二说道,一跛一跛地下去了。 “律姐,他是谁?你手下的士兵?”刘二走后,桑榆问道。 “嗯。战场受了伤,不得不退下来。那次攻城之战,因为物资的缺失,打了两天三夜。他的左脚被箭射中,拖延时间过长,毁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语气一样的冷谈,桑榆却从中听出了愧疚。这是第一次,卫律说起别人的时候流露出强烈的情绪。 桑榆心疼地从后面搂住她。她的战场,热血激战,生死与共,她都没能和她一起经歷。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看出什么了吗?”过了一会儿,卫律问道。 桑榆摇摇头,“这上面的看起来都很正常,刘忠家就是一个开衣铺的小商之家。周围的邻居调查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突然之间,一家三十多口就被杀了。实在是奇怪得很。” 衙门的案卷里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两人出了衙门,来到刘忠家附近。 第28页 这里因为之前的灭门惨案,气氛明显很微妙。看见外来的人,眼里都流出警惕之色。 卫律本身是战场久经厮杀的人,即使看起来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却让人退避三舍。 小孩儿从街上跑过,都绕得她们远远的。 桑榆看见一个在大门口做事的中年妇女。两人走过去。 “大娘,你好。”桑榆笑道。 “你们有什么事?”中年妇女警惕地问。 “我和夫君是来拜访亲戚的。他们就住这隔壁。这大门如今被封了,大娘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桑榆笑道,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好。 “那家的事我不知道,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和你的夫君赶紧走吧。”中年妇女说着,就赶紧关上门。 “大娘,请你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吧!我们大老远的来,这亲戚出什么事了却不知道。回去也不好交代。”桑榆赶紧抵住门,她漂亮的脸蛋皱眉的时候,让人心疼。 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姑娘,明显不是什么坏人,大娘放松了警惕。 “那家人的事我也知道得不多。他们家在这城里开衣铺,生意挺不错的……” “小娘子,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和你夫君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之人,虽是亲戚,可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惹来杀身之祸。”大娘好心道。 桑榆有点失望,这大娘说的话,她们在案卷中都解了。 大娘说完就要关门,一直站在一旁充当人形制冷机的卫律突然开口了,“大娘,你说话里眼神闪躲,明显还知道些什么?” “你绣的是你家孩子上学的衣服。你的家境供一个孩子上学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这芜城学馆的馆长,我可以让你的孩子去那儿读书,不用束脩。只要你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卫律说的话太有吸引力,大娘明显迟疑了。 她看了一眼远处和伙伴玩耍的孩子,咬咬牙,“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大娘,你放心吧。我们也是想知道亲戚的情况。绝对不会乱说的。”桑榆赶紧保证。 第 16 章 大娘低低地开口:“这刘家娘子和我也有点交情。那天我去找她,恰好见到刘忠和一个男子从书房里出来,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那天晚上,我的确听到过一点声音。那刘忠好像喊道什么“卸磨杀驴”,“独占颜湖”” “我猜这颜湖,有可能是某个女人。刘忠因为那个女人,连全家的性命都葬送了,真是作孽呀!这刘家娘子多好的一个人。”大娘惋惜道。 “我知道就这么多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大娘边说话边四处看。 “你见到的是这个人吗?”卫律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 “是他,是他。”大娘肯定地点头。 “谢谢你大娘。”桑榆笑说道。 中年妇女看向卫律。 “你带你的儿子直接去芜城学馆。那里会有人带你。”卫律冷冷地说了一句。 两人离开了。 桑榆手中拿着刚才的那副画像,“律姐,这是谁?” “你不认识吗?”卫律问。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该是我认识的?桑榆疑惑。 她这个借来的壳子,难道接收来的记忆不全? “这是……”桑榆皱眉看前方。 “律姐,律姐,那里……”桑榆一手抓住卫律的胳膊一手指向前方。 她看到了那个在画像上的人! 桑榆想拉着卫律避在一旁,卫律却站着不动。 “他是来找我们的。”卫律说道。 “为什么?” 说是迟那是快,那人到了她们面前。 来人一袭白衣,脸上带笑,对着桑榆喊道:“小妹。” “大,大哥。”脑海里仅有的关于桑慎的一点记忆被翻上来,桑榆开口。 “将军。”桑慎对着卫律笑道。 卫律点点头,脸色冰冷。 桑慎像是没有感觉到卫律的冷淡,转头对桑榆说道:“小妹,你结婚的时候大哥有事,在外面没有赶回来。竟然在这儿遇见了,我们吃个饭,就当是大哥给你陪个不是。” “不用了大哥。你那么忙,没关系的。”桑榆赶紧拒绝。她这位大哥她一年最多也就见到一面,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你这是跟大哥见外吗?兄妹间是最亲密的。走吧,我们三人好好聚聚。”桑慎笑着说道。 桑榆像做贼一样把画像塞给卫律,三人一起去酒楼。 一顿饭吃得十分尴尬。卫律在外人面前一向冷酷冰冷。桑榆和桑慎也没什么话好说。 饭桌上桑慎说了几件趣事,桑榆也听了几句。但一想到他有可能和灭门惨案有关系,就感到可怕。 桌子上摆着一盘辣子鸡,桑榆伸筷过去。 “不要吃这么辣的,是谁之前说自己再也不吃辣的了。”卫律把桑榆筷子上的辣子鸡块夹走了。 桑榆之前因为吃辣太多,闹了好几天肚子,身体后好后赌气说以后再也不吃辣了。 第29页 “我就吃一块。一块,行不行。”知道自己有言在先,桑榆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 吃辣是她不可割捨的爱好之一。虽然吃了要冒痘,吃太多身体会不舒服,但她还是想吃。 “你确定?”卫律眉尾微微向上挑。 “真的。”桑榆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眼巴巴望着卫律,赶紧点头 。 卫律把鸡块重新放在她的碗里,语气不再那么冷,“就给你吃一块。” “谢谢律姐。”桑榆眉开眼笑。 桑榆夹起这唯一一块放嘴里细细地咀嚼,微闭着眼,慢慢地享受辣味在舌尖跳舞的美妙感。 对面的桑慎看着两人相处的模式,低下头,嘴唇弯了弯。 他的小妹很厉害呀! 吃完饭桑慎告别,桑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嘆什么气,嗯?大哥和你亲近,不是很好吗?”卫律说道。 “有什么好的呀。之前看都不看一眼,现在突然对我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桑榆把整个身体靠在卫律怀里。 “再说了,他还有可能和灭门惨案有关系。想想都害怕。”桑榆在卫律怀里连连摇头。 马车在街上缓慢地行驶,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和着沸腾的人声传进马车里。 “律姐,我只有你了。”桑榆搂着卫律的脖子,轻声说道。 来到异世,一缕孤魂,寄居在一个存在感可有可无的女孩身体里。如果不是嫁给了卫律,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模样。 像是针尖在心脏上轻微地挑了一下,明明初始只是一点点痛。很快这痛却传至全身,连骨头神经里都泛着隐隐刺痛。 卫律搂紧了桑榆,脸在她的颈边摩擦,哑声道:“嗯。” 两人回到府中,桑榆和卫律来到书房。 “你大哥如果真的参加了灭门惨案,你会怎么做?”卫律俯身看着桑榆。 “会让我放过她吗?”她低头,嘴唇在桑榆的耳边若即若离。 “不会。”桑榆摇摇头。她偏了偏自己的耳朵,这房里的空气好像有点闷。 即使早已知道了答案,卫律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明显地弯了起来。 她的胸中像是藏着一座火山,表面看起来毫无动静,深处的岩浆却滚滚翻涌。之前桑榆在马车上说的话成了催化剂,如今否定的回答成了引爆火山最后的□□。 娇弱的桑榆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全身心地信任着你,把自己的喉管毫不担心地袒露在你的面前。 卫律双手撑在椅子上,舌头在牙尖上舔了一圈,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想把眼前这人撕碎,和着骨与血全部吞进肚子里,与自己永远融为一体。 “律姐,你打算怎么做?”桑榆抬头问。 听到这句话,卫律闭了闭自己的眼睛。 还不到时候。 “这事之后说。榆榆,先出去。”她轻声道,不想伤到桑榆。 “律姐……”桑榆看见她的眼睛都红了。 “乖,先出去。”卫律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 她的手很烫,桑榆被烫得缩了一下。 “你要吗?我帮你。”虽然有点害怕,桑榆还是开口了。 “出去,好吗?”你会死的。卫律的眼睛更红了。 桑榆顺从地点点头,从椅子上起来出去了。 站在门外,桑榆眼睛看着紧闭的书房门。 她好像又把卫律惹失控了。 意识到这一点,桑榆又窃喜又担心。 再次进书房的时候,桑榆并没有看见卫律。 窗户敞开着,卫律从那里出去了。 这天傍晚,桑榆跑到前院的大树下乘凉,正好看见两人走进来。 “嗨,军师,王勇,你们回来了。”桑榆开口打招唿。 他们的额头全是汗,疾步走进院子里。 “夫人。”两人点头。 “你们要去找律姐吗?”桑榆问。 颜清点点头。 王勇走到一旁的井边,舀了一勺水咕噜咕噜地倒下去。 署热这才稍降了一点。 桑榆跑到厨房,吩咐人拿冰镇的酸梅汤上来。 “谢谢夫人。”颜清笑道。 “快喝吧!你们看起来热惨了。”桑榆说道。 王勇先灌了两大碗酸梅汤,这才放下碗道谢。 夏季温度一天天升高,快马急鞭在大太阳下跑,即使是军人,两人也被热气烤得头晕。 “你们先去休息吧,律姐还没有回来。”桑榆也喝了一杯解渴的酸梅汤。 两人退了下去。 颜清摸着自己怀中的文件,他们此次前去,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消息。连夜马不停蹄赶回来。 两人坐在走廊上,正好看到卫律从墙外飞进来。 “将军。”颜清叫了一声。 “嗯,你们回来了。收拾一下来书房找我。”卫律清冷的声音传来。 “事情紧急,我想先和你汇报。”颜清说道。 卫律点点头。 三人来到了书房。 桑榆熘到书房的窗户下,把耳朵贴在墙上。 正在说话的颜清看了卫律一眼。卫律眼尾含笑,摇摇头。 第30页 颜清继续如常地说下去。 “皇上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近来朝堂上并不安稳,桑家暗地里笼络人心,圣上插了我们的人进去。” “但表面上还是很安静。圣上近来冷落桑嫔,后宫也多生事端。” “圣上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我带给你。” 颜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墙壁被日光晒得滚烫,桑榆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她来到窗户前,这里的窗户关着,桑榆用唾沫沾湿自己的手指,要戳一个洞。 “不行呀。这窗户不是纸煳的,不能被戳破。”桑榆嘀咕了一句。 她也是一时兴起过来看看,见听不见就打算回去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问律姐就行了。 想到这儿桑榆皱了皱眉,卫律最近几天都回来得很晚。回来也不和她搂搂亲亲了。 随手在院子里捡了个木棍,桑榆在地上敲敲打打。 院里的花儿被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桑榆蹲在花下,也无精打采地用木棍拨弄小草。 卫律推开窗户看见桑榆正可怜巴巴地背对她蹲着。如果她的头上有耳朵,那此时一定是垂着的。 “怎么蹲在这里?不怕晒。”凉冷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律姐,你和我说话了。”桑榆丢下手中的木棍转头。 “又胡思乱想,嗯?我只是要冷静一下,免得把你弄残了。”卫律蹲下身,揉揉她的头。 她的表情是冷的,说出的话语却暖得桑榆身心舒畅。 第 17 章 “不是想听吗?过来,我们去书房。”卫律敞开手。 “好。”桑榆笑着扑在她的怀里。 卫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几人一起进了书房。 颜清看着卫律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夫人真的改变了将军许多。 进了书房,桑榆从卫律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 颜清和王勇下去后,卫律拆开桌上的信。 桑榆凑上去看。 皇上的信很短,桑榆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不过看到皇上关心自己,桑榆还是很惊奇的。 “皇上竟然知道我之前被花盆砸?”桑榆惊奇。 “嗯。”卫律简短地应道,把信放在蜡烛上点燃。 她的眉头略微地皱了皱,一闪而过。 …… 太阳高挂天空,坐在马车里太闷,桑榆跳下车子用扇子扇风。 扇面挥动间都是飞舞的黄沙与涌动的热气。 卫律从旁边拿了一把伞,撑在她的头上。 “很热,喝口水。”卫律说道。 桑榆点点头,接过水壶大大地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汽滋润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桑榆舒服地嘆了一口气。 “这么热,不是让你别跟着来吗?”卫律温笑,拭下她额头上的水。 “我想和你在一起。”桑榆仰头。 卫律眼里闪过笑意,伸手拨弄她被风吹起的头髮。 “不是想过来玩的吗?” “那也是要和律姐在一起才好玩嘛!”桑榆拉下卫律的手。 自从进了沙漠,面对一成不变的黄沙。桑榆不仅不无聊,反而看得兴致勃勃,每天都有新发现。 据楚安南所说,盐湖在沙漠深处。当日大娘说的颜湖并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指盐湖。 沙漠虽风大阳烈条件恶劣,景色却也有奇特之处。 卫律本想派人过去查看。但桑榆呆在芜城无事,一天眼巴巴地想出去,就索性带她去看看,来个引蛇出洞。 “律姐,想去。你怎么这么好。”当得知要去沙漠时,桑榆高兴地跳起来。 卫律搂住了她,微微一笑。 芜城位于辰国的西北边境,这里与众多国家接壤,地形复杂多变。 据楚安南所说,刘忠家开布店,经常与边境其它民族进行布匹交易。 之前因为风沙肆虐,刘忠误入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意外发现了一个沙漠盐湖。 发现盐湖,刘忠第一想法是上报国家。他一回城就告诉了楚安南,藉由他上报国家。 然而盐湖一事中途却被桑家知道。楚安南被迫与桑家绑在一起。 刘忠也因不愿说出盐湖所在之地而一家被杀。 发现盐湖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大事,国家盐源如今都在沿海地区。从沿海到内陆,路途远,成本高,盐价也高。 芜城周围若有盐湖,对皇家,西北人民来说都是好事。 “好了,外面太热,进马车。”卫律说道。 “你要上来吗?”桑榆坐在马车里伸手邀请。 此行卫律很少进马车,一直在外面骑马。 桑榆被抱着上了几次马,还挺有趣的。但卫律并不让她常骑。 没骑过马的人,大腿内侧容易被磨伤。 沙漠条件恶劣,受伤对伤口不好。 卫律看了桑榆一眼,翻身下马,进了马车。 “好了,我们现在睡午觉。”桑榆高兴地说道。 “前面就是。”几天之后,楚安南伸手指了指前面他做的标记。 翻过这个沙丘就是盐湖所在地,众人终于到了楚安南说的盐湖。 第31页 这地方楚安南并没有告诉桑家,刘家人死后,没有他带路,没人能找到。 桑榆放眼望去,盐湖周围一圈圈银白色的盐带。面前的盐湖很大,湖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水波粼粼。 夜晚,众人搭帐篷休息。 因为找到了盐湖,楚安南不再被绑着,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沙漠里的天空格外明朗,月亮照在广阔的沙漠上,蓦然让人生出一股豪迈的感觉。 旁边传来说话声,桑榆侧耳细听。 “我已经把你们带到盐湖了。上达天听的时候。还请颜大人多美言几句。”楚安南说道。 “城主请放心,你既已投诚,自然保你生命安全。”颜清文绉绉地说道。 桑榆听了他们一会儿谈话。 当初在中年妇女那里得到消息,再联想城主府里的众多盐引,卫律自然明白这是在走私盐。 桑家藉由楚安南之手获得大量私盐,通过盐引谎称来自官盐场。以低成本谋取大量利润。 楚安南投靠桑家,被卫律策反。 如今大家很顺利地找到了盐湖。 刘家灭门惨案一事,也算是原因始末都清楚。 卫律从身后给桑榆披衣,沙漠昼夜温差变化大。 “这里有好多星星。”桑榆抬头说。 “嗯。”卫律应了一声,把桑榆搂在怀里。 “律姐,这刘家灭门惨案是桑家下的手,我们能找到证据吗?”桑榆问。 “会的。”桑榆安慰道。 事情远不是这么快结束的。 半夜的时候,帐外响起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有人在快速逼近这里。很快帐外就响起兵器相交的声音。 卫律睁开眼,双目没有一点睡意。 她亲了亲她桑榆的额头,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帐外卫律这方的人与偷袭者已经交战在一起。 寒光一闪,一个黑影直逼卫律。 卫律右腿在沙上一点,腰间软剑一拔,直接一剑封喉。 楚安南躲在帐篷里,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月光下身影不断交错,他的正前方,王勇杀掉一个试图冲过来的人。那人温热的鲜血洒在帐篷上,红得刺眼。 楚安南瘫坐在地上。作为一城之主,他的胆子显然和他的地位不符。 他这边并不是黑衣人进攻的重点。 对于桑慎来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他已经找到了盐湖的位置,解决完卫律,直接杀掉他就是 。 卫律和面前的人过了几招,两人一直在桑榆睡觉的帐篷前移动。 一旦离帐篷远一点,卫律自然地停住脚步。 桑慎揭开脸上的黑布,看着对面的卫律。 “怎么?害怕稍微离远一点。我的妹妹就被我杀了。你真是待她如掌中宝啊。” “一直想和将军过几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儒雅的气质顿时变了。 “不过再厉害又如何。我这次可带了许多人,你和我妹妹不如去黄泉下相聚。” 桑慎说完,手中剑花一挽,六七个人跟着他围攻上来。 卫律手腕一转,打断他手中的剑,握住剑柄一削。 桑慎右臂应声而落,断臂出涌出的鲜血沾染了他的半边身子。 “你怎么敢。”桑慎后退几步,捂住断臂。 卫律脚步不停,迅速转身解决掉其它几人。 她来到桑慎身边,蹲下身看着摊在地上的他。 “为什么不敢。”卫律终于开口说话。 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卫律眼里的冷酷让桑慎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你是桑家嫡子,我就不敢杀你吗?”卫律道。明明她的声音很轻,寒意却从桑慎的脚底直窜上嵴背。 卫律手起刀落,砍掉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啊!”桑慎惨叫一声,脸色发白,额上冷汗直冒。 他转身想跑,奈何胸口刚才被重伤,提不起气。 “这一剑,是为攻城之战死去的那些弟兄们。” 她面色很平静,无悲无喜。 桑慎双腿蹬着沙子往后移。他有预感,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接下来,卫律相继砍断了桑慎的两条腿。 “这是为那些因物资推延而抱残终生的人。”卫律冷冷道。 四肢被砍,桑慎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瞳孔睁大,眼里全是惊惧。 “放心吧,你的遗体我会替你送回桑府的。”说完最后一句,卫律手中的剑自上而下横切过他的身体。 桑慎仰面倒在沙地上,死不瞑目。 明明他未来还要登位称王,怎么能死在这里。 “将军,都是死士,没有一个活口。”颜清走过来说道。 “嗯,你受伤了,去包扎。”桑榆声音清冷。 此次桑慎带来的人武力高强,即使他们是久经沙场的,也不可避免受了伤。 经歷了一场激战,大家都坐在沙地上休息。随行大夫紧急包扎治疗。 楚安南从帐篷里爬出来,看着满地尸体目瞪口呆。 “你这胆子是不是太小了。”王勇任大夫包扎自己的胳膊,大声对楚安南说道。 第32页 楚安南走了几步,看到了被卫律杀死的桑慎。 “你们怎么敢杀死桑大公子。”楚安南汗毛直竖,整个人又跌到在了地上。 “哼,这有什么杀不得的。整个楚家我们都要端了。”王勇大声道。 此次来盐湖,卫律带的都是心腹。 王勇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这话。 伤口包扎好,沙地里的尸体都被移到远处掩埋。 夜间的风一吹,新沙覆盖旧沙,所有的打斗痕迹被掩埋。 不一会儿功夫,这里又和之前一样了。 卫律进帐篷换了衣服,坐在床前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里面的残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俯身看着桑榆。 因为点了睡穴,帐外的打斗对她没有一点影响。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知做了什么好梦,此时嘴角凹出一个小漩。 “榆榆……”卫律低下头,额头相抵,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味。 第 18 章 暴虐的心平静下来,卫律在桑榆的颈边磨蹭。 早上,桑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抱在卫律的怀里。 卫律的一只手拦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却顺着衣服下摆伸到了里面。略带粗糙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腰。 桑榆眼睛弯起,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卫律的衣服里。 她的腹部平坦,没有一丝赘肉。桑榆按了按,有点硬硬的。 桑榆眼睛睁大了,手指兴奋地顺着腹部往上,刚要碰上柔软处,就被人捉住了。 “一大早起来就调皮。”卫律捉住桑榆的手拿出来。 “我哪有调皮了。明明是你先这样对我的。”桑榆伸手指指仍在自己衣服里的手。 卫律一手握住桑榆的手腕,在桑榆衣服里的大手扣住她的腰。手腕一用力,桑榆翻身坐在了她身上。 “要是点了火,小心灭不掉。”卫律仰头看着身上的人,眼尾带着笑意。 “我还没成年。”桑榆双手撑住腹部,嘴角笑涡深深,拿出自己的最后一道保护符。 “哦,成年了可是很惨的。”卫律眼睛眯起,恐吓。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桑榆俯下去,头在卫律的肩膀上蹭蹭。 她信任卫律。 面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卫律搂紧了她的腰。 两人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起床出帐篷。 盐湖很大,湖水深蓝与碧绿相间,看起来好看极了。 桑榆在湖边捧了一捧水,很清。她伸出小指头沾了点水伸进嘴里,真的很咸。 远处青山被视线拉近距离,好像就矗立在湖边。太阳升起来了,眯着眼上望的时候,能够看见多彩的光线。 桑榆蹲在地上,仰头眯眼说道:“律姐,这么好看,要是能够拍照就好了。” “拍照?”卫律低下头。 “就是能把这么美的景色原封不动地保留在一小张……嗯……类似于一张纸上,回去了也能看。”桑榆皱了一下眉,拍照这个东西真不好解释呀。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画下来。”卫律听桑榆结结巴巴说完,开口。 “画画!律姐,你还会画画。”桑榆惊道。 “嗯。”卫律看着远处应了一声。 “可是我们没带画笔。”桑榆说道。这么好的景色,错过了就很难再看到了。 “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去就给画给你看。”卫律收回远处的视线,侧身看着身边蹲着的桑榆。 “能把我和你也画进去吗?我们两人站在湖边。” “可以。” 远处查看盐湖情况的颜清等人回来了。 “起来,是不是脚蹲麻了。”卫律伸手。 桑榆把手放在她手里,站起来。 果真脚站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卫律手用力往上提,把她搂在臂弯里。 桑榆脚底像是没了直觉,又痒又麻的感觉在整双腿上蔓延。 “站好。”卫律说了一句,固定住桑榆,蹲下身在她腿上揉捏。 “痒。”桑榆撑着她肩膀笑说道。 “忍忍。”卫律大手有技巧地按压几下,让血液循环。 颜清等一干人在旁边大眼瞪小眼,不敢说话。 这放眼整个辰国,也没谁敢让他们将军蹲下身来。 找到了盐湖,众人沿着原路返回。 再过几天就是茂市节了,这是芜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各族各国人民聚在一起,相互交易。南来的,北往的,出货的,进货的。芜城未来几天将变得热闹非凡。 白飞百无聊奈地坐在城门口。 因为茂市节的原因,进城的人格外地多,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他已经在这儿蹲守好几天了,还是没有看见卫律。 这管非不是说这几天就回来吗?不会是骗他的吧。 白飞嘴里叼了一根草,坐在城门外的茶摊上,双眼惆怅。 他不就是那几天出去了吗?怎么一回来大家都不见了。 他好歹提供了重要线索,查到了什么也不带他一起。 哎,人心不古,可怜我一片好心啊…… 第33页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排在了长队的后面。 白飞一眼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王勇。 他从茶摊上起身飞奔过去,拍着王勇的肩膀,“哎,你们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跑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别拍我肩膀,我和你还不是很熟。”王勇说道。 “咱们好歹相处了那么久,你怎么能说我们不熟呢。”白飞这是真的心伤了。 这些人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友好。 茂市节到了,南来北往商人众多,城里的各个客栈都住满了人。桑榆穿过大街上比往常拥挤的人群。 她们今天要去芜城最大的市场看看。 避过一个拉货的马车,桑榆看着上面一堆毛茸茸的东西,大声问道:“律姐,这是什么?” “这是冒根,补身体的一种药。”卫律答道。 “看起来好奇特,就像是一个大毛球一样。”桑榆视线跟着马车移动,这东西怎么吃啊。 卫律提着桑榆的领子,止住她往前走的脚步,“我们到了。” 此时她们正停在一间小药铺前。 “不是去市场吗?怎么来这里?”桑榆问道。 “我们先进去谈点事。”卫律应道。 两人一起走近药铺,浓郁的药香味扑面而来。 店里的空间似乎很狭小,到处堆满了各种药材。 店门口停下几辆马车,赶马的人下车走进店里大声喊道:“掌柜的,货来了。” “来了,来了。”帘子后面出来一个人,走过去和赶马的人说着什么。 桑榆和卫律走近后院。 “将军。”一个中年人躬身走近。 “今年要收的药材都差不多了。”中年人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是药品进货清单。 卫律伸手翻看,点点头。 “今年青粒子大丰收,多进一点,用最快的速度运到南边去……” 桑榆在院子里闲逛。院子很大,到处都堆着各种药材。源源不断的药材正从外面搬进来。 有人一只手就可以提起两大袋药材,有的却要两个人才能抬起一袋。 桑榆蹲在走廊下仔细观看,两人一组抬药的人,身体似乎都不是很好。 其中一人不时地咳嗽,另外一人左腿似乎是使不上力。 “你们都是律姐的兵,是在战场受的伤吗?”桑榆问道。 “是的,夫人。”有人擦了额头上的汗答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受的伤吗?所有上不了战场的人,律姐都给你们安排好了生活吗?”桑榆好奇地问。 那人看了桑榆一眼,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桑榆继续道。 “辰国历一三四年,西南边境敌军入侵。那一场攻城之战打得异常艰难,半个月之后,我们粮草已经耗完。” “朝廷早已飞马快报传来消息,粮草本该在七天之前就到了的,却一直迟迟未到。” “押送粮草的,就是桑慎。” 那人说完,看了桑榆一眼。 桑榆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解决的?”她继续问道。 “山城是辰国西南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攻破,敌军可长驱直入,深入我辰国腹地。我们因为缺少物资,很快就守不住山城了。” “将军下令全军疏散城内百姓,弃城退守山林。然而对方攻势太勐,撤退到一半,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辰国历一三四年。西南边境。山城。 颜清从后方骑马飞奔上来,大声道:“将军,城门破了。” 一听这话,正在撤退的百姓们都慌了。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顿时乱了套。 婴儿的大哭声,混乱的脚步声,互相推搡的声音…… 后方沖天的火光噼里啪啦声,叫喊声,兵器碰撞声…… 卫律骑在马上,目光严肃,嘴唇紧抿,沉声下令道:“我把影队交给你,护送老幼及妇女先行离开。记住,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绝不允许抛弃一个百姓。” “将军,影队一直贴身跟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你。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的安全。我可以带我身后的小队护送百姓离开。”颜清担忧地说道。 “你的人根本不够。影队留下来协助。我去城门处,你抓紧时间转移百姓。”卫律说完,双腿一夹骑马远去了。 颜清看着卫律远去,周围突然多出了十二个人。 “放心吧,将军,我至死也会把百姓都带出去的。”他目光坚定。 城门处烟火沖天,卫律越近打斗的声音越大。 卫律从马上直起身,双脚在马背上一点,直接飞身到了战圈中心。 律军力有不逮,节节败退。 看见卫律过来,纷纷大叫“将军”,“将军”。 卫律一个挑剑,砍下敌方一位将领的人头,大大鼓舞了士气。 “卫将军,你们这城门已经被我们攻破了。顽强抵抗是没有用的,这城马上就是我们蛮国的了。”对面一人朗声道。 “想夺城,先过了我这一关。”卫律冷声道。 第34页 她张嘴,清冷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响起:“这山城一草一木,一土一泥,都是我辰国先辈为我们留下的。我们的身后,站着辰国千万子民。他们的性命,将由我们守护。” 听完这一番话,士兵们都热血沸腾。 是啊,他们绝对不能退缩。这山城是辰国西南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他们的妻子父母,辰国千万的百姓。 第 19 章 胸腔里战意沸腾,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力气。 他们是卫律带的兵,他们守住这边境敌军多少次的进攻。 这一次,他们也一样守得住,守得住这万里山河,守得住这千万百姓,守得住这皇朝安稳。 “杀”! “杀”! “杀”! 喊声震天。 卫律目光直视前方将领,手中长剑一转,飞身直逼上前。 双方将领激战在一起。 “大家排好队,妇女,老人走在前面。”颜清大声道。 “不要乱跑,只有排好队才能尽快进山。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相信我,相信将军,她会保你们平安的。” 大家都知道卫律的实力,也十分地信任她。听了颜清说得话,混乱的局势终于得到了稍微的控制。 有人在撤离队伍里横冲直撞。 颜清眉宇一凛,飞身上前将那人从队伍里揪出来。 “那是老人妇幼的位置,排到后面去。”他冷声道。 “凭什么他们是老人妇幼就要排到前面去。想活命时大家都是平等的。我要到前面去,敌军马上就要来了,我不想死。”那人被颜清拎到后面,整个人神情癫狂,双手乱挥。 “凭什么?就凭这是将军定的。”颜清冷声道。 他低头在那人耳边说道:“给我老实站在后面去,要不然,现在我就要你死信不信。” 那人被颜清阴冷的语气吓到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一个士兵过来,把他带到队伍后边去了。 发生了这一幕,人群中蠢蠢欲动的人都老实了,大家都老老实实排队退城进山。 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颜清不时地抬头向城门口望去。眼里露出焦急之色,人群也开始再次骚乱起来。 不少人崩溃地大哭,瘫到在地上。 卫律留下的影卫把倒在地上的人从人群中拎到前方去,保证队伍顺畅前行。 “报!”一人骑马从身后赶上来。 “将军怎么样?”颜清赶紧问。 “将军受伤了。”来人大声道。 颜清心里一紧,驱马就要往后走。 来人立马拦住颜清道:“军师,将军有令。不许派人去救援。尽全力撤退百姓。” “军师,请你快点。将军快要撑不住了。”来人一抹脸上的血污,随及驱马往后而去。 颜清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在队伍一侧骑马来回奔跑,大声道:“大家速度再快点,不要的东西全部扔掉。” 过了不久,喊声越来越进了,护送撤离的人本来就不多。 为了不保证踩踏事故的发生,士兵与影卫一直疲于奔走于百姓之中,把受伤的,腿脚慢的,瘫倒在地的先行护送进山里。 如今喊声似乎近在咫尺,百姓对卫律的信任在失去生命的惶恐下根本不堪一击。队伍终于乱了起来。 大家都拼命往前跑,人群踩死的人不计其数。 本来士兵因为缺少粮食已经是强弓之末了,他们人数又少。如此一来,根本控制不住场面。 影卫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差点被百姓踩死的士兵。 “你们留在最后护送百姓进山,影卫跟我走。”颜清对自己的小队大喊一声,向后奔去。 他转过一个拐角,与敌国大军正面相对。 卫律站在最前面,以一己之力,几乎拖住了整个敌国大军的脚步。 律军所剩不多。 “卫将军,何必为辰国卖命。来到我们国家,我们君主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面首领大声喊道。 他的肩上包着白布,那是刚才被卫律刺伤的。 卫律一袭铠甲几乎全被血浸湿,血水顺着衣角往下流。她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尘土与血污。双眼冷静。 “将军。”颜清骑马上前。 此时两军正对垒。对面的将领正试图说服卫律叛变。 “人已撤退完了吗?”卫律低声问道。 “大部分已经撤完了。”颜清答道。 卫律没理会对面敌军的话,伸手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身后军队快速后退往山里而去。 敌军勐逼近来。 “将军,你先退。我来断后。”颜清大喊道。 其余将领也聚过来。 大军且战且退,最终全部退入了深山。 卫律在队伍最后,骑马快速奔过山道。她看到沿途被踩死大量百姓与士兵,眉头紧皱。 敌军身后紧跟,被卫律事先布置的军队埋伏挡住。他们最终失去卫律大军的踪迹,只得退回山城。 临时驻扎地,大夫解开卫律的衣服。 她背上,肩上多处伤口。尤其是腹部的一剑,涌出鲜血染红了里衣。只要再刺深一点,性命就有危险了。 第35页 大夫赶紧消毒上药。 卫律脸色苍白,一边任由大夫治疗,一边和颜清说话。 “山道上如何那么多百姓与士兵尸体?” “敌军临近,军队控制不住。百姓混乱,发生了踩踏。”颜清答道。 “当时你为何不在那里?”卫律冷声道。 “将军,我担心你。”颜清说道。 “你这是违抗军令。我说了,即使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一位百姓。如果你在那里,根本不会死这么多人。”卫律不为所动。 “违抗军令自己去领罚。现在是特殊时期,准战后受罚。” “谢将军。”颜清也不反驳,应了一声,退出帐篷。 …… 卫律吩咐完事情来到廊下,见桑榆低头蹲在那里。 “走,我们去市场。”她站在她身边说道。 桑榆蹲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卫律蹲下身抬起桑榆的头。 看见她整个眼眶都红了,眼泪留得满脸都是。 “怎么突然哭了,谁欺负你了。”她放轻声音。 “律姐。”桑榆叫了一声。她咬紧嘴唇,也不顾周围人来人往这么多人,扑在她的怀里。 “怎么了?”她伸手拍着桑榆的肩膀,泪水顺着衣领流进去。 桑榆在她怀里剧烈颤抖起来,哭声也压抑不住断断续续传出来。 卫律起身把她抱进房里,轻声安慰。好半天才平復她的情绪。 “怎么突然就哭了?” “因为你欺负我。”桑榆撅嘴,眼泪流得太多,她整个眼睛又红又肿。 “我怎么欺负你了,哭得这么厉害。你不知道我多心疼。”卫律轻吻她的眼周。 “我也心疼你。”桑榆说完,整个人都搂紧了卫律。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嗯?小情绪这么大。”卫律轻声问道。 “就那些事。 ”桑榆说了一句,感觉鼻子又酸酸的了。 “好了,好了,不哭,我们不哭。”卫律轻哄。 桑榆点点头,可眼泪偏偏要自己冒出来。 “我不……不想……这样的。”桑榆边哭边打嗝。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着急,慢慢说好不好。来,我们深唿吸,唿吸……” 这一天,两人没能去成大市场。 在后院呆了一下午,桑榆是被卫律抱出药铺进的马车。 眼睛肿成两个核桃,她都没脸见人了。 “来,我上点药。”卫律轻柔地涂抹药膏在桑榆眼睛四周。 涂完药膏后眼睛四周凉幽幽的,桑榆露出一个笑。 “傻,就为这事哭成这个样。”卫律轻柔按摩眼的四周。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桑榆请求道。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卫律说道。 “我想看看。”桑榆揪住她的衣角。 “行,行,给你看,可不许再哭了。”卫律说道。 “哭不出来了,眼泪都没了。”桑榆嘟嘟嘴。 卫律眼角含笑。 受伤是两年前了,如今身上的伤痕已经淡了。 “没事的,大夫用了祛疤的药,以后慢慢地就没了。”卫律说了一句,放下身上的衣服。 茂市节城里人声鼎沸,桑榆坐在院子里,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叫卖声,说话声,马车路过的车轮声。 她们这里平时都比较幽静,很少人来打扰。 桑榆心心念念又想出去。 大市场她还没去过呢。 她跑进卧室照镜子,眼睛已经消肿了。 “夫人,你要的酸梅汤来了。”夏草端着一小碗过来。 桑榆接过,坐在大树下的绿荫里喝,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我能再喝一碗吗?”桑榆伸手比了一个一。 “不行,主人说了不能让你喝那么多的。你今天已经喝了两碗了。”夏草摇摇头。 “可你看你这个碗多么小啊,两碗还不抵一碗呢。”桑榆伸手拉起石桌上的小碗。这小碗只比她拳头大不了多少。 “不行。据说人家小姐吃饭都用这么小的碗呢。”夏草摇头。 她站在一旁给桑榆扇风。 “难怪每次我吃饭都觉得你欲言又止,原来你是觉得我吃多了呀。”桑榆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夫人你以前也没这么大的饭量啊。”夏草在一旁说道。 “那什么,人总是要变的嘛。”桑榆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灵魂都变了,习惯什么的还是要变的。 “我现在才十七岁,还是长身体的阶段呢。” 要吃饭吃这么一小碗,我怕是要修仙了。 “律姐要回来了,我去门口等律姐。你不用跟着我了。”桑榆说完,起身拿起一旁的小伞撑开走了。 走过长廊,脚步一转,桑榆来到了厨房。 “夫人。”管非看见桑榆。 “管家。”桑榆笑道,“这天太热了,我来喝一碗酸梅汤。” 第36页 第 20 章 酸梅汤就在厨房,想喝多少任人取。 桑榆自个儿进了厨房,喝了一大碗,胸间的热意才散了一点。 她刚想喝第二碗,有人从背后靠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碗。 “不能多喝了,晚饭又只吃一点。”卫律放下碗说道。 “律姐,你回来了。”桑榆转身抱过去。 晚间的茂市和白天相比,又别有一番风味。 灯笼高挂,整个街道被照得亮堂堂的。 桑榆有看的兴致,却没有买的兴致。 她挤进一个看热闹的人群,发现是两人在斗棋。 这大晚上的,古人还这么风雅。 这时,有人攥住她的手,突兀地把她从人群中拉走。桑榆很快就远离了人群,被强硬攥进了临街的一间房子里。 她想大声喊叫,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这是被点哑穴了。 桑榆惊疑不定地后退,整个人靠在墙上,盯着面前蒙着面纱的人。 门被锁住,桑榆也不敢越过面前的人出去。 来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睛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扫视。 桑榆被看得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谁? “你怎么忍心离开我呢?我对你那么好。”一双手抚在她的脸上,沿着眉骨一点一点向下。 柳湘水! 桑榆听出了她的声音。她挥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柳湘水被她挥开手也不恼,她解开脸上的面纱,露出清丽的一张脸来。 该死,这是个什么情况?柳湘水怎么会在这里?她要做什么? 一时间,桑榆的心里闪过各种想法。 “过来,你为什么要怕我呢。我不会伤害你的。”柳湘水轻轻笑了笑,语气亲昵。 “我擦,变态採花贼啊,我不怕你才有病呢!”桑榆在心里苦闷道。 她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眼睛在屋内扫视。看到一把椅子,她跑过去拿在手里。好歹这东西能抵抗一下。 柳湘水一点儿也不介意桑榆的动作。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 这让桑榆危机感顿生。 这抓她来这儿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看,我为你做了很大一桌子菜呢。都是你喜欢吃的。”柳湘水走到屋子正中的桌前。 桑榆这才发现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果真都是她喜欢吃的。 柳湘水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以后你跟着我,我会把你照顾地很好的。至少,你想喝的酸梅汤,我一定让你喝够。”柳湘水看着桑榆,继续说道。 桑榆头皮又是一麻。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擦,不会是每天都在偷窥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桑榆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坐啊!”柳湘水说道。 桑榆选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挨着凳子边坐下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柳湘水解穴。 “虽然我很喜欢你美妙的声音,但只要你叫一声,我们今晚就不能共度良宵了。”柳湘水摇摇头。 谁要跟你共度良宵啊!坐在这里的每一秒,桑榆都全身贯注地盯着柳湘水,害怕她突然做出些什么? 这古代的女子,有时候怎么还比现代的女子兇残这么多呢! “你不吃吗?”柳湘水吃了几口,停下筷子,丹凤眼看着桑榆,里面神色莫辨。 “怕我下毒?”她轻声道,“不吃的话,接下来做的事可没有力气呢。” 她的语气虽然很轻柔,桑榆浑身却像被不知名的虫子爬过似地涌起一阵颤慄。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很好。 默默地吃了几口,桑榆就吃不下了。 柳湘水倒是神色自若地又吃了一会儿,这才放下了筷子。 “这么长一段时间,终于吃了一顿舒心的饭。”她轻声说道。 起身离开桌子,她慢慢朝桑榆走过来。 桑榆赶紧后退,使劲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意思。 姑娘,有话咱们好好说呀!打个商量,你先解开我的穴呀! 还没等桑榆反应过来,她就头脑一阵眩晕,晕了过去。 她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那饭菜,原来真的下了药。”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桑榆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卫律眼睛暗黑,周身气息一下子就冰冷下来。 桑家的人,不可能? 桑慎死掉之后,他在芜城的势力已经被她剷除了。 卫律眉头皱起,眼睛在面前的人群一一掠过。 她想到了之前查到的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真是那样…… 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觉得这周围的空气怎么变冷了,他们缩了缩脖子,赶紧走到明亮的灯光下去了。 借着月色,王勇从院子外翻进来。 靠在树上警戒的侍卫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兄弟,加油啊!”路过大树的王勇说了一句,几个跃步,快速穿过庭院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前。 他满脸笑容,嘴里哼着歌儿推开房门,打算好好睡个觉。 明亮的月光照进屋子,桌子前正坐着一个人,王勇大喝了一声“谁!” 第37页 桌前的人转过身来,原来是军师颜清。 灯光亮起。 “去哪儿了?”颜清淡淡地问道。 看着军师白净的脸蛋,王勇有点心虚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 这军师看着白净无害书生样,武力值却比他还高。王勇时常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他要是知道他去入云阁见了小红,那自己不死得很惨啊! “没去哪儿呀,这茂市节嘛,我出去随便逛逛。”王勇说道。 “小红送你帕子了。”颜清淡淡地说。 “啊,你怎么知道。”王勇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口袋。 这一摸才觉得中了计,小红的帕子被他好好地放在衣服里,颜清怎么看得见。 “你诈我?”王勇抬起头来。 “你身上黏腻的脂粉味隔老远都闻得到。”颜清说道。 我明明回来之前都洗过澡了,你怎么还闻得到? 王勇低下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他怎么没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身上的银子又都给小红了?”颜清问道。虽是问句,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王勇老实地点点头。 “你得到她了?”颜清问道。 “没有。我就摸了一下她一下小手。小红的小手又白又嫩,她弹得琴真好听。”一听颜清问起,王勇嘿嘿笑起来,答道。 颜清看着王勇这个傻样子,心里嘆了一口气。 “你就不能长个脑子吗?” “我怎么没长脑子了。”王勇梗着脖子。 “你自己算算你给小红送了多少钱,现在还在摸小手的阶段。你信不信你现在跑去看,她的床上正躺着另外一个人。”颜清说道。 “你别乱说,小红不是那样的人。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是卖艺不卖身的。”王勇反驳。 “哦,也就你相信了。”颜清淡淡道。 入云阁,名字取得挺清雅。实际上那地方的女人,能有什么清白身子。 “你来我房间里干什么?坐在那儿怪吓人的。”王勇问道。 “我去大夫那里拿了祛疤的药,你洗了澡敷在自己的伤口上。”颜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我不用,打仗的身上哪能没几个疤啊。这是勋章。”王勇扬起下巴。 “信不信我削你,听我的。”颜清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你怎么又要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王勇不服道。 哼,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颜清打趴下。 “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颜清说道。 王勇走过去。 在沙漠的时候,他的胳膊和后背都被砍伤了。 颜清解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伤口已经结痂了,一条蜈蚣样的疤痕几乎横穿了他整个后背。 他伸手上去按了按,问道:“痛吗?” “不痛,这点伤算什么呀!”王勇答道。 “不痛就好。”颜清说道,合上了衣服。 对于颜清检查自己的身体,王勇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除却揍他的时候毫不留情之外,其余时候还是很关心他的。 颜清没再多说什么,脚步悠悠地出门了。 这熊孩子,一天这么傻,总不让人省心。 桑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之前的地方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身下传来摇晃的感觉,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桑榆张嘴,“咳咳。”可以说话了。 身上没有被束缚,桑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柳湘水正坐在马车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醒了。” 桑榆缩回了马车里。为什么每次被绑架都是柳湘水。 没走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快马疾奔的的哒哒声。 桑榆再度伸出头去,一眼看见了马上的卫律。 “律姐。”桑榆叫了一声。 卫律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 “这么快就追来了,果然啊。”柳湘水抬头,遥遥望着卫律。 “你怎么发现我的?我每一个地方都做得了无痕迹。”她问。 “做过就总会有痕迹的。”卫律答道。 “是吗?”柳湘水勐抽了一下前方的马。 马儿受惊,吃痛地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往前奔去。 马车剧烈摇晃,桑榆在里面摔得东倒西歪。 马车很快逼近了卫律,卫律飞身下马,两人在狭窄的马车上交手。 前方一个y型路口。 柳湘水伸手一拉缰绳,马拉着车奔上了右边的道路。 趁着她拉绳的间隙,卫律从马车里抱出了桑榆。 铁 前方不远处竟是一个断崖,马儿撒不住蹄,带着马车往下滚。一眨眼半截车子都在断崖下了。 桑榆站在路边,惊魂未定地看着马车一头栽了下去。 卫律收紧了环在桑榆腰上的手。 马车落下去后,露出了柳湘水的身影。 她站在断崖上,吐出一口血。 刚才交手的时候,卫律内力震入胸腔,她身体里面器官被震碎了。 她看着桑榆的脸,轻声道:“当初怎么没把你藏远一点呢,如果藏得再远一点儿,我们就不是这样的了。” 第38页 桑榆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嘴角的血水蜿蜒而下,滴在白色的衣领上,形成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 “两条路,一条通向康庄大道,一条通向这断崖绝壁。如果她没有追来,我就带着你看这世间大象万千,悠游自在。我知道你会喜欢的。你的眼睛总是充满了好奇。这大宅深院是关不住你的。” “如果她追来了,我们一同沉眠于这万丈深渊,死而同穴。想来也是极好的。”柳湘水开口说道。 “没想到,终究是棋差了一招。” 桑榆的心突地刺痛了一下。 她看见柳湘水皱了一下眉,吐出更大一口血,脸色苍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榆,像是要把她的脸永远刻在脑子里。 半响,她才开口说道:“她对你很好。我恨不能早遇见你。” 轻嘆了一口气,她伸手抹掉嘴边的血,对着桑榆露出一个笑。 这笑容很美,温婉大气,一如桑榆在稻灯节那晚见到的那个赠她稻灯的大家小姐。 “唯愿你余生安好。” 说完这一句,柳湘水身子向后仰,直直落入了悬崖。 桑榆眼睛突然一红,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卫律放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桑榆清醒了过来。 自己在干什么?她可是恶贯满盈的採花大盗。 虽然这么想着。可看着柳湘水就这样倒下去,桑榆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说起来,她虽绑架了她两次,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风声在耳边唿啸,失重感加重了身体的剧痛。 在半空中极速下跌的柳湘水眼前闪过她见到桑榆的一幕幕。 她第一次见到桑榆并不是在到稻灯节的那天晚上。 更早的时候。 那天正是桑榆他们进柳城,马车穿过人群自远处而来,她站在高楼上往下一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一眼,就撞入了她的心里。 湖中小岛桑榆被救走后,她跟着她们来到了芜城。 每每看着桑榆对卫律甜笑,两人十指相扣,不时地对望说几句话。 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为什么不是她呢。如果站在桑榆身边的应该是她…… 她精心策划,把楼上的大花盆推在桑榆的头上。 早该这样的,如果桑榆在那时候死了。 她们早就在一起了…… “还好吗?”卫律搂紧桑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嗯。”桑榆应了一声,抱着卫律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应了一声。 “律姐,我好想你。”桑榆说道。明明才几个时辰不见,感觉却像几个月没见了一样。 “榆榆,对不起。”卫律道歉,低头轻吻桑榆的额头。 薄唇顺着鼻樑向下,停在小巧的嘴上。 桑榆张开嘴,两人唇齿相依。 隐在暗处的影卫们自觉地掉转了目光。 “怎么样?小心灵没受什么伤吧!”桑榆走在花园里,白飞迎面走过来问道。 桑榆被绑架一事他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 桑榆一失踪,卫律反应很快,结合之前得到的线索,很快就确定了柳湘水走的路线。 直到桑榆被救回来,他才得知消息。 “没有。”桑榆摇摇头,她被绑架稻的事已经过去几天了。现在想起来感觉就像一场梦一样。 “啧啧,女人都是祸水呀。你看,你就是脸蛋长得太漂亮惹得祸。”白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是我的错吗? 桑榆无奈。她连来到这个地方都莫名其妙的,难道还能选择身体不成? “这刘家灭门惨案这件事已经结案了。你还等在这里干什么?”桑榆问道。 刘家灭门惨案一事虽然是桑家动的手,但明面上的证据一点儿也没有。 卫律上报了皇帝。 现在还不能动桑家,刘家灭门惨案一事就随便安了个理由结案。 但白飞是知道背后真相的。 “这芜城挺好的,我在这儿多玩几天不行啊。再说了,咱们好歹也是朋友了。哪有主人这样对待自己朋友的。”白飞说道。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白飞小声道。 “你一天哪来的重要消息?”桑榆问道。 “我一天消息灵通嘛,谁没几个江湖上的朋友。”白飞自得。 “你不是从山上下来的吗?这么快就有几个江湖朋友了。”桑榆问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说,你到底听不听我这个消息,真的很重要啊。”白飞恼怒地问道。 “我听,什么消息?”桑榆坐在凳子上问道。 “最近几天不是茂市节吗?这芜城进了许多的狄人。”白飞说道。 “我知道。芜城边境挨着狄人、契人等多个国家。茂市节他们也运送货物过来交易。”桑榆答。 “我发现有些狄人要搞大事情啊。”白飞说道。 “什么大事情?”桑榆问。 “他们在秘密交易铁!” “铁!”桑榆低唿了一声,脸皮一紧,“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第39页 铁是造武器的主要材料,国家绝对管控的资源。 在冷兵器时代,铁的多少决定了一个国家军事力量的强弱。私下买卖这些是重罪。 白飞看着桑榆。他能说他无聊了翻进人家的屋子里听到的吗? 当然不能。 “反正我就是神通广大知道了。这事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这后面肯定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想想都觉得兴奋。”白飞说道。 桑榆点点头。 “这事我去告诉卫律,她去查一下才好。没准这西北就乱起来了啦。”白飞说道。 “喂,这事你可别乱说呀。西南边境之前一直战乱,也没平定几年。这西北又乱起来,绝对不行。”桑榆坚决说道。 一旦打仗,卫律作为镇国大将军,是一定要上战场的。一旦上了战场,性命难测。 桑榆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事。 这么想着,两人竟然一起去找卫律。 还在院门外,卫律就听到了桑榆熟悉的脚步声。另一个脚步声她也知道,白飞的。 桑榆在芜城,除了卫律带来的人,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 白飞在府中,也不拘小节,能和桑榆聊到一起。两人之间倒是渐渐熟悉了起来。 两人走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好了,这事就按我说的。你先下去吧。”卫律对面前的人说道。 那人低了一下头,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从窗户出去了。 敲门声响起,桑榆和白飞两人走进来。 “卫律,我发现了一件大事。你一定不知道。”一进门,白飞就说道。 桑榆在一边跟着点头。表示这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 “什么事?”卫律问道。 白飞就把他刚才和桑榆说的话又说了一次。 卫律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铁,那是铁!你脸上都没多点其它的表情吗?你不惊讶吗?”白飞郁闷道。 “这事我之前已经知道了。”卫律说道。 “你知道?”白飞惊讶。 桑榆也在一旁微微张嘴。 “这事儿你不用多管。”卫律说道。 她突然问了白飞一句“你师傅的事你知道吗?” 一听自家的师傅,白飞立即急切道:“师傅,我师傅什么事?” “他下山了,有人在闵城见过他。”卫律说道。 “不可能,我师傅不会下山的。他那么讨厌俗世的烟火。”白飞肯定地摇头。 “我也只是听人说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卫律闻言点头。 白飞看了卫律几眼。 毫无根据的事,卫律好像也不用特意地来说一下。 难道他师傅真的下山了。 可他师傅那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儿,除非发生了天大的事儿,否则不可能下山来。 但最近江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啊! 白飞显然是无心于他刚发现的大消息了,对卫律说道:“我先出去了。我要写信传上山,问问什么情况。” “嗯。”卫律应道。 白飞离开了书房。 桑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和白飞相处的这段时间,这傢伙总把他的师傅挂在嘴上。 白飞是孤儿,自幼白决抚养他长大成人。 师徒俩之间的感情十分地深。 “律姐,这是你画的吗?”桑榆一转头,就看桌上正摊着一张宣纸。 画面上远处青色陡峭的山峦,黄色无垠的沙漠,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湖,近处在阳光下闪耀的湖水,两个背对湖面站着的人。 “嗯。喜欢吗?”卫律走过来问道,她的头靠在桑榆的肩膀上。 “喜欢,画得很漂亮。”桑榆直点下巴。 她伸手在上面抚摸,“我可以把它放在我们卧室吗?” “这幅画画来就是送给你的,你想放在哪里都可以。”卫律笑说道。 之前在沙漠的时候,她答应桑榆要给她画一副。如今画成了。 南大营 白飞回了房间,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信鸽带走了。 没过几天,回信到了。 白飞迅速地拆开来看。 师傅果真是下山了。而且是他下山后没多久,师傅就自己一人独自离开了。 怎么会是这样? 既然师傅要下山,直接和他一起不就行了吗? 他自下山以来一直和山上通信。虽然每次都是大师兄执笔回信,说的是师傅在山上。 如果不是他这次传信去问,难道他们就打算一直瞒着他吗? 此次大师兄回信说他们也不知道师傅到底去了哪里,便没有告诉他,怕他担心。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儿。江湖险恶,这世道也挺乱的。”桑榆叮嘱道。 “我知道。我柳叶剑的传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白飞拍了拍自己腰中的剑。 既然知道师傅在闵城出现过,他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你银子够吗?要不要再多带一点。”桑榆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银票。 “这些你带在路上。” 第40页 白飞算起来是桑榆在这异世的第一个好朋友。两人年岁相差不大,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再见。 她心里伤感。 “不用,我身上的足够了。”白飞摇摇头。 “不用搞得这么悲伤。等我找到了我师傅,我就来找你。到时候一定要卫律和我师傅比一比。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师傅的厉害了。”白飞说道。 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沖淡了。 桑榆笑道:“这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告别了桑榆,白飞又去找卫律。 知道他要离开,卫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说道:“遇到了什么事,你拿这个去当地有上面标识的药铺。他们会帮你的。” 这是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刻着一个卫字。 “我知道。”白飞点头。 “一路小心。”卫律说道。 “嗯,保重。告辞了。”白飞拱手说完,转身离开了卫府。 太阳高悬天空,地面热气翻腾。连趴在树干上的知了,叫声都似乎小了许多。 上午训练完毕,军营里的士兵们都在阴凉处躲阳。或午睡,或各自三五聚成一堆。 南大营的门口,由远及近骑马飞奔过来两个人。 守门的士兵在高处看见,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及至来人走近了,翻身下马。 士兵们这才认出来,纷纷跪身行礼道:“军师,王将领。” 颜清点点头,和王勇一起进了军营。 军营里的士兵们看见两人,纷纷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跪膝行礼,叫道:“军师,王将领。” 颜清作为卫律的得力下手,军队地位很高。 留守在南大营的将领们出来,大笑着走过来。 王勇笑着和他们握拳打招唿,拥抱在一起。 “好小子,怎么回南大营来了。你不是跟着将军回京城了吗?”杨奇拍着他的肩膀。 “还是这里好,一进来就亲切,就想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王勇大声道。 “你就是过惯了苦日子,京城的好东西你还用不惯啥。”杨奇搂着他进院子。 “这京城好是好,什么东西都精细。在街上吃碗面,还不够塞牙缝的。”王勇道。 “你小子,没那个享福的命。这京城都是些精细人儿,胃口小。”杨奇大笑。 “你是不知道,这京城的那些富贵人家。每天大宴小席的,桌上的东西也没吃多少。”王勇说道。 他跟着颜清,参加过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家不少宴会。 “什么时候你去就知道了。那京城的姑娘也柔弱得要命,手又白又软。真害怕一握上去,一用力就化成水了。”王勇笑。 “你小子,干啥呢。我一天都呆在这军营里,这不是要挑起哥哥的火吗?”杨奇一巴掌煳在王勇的后脑勺上。 他们现在在南大营。 南大营驻扎在山城。多年来一直在西南边境抵御敌国。 卫律是这支军队主帅,统帅这上百万的人马。 两年前,山城失守。军队遭受重创。 之后更是在夺城与攻城之战中死伤大半。 如今军队驻守山城,修养生息。 此前卫律被皇上召回京,带走了一部分人马。 杨奇天天呆在军营里,可没有跟着卫律回京城的王勇有福气。 这山城连年战争,百姓稀少。军队驻扎的周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听王勇这么一说,心里不起火才怪呢。 “京城的姑娘我也没碰。军师天天管着我。”王勇说道。 “那是。你这才十八岁,还没行冠礼呢。小孩儿一个,还是多吃点饭长身子吧。”杨奇点头道。 说到这,他问道:“吃饭没?” “没有。一路骑马过来,还饿着呢。”王勇答道。 “走,吃饭去。这儿可不像在京城只够你塞牙缝,保证让你吃饱。”杨奇揽着他肩膀,两人一起去军队的伙房。 吃饭的时候,杨奇问道:“这次你和军师一起回来,要干什么事?京城出事了?” “不是。”王勇摇了摇头。 “将军让我们回来看看。看大伙好不好。” “将军结婚了,夫人怎么样?”杨奇突然好奇地问道。 “夫人好,一点也不像京城娇滴滴的那些姑娘们。和我们很处得来,对将军可好了。”王勇大口扒饭说道。 “长得漂亮不?”杨奇问。 “那肯定啊。”王勇道。想了半天,他想出一个形容词,“美若天仙。” 听王勇这么一说,杨奇连连点头,“嗯,我们将军就应该配这样的夫人。夫人是哪家贵女?” 王勇扒饭的手停了停,“夫人是桑家五小姐。” “哦,桑家。”杨奇点头。 突然,他点头的动作停住了。京城有哪些富贵家族他不知道。但桑家…… “哪个桑家?桑宏那老狗的女儿?”杨奇问道。 王勇缓缓地点头。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没掀翻矮桌,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第41页 “将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娶桑老狗的女儿。她难道忘了我们死去的兄弟吗?要不是那老狗故意拖延物资送达时间,我们的兄弟就不会死掉那么多!” 大声的话语引来不少士兵侧目。 “你干什么?冷静一点儿 。”王勇拉着杨奇坐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桑家想将桑家四小姐送进皇宫。将军替皇上挡下这一招。谁知道桑家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五小姐。五小姐顶替四小姐嫁给了将军。”他解释道。 “五小姐在桑家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和桑家一家子做的事没有丝毫关系。” 听了王勇说的话,杨奇这才平静了下来。可心里还是膈应得很。 “这将军怎么娶了桑家的人,哎,要是兄弟们知道了……” “这是将军的事。我觉得挺好的。自从有了夫人,将军明显开心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夫人和桑家的那一家子人可一点儿也不一样。”王勇说道。 杨奇点了点头,“将军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 晚上,校场上的暑气散去,士兵们在里面进行操练。 杨奇和王勇两人对练。 王勇一个下蹲,双手抓住杨奇的腿,用力将他拖倒在地上。 尘沙扬起。 “你小子,可以啊。功夫又长进了。”杨奇说道。 “奇哥,你这是退步了啊。”王勇说道。 “你小子,皮痒痒。”杨奇一个挺身从地上跳起来。 颜清在校场边缘正和人低声说着什么。他抬眼环视校场,正好看见王勇被杨奇给掀翻在地上。 他抿了抿唇。 晚上,王勇在河里洗了澡,上岸。 月光下的青草隐隐绰绰,在地上投下交错的黑影。晚间凉风吹过,带走了白天的热意。 他从放在石头上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儿,用小手指沾上药,伸手胡乱抹在背后的疤痕上。 “你就是这么抹药的。”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王勇侧头一看,颜清正站在一旁。 “对啊。这药我都是照你说的抹的。”王勇答道。 药膏被他涂得乱七八糟,没疤的地方抹了药,有疤的地方却大咧咧地晾在那儿。 颜清伸手拿过药瓶,用小手指沾药,细细地抹在疤痕上。 “这药是我找将军要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啊。你怎么不早说是将军给的。”王勇懊恼。 要是将军给的,他就不会乱涂了。 颜清抬头看他懊恼的眉眼。 真是个小孩儿,自己崇拜人给的东西,就珍惜地不得了。 “还好你没浪费许多。这药你擦完,身上的疤痕会消的。”颜清说道。 “那就好。”王勇又笑了起来。 深夜,有人从营地里出去,来到隐蔽处。 他从怀中摸出信鸽,将一张小纸条装进它脚上的信管里。 伸手一放,鸽子飞上天空,很快就远去了。 那人抬头看着鸽子消失在视野里,张望四周,只有风吹过树林的簌簌声。 他心里暗松一口气,快速地离开了原地。 夜间寂静无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鸣叫。 不远处树旁的阴影里,颜清走了出来。 他站在月光下,双目幽深,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内奸 即使已阔别南大营许久,再次回到这里,王勇却没有一点儿陌生感。 “走,咱们出去赛马。”今天是休息日,和王勇相好的将领们聚在一起,杨奇提议道。 “走啊,比比看咱们谁跑得快。”王勇说道。 一行四人出了南大营,直往南面宽阔的草地而去。 大家骑着马站在出发线前,一声哨响,四匹马一起沖了出去。 王勇双腿夹着马肚子,渐渐跑到了最前面。 “嘿嘿,兄弟们,先走一步了。”他说道,急驰过另外三人,一马当先。 “看把这小子得意的。”杨奇说道,也鞭子一扬,加快了速度。 另外两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小崽子,哥哥我要跑到你前面去了。”杨奇大笑一声,从王勇身边一闪而过。 王勇正在前面正跑得得意。如今看见杨奇超过自己了,立即收回欣赏路边风景的眼睛,骑马赶上去。 前方出现一个土包,王勇俯下身子,鞭子抽在身下的马身上。马匹四蹄腾空,跳过了小土包。 身后的另两人也跟着相继冲过了土包。 很快王勇追上了杨奇,四人又并驾齐驱。 最终,杨奇得了第一。王勇得了第二。 “想要超过我,还要再练练。”杨奇笑着对王勇说道。 “再来比一场。”王勇兴致勃勃。 “行啊,就看我们谁先跑回大营。”杨奇应道。 这一次,王勇全身贯注,眼睛紧盯前方。 奈何还是行军多年的杨奇有经验,最先跑回南大营。 王勇骑马进营地,正好看见颜清。 他把马栓好,来到颜清面前。 “军师,今天休息。你没进城看看吗?”他问。 第42页 南大营驻扎在山城郊外,距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许多士兵在山城结了婚,都趁着今天进城去看望妻子儿女。没结婚的,就进城吃个饭,喝个小酒什么的。 “去洗个澡,然后来我房里找我。”颜清说道。 因为跑马,王勇身上流了许多汗,衣服上也落了许多小土粒。 “不用了,晚上要洗的。军师,你要说什么。我们现在就走。”王勇说道。 “去洗澡。”颜清轻皱了一下眉。 看到他皱眉,王勇终于有了眼色,害怕颜清削他,改口道:“那行,我洗了澡去找你。” 说完,他大踏步走了。 驻扎地附近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平常晚上洗澡的时候,王勇都来这儿。 他进房拿了换洗的衣服,来到河边。三下五除二洗了个战斗澡。 “军师,你找我什么事?”进了房间,王勇问道。 “我们出去一趟。”颜清说道。 两人骑马来到南大营外,在一片小树林里等待。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王勇问道。 “拿证据。”颜清答道。 “你已经知道内奸是谁了。”王勇说道。 他们这次回南大营,是有任务的。 此前在芜城城主的地下室里,他们发现了许多盐引。这盐引,是桑家给的。 盐作为国家控制的重要物资,不允许私人贩卖。私人若想贩盐,就必须得有盐引。凭藉盐引在官营盐厂换盐,再出售到全国各地。 而盐引的获得,除了国家固定放出一批外,就是商人运送物资到边疆。依靠物资从军队换取盐引。 卫律统帅边疆大军,盐引只能从她那里获得。 两年前,商户运送去边疆的物资,全被桑家购买。桑家延迟物资到达的时间。 由于朝廷的官粮也因各种原因延迟。导致卫律大军断粮。 敌国此时带强兵侵犯边境,卫律帅军出征,在战争中重伤,大军也死伤惨重。 及至后来山城这座城失而復得,是卫律大军生生用生命堆积夺回来的。 自那之后,朝廷禁止商人运粮去边境。粮食全由国家上收,再由军队护送至边疆。 商户从军队这里得到盐引的路,就生生被掐断了。 如此一来,民间得到盐引的途径,就只有国家固定下发一批。 辰昊作为当今圣上,将盐引严格控制在自己人手中。 桑家作为他必须剷除的对象,是绝对不可能有途径得到盐引的。 那么,桑家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盐引的? 不可能是皇上这边,那就只有卫律这边了。 南大营掌管盐引的将领卫律是绝对信任的。 那么,到底是哪个人,从其它途径,得到了军队的盐引,再交给了桑家。 此次王勇和颜清回南大营,就是为了查出这内奸是谁。 天上信鸽飞过。颜清弯弓搭箭,一箭射过去,正中信鸽腹部。 白鸽从半空中落下来,在颜清手里挣扎了几下,咽气了。 颜清提着白鸽,取出里面的信。 “这是什么?”王勇凑过去。 看了上面的内容,他脸上惊讶,“竟然是他?” 颜清把信收好,两人骑马回城。 下午,杨安早早地从山城回来。 算一算,回信也应该到了。最近颜清在军营里,他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可他在原地左等右等,信鸽就是没有回来。 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军营里。 士兵们陆陆续续从城里回来了,带回来不少家里做的吃的穿的,或者在城里买的东西。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去醉仙楼找你的相好了。”有人对身边的人说道。 “嘿嘿,我就趁着今天休息好不容易去看她一下。这晚上就要回来,连在那里睡一觉都不行。”那人答道。 “你好歹还可以去看一下。那像我,连个相好也没有。想看也没有啊。只有去酒馆里喝点小酒。”另一人羡慕地说道。 “她还等着我去赎她呢。” “你小子,运气好。” 说话的士兵路过杨安的身边,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杨安,过来,我给你带了烤鸭。你不是一直想吃吗?”杨奇从外面走进来,叫道。 杨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走过去叫道:“奇哥。” 杨奇手里的烤鸭香味传得老远,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 “快拿去吃了。那帮小子,可一个个都是饿狼。一会儿闻着味儿过来,你可就没得吃了。”杨奇说道,把手中的烤鸭递给杨安。 “谢谢奇哥。”杨安笑道。 “谢什么。你是我从杨家村子里带出来的。活到现在,杨家村出来的也就我们两个人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杨奇说道。 远处王勇走过来,杨奇对杨安说道:“你回房间吧,快点把这烤鸭吃了。” 他说完就朝王勇走去,问他道:“你小子,今下午去城里,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去哪儿了?” “我和军师出去了。”王勇答道,看了一眼朝远处走去的杨安。 杨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看上我手里的兵了?杨安打仗可是一把好手。” 第43页 “好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呗,我才不跟你抢。”王勇说道。 “杨安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问。 “嗯。在等个一两年,等他存的钱再多点,就让他回去成家立业。他也到结婚的年龄了。在军队里耗着也不是一个事。”杨奇答。 王勇点点头,两人边说话边往远处走去。 深夜,杨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在军队里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如今独自睡一间房。 他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光从隐蔽处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门被推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谁!”杨安一惊,把盒子藏在身后,抬头喝道。 “杨安。”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杨安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桌上的油灯被点亮,颜清和王勇的面孔显现出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颜清说道。 “嗯。”杨安点头,强自镇定地问道:“你们这么晚来干什么?” “我们聊聊。”颜清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倒了一杯水。 王勇站在一旁,封住了他逃走的道路。 “你进军队也有几年了吧。”颜清说道。 “五年了。”杨安答道。 “五年了,将军带着这百万大军沐生浴死,多少次从战场上凯旋而归,守住了这身后千万的子民。”颜清说道,抬眼问杨安,“你恨将军吗?” 杨安摇摇头,“来参军是我自愿的。我不恨将军。没有将军,恐怕我现在早就成了战场上的一堆枯骨了。” “竟然如此,你为什么背叛将军?”颜清抬头,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一听到这话,杨安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哭道:“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对不起将军。” “告诉我,为什么背叛将军。只是为了这钱财之利吗?”颜清问道,手里拿起杨安放在床上的盒子。 这盒子之前在杨安的身后,因为他蹲下去,就暴露在了颜清的眼里。 “我只是不想在这样下去了。那一次攻城之战打得那么惨,我们杨家村出来的,就只剩我和奇哥了,我不想死啊不想死。”杨安崩溃道。 当时,他的兄弟就在他的旁边,他亲眼看着他们被乱箭射死。他竟然因为被兄弟压在身下而躲过了一劫。 杨奇 漫天的箭雨从城上落下来,箭矢射进肉里轻微的“噗”声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 杨凯沖在他的前面,直接被射中的胸部,脸上也被射中,当场就倒了下去。 他比较幸运,被射中了肩膀,大腿中了一箭。 大伙当时本来就因为粮食没送到而浑身无力,连兵器都拿不动。看着倒下去的尸体,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同村的杨烨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他把他护在身后,提起力气往前沖。 杨烨却被投石砸在脑袋上,半边脑子都被砸没了,脑髓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却不能有任何停留,攻城机会转瞬即逝,他是千总,必须带头沖在前面,鼓舞士气。 从云梯上掉下来的尸体在城下垒了一层又一层。 他当时已经被饿得昏头了,被从上面掉下来的人一砸,竟然差点爬不起来。 他刚一爬起来,杨义就大叫一声小心,朝他扑过去,一根□□正好扎在杨义的背上。 杨义吐出一大口血,断断续续说道:“好兄弟……活……活下去……攻下……山城。” “义哥,义哥,你挺住。”眼泪从他眼里流出来。 “好兄弟,就靠你了……” 那场攻城之战,他们打了下来。 当他坐在尸体堆上精疲力竭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从他们杨家村出来的十几个兄弟,竟然就只剩下他和杨奇两个了。 “他们大多都是独生子,他们一死,家里连个传宗接代的也没有。桑家派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想着,有点钱,给他们家人带回去,改善一下生活也好。”杨安坐在地上,低声说道。 “盐引就在奇哥那里,我能轻而易举地拿到。开始就想着只做一次,拿到一些钱足够就行了。” “可他们后来就逼着我,我不去偷盐引就要把这事说出去。” “一旦说出去,我肯定会死的。将军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事,大伙儿也恨透了桑家人。” “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杨安崩溃地抓住自己的头髮,嘴里不住地念叨。 他好不容易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马上他都可以回家了,怎么能死呢。 房门被一脚踢开,杨奇站在那里。 他冲进来一手提起杨安,朝着他脸就揍了下去。 重重的拳头落在人的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好了,奇哥,冷静一点儿,你快把他打死了。”王勇走过去拉住他。 “小兔崽子,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杨奇怒道。他被拉开,还往前踹了一脚,胸口上下起伏,嘴里喘着粗气。 第44页 杨安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不住地往下吐血。 “奇哥,你打死我吧。我不该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如今我也没脸面回去见兄弟们的家人。不如现在死去,在黄泉之下,也好和兄弟们相见。” “杨义当初就不该去救你,呸!”杨奇往旁边唾了一口。 “你是害怕了,对吧。”颜清看着地上的杨安,轻声说道。 “你害怕桑家的势力。你对将军失去了信心。你认为以将军的势力,不足以抵抗权倾朝野的桑家。” “所以当桑家找上你的时候,你没想过告诉我们。” “这么一点钱,将军难道拿不出来吗?”颜清反问。 内心最深处的心思被颜清毫不留情地点出来,杨安不再如之前那样歇斯底里,而是沉默不语。 对于曾经无比信任卫律的他来说,此刻他不再信任卫律这一事实被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才是最大的羞耻,让他几乎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默的起来。 攻城一战,在士兵的心里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一种是更加地信任卫律。在当时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攻下城,卫律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一种则是对卫律产生了动摇,如杨安这种。 “你们想怎么处理。随你们。”沉默了一会儿,杨奇说道。 王勇走过去,用绳子将杨安绑了起来。 三人走到门外。月光如水,倾泻在大地。军营里鼾声此起彼伏。 “杨安这小子就交给你们了。”杨奇说道,抬脚往远处走去。 王勇注意到他眼眶微红,走之前抬手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同为杨家村出来的人,如今就只剩他一个了。 王勇和颜清并没有在南大营多停留,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从南大营北门骑马狂奔出去。 杨奇站在高台上,看着三人绝尘而去。 “将军。”深夜书房,颜清低声汇报此行前往南大营的结果。 “杨安在哪里?”听完后,卫律问道。 “他在王勇的房间里,王勇照顾他。”颜清答道。 “你回去吧。我去看看。”卫律说道。 “将军,他一心求死,不肯吃药,吊着一口气撑到芜城,想见你最后一面。”颜清说道。 卫律点点头,来到房间里。 杨安正躺在床上,浑身发着高热,整个人都是迷迷煳煳的。 “杨安,醒醒。将军来了。”王勇低头说道。 听到将军这个词,杨安从半昏半醒中睁开眼来。 他看着站在床前的卫律,眼角滑过一行泪水。 “将军,我……我对不起你。”杨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喘着气说道。 王勇在他背下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 “我除了给桑家盐引,未曾泄露过任何东西。”杨安继续说道。 卫律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他对桑家掉以轻心,何至于让这些把性命毫无保留交给他的士兵喋血战场。 她不是一个好将军。长剑所指,护不住跟随的兄弟。 “不,将军……如果……如果没有你……我早已埋骨黄沙了。” “能来见你……见你最后一面……我死而无憾。” “将军……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兵!” 卫律站在床前,看着杨安张开的眼睛,伸手轻轻地合上。 “找个好地方,把他埋了吧。”她走出房间,对站在门外的颜清说道。 月亮躲在了乌云后,一切都暗淡下来。晚风吹过庭前的桂花树,婆娑作响。 月光下卫律的影子,也似乎暗了几分。 桑榆正睡得迷迷煳煳,手往旁边一伸,没有熟悉的体温。 她睁开眼,望向旁边。 律姐去哪儿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桑榆看见卫律从门外进来。 她的身上带着晚间的寒气,并没有立马靠近桑榆。等身子在屋子里暖和了,她才上床抱住桑榆。 “怎么突然半夜醒了。” “不知道。你没在身边,我就醒了。”桑榆把头埋进卫律的胸膛里,使劲蹭了蹭。 她睡觉总不老实,此刻头髮乱糟糟的。几缕秀髮从头髮里冒出了,攀上卫律的下巴。 卫律眼里的寒气渐渐消失,眼尾带笑,“想我了?嗯。” 桑榆抬头,双唇贴上卫律的脖子,道:“想。你没在我身边我就醒了。” 卫律的下巴搁在桑榆的头顶上,放柔了声音,“以后晚上不出去,让榆榆睡个好觉。” 桑榆睡眼朦胧,闭着大眼答话,“好,你和我一起睡。要早点睡,不然睡眠不足。” “嗯,听你的 ,睡吧。” 赏花节到了,芜城酒楼茶馆里坐着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一件事。 这赏花节是辰国自古以来都有的习俗。 起先只是几个富家弟子,借着赏花的名义选美。看谁的美人更加多才多艺,美艷漂亮,能够惊羡自己的朋友。 第45页 后来赏花节就流传开来,范围就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民间每年都要举行的活动。 辰国每个城市都有赏花节,只是时间不同。 芜城的赏花节在最近就要到了。 芜湖水域宽广,正值夏季,荷叶田田,荷花如出浴的美人,亭亭玉立。 芜湖上面穿行着众多的画舫,丝竹之声拨起层层涟漪。 桑榆趴在船头,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荷花。 她把荷花藏在身后,悄悄来到卫律身后。 卫律正倚在船尾,手中拿了一把刻刀,正不知在木根上雕刻着什么。 长发被她简单地束在头上。 桑榆半蹲着身,慢慢地从身后拿出荷花,眼看着就要插在卫律的头上。 卫律却伸手去旁边拿东西,头偏了偏。 桑榆立即把手背着背后,装着欣赏湖面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见卫律正低头雕刻,又把手中的荷花拿出来,准备插在她头上。 卫律却突然直起身子,整理身上的木屑。 连续两次,桑榆都没有插成功。 她一下明白过来,勐地趴在卫律背上,双手垂在她面前,右手的荷花在空气中晃悠,笑道:“好哇,你是不是早知道我要干什么?” 卫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要干什么?” 桑榆把荷花在她面前扬了扬,“哼,你明明知道我要干什么。” 卫律大手握住桑榆的腰,把她抱在腿上,声音宠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桑榆转身面对卫律,用荷花枝干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看这荷花多漂亮,美人,来,我给你插在头上。” “插上这荷花,你就是小姐我的人了。” 卫律笑着看向桑榆,额头与她相抵,轻轻蹭了蹭,声音低沉,“为我插上这荷花,你要对我负责。” 救人 桑榆看着卫律用这么英俊正直的脸说出这种类似撒娇的话,整个人都软了 。 手中的荷花被她放在一旁,她用手指抬起卫律的下巴,语气正经,“当然,小美人儿,从今以后,你就是爷的人了。放心吧,爷会对你好好负责的。” “爷,那你现在是不是要解决一下我的需要啊。”卫律把头侧在桑榆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让桑榆耳根轰地变得又红又热。 桑榆这才发现,明明她之前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腰上,什么时候就往上了。 她强行镇定下来,仍旧逞强说道:“美人儿,想要什么啊。说出来,爷给你。” 卫律眼睛半敛,看见绯红从桑榆的耳根迅速窜至脸上。她整个脸蛋儿一片红嫩。尤其是整个眼尾,嫣红一片。 “我以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卫律声音更低了。她的双唇在桑榆耳边若即若离,手上突然用力捏了一下。 “不要。”桑榆惊唿出声,整个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不要什么?嗯?”卫律轻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桑榆轻微喘着气,从窗户向外看,距离她们最近的船也在百米开外。 她们即使在这船上干些什么,别人也不会看见的。 卫律被桑榆的反应逗笑了,薄唇微启,更加低沉地说道:“你要对我负责。” 桑榆搂紧了卫律,两个人的身子贴合地没有一点缝隙,卫律的手直接被夹在了两人身体之间。 桑榆心里怦怦直跳,想道:“怎么能这么性感呢。” “榆榆……”卫律叫道。她侧头,吻上了桑榆的唇。 桑榆整个人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缚住,那网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最终将她困在卫律唇间。 唿吸渐渐困难起来,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桑榆推开卫律大口喘气。 卫律低低笑道:“怎么这么傻,不知道要唿吸吗?” 桑榆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嘟嘟嘴。她当然知道要唿吸了,刚才这不是太沉入了嘛。 看着她嘟起的小嘴上一片水润,卫律眼神暗了下来。 “你刚刚把我捏痛了。”桑榆说道。 “我看看。”卫律接道。 “那地方怎么能随便看嘛,而且现在还在外面。”桑榆侧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荷花。 “现在还痛吗?”卫律轻声道。 “不痛了。”桑榆摇摇头,“就痛了一下下,后来就很舒服了。” 卫律用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嫩得你,以后可怎么办。”更痛的还没到呢。 两人静静得靠在一起,看着小船慢慢向前移动。 桑榆转动自己手中的荷花,想像着把它插在卫律头上的情景。 估计那效果就如同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头上插了一朵红花。 哦!那画面一定很美。 水面起了一圈一圈涟漪,有雨滴落下来。湖面上一朵水花接连着一朵水花。 桑榆静静地听着雨滴打在船上的叮咚声。 她们已经偏离了之前的方向。小船绕过一丛荷花,前面出现了一艘画船。 画船装饰十分华丽,各种薄纱香幔装饰其间。悦耳的琴声从船上传出。 小船两头的布幔被桑榆放下来,她趴在窗前看着烟雨朦胧中的画船,能隐约看见上面窈窕的身影。 第46页 那身影坐在一张琴前,手指时上时下。桑榆还看见她旁边坐着另外几个男子,似乎是在喝酒谈话。 桑榆转头在小桌子上拿了一碟杏脯,趴在窗子上边吃边看。 “律姐,这就是那些富家子弟的画舫。”桑榆说道。 “嗯。”卫律点点头。眼尾往画舫那边扫了扫,确认没什么危险,又低头继续雕刻手中的木头。 桑榆边吃杏脯,边欣赏烟雨朦胧下的荷花,翠绿荷叶上圆滚滚的水珠。 余光一扫,瞧见那窈窕的身影站了起来,却不知绊倒了什么,在船上趔趄了几步,竟然身子往后一退,跌入了湖里。 这个戏剧反转得怎么那么出人意料而又熟悉呢。 接下来的一幕,是不是该英雄救美了。 桑榆想。 “救命!” “救命!” 李婉儿在水中扑腾,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嘴里顿时呛进几口湖水。 “小姐!” “小姐!” 知画趴在船头,看着自家小姐在水中扑腾,急声唿喊。 怎么办?她家小姐并不会游泳。如果小姐溺水死了,松竹馆的妈妈一定会打死她的。 想到这儿,她急切得拉住站在一旁的男子,“赵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赵公子站在船头,看着在水中上下的李婉儿,脸上也一脸焦急,道:“我也想下去救婉儿小姐,可我不会游泳啊。” 知画急切道:“我家小姐就是踩着你们放在桌旁的酒壶才摔下去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赵公子看向同行的另外两位公子。两位公子也无奈地摇头,他们也不会游泳。 他们此行出来,为了不被打搅兴致,根本没有带任何家丁出来,连船夫也没要。 如今突然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在船上急得团团转。 赵公子转身回到画舫里,在里面找到一个竹竿。 他把竹竿伸在水里,大声叫道:“婉儿,抓住。我把你拉上来。” 雨在此时却突然变大起来,密集的雨线阻挡人的视线。 大雨从天而降,李婉儿奋力向前,想抓住竹竿。 奈何她身体娇弱,此前在水里扑腾早已消耗完体力,根本无法向前,越挣扎反而离画舫越远。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芜湖里了吗? 桑榆看见画舫有人掉下水,转手拉住卫律的衣袖。 “律姐,那上面有人落水了!” 卫律抬头看了一眼,“别急,会有人救她的。” 桑榆手里的杏脯也不吃了,眼睛直盯着落水处。 她看见画船上的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却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最后,她看见有人拿了一个长竹竿伸到水里。 那竹竿根本没有用啊。此时雨下大了起来,那姑娘越飘越远,就要被淹死了。 她握住了卫律的手腕,“律姐,那姑娘就要淹死了,我们能救她吗?” 如果律姐也不会游泳,那个姑娘就死定了。 卫律雕完手中的那一笔,把刻刀和半成品放在一旁,轻点了一下桑榆的额头。 她掀开帘子,飞身下了小船,脚尖在水面轻点,到了李婉儿身边,大手一提,就带着她回到了小船上。 桑榆还没反应过来,李婉儿就被救了上来。 桑榆赶紧跑过去,手拍着她的背,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李婉儿瘫倒在船上,捂住胸膛,大声咳出肺里的水。 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水流睡着衣裙在船板上蔓延。 卫律扔过来一件衣服,遮在她的身上。 李婉儿伸手用衣服包裹住自己,不住地低头咳嗽。 “过来,让她自己平静一会儿。”卫律拉着桑榆站在一边。 “她没事吧。”桑榆转头问卫律。 “救上来就行了。”卫律答道。 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水中的温度并不是特别的低。李婉儿落水之后主要是呛水和脱力。休息一下就行了。 知画和赵公子等人看见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瞬间就将李婉儿从水中救起来,飞身远去了。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画舫旁边的不远处,竟然还停着一条小船。 之前太慌乱,竟然没注意到。 他们摇着画舫靠近。 知画一眼看见了在船头的李婉儿,她从画舫上跳下来,来到李婉儿身边,关切问道:“小姐,怎么样?你还好吗?” 李婉儿终于缓过来。她抬起苍白的脸蛋摇摇头,虚弱道:“我没事。” 知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桑榆和卫律两人。 桑榆面露担忧,卫律却一脸冷峻,一手揽着桑榆的腰。 李婉儿被知画扶起来,她拉紧了最外面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向两人,侧身行礼道:“多谢公子和夫人相救。” 桑榆摇头,“你没事就好了。” “小女子李婉儿,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桑榆摇摇头,“举手之劳,不用记在心上。你快回去休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公子与夫人若不嫌弃小女子,还请告知姓名,他日小女子必当设宴以报今日救命之恩。”李婉儿又说道。 第47页 “不用了。”桑榆摇头。 赵公子等人也从画舫上下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桑榆。 桑榆一身翠绿衣裙,亭亭玉立,肤白面嫩,大眼睛灵动清澈,长睫毛眨啊眨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好一个灵透可爱的人儿。 赵公子饶是见过了众多的美人,很多美人乍眼一看五官比桑榆精緻多了。他还是不能从桑榆脸上移开目光。 桑榆整张脸看起来莫名地就牢牢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起来,赵公子心里一悸,移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桑榆身边的卫律。 卫律眼神幽深,冷冷地盯着他。 他清楚地看到里面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应该就是刚才救下李婉儿的高人。 藏尧 赵公子稳住自己的心神,看向李婉儿,问道:“婉儿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李婉儿摇摇头,看向桑榆和卫律,说道:“既然夫人与公子不愿透露姓名,那小女子就在这儿拜谢二位了。望他日有缘再见。” 她说完行了一个礼,知画搀扶着她上画舫。 卫律架着小船往荷花深处而去。漫天雨幕,孤舟一叶,桑榆站在小船上,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豪迈感。 帘子被放下来,船舱内微暖干净。 “你的衣服淋湿了,我给你换下来。”桑榆坐在船舱里说。 卫律笑着看着桑榆,自然地伸出了手。 桑榆认真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小船摇摇晃晃,晃得人也昏昏欲睡。 桑榆换好衣服,把头枕在卫律的腿上,看着卫律做木雕。 看着看着,就合上眼皮睡着了。 夜晚,寂静的街道闪过几道人影。 几人跃上松竹馆的房顶,进了院子。 松竹馆来客不绝,大厅里坐着喝酒听乐的人。 “鸨母,今天这台上怎么没有婉儿小姐啊!”有客人喝着酒在台下大声问道。 “婉儿这几天生病了,不能来给各位爷表演了,各位爷多担待啊。”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走过去说道。 另一桌喝酒的人闻言说道:“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看婉儿小姐的,这不叫人出来见人是怎么回事。” 有人接道:“对呀,这婉儿姑娘已经病了好几天了,这病怎么还没好啊。” 大厅里顿时喧嚣起来。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 这松竹馆头牌李婉儿,在这芜城是排名前几的美女。 虽然身处烟花之地,自身气质却与大家小姐也不相上下。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松竹馆里一大半的客人,都是为了来看她表演的。 如今李婉儿几天没登台了,自然引起了客人的不满。 “各位爷,多担待,多担待。婉儿这病也快要好了。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她为各位爷登台表演。”鸨母赔笑道。 “这说话可要算话呀。”有人说道。 而客人口中的李婉儿,此时正在她的闺房里,与坐在她对面的男子浅酌。 因为此前落水的缘故,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就休息了几天。 今天晚上,她本来准备登台表演的。 即使是作为松竹馆的头牌,她也需要放下身段在众人面前弹琴画画,维持自己的人缘。 而且赏花节就要到了,她也需要这些人为她花钱夺得前面的名次,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今天她刚要登台表演,妈妈就领着面前这位男子进来了,嘱咐她好好伺候这位大顾客,不用去前台表演了。 只见她面色红润,抿嘴轻笑,柔声道:“听公子口音,不是这北方之人。不知是何处之人?” 对面的男子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答道:“偏僻小地,不足为道。” 李婉儿识趣地不再多问。 面请这位客人所穿衣料皆是上乘,举止优雅从容,气度不凡。 偏僻小地,怎会出如此人物。 王勇翻过院墙,贴着走廊行走。这烟花之地的守卫,对他没有丝毫阻碍。他轻而易举地进了这松竹馆后院。 这松竹馆后院住得都是松竹馆比较红的姑娘。 在其中一间房里,本该在陪酒的姑娘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桌前的两个男人却在低声交谈。 “铁的数量之前已经订好了,怎么突然又增加了。”一人道。 “我们要准备充足一点。你放心,该给你的钱一分不少。”另一人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运送过来?” “放心吧,最迟一个月,就能运送过来。”先前那人答道。 …… 王勇蹲在房顶上,看着下方的两人。这烟花之地竟然成了秘密谈话的场所,果然出乎意料。 如果不是之前一直跟着两人的行踪,还真想不到他们把谈话地点安排在这里。 两人谈话完,把酒浇在姑娘们的脸上。 这样这些姑娘们醒来,会以为是自己喝醉了睡过去。 做完这些,房子里的两人出了松竹馆,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隐藏在松竹馆外的人跟了上去。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竟然来到了松竹馆,他不如去看看他的小红。 第48页 这么想着,王勇翻身下房。 刚走了几步,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王勇回头一看,“军师,你怎么在这里?” 颜清说道:“跟我来。” 王勇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另一间房顶上,颜清掀开瓦片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及把瓦片放回原处。 正在和李婉儿说话的男子耳朵一动,他不动声色地眼睛朝上看了一眼。 下了房顶,王勇立即问道,“刚刚那屋里的人是谁?” 颜清答道:“藏尧。” 王勇惊讶,“藏尧?他怎么来了这里?” 颜清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但和我们调查的事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就没他的事了。王勇想着。 “你又要去找你的小红?”见王勇要走,颜清问道。 王勇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去看看她。” “你之前跟她讲过你今晚要去吗?”颜清问。 “没有。平常我都是七天去看她一次。这不是今晚恰好来了这儿。”王勇答。 小红见到他一定很高兴的。 颜清站在原地看着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王勇脸上露出怪异之色,“你和我一起去干嘛?我去看我的小红。”难道你看上小红了? 颜清瞥了他一眼,往前走,“放心,我不会看上她的。你这次去连门都进不了,正好和我一起回去。” 王勇嘀咕:“外为什么进不了门。小红不会这么早睡的,还会给弹两首小曲呢。” “你信不信,你的小红床上目前正躺着其他人。”颜停住脚步,转身说道。 “才不会呢。小红说她只喜欢我。”王勇反驳。 “那就待会儿看结果。”颜清说道,继续往前走。 两人来到小红的房间门前。 屋里没有亮灯,以两人的耳力,还没走近时就听到了声音。 王勇脸色难看。 走近了,那声音不会武功的人也听得见。 可以想像里面的战况有多激烈。 颜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屋子里躺的一定是别人。小红才不会是这样的。”受不了颜清这样的表情,王勇伸手要推门。 “别自欺欺人,小红的声音难道你听不出来吗?”颜清抓住他的手,“随意打断别人是不道德的事。” 王勇看了一眼颜清,胸膛燃气一股怒火,甩开他的手,飞身越过院墙,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远处。 颜清看见他离开,回头看了一眼传出声音的房间,嘴角含着一分无奈。他轻松地越过高墙,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黑夜里。 王勇一路疾奔,来在小河边上,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剑,从第一式舞到了最后一式。 舞完后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颜清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淡淡道:“我早说过,你不是他唯一一个男人。”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王勇喘着气,苦恼地坐在那里,皱眉问道:“他为什么要去找其它男人。我给她的钱已经够她花了。她不是说她喜欢我吗?” 颜清坐在另一块石头上,“她是喜欢你。但你只是她众多喜欢中的一个。” 他转头,看着王勇高大强健的身体。虽然外表他已经是一个成熟可以给人安全感的男子,但实际上他才十八岁,根本还没有成年。 只要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还是个孩子的性格。 在青楼女子中寻找真爱,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抱有这样的幻想。 “好了,发泄完了就回去吧。”颜清说完站起身。 王勇从石头上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走了。 早上,桑榆在饭厅吃早饭,看见王勇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奇地问道:“王勇,你怎么了。” 王勇摇摇头,大口大口地吃包子。 卫律看了王勇一眼,低头给桑榆夹了一个小包子。 “不会是你和小红之间出了什么事吧。”桑榆猜测。 “你们知道小红?”王勇抬起头来。 “管家告诉我的。”桑榆答。 王勇睁大了眼,“管家怎么会知道?” 这事儿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但是军师知道了。 反正他不知道军师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夫人也知道,管家也知道。 他们肯定都知道了。 王勇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就像小男生谈恋爱,只敢偷偷摸摸地进行,不敢让家人知道。 但想到小红现在有别人了,他又沮丧了,转头问颜清,“是不是你告诉管家的。” 颜清咬了一口手中的早餐,慢悠悠地答道:“你那点事儿还用告诉吗?随便看一看就知道了。” “反正现在小红不是你的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 “走,我要出去和你打一架。”王勇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觉得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颜清看了他一眼,小崽子,一天不揍皮痒痒了是吧。 他说道:“行啊,吃完饭去。” 第49页 他慢慢地吃完手中的包子,喝掉碗里的蔬菜粥,仔细擦了嘴和手,站起身来。 命门 王勇早已吃好了等在一旁,见颜清吃完了,立即大踏步走出去。 桑府前院有一大片空地,很适合打架。 颜清和王勇两人对立而站,相互看着对方。 有好戏可看,桑榆吃饭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她一吃完就要离开桌子,被一旁的卫律抓住,“慢一点,他俩没那么快开始。” 卫律伸手拭掉她下巴上的饭粒。 “你快吃,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看。”桑榆催促。 好不容易等到卫律吃完了,桑榆拉着她来到外面。 “王勇,加油!”桑榆站在走廊下,大喊了一声。 王勇率先发动了进攻。 他利用自己强大的力量,想制住颜清的行动。 谁知颜清却身形一闪,反而直攻他身上致命处。出手干净利落,凌厉绝情。 王勇不退反进,拼着身体受伤也要上前,双拳直击颜清太阳穴。 颜清往旁边一闪,手掌瞬间改变了方向。趁王勇进攻时自身防御松懈,自下而上直取他的命门喉咙。 双方间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已交手数十招。 最终,王勇还是败在了颜清手下,被他压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 那是真揍啊。别看着颜清长得一个白净文雅书生模样,下起手来那可真是不留情。 拳头砸在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王勇呲牙咧嘴,就是不吭声。 “行了,别太过分。”卫律制止道。 颜清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你还好吗?”桑榆跑过去问道。 王勇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冷静站在一旁的颜清,摇摇头,“夫人,我没事。” “别灰心,走了小红,以后还有小绿,小黑。”桑榆安慰。 卫律嘴角露出一个笑,哪个姑娘会取小黑这个名字。 看见颜清走过来,卫律说道:“你这次下手狠了,带他去大夫那里看看。” 王勇被颜清拎走了。 看完大夫,两人从大夫那里出来。 “你生气了?”路上,王勇亦步亦趋地跟在颜清身后,问道。 摸了摸隐隐泛痛的胸口,王勇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我错了,要不你再揍我一顿?” 印象中他很少见到颜清生气。虽然颜清经常揍他,但他已经习惯了。 颜清最近一次生气还是两年前。 他在攻城之战中和敌方将领血战,当时他抱着两败俱伤的念头,和敌方将领一起从城楼上摔了下去。 那次没死算他命大,因为掉下去时他身下正好有一具死去的尸体,缓解了下坠的重力。 颜清事后知道是他主动抱着敌方将领摔下楼,生了很大的气,半个月都没和他说话。 今天早上打架,从颜清在地上揍他的表情中,他隐隐感知到他生气了。 从前院去看大夫后,颜清就一句话也没说,王勇确定他生气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什么地方?”颜清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 “啊,我……”本以为颜清不会说话。他突然这么一问,王勇一时词穷。 他是真不知道他错在哪儿。 难道错在他今早上不该发起挑战。这不对呀,以前他不是也经常这么做吗? “痛吗?”颜清突然问。 虽然这话题转变得太快,王勇还是点头答道:“痛” “今早上和我对战的时候,为什么放弃自己命门防守?”颜清问。 “啊!我当时就想着要把你给制服。”王勇答。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一招就可以要掉你的命。”颜清闭了闭眼睛,抬眼直视王勇,“在和人对战过程中,命门是重中之重,一旦落入敌手,你就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有时候,一味的进攻并不是最好的防御。要时刻保住自己的命门。” “我以前教你的都被狗吃了吗?” “没有,我没忘。”王勇大声道。 他当时暴露命门,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对手是颜清,他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了。谁会像你这样蠢,把命门交在别人手中。”颜清轻声道。 王勇立即点头,“嗯嗯,我一定记住,你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害怕。” 颜清狠狠敲了他额头一下,“小崽子,记住。” 芜城的赏花节开始了。 确切的说,是芜城的选美大赛开始了。 赏花,赏花,赏得是那比花娇的人。 比赛有初赛,复赛,决赛三轮。 有一个评判团,由这个城市公认的清流名家、有权有势的贵家子弟和官府人员组成。 辰国民风开放。这里对同性恋,异性恋持同等态度,结婚不受性别限制。女子美也是多元化的。 清白人家的女子和烟花之地的女子一同参加选美,各有各的美。 没有人会觉得这是羞耻与不符礼教的。 初赛是所有成年女子都可以参加的,大家都去官府。 只要得到盖有印章的纸条,就证明你过了初赛,可以参加后面得到比赛。 第50页 在这个环节,会刷掉百分之八十的人。 复赛由民众投票决定,这一个环节是变数最大的。 三年前就出现了一个奇观,有一名姜姓女子,长得奇丑无比,一双手却白皙如玉,色泽莹润。一手好琴弹得出神入化。 就为了这一双手和那绝妙的琴艺。她在复赛中得到了最高的票数。 辰国人对美的看法多种多样,容貌并不是唯一的标准。 官府会颁发盖有印章的统一小票。 官府外面设了投票箱,上面有各个复赛参加者的名字。喜欢哪个人就可以把小票投进对应的箱子。 官府会在投票截止日期进行当众计数。 桑榆手中也有票,她拉着卫律兴沖沖地出门了。 “律姐,走,我们去看美人。” 坐着马车走了一段路,桑榆她们就因为大街上的拥挤而不得不下车步行。 卫律牵着桑榆的手,把她护在身侧,两人慢慢向前。 从昨晚知道今天可以去官府门口投票后,桑榆就很兴奋。 卫律就不明白了,这赏花节每年都举行,桑榆怎么就兴奋地像第一次参加一样。 昨晚。 卫律抱住桑榆乱动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子时了,还不睡?” “你亲亲我,我就睡。”桑榆缩在她怀里抬头。 因为之前的乱蹭,卫律胸前的衣服被她蹭开了。 她伸出小指头将那敞开的衣领扯得更开。 卫律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小调皮,不许玩火。睡觉。” “嘿嘿,你让我亲亲那里。我就睡。”桑榆换了一个要求。 卫律眼神一下暗了下来,怀中的小人儿有时候像天使一样圣洁不可侵犯,有时候却像恶魔一样要诱人坠入深渊。 辰国虽民风开放,她一个被人忽视的桑家五小姐,十六年来足不出户,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你想亲哪里?”卫律语气危险。 感觉到了危险,桑榆自觉收回了自己放在胸口的手,整个人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不亲,我不亲,我刚才开玩笑的。” “你别打搅我,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就整个人连脑袋全部埋在了被子里。 凭什么呀,一点都不公平。 明明她之前有一次就亲过她的。 桑榆愤愤地想。 卫律真的没来打搅她。桑榆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就睡过去了。 听到桑榆唿吸平稳,知道她睡熟了,卫律起身掀开她的被子。 这大热天的,难为她裹着被子睡过去了。 卫律伸手贴在她的脸蛋上,热得烫烫的。 桑榆今天一袭白衣。 这是早上她起床的时候,卫律拿出来亲自给她穿上的。 这是昨天送到桑府的新衣,不知道卫律什么时候定制的。 桑榆很兴奋,走路的时候偶尔跳几步,一袭飘逸的白衣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云中的精灵。 有了上一次茂市节的经歷,她左手紧紧攥住卫律的右手。 即使看到了十分感兴趣的东西也不再独自一人奔上前了,而是拉着卫律一齐上前。 十二影卫隐藏在周围人群中,时刻注意着是否有可疑人物。 前面传来欢唿声,桑榆拉着卫律上前。 只见一个面摊前,一个姑娘正在表演拉面。桑榆眼睁睁看着胳膊粗的面团在姑娘手中变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面条。那面条看起来比绣花针还细。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叫好声。 桑榆也跟着鼓掌。她的右手拍在握着卫律的左手手背上。 “这秦家姑娘手艺好,我要投她一票。”一人说道。 “可以,长得也好。又有这绝活。”另一人说道。 “那姐姐拉面的姿势真是好看,我要投她。”一个小男孩握住手中的票,跑出了人群。 “小孩子也有票吗?”桑榆侧头问道。 “毕竟是让大家感到高兴。小孩也有自己的审美观。”卫律答道,“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纯净的,能看到真正的美。” “这真是一个绝活,要不我们就投她。”桑榆说道。 “等你到了官府门口再说吧。”卫律轻笑着说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 通往官府的路不算长,还没走到头,桑榆就看到了各色女子,各种才艺在这条道路上演出。 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卫律说的意思。 原来古代也盛行拉票的吗? 看了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桑榆都快把之前拉面姑娘的名字给忘了。 这要是真走到了官府门口,她到底该投谁? 沉香 走了一段路,两人在路旁的茶棚前休息。 茶棚里已经有了许多人,根本找不到坐的位置。 桑榆端着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清凉的茶水。 “律姐,你喝。”桑榆喝了一些,把碗递到卫律的嘴边。 周围有不少茶客偷偷观看桑榆的脸蛋。奈何站在她身边的卫律气势实在太强,大家看了一眼都不敢多看。 虽然选美比赛是成年女子都可以参加,但已为人妇不参加又是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 第51页 凡是深爱自己夫人的丈夫,是不会愿意让她露在众人面前的。 桑榆梳的妇人髮髻,身边又跟着卫律。大家都知道她是不可能参加比赛的。 喝完茶,两人一起出了茶摊。 “哎呦,刚才那公子气势可真强。感觉像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似的。”人群中一个头髮稀少的中年人说道。 “秃头,谁叫你要看人家娘子。”一个茶客说道,“你就是因为看多了女人,头髮才掉的。”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秃头气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平时爱说夸张话,刚才说的话可一点儿也不假。 那小娘子长得清纯灵透,着实惹人眼。如果参加比赛,一定是可以进决赛的。他看了一眼,借着茶碗的遮挡,打算继续看。 他平时这么做也没被人发现。 谁知道他第二眼刚扫过去,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好像真的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仿佛他再继续看下去,那刀就会落下来。隐隐约约他还闻到了血腥气。 他转动视线,就看到小娘子身边的公子冷冷地盯着他。 那眼睛里带刀,他看出来了。 茶棚里的茶客还在继续大笑。 秃头站起来,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他刚一迈步,就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原来他的左脚上,正扎着一把小刀,细小的血流从插入处流出来,半双布鞋都被浸染。 “啊……痛……痛……”秃头抱着自己的脚,坐在地上叫唤。 原来他之前闻到的血腥气,不是他的错觉,是他的脚上插了一把刀啊! 桑榆和卫律走到官府门口,看见那里摆放着长长的几排箱子,粗略估计有上百个。 “这每个箱子前还贴了画像。”桑榆开口。 “嗯。毕竟美貌也是重要的评判标准。”卫律应道。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投谁?”桑榆苦恼,看着手中的小票。 “你不投之前的秦家姑娘了?”卫律笑道。 “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了。”桑榆答道。 “就这样就难以抉择了。真正的高手都有大批的拥护者,并不来这里拉票。”卫律再次说道。 桑榆往四周一看,的确,有好几个投票箱前都聚集着大部分的人。 桑榆皱眉,挺起鼻子,“那我们去看看画像。” 两人来到投票箱前,桑榆看着上面的一张张画像。 “这个陈巧韵的脸好小。”桑榆指着一张画像说道。 画像上的女子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挺鼻子,就跟现代的网红脸差不多。 看到这样一张脸,桑榆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现代生活。 “你喜欢这样的吗?”桑榆转头问卫律。 “不喜欢。”卫律摇摇头。 “你不觉得这样的脸很小巧精緻吗?”桑榆再次问道。 卫律显然不想站在这儿和桑榆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且这画像上的女子,真的不是她的审美。 “瘦骨嶙峋,像没吃饱似的。”卫律扫了一眼说道。 她捏捏桑榆圆润的脸蛋,“我喜欢你这样的,啃起来带感。” 这是什么话,她又不是包子。还要白白胖胖啃起来带感。 不过听着这话,桑榆十分开心。 她摇了摇握着卫律的左手,说道:“你不是男人,不懂男人的审美。” “嗯,我不懂。”卫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要是男人的话肯定觉得这张脸特别好看。你信不信她会进决赛。”桑榆继续说道。 卫律拉着往旁边走,淡淡地应道:“我信你。” “这位夫人说得不错。在下男子之身,的确觉得这张脸挺好看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榆转过身,看见一个俊逸的男子站在他们的身后。刚才的话正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桑榆心里想到:看吧,果然…… 男子穿了一袭黑衣,脸上虽然是笑着。目光中却隐隐有凛冽之色。更为特别的是,他的腰上别了两把剑。 男子目光看向卫律,抱拳行礼道:“将军。” 卫律还礼,“尧公子。” 男子笑了笑,“叫我的字子禹就行。子禹仰慕将军已久,自几年前在京城见过将军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投票的人挤挤攘攘,藏尧环顾四周说道:“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想好投给谁了吗?”卫律低声问桑榆。 “要不我们投给李婉儿吧。”桑榆说道,“那天在船上见她漂亮又知书达理。” “嗯,你想投谁就投谁。”卫律道。 桑榆把手中的两张票都投进了李婉儿的箱子里。 藏尧也跟着投进了李婉儿的箱子。 三人离开官府,在酒楼找了一个包间。 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正好边吃饭边聊。 “一直想登藏剑山庄致谢,未能如愿。”卫律淡淡道,“令尊身体可好?” “他身体很好。两年前一战我当时正在外办事,未能和大哥一起赶赴山城,支援将军。”藏尧答道。 第52页 …… 桑榆边吃饭边听他们谈话。原来攻城一战中,去支援的竟然有藏剑山庄的人。 这江湖人就是热心。 吃完一顿饭,了解藏尧如今正住在客栈。卫律邀请他来芜城的桑府住。 藏尧欣然答应了。 晚饭的时候,桌子上有一道鱼,其他人没吃,桑榆倒吃了不少。 天色暗下来,白天的闷热也变成了晚间的凉爽。 两人一起回后院。 桑榆拉着卫律的手慢慢散步。 “是不是吃撑了。嗯,我看桌上那鱼你吃了许多。”卫律道。 “嗯。那鱼和中午在酒楼的鱼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桑榆答道。 “我让府里的厨师去酒楼学的。”卫律淡淡道,“中午点的鱼里有香菜,你不喜欢吃。晚间给你另作一道没香菜的。” “以后喜欢吃,叫厨房做就是。” “嗯嗯。”桑榆抱住卫律的胳膊。 今中午卫律和藏尧说话,桑榆看了桌上那盘鱼好几眼。她以为卫律不会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那是不是子禹也知道我想吃那鱼?”桑榆问道。 “嗯。他看得出来。”卫律答道。 “完了,这样好丢人的。”桑榆拖住卫律的手,在她手臂上蹭蹭。 “人皆爱美食,没什么丢脸的。”卫律安慰道。 “难怪今天在桌上他没动那鱼,他肯定是想全部留给我吃。”桑榆回想道。 花园里有一个凉亭,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来,卫律把桑榆抱在腿上,轻轻地揉她的肚子。 各色金鱼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桑榆伸手取了放在一旁的鱼食。金鱼挤在一起争夺食物。 “你要不要餵一点。”桑榆放了一些鱼食在卫律手上,抓着她的手在空中挥洒。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夜色渐深,两人回房。 桑榆洗了澡,坐在床上等卫律。 床很大,桑榆在上面欢快地翻滚了几圈,从一旁拿出一本志怪书籍来看。 卫律洗完澡出来,上床抱住桑榆。 她从旁边取了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串珠子。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传出来,桑榆放下了手中的书,问道:“这是什么?” “沉香木,安神调气。我让人做成了珠串,给你戴在身上。”卫律答道。 她摸摸桑榆的额头,“没我在的时候你总是醒来,带着这个晚上会睡得好一点。” 桑榆刚来这异世的时候,睡觉一向很香,亥时末的时候差不多就睡着了。 然而自从知道卫律在山城一战的事,她的睡眠规律突然就被打乱了。 每当卫律晚上出去,回来的时候桑榆总是醒的。 没有卫律在身边,桑榆总是睡不好觉。 大夫说桑榆这是潜意识的焦虑,害怕卫律离开她。山城一战的事对她心神打击很大。 “你晚上又要出去吗?”桑榆问道。 “不出去,以后也不出去。”卫律轻吻她的太阳穴。 “戴这个不只是安眠,它对身体有好处。” 桑榆此前手上戴的是羊脂玉手镯,她以为卫律会把玉镯取下来换成沉香珠串。 没想到卫律直接将沉香珠串带在了她的脚上。 “之前的玉镯戴在手上,我做的脚串,戴着也方便。”卫律说道。 看着桑榆白嫩小巧的脚,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脚踝。 “有点痒。”桑榆缩了缩自己的脚。 卫律松开手,桑榆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说道:“看起来有点奇怪。” “戴久了就习惯了。”卫律答道。 桑榆放下自己的脚,整个人扑倒在卫律的怀里,“你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卫律答道,拿起一旁的书,道:“在看这书。” “嗯,你陪我一起看。”桑榆把头伸过去。 脚被崴了 看着看着书,桑榆就头一点一点,整个人慢慢地往卫律的身上靠。 卫律合上书,放在一边,托住她的头,把她放在枕头上。 桑榆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律低着头,拨弄了一下她脚上的沉香珠串。 暗黑的沉香衬得她的脚更加白腻。 这双脚真的小,她一只手可以包裹住大半个。 卫律合手虚握了握,无声地笑了。 赏花节复赛时间,城里可谓是热闹翻了天,大街小巷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位参赛的姑娘都拿出了看家的绝活为自己拉票。 桑榆每天拉着卫律出去,真是见识了各种神奇的东西。恨不能自己多有几张票。 藏尧和她们一起。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往往能给桑榆讲许多新奇的事。 桑榆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飞檐走壁,飘水而过等等各种神奇的武功。 复赛而过,紧接着就是决赛了。 芜城城主楚安南曾亲自来拜访过,询问是否要给她们在评审团里留位置。 卫律点了点头。要求安排一个隐秘的位置就行。 决赛人太多,桑榆是要来看的。挤在人群里估计什么也看不到,竟然有位置,自然是要去坐的。 第53页 大早上,桑榆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越过卫律想到外面去。 卫律睁开眼,就看见桑榆的脚从自己胸前跨过,带来一股淡淡的沉香。 桑榆见卫律醒了,跨过一只脚就不跨了,坐在卫律的身上,“律姐,你醒了。起来。” “你自己看看外面,这么早你要去哪里?”卫律笑了。 桑榆扭头看向外面,夏天本来就亮得早,如今这外面却是黑的。 此刻才卯时初,差不多五点钟的样子。 桑榆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 “原来我醒得这么早。” “精力怎么这么充沛。”卫律双手掐住她的腰。 “我睡不着。”桑榆答道。 桑榆的腰太细了,卫律伸手测了测,说道:“饭都吃哪儿去了,怎么没长点肉。” “吃了的,肚子上有肉。”桑榆扭扭腰。 “再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那里还没有开场。” “我睡不着。”桑榆摇摇头,整个人趴在卫律的胸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 卫律眼里闪过一丝忧虑,桑榆最近的总是早起,睡不长,这对身体很不好。 “再睡一会儿。”她轻拍桑榆的腰。 桑榆在她胸前点点头,闭上眼睛,迷迷煳煳地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大亮了。晨光透过窗棂,射进屋里。 桑榆从床上坐起来,卫律伸手拿了一套大红的衣衫,“今天穿这个。” 这又是一套新衣,桑榆不知道卫律什么时候又定制了一套。 “红色,会不会太张扬。”桑榆有点犹豫。 她在现代没怎么穿过红色,在古代也只有大婚的时候穿过一次红色。 “不会。你穿起来很好看。”卫律应道。 她早就想看桑榆穿红色了。 想起大婚那晚,她的眼神沉了下去。 桑榆伸手,卫律给她一件一件穿上。每穿上一件,她都感觉自己心里的火更盛。 直到最后穿完,她搂住桑榆,低哑道:“这么美丽,真不想把你放出去。” 桑榆跑到铜镜前,自己看了看,红色真的很衬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鲜活了几分。 不过听卫律这么说,她抬起头,“要不,我换一件。” 卫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换来换去也麻烦,我知道你等不了。就这样吧。”反正再好看,也是她一个人的。 自己的小心思被道破,桑榆没有不好意思。 她跑到卫律的身前,“快,我给你穿衣服。” 出门的时候,由于设计师的设计,桑榆下面的裙摆看起来有点长,虽然脚步移动间飘起来很好看。 可桑榆由于太兴奋了,跨门槛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边,直接脚一歪,脚踝重重地撞在了门槛上。 她直接整个身子往前倾,手臂重重擦在地上。上面的皮肤立马被地面划破,鲜血往外流。 “小姐。”站在门外的夏草惊慌地叫了一声,立马上前想去扶她,却突然被一股力气推开。 卫律直接从身后抱起桑榆,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桑榆摇摇头,“我还好。好像脚歪了,还有手臂流了血。” 她说着,把自己的流血的手臂伸到卫律面前。 上面被划破,如今还在向外流着细小的血。 夏草从一旁拿出手帕,系在桑榆的伤口上。 卫律抱着她去找大夫。 藏尧早练后看见一阵风颳过,拦住身后跑来的夏草,“夫人怎么了?” “夫人刚刚摔了一跤,手臂受伤了。”夏草答了一句,就又往前跑。 “今天决赛,是太兴奋了吗?”藏尧低语了一句。 大夫看过,很快处理好了伤口,说道:“手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划破了一条口子。脚被崴了,最近都不能走路,要静养。” 卫律站在一旁,皱着眉,“不该给你穿这条裙子的。” 看着好看,也满足了她的想法,没想到却伤到了桑榆。 “我觉得挺好的,好看,我喜欢。是我自己不小心,走急了歪到脚。”桑榆看着肿大的脚踝说道。 “我还能再去看决赛吗?”她拉着卫律的衣服。 “看,怎么不看。”卫律低说了一句。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去看,她当然要满足她了。 决赛这天,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聚在芜城的城门口,这里空地大,已经被搭上了高高的台子和棚子。 决赛并不是一天就能办完的事,连评审团入场,估计都要来上个大半天,毕竟这也是他们展示自己的一个好时机。 城主楚安南是最先入场的。 看到他入场,人群喧嚷起来。 城主楚安南今年四十多岁了,作为读书人,岁月更给他添了醇厚的韵味。在百姓眼中,芜城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和平安乐,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城主。 连之前发生的灭门惨案,他也在不久前破了,地位在百姓眼中变得更高。 “城主大人怎么第一个来,按顺序他最后才出来的。”一人说道。 第54页 “对呀,这是改规则了吗?”另一人问道。 “应该没有吧,这改规则都是要告知的。”有人答道。 出场顺序,这齣场的越到后面,代表的地位也越高。 不过,作为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并没有人非要规定一个先后顺序。 城主当然也可以先来。 楚安南上台坐下后,就眼睛看着城门口的方向。 他此前去拜访了镇国大将军,大将军答应要和她的夫人一起来。但却没有告知具体的时间,他也就只有早来,免得错过了迎接的时间。 城门口开始出现一辆一辆的马车,每上台一个人,人群里都会传来说话的声音。 “看,那是涵小姐!涵小姐来了!” 当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窈窕少女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叫起来。 “涵小姐今天一袭红衣,简直太美了,是我心目中的仙子。”有人痴迷地看着台上,嘴里喃喃自语。 “可惜涵小姐今年没参加这比赛,要不然准得第一。” “涵小姐那腰,好细。还有那胸。”台下有人说道,发出嘿嘿的声音。 长史陈文家的女儿陈涵,去年刚及笄,就参加了一年一度的赏花比赛,一参加就获得了第一名,惊艷众人。 此前,人们根本不知道长史陈大人家有这样一个聪明貌美的女儿。 一开始大家只是被她的容貌吸引,把手中的票投给了她。 没想到她在决赛上一曲凤求凰,惊为天人。琴棋书画,样样具备,实力不俗,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而直到她拿了比赛的第一名,大家才知道她是长史家的女儿。 自她夺得第一名之后,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陈府的门槛。 然而一年过去了,陈涵小姐并没有传出和任何青年才俊订婚的消息。 到底哪位幸运公子会得到陈涵小姐这样的佳人,也是芜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 如今看见陈涵小姐出来了,大家都神情激动。 作为去年的第一名,她是有资格参加今年的评审的。 “大人好。”陈涵缓缓走上高台,向楚安南行礼。 “涵儿来了。”楚安南笑着说道。 陈文是他的下属,他可以说是看着陈涵从小长到大的。 “一路行来颇累,坐下吧。”楚安南说道。 陈涵点头,优雅地坐在一旁的纱帘里。 一旁坐着的赵铭对身旁的钟源说道:“你不是仰慕涵小姐吗?她现在就坐在这里,怎么不上去行礼见面。” 钟源看了陈涵一眼,低声说道:“我母亲前几日帮我去提亲,被拒绝了。” 言下之意,她看不上他。 赵铭看了陈涵一眼,愤愤道:“她连你都看不上眼,不知还有哪家公子能得她垂眼。” “这样的佳人儿,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奢求的。”钟源失落地说了一句。 两人正说着,台下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他们一起往城门口看去 决赛上 原来是芜城守军将领吕拓来了。 因为不是在军队里,吕拓穿着一袭简单的常服,骑着马。 看见他干净利落的下马姿势,台下不少少女都眼冒星星了。 吕拓直接大踏步走上高台,向楚安南行礼,“大人。” 楚安南回礼,说道:“将军,请坐。” 吕拓点点头,直接转身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坐下来。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军师却说非来不可。 一群女的在那儿弹两句,吟两句,柔柔弱弱没有什么力气,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这样想着,吕拓拿出自己腰间的剑,盯着上面的花纹发呆。 他还要在这儿无聊地坐这么几天,想想都坐立难安,还不如去城外巡逻一圈呢。 直到评审台的人都到齐了,楚安南也没有等到桑榆和卫律两人。 他看了一眼被他安排的隐蔽位置,朗声宣布赏花比赛开始,一时间鼓声响起,开场的舞狮表演也进行起来。 就在台下百姓叫好之际,卫律抱着桑榆从马车上下来,来到阶梯处。 楚安南吩咐了自己的亲信在那里,那人一看到卫律,就躬身道:“大人,请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从后面直接来到高台的隐蔽处。 吕拓正看着自己剑上的花纹发呆。 他身边的位置没人坐,他还以为这可以不来呢,打算回去就跟军师说他明天也不来了。 这时候他转头,正好看到卫律抱着桑榆坐下来。 “你好。”桑榆坐在卫律身上,对着吕拓打招唿。 吕拓睁着眼睛看着卫律抱着桑榆。 这光天化日的,实在是…… 卫律把桑榆放在旁边的软椅上。 桑榆笑着对吕拓解释道:“我脚崴了。” 卫律认出这是芜城的守城将领,对他点点头。 同是军人,吕拓一下就感受到了卫律身上军人特有的气息,也向卫律点头回礼。 芜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军人,他怎么不知道? 舞狮完了,决赛的女子要上场了。 此次决赛一共选了三十个人,抽籤决定上场顺序。 第55页 这齣场的第一个,正好就是那天在芜湖被他们救起来的女子柳婉儿。 “律姐,是柳婉儿。”桑榆拉了拉卫律的手。 “嗯,我知道。”卫律按住桑榆的腿,“不要乱动。” 桑榆点点头,立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柳婉儿琴技了得,那天在芜湖上,桑榆就听过。 她一上场,远处的百姓就立即激动起来。 “婉儿小姐是表演琴技吧,她弹琴是最了得的。”有人猜道。 “婉儿画画也了得,在下有幸见过一次。”一个白衣男子说道。 作为烟花之地的女子,擅长各种吹拉弹唱并不使人惊奇。若是上台画画,倒还能别具一格,排位能靠前一点。 “据说婉儿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倒还没有见过她作画。”有人说道。 果然,柳婉儿上台以后,搬来了一把琴。 不少人在下面喊着柳婉儿的名字。 柳婉儿照例先行了一个礼,做了自我介绍,这才坐下来弹琴。 一时间,悠扬的琴声在上空响起。 不过这芜城人这么多,站在前面的百姓还能听到一点,站在后面的百姓就只能看哑剧了。不少人爬到了城墙上。 有趣的是,这柳婉儿今天上台,也是一袭红衣。 她的红不是那种大红,而是一种淡淡地红,穿在身上给人一种清灵又鲜活的感觉。 赵铭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睁开眼说道:“婉儿小姐琴技的确了得,这是要进前五的。” 钟源看着前面的柳婉儿,目光又转到旁边的纱帘里去了,那里面正坐着一抹窈窕的红色倩影。 “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看过去干什么。”赵铭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 钟源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吕拓听着这软绵绵的琴声就昏昏欲睡。 一曲终于完了,他强打起精神来。因为要评分,有人会来收牌子。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个竹筒,里面是细小的竹籤,写着一到十不同的数字。 收牌子的人进来了 ,他随手从里面抽了一根递给别人。 桑榆在他旁边,换了几根竹籤,从里面摸到一根九,递给那人。 卫律也跟吕拓一样,随手抽了一根竹籤。 收牌子的人显然没见到桑榆和卫律两人,看了好几眼。 卫律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那人赶紧低着头下去了。 因为脚受伤了,桑榆不能穿鞋,就将脚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她穿的仍然是今早卫律给她换的那件,脚被有点长的裙摆遮住了,但仍能看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卫律有点心烦气躁,因为之前进来的那人看了桑榆的脚好几眼。 真是该死,楚安南就是这样安排的人吗?不知礼! 吕拓正在发呆,突然感到一阵寒气。 他转过头,不明白这位不知何方来的将军怎么突然就沉下脸来。 桑榆转过头,抓住卫律的手,叫了一声“律姐。” 卫律脸上表情不变,淡淡地嗯了一声。 收牌子的人来到陈涵这儿,看见陈涵也穿着一袭红衣。 陈涵将手中的签子交给他,对他笑笑。 收牌子的人立即欣喜弱狂,激动地退下去了。 楚安南在表演的间隙,来到卫律她们这边,说了几句话。 卫律如今对外的身份是楚安南的朋友,不过吕拓在一旁看他这态度,分明对卫律是又敬又怕。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难道是京城那边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了。 楚安南走后,卫律随后出去了。 桑榆不能移动,坐在那儿,看到吕拓的剑,开口道:“我能看看你剑吗?” 吕拓把剑递过去,桑榆接住。 这剑还挺重的。 “它叫什么名字?”桑榆问道。 “守。”一听到桑榆问起剑的名字,吕拓终于有了一点感兴趣的东西,笑着说道。 “守。这名字好。守护祖国的大好河山。”桑榆说道。 “它一出生就跟着我了,和我一起守着这芜城,也有八年了。”吕拓说道。 桑榆摸着剑鞘,“这是把好剑。” “嗯。”吕拓看着桑榆手中的剑,目光温柔。 桑榆看剑上的花纹,她在卫律的剑上也看到过,是护国纹。 一种装饰在剑上的基本花纹。 恰在这时,卫律从外面进来了,桑榆把手中的剑还给吕拓。 卫律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块红色的薄纱,盖在桑榆的腿上。 桑榆不解,她现在又不冷。 赵铭坐在椅子上,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来吃,看见钟源心情不是很好,用脚踢踢他的椅子,“天下这么多的佳人,不必太过失落。” 钟源点点头。 正在他失魂落魄之间,赵铭又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怎么了?”钟源问道。 “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和你的天上仙子很像。”赵铭朝右后方努努嘴。 那里正坐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看不清面影的女子。 “只是穿同样的衣服罢了。”钟源摇摇头。 第56页 赵铭吃完手中的桃花糕,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情况?这评审团的人来来往往都是那些人,我们都知道。这穿红衣服的女子是谁。我们这里面的女子不就只有陈涵一个吗?” 听他这一说,钟源也反应过来。 是啊,这女子是谁? “应该是城主大人的某位贵客吧。我刚刚好像见城主大人往那里去过。”钟源说道。 “这是有可能的。城主大人的确可以带人进陪审团。”赵铭点点头,突然就对那位不见其貌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当收竹籤的人再次进来,赵铭问道:“知道那边的那位红衣女子是谁吗?” “不知道。小的之前也从未见过。”那人恭敬地答道。 这更加引起了赵铭的好奇心,“你见她之面貌,和涵小相比如何。” 那人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思索了良久答道:“不分上下。” 待人下去之后,赵铭用手撑着下巴,好奇道:“不分上下,不知是那家的佳人。难不成城主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女儿。像涵小姐一眼,要来个一鸣惊人。” 钟源摇摇头,“即使她有涵小姐那么美丽,如涵小姐这般多才多艺却是不能够的。” 赵铭翻了个白眼。 陷入痴恋中的男子,是不能用常理来认识的。 桑榆坐在软椅上,这一下午过去了,总共也才上来五位。 五位中有四人都是表演弹琴的。 桑榆本来也听不懂,都觉得悦耳好听,这给签的时候就犯难了。 桌上竹筒里的各个数字的签子是不一样的,十分的只有一个,九分的几个之前已经被她给完了。 桑榆手中除了十分,最大的就是八分了。 “律姐,我给几?”桑榆求助。 “你想给几就给几。”卫律应道。 “我想给九。”桑榆说道。 “没有九了。她的琴音达不到九,给个八就行。”卫律一语解决掉桑榆的困惑。 桑榆将手中的八拿给卫律。 于是,还没等到收牌子的人进来,卫律手指一用力,手中的竹籤就直接飞出帘子正好落在了那人手中的竹盘里。 收牌子的人站在帘外,接到竹籤后,无奈地直接去其它地方了。 所以之前那两位公子问他的时候,他才思索良久。 那是因为他需要时间来回忆这纱帘里女子的面貌啊。 即使涵小姐对他笑了,这里面的另外一位贵人让他战战兢兢,他也觉得两位姑娘的美貌真的是不相上下。 撞衫 桑榆用手扒拉着自己的眼睛。 太困了,她强忍着让自己不睡过去。 这赏花大会根本不像她想像中那么好玩,一直吹啊弹啊的,听多了她就想睡觉。 陈涵动了动身子,站在她身旁的丫鬟小声说道:“小姐,你累吗?我给你捏捏肩。” 陈涵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 “啪嗒”一声,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小姐!”丫鬟惊叫一声。 “没事!”陈涵站起身,避到一旁。 茶水与陶瓷碎块乱飞,她的裙子上湿湿哒哒一片。 一直关注这边的钟源从椅子上急站起来。 一旁的赵铭拉住他,问道:“你去干什么?” “涵小姐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要去看看。”钟源立即说道。 “去看看,你就大庭广众下这么去吗?这会儿正在表演,你这一进去,你们两个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赵铭说道。 钟源往外走的脚步停下来,“我有点担心。” “再等等。”赵铭说道。 陈涵这边的响动惊动周围的人,有人在帘子一边问道:“涵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陈涵应道。 茶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她的鞋子也被打湿了。 “小姐。”丫鬟蹲下身来,用手拧干裙摆。 “今日就看到这里。你去向城主说一声,我们先告退了。”陈涵冷静吩咐道,脸上没有一丝惊慌。 丫鬟退了下去。 卫律用手提提桑榆的上眼皮,桑榆立即清醒过来。 原来她用手撑着自己的眼皮,撑着撑着就闭上了。 “困了?我们回去。”卫律轻声道。 桑榆睁开眼睛。外面表演的人刚好下台,一旁的吕拓正无聊地抠着自己剑上的花纹。 她点点头。 卫律俯身,双手揽住桑榆的背和腿,轻而易举将她抱起来,往后面走出去。 一旁的吕拓羡慕地看着两人离去,他可不像她们两个,可以随意离去。 他放开手中的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也要睡着了,照往年的趋势,他还要等上半个时辰才行。 桑榆窝在卫律怀里,头一点一点地又要往下沉。 从后面绕到后出口,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 “护卫大哥,我家小姐衣裙打湿,要先行离场一步。”只听一个丫鬟说道。 护卫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陈涵,冷漠地点点头。 这时候,从桑榆她们身旁走过去两个人。 第57页 钟源和赵铭来到陈涵和丫鬟身边。 “涵小姐,你没事吧。”钟源开口。 陈涵微微一笑,“多谢源公子关心,只是衣裙被打湿,无事。” 钟源痴痴地看着陈涵的脸蛋,说道:“此行回府有一段距离,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可护送涵小姐尽快回府。” “不用了,我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陈涵拒绝。 赵铭站在一旁,回过身,打量身后之人。 只见一位气势冷冽的男子,正抱着一个浑身红衣的娇小人儿。 那人儿长裙飘飘,在空中荡漾,阳光下闪着细碎的粉光。 那长裙上不知绣了什么东西上去,竟然能闪出粉色的光。 赵铭顺着长裙视线上移,正好看见一个巴掌大的白皙脸蛋,从男子怀里抬起头来,小嘴一开一合,不知说了什么。 男子低下头,轻声应了几句。 赵铭一想,就知道面前的这两位,就是刚才在评委团里的神秘人。 本以为只有一位,没想到还是两位。 他眼睛上下打量,在女子的脸蛋上停住。 果真和陈涵不相上下。 要他看来,涵小姐身上是世家小姐的静娴从容,好是好,可多了那么一点呆板,和大多数世家小姐身上的气度差不多。 而眼前的这位姑娘,五官看着不是多么的惊艷,却整个人看着清透灵透。 卫律正和桑榆说着话,察觉到视线,抬起眼来,冷冷地看过去。 赵铭被他目光一冻,立即收回视线来。 妈呀,这咋这么冷呢。不就是看了一眼吗? 桑榆抬头前方看去,开口道:“律姐,我和别人撞衫了。别人也穿得红裙。” 卫律扫了一眼陈涵,淡淡道:“没。你这件是独一无二的。” 桑榆身上这件衣服,由蚕中最珍稀的天目蚕所吐的丝制成的。天目蚕数量稀少,极难养活,它所吐的丝是蚕中圣品,皇家贡品。 天目蚕丝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对人有好处。 这上面还被绣进了粉鲛线,纯天然从鱼身上取出,和金线同等级,也是可遇不可求。 “都是红色,看起来真的差不多。”桑榆说完,抓住卫律黑色的衣服,“你应该穿红色的,和我一样。” 卫律眼里闪过笑意,低声在桑榆耳边说道:“外面不一样,里面是一样的。” 恰在这时候,陈涵抬起头,眼睛向这边看来,一眼就看到了嘴角微弯,眉眼冷浅的卫律低头说话。 她的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掩饰性地,她急急地转过头,对身后的丫鬟说道:“我们走吧。” 钟源遗憾地看着陈涵和丫鬟离去。 赵铭站在入口处,看着卫律抱着桑榆走近,刚才还对他们熟视无睹的守卫,此时看见卫律,竟然恭敬地低下了头。 看着两人远去,赵铭拉了拉失魂落魄的钟源,“别沮丧了。看见那两人了吗?啧,这来头不小啊。” 这后门口的守卫是城主的亲兵,一向远高于顶的,如今竟然和人低头。 钟源抬头正看见卫律抱着桑榆上马车,摇摇头,“这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 赵铭拍着他的肩膀,“谁让你看这个了,我让你看那女子的脸。” 钟源摇摇头,“怎好特意盯着人家的脸看。” “那你到底看到没有。”赵铭问。 “没有。”钟源摇头。 “算了,没看到也没什么。反正我就是想说,这世上这么多树,你何必单吊在一棵树上呢。”他重重地拍了几下钟源的肩膀。 陈涵坐上马车,撩开帘子向外看,正好看到卫律抱着桑榆进马车。 她放下帘子,坐在轿子里,手指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跳得飞快。 藏尧一个飞身上了城墙。城墙上的守卫看见了没说什么。这赏花日,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要看到远处高台上的情形。 藏尧站在一个僻静的高处,俯视下方的人群。 看见卫律和桑榆离去,他转身几个跳跃下了城墙,跟在后面。 “二少爷。”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拦住他。 藏尧停住身子,惊讶道:“闵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少爷让我过来的。二少爷,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移步别处。”闵叔说道。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迅速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 一进小院,藏尧就皱起了眉头,“大哥派你来的,大哥怎么把你派来了。他身边如今谁在?” “大少爷身边有人,他不放心你,让我跟过来。”闵尝说道。 “我在这边挺好的,以我的身手,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的。你还是回去吧,我哥身边离不开你。”藏尧手指搭在腰间的剑上。 “大少爷知道你在这边遇到了将军,还住在将军府里。他说必要情况下可以和将军合作。”闵尝低头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将军。有她在,我的安全大哥根本不用担心。至于合作,我会视情况而定的。如果将军来这边也是为了那件事,我可以把其中一半分给他。”藏尧手指在剑鞘上面滑动。 第58页 “大少爷说了 。将军来这边不是为了那事。但芜城惨案一事解决后她迟迟未走,必是发生了其它事,或许和我们的那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一切视情况而定。”闵尝继续低头说道。 “我知道了。”藏尧点点头,看着闵尝,“你还是回大哥身边吧。” “大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闵尝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有皱纹的脸蛋,看着藏尧。 藏尧眉心隆起,没在说什么。 走到小院门前,他开口,“你要和我一起去将军府吗?” “不了,我还有点其它事要办。”闵尝答道。 藏尧看着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露出一张少年的脸来。 那张脸看起来就如同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清秀,稚嫩。 然而他叫他闵叔,他大哥小的时候,闵尝就是这副模样,如今他大哥二十多岁了,他还是这幅模样。 只有看他的眼睛,才会看出一个中年人的精光内敛。 闵尝换上另外一张□□,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青年模样。 他开口道:“二少爷,你先走吧。有情况我会随时联络你的。” 藏尧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出了小院。 桑榆和卫律回到府中,在车上睡了一觉,她现在精神许多了。 管家管非走进来,说道:“现在这个时间可以开饭了。” 卫律看了一眼桑榆,点点头,“开吧。” 等藏尧回府,饭菜正好摆上桌。 “今下午在那城门口,有赌钱下注,压谁是最后的赢家。”藏尧说道。 一听他这么一说,桑榆又来了精神,“他们压谁最有可能夺冠?” “徐浅。” “徐浅?”桑榆重复,她没听过。 “她的确不怎么有名,一直未出现在人们面前。但她是陈涵的好友,所以大家压她最高。”藏尧开口。 决赛下 吃完饭,卫律抱着桑榆回房。 桑榆躺在床上,抓住卫律的衣服就要扒开。 “干什么?”卫律声音低沉。 “我要看你的内衫到底和我是不是一样的。”桑榆转动眼珠。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卫律松开手,任由她扒开。 桑榆扒开卫律的外衫,抓着她的内衫,果然和她身上的这一件是一样的。 “这下满意了吧。”卫律握住桑榆的手指,在她指腹轻轻摩擦。 “满意满意,你应该外面也和我穿一样的。”桑榆点头。她手痒,想缩回来。 “嗯,扒开就不想负责了?”卫律眼神微眯,抓住她的手。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桑榆往后收不回手,索性直接往前按在卫律的胸口上。 “那你的手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卫律按住她的手不要她动,突然凑进桑榆脸说道。 桑榆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的,扇得卫律的心痒痒的。 卫律俯身亲吻她的睫毛,沿着眼角一路向下。 桑榆仰着头,睁着眼睛看卫律。 她的眼尾轻颤,眼睛似乎蒙了一层黑雾,桑榆看着看着就被迷离了神智。 “手可一点不老实。”卫律轻吻桑榆的唇角,突然说道。 桑榆从迷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然扒开了卫律的内衫。 “你不要逗我了。”桑榆收回手。然而收回手之前,她还捏了一把。 卫律起身,衣衫敞开,嘴角嚼着一抹笑,低头问道:“到底是谁逗谁?” 桑榆不回答她,把手藏进被窝里,整个人也钻了进去。 卫律好笑地拉开被子,“这么热的天,想闷死自己吗?” 桑榆睁着大眼睛看她。 “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睡吧。脚有伤,不要乱动。”卫律俯身搂住她,用掌力熄灭了蜡烛。 第二天,桑榆窝在府里,并没有出去。 卫律在书房,把桑榆放在一旁的矮塌上仍由她自个儿看书,她这边听着颜清的报告。 “将军,已经查到铁矿所在地。在狄国境内。是一个国矿!那里戒备森严,我们没有进去。”颜清说道。 “嗯。”卫律应了一声,“先派人在那儿盯着。” “人已经安排好了。但那是国矿,没有皇室的允许,是不可能大规模运走这么多铁的。”颜清继续说道。 国矿,如此大规模的交易铁,桑家人想干些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本以为只是屯兵逼位,没想到竟然还联合边境狄国。 这是叛国,诛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快速上报皇上。”卫律看了一眼在旁边悠闲看书的桑榆,再次说道:“接头人那里怎么样?” “桑家的接头人一直没有动静。桑湛一直没有现身。”颜清答道。 “桑湛和桑慎不同。在知道桑慎已经出事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来芜城的。”卫律冷声道。 桑榆听见桑家人的名字,抬起头,眼睛看向这边。 桑慎是桑家的大公子,明面上正儿八经的第一继承人。如果桑家夺了皇位,他就是皇上。 第59页 然而事实上,桑家二公子桑湛才是桑家年轻一代家权的实际掌控者。 很多人知道桑家有个二公子,然而真正见过桑湛面的人,却是少而又少。 “朝中近来动盪,白飞去了闵城,找他的师傅白决。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亲手交给白决,他看完信后会跟你去京城的。皇上身边有白决在,不会有事的。”卫律从桌子里拿出一封信。 颜清接过,点了点头。 桑榆趴在垫子上,看着颜清走出去,艰难地抬起一只脚翻了一个身。 卫律走过去,把垫子上的书放在一旁。 “过来,乱动什么?” 桑榆仰着头,枕在卫律的手上,问道:“我大哥。哦,就是桑慎。他怎么样了?” 她刚才听到卫律说她出事了。 “他死了。”卫律把桑榆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桑榆问道。 “盐湖休息的那天晚上,他派人过来围杀。被我杀死了。”卫律淡淡道。 “啊?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那晚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啊!”桑榆抓着卫律的衣摆。 “你睡得那么死,降大雷都吵不醒你,那点动静你怎么会醒。”卫律把玩桑榆的头髮。 桑榆皱了皱鼻子,“我不会睡那么死的。你肯定点了我的睡穴。” “对啊,你那时不会睡那么死,但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昨晚怎么半夜突然醒过来了。”卫律轻声道。 “不知道。”桑榆侧着手,抱着卫律的腰,“突然心一慌,就醒过来了。” “等回京城了,让皇上的大夫给你看看。这边我们带的大夫,也没发现你身体有什么毛病。” “只是睡眠不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桑榆说道。 卫律轻皱了一下眉头,手指摸到桑榆的发梢。 “嗯,只是看看。没事最好的。” 然而桑榆睡眠不可能突然就差了下来。大夫说是之前听了她的事,桑榆内心焦虑,潜意识地害怕失去她,所以睡不好。 但她如今就在桑榆身边,桑榆却半夜突然醒过来。 大夫没检查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今天不去看赏花会了?”卫律问道。 “不想去。”桑榆摇头。 “三分钟的热度。” “才不是呢。”桑榆摇头。她今天想和卫律呆在一起。 “你给我念书。”桑榆从一旁把书拿过来。 “你自己不是认字吗?”卫律边说边接过书。 “我手举书累。”桑榆甩了甩自己的手。 “好,我给你念。”卫律宠溺道,翻开书。 在家里呆了一天,第二天,桑榆又要去看赏花大会了。 卫律自然是抱着她去了。 藏尧之前说了陈涵的好友徐浅,是夺冠的最大热门。 桑榆知道陈涵是上一届的赏花节冠军,十分好奇她的好友是怎么样的。 陈浅在之前初赛和复赛一直没有露过面,也是决赛时候才突然爆出是陈涵的好友。 决赛进过一轮筛选之后,后面的名次已经定了。只有前三名的名次还需要进行再次比赛。 这一次,她们并没有去评审台上看,卫律在城墙上找了一个高而僻静的角落。 从这里往下看,能轻易看见高台上的情况。 “哪个是徐浅?”桑榆好奇地问道。 “中间穿黑衣的那个。”藏尧在一旁提醒道。 桑榆仔细看了看,迟疑道:“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男子。” 的确,徐浅站在上面,一身黑衣,背挺如松,身高比周围的另两位高出一大截,浑身气质强硬,任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女子。 “你没看错,这的确是徐浅。陈涵的好友。”卫律在一旁说道。 “她表演了什么?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她。”桑榆问道。 城墙下传来的喊声一阵一阵,大部人喊的都是陈浅的名字。 “舞的剑。”藏尧继续说道。 “芜城的女子千篇一律柔柔弱弱,虽擅琴棋歌舞,大家也都见惯了。如今突然来了一个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藏尧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凛冽的卫律,“大家自然是被他男儿般的俊朗吸引了。” 桑榆听到这里,抱住了卫律,“原来芜城的百姓还好这一口呀。” 那她的卫律就是这类型的,她得有多少情敌呀! 如果藏尧此时知道桑榆的想法,一定会说你真是多虑了。 卫律就往哪儿一站,许多人可能还来不及看她的脸,就被她身冷气冻死了。也就只有桑榆一人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一点也不怕卫律。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陈浅夺了冠。 桑榆点头,对这个结果是没有争议的。决赛前三甲的比试,徐浅舞的剑,出鞘有声,起落干净,力度刚劲,引起了台上台下一致的叫好声。 “她是干什么的。也是当兵的吗?”桑榆好奇地问道。 “不是当兵的。”藏尧摇摇头。 芜城城主楚安南在高台上宣布了赏花大赛顺利结束,评审团的人乘着马车慢慢离去。 第60页 百姓也各自讨论着,三五人相聚离去。 而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徐浅站在陈涵的面前,说道:“我已经变成你想像中的样子了,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陈涵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之前不是说你就喜欢这种有铁血气概的人吗?难道我如今这样你还不满意?”徐浅痛苦地皱眉。 陈涵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消失三年的好友,内心思绪万千。 谁能想到本以为是两小无猜,青梅正好。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友。 谁知道她会喜欢她,甚至为了她变成如今这样。 眼前这个气势刚强,一身凌冽的徐浅,怎么会是之前那个和她一起吟诗作画的大家小姐!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也是不可能的。”陈涵摇摇头,弯眉蹙起,“我不喜欢女人。” “男人能给你的一切我也能给。你不可以把我当男人吗?”徐浅上前一步。 性别不应该是她和陈涵之间的阻碍。 陈涵退了一步,“这不一样,外表再怎么一样,你还是个女人。” “女人,女人,为什么你这么看重这具壳子。我们之前不是很好的吗?我们回到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徐浅上前一步抓住陈涵的胳膊,神情癫狂。 陈涵吃痛地皱眉,“你放开我。” “喂,你在干什么?”远处,钟源跑过来。 脚伤痊癒 钟源跑过来,看见陈涵痛苦的表情,立即说道:“徐浅,你手太用力了,快放开涵小姐。” 徐浅眼角发红,听了钟源的话,这才发现自己太用力,把陈涵的手都捏出红印子了。 她松开手,无措地退了一步。 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涵小姐,你没事吧。”钟源立即问道。 “没事。”陈涵摇摇头。 她和徐浅的事,不宜在外人面前说什么。 她伸手招来远处的丫鬟,和钟源告辞。 丫鬟扶着她远去,很快就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钟源不清楚两人之间发上了什么事。但看徐浅发红的眼眶,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赵铭从远处走过来,就只看见了陈涵轿子远去的背影。 看见徐浅站在那里,他走过去行了个江湖礼节,笑道:“我看了你舞的剑,当真宛若游龙,势如破竹。” 徐浅站在一旁,淡淡地颔了一个首,既然不发一言,直接远去了。 “这是怎么了?”赵铭疑惑。 钟源摇了摇头,蹙眉道:“她和涵小姐之间,好像有什么事?” “可能是几年不见,两人要联络感情吧。”赵铭说道。 大家都知道,这赵铭赏花节前夕,才回到芜城。她和陈涵作为多年的闺中好友,是应该好好叙叙感情的。 城主府,书房。 楚安南恭敬地站在卫律身边,说道:“你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卫律点头,“还有什么事?” 楚安南低头道:“我之前和桑家在一条船上。他们好像在闵城,要有什么大动作。” 一旁的颜清立即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楚安南摇摇头,“我也是被迫和他们绑在一起。这也是我无意中听到的。现在想起来了,就告诉你们。” 从书房里出来,楚安南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这时候,城主府的管家从前面过来,三人停住了脚步。 楚安南问道:“有什么事?” “陈涵小姐来了。”管家答道。 “涵儿来了,引她去夫人那边,我待会儿过来。”楚安南道。 待管家离去后,楚安南转过头解释道:“将军,今天是内人的生日,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家宴。” 卫律自然是不管这事的。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陈涵正从外面进来,不可避免地,双方在走廊上相遇了。 再次看见卫律,陈涵的心又咚咚地跳起来。 城主大人竟然认识这位公子! 陈涵占在一旁,温婉地行了个礼,正想开口说几句话。 卫律却目不斜视,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连以往待她如女儿的楚安南,也未向她这边望过一眼,三人就这样直直地走过她身边。 “小姐,这两人怎么这么无礼。”丫鬟在一旁愤怒道。 陈涵低垂下眉眼,温声道:“不要乱说,他们许是太忙了。” “哪有这么忙,连停下行个礼的时间都没有。这芜城多少人想见小姐你还见不到呢。”丫鬟不满。 直到三人的身影转过拐角,陈涵才收回视线,抬步往前,道:“走吧,我们去给夫人祝贺。” 城主夫人的生日,楚安南并没有大办,出席都是一些至交好友。 吃完宴,城主夫人杨晴拉着陈涵谈心,“涵儿,你也是我和夫君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这一年来拒绝了多少豪门公子。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陈涵微微低头,抿嘴没说话。 第61页 杨晴一看陈涵这反应,立即道:“看上哪家贵公子,你告诉我。我去给你相看相看,看看适不适合涵儿託付终身。” 陈涵抬头,微微一笑,“我也不知是哪家公子。涵儿才见过他两面。” “今天他也来了城主府。” 杨晴回忆今天来的人,“难道是赵家公子?” 陈涵摇头。 杨晴又说了几个人,陈涵始终是摇头,说道:“他不在宴席上。” …… 晚上,楚安南一回到房,夫人就迎了上来,边宽衣边和他说今天与陈涵相谈的事。 细细地说了陈涵意中人的事,杨晴问道:“你知道是哪家公子对吧,我们找个时间,看看两人合不合适。” 一听杨晴说完,楚安南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涵儿怎么会看上将……那位公子?这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了,为什么不行?”杨晴立即问道。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反正就是不行。”楚安南摇摇手,向里面走去。 杨晴满心疑惑,但看楚安南的表情,也知道这事不能再问,只得暂时压下蠢蠢欲动的心。 陈涵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道:“楚叔是知道他有夫人,所以不愿我嫁过去吗?” “什么,那人竟然还娶了妻。这样你怎么能嫁过去。”杨晴大惊。 陈涵几次张嘴,最终说道:“我不介意做妾的。” 杨晴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是不行的,我和安南不允许,你父母也不会允许的。堂堂长史陈文的女儿,怎么可能作妾!” 脚崴了半个月,终于好了。 呆拆完脚上的纱布,桑榆迫不及待地就要出去走一走。 卫律拉着她,“等等,我让厨房给你做了汤,喝了我们再出去。” “可是我的脚已经好了,我不想再喝汤了。”桑榆当着卫律的面晃了晃自己的脚,表示她脚已经好了。 这半个月每天都喝汤,虽然每次汤的味道都不一样,但她现在一闻到汤的味道就难受。 “这汤不光是因为你的脚。”卫律温声道,“你睡眠不好,这汤对你睡眠有帮助。” 桑榆嘟嘟嘴,没再说话,她最近晚上好像是有点活泼,总要十二点钟才睡。 喝了汤,桑榆拉着卫律,迫不及待就上街了。 陈涵没想到在街上竟然能再次碰见他,心里一喜。 她最近实在被徐浅缠怕了,立即对着身旁固执跟着自己的徐浅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是前面那位公子。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徐浅顺着她的手指向前,一眼看到了卫律。 她睫毛微颤,冷声道:“这位公子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我不介意做妾。”陈涵道。 “你怎么可以……”徐浅胸口大幅度起伏,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你心慕于他,可我见他与他家娘子关系亲密,感情友好,怕是不愿意娶你。即使取了你,对你也不会有感情。” “这世上有多少是两情相悦的呢。我既心慕于他,能嫁他已是满足。”陈涵垂眸说道。 徐浅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卫律和桑榆。 卫律一身铁血气质,于他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她这三年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拼命苦练,也比不上人家收敛后泄露出来的分毫气势。 她一看见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陈涵竟是这样的固执,果真要嫁于她心目中的理想良人,连做妾也愿意! 陈涵习惯性地想皱眉,可却连脸上的一块肌肉也扯不动。 她取下腰中的剑,抵在地上,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轻声道:“只是一副皮囊而已,你竟是如此地执着。” “对不起。我实在接受不了和一个女子相恋。甚至还要在大家面前,以夫妻相称。”陈涵低声道歉,不敢去看徐浅的表情。 徐浅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本该无忧无虑的,是我困扰了你。你去吧,我就不登府告别了。” 陈涵惊讶地抬头,看见徐浅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带到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 没想到徐浅就这样放过她了。 被徐浅爱上,真的不是她所预料的。 她曾经充满幻想地向她倾诉自己喜欢的类型,满心期待着被她认同。没想到却突然被她告白,她惊愕,恐慌,不知所措,立即将她赶走了。 没想到她就真的这样不告而别了。 现在,她又要离开她了。这一次有告别,却没聚首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本来终于可以摆脱徐浅的窃喜也夹杂了一丝难过。 最终,陈涵只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道:“你好好保重,愿你能早日找到你的良人。” 徐浅收回手中的剑,头也不回地快速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卫律和桑榆已经走远了,陈涵立即跟上去,买了东西过来的丫鬟看见徐浅不见了正不解。 见陈涵往前走,立即抛下疑惑跟过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跟了一段距离,丫鬟问道。 第62页 “你跟着我就行了,不要多问。”陈涵道。 卫律微微侧头,余光看见陈涵仍跟在她们身后,微微做了一个手势。 隐藏在人群中的影卫接受到指令,没过一会儿,陈涵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小姐,他们不见了。”丫鬟突然惊讶道。 “我知道,你安静跟在我身后,不要再说了。”陈涵厌恶地皱了皱眉。 丫鬟看小姐心情不好,立即闭上了嘴巴,缩在了身后。 此次偶遇没能说上话,她以后还怎么看见她。看来只有去找城主大人了。 陈涵厌烦地想到。 她是女子 这天早上,当桑府的大门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敲开的时候,桑家的所有人都很惊讶。 负责警戒的侍卫是早就发现了的,看见陌生女子进门,都在暗处密切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桑榆当时正在院子的大树下踢着花瓣玩,骤然进来一个女子,桑榆转过身。 桑榆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番,迟疑道:“你是……陈涵。” 她在赏花节上见过她,听过她的名声。 陈涵只身一人前来,身边并没有其它人,闻言,委婉地半蹲,向桑榆行了一个礼。 “没想到夫人还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我还知道你是去年芜城赏花节的冠军呢。”桑榆笑着答道。 陈涵微微一笑。 桑榆看着陈涵,疑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在芜城的住址很隐秘,并没有告诉过其它人。 “我是来找你的。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陈涵轻柔道。 “找我的?当然可以。真是失礼了,走,我们去里面。”桑榆立即道,领着陈涵去会客厅。 管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亲自端了茶上来,之后就立在一边。 陈涵并没有从楚安南那里得到卫律她们很详细的消息。 面对这个从小看到大,视如女儿疼爱的陈涵,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楚安南最终告诉了她卫府的住址。 “请喝茶。”桑榆伸手示意,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陈涵看了一眼周围,发现管非站在那里,不好开口。 桑榆自然发现了她的意思。 什么情况,还要退下周围的人,感觉好像有大秘密的感觉。 桑榆兴奋地对管非说:“管叔,你先下去吧。” 管非看了两人一眼,这会客厅里暗处有人,他也就像个普通的管家一样听从桑榆的话退出去了。 陈涵虽然疑惑于这府里下人为何如此之少,桑榆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但她还是放下心中的疑惑,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她详细向桑榆说了自己是如何对卫律一见心动,再见思慕,继而魂不守舍的心路歷程;还说卫律是她少女时期理想的男子,如今终于遇到了,她不求名分,只求能做妾就行。 桑榆起初还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如今一听,尼玛,这是来撬墙脚了。 桑榆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陈涵的眼神很奇怪。 见陈涵说完,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他的夫人。”陈涵不明白桑榆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 “那你觉得,你当着人家明媒正娶的夫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抢男人,人家会有几成的机率答应你。”桑榆不禁笑了。 “我先来找你,是希望以后我们之间关系和睦,这才不使卫公子感到为难。”陈涵答道。 桑榆没忍住怒气,跺了一下脚。 “你没猫病吧。说得好像我家律姐一定会娶你,还要先和我搞好关系。” 陈涵一愣,不明白桑榆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据她所知,卫公子如今并没有纳妾,她又是芜城去年的赏花节胜者,父亲是芜城长史大人,与芜城城主关系甚密。 她成为卫公子的妾,是理所当然的事。 “卫公子如今并没有妾,他需要更多的人来伺候他。”陈涵继续说道。 桑榆气得站了起来。 这万恶的封建制度,万恶的三妻四妾。 她竟然忘记了! 好像卫律的确没有承诺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 搞不好,她和这陈涵早就勾搭上了。如今让这陈涵上门来说服她? 桑榆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不对。 律姐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军人,军人最讲忠诚。而且她知道卫律很爱她,这不是作假的。 但这陈涵,是哪来的胆子,敢上门来找上她,并已经认定自己会是卫律的妾了? 桑榆这边是如何胡思乱想,气急攻心不说。 躲在暗处的护卫,那更是眼睛睁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恨不得把耳朵伸到桑榆她们的面前。 其中一个房樑上的护卫,更是差点不小心摔下来。 幸好他的同伴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 那护卫心惊胆颤地再次蹲好,密切关注下方的动静。 我的乖乖耶,到底是谁给了这女子这么大的胆子,敢上门来说这话。 只听桑榆任性地说道:“我不管,她有我一个就够了。不会纳妾的,你回去吧。” 第63页 陈涵站起身来,“女子不应如此自私自利。” 你神经病呀,我特么让我老婆爱我一个怎么了?难道还要支持她三妻四妾才是爱她。 “哼,我就是自私自利。她要是除了我之外还敢娶别人。我剁了她。”桑榆气得脸色通红。 暗处的护卫听了,直竖大拇指。 夫人就是霸气,果真和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涵却是紧皱弯眉,“女子怎可说出如此狠毒之话。” “你管不着我。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家律姐不会娶你的。”桑榆一口气喝完茶杯里的茶水说道。 正在这时候,卫律从门外走进来,径直来到桑榆身边。 之前护卫一发现情况就去汇报了卫律。她立马赶了过来。 看见桑榆满脸通红,她立即伸手摸上去,皱眉问道:“脸怎么这么红?还很烫?” “被气得。”桑榆占有似地抱住卫律,委屈巴巴道:“律姐,有人要和我抢你。” “没人抢,我就在这里。”卫律温声道。 “旁边不就站着吗?说吧,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人家都找上门了。”桑榆质问。 陈涵没想到会见到卫律,立即行礼道:“卫公子。” 卫律抬眼扫了一眼陈涵,冷声道:“你怎么会知晓这里?楚安南告诉你的?” 陈涵没想到和卫律的第一次正面接触会得到这样冷漠的回应。 闻言伤心道:“是我求楚叔告诉我的。” “我和你并不相识,你这样贸然上门,还让我夫人误会,委实不是清白女子所为,还请回吧。”卫律冷声。 陈涵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卫律一扬手,就从门外走近两个下人打扮的人。 其中一人大声对陈涵说道:“跟我走这边。” “我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心慕于你,我会央求我父母答应我和你的婚事的。你不用担心门第之见。”陈涵对卫律说道。 其中一人听了立即大笑道:“哈哈,我家将……主公不需要你委身下嫁。你可高攀不起。” 门外,管非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徐浅。 徐浅一看见陈涵,立即快步上前道:“涵儿,跟我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陈涵甩开徐浅拉着自己的手,想再说点什么。 然而徐浅并不容她多说,见她神情激动,直接一个手刀砍晕她,伸手揽住。 她对卫律恭敬地低下头,铿声道:“对不起,将军。涵儿言行莽撞,还请见谅。” 卫律浑身冷气一直在增加,冷冰冰地看了徐浅一眼。 徐浅被这一眼看得心里惊跳,不敢多逗留,立即带着陈涵出去了。 桑榆之前还紧紧抱住卫律,见陈涵离开了,立即放开她,气鼓鼓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卫律蹲在她身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事。” 桑榆嘟嘟嘴,气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那怎么还这么不高兴?”卫律捏捏她鼓起的脸颊。 “我不高兴,就不高兴,她怎么可以和我抢你。”桑榆俯身抱住卫律,大声道:“律姐,你是我的,我的。” “我知道,我是你的。”卫律轻笑道。 陈涵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徐浅。 徐浅见她醒了,端过一杯水,“你醒了,喝口水吧。” 陈涵已经恢復了大家闺秀的娴静,接过水静静地喝了一口,半响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我不放心你。”徐浅低眉说了一句。 陈涵见周围的环境并不是自己的闺房,轻声道:“我要回去。” “我待会儿送你。”徐浅答道,眼睛直盯着陈涵,“你和将军是不可能的。” “将军?”陈涵皱眉,“你是说卫公子?” 徐浅点点头,她在两年前的攻城之战中见过将军一面。当时由于隔得太远太模煳,她在之前的市集上并没有认出来。 之后由于不放心,她亲自去查,发现陈涵喜欢的男子就是将军,这才快速赶到府里带走陈涵。 “我的事你不用多管。”陈涵淡淡道。 “你知道将军的全名是什么吗?”徐浅问道。 “我不知道。楚叔并没有告诉我。但这并不重要。”陈涵答道。 “将军全名卫律,当今辰国镇国大将军。两年前,率领损失惨重的卫军,浴血奋战,拼死守住辰国西南边境最后一道防线,保住我辰国千万子民。”徐浅冷声道。 陈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说他是卫律,那个连屠多城的大杀神卫律!” 徐浅点头。 “这不可能,不可能。”陈涵疯狂摇头,不住地说道。 “这是真的。而且,你既已知道她是将军。也当知道,她是个女子。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徐浅沉声道,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这不是真的,不是。卫公子不是女的,不是。”陈涵慌乱地摇头。 如果卫公子是女的,那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一个笑话。 第64页 难怪楚叔一直不同意她的请求,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桑榆高烧 陈涵被徐浅带走后,桑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抱着卫律,轻声道:“律姐,你别离开我。” 看着桑榆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卫律轻拍她的背,温声道:“我怎会离开于你。” 这世上,也只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暗处的护卫受不了这辣眼睛的场景,纷纷撇开了自己的眼睛。 桑榆放开卫律,摸着自己的胸口,突然说道:“律姐,我难受。” 卫律看她的脸,一片绯红,伸手一摸,温度很高! 要说之前是被气的,如今情绪降下来,脸上的温度也应该降下来。 没想到温度没降,反而变得更高了。 “把吕安叫过来。”卫律抱住桑榆,朝着空荡荡的大厅说了一句。 侍卫领命,迅速离开了。 吕安过来的时候,桑榆不止脸上发烫,整个身上也发烫,难受地缩卫律的怀里。 他把脉,观看桑榆的面色,半响,站起身道:“夫人这是突发高烧,我开一副药,很快就会降下来。” “发高烧?怎会突然发高烧?”卫律问道。 大夫沉默了一会儿,顶着卫律强大的冷气压,最终说道:“恕老朽无能,此次发烧来得太过古怪,怒极攻心只是一个诱因。其它原因,我虽已尽力检查,却没有找到。” 吕安跟随卫律多年,是卫律的贴身大夫,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卫律此前濒死之时,也是他力挽狂澜,救下卫律。 然而此次桑榆高烧突然而至,他却查不出原因。 药方被开出来,很快就被抓药熬好端了过来。 一碗药下去,桑榆身上的温度退下去不少。 人生病了,变得格外的依恋人。 卫律把她抱在床上,桑榆虽然迷煳,手却紧紧抓住卫律的手不放。 卫律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轻声道“我在这儿,睡吧。” “难受,不想睡。”桑榆半睁着眼,小声道。 卫律薄唇紧抿,心疼地亲着她的眼睛周围,眼里暗光流转。 最终,管非点了安神香进来,桑榆这才睡过去。 见桑榆睡熟了,卫律走出去,冷声道:“今天负责警戒的是那一队?” “是第三小队。”管非在一旁答道。 “未查清来者来意,轻易放人进来,当罚。每人自去领二十军棍。”卫律开口。 一旁的管非无言地点了一下头,看向暗处。 暗处的侍卫全都苦了一张脸。 这是迁怒,□□裸地迁怒呀! 今天来的人他们真的很仔细判断了她的实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们这么多高手,当然大胆地放她进来了。 而且,他们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管家。防范措施完全没有做错。 很快,七八个人从暗处各个地方走出来,全部跟着管非走了。 不一会儿,前院的某个房间里,就响起了啪啪地棍打声。 二十军棍,可不是说着玩的。执棍人本身力气就大,又修炼了强劲的内家功法。一棍子下来,内劲直接由皮肤渗透到骨头。 二十棍下来,别看表面的皮肤没事。这时候只要你轻轻地在上面一戳,立马凹下去一个大坑。 尼玛,里面的肉都被打碎了,骨头也被伤到了。 受完刑,护卫们蹒跚地走到一旁。 立即有大夫走过去扶住他们,抹上特制的药膏。 管非站在一旁,淡淡道:“以后事关夫人安危,一定要千万小心。” 大家都有气无力地点头,以后绝对绝对不敢掉以轻心了。 哎,谁能料到那么温婉的女子,嘴里说出的是那样惊人的话。 徐浅把陈涵送进了陈府府邸。 这一次,她轻道了一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陈涵自顾自进了房间,反锁上门。 陈文看见陈涵魂不守舍的样子,内心担忧。 可无论他和夫人怎么在外面说话,陈涵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声。 无奈之下,他们厉声询问了陈涵的贴身丫鬟 丫鬟却是个一问三不知。 在知道女儿最近频繁去城主府后,两人立马赶往城主府,想弄个明白。 然而在城主府前,他们却被拦了下来。 “大人今天不适合见客。”小厮从门里探出头来。 “我们有急事要找大人。”陈文说道。 “大人之前下令,不见任何人。陈大人,你请回吧。”小厮说着,关上大门。 “等一等,府上是否有贵客。大人是否出了什么事?”陈文抬手制止。 “我不知道。”小厮说了一声,关上大门。 而在城主府的书房里,卫律站在书桌旁,毫不掩饰的杀意充斥着整个房间。 楚安南站在一旁,他的整个后背都被打湿了,身体大幅度地颤抖。 “将……将军,不知你来所为何事?” 卫律冷眼看着他,如果不是楚安南告诉陈涵卫府的位置,陈涵不会找上门来,桑榆也不会气急攻心,如今高烧在床。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的任何消息。你都不能透露给别人一丝一毫。”卫律声音平静,话里的寒意却直透人骨。 第65页 “涵儿,涵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实在不忍心……”楚安南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 因为房间里的冷气骤然上升,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他额上冷汗直冒,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在找死。”卫律突然单手掐住楚安南,将他提起来。 楚安南惊恐地在她手上挣扎,艰难道:“对不起……将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卫律双眼发红,当初柳湘水把桑榆掳去的时候,她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让桑榆受到伤害。 如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桑榆竟然被气得发烧。 她的手指一点点用力,楚安南面色发青,唿吸困难,整个人拼了命地想挣脱,求饶道:“将军,我再也不了,再也不了。” 颜清在外面感觉到了不对,立即走进来,沉声道:“将军。” 卫律不为所动。 “将军,他是芜城城主,一方父母官,为芜城百姓做了许多好事。”颜清再次说道。 卫律手指微微一松,仍旧没有把楚安南放下来。 “将军,他罪不致死。”颜清上前一步。 卫律手一扔,楚安南撞到在一旁的书架上,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落下来,他咳出几口血。 作为一个军人,卫律的职责是保护天下黎民百姓。 楚安南罪不至死,杀了他,她的良心不允许。 颜清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尽力阻止。 “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不乱说了,将军,你饶了我吧。”楚安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楚安南毕竟不是一个军人。军人违抗将军命令,卫律是可以直接处死的。 他是朝廷命官,这芜城的父母官。之前和桑家合作是被迫,又为这芜城百姓做了许多好事。除了胆子小了点,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官,在芜城百姓心中地位很高。 卫律因桑榆之事怒火沖脑,但那也只是私事。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杀掉楚安南。 而且,卫律更应该找的,不是楚安南,而是陈涵。 楚安南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额头很快被磕出血来,顺着鼻樑往下。 卫律不发一言,冷着脸走了出去。 陈文夫妇当晚没有见到楚安南,只得无奈地回去。 面对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女儿,第二天两人仍旧去了城主府。 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楚安南。 没过多久,芜城就传出了去年赏花节冠军陈涵和贵家子弟钟源订婚的消息。 芜城大街小巷人人乐道。没想到涵小姐竟然是嫁给钟源,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很登对了。 据说,这还是城主大人一手促成的呢,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城主大人还将去主婚。 桑榆突如其来一场高烧,用了吕安的药,当晚身体温度下降,高烧退却。低烧却一直持续不断。 桑榆至嫁给卫律,就一直由吕安负责身体状况。 之前桑榆夜晚睡眠不好,他虽没检查出问题,却留了一个心眼。 如今桑榆又发起高烧,他仍旧没检查出问题,却敏锐地察觉到桑榆身体有异。 三天以后,桑榆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卫律知道后,立即从书房赶回卧室。 见桑榆正站在房屋正中伸懒腰,活动自己的身体,心里微松。 她走过去查看,桑榆身上的温度果然降下来了。 “律姐,床上躺了几天,我的骨头都生锈了。”桑榆看见卫律,立即说道。声音充满活力。 卫律面色平静,“那去院子里散散步。” 此时已是晚上,月光如水,晚间凉风袭来,驱散白天得到燥热,月下的院子静谧幽美。 两人一起来到了湖边的亭子上。 “在芜城呆了这么久,想不想回京城。”卫律突然开口。 “回京城,在这边的事办完了?我们要回京城了?”桑榆转过头问道。 卫律伸手摸着她的发梢,“我已经派人向皇上说过你的事了。此次让管非送你回京城,让宫里的御医给你看看。”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桑榆问。 “这边的事没有处理完。你先和官非回去。我处理完就尽快回来。”卫律低声道。 桑榆身体如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连医术精湛的吕安都检查不出来。 卫律心里不安感日重。 如果不是铁矿一事已到紧要关头,桑家和狄国联手,她是镇国大将军,必须保证辰国的安危,不能离开芜城,她在多日以前就想送桑榆回去。 本想解决完芜城这边的事再回去,桑榆却突发高烧,她不得不让管非先行送桑榆回去。 离开芜城 “那你要多久才能解决好。”桑榆拉住卫律的手问道。 她这才刚从低烧中醒来,突然就要离开卫律了。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 卫律摇摇头,“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那我晚上睡不着怎么办?”桑榆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可离开卫律她又捨不得。 “吕安配置了安神香,晚上点上就能睡着了。” 第66页 得知自己要离开卫律,桑榆一晚上都拉着卫律不撒手。 安排在桑榆昏迷期间是已经做好了的。 第二天,桑榆就在管非一行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芜城。 离开时,藏尧拿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小剑,送给桑榆。 小剑做得很精緻,刀尖闪着明亮的光。 “以防万一,这东西必要时刻可取人性命。”藏尧说道。 “谢谢。”桑榆道谢,贴身放好。 桑榆和卫律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被卫律送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远去以后,卫律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街角。 “来者是客,何不进来一叙。” 慢慢地,从街角处现出一个人。是一个平常百姓打扮,一位头髮花白的长胡老者。 “将军功力比当年更胜,这么快就发现我了。”老者说道。 藏尧看见老者手上的黑绳,立即认出了他的身份,叫道:“闵叔。” 三人一起进了府,来到书房。 闵尝撕掉脸上的□□,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蛋。 “大少爷还好吗?”下人上了茶,卫律问道。 “大少爷身体还好。”闵尝答道,声音也是少年的清亮。 “我这次过来,一是奉大少爷命令,过来保护二少爷。二也是大少爷查到,我们这边的事和将军的行动有关,我们可以合作。” 藏剑山庄在江湖上以造器为名,是江湖几大势力之一。尤以造剑最为有名。 卫律所用剑之工布,乃藏剑山庄第一任铸剑大师所铸,献于打下辰国天下的第一任君主,威震八方的辰□□。此后被辰昊赐予卫律。 欲知工布,釽从文起,至嵴而至,如珠不可衽,文如流水不绝。 “藏剑山庄在半年之前,发现私运铁矿石的商人。那批铁矿石质地优良,藏剑山庄需要大量这样优质的铁。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铁矿来自西北边境的狄国。” “如果是私矿,藏剑山庄完全可以把它拿下来。仔细一查,才发现出自狄国国矿。那段时间 ,狄国国矿输送大量优质铁进入辰国境内。之前的那位商人是因为偶然关系才得到了那么一批铁。” “而我们深入查下去,铁矿进入辰国境内的去向,我们竟然查不到!” 闵尝说到这里,藏尧立马接下去。 “我游歷回来以后,大哥在这边再次发现了线索。我就请求来这边查探。那么大一批铁,如果被藏剑山庄所得,藏剑山庄的实力会再上一层楼。” 卫律听完,问道:“查到什么了?” “我,我还没查到什么?”藏尧不好意思地说道。 闵尝继续说道:“大少爷在这边发现了将军的行踪。我们跟踪狄国那边的人,发现了将军的人。大少爷说,如果将军愿意和我们一起查出这批铁矿的下落,我们可以平分。” 卫律闻言,摇摇头。 “这批铁矿,你们不用再查了。此次铁矿之事,我已告诉圣上。朝廷已经介入此事,江湖不便参与。” “这芜城也不是安全之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速回吧。” 藏尧闻言,想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闵尝却微微一笑,再次开口了,“既然如此,藏剑山庄的确不便参与。大少爷让我转告将军,一切小心为上。” 卫律闻言,微微一笑,“替我转告子炎,我会找他去喝酒的。” “大少爷记得呢,一直等着将军到来。”闵尝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圆形令牌。 “大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卫律接过,令牌的右下角,是一个小小的木字。 “我知道了。” 书房谈话之后,藏尧就和闵尝离开了。 一出府,闵尝又在脸上换了一副□□,变成了寻常小厮模样。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那么一大批铁,说不要就不要了。”藏尧无聊地坐在马车上问道。 “我们一直查不到这么多铁进入辰国之后的下落,大少爷在里面发现了桑家参与的痕迹,这已不是我们藏剑山庄能够吞下的了。”闵尝说道。 “桑家参与?两年前那一场大战,桑家害死了将军那么多士兵,将军是不会放过桑家的。要真有桑家参与,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事了。”藏尧一听,连连摇头。 “而且,将军说圣上已经知道了对吧。嘿嘿,这桑家要是被圣上给拔了,这辰国就安稳了。”藏尧笑道。 “桑家根基深厚。两年前圣上大怒,也没能拔起来。这事还要徐徐图之。”闵尝低声道。 藏尧和闵尝走后,卫律把圆形令牌交给颜清,“这令牌,你派人送给皇上。” 颜清接过,道:“桑家精军的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家以桑为姓,统领精军以木为名。每一位重要统领的身上,都有这种特制的令牌。 “铁矿的下落已经查到了?”卫律问道。 “已经查到了。桑家果然把铁矿运到了闵城。闵城是桑家精军的大本营。所有士兵的武器都更换了。”颜清答道。 “芜城的边境圣上派了人下来,已经切断了从狄国运铁的路线。桑家这边的接头人一发现这个情况,立即就撤离了芜城。” 第67页 卫律闻言,开口道:“这事他们早已在布置,如今武器已经更换完。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收尾阶段。自然不再逗留。” 直到夜上中天,颜清从书房里出来。 他将桑家令牌交给人,那人立即骑马离去。 颜清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天空的明月,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卫律从书房出来,推开卧室门,昨晚桑榆拉着她一直不肯睡的场景歷歷在目。 床上的被褥整齐地叠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桑榆在时乱七八糟的样子。 桑榆每次上床,总爱在床上乱滚。拿着书看时,还爱翘脚。 每次卫律都要把她脚放下去,老实了一会儿,就又翘起来了。 卫律站在床前,想起桑榆被她压住脚时不情愿的小表情,嘴角微弯。 芜城在辰国西北边境,桑榆此前和卫律从京城到芜城,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如今她不会骑马,坐个马车从芜城回京城,这一路花费时间不知要多久。 想到这儿,桑榆掀开帘子问道:“管家,我们什么时候到京城?” “夫人,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管非答道。 “半个月。这么长。我们不能快点吗?”桑榆问道。 管非闻言,答道:“走陆路,需要绕一些路。如果夫人想早一点回到京城,我们可以走水路。这样会缩短许多时间。” “那我们就走水路。陆路实在是太慢了。”桑榆立即道。 于是,在到了最近的城市后,一行人就来到码头,打算乘船走水路。 夏日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 夏草撑着一把伞,站在桑榆的身后,“夫人,你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桑榆戴着面巾,闻言摇摇头,“不用了。” 她的额头流了许多汗,正用手绢擦拭。 古代交通不发达。赶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桑榆这一年来倒被卫律养娇气了,这才没赶几天的路,就浑身酸痛。在马车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如今来坐船,这空间大一点,或许她能感觉到舒服一点。 管非直接买了一条船,一行人上船。 江上船只众多,沿这条水路,可以直通京城,回城时间大大缩短。 然而,水路快是快,桑榆却高估了自己坐船的能力。 这才刚上船没多久,桑榆就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像飘在云中一样。 她晕船! 吕安被卫律安排跟在桑榆身边,见此情况立即开了药。 然而喝药之后,桑榆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转,整个人仍旧晕晕的,不住地呕吐。 “夫人,水路不行,我们还是走陆路吧。”再一次呕吐之后,夏草担忧地说道。 “不行,陆路太慢了。我需要早点回京城。”桑榆闻言立即摇头。 她最近心总是很慌,卫律在芜城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知晓。 如果只是处理简单的私铁交易,卫律不可能抽不开身。 她询问过管非和吕安,两人也只言不说。 她需要尽快回到京城,一旦身体检查没事,就要尽快赶回芜城。 此时,吕安正站在船头,和管非说话。 “夫人一直晕船,呕吐不停。这对她的身体实非有益。” “连你开的药也不管用?”管非皱眉。 “我已尽力。如今夫人夜晚需安神香可入睡,白天又呕吐不停。如此下来,精神太过劳损。”吕安道。 想他堂堂一代军中圣医,连将军要死了他都可以救回来。如今竟然连个小小的晕船都治不了,他也很郁闷呀。 “这事我已派人告诉将军了,只是夫人实在不愿走陆路。我也不好直接把夫人提上岸去呀!”管非苦恼道。 正在这时候,后面突然传来夏草的叫声,“吕大夫,你快过来,夫人晕倒了。” 桑榆失踪 吕安神色一变,立即跑过去。 夏草站在一旁,一见吕安把完脉,立即问道:“吕大夫,夫人怎么了?” “无碍,只是夫人晕船太过厉害,晕了过去。我现在去开药,夫人很快就会醒过来。”吕安道。 吕安开完药,小僮抓好后,夏草立即接过跑去熬。 管非和吕安来到船尾,问道:“夫人真的没事吗?” 吕安摇摇头,“夫人这是突然昏迷,我并未查出是何原因。”刚才那么一说,也是为了安大家的心而已。 “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没查出一点异样吗?”管非问。 吕安无奈地摇摇头。 傍晚,他们所乘的船只停下来休息。 一只信鸽从外面飞进来,落在管非的手上。 管非拆开,里面正是卫律的回信。 他进入船舱,把信交给桑榆,“夫人,将军来的信。” “律姐来信了,我看看。”桑榆高兴地接过,立即拆开。 一目十行地看完,桑榆抬头说道:“律姐让我们立马弃船走水路。” “这里离桐城不远,明日行半日就可上岸。”管非答。 “如果走陆路,那还需要多久?”桑榆问道。 “还需十日。”管非说道。 第68页 桑榆想了想,最终不想卫律担心,点点头道,“那我们明天上岸走陆路。” 管家离去后,桑榆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妥。 卫律来信很简略,几句话,就让她走陆路。果真是军人利落的风格。 桑榆坐在椅子上,想到:既然律姐能够给她来信,她也可以给律姐写信。 这样,律姐那边的情况她就知道了。 正是笨死了,这古代没有电话,还有信鸽,信使,一样可以互通消息。她之前怎么没想起? 这样想着,桑榆兴致勃勃地找出纸笔,要写一封信。 夏草在一旁研磨。没想到她家夫人除了她不知道的认字以外,还会写字。 自家夫人真是太聪明了。 然而一看桑榆握笔的姿势,夏草疑惑了,“夫人,好像毛笔不是这样握的。” “他们那样握笔我不行,我换一个姿势。”桑榆窘道。 她从来没有练过毛笔字,如今只能像握铅笔一样握毛笔。 握笔的姿势解决了,桑榆雄心勃勃地开始下笔。 一笔下去,纸上立马一个大黑点。 这毛笔咋这么软? 桑榆换了一张纸,继续写。连续废了好几张纸后,终于磕磕绊绊写好了一封。 拿起来一看,下笔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字不是大了就是小了。 夏草站在一旁,使劲憋笑。 “第一封信,很有纪念意义的。”桑榆嘀咕着,宝贝地把信晾干叠好,立即跑出去交给管非。 夜已深了,夏草点好安神香,桑榆很快就沉沉睡去。 管非在船尾,招来信鸽,装好信,放走。 信鸽刚一飞上天空,空气里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管非神色一凛,手一翻,飞出一柄暗器。 暗器打在空中,直逼信鸽的飞箭被打断,信鸽扑棱扑棱地飞远了。 有人在快速地接近他们这条船。 借着朦胧的夜色,数十条小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管非双手连发,七八枚暗器飞出去,藏在阴影中的人发出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卫律派在桑榆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船外一有动静,马上就发现了。 夏草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立马碰到了管非。 “管家,出了什么事?”夏草惊问。 “夫人醒了吗?”管家问。 “没有,夫人刚睡熟。”夏草答道。 “你回房间,守在夫人身边,寸步都不要离开。”管非吩咐。 一枚飞箭从窗户外射进来,直往房间而去。 管非手一抬,握住飞箭,扔在地上。 夏草吓得倚在门上。 “你好好看着夫人。”管非说完,立即出了船舱。 漫天箭雨,扑面而来,甲板上插满了箭矢。 吕安避过一只即将射中肩膀的箭,对管非说道:“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 “夫人点了安神香,暂时还未醒。但这么大的动静,她不久也会醒。” “我们需要把夫人尽快转移下船。” 管非脸色不变,点点头,“你护夫人去船后,那里有我们接应的人。” 船体不断地摇晃,噗噗的声音不断响起,桑榆动了动眼睛,醒过来。 夏草站在床边,见桑榆醒了,立即道:“夫人,我们被人袭击了。” 没过一会儿,桑榆就被吕安带人护着,来到了船后。 那里果然有一架小船。 此行上船的时候,除了桑榆呆的这艘船以外。管非还分了一拨人出去,乘小船跟在身后警戒。 “夫人,请上船。”吕安说道。 “这是些什么人?”桑榆站住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吕安答道,“夫人,你先上船,他们先护你出去。” 周围一片漆黑,桑榆只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兵器交接的声音,噗通的落水声。 “在这边。”不知谁喊了一声,数只小船往船尾而来,大片箭雨从天而降。 一只箭擦着桑榆的脸飞过,桑榆一个趔趄,下到小船中。 小船的人一见桑榆上船,立马摇船往远处而去,小船箭一般地驶离大船。 “夫人。”夏草在大船上焦急地叫了一声,被吕安拉着避到船内。 桑榆跌坐在小船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一片黏黏的,流血了。 有小船跟在他们身后,不断放箭,舱壁被箭射穿,箭头闪着寒冷的光,从桑榆头上飞过。 小船除了桑榆以外,只有三个人。 桑榆来到船头,有人立即回头道:“夫人,不要出来。” 桑榆回到船中,看着小船在水面轻快地远去。 身后突然传来明亮的光,照得河面水波粼粼。 桑榆回头,她之前所乘的大船此时正燃着大火。火光沖天,照亮了半个河面。 “这么突然着火了。”桑榆大惊,立即往船头跑去。 燃烧的木板从船体坠落河面,大船周围一片火光。 桑榆刚一跑到船头,就被护卫拦着,避入船内。 “夫人,不可出去。” 追击他们的小船一见大船着火,立即弯弓搭箭,不少火箭往小船射来。 第69页 火箭落在小船上,木制的小船立即着起火来。 有人飞身上了小船。 刚才护着桑榆的护卫立即抽刀迎了上去。 不断有人跳上船来。 护卫开始还游刃有余,当船上上来五人以后,护卫渐渐力拙。他一个左手不防,被人砍中,倒退几步。 此时,不仅船尾上来人,前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几只小船,有人上了船头。 船上很快混乱起来。 有人看见桑榆,越过防线,持刀飞奔而来。 “常青,带夫人先走。”常先双目圆睁,大喊一声,一刀解决身前人,后退几步,一刀滑过已到桑榆面前之人。 那人脖子被割开,鲜血喷了桑榆一脸。尸体噗通一声倒在桑榆身边。 由于急转身,他刚解决完桑榆面前的人,因为后背没设防,立即被人砍上一刀。 常先一声闷哼,转身举刀,和身后的人再度交战起来。 桑榆看见他每动一下,鲜血就从后背的伤口流出来。 常青解决完面前的敌人,来到桑榆身边,一把揽起桑榆。 桑榆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着一下飞出了船舱。 有人紧跟而来,常青带着桑榆下水,快速向远处游去。 桑榆不会游泳,一下水就呛了一大口水,不住地咳嗽。 “夫人,不能发出声音。”常青低声道,带着桑榆换了一个方向。 桑榆死死抓住常青的肩膀,听到了身后有小船追击过来,立即咬紧牙关,闷咳几声。 身后小船越逼越近,箭矢落水的声音不断响起。 夜晚河水冰凉刺骨,才没过多久,桑榆就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发抖。 没过一会儿,桑榆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常青见身后小船紧追不捨,前方也出现小船,心里一紧。 如今他在湖里,带着夫人,行动不便,四处都是敌船,情况危急! 他一路变换了几个方向,在一处河岸悄悄上了岸。 一上岸,他立即带着桑榆往树林而去。 才没过多久,身后就追来人。 常青四处一看,把桑榆放在隐蔽处,将追兵引往另一个方向。 芜城,有人一身风尘,骑马急在卫府停下。 他高举手中令牌,推开大门,立即往院内而去。 暗中的人看见令牌,知是自己人,仍由他一路直往后院而去。 “将军,将军,夫人出事了。”来人高声大喊。 颜清从院内出来,立即说道:“常先,夫人怎么了?” “夫人失踪了!”常先单膝跪地说道。 “你说什么!失踪,怎么会失踪!有管非护着,怎么会失踪。”颜清大惊。 “我们行至桐城附近,在长源河上遭遇埋伏,夫人现行上小船离去,常青为引开敌人,将夫人放置隐蔽处。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夫人已经不见了。”常先答道。 “管非呢?”颜清问道。 “右将军带着人沿河搜寻,派我飞马来报。”常先答。 “将军如今潜入狄国,我会立马派人去告诉她。你受伤了,先去休息吧!”颜清立即道。 常先退下后,颜清进入后院,立即派人将消息传出去。 寻找桑榆 晨曦初现,几声鸟鸣在长源河畔响起。 桑榆睁开眼,咳嗽了几声,爬坐起来,看向四周。 四周是茂密的草丛,不远处长源河发出低沉的流水声。 浑身的衣服湿黏黏的,桑榆伸手揪了一把,一手水。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刺痛。桑榆走到一旁的小水洼,藉助河水照看自己的脸颊。 左半边脸几乎全是凝结的血,她用清水洗掉血迹,一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在脸上,已经开始结痂。 “这不会毁容了吧!”桑榆嘀咕了一句。 她伸手找到自己的内衫,想撕一块下来。 手一用力,布料却纹丝不动。 桑榆再使劲,还是没有想像中的撕拉一声。 她抓住自己的内衫,翻来覆去地看,明明这么薄,怎么就不像电视中的一撕就破? 没能撕下一小块手巾,桑榆只得用裙边当帕子,简单地擦拭整张脸及身上的泥污。 衣服湿哒哒的,桑榆费劲地绞了几下,弄得半干,来到之前醒来的地方。 昨晚是有一个护卫护着她在河里游泳,如今她在这岸上,护卫却不知哪里去了。 最坏的可能,就是护卫已经牺牲了。 她如今孤身一人,昨晚埋伏她们的人或许还在找她。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这样想着,桑榆立即离开了原地。 这日,卫律正在房间内,房门却被人急切地敲响。 她走过去打开门,王勇站在门前。 “将军,夫人失踪了。”王勇一见卫律,立即说道。 “你说什么!”卫律眼神一凛,强大的气势一下爆发出来。 以她为圆心,周围温度骤然下降。衣衫无风自动。王勇看见门里桌子上的茶杯,不断抖动。突然迸地一声炸裂开来。 王勇瑟缩了一下脑袋。 “你再说一遍。”卫律紧盯王勇。 王勇牙齿都被吓得打颤了,感觉浑身被冻成了冰块,艰难地开口,“夫……夫人……失踪了。” 第70页 话音刚落,他就被整个人掀翻,飞到了远处。 等他定住形再看时,那还有什么将军的身影。 日上正午的时候,桑榆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村庄。 她抬手拭汗,扶着一棵树喘息。 这具身体有点弱啊,这才走了一上午,就累成这个样。 远远地,看见村口有孩童玩耍,桑榆走过去。 戏耍的孩童们看见桑榆都停下游戏。 桑榆蹲下身,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问道:“小朋友,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长坡村。”小女孩答道。 “那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哪个?” “是方城。”一个小男孩抢先答道。 “是方城呀,谢谢你哦。”桑榆转头笑眯眯地对男孩说道。 男孩高心地张大嘴巴,露出正在换牙的牙齿。 桑榆摸了摸他和小女孩的头,起身往村里走去。 明明她是在桐城附近的长源河上遭到袭击的,如今怎么最近的城市是方城。 方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桑榆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当务之急,是要先进村庄,把她身上的这一套湿衣服换下来。 要不然,她就要感冒了。 古代的村民都很好客,淳朴热情。 桑榆在长坡村的农夫家里讨要到了衣服,还被热情地招待了一顿。 农夫听说她是遭遇水匪抢劫流落至此的,立即相信了。 他们这一带的确水匪强悍,常有落难者来到他们村子。 桑榆害怕那些人继续追上来,并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吃过午饭后立即就辞行了。 她匆忙落水,身上别无他物,便将自己的耳环取了一只,离开时悄悄放在桌子上,作为报酬。 桑榆所猜并没有错,傍晚的时候,先后有两拨人马来到这个村子。 管非一眼就认出了耳环乃是自家夫人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夫人如今至少还是活着,他们找的方向是对的。 如今只不过先走了半日,他们很快就能追上。 然而,他们沿着道路一直向前追了一天,却一直没有发现桑榆的踪迹。 桑榆就这样突兀地在长坡村出现了一下,之后便无影无踪了。 一队驶往方城的镖队上,桑榆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看着周围的场景。 三天前,她离开长坡村,路上搭上了一个去往塘县的马车。在塘县典当了自己身上的首饰和衣服,桑榆揣着几百两银子,找了一个正好要去方城的镖局。 这虎威镖局此番去方城是护送货物的,一般可以顺带接一点送信和送人的私活。 桑榆就交了银子,让他们顺便把她护送到方城。 脸上的伤她去医馆看过了,大夫只给了她一瓶祛疤的药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嘆息道:“这么漂亮一张脸,怎么就毁容了。” “我给你的药你每天按时涂,能让你脸上的伤痕变淡一点。这伤要完全祛除,恐怕只有宫廷圣药才行。” 桑榆接过药瓶,道了谢,走出医馆。 脸上的伤她照过镜子,说实在的,那么长一条红红的伤口在脸上,看着真挺吓人的。 可她如今一个女子在外,有了这伤疤,也没人来惦记她了。 等她回到了京城,有律姐在,脸上的疤痕要消,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桑榆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託付给了镖局,力求尽快到方城,再换车到京城。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几天之后到了方城。 进了城以后,桑榆把钱付清,立即就和镖局分开了。 镖队里,一个年轻小伙子碰了一下身边的好友,说道:“人家都走远了,你真的不上去说点什么?” 憨厚的男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摇摇头,眼睛盯着桑榆往前走的身影。 “要我说,你这条件是挺好的了,在我们镖局如也是二镖的位置,长得也不是歪瓜裂枣。她脸上毁了容,如今嫁人可嫁不到你这么好的。”小伙子说道。 “跑镖危险,不好。”憨厚男子说道。 闻言,年轻小伙子也不再说什么,只感嘆道:“那脸长得是真好看,皮肤也白,那我听她和镖头说话,声音软软的,也好听。可惜了,就脸上那么长一条疤。要不然得是一个祸国殃民的。” 憨厚男子没答话,眼睛盯着桑榆的身影,直到她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桐城,一间房间里。 颜清从芜城赶到了卫律身边。 “将军,桐城大街小巷都被搜遍了,夫人没在这里。” 卫律站在他面前,闻言,开口道:“周边的村子也去过了?” “去过了。从长源河夫人失踪那一带,沿途每个村子我们都去找过,没有夫人的踪迹。”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已经三天了,他们快马加鞭,从芜城来到桐城。将军抽调了桐城的军队,对桐城进行了大搜查,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晚最后是常青带着夫人逃离的,之后常青跟随管非沿河搜寻,派常先来报。 管非如今也和他们断了联繫,埋伏他们的敌人如今不明身份,桑榆又是一个女子。 即使大家都希望桑榆还活着,如今也不得不做好找到她尸体的准备。 第71页 “发令全国所有桑家药铺在本地密切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卫律道。 颜清闻言,立即下去安排。 桑家药铺遍及全国各地,如今同时寻找一个人,夫人只要出现,就一定会发现。希望大了许多。 出门之前,颜清停住脚步,回头说道:“将军,如今你已离开芜城,狄国那边,怕有异动。” “桑家这边没准备好,他不敢。芜城我自有安排,暂时不会有危险。”卫律冷声,看向颜清,“快传令下去!” 颜清立即出门。 管非一行人沿着桑榆的踪迹一路向前追,很快就发现有人和他们一样在寻找桑榆的踪迹。 不是将军的人,自然就是埋伏他们的那一拨人。 双方很快在密林处交战。 水上夜晚遭埋伏,管非他们无防备,被打得很狼狈,还弃船逃离。如今光明正大照面,即使他们这边人数远远少于对方,也能把人压在地上揍。 “说,谁派你们来的。”管非瞅准了这伙人的头领,直接三两下卸掉了他的胳膊和腿,让他失去行动力。一手捏着他的嘴,不让他咬毒自尽。一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头领狠狠地盯着管非,不说话。 “还敢盯我。”一拳砸在眼睛上,直接砸了个熊猫眼出来。 “是哪方的人马?他妈的,敢伏击你管爷爷我。说,是不是桑家派来的。”管非又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头领吐了几口血,嘴角露出一个奇异的笑。 “笑,还敢笑。我家夫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削成人棍,想死都死不了。”管非又是一巴掌扇进去,这一次,头领的牙齿直接被扇飞了。 他们的人如今已经把这伙人制住了,个个卸掉了对方的行动力,都在身上来了个连环十八踢。 边踢边骂,“我让你敢埋伏我,敢射箭,还敢放火。” “爷爷今天逮到你,打得你连娘都不认识。” 卫律手下的人,都是跟着她在边境尸山血海中走过来。平时看着挺正常的,是认真听话的好下属。管非在桑榆眼中甚至还是一个慈祥的好管家。 实际上骨子里都是一群暴力分子,一言不合就开打。 这才感觉没踹几下呢,好几个人都被踹死了。 管非卸掉头领的下巴,随意地丢在地上,“数数,还活着几个。” “还活着五个。”有人把这五个人提在一起。 吕安走过去,刚想问点什么,就见五个人几秒之间先后断了气。 他上去探唿吸,说道:“都死了。” “怎么死了。”管非走过去。 管非扳开嘴巴看了看,“喉咙里藏有□□,内劲一冲就流入胃里。” “哼,真是便宜了他们。”管非狠狠踢了尸体一脚。 攻城之战上 “他们身上看不出有用的信息,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吕安翻了翻尸体说道。 “除了桑家,也没有其它人了。”管非说道。 吕安点点头,“上次我们去芜城的时候。就是桑家派人来暗杀的。这次回京城,也就只有桑家了。” 解决完敌方的人,一行人继续向前寻找桑榆。 他们从长坡村出来,在离长坡村最近的县城并没有找到桑榆的踪迹,如今一行人快速赶往方城。 桑榆到了方城以后,先找了一个小客栈投宿。 一路跟着镖局走,风餐露宿的,即使她想立马找到车离开方城,身体也不允许。 客栈小是小,住的人却多,大厅的桌子旁都坐满了人。 吃饭的时候,桑榆是让人送到屋里的。 桑榆一路都是吃干粮过来的,小客栈的伙食不是特别的好,菜肉都是油腻腻的,她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饭没吃下,头又突然有点晕,桑榆爬到了床上,闭目养神。 没有安神香,桑榆赶路以来总要凌晨之后才能睡着。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可翻遍了她接收的记忆,桑榆前十几年的生涯中,被桑家人忽视得很彻底,应该不会有人来对付她,在她身体里下个什么□□之类的。 那她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迷迷煳煳间,桑榆梦到那个下午。 那是芜城的茂市节,她和卫律出去闲逛。 卫律带她去了一个药铺,她在房间里和掌柜谈事情,桑榆就坐在院子的廊下,听着战场退下的老兵讲两年前的山城之战。 辰国历一三四年,山城,密林,临时驻扎地。 吕安包扎好卫律的伤口,躬身道:“将军,腹部这一剑最严重,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你需要静养,不能有剧烈运动。” 卫律站起身来,应了一句知道了,立即往疏散的百姓那里去。 山城失守,百姓都被疏散到深林,暂时找了一个地方安置。 卫律过去的时候,外围保护百姓的士兵们纷纷叫道“将军”,“将军”。 百姓们看见卫律到来,纷纷站起来,和士兵们一样叫着“将军。” 卫律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穿梭,见百姓都没受什么伤,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72页 路过一个小男孩的时候,那小男孩抓住了她的战袍。 “怎么了?”卫律蹲下身来问道。 “将军,我饿。”小男孩看着卫律说道。 卫律看向四周,不少小孩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他们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小脸黑瘦黑瘦的。 她一招手,亲兵立即过来。 “还有多少粮食?”卫律问道。 “将军,粮草在半个月前已经没有了。”亲兵答道。 “我知道,你把应急粮分出来一半,把山城的小孩聚集起来,分给他们。”卫律说道。 亲兵一下变了脸色,剧烈摇头,低声急促道:“将军,万万不可,那是你和将领们的救命粮!” 全军的粮食在半个月以前是没有了的。但军中还有一批应急粮,它是在军队遭遇粮食危机的时候,专门供应给将军和各位将领们的。 卫律是律军的头领,这个军队战无不胜的灵魂,即使在全军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也必须保证她能吃饱,有足够的力气站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威胁敌人。 军中的各大将领们,是他们所带领队伍的核心。他们武艺高强,是战斗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也必须保证他们吃饱,战斗力不下降。 然而,早在半个月以前,卫律就已经下令将应急粮的一半拿出来,由专人来分配给山城的孩子们。 山城地处辰国西南,这里多高山密林,地势险峻,不适合种粮食。多各种水果,动物和珍稀药材。 山城百姓的口粮全部来自与中原过来的商人交易。 如今边境爆发大战,辰国和凉国交战,商人不来这边,想来这边的也被桑慎暗中拦截。山城百姓即使有存粮,在双方胶着半月的对峙下,也早就耗完了。 “按我的吩咐去做。”卫律根本不听亲兵的话,低声道。 吩咐完亲兵,她抬手抚摸小男孩的头,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将军,不可。这大山什么都有,我们可以自己找吃的。”小男孩的娘,一位中年妇女说道。 “不行,这大山太危险了,勐兽众多。不能让妇女和孩子去冒险。”卫律摇摇头。 中年妇女还想说什么,卫律已经站起身走了。 见百姓并没有什么大碍,卫律回到营帐。 才回来没多久颜清就从外面急急进来了。 “将军,我们真的不能再动那批应急粮。”颜清一看见卫律就说道。 卫律站在桌前看地形图,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事我已经决定了。” “我们应急粮再分一半出去,你和将领们只剩下勉强三天的份。”颜清在帐内焦急地踱步。 卫律一听,说道:“身为将军,本来就应该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既然还有三天的份,你就全部拿出来,今天经歷了一场恶战,分给大家吃了吧。” 颜清本来期望卫律听了自己的话改变决定,没想到上个决定没改变,更重磅的决定又来了。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半响,颜清悽厉地大叫了一声,“将军,不可啊!” 卫律抬起头来,看着颜清,“有什么不行的。如今我们退入这山林,山里动物野菜众多,你组织专门的人手获取吃食,怎么样都可以活下去的。” “我们粮食早在半个月前就耗尽了。这大山再地产丰饶,它也供不起我律军几十万士兵呀!!”颜清闻言更是急得脸红脖子粗地嚎道。 “你按我吩咐下去做吧。”卫律不理会颜清的嚎叫,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图冷声道。 颜清站在那里,他看着卫律冷峻的侧脸。即使受伤了,卫律的背也挺得笔直。战袍上的斑斑血迹丝毫不掩盖她强大的气势,反而让她整个人变得更加凌冽。 将有命,不可违。 最终,他无奈地下去了。 两天后,卫律正在大帐和将领们讨论战术,门外急报传来。 “将军,敌人大军搜山,已经逼近我们。” 将军们一听,都七嘴八舌说起来。 “没想到凉国军队动作如此之快。这么快就开始搜山。” “来就来呗,爷爷定要打得他哭爹叫娘,滚回家找爹爹去。” “我们如今没有粮食,士兵没有力气,战斗力几乎下降了一半。” “那凉国军队兵强力壮,人数还比我们多,硬拼打不过他们。” “奶奶的,即使爷爷只有两成的力气,也能打趴下他们。” …… 卫律走出营帐,分出一部分军人护送百姓去往其它地方。 如今有这大山在,士兵们好歹还有点吃的,身体有些力气,还有战斗力。 如果再拖些时日,就真的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竟然凉国大军压山,那他们就干上一干! 针对凉国军队,卫律迅速制定了一系列应对策略。 “将军,白蛇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管非走到卫律身边说道。 卫律点点头,“这里不能有一点闪失,必须死守,知道吗?” 山城是西南边境最后一道防线,敌人攻破便可长驱直入辰国腹地。如今凉国大军已经攻破山城,只要再攻破白蛇关,他们辰国大地就要生灵涂炭,战火四起。 第73页 所以,白蛇关是最后一条防线,他们必须死守! 战斗很快打响,白蛇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即使凉国大军兵力强于律军,也胶着在白蛇关前,久攻不下。 初期,律军靠地理优势数次击退凉国大军。 然而,随着凉国大军一次次冲击,他们补给不断,兵强力胜。而律军没有补给,只能死守。白蛇关防守渐渐出现了漏洞。 三天以后,前线急报:第一梯队全部阵亡。 五天以后,前线急报:第二梯队全部阵亡。 第三梯队全部阵亡 第四梯队全部阵亡 …… “将军,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死了。”颜清双目发红说道。 卫律拖着工布剑,杀掉最后一个突破防线的凉国士兵,双目冷厉道:“我知道。” 可他们不能后退,他们一退,身后就是手无寸铁的辰国千万百姓! “召集所有将领,紧急结合。”卫律说道。 颜清立即领命而去。 吕安迅速走到卫律身边,解开她的战袍。 直到这时候,卫律才放开支撑自己的工布剑,闷哼一声靠坐在身后的大树上。 她的里衣几乎全被鲜血染红了,鲜血一滴一滴顺着衣袍落在翠绿色的野草上。 “将军,伤口全部裂开了。”吕安说道,快速地将之前找到捣烂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这是止血的。将军,如今没有找到防止感染的草药,我担心感染。” “无防。”卫律冷静道。 吕安快速包扎好伤口。 没过一会儿,各位将领从前线纷纷赶来。 卫律从地上起来,背挺得笔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将领们。 当看到人群中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后,她眼波一动。 这些少掉的熟悉面孔,全部在白蛇关防守战中战死了! 攻城之战下 扫了麾下的将领一圈以后,卫律开口,“一味死守白蛇关并不是办法,我们需要进攻,掌握主动权。” 接下来,将领们围在一起,制定主动出击的策略。 一一安排好后,已经是深夜了。将领们连夜奔去排兵布阵。 第二天,天还没亮。 正在休息的凉国士兵完全想不到,渐露疲惫的律军会悄无声息地出了白蛇关,突然就进了他们的大营。 军营里喊声四起,许多士兵睁开眼睛,刚捡起自己的兵器,就被闯进来的律军一刀抹了脖子。 律军在营帐内四处放火,烟雾瀰漫,火光沖天。 卫律用剑挡住当头来的一刀,退后几步,和面前的人对峙。 “想不到没攻上白蛇关,你倒亲自下来送死了。”凉军首领大笑着说道。 卫律握住工布剑的手紧了紧,直接一个快步逼上去。 不大的营帐里,两道身影不断移动,纠缠,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卫律一个下腰,躲过当胸一剑,手腕一转,剑尖由下向上,直往首领脖子而去。 首领身子向后仰,避过当喉一剑,右脚横踢,直往卫律的左腰而去。 卫律后退半步,见刺不了首领的喉咙,身子腾空而起,直接改变方向,剑尖一挑,划坡首领的衣服,带出一连串血珠。 首领后退几步,挑眉道:“之前受的伤似乎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武功本没有卫律高强,如今看来,即使卫律受了伤,他也不能大意。 双方都紧盯着对方,找准下一次的进攻机会。 最终,卫律突破首领防守,工布剑自右向左,切断首领的左小腿。 首领一下瘫坐在营地大帐内。 此时,营地已经是一片火海,浓烟不断从帐外传进来。 卫律正对着首领,单膝跪地,她切断首领的小腿,自己的腹部也被刺中。 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凉国士兵冲进帐内。 卫律抬头,手中剑一动,身子直接旋转逼近,一剑割破几人的喉咙。 凉国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倒在了帐门口。 从帐外涌来的凉国士兵源源不断,首领坐在一边大笑道:“今天,你杀不了我。” 闻言,再次解决掉一批士兵,趁着下一批士兵还没冲进来的几秒间隙,卫律侧身沖向首领那边,工布剑至上而下往他脖子而去。 首领急往旁边一闪。奈何他的身上不止是腿上这一处伤,行动缓慢,工布剑快如闪电,直接削断他的头。 鲜血从脖子上喷涌而出,沾了卫律一脸。 卫律眼神冰冷。她要杀的人,就没有活着的! 此前凉军还在和律军奋力交战,一见首领死了,立即慌了神。 律军步步紧逼,凉军很快退回山城内。 …… 缴获凉军大批物资,这对律军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一时间,律军士兵们的脸上都布满了笑容。 然而,大帐内,吕安神情严肃。 卫律虽然杀了凉军首领,自身却是伤上加伤。不止腹上,她的胳膊上,背上也受了伤。 最致命的就是腹部一刀,这里此前本就是重伤,如今二次创伤,内脏受损,失血过多,伤口感染。 吕安一探卫律的额头,烫得吓人。 第74页 迅速地处理好伤口,吕安站起来,“将军……我现在要马上出去採药,否则你有性命之忧。” 即使身负重伤,卫律脸上却看不来一点。她靠在床头,静静地点头,“你去把各位将领叫进来。” 很快,将领们都进了大帐,面带喜悦。 卫律笔直地坐在最前方的椅子上,冷静地开口,“既然凉军已退入山城,我们就要一鼓作气,攻下山城。” 将领们纷纷附和,“如今凉军首领刚被将军斩杀,军心不稳,我们正要趁此机会,夺回山城。” …… 攻城之战很快就开始了。凉军尽管首领已死,却仍旧兵强力壮。攻城之战打得异常艰难。 卫律带领将领们,沖在最前面。 当她又一次斩掉凉军的大将之后,所有士兵都欢唿起来,斗志更勐。 然而,在她利落的动作下,除了吕安,就只有颜清知道她身负重伤甚至随时都可能因伤口感染而昏迷。 第一次强攻,律军几乎死伤大半,却没有攻下山城,卫律不得不下令全军退回三十里之外。 …… 山道上,王勇带着士兵骑马飞奔,当远远地看见前方安营的押粮队伍时,他神情一怒。 跳下马来,王勇随手提起路旁的一个士兵,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安营休息,不知道前线粮食紧缺吗?” 士兵被他愤怒的表情一吓,结巴道:“我,我不知道。是桑大人吩咐这么做的。” 王勇丢下他,快速步入主帐,一眼就看见桑慎正横躺在毯子上饮酒。 看见他,桑慎很惊讶,“你是……” 王勇抽刀,一刀砍断酒桌,提起桑慎的衣领,怒道:“前线传来急报多次,你怎还有心情在这喝酒!你不知道山城已经失守了吗?” “放开我。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有胆子提我的衣领。”桑慎狠狠地拿开王勇的手。 “我管你是谁,延误运粮时机,你这是违反军令!现在,立马撤营前行!”王勇说道。 “既然山城都已失守了,如今去早去晚都是一样的结果。这外面都是我的兵,我不会让他们随意去送死的。”桑慎悠悠地说道。 “你他妈说什么!你知道山城失守意味着什么吗?”王勇怒气攻心,直接把刀架在了桑慎的脖子上。 这时,背后传来凌冽的风声,王勇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剑就被大力打开。 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五花大绑起来。 桑慎站在王勇的面前,拍拍他的脸蛋,悠悠地说道:“山城的失守我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我就要你们百万律军,在凉国的入侵下,一个不剩!” …… “将军的情况一点也不好。”再一次换了药,吕安走出帐篷说道。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颜清皱眉。 “伤口感染,已经被我暂时用草药控制了。但将军腹部之前被刺穿,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攻城之战又强行和人对战,如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再这样下去,我怕……”吕安脸色沉重。 “朝廷那边到底是怎么搞的。已经传出那么多急报了。如今一点回信也没有!”颜清气急。 远处跑来一个士兵,跪在两人面前,“报,后方三十里出现大批人马。” “后方?朝廷支援,物资来了吗?”颜清一喜。 “没穿军服,不知是敌是友。”士兵低头说道。 “我去看看。”颜清翻身上马,立即往远处而去。 卫律醒来,颜清来报,终于带来除白蛇关大捷外的另一个好消息。 藏剑山庄带来大批物资! “藏剑山庄?谁带领的?”卫律靠在床头问道。 “是藏剑山庄的大少爷藏羲。”颜清答道,“他想见你一面,被我阻止了。” 如今律军伤痕累累,将军更是危在旦夕,朝廷支援迟迟不来。他们心中已经意识到不好。 藏剑山庄是江湖的三大势力之一,他们之前并没有和他们有过接触。 如今突然带来大批物资,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将军重伤一事,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让藏羲进来。”卫律命令。 “可是,将军,你的伤。”颜清迟疑。 “让他进来!”卫律冷声道。 没过一会儿,就从帐外进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浑身气质温和。 他看见卫律,上前行礼,“将军,救援来迟,请勿怪罪。” “子炎请起,救援如今来得正是时候。”卫律露出一抹笑。 “京城情况怎么样?圣上如今如何?”卫律问道。 “桑家蠢蠢欲动,闵城桑家精军有动作。这里的消息被拦,京城全不知晓。圣上密令藏剑山庄来支援,他如今并无生命危险。”藏羲说道。 早在粮草迟迟未来之后,卫律就察觉到了异常。急报传出,没有一丝回信,她立即意识到京城那边出了问题。 桑家祖上和辰国开国□□打天下,在辰国一直有很大的权势。卫律之前,桑家拥有辰国大部分的军权。 第75页 当今圣上辰昊少年登基,重用卫律,桑家军权逐渐被削弱。 一旦意识到了不对,卫律立即派人秘密进入京城。 果然,急报全被桑家所拦,粮草由桑慎押送,是永远不可能到达山城的。 辰昊知道了实情,立即派人去了藏剑山庄,那是他的后招。 藏剑山庄一接到辰昊的命令,立即带人与物资赶往山城。 此后,律军在藏剑山庄的大批物资支援下,快速恢復了战斗力。 攻城之战中,律军迅速夺回了山城。 左右大将军带领律军趁胜追击,杀入了凉国边境重城。 边境刚一稳定,卫律就带一小部分军队直奔京城。 至此,天下百姓才知辰国差点被凉国大军如侵。 辰昊大怒,矛头直指桑家,押送粮草的桑慎立马被投入了牢房。 桑家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却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们做的事尾巴很干净,只有桑慎在明面上有错。 桑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根深蒂固,再有桑家精军虎视眈眈,桑慎最终被救了出来。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辰昊自然不会放过。 桑家家主官职被降,军权被削,重重被创。 卫律保护了山城,击退敌军,按理说应得到全国百姓的尊敬。 桑家暗地里却大肆散播谣言,卫律生生被塑造成了一个连屠多城的嗜血大恶魔。 边境与辰国内地消息不畅,再加上律军攻入凉国重城,的确杀了不少人。 等卫律知晓的时候,她是一个大恶魔,桑家却成了为辰国做出重大贡献却惨遭圣上迁怒的可怜人。 “律姐!”桑榆突然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离开方城 坐起身来,桑榆抬头一摸自己的额头,满手的汗。 她又做梦了,梦到卫律被人一剑刺中腹部,倒在她面前。 桑榆神情征愣,她失踪了,律姐一定很担心她。也不知道律姐如今怎么样? 门外传来敲门声,“客官,要吃晚饭吗?” 桑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原来她已经睡了一个下午。 “上一份小粥就行。”桑榆对门外说道。 客栈的小粥很清淡,加上中午只吃了一点,桑榆喝完了满满一碗的粥。 吃完晚饭,桑榆坐在桌前,计划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现在在方城,方城到京城,路途遥远。 如今她走水路身体不适,只能走陆路。 陆路她又不认识路,必须找人带。 第二天,桑榆询问了客栈里的小二,来到了方城最大的集市。 这里有许多赶车的,可以送人到远处去。 桑榆打算自己雇一辆车。 集市喧闹,桑榆脸带面纱,走进集市。 一进集市,大家都注意到了她。 虽然桑榆穿得一身粗布衣服,脸带面纱看不清楚。但从她凸凹有致的身形,裸露在外的细白皮肤,面纱未遮住的精緻眉眼,大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漂亮的美人。 见桑榆一停在赶车人聚集的区域,立即有人上前问道:“姑娘,要租车吗?你看我这马,毛色好,健壮,四肢有力,跑得快。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桑榆抬眼看去,一匹高大的棕色马,的确很好。 “坐你这马车去京城要多久的时间?”桑榆问道。 声音一出,软而清甜,大家听了,心里一软。 连声音也是这么好听。 赶车人立即答道:“去京城,半个月就到了。” “杨三,别在这儿说大话了,就你这日夜不停地赶,半个月也到不了京城。”周围的一个大汉朗声说道。 桑榆闻言,向大汉问道:“那到京城要多久的时间?” “起码要一个月。”大汉说道。 一个月,怎么会这么久。明明之前管非说走陆路只要半个月就行了。 “怎会这么久?”桑榆再次问道 。 “这方城到京城,沿途都是走山路,道路曲折,七绕八绕的。以姑娘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住连日不停地奔波,停下来休息需要时间,进城补充干粮也需要时间。没一个月是到不了京城的。”大汉答道。 “而且,姑娘。这杨三一直是跑短途的。京城这么远他可没去过,要是走错了路,这时间就花的更多了。”大汉继续说道。 他这么一说,桑榆是不可能租杨三的车了。 “李刚,你说什么呢!你懂不懂先来后到。”眼见着要成的一单生意没了,杨三立即看向大汉,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怎么,想跟我打一架。”李刚大眼一瞪,浑身肌肉抖动,“我说的都是实话,人家一个小姑娘,你怎好意思欺骗人家。” 杨三一看李刚强壮的身体,立即气弱了,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周围赶车人发出一片叫好声。 这杨三最会油嘴滑舌,就是靠着一张巧嘴,不知从他们这里夺走了多少生意,夺走了生意不说,还报价比他们高,挣黑心钱,不要脸。 如今他生意不成,大家都拍手称快。 “姑娘,这沿途或许还会碰到土匪,你孤身一人,租车可要考虑清楚。”李刚对桑榆说道。 第76页 桑榆立在原地,皱眉思考。 原来到京城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简单。 赶车这边的喧闹吸引到了集市里的其它人。 刘庚抬眼看向赶车那里聚集的人,对身边的徒弟说道:“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走近了,两人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桑榆。 刘庚拿出怀中的画像,上面赫然正是桑榆。 他仔细比照,问徒弟道:“这像是夫人吗?” 徒弟看了一眼画像中清灵剔透的人儿,又看了一眼身穿粗布衣服没有一丝气质的桑榆,开口道:“她面纱遮脸,看不清面貌。可观这周身气质,实在是不像。” 一个人有时候甚至连面貌都可以变,但气质这东西,却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即使桑榆落难了,作为将军夫人,一个大家闺秀,她身上的气质一定不是这样的。夫人是不可能和市井俗子毫无违和地站在一起。 他们哪知道,桑榆不是正宗的大家闺秀。 她在现代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这穿到古代一年多了,卫律就喜欢她本身的性子,任由她自由生长。 现代人没有等级观念,桑榆对待市井之民和达官贵人,态度并无什么不同。 “她眉眼很像夫人。”刘庚仔细观察说道。 恰在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桑榆的面纱被吹起。 刘庚看见了她左脸上的长长伤疤。那一道伤疤,狰狞可怖,贯穿了整张左半边脸。 即使是大夫,他和徒弟都吓了一跳。 徒弟在一旁说道:“她毁容了,应当只是眉眼像而已,这张脸完全不像。” 刘庚点点头,道:“的确,走吧,我们去其它地方看看。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两人远去了。桑榆还在思考要不要在这里租车。 她的面纱之前被掀开,周围的赶车人都看到了。 本以为面纱下是一张美若天仙的脸,没想到是一张毁了容的脸。 不少人心里有点小心思,立即就熄灭了。 杨三一见桑榆的脸,立即挤到人群中去了。 这样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租他车他也不愿意。 围在桑榆身边的人立即少了一大半。 桑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这伤疤威力这么大。看来大家都是爱美的。 这时,旁边的李刚说话了,“姑娘,你如今孤身一人的。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如果你有足够的钱,你可以去威武镖局看看。他们经常走京城那条线。在道上也有名声,遇到土匪也不怕。” 经他这一提醒,桑榆才想起,自己也算一个弱女子,找镖局是最好的了。 “谢谢大哥。”桑榆屈身行了一个礼,立即离开了市集。 李刚再次回到自己的车子旁。他是跑长途的,可如今家里有病妻需要照顾,他不能离开太久,如今正跑短途。 要不然,这么大一单生意,他是接定了。 威武镖局名声很大,桑榆很快就找到了。 当桑榆说了自己的要求后,管事的抬起头,问道:“你是要跟着货物走,还是专门找人送你去。” “我要专门的人,最短的时间送我到京城。”桑榆答。 “我们镖局里有一镖,二镖,三镖,每个价位都不同,你要什么镖?”管事问。 “他们有什么区别?”桑榆好奇。 “一镖武艺高强,什么情况都能应对,一个人就可以护你安全到京城,安全性是绝对的。二镖沿途要是遇到厉害些的土匪,可能就有点危险了。三镖则必须最少两个人护你,他们熟悉沿途情况,但安全性就没有保障了。”管事答。 “那我要一镖。”桑榆立即说道。 “一镖价格很高。”管事说道。 “多少?”桑榆问道。 “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你咋不去抢呢。 桑榆嘴角抽抽。八百两普通人家生活一辈子还有剩呢。 桑榆想了想,自己的身上的银子好像不足八百两,请一镖根本不够呀。 “一镖我们镖局也只有三个,很受欢迎的。现在我们镖局里就只有一个一镖了。”管事说道。 桑榆想了想,请二镖或三镖,安全根本没有保障,要请就要请一镖。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桑榆开口。 “那你就只有请二镖或者三镖了。”管事的说道。 “你等我一下。”桑榆说着,走出镖局。 她一向不爱多戴首饰。之前头上的珠钗被她当了,现在她身上只有卫律给她的玉镯和檀香脚串,两个她都捨不得。 想了想,桑榆最终当掉了自己的玉镯,得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管事没想到桑榆穿着不怎么样,倒真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立即派人把一镖喊来。 宣驰正无聊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没想到管事的派人来叫他,有人请他走镖。 “我不是过几天要护一批货物去京城吗?”宣驰问道。 “管事的说他会安排别的人去。让你现在护这位客人去。”来人说道。 宣驰吐掉嘴里的草根,开口。“客人是谁?” “是一个姑娘。”来人道。 第77页 “管事知道我的脾气,娇滴滴的姑娘什么的我可不护送。每次丫鬟僕从什么的一大堆,又娇又弱,脾气还多。我可不愿意伺候。”宣驰说道。 “没,那姑娘就一个人。管事的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来人答道。 宣驰一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来到前厅。 桑榆正等在那里,看见宣驰的时候,满眼的不信任。 这是一镖,怎么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在桑榆的想像中,走南闯北的一镖应该是浑身肌肉发达,孔武有力,满脸络腮鬍子什么的。 眼前这个,清秀俊朗,身形中等,还一袭白衣,怎么看都是一个贵公子,能行吗? “他真的能护送我到京城吗?”桑榆禁不住问道。 这边宣驰自己还没有嫌弃呢,那边桑榆倒嫌弃起来了。 “放心吧。他是我们镖局最厉害的。绝对能护你到京城的。”管事的说道。 宣驰扫了一眼桑榆,见她和之前粘着他的娇滴滴小姐不同,也就应了这趟走镖。 桑榆时间紧,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两人准备了一些东西就立即出发了。 走小路 另一边,几天之后,当还是没有桑榆消息的时候,所有跟在卫律身边的人都不敢近她身了。 将军看起来似乎还是和平常一样,俊脸毫无表情,说话简短,但手下们稍微走近一点,就感觉浑身四肢都动不了。 不是被冻住了,卫律是军人,震慑住手下们的是杀气。 在尸山血海中走过的杀气,毫无掩饰的煞气,从卫律身体爆发出来。 当她走过庭院时,郁郁生长的草木似乎都消了精气神,无精打采地垂下脑袋。 这种情况下,手下们一靠近,就只有瑟瑟发抖,僵硬不动。 管非带人追到方城后,终于查到了桑榆的线索,快速给卫律送去了消息。 至此,跟在卫律身边的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右将军终于来了消息,他没事,夫人也没死。 要不然,要陪葬多少人,他们可不知道。 桑榆消失在桐城附近的长源河上,那晚因为逃命的关系,小船往西北方向而去,离桐城越远,倒离方城越近。 所以桑榆和管非的目标都是方城。 卫律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人来到了方城。 当铺。 门外,卫律带来的人看似随意地站着,却封锁了所有进去和出来的路径。 里面,掌柜瘫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卫律稍微收敛了气势,掌柜的终于可以说话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和城主有交情的。你们抢错人了。” 刚才他还好好地呆在柜檯里面,突然进来这几人,话也不说,直接一伸手,他面前的木隔板被捏碎了,旁边的小门也被震碎,他的徒弟被控制住,他也被人提出来坐在椅子上。 卫律取下架子上一个显眼的盒子里放的玉镯,仔细摩挲。她的手指很用力,又被她克制住,怕不小心把玉镯捏碎了。 羊脂玉镯发出温润细腻的光,通体洁白无瑕,只有在阳光下细看,才会发现它的内壁,刻着一个小小的卫字。 “这玉镯,你是怎么收来的?”卫律冰冷地问。 “这是前几天一个姑娘拿来当的。她当时要钱很多,你知道我们当铺规矩。值十之物,只当四五。活当钱不够,她就死当给我们了。”掌柜的赶紧说道。 “把当时的情况仔细地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少。”卫律冷冷道。 掌柜的立即叙述起来。 “那姑娘穿得挺普通的,一身粗布衣服,脸上蒙着面纱,进来就把这个镯子给我了……” “后来她的面纱不小心掉了。她左脸上有很长一条伤疤,贯穿了半张脸,整张漂亮的脸蛋都毁了……” 掌柜的越说,卫律身上的气势越冷。 他的牙齿打颤,总感觉鼻子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到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冷汗地磕磕绊绊说完。 听掌柜的说完,连一向能抵住卫律煞气说话的颜清也不言语了。 夫人受了伤,这是他们有所预料的,但要伤到脸上,却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管非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解释道:“当时埋伏的敌人很多,我们就护送夫人上小船。他们发现了,跟过去不少船只。夫人可能就是在小船上受的伤。” 卫律不发一言,当铺里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终于,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凭空砰地炸裂开来,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之前震碎的木屑也在地上不断抖动。 “将军,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夫人安全,自愿受罚。”管非单膝跪地,请罪。 身后接连跪下不少人。 卫律看向管非,声音冰冷,“你跟我多年,我才把夫人交给你。” 管非羞愧地低下了头。 …… 知道了桑榆的特徵,找起人来就很容易了。 卫律很快就知道桑榆请了镖局的人护送她去京城,已经走了几天了。 …… 桑榆这次由威武镖局的宣驰护送,和上次跟着护送货物的镖局走,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78页 之前是风餐露宿,腰酸背痛的,这次就有舒适的马车,美味的饭菜,速度还快。 宣驰武功好,行驶在深山密林中,随手可猎各种野物,烧烤的手艺又好,桑榆这几天着实吃了不少肉。 又一个夜晚,他们在山林间休息。 桑榆坐在火堆前,看着面前火堆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还有大半个月。”宣驰烤着手中的兔腿,答道。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桑榆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要不是之前在镖局听过她说话,他都要以为她是哑巴了。 之前他因为被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缠着不耐烦,不愿意护送姑娘,没想到这一趟走镖,这姑娘除了吃饭出轿子,倒是一点也不理他。 桑榆按了按自己的头,她睡眠不好,最近几天好像隐隐有头痛的趋势,不知道接下来她的身体情况会怎么样。 “我们可以再走快一点吗?”桑榆问道。 “如果再走快一点,就只能在夜晚赶路了。深山巨林,勐兽众多,夜晚行路不安全。”宣驰答道。 桑榆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沮丧地垂下了头。 宣驰看了一眼取下面纱的桑榆,她脸上如此长一条伤疤,将一张漂亮的脸蛋都毁了,着实是可惜。 他有点不忍心,开口道:“我们镖局走镖,走的都是这一条路。周围的情况都很熟悉,各个关卡也打点好了,安全性最高。” “如果你想早一点到京城的话,还有另一条小路,我只走过一次,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但一路顺利,半个月是肯定能到的。” 桑榆闻言立即抬起头来,仔细思考后,问道:“那条小路有什么危险?” “既然是小路,危险自然是很多的。人迹稀少,勐兽就多。沿途环境,没有完全了解。到了一定的路段,我们可能要弃车前行,翻山越岭。”宣驰说道。 桑榆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翻山越岭,也不知道行不行。 可是,早一点到京城,她就能早一点得到卫律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小路。” 宣驰目光诧异地看了桑榆一眼,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危险,她会放弃的。 “你考虑清楚,我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 “我知道,我们就走小路。”桑榆点头。 是桑榆请他来的,宣驰自然是遵从她的意见,也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兔腿烤好了,他递给桑榆。 桑榆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就开始吃起来。 她的吃相,也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磨磨蹭蹭要很久的时间。 虽然吃得快,却很自然,不显粗鲁。 吃完饭,道了一声晚安,桑榆就上马车休息了。 宣驰坐在火堆旁,继续慢慢地烤火,山里夜晚有点低。 他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以防勐兽夜袭。 桑榆钻进马车,夜里精神兴奋,她睡不着觉。 坐在毯子上,桑榆拨弄自己脚上的沉香串子,这是她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卫律给她的东西了。 黝黑的沉香串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桑榆想起卫律给她戴上脚串的时候,低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脚上。 她不禁缩了缩脚。 第二天,桑榆和宣驰离开了这条山间大路,驶进了一条小路。 一天之后,星夜兼程的卫律在这个地方停住了脚步。 管非仔细查看周围留下的痕迹,说道:“有人之前在这儿过夜,看火堆痕迹,应该是一天前留下来的,或许是夫人的。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卫律骑在马上,眼睛看向四周,听了管非的话,一行人骑马飞驰而去。 小路和大路比起来,果真是完全不一样。 道路崎岖不平,马车向前跑,颠簸剧烈。桑榆坐在马车里,被颠得东倒西歪,不小心撞了几下头。 很多地方,桑榆甚至看不出这是路,杂草横生。 走了一天,到夜晚休息的时候,桑榆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颠碎了。 “你还好吗?”宣驰生起火,把随手猎的野鸡烤上,问道。 “还好。”桑榆点头。 “如果身子酸痛,可以捏捏。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宣驰说道。 桑榆坐在火堆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和腿。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一条山涧旁。山涧很宽,上游下来的水湍急。 “从这里之后,我们就要徒步了。”宣驰说道。 桑榆点点头,她身上背着布包,里面装了换洗的衣服和干粮,银票等。大部分东西都在宣驰身上。 “我们要怎么过去?”桑榆问道。 “前方不远处有倒下的大树,横在水面,我们可以从树上过去,但你要小心一点。”宣驰说道。 两人向上游走了不远,看到横在水面的大树。 大树粗壮的树干大部分沉浸在水里,只有一小部分露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落在裸露的树干上。桑榆看见树干上甚至长了不少青苔。 “不行,上面有水和青苔,太滑了,我走不过去。”桑榆摇头。 第79页 “我们可以继续往上游走,越往上走溪流越窄,你可以跨过去。”宣驰说道。 “那肯定要很久。这溪水有多深,我们蹚水过去。”桑榆道。 宣驰看着桑榆。她倒是不拘小节。 “也没多深,大概到膝盖处。只是水流急,对你来说,行走比较艰难。” “那就蹚水过。”桑榆一锤定音。 京城相遇 弯下身,桑榆把裤腿捲起来,过长的衣衫也系在腰上,鞋子倒没脱,桑榆害怕水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脚很容易感染。 脚上带着沉香串,桑榆把它取了下来,带在自己的手腕上。 宣驰从一旁找了木棍,桑榆拿在手上,在水里有个支撑力。 脚一入水,山里水特有的清凉立即袭上来。在炎热的夏季,倒的确让人感到舒爽。 宣驰跟着桑榆下水,护在她的身后。 水流很急,桑榆用木棒借力,慢慢地走。 走到河中心的时候,桑榆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向他们靠近。 她先以为是顺水飘流的木棍,定睛一看,立即大叫起来,“蛇!蛇!” 黑蛇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他们面前,眼看着就要碰上桑榆。 宣驰手中剑一动,直接刺中了黑蛇的身体。 黑蛇在水中不住地扭动。桑榆退后了几步。 宣驰的内劲顺着剑身直到剑尖,进入黑蛇的身体。蛇身被内劲拦腰断开。 血水从断口处涌出来,染红了河水,黑蛇断掉的身体抖动了几下就死去了。 水流很快带走了黑蛇的身体。 “你还好吗?”宣驰转过头问道。 桑榆吓得手握成拳头,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接下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两人快速上了岸。 桑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仔细看了自己的腿,没有什么伤痕。她放下衣裙。 “对不起,是我没掌握清楚情况。让你受惊了。”宣驰道歉。 “没事。你动作很快,一下就解决了。”桑榆摇头答道,平復自己的心跳。 行了这么多天路,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危险离自己这么近。 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桑榆突然觉得自己走小路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休息了一会儿,桑榆开口,“我们继续走吧。” 两人再度上路。 两天以后,当再没有追到桑榆的时候,卫律停了下来。 以他们的速度,在一天以前就应该追到的。 如今没有追到,沿途也没有过夜的痕迹,他们不得不思考多种可能。 夫人是否又突遭了什么意外。 本来就沉重的队伍气氛更沉重了。 没有人敢扭头去看卫律的脸色。 入夜之后,桑榆和宣驰找了一个山洞休息。 几天行路下来,桑榆知道山洞也不是想找就能找的,因此很高兴。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京城?”桑榆问道。 “顺利的话,七八天就可以到了。”宣驰笑着答道。 两人经过几天的相处,倒熟悉了许多,也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几天之后,两人终于走出了深山密林,来到了大道上。 此时,两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就在今天早上,爬山的时候,桑榆失足,差点跌落下去。宣驰拉住她,两人在山坡上滚落了一段距离。最后还是藉助斜坡上的一棵大树稳住身影。 即使整理过了,两人的头髮也有点乱,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浆。 因为面纱扯坏了,桑榆此时也就没有带。滚下山坡的时候,她的脸上被树枝划了几道小口子。 站在大路上的时候,不少过往的旅客都看见了桑榆这张脸,可惜地嘆了口气。 不仅如此,竟然还有一个妇人,路过的时候看见桑榆的样子,赶紧拉着自己的孩子往前走,好像她是什么洪水勐兽一样。 “我的样子很吓人吗?”桑榆摸着自己的脸问宣驰。 “不吓人。”宣驰摇头。 一路相处下来,桑榆从不叫苦叫累,有的时候,做事比他还果断,从不介意自己脸上的伤疤。 宣驰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像桑榆这样。如今送她到京城,他的任务完成了,倒有点捨不得了。 “再走五里路就到城门口了。”宣驰说道。 “那我们走吧。”桑榆说着,立即往前走去。 太阳高照,天气炎热。步行几里路,桑榆出了很多汗。 终于走到了城门口,桑榆迫不及待地来到城门处的茶摊,喝了两大碗茶,才平息了干渴。 喝完茶,两人在茶棚的遮阴处休息了。 如今到了京城,她也就不急了。 休息完,两人排在慢悠悠进城的队伍中。 皇宫,颜清手持卫律的令牌,直接一路到了御书房。 卫律正和皇上辰昊说话,当听见太监总管报颜清在外求见的时候,他瞳孔一缩。 如今只有一件事,即使她在皇宫,颜清也必须第一时间报告她。 “皇上,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一步。”卫律立即说道。 “什么事,这么急?”辰昊好奇地问道。 第80页 “一点家事。”卫律说道。 “家事,你的宝贝夫人怎么了?”辰昊说道。 他还不知道桑榆失踪的消息。 卫律没说话,算是默认,行礼之后立即下去了。 门外,颜清靠近卫律,低声急促道:“城门处发现夫人了。” 瞳孔再度收缩,卫律快速出了皇宫。 同一时间,将军府门大开,浩浩荡荡一群人,快速往城门而去。 这是将军府的私兵。 这边,宣驰正在问桑榆,“不知你要到城里何处,我送你过去。” 突然从城门口涌出来一大波人,直接围住了排队的人群。 大家都惊慌地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是要抓什么人吗?”有人说道。 “不知道,最近没听说城里出了什么事?”有人答道。 “娘,我害怕。”一个小姑娘拉着她娘亲的手。 “没事,没事。”她娘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 围着他们的人全都面无表情,浑身冰冷,一句话也不说。 守门的将领立即走过来,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围着的人中立即有人拦住他。 两人说了几句话,那将领立刻就回到城里去了。 “队长,他们是谁?突然围住城门想干什么?”一个小兵跑过来问道。 将领立即摇头,低声道:“别管那么多。他们是将军府的人,没准是抓什么人。” “原来是将军府的人,我说气势怎么这么强。刚才一大群人冲过去,我都被吓到了。”小兵说道。 “你有没有点胆子,这么一下就被吓到了。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将领拍了一下小兵的头。 小兵摸着自己的头往回走,嘀咕道:“你不是也被吓到了,说话那么小声。” “他们和你有关吗?”看见突然被一大群人围住,宣驰低声道。 他的手握在自己的剑上,准备一有情况,就带桑榆离开。 “和我没关。”桑榆小声道。 这围着她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再说,她也没犯什么罪,应该不是来抓她的。 卫律一出了皇宫,直接翻身上马,快速往城门而去。 颜清紧随其后。 桑榆她们并没有被围多久。 很快,就有人从城门里骑马飞驰而来。 卫律骑在马上,在人群外勒住马,停住。 即使桑榆如今一身粗布衣服,还被划破了,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草浆,头髮也只随意地束在身后。卫律眼睛在上百人的人群中一扫,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低着头的她。 她的手用力,勒得马吃痛地抬起前蹄。 桑榆此时也正随人一起抬头,看见了坐在马上的卫律。 一见是卫律,桑榆睁大了眼。 律姐不是在芜城吗?怎么突然在这里? 桑榆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 卫律还是在那里。 真的是律姐! 桑榆心里惊喜,刚想招手。 这才发现自己如今算是毁容了,立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完了,怎么能让律姐看见她如今这样! 卫律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坚定地朝桑榆走来。 宣驰一见卫律走向他们这边,捏紧了手中的剑,低声道:“他要找的人在我们这边。” 桑榆低头捂着自己的脸,“嗯。我们快换个位置。” 两人想移动,左右全是人,挤不过去,身后站着就是卫律的私兵,他们根本不能再往后走,只能往前移。 可往前移不正好碰到卫律吗? 桑榆觉得是真的巧,怎么今天她刚到京城。卫律就正好在城门口抓人。 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卫律是来接她的。 因为卫律是镇国大将军,之前在芜城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离开。知道她失踪了,应该会派手下的人来找她。 桑榆还想着自己伤好了去芜城找卫律。 如今在城门口相遇,她实在没想到。 人群往两边散开,卫律见桑榆一直低着头不看她,明显在躲避她,心里一痛。 分开了这么久,难道桑榆不愿意见她吗? 卫律这么目标明确地走过来,宣驰再傻也知道卫律的目标是他们了。 他不认识卫律,那就只能是桑榆了。 来人看起来应当不是敌人,宣驰刚想开口说话。 身后一直没有动作的私兵出手了,直接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榆榆。”一声轻缓得近似呢喃的声音在桑榆耳边响起。 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儿近在眼前,只身在百万敌军面前也不害怕的卫律突然胆怯了。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它竟然在轻微地颤抖。 她以手成拳,几番握紧又张开,伸出手抬起桑榆的下巴。 当真正看见桑榆那张脸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眼角酸涩,再开口时,声音低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御医诊断 桑榆摇摇头,试图用轻松的声音说道:“没有啦,其实挺好的。你看,我也没受什么伤。” 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一直对自己回到京城感到很有信心,但与日俱增的头痛和失眠,得不到卫律的任何消息,一路危险重重的爬山涉水,不能回到京城的焦虑还是隐藏在她心底的最深处。 第81页 她之所以坚定地走小路,不顾大路可能会遇到卫律派来寻找的人,是因为她心里害怕。 那晚她遇袭,敌人明显是沖她而来,她害怕卫律还没有找到她,敌人率先找到了她。 走小路,双方人马都找不到她。 “我们回家。”卫律轻说了一句,直接把桑榆抱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抱在手上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地感到了桑榆消瘦的身体,手中的动作越发轻柔。 卫律一走,围在百姓周围的私兵快速离去。 颜清走到宣驰身边,“谢谢你一路护送夫人回来,请随我回府。将军十分感谢你。” 宣驰心里的震惊掀起惊涛骇浪,跟着颜清进城。 他一路上没少猜测桑榆的身份。然而无论猜测了多少个身份,也没想到她已嫁为人妇,另一半还是这镇国大将军! 难怪他觉得桑榆待他实在是太自然,一点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别扭。原来她喜欢的是女人! 私兵一撤,城门口很快恢復了秩序。 守门将领大声说话,指挥着百姓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城。 百姓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他们不认识卫律,以为又是哪位达官贵人做什么。 守门将领心里却兴奋又好奇。兴奋于见到传言中的镇国大将军。 他可不像这些愚蠢的百姓,会因为卫律的凶名而害怕她。她再兇残,也是在边境率领大军保卫整个辰国的大将军。 让他好奇的是,将军来接的人是谁? 将军夫人他没见过,但他听说将军很爱她的夫人。 这个城门口毁了容的女子又是谁?难道是将军的相好? 这么想着,将领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 回到将军府中,桑榆首先要换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好好洗个澡。 卫律寸步不离她身边,洗澡的时候也跟着进来了。 桑榆脱下自己的衣服,滑进浴池。 卫律看见了她背上的伤痕,瞳孔紧缩,轻声道:“怎么受伤的?” 这种伤口她很熟悉,是大面积摩擦导致的。 “我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滑到,应该是从山上滚落的时候造成的。”桑榆答。 卫律穿着衣服下了浴池,双手抓住桑榆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检查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桑榆身上有不小细小的伤口,都是被各种东西,诸如尖利的石块,树枝,劲草等划伤的,如今已经结痂了。 不少结痂脱落后,留下比皮肤白一度的伤痕。 卫律的手指抚摸在那些伤口上,沉默不语。 桑榆倒是不在乎这些细小的伤口,除了疼之外,其它她倒能忍受。 背部的伤口碰到水,传来阵阵刺痛,桑榆很快洗完澡,换了衣服。 背上的伤口,卫律给她抹了药。 吕安很快被叫过来,仔细看桑榆脸上的伤口。 他看完伤口,放下惴惴不安的心。 “夫人脸上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可以完全消除,不会留一点疤。” “真的,这样是最好的了。”桑榆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 要是真的破相了,她想她肯定会躲起来偷偷哭泣的。 吕安看了桑榆脸上的伤口后,又仔细检查了桑榆的身体,询问了她的感受,这才退下去。 吕安离开后,卫律没有急得询问桑榆一路的经歷。 她点了安神香,陪着桑榆睡熟后,走出房间。 吕安在药房明确地告诉她,桑榆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她的精神在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消沉下去,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他们必须搞清楚桑榆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卫律进宫见了皇上,密谈了一些事情。 宣驰在将军府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卫律亲自见了他,两人谈话。她承诺宣驰将得到她的友情,有什么困难他都可以求助她。她尽全力帮助他。 宣驰实在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一场赶时间的走镖,会见到镇国大将军卫律。 卫律和传言中不一样,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是军人的冷峻与正直凛然,而不是闻言中的兇残暴戾。 桑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还好吗?”卫律柔声问道。她坐在她身边,像以前每个她醒来的早晨,陪在她的身边。 桑榆点头,“神清气爽。” “瘦了。”卫律双手抚着她的脸颊。 “瘦了挺好的,我肚子上的肉终于没有了。”桑榆答道,伸手摸自己的小肚子。 卫律抬手覆住她放在肚子上的手,十指相交,低声道:“对不起。”她没保护好她。 桑榆和她目光相对,能看见她眼里溢满心疼和一些其它什么东西。 她坐起身,摇头,“其实没什么的。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次途中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你要听我说吗?” 卫律见她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给自己讲一路上发生的事。 她双手珍惜地搂着她,眼角自桑榆失踪后第一次显出笑容。她没打断桑榆说话,认真听她讲。 在桑榆回来的第三天,皇宫的首席御医来到将军府,给桑榆检查身体。 诊治一番后,却无奈地摇摇头,“老夫并没有发现夫人身体有什么问题。夫人有可能只是忧思过重产生的睡眠不足与头痛。” 第82页 卫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浑身冷气直冒,“你说没事?” 首席御医抖了抖身子,他根本承受不住卫律的寒气。 桑榆握住卫律的手,轻声道:“律姐,别担心。” 卫律身上的寒气降下来。 御医勉强开口,“夫人身体除了劳累过度与身体虚弱之外,看起来一切正常,老夫未看出其它问题。” “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大夫。”桑榆说道。 颜清领着大夫出去了。 御医走后,卫律久久没说话。 他知道桑榆的身体有问题,桑榆也知道。 他冒险让桑榆回京城,甚至差点让桑榆遭受了生命危险,只为了让御医来诊断并治好她的身体,如今却给出这样的回答? 无怪乎卫律这么生气。 “会不会我们想多了,或许没事。”桑榆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卫律紧紧抱住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桑榆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无言地点点头。 …… 卫律沿着大路一路追踪,没有找到桑榆,快慢加鞭回了京城。 京城周边及各个城门口,她的人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 卫律甚至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下,秘密抽调了一部分人马,沿途搜山,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她说过,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山的人很快发现了桑榆她们遗弃的马匹和马车,再次找到了桑榆的踪迹。 桑榆安全回到京城后,所有搜索桑榆的人马秘密撤回来。 他有强大的情报网,尽管长源河的埋伏缜密而不留痕迹,卫律还是查出了蛛丝马迹。 矛头直指桑家。 卫律和桑家早已势同水火,不管是公仇还是私仇。如今他们又加上了一条必死的理由。 桑榆身体有问题,御医没有解决的方法,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卫律只得派人出去,网罗全天下的医才,寻找方法。 桑榆见到了住在将军府的宣驰,两人之间如今也算是朋友。 既然已经送桑榆安全到达了京城,宣驰住了几天就回去了。 白飞陪着他师傅住在皇宫,知道桑榆回来了,立即从皇宫出来看她。 “看起来很严重,能治好吗?”白飞一见到桑榆的脸就说道。 见到好朋友,桑榆很开心,笑着点点头,“可以,而且完全不会留疤,放心吧。” “消息瞒得够紧的,我都不知道。你真的自己一个人,从方城到京城?”白飞坐下来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我请了人保护我的。他叫宣驰,镖局里的一镖,武功很高,一路多亏了他。我没有什么事。”桑榆答道。 “还好你没事。”白飞笑道。 对他们行走江湖的人来说,到处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桑榆一个女子来说,手无缚鸡之力,从方城到京城,一路上能发生的事太多。 白飞想,在某些时候,桑榆和卫律还是很像的。 “你不是去闵城找你的师傅吗?怎么在皇宫里?”桑榆好奇地问道。 “我师傅住在皇宫,我和他一起。”白飞答道。 “住在皇宫干什么?”桑榆好奇。 白飞压低了声音,“保护皇上。我说过的,我师傅武功高强,皇上需要我师傅。” 桑榆点头。 一说起自家师傅,白飞就停不下来。 桑榆对他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傅产生了好奇,说什么时候进宫看看。 “放心吧,你很快就有机会了。你四姐,就是桑婉,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皇上要大办。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师傅了。”白飞答道。 “我四姐都是贵妃了?这么快?”桑榆惊讶道。 这么看来,桑家如今的势力是更上一层楼了。 贵妃生日 婉贵妃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桑榆跟着卫律进了宫。 桑榆一进皇宫,就要去找白飞。 “等一下,皇上想见见你。我们先去御书房。”卫律笑道。 “皇上要见我?”桑榆惊讶。 这可是活生生的古代皇帝呀,九五至尊,要见她? “我可以见他吗?”桑榆说道。 “怎么不可以?”卫律答道。 “皇上找我去干什么?要是我见到皇上腿软怎么办?”桑榆抓住卫律的胳膊。 “皇上不吃人,没那么可怕。”卫律说道。 说起来,这天下怕她的人可比怕皇上的人多。 桑榆不怕她,反倒是怕皇上。 两人沿着道路往御书房而去。 要见到活生生的皇帝了,桑榆满心的紧张与激动,手一直攥着卫律。 这般亲密的举动在大庭广众之下,引来不少过路宫女太监的注视。 “当今皇上以仁治天下,宅心仁厚,你不用紧张。”卫律放松桑榆道。 “我尽量。”桑榆深吸一口气道。 太监总管早就候在门外,看见两人,立即通报。 桑榆跟着卫律踏进御书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书桌后身穿黄色龙袍的辰昊。 第83页 当今圣上辰昊30多岁,面容年轻英俊,一身帝王独一无二的高贵气质。 看见她们来了,辰昊露出善意的笑。 只听他对桑榆笑着说道:“将军一直藏着你,如今才肯带你来见我。” 桑榆实在没想到,皇上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接下来,皇上和她们说了许久的话,还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皇上的午餐也不是像传言中的摆满了一整个长桌,每个菜吃一口就饱了。反而和桑榆她们在府中的规格差不多。 吃完饭,三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桑榆她们才离开。 这番谈话轻松极了,就像是他们是相处多年的好朋友一样。就坐在一起,随便惬意地聊聊。 皇上关心了她的身体,还和桑榆说了许多卫律的趣事。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桑榆心里是放松的。 她没想到自己见到九五之尊的皇帝会是这样的友善真诚。 “原来皇上是这样的,待人温和。”桑榆感嘆了一句。 “你想像中的皇上是怎么样的?”卫律问道。 前方有小亭子,两人进去坐下。 “皇上肯定气势很强,很有威严。让人一见到都被震慑住。”桑榆答道。 “皇上以仁治天下,性格很好。”卫律答道。 “他看起来很仁慈,这样能镇得住那些臣子吗?”桑榆问道。 “看人不能光看一面。他是皇上,他的威严与生俱来,他要的是这些臣子信服他。对你,他威慑你干什么。”卫律答道。 “律姐,你和皇上的关系真亲近。哈哈,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和皇上距离这么近。”桑榆笑说道。 “我父母双亡,变成孤儿。皇上出宫的时候发现了我,是他带我回宫,培育了我。”卫律玩着桑榆的头髮说道。 可以说,没有辰昊,就没有今天的她。 所以,辰昊不需要威慑谁。只要她在,就要扫清他前方的所有障碍。 “原来你们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桑榆惊讶。 难怪辰昊知道卫律小时候的趣事。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桑榆好奇道。 “喜欢听这些,看来你对皇上很感兴趣。”卫律说道。 “对皇上是感兴趣。全天下的人应该都感兴趣,因为他是皇上。但我想听的是你的,我想多了解你一点。”桑榆说道。 卫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回忆道:“我六岁父母双亡,此后四处流浪。之后遇到了皇上。先皇在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学习。先皇突然驾崩之后,皇上忙着管理朝政,我也开始学武。之后我就入军队,直到如今。” 这其中的多少艰辛,卫律并没有详说。 先皇突然驾崩,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辰昊是先皇唯一的孩子,嫡长子,遵先皇遗诏登基。 少年登基,即使辰昊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没法服众。 桑家当时掌握全国最大的兵权,在朝堂上势力很大,很快就以辅助皇帝的名义,开始逐渐架空辰昊的权力。 卫律看透了局势,知道必须要除掉桑家。否则她和辰昊都得死。 她自愿放弃学文进官场,开始学武。之后进入军队,一拳一拳打下自己的威名,再加上辰昊的任命,她逐渐聚集起自己的部下,开始和桑家抗衡。 没有当初辰昊的救命之举,就没有如今还活着的卫律。没有卫律的赫赫战功,就没有如今手握大权的辰昊。 桑榆还等着卫律的长篇大论,没想到卫律就说了几句话。 “啊。这一下就讲完了。”桑榆说道,“这也太快了。” “想听,以后慢慢给你讲。现在,我们要去清华宫了。”卫律说道。 清华宫是举行生日宴会的宫殿,晚宴要开始了,她们应该过去了。 桑婉是桑榆的姐姐,在去清华宫之前,她其实还应该先去桑婉的宫殿和她说说话什么的。 但她本来和桑婉没有什么感情。而且,桑家如今和卫律势不两立,也是和她势不两立。 她知道长源河上的刺杀是桑家派人的。 都派了人来杀她了,她自然不会去了。 不过,为了表示礼貌,她还是备了一份礼物,请人送到桑婉住的宫殿去。 来到清华宫,两人随意地坐在一处。 桑榆开口道,“律姐,看皇上这样大办宴席,真的很宠婉贵妃。” 卫律点点头。 “那要是桑家的人想杀了你,让婉贵妃在皇上耳边吹枕边风,你怎么办?”桑榆说道。 难保皇上不会为了婉贵妃或者忌惮卫律的兵权而杀了卫律。 她只知道桑家两年前延缓物资送达时间,害死了卫律许多士兵,之前追杀卫律和她的恩怨,并不知道其它的。 “刚刚不是还说皇上温和吗?如今怎么突然这样想。”卫律笑道。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皇上为了宠妃杀忠臣什么的。 桑榆心里这样想到,但没敢说出来。 “这也是有可能的,要以防万一。” “脑袋里又胡思乱想,这是不可能的。桑家和皇上不和。”卫律低声说道。 第84页 “不和?那为什么这么宠贵妃?”桑榆惊讶道。 “为什么不宠,他是皇上,有权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和桑家不和,与贵妃无关。”卫律说道。 “原来还可以这样,长见识了。”桑榆直点头。 两人在这边愉快的谈话,宴会上的气氛却很微妙,不少人眼睛看着桑榆这边。 卫律在城门口上演了那么一出,桑榆之前失踪的事在京城上层圈子不是什么秘密。 她被毁容的事大家也都知晓。 她是镇国大将军的夫人,为什么失踪?谁能让她失踪?聪明的人都猜到了。 卫律之前回到京城,似乎没有什么动作。如今桑榆被毁容了,以她对桑榆的宠爱,怕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朝堂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各种势力在不断地碰撞。 在这种微妙的关头,皇上偏偏大张旗鼓地举行了这么一场生日宴会。 难道正如卫律所说,贵妃是贵妃,桑家是桑家,两者之间可以分开来。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皇上携着贵妃一同出来,脸上笑容满面,可以看出两人似乎很恩爱。 贵妃照例说了感谢的话,皇上也说了话,之后是大家入座就席。 席间各种歌舞表演。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是大家送礼的环节。 桑榆之前送的礼是她作为妹妹的礼数。卫律还另准备了一份,作为当众送的礼物。 今天是贵妃的生日。桑家却只有桑夫人和桑家三小姐携同夫君来了。 桑榆悄悄问卫律,“为什么桑家大老爷没来,我二哥也没来?” 卫律抬眼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桑家人,平静地答道:“桑老爷生病了,据说病得很严重,连床也不能起。” 席间载歌载舞,桑榆看了好几眼主位上的皇上和贵妃。 皇上不像她白天见到的那么温和,帝王的气势散发出来,高高在上。 只见他和贵妃说了什么话,贵妃立即掩嘴笑了起来。 两人相处起来,可以看出真的很亲密。 桑榆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看人家秀恩爱,还不如吃桌上的美食。 桑榆钟爱吃多水的水果,桌上的荔枝是最先被她吃完的。 因为她戴着面纱,吃其它的东西也不太方便,只能吃些水果了。 桌上荔枝吃完了,很快又上了新的一盘上来。 桑婉住在主位上,眼睛往下方一扫,立马就看见了戴着面纱的桑榆。 她看见桑榆专注于桌上的水果,卫律在一旁,看着她,两人不时说几句话。 看桑榆戴着面纱的样子,毁容的说法是真的了。 据说是很大的一条疤。 真希望好不了。 桑婉在心里冷笑一声。 宴会结束后,桑榆和卫律离席。 这时候,一个宫女来到两人面前。 “夫人,我们贵妃娘娘有请。” “哪位贵妃娘娘?”桑榆问了一句。 宫女愣了愣,随及笑起来,“夫人真是说笑了,当然是我们婉贵妃娘娘了。在闺中的时候,你们感情很好的。现在请你过去叙叙情。我们娘娘很想念你。” 病情原因 感情好,当然是骗人的。 桑榆和贵妃在桑府的时候没说过几次话。 再说如今天色已晚,桑榆并不想去。 但贵妃有请,是不应该拒绝的。 桑榆开口道:“今天我头好像有点晕,病体拜见贵妃,有失礼仪。明天我再亲自进宫赔罪。” 她今天没看见白飞的师傅,明天正好进宫。 “夫人,我们娘娘已等候着你多时,请跟我来。”宫女说道,像根本没听到桑榆说的上一句话一样。 这话带有一点强制性的命令。宫女都这样说了,桑榆似乎非去不可。 一旁的卫律冷冷地看了宫女一眼,搂住桑榆的腰道:“回你们娘娘话,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进宫拜见。” 说完,也不管宫女的反应,直接带着桑榆走了。 坐在马车上,桑榆开口,“律姐,我们这样直接走了没事吗?她如今正是贵妃,圣宠在身,得罪了她,不会有事吧。” “太晚了,你该休息了。”卫律答道。 “啊?我知道我要休息了。我说的是我们会得罪贵妃。”桑榆开口。 “不怕。”卫律语调不疾不缓道,话语间充斥着强大的自信。 马车哒哒哒地在青石板上前行,两人很快就到将军府了。 夜晚,桑榆精神兴奋,从卫律的书房里拿了一本志怪书籍来读。 卫律抽掉了她手中的书,“该睡觉了。” 桑榆看了一眼蜡烛钟,现在大约晚上十点。 “这么早,还没到睡的时候。” 卫律手中拿来一个棋盒,坐到床边说道:“来,我教你下棋。” “下棋?”桑榆直起身子,说道:“我不会下。” “我知道,我教你。”卫律说着,分出白棋和黑棋。 她说了象棋规则后。桑榆执白棋先行。 一局下完,自然是桑榆输了。 连下了几局,桑榆都是输。 又输一局,桑榆想了想开口,“我会下五子棋,我们来玩这个。” 第85页 “五子棋,怎么下?”卫律问道。 桑榆于是兴致勃勃地告诉卫律五子棋的下法。 再下的时候,桑榆第一局就赢了。 可第二局的时候,她从开始就处于下风。 桑榆嘟着嘴,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寻找落子的地方,妄想来一次胜利。 当然,最后她还是输了。 “五子棋我怎么会输。”桑榆自言自语道。 两人开始第三局。 这一次,桑榆赢了,兴高采烈地看着卫律,“律姐,我赢了!” 卫律嘴角微弯,点点头。 又玩了几局,每局都是桑榆赢。 桑榆高兴地想着以后晚上可以经常玩这个。论象棋她比不了卫律,五子棋可是信心十足。 慢慢地,下着下着,桑榆头就一点一点往下垂。 卫律伸手托住桑榆的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在下棋前,卫律就点了安神香。桑榆吸入体内,慢慢发挥作用,如今睡过去了。 卫律收拾好棋子,低头看桑榆。 桑榆的小脸蛋完全陷在了柔软的枕头里,几缕头髮落在鼻子下方,睡着唿吸一动一动的。 卫律拨开几缕头髮,看见她左脸上的长长伤疤,手指轻柔地在伤疤周围抚摸。 她垂下头在上面吻了一口。 掌风熄灭蜡烛,室内一切归于黑暗。 第二天早上,桑榆和卫律从府上出发,往皇宫而去。 卫律将桑榆送到婉贵妃所在的宫殿,就去御书房找皇上。 桑榆进了宫殿,见到了桑婉。 对于昨晚的被拒绝,桑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亲热地拉着桑榆说话。 桑榆干巴巴地问一句答一句,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就这样说了一会儿话,桑婉赐给了桑榆许多东西,还要留她吃午饭。 桑榆自然是不肯的,恰好这时有宫女进来报将军来了。 桑榆就高兴地告别了桑婉,和卫律离开了。 桑婉一袭华美衣服,站在宫殿口,目光平静地看着桑榆和卫律远去。 身边的贴身宫女不解又有点愤恨,问道:“娘娘,你邀将军夫人吃午膳是天大的荣耀,她竟然不领情。那匹云罗,一年才进贡几匹,十分珍贵,皇上赏了你,你为什么要赏给她。” 桑婉收回视线,低声呵斥贴身宫女,“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和五妹姐妹情深,不在乎这些虚礼。云罗虽好,怎比得上我们的姐妹情意。” “娘娘你和将军夫人感情真好。”贴身宫女说道。 桑婉微微一笑。 她和桑榆的关系,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但这又有什么呢,只要外人以为她和桑榆感情深就行了。 桑家蓄谋已久,要夺这皇权。 成了,自然是好的。即使不成,今日她的这番举动,也算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桑榆跟着卫律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 还没敲门,桑榆就在门外听到了白飞的声音。 桑榆抬手砰砰地敲门,边敲边喊道:“嘿,白飞,我来看你了。” 院落门被打开,白飞高兴道:“你们终于来了,快进来,昨天一直等着你们呢,结果没来。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来。” 桑榆和卫律进去。 白飞把院门砰地一声关上。 “来,我带你们去见我师傅。”白飞走到前面。 桑榆立即跟过去,满心地期待。 一行三人穿过前院,来到后院。 第一眼看见白飞的师傅白决时,桑榆深深地震惊了。 白决一袭白衣,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见几人时,他转过头来。 那一双眼无悲无喜,冷静淡然,一张脸清冷脱俗,浑身散发着远离尘世的飘渺气质。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谪仙似的人儿。桑榆心想。 “将军,夫人。”白决站起来,开口。声音也清冷淡然。 桑榆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儿的点头,来了句师傅好。 “夫人,请坐。”白决微微一笑,说道。 四人围着石桌坐下。 桑榆听着卫律和白决说话。这才知道,原来白决和白飞会在皇宫,还是帮卫律的忙。 白决外表看着清冷脱俗,说起话来却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你师傅长得太好看了。”桑榆对白飞说道。 “我早跟你讲过的,我师傅在我心目中是无人能比的。”白飞得意道。 这边卫律和白决说话,桑榆就和白飞边听两人说话边八卦。 白飞在这皇宫住了些时日,了解这皇宫暗地里的许多事,正讲给桑榆听。 在院子里吃过午饭后,卫律和白决进了书房。 桑榆和白飞没去,两个人蹲在院子里继续说话。 书房里,白决道:“将军,观夫人面色似乎不好。” “你能看出。”卫律目光一凛。 “略知一二。”白决答道。 桑榆如今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吕安和御医都看不出问题,没想到白决竟能一眼看出。 院子里,桑榆看到石桌上摆着棋子,立即招唿白飞,“快过来,我教你一种新玩法,五子棋。” 第86页 “什么是五子棋?”白飞走过来问道。 “很好玩的下棋法。”桑榆答道,很快把规则告诉了白飞。 两个人一起在石桌上下棋。 “这五子棋挺好玩的,规则简单,又容易掌握。”白飞说道。 两人下棋,桑榆除了第一局赢之外,其它时候都是在输。 “不对啊,我昨晚下赢了我律姐呢。难道你比我律姐还厉害。”桑榆说道。 “你下赢了将军,不可能吧。”白飞怀疑。 卫律等级明显比他高。 “真的,除了输一局,其它时候我都在赢。”桑榆说道 。 白飞眼珠转了转,说道:“那肯定是将军让着你。不想让你输得太惨。” 桑榆一想,是啊,白飞都可以下赢她,没道理律姐会下输。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有地方能比过律姐呢,原来还是律姐让着她。 两人在这边下五子棋,卫律从书房里出来,“榆榆,我们进书房,让白决给你看看。” 桑榆抬头,“白师父会医吗?” “当然了,我师父医术可好了。我昨天还说让我师父看看你的脸,给你配点什么药膏,让你脸上的疤痕早点消下去。”白飞在一旁说道。 三人一起进了屋。 白决伸手把脉,半响,才开口道:“夫人失眠,头痛,精神衰弱,外表如今看着没事,身体实际上已经逐渐虚弱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律问道。 白决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夫人身体并没有中毒。” 一听这话,桑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怀疑自己中了什么很奇怪的毒,所以吕安和御医才诊断不出来。 这竟然没中毒,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夫人身体里,应当是被人下了蛊虫。”白决再次开口。 此话一出,桑榆身子一抖。 蛊虫是什么,她了解不多。但她知道,这东西是虫,虫啊!! “你说,我现在身体里有虫。”桑榆脸色发白地问道。 白决点点头,说道:“应当是子虫,母虫不知在何处?” “子虫是很早就下在你的身体里了。之前或许一直在沉睡,如今才醒来。这蛊虫在你的身体里,会不断消耗你的精神。你如今夜晚睡不着觉,正是因为夜晚是子虫活跃的时间。” “怎么解决?”卫律冷声问道。 “必须找到母虫。用母虫引出子虫。”白决答道。 街上一幕 从皇宫里出来,坐在马车上,桑榆整张脸色都是苍白的。 一想到会有虫子在她的身体里活动,悄悄地吃掉她的内脏,桑榆就不寒而慄。 “律姐,我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虫子?”桑榆紧抓卫律的手。 卫律把桑榆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眉心,柔和道:“不会有事的,我会把虫子弄出来。” “可是需要母虫,才可以引出子虫。母虫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完全不知道。”桑榆说道。 “没关系,我很快就可以查出来。”卫律低声道。她的眼神冰冷,酝酿着某种即将毁天灭地的情绪。 回到府中,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桑榆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 谁知道她吃下的东西,是不是也有子虫的份。 卫律看着她,把她喜欢吃的菜放在她碗里,“相信我,好吗?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养好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吃不下,食物吃下去,子虫也会吃。”桑榆答道。 “虫是虫,你是你。好好吃饭,你才有精神。身体最重要。”卫律说道。 她靠近,眼睛直视着桑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自从知道桑榆身体里有虫之后,卫律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一下。 如今,她直视着桑榆,眉心轻蹙,第一次把忧虑表现在了脸上。 桑榆也心疼,她才和律姐相逢不久,如今自己的身体又出了这样的事,律姐想来心里很不好受。 她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一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 半夜,桑榆突然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卫律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把桑榆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好多虫子从我身体里爬出来。它们在我身上乱咬,乱爬。最后把我咬死了!”桑榆语气惊慌。 卫律的手摸在桑榆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轻拍她的背,声音低沉,语气坚定,“都是梦,我不会让你出现这种事的。” “律姐,我疼。”桑榆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把整个人都缩在卫律的怀里。 梦中被一点一点啃噬的痛苦,她现在似乎还感觉得到。 卫律心疼极了,看着桑榆竭力想把自己捲成一个小球,藏进她的怀里。 语言这时候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她只能低头,亲吻桑榆的额头,脸颊,嘴角,安抚她。 这一晚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桑榆才沉沉睡去。 卫律去了书房,和吕安颜清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 走到后院的时候,她听到桑榆和夏草说话的声音。 第87页 “我又赢了你。”桑榆说道,语调欢快,很有活力。 卫律走近,看见桑榆正在和夏草下五子棋。 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这将会成为她钟爱的活动。 “律姐,你来了。看我下五子棋,很厉害的。”桑榆笑着说道,又和夏草下了一局。 下完这局后,夏草识趣地退到一边去了。 卫律在桑榆身边坐下。 桑榆面带笑容,抓着卫律的手把玩,开口道:“我昨晚上是不是特别脆弱,差点都哭了。” “我今早上起来就在想。虫子都已经在我的身体里了,我再怎么担忧也无济于事。还害得律姐你担心我。” “其实有虫子也不是太大的事儿。下蛊的人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而且有律姐你在,你不会让我有事的。所以,我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才不让下蛊的人看热闹。” 桑榆说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桑榆的信任让卫律很受用。 她反手握住桑榆纤细白嫩的手,唇角弯了弯。 白飞下午的时候,从皇宫里出来,找到了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的桑榆。 看桑榆踢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和昨天在皇宫里的失魂落魄完全不一样,他开口,“你状态看起来挺不错的嘛。” “白飞,你怎么来了?”桑榆笑着问道。 “当然是来安慰你的,害怕昨天的事对你打击太大,你小心脏受不了,可怜兮兮的。 ”白飞说道。 桑榆走到桌子边喝茶,闻言,睁大了眼睛,“我才没有呢。我承受能力很强的。只是一条小虫子。我律姐很快就会帮我拿出来了。” 白飞知道桑榆一向乐观坚强。昨天看起来难以接受,但很快就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坐在石凳上,开玩笑,“你敢说你昨晚没有哭鼻子。” “哭鼻子。我才不会呢。我自八岁以后就没哭过了好吗?”桑榆也坐在石凳上。 她昨晚刚从噩梦中醒来,真的差点吓哭了。 不过,她毕竟还没哭呢。 “你来干什么 ,找我玩吗?”桑榆问道。 白飞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我师父昨晚连夜配的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子虫。” “这么神奇。”桑榆拿起瓶子,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是暗红色的药丸。 “当然,我说过我师父的医术很高的。这对他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白飞立即又洋洋得意起来。 “记住,每天睡觉前吃一颗。这样你晚上就可以睡得香香的了。”白飞又说道。 桑榆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师父。” 想起昨天看到的谪仙似的人儿,桑榆好奇地问道:“你师父多少岁了,结婚了没有?师娘长什么样?是不是也美若天仙?” 白飞把剑放在桌上,“你对我师傅怎么这么感兴趣?” “美人嘛,人人都感兴趣的。”桑榆笑着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我师父多少岁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白飞答。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不是从小就跟着你师父吗?他不是最疼爱你吗?”桑榆问道。 “我问过,师父没回答我。师哥师姐也都说不知道。再说,我师父年年都是一个样,我想猜也猜不出来。”白飞答道。 “那你师娘呢?”桑榆问道。 “哼,谁能配得上我师父。”白飞扬了扬下巴,自豪道。 他师父不仅武功好,医术高,长得也好,谁能配得上? “你就得意吧你。”桑榆说了一句。也确实想不出谁能配上白决。 夏草从厨房端了一大盘荔枝过来,两人就边吃边聊。 桑榆和白飞两人很合得来,都有点孩子气似的。 白飞看到了地上的毽子,也自己上去踢了几回。 白飞走后,桑榆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边的落霞。 未来她和律姐老的时候,也一定可以并排着坐在一起,看这瑰丽的景色。 接下来几天,卫律都忙着不见人影。 桑榆知道,她肯定是在查蛊虫的来源。 桑榆其实内心也有猜测。 她和人是无怨无仇的。没道理有人要无缘无故来害她。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桑家了。他们上次还派人来杀她呢。 肯定是她在桑家的时候,就被他们下了虫。 作为一个穿越人,桑榆觉得还好接受,毕竟她和桑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没什么感情。 要是原主本人知道自己被家人下了虫,估计心里是很难受的。 至于桑家人,那也是够心狠的。 卫律整天不见人影,桑榆也没兴趣到街上去闲逛。 这天白飞从宫里出来找她,拉着她上了街。 两人走在街上,白飞说道:“你说你,每天呆在府里有什么好玩的。看,街上有趣的事多着呢。” 正说着,就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两人走上去。 只见人群中跪着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她的面前用木板写着四个大字。 “卖身葬父。” “哇,原来真的有卖身葬父一事。”桑榆兴奋地说道。 第88页 这种事情,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事应该常有,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白飞在旁边说道。 桑榆仔细地打量穿孝服的女子,身材苗条,面容姣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 周围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桑榆看见一个富家子弟,走上前去,轻挑地说道:“美人,我出钱埋葬你的父亲,你就跟我回去吧!哈哈!” 那女子抬头看了富家子弟一眼,摇摇头。 “她怎么不答应?”桑榆问道。 这不是有人愿意她就答应的吗? “不答应是有道理的。这富家子弟把人家买回去,没准是做妾的。这女子或许不愿意做妾。”白飞说道。 “她要卖身,不做妾就只有做奴了。两个都不好。”桑榆说道。 “要不我们给她一点银子,让她把她父亲埋葬了。”桑榆又道。 白飞摇摇头,“你别急。这没准是骗子呢。就骗你这样可怜她的人。” “还有这样的骗术?”桑榆惊奇了。 富家子弟见女子不愿意,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带着僕从走了。 又等一会儿,日头渐大。 这期间有好几个人表示愿意买下女子,女子都不愿意。 呆在太阳底下太热,桑榆和白飞移到了对面的酒楼上。 坐在二楼临窗的地方,可以一览无余对面卖身葬父的情景。 桑榆看见有人像她一样投钱了,但女子没收。 “她到底想干嘛?”桑榆想不明白了。 这钱也足够她埋葬了她父亲。难道是自尊心作祟,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施捨? 桑榆想想,也觉得挺有可能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那女子支撑不住晕倒了。 这时,街角缓缓驶过一辆马车。 围观的人群挡住了去路,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查看了情况,又返回车上。 过一会儿,那人从车上下来,把那女子带走了。 桑榆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子进了马车,马车缓缓远去了。 危机与警告 围观的群众见女子被人带开,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纷纷散去。 桑榆好奇地问道:“那是谁?为什么可以带那女子走。” 白飞抬头,眼神奇怪,“你不知道那是谁?” 桑榆摇摇头,“我不认识。” 白飞拍了一下桌子,“我都认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那马车上有桑府的标志,是你们桑家的人带走了啊!” “啊?”桑榆窘迫了,尴尬地喝了一口茶。 她穿过来没多久,就嫁给了卫律。此后一直没和桑家有什么接触,对桑府的标志不熟。她刚才也没细看那马车上的装饰,还真不知道是桑府的马车。 “桑府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大家都很尊敬。他们的人带走那女子,那女子埋葬她父亲的事算是解决了。”白飞说道。 难怪这些百姓仍由人把女子带走,桑府是不会做侮辱女子的事。桑榆心想。 两人在酒楼上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白飞把桑榆送回府,约好了明天再来找她。 桑榆回府后,管非过来告诉她说卫律今晚不回来了。 “律姐不回来了?好吧。”桑榆失落地答道。 夜晚躺在床上,桑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身边空了一块。 她吃了白飞师父配的药丸,眼皮慢慢地合上,终于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天,桑榆都和白飞在京城大街小巷穿梭。 白飞带她去了许多好玩的地方,还带她偷偷进了皇宫。 皇宫的景色的确美丽,一山一石都十分讲究。各座宫殿雕樑画栋,大气精緻。 桑榆虽然玩得挺开心,但心底总有一丝忧虑。 卫律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而且也没告诉她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两人在一处没人住的宫殿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白飞开口,“不用担心,那可是将军。她武艺高强,又有许多得力手下,什么事都能解决的。” 桑榆把下巴挨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看着前面的小黄花,“嗯,她有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对,将军明天可能回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不要和我再去看看其它地方?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少了。”白飞兴奋地站起来说道。 “你这几天天天来找我玩。你怎么不跟着你师父?”桑榆抬头问道。 白飞可是个极度的师控,有他师父在的地方,他多半都捨不得挪动脚步。 “看你也是个京城人,京城这么多好地方你都不知道。我当然要带你转转呗。”白飞笑说道。 心里却想到那天下午他去给桑榆送药,离开的时候在大门口被管非拦住了。 卫律让管非告诉他,最近几天多来将军府,陪陪桑榆。 要不然,他怎么会天天离开他师父身边。 当然,和桑榆在一起他也是很乐意的。 桑榆被逗笑了,“你才来这没多久,就比我熟悉得多了。走,我看你现在带我去哪里?” “肯定是个好地方。”白飞说道。 第89页 傍晚,白飞送桑榆回府。 白飞离开后,桑榆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走。 这围墙里边就是将军府,大门在前面。桑榆走一段路就可以到了。 这里平常清净,将军府的区域,少有人来。 身后传来吆喝声,“卖豆腐嘞,卖豆腐嘞,又嫩又滑的豆腐嘞!” 桑榆转头,看见一个小贩,挑着担子慢慢往前走。边走边吆喝。 吆喝声在古代很常见。吆喝内容很简单,吆喝声音却很洪亮。 这一带常有小贩路过,桑榆倒不觉得奇怪。 小贩挑着担子慢慢走近了。 他对站着的桑榆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这位娘子,要不要买点豆腐。都是新鲜刚做好的,又滑又嫩,保证好吃。” 说着,他掀开了担子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块块白嫩嫩的豆腐。 桑榆本来还在犹豫,看着这豆腐这么可爱,也有了想买的心思。 “这位娘子,买一块吧。保证你吃了一回想吃二回。”小贩说道,拿起汗巾擦拭脸上的汗水。 “行,那你给我装两块。”桑榆说道。 小贩弯下腰去装豆腐。 桑榆低头从荷包里掏钱。 就在桑榆低头的剎那,小贩从筐里掏出了一把短刀,迅速捅向桑榆的腹部。 桑榆看到明晃晃的刀光,惊叫一声。 生命遭到威胁的本能使她身子迅速往后仰去,跌靠在墙角,躲过一击。 小贩俯身,跟着桑榆往下,短刀再次直刺她的腹部。 有护卫从围墙大门等各个方向飞过来。 桑榆的贴身护卫隐在暗处,见桑榆遇险。 他迅速抽出腰中剑,砍在小贩的手上,小贩吃痛,刺向桑榆的动作慢了一秒。 他手上血流如注,却仍旧握刀刺向桑榆。 护卫用剑止住短刀,用力握住小贩的手腕,迫使他放开手中的刀子。 小贩手中刀一落地,仍旧扑向桑榆。他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踹向她。 桑榆心里一惊,眼看着小贩就要踢上她。 这时候,更多护卫赶来,立即截住了小贩的脚,并快速将他制服了。 见自己已经被制住,小贩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原本憨厚的脸已经完全变样了。 他张开嘴巴,里面全是血,看向桑榆说道:“我们主人向将军问好。” 话一说完,他就头一歪,立即断气了。 桑榆眼睛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一个死去的人。 护卫迅速地将尸体带走了。 夏草从远处跑过来,将桑榆扶起,连声道:“夫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受伤了。” 桑榆扶着夏草的手站好,慢慢地摇头,“我没事。” 有护卫去探查周围的情况,有护卫护着桑榆往回走。 他们此时心里别无他想,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夫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袭击了,将军回来,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管非很快就得知了消息,立即叫吕安来给桑榆诊脉。 大厅里。 “夫人受了惊吓,我开一副药安抚心神,平心静气。”吕安诊完脉说道。 开完药,吕安道:“夫人,如果你身体有什么其它不适,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桑榆点点头。 吕安走后,桑榆对在一旁的管非说道:“管家,这事儿不要告诉律姐。我没受什么伤,不要让她担心我。” “是,夫人。”管非答道。 出了大厅,管非迅速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速送到卫律手中。 桑榆的话他不能不听,但卫律的话他也必须听。 卫律明确说过,她要知道桑榆的所有情况。桑榆吃的饭,每晚的睡眠状况,每天的心情。这样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不告诉她。 送走信后,管非去处理尸体。 他到的时候,吕安已经在了。 “有什么线索吗?”管非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身份特徵。”吕安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眼神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显而易见,他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能这样的做的,除了桑家,没有别人。 这是他们惯常用的手段。 想起杀手最后说的那句话,管非冷笑一声,“桑家派来的,估计是狗急了跳墙,想给将军一个警告。” “将军最近一定做了让桑家很恼火棘手的事。要不然桑家不会在明知道刺杀不了的情况下,还要在将军府门前上演这样一出。” “他这是专门做给将军看的。” 吕安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表情冷冷的,“他们这样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动夫人,可比动将军的后果还严重。” 想到桑榆身体里的蛊虫,吕安开口。“夫人受了惊吓,我怕她身体里的子虫有异动。” “我会让夏草注意的,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即告诉你。”管非说道。 一干护卫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里,等着管非的惩罚。 管非走到护卫头领面前,冷声问道:“卖豆腐的人有问题,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护卫头领也是欲哭无泪,答道:“他每天都会路过这条巷子,时间不定。我们就对他放松了警惕。是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第90页 护卫头领说着,跪下去。 身后的一干护卫也跪下去,“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我没说过吗?对于在这条小巷常出没的人,底细一定要查清楚。”管非眼神冰冷。 “查过的。他住在丰盛街,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并无兄弟姐妹,也尚未娶妻,世代以卖豆腐为生。”护卫头领答道。 他们就没差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出了,确认这卖豆腐的就是一个小百姓,毫无威胁性。 谁能想到一转眼,就由一个小弱民变成了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也不怪他们,对手防不胜防。”吕安说着,从后面走过来。 他把手中的东西给管非看,“这是我在尸体脸上发现的□□。□□易容实难找到破绽,也无怪乎他们没有看出来。” “我说过,对任何路过将军府的人都要保持警惕。卖豆腐的人可以被人假扮,你们都应该想到。你们的脑子都塞满了浆煳吗?”管非说道,眼睛扫了一圈面前跪着的护卫。 “自己待会儿去受罚。我会抽调一批新的人手接替你们的职位。你们需要重新回去锻鍊!”管非说完,离开了。 护卫们从地上起来,羞愧地跑去受罚了。 反击 夜晚,桑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床顶。 她已经吃下去药丸好一会儿了,却还是没有睡着。 “夏草,我想喝水。”桑榆坐起来,对守夜的夏草说道。 “夫人,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水。”夏草声音传来。 没过一会儿,夏草就点上蜡烛,端着水到床前。 “夫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夏草问道。 桑榆喝完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头有点痛。” “要我去叫吕大夫来吗?”夏草问道。 “不用了,只是有点头痛,过一会儿就好了。”桑榆答道。 她之前在从方城到京城的途中,也头痛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草退下后,桑榆揉着自己的头,过了许久后,终于缓缓睡去。 管非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到卫律身边。 卫律打开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夫人遭袭,未受伤。怀疑是桑家派人所做。 看了这信,卫律眸色一沉。以她为中心,周围寒气翻涌。 才过了几天,就按耐不住出手了? “将军,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军师颜清问道。 卫律把信递给他。 颜清看后,心里一颤,“这桑家简直是找死!” 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动了夫人,将军只会加倍奉还回去。 卫律抿嘴,“之前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吧,我要你现在就去办!” 颜清点点头,退了下去。 军队十天一次的放假日子又到了。 桑家精军驻扎闵城外面。这一天,士兵们都会集体到闵城来休息娱乐。 某赌馆里,桑家精军的一位高级将领正在赌桌前大声叫道:“大,大”。 庄家摇匀骰子,打开盖子一看,赫然是小。 “怎么又是小。”将领怒说道。 周围同押小的人也哀声嘆气。 “再来!”将领不信邪,再次摸出银子放在赌桌上。 接连玩了十几把,每一把,他都是输。 “再来!”将领说着又去掏银子,发现他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被赌完了。 “没钱就不能再赌了。”庄家说道。 “我还要再来,你们这儿先借点给我。”将领说道。 “对不起,我们赌馆不接受借钱。如果你没钱。等有钱时再来吧。”庄家说道。 将领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把自己的饷银全部都输进去了,当然不甘心就这样空手离去。他必须要赢回来,并且要翻一番才行。 他想到自己在这城里有几个朋友,可以先去他们那儿借点钱。 事不宜迟,他立马出了赌馆。 穿过几条巷子和街道,他来到了好友家。 “喂,王成,开开门,兄弟我来看你了。”将领敲门 。 屋内没有人回答,门一推就开了。 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还是走进院子里。 然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有人从后面袭来。 他躲闪不过,后背中了一剑。 踉跄着向前了几步,他转头,看见身穿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将领大怒。 在这闵城,还没有人敢袭击桑家精军的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感觉到了危险,却还是走进院子里的缘故。 黑衣男子并不说话,直接上前,和将领交锋,招招致人于死地。 将领虽然武功高强,然而这些年来没有参与战事,反应上还是慢了些。 很快就被人一剑刺中胸口,必死无疑。 “你到底是谁?”将领瞪大眼睛,倒退几步靠在柱子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他还有大好的荣华富贵要享受,怎么突然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人到底是谁,敢来杀他? 第91页 杀了他,他们将军一定不会放过兇手的。 黑衣男子没说话,走近将领,拿出一个令牌放在他面前。 将领看着令牌上的小小卫字,瞳孔放大。 他吐出一口血,模煳地开口,“原来是那边的人啊!” 卫律的人,是不会顾及他桑家将领的身份。相反,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他们才要杀了他。 卫律和桑家有深仇大恨,将领十分清楚。 天下的百姓或许还在蒙昧中,即使知道卫律他们是因为缺少物资而被迫丢弃山城,也还是下意识地同情不是故意押送物资迟到却被关入牢房的桑慎和被圣上发怒降下官职的桑家大老爷。 但他们闵城和山城相距十分近。 山城被破,他们驻扎闵城的军队很快得到了消息。 大家都知道一旦律军防守失败,后果十分严重。 敌人会长驱直入辰国腹地,千万百姓会遭到杀害。到时辰国一定是血流成河,死尸遍地。 本来他们应该迅速支援山城。 将军却封锁了消息,招一众将领密谈。 他们桑家精军是有动作,却不是支援山城,而是秘密前往京城。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桑家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以桑家精军威慑和边境的安危,夺下辰国的皇位! 所以,卫律在律军乘胜追击凉国大军的时候,才会不顾重伤的身体,迅速率领一部分军队,快速赶往京城。 他就怕桑家知道山城防守成功后,来个鱼死网破的夺位。 眼看着将领断气后,黑衣人带着他离去。 这一天,在闵城的各个角落。许多这样的场景都在上演。 有的在自己相好的床上。相好不过出去那么一会儿,回来就发现他倒在床上,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大片床单。 被人一刀割喉! 有的在酒楼里大吃了一顿,走出酒楼不久,就毒发身亡了。 有的甚至是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就被人从背后杀死。 军队休假只有一天,当桑家的将军桑干发现到了晚上还有一半以上的将领没有回营地的时候,立即勃然大怒。 桑干是桑家收养的孩子,论武学天赋,如果不是卫律后来居上,他就是军队中的第一人。 相比较卫律的兇残,他在辰国百姓眼中,就是大英雄了。 十五岁一举夺得武状元,名震全国。此后进入桑家军队,和边境的敌军交手,无一败仗。在桑家的操作下,迅速爬升至将军位。 当他已是盛名在身时,卫律才刚入武学之门。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回来。”桑干对下属怒道,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积威已久,底下的人此时都不敢发言。 “或许,他们是在城里面有什么事耽搁了。”一旁的军师说道。 “我说过最近外出必须和我报告,休假日在日落前必须回营。都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桑干怒道。 他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他虽然是桑军的将领,但他所做的一切,实际上也是要听从桑家二少爷桑湛的命令。 就在前不久,桑湛的一次非常重要的布局被人破坏了,甚至死掉了他的好多名优秀的手下。 如今,半数以上的将领未归,他害怕也是遭遇什么不测。 “报,将军,将军,营地外……”一个小兵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跪道。语气急促,神情惊恐。 “怎么了,营地外有什么?”桑干立即问道。 “营地外,营地外有……”小兵重复着,脸色煞白,说不出后面的话。 “哑巴了,话都说不清。”桑干一手将小兵挥到一边撞到墙上,快步走出去。 身后的军师和将领也跟着走出去。 来到营地外,守门警戒的小兵们没在自己的岗位上。 桑干向前走了不远,就看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惊恐的守门小兵们瘫在一旁。 在他们的身边,高高堆着一大堆的尸体。 鲜血从尸体上的伤口流出来,染红了昏黄的泥土,翠绿的青草,不断向前蔓延,直往他们脚下而去。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愣在那里。 大摇大摆堆在营门口的这堆尸体,就是未归的将领们。 他们身前统率大批的人马,威风得意,如今死后却委屈地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衣衫凌乱,沾满血与泥土,甚至被另一具尸体压在身上。 “李威!王高!”身后有将领走上前,捧着自己死去的兄弟的头。 他双眼刺红,头髮往上竖起,看着兄弟死不瞑目大地眼睛,忍不住仰天大叫一声。 “是谁,是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给你们报仇!” 桑干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谁有能力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杀了他这么多武艺高强的将领,而且大多是一击毙命。 兇手无惧他桑家在闵城的势力,堂而皇之的杀了他的人,还将他们摆在了营地前。 这是嚣张的示威,瞧不起。 是在说,即使这闵城是你桑家的地盘,他也可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杀掉你的人,不把尸体摆在你面前你还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答案唿之欲出,除了卫律,还有谁跟他们有纠葛? 第92页 然而此时的桑干却无暇想得太多。 死掉一半以上的优秀将领,军心必定大乱,桑军实力大大下降。 将领是他所领小队的灵魂,如今不明不白突然死了。士兵们一定会急红了眼,要给他们的将领报仇。 他必须控制住他们的行动。 更重要的是,将领死去,就必须选拔新的将领。 要是有人趁此时机煽风点火,桑军会因内部争斗而重伤。 他冷静地下命令,先整理好将领的尸体,安抚军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快速给桑湛去信。 下药 桑榆本以为昨天晚上自己的头痛只是小事一桩,毕竟后来她安稳地睡了过去。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痛得更厉害。 夏草看见桑榆躺在床上,脸色难看,担忧地问道:“夫人,你怎么样?头很痛吗?” 桑榆点点头,“你去叫吕大夫过来。” 夏草扶起桑榆,在她身下垫上枕头,让她倚靠在床头,立即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吕安跟着夏草过来。 “夫人,从昨天到今天,你的身体出现了哪些不适?”吕安问道。 “昨天晚上有点头痛,后来就没事了。今天早上起来,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头很重很痛。”桑榆难受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答道。 吕安诊脉之后很快就出去了。 管非在外面,一见他就立即问道:“怎么样?” 吕安摇摇头,“因为昨天的事,子虫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在身体里剧烈活动。之前的药丸不能压制蛊虫,夫人因此身体很不适。” “怎么解决?”管非问道。 “之前我一直在研究,已经有了一点头绪。我会试着配药,看能不能压制蛊虫。”吕安答道。 “不能杀死吗?”管非问道。 “不能。子虫在身体的哪里根本不知道。一般的蛊虫都是百毒不侵的,很难杀死。用药杀虫,对夫人身体难免有损害。为今之计就是赶快找出母虫。用母虫引出子虫。”吕安答道。 “这事儿将军已经在办了,如今锁定了几个人,还在查是在哪一个人身上。”管非答。 他已经给将军去信了,相信将军很快就会赶回来。 身体不舒服,桑榆根本不能起床。头痛一直折磨着她,她在床上也不能安心做其它事,只能闭着眼睛,忍受头上的不舒服,难受地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白飞从宫里出来,得知了她被人在家门口刺杀的事,气得跳脚。 他懊恼道:“昨天我应该送你到府的,怎么能让你独自走那一段路。” “大家都没料到,不是你的错。”桑榆勉强笑笑,“我们府里有许多护卫,我还有贴身护卫,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差。” “话是这么说,可我昨天如果和你走在一起。我定要狠狠揍那人一顿,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白飞说道。 “要不我现在回宫,让我师父重新给你配药。”看桑榆脸色不好,他问道。 “不用了,吕大夫已经在配了。”桑榆摇摇头。 白飞在桑榆房间里呆到下午,约好明天再来看她才离去。 吕安已经配好药了,桑榆吃完药后,头痛终于减轻了,慢慢睡去。 白飞离开将军府后,并没有立刻回皇宫 。 他在房顶上跳跃,很快就来到了桑府。 桑府高手众多,守夜和巡逻都十分严密。 白飞武功是不如卫律,甚至不如卫律的军师颜清,但就整个江湖的排名来说,他的武功也是排在前列的。 他隐在黑暗中,密切关注巡逻规律,交班时间,暗处守夜人位置。 看准一个空隙,他无声无息地进了桑府。 桑府面积很大,假山流水众多。各种院落交错,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白飞绕了不久,终于找到了主院的位置。 这里的防守严密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白飞转悠了几圈,都没找到机会进去,只得低声骂了一句,放弃了这里。 桑家毕竟底蕴深厚,敢和卫律甚至皇上对上,自然不会让白飞一个人就轻易摸进主院。 白飞愤愤地转到了厨房附近,当看到月光下那一口大水井时,他计上心来。 从包里摸出一包药,白飞全部倒进了水井里。 这夏天吃饭喝水,都要从井里打水。 哼,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白飞暗想。 第二天,桑府众人起床,开始了和以往每一天都差不多的生活。 厨娘从水井里打水,准备主子们的早餐。 桑府主母王莹吃完早饭,乘车去其它贵妇人家参加聚会。 席间大家阿谀奉承,让她好不受用。 突然,一位贵妇人指着她脸叫道:“王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王莹摸着自己的脸笑问道。 “你的脸,你的脸起了好多的红点。”贵妇人惊恐道。 在她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看向王莹的脸,就惊唿起来。 “真的,好多红点,太吓人了。” 第93页 “王夫人,你是沾到什么东西了吗?红点好多!”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王莹脸上的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大更红。 “镜子,快给我镜子!”王莹惊慌地叫道。 立即有丫鬟拿来铜镜。 当王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满脸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像个可怖的妖怪时,尖叫了一声,摔掉了手中的铜镜。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王莹赶紧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惊慌不已。 顾不得贵妇人的礼仪和人告别,王莹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聚会迅速上了马车。 女人都很在乎自己的容颜,何况她这种年纪和地位。要是她的容颜被毁了,想替她的人不可胜数。 即使她生了两个儿子,主母地位可保。这样一幅毁掉的容颜,在老爷和下人心中的地位也会大大下降。 她想起那个不久前被老爷带回来的贱蹄子,还卖身葬父,一副不可侵犯的高洁样,其实就是一个狐狸精。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还未赶回府,她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 她立即在轿子里喊道,“停车,快停车。” 贴身丫鬟立即问道:“夫人,怎么了?” “附近哪里有厕所,我要如厕。”王莹捂着肚子说道。 贴身丫鬟看了一圈,“夫人,前面就有。”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公用厕所。 王莹还未走到,就已经闻到了里面的臭气。 她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如果不是实在憋不住,她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然而她这一呆,就在里面出不来了。 每当她觉得可以的时候,肚子就又开始响了。 厕所沖天的臭气折磨得她晕头转向,腿也蹲麻了开始发抖。 当她好不容易从厕所里出来,本该守在外面的贴身丫鬟和抬轿子,保护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顶孤零零的轿子立在不远处。 她走到轿子旁边,喊道:“春香,该死的你跑哪里去了。” 这时候几个百姓路过她身边,看了她一眼,立即捂着鼻子跑远了。 “怎么回事 ,这人身上怎么这么臭。”一人边跑边说道。 “不知道,感觉比茅坑还臭,难不成她掉进里面了?”有人答道。 “她脸上的红点点是什么鬼东西,好吓人。顶着这样一张脸怎么能在街上乱走。” 王莹听着跑远的人说的话,恨得牙痒痒,生生掰断了自己的假指甲。 “夫人,我在这里,你出来了。”丫鬟春香从远处跑过来,带起一阵混合着各种臭气的风。 “好臭,你怎么回事?”王莹拿着手帕捂住鼻子,后退几步。 看着春香的脸,她惊恐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起红点了?” “啊,我脸上起红点了!”春香立即遮住自己的脸。 “你刚才跑哪里去了。这些抬轿子的人呢?”王莹问道。 “夫人,你进去不久后。大家都感到了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都跑去如厕了。我也刚从厕所出来。”春香答道。 没过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 一时间,王莹被各种臭味和长满红点的脸包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熏晕了。 她钻进轿子,急声道:“快,快回府。” 一行人抬着轿子从街上路过,所到之处大家都捂着鼻子避开。 王莹很快就回到了桑府。 府里的情况也很不好,大家脸上都起了红点,厕所也都被霸占了,连老爷桑宏都没有倖免。 他今天在朝堂上真是丢尽了老脸,气得他鬍子都翘起来了。 即使桑府很大,王莹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可避免地闻到了丝丝臭气。 “噁心,简直太噁心了。快给我薰香,放多点香料。给我把府中的各个地方都熏上。”王莹大叫道。 桑宏大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我查,必须把下药的人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样戏弄我!”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查,也只查到了源头。 原来是做饭的水井被下了药。 喝了里面的水,人就会脸上起红点,不断地上厕所。 水井的水他们也会检查有没有毒,但下的这药不是毒,所以没有检查出来。 于是,桑府所有的人都中招了。 府里的大夫很快就开了解药,情况得到了遏制。 到底是谁下的药,却始终没查出来。 即使如此,桑宏还是杀了几个在厨房做事的人,以解怒气。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白飞知道后拍腿大笑,坐在桑榆的床边,得意道:“我告诉你,那药就是我下的。总算解了小爷我的怒气了。” 桑榆也笑了笑,说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不过确实很解气。” “那是,他们竟然敢派人来刺杀你。我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白飞说道。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几个小纸包,说道:“我告诉你,我又从我师父那里拿了几包药。这些药的威力更大呢,只要洒在人身上就行,下在饭里,水里也行。给你,没准你什么时候用得到。” 第94页 “谢谢。”桑榆接过纸包。 这些药她拿着,就当作以防万一。 杀人事件 卫律回来在一个桑榆毫无预料的时刻。 当时她正在院子里和夏草踢毽子,吱呀一声门开了。 桑榆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卫律。 “律姐!”桑榆扔下手中的毽子,直接跑了过去。 卫律也不顾及身后的下属,直接抱住了桑榆。 虽然已经从信里了解了桑榆的情况,但是亲眼见到她并确认她身体没事,才能让卫律真正的放下心。 桑榆脸上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只剩个一个浅浅的印子。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仰着头看着卫律笑时,眼里装满了只有她的世界。 来到卧房,卫律轻抚她的脸颊,说道:“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什么礼物?”桑榆笑问道,抓住她的手。 她看卫律的身上,也没有能藏礼物的地方。 “待会儿就送过来。”卫律答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得到允许后,有人抬着一块用黑布蒙着的东西进来。 “这是我的礼物。”桑榆兴奋地走到旁边观察。 这礼物看起来还挺大的。 家丁们把东西抬到了她的梳妆檯前,掀开了上面的黑布。 “镜子!”桑榆惊唿一声。 她走上前用手摸了摸,是玻璃镜。 这块玻璃镜有一人高,嵌在制作好的木框里。 镜子里面,清晰映出了桑榆的的模样。 桑榆自穿过来,一直用的铜镜照影。但铜镜照影实在是不清晰,这里的人大多以水为镜。 桑榆偶然曾给卫律说过,有一种能照出人眼看到的那么清晰的镜子。 卫律还说她脑子里又在乱想了。 桑榆也想着这虽然是个架空时代,但镜子这种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也的确不合常理。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 “律姐,这镜子是哪里来的?”桑榆问道。 “海外人带过来的。”卫律答道。 “海外人!是怎么样的?他们有那种黑黑的,长长的,背在背后的东西吗?”桑榆立即问道。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桑榆虽然对歷史的详细细节不了解,但也知道外国人用大枪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国门。 这海外人镜子都弄出来了,该不会也造出了枪之类的吧! “没有。”卫律答道。 桑榆之后连续性地发了好几个问,终于明白了这海外人是什么。 辰国南部有大片靠海的区域,这里的人世代以捕鱼为生。 由于造船业十分发达,人们开始探索海外世界。 但由于辰国与其它国家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即使造船技术很发达,到达最近的一个海外国家也要好几年。 而且通过每次的出海情况来看,海外的国家与辰国及其周边国家相比都太弱。 这种镜子原来并不是玻璃镜,而是海外国家特有的一种矿石。 这次出海的船队到了另外一个海外国,发现了这种东西,带了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桑榆点头。 了解了这种情况,她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辰国原来是这么强大的。 她再次摸上镜子,照人这么清晰,竟然不是玻璃镜。 桑榆仔细摸,发现这镜子摸起来有点粗糙。细看时,上面也密布着很小的的浅白色颗粒。并不像玻璃镜一样光滑无暇。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黑黑的,长长的。你看起来很担心。”卫律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桑榆。 “啊。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桑榆转了一个身,把头埋在卫律的胸口。 “乱想。小脑袋里一天要多休息。”卫律亲了亲她的眼睛。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沿海看看。那地方水产特别多。肯定虾也很多。”桑榆问道。 这里的人好像不爱吃虾。桑榆看到过有小孩捉来烤。但无论是路边卖小吃的还是酒楼里,桑榆都没有看见过有关虾的菜。 “虾?这里没人吃那东西。不过在海边据说挺受欢迎。”卫律答道。 “想吃的话,过段时间我带你去。” “嗯嗯。”桑榆开心地点头。 吃过午饭之后,卫律陪桑榆午睡。 有卫律在身边,桑榆自然是睡得很快。 卫律等她睡熟后,才亲亲她的眼角,起身离开。 她要去找吕安详细询问桑榆身体的情况。 “夫人情况还好,只是之前受刺杀惊吓,蛊虫异动导致她头痛,失眠……”吕安站在卫律面前说道。 等他说完,书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卫律面色阴沉。 原来就在她回来的前几天,她的榆榆还只能被蛊虫折磨得躺在床上。 在她独自忍受痛苦的时候,她却没在她身边。 “安姬那边进展如何?”卫律问道。 “桑家老爷桑宏如今已经迷上她了,相信不久就会知道母虫的具体位置。”军师颜清在一旁说道。 …… 卫律回来之后,第二天就进了皇宫,桑榆自然跟着她一起去了。 第95页 卫律去御书房找皇上,桑榆就跑到白飞的院子里去找他。 之前白飞带她在这皇宫里转,桑榆对去白飞院子的路很熟悉。 她悠哉悠哉地走在两旁是各种鲜花的路上。 夏天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各色的蜻蜓与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桑榆兴起想捉一只蝴蝶。扑腾了半天也没成果,只得转战其它了。 走到池边的时候,桑榆蹲下来看了一会儿金鱼。 这些金鱼都是各地上贡的,颜色是各种绚烂,桑榆都看不过眼来。 她对里面一条冰蓝色的金鱼十分着迷。 冰蓝色真的是纯净又高贵的颜色。 可惜手边没有鱼食,要不然桑榆真想餵点吃的。 池子边的假山众多,有各种穿过假山腹部的小路。遮阴又静谧。 在池塘边被太阳晒了一会儿,桑榆自然钻到了里面去躲阳。 贴身侍卫也融入了假山的阴影中。 走在这种昏暗的假山洞里,也是一种探险,桑榆兴奋地往前走。 前方出现了亮光,不远处就是出口。桑榆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她就听到了噗通的落水声,有人惊慌地叫了一声救命,然后就是激烈的扑水声。 桑榆看见一个人影在洞口一闪而过。 “卫三。你在吗?”桑榆一手扶着假山壁,轻轻地喊道。 卫三就是她的贴身护卫,在卫律的十二影卫里排行第三。 “夫人,我在。”卫三从暗处走出来 ,答道。 “前面有人落水了。我们去看看。”桑榆说道。 “是,夫人。”卫三走在她的前面。 走出假山口,往池塘里一望,桑榆就看见上面漂浮着一个人。 看衣着样式像是个宫女。 “有人,里面有人。快,把她救上来。”桑榆对卫三道。 卫三足尖点水,轻松地来到宫女旁边,把宫女带到了岸上。 他蹲下用手探鼻息,站起身对桑榆道:“夫人,已经死了。” 桑榆连着倒退了好几步,不敢去看那尸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整个手心都在冒汗。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桑榆肯定道。 自然死亡并不会让人感到很害怕,蓄意的谋杀则让人感到胆寒了。 “夫人,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很快就会来人。”卫三道。 桑榆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和卫三离开了这个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这里就来了大批的人。 皇宫观赏池里淹死一个宫女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桑榆很快来到了白飞的院子,一进门就告诉了他这件事。 “哇!这么刺激。桑榆,你是目睹了兇手杀人啊。”白飞拍手道。 “没有目睹,我只是模煳看见了一个人影。”桑榆反驳。 她刚开始还很害怕,走了这一路,如今平静了些。 那兇手杀了人什么的,应该会很快离开吧。总不能还呆在暗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目击者什么的。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白飞说道。 这宫里一天有趣的事还挺多的,如今又死了人,肯定有很多热闹可看。 “我不去。”桑榆摇摇头。 “那么好玩的事,不去多可惜。”白飞说道…… “死人有什么好玩的。”桑榆说道。 她不像白飞,江湖行走,杀人夺命的事见得挺多。 如果不是怕桑榆害怕,白飞还可以讲几个他在宫里见到的几起杀人事件。 “白师父在干什么?”桑榆问道。 “师父去御书房了。”白飞答道。 提起师父,白飞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桑榆打开,里面是乳白色的膏体。一股极淡的清香从里面传来。 “这是将军之前让师父调的药。其中有味药材很难找,师父昨天才配好。你今天不来我就出宫带给你。是安神的,闻一闻就行。”白飞说道。 “师父说,你和蛊虫是双方面影响的。你受到了什么惊吓,情绪波动大,蛊虫就会有异动。蛊虫有异动,你就会很难受。像之前的刺杀一样。这药膏可以在你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稍微压制身体蛊虫的异动。” “这么神奇。”桑榆赞嘆,转着瓶身看了一圈。 “当然了。这里面药材都很难找。有一些还是去蛊虫盛行的那边专门找的。”白飞答道。 “白师父去御书房,律姐也去了。有可能他们一起谈事。”桑榆说道。 然而没等她话落,门就开了。 卫律和白决一起进来了。 “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了?”卫律说道。 桑榆说了之前的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白决给你看看。”卫律说道 。 “我感觉挺好的。”桑榆答道。 卫律当然不会听桑榆的话,还是让白决给桑榆把了脉。 确认她身体真的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被人污衊 “看清那人的面目了吗?”卫律问道。 第96页 “没有,只是一个人影。”桑榆说道,“好像是穿蓝色衣服的,个子不高。” “穿蓝色衣服,没准就是太监干的。”白飞说道。 “我不知道。”桑榆摇头。 “皇宫里发生了这种事,会有刑司的人来查。不用担心。”卫律说道。 晚上,桑榆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手中的书,她放下。 “律姐,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嗯,要换一本吗?”卫律问道。 “要。”桑榆点头,把书递给睡在外面的卫律。 卫律随手接过,拿了一本小册子给她。 “这本书好薄。”桑榆接过,翻开。 发现上面图案居多,每一页有几行字。 桑榆连着翻了一遍,发现是一套招式功法。 “律姐,这是武功秘籍!”桑榆惊喜道,“我可以学吗?” 卫律靠近看了一眼,“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但不适合你。” “那有什么适合我学的吗?”桑榆问道。 这是一个有轻功的时代,她怎么没早点想到她也可以学点武功什么的,来点飞檐走壁水上漂。 桑榆想起来都觉得美滋滋。 “你想学什么?”卫律看着桑榆亮亮的眼睛问道。 “我要学轻功。”桑榆立即道。 卫律笑了,倒没想到桑榆这么可爱,“轻功要从小开始练。你现在已经成年了,骨骼定型。练轻功不但对身体有损伤,而且也效果不大。” “啊。难道成年就没有可以练轻功的方法吗?而且我还没满十八,也不算成年。练了轻功,我打不过人家,还可以跑。”桑榆说道。 卫律眼神暗了暗,“你身体弱,练功光是扎马步就支撑不下来。有我在,没有谁可以打你,你也不需要为了跑而练轻功。” 看来之前两次被刺杀的事还是对桑榆影响不少,不然她也不会想要练轻功。 当然,如果桑榆此时知道卫律的想法,一定会说你想多了。 她穿越前生活在的是一个武学没落的时代,什么武侠小说里神奇的功法都是幻想中的东西,现实中谁也没见过。 这穿到辰国,竟然有各种神奇的武功,桑榆自然是想亲身体验一番。 “我练轻功也要扎马步吗?要扎多久?”桑榆不死心,再次问道。 “学任何武功基础都要先打好,马步只是基本功之一。轻功自然也需要。至于要扎多久,就看看各人的资质如何。”卫律说道。 “那我需要多久?”桑榆又问。 “如果是你的话,至少是一年以上。”卫律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那我肯定不行了。”桑榆翻了一个身,趴在枕头上,沮丧道。 “不会学武,可以做其它的事。”卫律笑道。 她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也是给我的礼物吗?”桑榆盯着小盒子问道。 “本来想晚点给你的,既然你想学轻功,不如学会用这个东西。”卫律打开盒子。 “这是戒指。”桑榆惊讶。 戒指在辰国如同镯子项鍊一样,只是一种装饰品。并没有像现代一样戴在不同的手指会有不同的含义。 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合适的手指戴。 “嗯,试试。”卫律拿出戒指,戴在桑榆左手的无名指上。 “为什么要戴它?要怎么学会用?”桑榆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问道。 “这是一个暗器,以防你再遇到什么危险。用好了,可以保你没事。”卫律说道。 这枚戒指和普通大小差不多,上面并没有什么华丽装饰,只雕刻着一些普通的花纹。 “这上面的每种花纹都不一样。我们在这里面装了毒针,毒液还有定位的香料。只能用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能用。”卫律说道。 “都是带毒的东西,如果我一不小心按下去。是不是就把我自己毒死了。”桑榆说道。 “这戒指有它固定按的顺序,单按其中一种是没有用的。所以你要记住每一种释放出来的顺序。”卫律笑道。 “如果随便按一下就出来了,你可不是细心的人,我怎么敢给你带。” 桑榆取下戒指,仔细观看。真的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她没看出任何异常。而且还很朴素,一点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没想到里面竟然装了三样东西。 “竟然做得出这种东西,好厉害。”桑榆赞嘆。 “明天教你顺序是怎么样的。好了,现在该是睡觉的时候了。”卫律说道。 桑榆伸手抱住卫律的腰,“我还要涂药膏和吃药丸。吃了才可以睡。” “我知道,我来给你上药。”卫律手中已经拿到了药瓶,她用手指沾上药膏,轻轻抹在桑榆左脸的疤痕上。 疤痕首尾两端已经淡化得和皮肤差不多了,只有中间割的深地方,还能看出来一点。 “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伤了。我没保护好你。”卫律轻声道。 “没事的。我知道你也不想。就像我不想律姐受伤一样。”桑榆安慰道。 第97页 吃了管非配置的药丸,桑榆在卫律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第二天,桑榆拿着戒指死记硬背,背下了顺序。 下午的时候,白飞从宫里出来。 一出来就给桑榆讲述昨天杀人事件的后续。 “那是个宫女,婉贵妃宫中的。还是她的大宫女之一。婉贵妃就是你那姐姐,皇上之前还为她大办了生日宴会,后宫如今最受宠的人之一。啧啧,她的大宫女死了,宫里有得闹。”白飞说道。 “那调查得怎么样?”桑榆问道。 “本来宫里死人是由刑司管。但这次是人家婉贵妃的大宫女死了。皇上给了婉贵妃专门从刑司里调了一些人过去,让她自己查出杀害她大宫女的兇手。”白飞说道。 “那宫女看起来就像失足落水的。他们怎么能断定有兇手?”桑榆不解。 “那池子沿岸石头密布,那宫女总不可能跨过石头再失足吧。而且,要是尸体在湖里漂着还能说她站在石头上不小心落下去的。但你不是叫人把她捞起来了吗?尸体周围留了字呢。是那宫女留下的杀人者信息。”白飞说道。 “这怎么可能,明明卫三说救她上来时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字。”桑榆说道。 “我也奇怪呢。卫三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如果不是宫女留的,那又是谁留的?是有人想嫁祸给谁吗?”白飞说道。 “不知道。反正宫里勾心斗角的。可怜了那个宫女。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真兇。”桑榆说道.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和我进宫去查查。”白飞怂恿道。 “我什么都不会,能查到什么。而且,和婉贵妃有关,我也不想掺和。”桑榆说道。 “说的也对,你又不在宫里,也不好查。”白飞说道。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桑榆想不掺和就不掺和的。 桑榆才享受了没几天和卫律在一起的甜蜜日子,婉贵妃突然招她进宫。 一个宫女在审问的时候,竟然说她当天看见桑榆出现在岸边过。 所以,桑榆有可能就是杀人兇手! “简直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我!”桑榆气得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夫人,没说是你。只是怀疑,还请夫人立马跟我回宫,娘娘正等着呢。”前来传话的人说道。 将军府正是太嚣张了,他带来的人全部都被控制了起来。他还是好说歹说,才得以进来。 哼,不管你们再怎么嚣张,娘娘发话,还是要跟着我进宫的。 前来传话的人想到。 “拖出去,太聒噪了。”卫律冷淡道。 立即有人从外面进来,把传话的人扔在了大门外面。 传话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直抖,指着将军府的人说道:“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是娘娘派来传话的。你们这是抗命不尊。我回去一定要给娘娘好好说说。” “哟,娘娘好大的谱啊。派只狗就敢在我们将军府大唿小叫。我们将军为国征战的时候,你娘娘还在闺阁里绣花呢。再乱叫,小心打断你的腿啊。”将军府的人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们关上了大门。 之前被控制住的人也都被扔在了大街上,他们围在传话人身边。 传话人此时气得肝都炸了,还在哆嗦道:“你,你们这是大不敬,我一定要回宫告诉娘娘。 没人回应他,将军府的门高傲地立在正前方。 “真是太倒霉了,那宫女一定在乱说。”传话人被提出去了,桑榆重新坐回椅子上。 “明明当时卫三观察过周边的,根本没有人。那宫女凭什么污衊我呀。我和她无怨无仇的。”桑榆说道,把头趴在卫律的腿上。 “没事的,没人敢污衊你。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耍花样。”卫律冷冷道。 桑家刚刚被她治了,闵城军队那边乱得不得了,怕没有精力过来搞小动作。 如果真的是桑婉所做,那就真的是太蠢了。 “我不想和那人一起进宫。律姐,我待会儿和你一起。我倒要看看,那看见我的宫女能说出个什么花来。”桑榆道。 她既然是清白的 ,就不信有人可以定她罪! 脱离嫌疑 桑榆和卫律进宫,直接来到了婉贵妃所在的宫殿。 还未进去,就在门外看见了被拖出来的传信人。 之前在桑榆面前还嚣张得不得了的传信人,如今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出去,吓了桑榆一跳。 “侍卫大哥,他是怎么回事?”桑榆叫住拖他的人。 “他得罪了娘娘,被打了三十大板,如今昏过去了。”侍卫答道。 桑榆看着被拖走的传信人,脚尖点在地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 看来那三十棍子打得不轻。 “律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他就得罪贵妃了?”桑榆问道。 “有了一点权力就嚣张的人,自然很容易得罪人。”卫律答道。 “将军,夫人,你们来了,我们娘娘已经在大厅等着你们了,还请跟我来。”桑婉的贴身丫鬟出现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对两人说道。 这态度和传信人的态度,相差不小。 第98页 桑榆和卫律跟着贴身丫鬟往前走,来到大厅。 桑婉一看见她们就满脸是笑,走过来握住桑榆的手,又对卫律点头,“五妹,将军,之前是我派的人不懂礼数,冲撞了你们,真是对不起。” 她拉着桑榆一起坐下。 此时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其它人,下人见客落位,送上茶水。 桑榆本来还打算来一番义正辞严的质问,如今看桑婉满脸笑容,也不好愤然开口。 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冷淡地开口,“贵妃找我来什么事?” “五妹,之前我派的人理解错了意思。我已经让人打了他三十大板,希望五妹和将军消气。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协助姐姐调查。”桑婉笑道。 原来之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一出,是故意给她和律姐看的。桑榆心里暗想。 “夏荷是我的大宫女。四姐当初初进皇宫,夏荷被派来伺候我。正是因为有夏荷,四姐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活下来。我待她就如同姐妹一样。”桑婉说着,满脸的笑容不见了。 “如今夏荷被人害死,我是一定要找到杀她的兇手。幸而皇上垂怜,让我来查这事。五妹,有人说看见过你出现在池子边。所以,四姐才想请你进宫一趟,看看有没有线索。只是没想到派出去的人冒犯了你,还请五妹见谅。”桑婉说着,用手帕擦拭了眼角。看起来十分悲伤。 桑榆也不笨,桑婉此时是在打感情牌了。 她道:“四姐,你让我进宫,我自然是愿意的。若是我知道些什么,我一定告诉你。可是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我根本没去过什么池子边,也不知道有人淹死了。” 说什么她也不能承认她去过什么池子边呀!卫三说过发现夏荷时当时周围根本没有人,那就一定没有人,她就更不能承认了。 “但有宫女说她看见你出现在池子边了。五妹,你不用害怕。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杀人兇手。你告诉我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我会查出真兇还你清白。也让夏荷能够安心入土。”桑婉抓住了桑榆的手,真切地说道。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你虽然不认为我是兇手,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就是杀人嫌疑犯了。 你妹的,我和你大宫女无怨无仇。莫名其妙地干嘛推她下水。 桑榆心里暗想,也怒了。 “哼,仅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我出现在池边过。相信一个小宫女而不相信你的妹妹。你让那个宫女来和我对峙。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桑榆冷笑道,抽回了桑婉握着的手。 宫女很快就被带上来。 桑榆看着宫女,问道:“你说你那天看见我出现在池子边了?” 宫女跪在地上,抬头看了桑榆一眼,说道:“是,奴婢那天是看见您了。” “那我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戴什么首饰?”桑榆问道。 “夫人那天穿的是粉红色的衣衫。那衣衫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粉色的光,很别致。所以奴婢印象很深。至于首饰,夫人头上好像有一根白玉簪。因为太远了,其它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宫女低头答道。 桑榆一听这话,心里也一惊。这宫女说的居然全对。 而且她的衣服会在阳光下闪粉色的光,是卫律专门给她定做的。宫里也没有。这宫女如果没看见,是不可能说出来的。难不成这宫女真的看见她了? 那这么一来,她刚才坚决说自己没出现在池边过岂不是嫌疑更大了。 桑榆看向卫律。 卫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在什么地方看见她的,当时她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卫律问道。 “奴婢当时是搬花去我们林娘娘的宫里。从花司那边到林娘娘宫里,正好路过观赏池,就看见夫人正好在池子边观鱼。”宫女答道。 “你是看见她在池子边观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对不对。”卫律问道。 她的气势直压跪着的宫女。宫女根本不敢撒谎,“是,是,当时我只看见夫人一个,周围没有任何人。” 桑榆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从头到尾,无论是传信人,桑婉,还是这个宫女,说的都是看见她出现在池子边,根本没有说看见她出现在死者身边。 因为传信人之前说了怀疑她是兇手,所以她才以为有人看见她出现在了池子边的意思就是说出现在了尸体身边。 好在她相信卫律,相信卫律派来保护她的卫三,知道当时发现死者的时候,周围根本没有人,所以一直否认。 要不然,她要是说实话,肯定就是说自己见过死者。这样一来,更讲不清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池子里面的鱼很漂亮,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淹死人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桑榆说道。 卫三说发现尸体时周围没有人,没说她观鱼的时候周围没有人。这宫女看见她观鱼也是正常的。 “五妹,宫女说看见你的时间,和我的大宫女死亡被发现的时间相差不远。你当时有看见什么?有遇见什么人吗?”桑婉问道。 “没有。”桑榆坚决摇头。 “我只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根本不知道有人被推下水。” 第99页 桑婉见桑榆态度一直这么坚决没有变,心里以为她是真的没看到,又说了几句话,再次道歉了一番,亲自送桑榆到门口。 自己不用被当成杀人犯了,桑榆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律姐,还是你一下就问出了关键问题。”离开大厅后,见周围没有人,桑榆抱住卫律的腰。 “你没发现吗?她从头到尾,问的都是你在池子边看见了什么。这说明,她知道你不是兇手,而且想知道你是否看见什么?她好像,很怕你看见什么?”卫律说道。 “她害怕什么,死的就是她的大宫女。而且她说她俩还情同姐妹。我要是真看见什么,还能帮她早日找到兇手。”桑榆说道。 “可惜我当时的确没看见什么,就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穿蓝色衣服,有点矮,其它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找不出兇手。” “目前只是一个猜测,她在意你看到什么应该是有原因的。而且有可能和她有关。”卫律说道。 “和她有什么关系?”桑榆抬头看着卫律。 “不清楚。”卫律答道。她看着桑榆的眼睛,伸手拨动她脸侧被风吹起的头髮。 “今天进宫,要不要去找白飞?” “要去。上次走的时候,我踢毽子输给了他。我要去赢回来。”桑榆说道。 两人往白飞所在的院子走去。 再次路过那个观赏池,桑榆拉住卫律的手,兴奋道:“律姐,我带你去看那条很好看的金鱼。” 来到池子边,桑榆找了一圈,伸手指向前方一块石头旁,说道:“律姐,看见了吗?就是那条冰蓝色的,好好看。它现在在那里休息。” 卫律顺着桑榆的手指往前看去,笑道:“那不是金鱼,是蓝鱼。以浑身冰蓝色着名。生活在千岛湖里。” “蓝鱼?我看长得和金鱼挺像的。”桑榆说道。 “是挺像的。但的确和金鱼不一样。这种鱼只生活在千岛湖里。而且数量稀少,极难捕捉。”卫律说道。 “难怪我在这湖里只看到这一只。这么说来它也是一种濒危动物。”桑榆说道。 “很喜欢吗?”卫律问道。 “喜欢。”桑榆点头。 “我让人在我们的池子里放几条。”卫律说道。 “还是算了。你都说了很难捕捉。而且蓝鱼数量稀少,都要灭绝了,还是让它们生活在千岛湖里好了。”桑榆摇头。 看了蓝鱼,两人一路走到白飞的院子。 桑榆之前没有捉到一只蝴蝶。 这次途中路过花丛,有卫律在,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等到走到白飞院门口的时候,桑榆手里捧了许多只蝴蝶。 白飞一开门,桑榆张开手,所有的蝴蝶都扑倒了白飞脸上。 “哈哈,这些蝴蝶很喜欢你,白飞。”桑榆幸灾乐祸。 白飞后退几步,挥开脸上的蝴蝶,看见桑榆和卫律站在门口。 “好哇!你竟敢捉弄我,我可不是女人,不要这些蝴蝶喜欢。” 白飞随手逮到一只蝴蝶,放在了桑榆的头上。 桑榆笑着挥开头上的蝴蝶,和卫律进了院子。 决定查案 踢毽子的事,也就只有白飞和桑榆玩。 桑榆要赢过从小练武的白飞,那是痴人做梦。 卫律虽然不和两人玩这玩意,但看着桑榆每每都是输,心里自然心疼。 “我来。”卫律走到两人中间说到。 “律姐,你要玩吗?”桑榆一脸惊悚。 虽然卫律性别是女,看起来可比白飞这个男人有气势多了。 在战场上杀伐过的沉稳与凛冽,桑榆实在想像不出她踢毽子的模样。 “毽子不是光站在原地用脚踢的,可以有其它玩法。”卫律弹弹桑榆的额头,笑道。 “什么玩法?”桑榆好奇地问道。 “好玩的玩法,你想我赢吗?”卫律问道。 “那是必须的。没有人可以打败你。”桑榆立即自信道。 “喂,喂,不能说大话。我武功比不上将军,踢毽子难道我还不行吗?”一旁的白飞立即说道。 “哈哈,白飞,律姐出马。你肯定要输的。”桑榆笑道。 “话不能说太早,要试试才知道。来吧。”白飞说着,从地上捡起毽子,秀了几个高空花式踢。 桑榆看着,在心里暗想:哼哼,有武功很了不起呀!律姐踢得肯定比你厉害。 “对踢,开始吧。”卫律也不多说,站在白飞对面。 白飞拿着毽子,直接来了个高踢。 毽子高高地在空中划过,最高点直接超过了卫律一米八几的身高,眼看着就要飞过卫律的头顶,远远落在她身后。 桑榆紧张得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直盯着卫律。 直到毽子要落地时,卫律才轻轻松松地快速移到毽子旁,脚尖轻轻一碰,毽子朝白飞疾驰而来。 白飞退后几步,严阵以待。 他和卫律对踢,可不像和桑榆对踢,用的是普通人的玩法,没什么力度。 卫律这一脚踢过来的毽子,速度又快又急,是用了内劲的。 第100页 白飞把内劲集于自己的右脚,卫律毽子一到,不等落下,他直接飞身上前,狠狠一脚踢出去。 “白飞,你作弊。”桑榆在一旁紧张的叫道。 这一看就是用了功夫的,这样踢得多远,存心让律姐接不到。 “我没作弊,我和将军踢毽子就是这样的踢法。”白飞在一旁道。 桑榆抬头看着飞过的毽子,这一脚踢出去,这毽子都要飞到院外了,卫律怎么接得到。 当毽子飞到卫律前方时,她直接双脚一瞪,升到半空,毽子正好在她脚下。 她利落地回踢回去。 “哇!律姐,加油!”桑榆在一旁跳了起来。 “我是不会输的。”白飞说道,也飞到了半空中。 接下来,桑榆就观看了一场无比精彩的踢毽子大赛。 刚开始这两人还在地上踢呢,最后竟然变成了飞到半空中踢。 那毽子划过空中,都带着凌冽的破空声。 因为两人的内劲加持,毽子上的鸡毛全部都落了下来。到最后两人踢的,只是一个用来插鸡毛的铜钱。 白飞在一个接毽中判断失误,没有接住,从高空落下来。 “哈哈,白飞,你输了。”桑榆跑过去说道。 白飞站在原地甩着自己的腿,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你知道和将军踢毽子有多恐怖吗?我现在这条腿已经完全麻了。”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左腿,立即痛得倒吸了几口冷气。 桑榆在下面看得热闹,他在上面完全是被虐。 那毽子过来时的力度那么勐,打在腿上那是实实在在的痛。 偏偏桑榆在下面还不止给卫律加油,还给他加油。 他当然不能认输,只得用上自己的浑身意志与忍耐,和将军踢下去。 踢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腿要废掉了! 桑榆跑过去把铜钱捡起来。铜钱都被踢变形了。 “你和律姐把铜钱都踢成这样了。”桑榆把铜钱拿给白飞看。 “所以你知道我被踢得有多狠了吧!”白飞哀嚎。 “哈哈,你之前还想赢律姐呢。我就说过你不行了吧。”桑榆无情地嘲笑。 “那你之前还在下面给我加油。”白飞郁闷道。 “知道你要输,所以才给你加油的。”桑榆扎心地又来了一刀。 白飞:…… 还能不能友好地做朋友了。 皮一下很开心,皮过了,桑榆说道:“其实你踢得很好的,我是真心给你加油的。” 白飞:“这还差不多。” 卫律走过来,桑榆高兴地抱住她,“律姐,你真厉害。” 卫律也回抱住桑榆,“高兴吗?” “高兴,超高兴。即使以后我一直输给白飞也没关系。哈哈,这次你赢了他。”桑榆道。 “嗯。”卫律亲昵得捏了捏桑榆的耳垂。 毕竟是在外面,两人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要不然白飞又只有苦逼的在一旁来个非礼勿视。 踢了毽子,大家都热出了汗。 白飞从深井里掏出个大西瓜,三人坐在阴凉的亭子里边吃边谈。 桑榆告诉了白飞她被桑婉召进宫的事。 白飞听后来了兴趣,“之前我就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查查看,你说你不想卷进去。你看现在,人家自动来找你了。你要不在这皇宫住几天,反正我这院子大得很,空房间也多。我们一起去看看,这背后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桑榆也有点心动。她之前是不想去,毕竟死了人。而且她和律姐每天在一起多好呀! 现在她已经被人怀疑过了,人家知道她出现在池子边过。还不如去查查,早日找到兇手。 桑榆转头看向卫律,徵求她的意见。 卫律摸了摸她的头,“想去就去,我给皇上说一声。让他给你们个牌子,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各地,不受阻拦。你们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还有这种好事。有牌子遇见巡逻的也不用躲了。直接大摇大摆走过去。”白飞兴奋道。 虽然他武功挺好的,但皇宫这么严密的巡逻体系,要不被发现的随意走动,就要时刻警惕周围,随时躲避,也是很累的。 “我会暗中派人查这事。如果有了进展,随时告诉你们。”卫律道。 “那这样岂不是更方便了。相信很快就可以破案的。”白飞说道。 桑榆也在一旁点头。 破了案她就安心了。 找到了兇手,她就绝对不可能是兇手了。 至于白飞说的要桑榆和他一起住在这院子里,自然是不可能的。 将军府距离皇宫挺近的,桑榆每天早上进宫就行了。晚上自然是要和卫律在一起的。 卫律诸事繁多,每天又要去军营,晚上的时候两人才可以好好呆在一起,自然也不会允许桑榆住在皇宫里。 在亭子里吃了一会儿西瓜,白决从皇上那里回来了。 白飞立即捧上西瓜,说道:“师父,吃点西瓜。这天热,解解渴。” 白决坐在亭子里,接过西瓜优雅地吃起来。 他虽然外表举止看起来都很清尘脱俗,气质也不可侵犯,但面对桑榆和卫律,却是很友好。也闲聊了一些江湖上的事。 第101页 他和卫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卫律幼年学武,亲自拜访过他,向他请教剑法,但最终没有继承他们柳叶派的剑法。 他多年前答应过卫律可以帮他三件事。如今保护皇上是一件。 桑榆和卫律走后,桑婉立即挥退周围的人,自己进入了内室。 作为桑家的四女儿,为了家族的大业,她被送进皇宫,务必要坐上皇后的宝座,为家族助力。 不同于父亲哥哥被权势迷了眼,还在闺中的时候。她就觉得桑家和皇上对抗,是十分不明智的。 如今进了皇宫,她已经是皇上的人,却还在为桑家工作。 如果桑家真的成功了,她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值得的。如果桑家没成功,她也难逃一死。 所以她必须自己寻找后路。 桑榆是她的五妹,镇国大将军卫律最宠爱的夫人。卫律又是皇上掌握这天下的支撑。 只要她讨好了桑榆,桑家遭遇不测那天时,她可以求桑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所以她一直对桑榆很友好。 可是,她的大宫女夏荷的死差点毁了她精心计划的一切。 当听到有宫女说在池子边见过桑榆的时候,她心里惊慌极了。 她甚至比桑榆都想否认桑榆出现在过那里。 如果桑榆当时真的看到了什么,恐怕对她的感官会十分不友好。到时候她求桑榆保命就不行了。 所以她不得不让人把桑榆请进宫,反覆询问桑榆是否看到了什么。 谁知道派去的人这么没脑子,竟然得罪了桑榆和将军。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桑榆什么也没看到。 即使如今桑榆经此一事对她态度不是很好,她相信她是可以挽救回来的。 在头脑里理清了一切,桑婉疲惫地躺在床上。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要养足精神继续。 桑榆四个人坐在院子里解决完了两个大西瓜,天色也不早了,两人起身和白飞白决告别。 临走的时候,桑榆悄悄对白飞说道:“你不是说你腿被踢痛了吗?你师傅就是用药高手,你找他拿点什么药膏之类的,抹一抹。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歹知道关心一下我。”白飞满意道。 卫律倒没什么花哨的,临走的时候,她扔了一瓶药给白飞,“回去自己擦,我今天力不是很大,应该没伤到骨头。” 白飞:…… 你非要关心的时候再来炫耀一下你的武功在天,我的武功在地吗? 幕后真相 大摇大摆地,桑榆和白飞走进桃树林,直往玉桃馆而去。 如今正是桃果纍纍的时节,桃树上挂着清甜多汁的桃子。 桑榆顺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擦干净后放在嘴里。 他们现在来到的玉桃馆,是皇帝辰昊的另一位宠妃乔萱乔贵妃所住的地方。 在桑婉还未进宫时,乔萱是辰昊最受宠的妃子。 如今虽然仍旧也受宠,却比不过桑婉了。 桑榆和白飞两个人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看一看这位贵妃的。 据她和白飞这几天的调查来看,那个宫女夏荷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刚走了不远,桃林前方就传来说话声。 桑榆和白飞停住了脚步,两人绕转到前方去,看见一位妃子打扮的人正在伸手摘桃。 几位丫鬟伺候在她身边,其中一个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桃子。 “娘娘,这些桃子已经够了。日头大了,我们回去吧。”提篮子的宫女说道。 “我再多摘几个。我做了桃羹给皇上以后,剩余的你们可以拿来吃。”清婉的声音从那位娘娘口中传出。 桑榆和白飞躲在不远处。 “这位是不是乔萱乔贵妃?”桑榆问道。 “我觉得是。”白飞答道。 他见乔贵妃面如桃花,身材窈窕,赞嘆一声道:“难怪她在桑婉之前是最受宠的。除了脸蛋比婉贵妃差点,其它都是上等的。” 两人看着妃子摘完桃子带着丫鬟进了玉桃馆,也跟着来到了玉桃馆墙外。 玉桃馆墙很高,在白飞的帮助下,两人顺利地潜了进去。 卫律在桑榆她们查案的同时抽了人出来调查此事,查到宫女夏荷在伺候桑婉之前,曾经伺候过乔贵妃。 不过这事已经很久远了,还是乔贵妃参加选秀的时候,夏荷伺候过她。 此后夏荷辗转于各个主子之间,都呆不长久,直到分到桑婉身边,才时间呆得比较久,出了头当上大宫女。 表面上看起来夏荷和乔贵妃没有什么交际,卫律的人却查到实际上她一直暗地里为乔贵妃做事。 桑婉和白飞正是知道了卫律提供给他们的信息,才猜测夏荷的死,没准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被乔贵妃杀人灭口了。 今天正好是夏荷死掉的第七天。 要是这玉桃馆的人心里有鬼,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毕竟古代的人很迷信。 两人潜到了后院,坐在了房顶上。 桑榆最近查案被白飞带着常光顾各种房顶,对坐在房顶上已经习惯了。 头七祭拜是在晚上。 两人白天在玉桃馆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晚上的时候再次来到玉桃馆。 第102页 只见夜幕低沉,这玉桃馆的后院,已经摆好了香烛供品,纸钱。 满满当当的一大桌供品,十分丰盛。 桑榆小声道:“看来她们是要祭拜夏荷,果然有问题。” “看她们待会儿说些什么?”白飞道。 桑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一阵冷风吹过来,她觉得身子一凉。 看着下面黑暗中亮起的烛火,桑榆心里有点害怕。 “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人?”她问道。 “再等一等,祭拜时间还没到。”白飞答道,转头看向桑榆,眼睛转了转,“你该不是害怕了吧。” “哪有。我又没对夏荷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冷。”桑榆嘴硬。 过了不久,终于出现了人。却只有乔贵妃一个人。 只见她拿了纸钱,边烧边说话。 “荷儿,今天是你的头七。我知道你会回到这里来的。你看,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就在我这儿好好的吃上一顿。” “吃完后好好去投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要在进宫做奴婢了。这宫里有多少人能够寿终正寝?还不是新人换旧人,没个长久的。” 刚开始的时候,乔贵妃的语气还算平静,桑榆听着也正常。 越到后面,她的情绪变得越激动,桑榆终于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见乔贵妃跪在地上,语气哀伤而愤恨,“荷儿,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当初不让你去婉贵妃那里。或许你就不会死。我知道,肯定是婉贵妃发现了你我之间的往来,指使人杀了你。” “如今那贱人,竟然大张旗鼓地找杀害你的兇手!到最后不知是谁又要枉死。”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只是她如今正受皇帝宠爱,我动不了她。不过这仇,我是记住了。新人换旧人,总有一天,她也会像我如今的境地一样!” 乔萱刚成年之时,就赶上了皇宫大选。她仰慕当今圣上,自愿入了宫。 进宫之后在一众姐妹中,她很快就得到了皇上宠爱,位份升得很快。 皇上每日必来她这儿,两人十分恩爱。她的一颗心也完全交付给了他。 谁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恩爱了没多久,皇上就开始宠幸其它的姐妹。 她虽然依旧是最受宠的,却不能每天看见皇上了。 她疯狂地想独占皇上,却发现皇上对她和对其它姐妹感情都一样。 她所谓的最受宠不过只是位份高一些,赏赐的东西多一些。 夏荷就是在这时候,开始在她的指示下,去其它宫当差,为她做了许多事。 下毒,放药,告密。 只要皇上能来她这儿,她做再多事也不过分。 后来桑婉进了宫。 那女人和其它人都不同。皇上来她这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又派了夏荷过去,为她做事,想留住皇上。 夏荷沉寂了许久,好不容易做到了桑婉身边大宫女这个位置。没想到刚为乔萱做了几件事,就被桑婉发现,最后送了自己的命。 桑婉在房顶上听乔贵妃讲话,目瞪口呆。 原来夏荷的事的确和她有联繫。但她却不是杀害夏荷的兇手。 相反,在众人面前说一定要查出兇手,对夏荷的死伤心欲绝的桑婉,才是真正杀害夏荷的兇手。 桑榆想起之前桑婉是说自己如何如何与夏荷情同姐妹。说这话时,桑婉眼里闪的泪光可是真的。 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桑婉想到这里,也不得不佩服桑婉的演技好了。 乔贵妃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失声痛哭,桑榆看着也有点不忍心。 照她这样的表现来看,和那夏荷的感情肯定十分深厚。 有了这样一个重大发现,桑婉第一时间是想回家告诉卫律。 不过白飞带她出了玉桃馆之后,说道:“既然这乔贵妃在头七日祭拜,说出了真相。不如我们去婉贵妃宫里,看看杀人兇手现在干什么?” 桑榆一想也有道理。既然杀了人,肯定害怕人家头七找上门来,必然要做点什么。 两人很快来到了婉贵妃所在的宫殿。跳上房顶一看,院子里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人家好像什么也没干。”桑榆说道。 白飞带着桑榆来到院子里。 宫殿很大,两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一个下人房里发现了异常。 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里看,桑榆看见一个宫女蹲在地上烧纸。 只听她嘴里说道:“夏荷姐,推你下去是娘娘的意思。你要是想报仇,就去找她,千万不要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人面对未知的东西是最害怕的,在迷信的古代,特别是鬼魂一类的。 这宫女杀了夏荷,心里压力肯定特别大。所以在这头七的晚上,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里偷偷烧纸 。 桑榆仔细看这宫女,之前她一直以为是个有点矮的太监,没想到是个宫女,所以个子才矮。 看这宫女的面貌,桑榆记得她不就是上次婉贵妃生日的时候,强行让她晚上去拜访桑贵妃的贴身宫女。 这么说来,那天她进宫和污衊她的人对峙的时候,的确没在桑婉身边看见这个贴身宫女。 第103页 桑榆眯着眼睛,突然被宫女耳朵上的耳钉给吸引了。 这耳钉是翠绿色的,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绿莹莹的光。 桑榆看着还有点渗人。 她皱了皱眉,使劲回想那天看到的那个人影。 那人穿的是一身深蓝色的太监衣服。 当时阳光很大,她记得一闪而过的时候,她眼角好像看见了什么绿色的光。 那光只是一闪而过,桑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没在意。 想来应该就是这贴身宫女的耳钉。 这样一看,这宫女就是推夏荷下水的人没错。 桑榆和白飞很快离开了婉贵妃的宫殿。 路上的时候,桑榆给白飞讲了耳钉的事。 白飞一拍大腿,“这么一说兇手是她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桑榆点点头。 如今已是半夜以后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一旦找到了兇手,桑榆精神就松懈了下来 。 她眨了眨眼睛,这个时间点,往常她早睡熟了。 “今天出宫太晚了,你也别来回折腾。就在我和师傅的院子里睡一觉,有你的房间。”白飞说道。 桑榆此时半眯着眼,也无暇思考今天晚上的行动根本没给卫律讲的事,迷煳地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出宫。” 两人回到院子里,桑榆挣扎着洗了脸,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林道遇袭 第二天早上,桑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白飞正坐在井边乘凉。 他看见桑榆,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冰梨,“要吃吗?” “要。”桑榆伸手接过,咔擦咬了一口。 “你起得太晚了。饭是早上人送过来的。现在已经凉了。吃个梨垫垫肚子。”白飞说道。 桑榆正好也饿了,啃了一个大梨子,又在院子走了几圈,锻鍊身体。 这走完刚坐下,院门开了,卫律站在门口。 “律姐。”桑榆歪着头,扬了扬手。 “刚刚在皇上那里去了一趟。昨晚睡得好吗?”卫律走过来问道。 “好。刚起来没多久。就是没吃早饭,只啃了一个大梨子。”桑榆答道。 她昨晚没有回府,身边的卫三早把消息传到卫律的耳中了。所以卫律知道桑榆睡得晚。 “那我们回府,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卫律道。 “可以可以,我想吃八宝鸭,黄焖鸡,炝芦笋。”桑榆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菜名。感觉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白飞在一旁得意地问道:“将军,我们昨晚可是有大发现。兇手被我们找到了。你知道是谁吗?” “对,律姐。我们找到兇手了。”桑榆也兴奋道。 “是谁?”卫律配合的问道。其实他昨晚已经从卫三那里知道了。 “你肯定想不到,是桑婉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就是上次生日宴席之后非要带我去见桑婉的那个宫女……”桑榆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卫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梨子,削皮切块,等到桑榆中途停下来等到时候,就餵给她吃。 “现在既然知道兇手了,是不是可以抓她了。”桑榆说完,问道。 “现在还不可以。”卫律摇头。 “为什么?那宫女是兇手,桑婉是她背后的主谋。她们合伙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不把她们抓起来。”桑婉不解。 “那宫女死前不是尸体前还留了字吗?经过人的专门辨认,好像是萱字的另一半 。这皇宫闺名为萱的,也就前宠妃乔萱了。你说是桑婉下令杀了宫女。现在矛头可是直指乔贵妃。”卫律说道。 “桑婉这是贼喊捉贼。我估计那字就是她安排人写上去的。”桑榆猜测道。 “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已经知道了。桑婉还要留着一阵子。乔萱估计要暂时吃点苦头。”卫律答道。 “什么苦头,她杀了人,要被投入大牢吗?”桑榆问道。 一旁的白飞答道:“我估计是。这乔萱如今还算受一点宠,要是她有正当理由杖责死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死的可是正当荣宠的婉贵妃的大宫女。而且还没有正当理由。她估计是要吃点苦头。” “不会投入大牢,不过应该会被禁足。”卫律在一旁答道。 桑榆点点头,不再多问。她不傻,皇上肯定是有什么计划的。所以现在暂时不动桑婉。 卫律餵完手中的梨子,转头看向白飞,“最近藏剑山庄老庄主六十大寿,我和榆榆要过去。” “藏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兵器库。肯定有不少好宝贝。我也想去看看。”白飞兴奋地说道。 “你不是要留在宫里陪你师傅吗?你捨得离开?”卫律淡淡地问道。 “不捨得。藏剑山庄与我师傅相比,当然是我的师傅更重要。”白飞立即仰头干脆道。 “你们先去吧。其实宫里也有许多好玩的。等你交给我师傅的事一完。我就和我师傅去游山玩水。到时候再去藏剑山庄也不迟。” “好呀,到时候游山玩水。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桑榆在旁边说道。 第104页 “那当然行。到时候我带你见识见识。肯定比你整天踢毽子有意思多了。江湖上可是有各种杂耍绝活的。”白飞道。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卫律就带着桑榆走了。 走出高高的宫墙之后,桑榆放开卫律的手,一个人蹦蹦哒哒地往前跳。 哇,她要去藏剑山庄了。想想都兴奋。 天下第一兵器库,不知道可不可以给她做把小剑什么的。也像律姐一样,挂在腰上。桑榆想着。 “很兴奋,嗯?”卫律追上桑榆后,笑着问道。 “当然。感觉就像去旅游一样。”桑榆答道。 她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今天吗?” “不是今天。再过几天。”卫律道。她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两人上了马车。桑榆双手环住卫律的腰,依赖地蹭了蹭,在马车的摇晃中再次睡熟了。 回到府后,午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桑榆早上点的菜,如今全摆在桌子上。 最近每天在皇宫里查案,饭菜都是厨房煮好送来的。虽然味道好,但总不能每个都照顾到桑榆的口味。 如今回到府,每个菜都是桑榆喜欢的。桑榆满足地吃了一顿。 书房里,颜清站在卫律身侧,说道:“将军,安姬如今已经成为桑家大老爷桑宏最宠爱的小妾了。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知道母虫的下落了。” “嗯。叫她尽快查清楚。如果母虫没在桑宏那里。就在桑湛那里。桑湛那边怎么样?”卫律问道。 “桑湛行踪隐秘。如今只查到一点点线索。还没找到他的具体位置。”颜清道。 “尽快查到。可以从桑家精军那边入手。”卫律道。 “这次你就不跟着我们去了。我要你去南大营……” 桑榆在府中心情舒畅,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地过了几天后,在这天一大早,终于和卫律一起出发去藏剑山庄了。 这次随行的,还有管家管非和卫三。 相比上次去芜城,简直是精简之极了。 藏剑山庄老庄主藏付的六十大寿是在半个月后。从京城出发到藏剑山庄,半个月是完全够了的。 古代和现代完全不一样,除了大城市周围,村庄附近有人外,其它地方一个人也看不到。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除了旅人通行的大路,到处都是密林与山坡。 本来赶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毕竟要风餐露宿。但有卫律在,桑榆是什么心也不用操的。 她一路有吃有穿有爱人,周围环境又这么好,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卫律常年征战,自然是有一匹自己的爱马。 这匹马又高又壮,四肢匀称有力,皮毛墨一般的黑,十分有光泽。 这马脾气还高傲,卫律以外的人想碰一下都不行,偏偏桑榆可以摸它。 “我可以上去骑它吗?”桑榆摸着马,转头问卫律。 卫律把桑榆抱在了马背上,告诉她一些骑马的基本要领。 如果桑榆能学会骑马,也是一件好事。 桑榆坐在马背上,马儿慢悠悠地带着她往前走 骑在马背上,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东西都变矮了,连卫律也变得矮矮的了。 桑榆尝试着两腿轻撞马肚子,马的速度慢慢加快了。 卫律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和桑榆一起慢慢向前跑去。 走了不久,身下的马突然惊叫一声,整个前蹄抬起,身子往后仰。 “啊!”桑榆惊叫了一声,身子也跟着往后仰,直接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两米多的高度,摔下来绝对会出事。 就在这时,卫律听到暗器的破空音。直往她和桑榆而去。 她翻身下马,半空中搂住桑榆,在一旁飞身落地。 紧跟在卫律身后的管非和卫三,还有暗处保护卫律的人,快速跃进了路旁的密林中,去追击袭击者。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卫律神情阴沉,但还是竭力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桑榆倚在她怀中,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细汗。 她抓住卫律的手,整个人没力气地滑落在地上 。 “我的头好痛。”桑榆轻声道,抱住了自己的头。 马上受惊,又从高空极速坠落,一直用药压制的蛊虫又活跃起来。 卫律把桑榆脖子上的小瓷瓶打开,一股药香飘出来。 这是之前她让白飞的师傅白决配的,可以压制蛊虫的活动。 桑榆闻着药香,头痛慢慢地停下来。 “现在还好吗?”见桑榆脸色缓和,卫律轻声道。 桑榆点头。头痛停止了,她的精神恢復了一些。 她把自己的手伸到卫律面前,嘟嘟嘴,委屈道:“我手受伤了。” 她的手心有一条勒痕,是刚刚摔下马时马的缰绳划伤的。 卫律抱她回到马车上,心疼地给她上药,包扎。 “真是倒霉,是我哪里骑的不对吗?为什么马突然就仰起身子?”桑榆现在还不明白,问道。 “不是你骑得不对。你骑得很好。是马出了问题。有人袭击我们。”卫律冷声道。 第105页 “有人袭击,那我们快去看看马怎么样。那是和你一起在战场并肩作战的伙伴,一定不能出事。”桑榆说道。 卫律包扎好伤口,和桑榆下了马车,马儿就站在马车旁。 桑榆现在精神不错,惊吓之后如今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上了药之后的手也不疼痛了。 她绕着马粗看了一圈,好像并没有什么伤,马儿身上什么利器也没有,也没有血迹。 “律姐,马儿好像没受伤。”桑榆说道。 卫律带着桑榆来到马的左侧,扒开皮毛,下面赫然是一根铁钉,大半截都刺进了马的身子里,只留小半截在外面。 “原来是这样。”桑榆恍然大悟。 剿灭匪徒 卫律安抚了马几声,用力拔出大铁钉,马儿吃痛地动了动前蹄。 她从一旁拿出药粉敷在伤口上,安抚地拍拍马身子。 两人这边没等多久,管非和卫三就回来了。 在他们身后,还用绳子串着七八个人。 “主公,没跑多远就抓住了。一伙土匪。怎么处理。直接杀了吗?”管非问道。 管非的话刚一完,一伙人都跪在地上磕头,“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我们在这拦路抢劫,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对呀,大爷,我们只是抢钱,其它的什么也没做,饶过我们吧。” “对,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再也不换了。” 卫律这边还没说话,一伙土匪却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本来他们在这儿做点拦路抢劫的勾当,全靠他们的陷阱。只要在林道的中间拉上一条细细的线,人马车一过,线被绷断,布置在树上的暗器铁钉就会从林道两边射出来。 这陷阱百发百中,人马一旦被铁钉射进身体里,就会失去行动力。 到时候他们再从路边冲出来,把财物抢劫一空。 这一次,远远地看见卫律她们来了。那马高大威勐,人穿的衣服也好,一看就是一伙大肥羊,他们早做好了准备,要发一笔大财。 谁知铁钉是射出去了。可人家卫律直接从马上飞下来抱住桑榆,三百六十度旋转完美躲过所有铁钉。 那马也是,受了伤也飞快地跑到一旁,躲过了接下来的铁钉。 这人和马根本没有失去行动力。 兄弟们一看,这情况不妙! 对面来了个硬茬子。 眼看着有人从大道上向他们这边过来。大伙儿立即往山上跑。 谁知没跑多远,就被人家追上了。 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一招就被人家制服了。 这会儿一听管非说要直接杀了他们,立即求饶起来。 卫律她们的实力与气势摆在这里,大家都害怕一刀被咔嚓了。 桑榆听着乱七八糟的声音,皱起眉头。这些人的声音吵得她又有点头痛了。 “闭嘴!”卫律冷冷地喝了一声。 一伙人立即噤若寒蝉。 “你们的寨子在哪里?里面还有多少人?老大是谁?”卫律问道。 “我们寨子就在那山上,里面还有十几个人。老大江湖外号刀疤。”其中一个领头人答道。 刀疤。卫律没听说过这个外号。想来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带我们过去。”卫律说道。 剿匪是地方官员的事。但卫律如今从这边过,还被袭击了。她要去这伙人的老巢,一网打尽! 管非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绳子,一伙人从地上爬起来,走在前面。 桑榆和卫律走在后面。 还未走进寨子,就听见了里面喝酒吃肉的喧闹声。 在外面一看,十几个人坐在桌子前,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 “看来这些人过得很舒适。”桑榆说了一句。 管非看向卫律,卫律点了点头。 立即有人从暗处冲出来,直接进了寨子。 这是卫律身边的影卫。 刀疤反应最快,看见有人闯进寨子,立即甩掉了手中的碗,抽出大刀就砍过去。 其它土匪们一看来了不速之客,自家老大还和别人打了起来。纷纷抽出各自的兵器砍过去。 但卫律的影卫是谁啊。跟随着卫律南征北战多年,闯过多少危险境地,多少次跟着她在绝境中杀进杀出。一招一式都经过无数鲜血的检验。 他们很快就制服了这一群乌合之众。 老大刀疤虽有点功夫,也没在影卫手下撑过几招,很快也被绑了起来。 “你们是谁?”刀疤吐了一口血,恨恨地看着走进来的卫律几人问道。 “这是我们老大。”被管非牵着绳子的其中一人说道。 桑榆看见他脸上从左至右划过鼻樑横亘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我们往日无冤今日无愁。你们冲上我的寨子,打伤我的兄弟。莫不是太失江湖道义。”刀疤脸大声道。 “和你一个土匪头子,讲什么江湖道义。”桑榆说道。 刀疤脸看向桑榆,见她皮肤白皙,脸蛋精緻,气质清新,眼里闪过了一丝□□之意。 桑榆之前左脸上的伤口,因为吕安的药膏,已经完全恢復了。 刀疤看着桑榆的脸开口,“小美女,我……” 第106页 话还没说完,卫律冷哼一声,手里内力一放。 刀疤胸口被内力一震,直接倒飞出去,吐出几口血。 他被卫律重击,说不出话来。 之后,桑榆跟着卫律进了寨子的房间,这寨子外表看着挺简陋,没想到内里奢华。 这大堂的首座上还铺着一块老虎皮。 桑榆走上去摸了摸,真正的老虎皮,厚实柔软。 “这可了不得。”桑榆感嘆道。 她走进一个装满箱子的房间。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满满一箱子珠宝。 桑榆挨个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东西,兵器,衣服,首饰,认得出认不出的一大堆。 “律姐你看,他们抢了好多财宝。”桑榆扬手招唿卫律。 卫律走到桑榆身边,揽着她的腰,看了一眼箱子里的珠宝,“这都是土匪取的不义之财,害人不浅。” 离这个寨子最近的是青山县。 管非骑快马通知了青山县的县令。 很快大批的官兵包围了匪寨。里面的财宝也被搬了出来。 青山县县令看见卫律,上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贵人出手。这窝匪徒盘踞这里,抢劫过往的行人,为害已久。官府几次出兵剿灭都没有成功。如今抓住了这帮匪徒,实在是为我青山县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呀!” 卫律点头,看着抬出去的一箱箱珠宝,说道:“这些财物,登记在册后。可用于救助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 青山县县令连连点头,“是,是。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做。” 匪徒们被绑起来全部交给官兵押回去。 之前被压卫律击倒在地上的老大,是这伙人中伤得最重的。 管非跟着青山县令出去,笑说道:“这些土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们虽然没在这山寨找到他们杀人的证据。但可以想像他们之前是一定有过的,你也听说过吧。” “听说过。之前有不少行人,走过这条道就没了消息。”青山县令点头。 “既然是杀了人的,那就要杀人偿命。特别是那匪首,可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严于律法,以儆效尤。”管非仍旧笑着说道。 县令的脑袋也不笨,一下就明白了管非话里的意思,“是,是,我知道。这样的残暴之徒。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管非点点头,笑眯眯地进山寨了。 山寨里的各种有用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桑榆之前在官兵还未到来的时候,悄悄拉着卫律的手,说道:“律姐,我们可不可以留下那张老虎皮。” “喜欢?”卫律笑问道。 桑榆点点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卫律招来卫三,把老虎皮子抱走了。 如今官兵走了,桑榆从卫三那里拿到了皮子,笑眯眯地对卫律说道:“这老虎皮子摸起来好暖和。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它铺在床上,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好。等冬天的时候,我就给你铺上。”卫律点头应允。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山寨有现成的房间。卫律决定在这里面住一晚再出发。 影卫猎了山里的野物回来,加上厨房里的各种蔬菜调料,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出来。 桑榆连连称奇,几乎不敢相信影卫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最近几天,一路上的伙食都是卫三负责的。 这武功高,做影卫肯定钱也多,还会做饭,桑榆见过这影卫们都长得帅,那在现代绝对是抢手货。 吃完饭,桑榆八卦地问卫律,“律姐,影卫们整天跟在你身边。他们有时间谈恋爱吗?” “谈恋爱?什么意思?”卫律问道。 “就是找自己的喜欢的人。”桑榆给了一个大概的解释。 卫律顿了一顿,只说了一句,“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而存在的。” 影卫,影卫,顾名思义,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他们必须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不跟在主子身边,保护好她的所有安危。他们知道主子几乎所有的秘密。 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时间,来谈感情的事。 活在黑暗中的人,如何触及光明之中的东西。 桑榆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愚蠢了。 这么简单的答案,想一想都知道的。 “他们现在年龄还不老。等到桑家的事一了。你的问题解决了。这辰国内外不再有战火。我就给他们安排个身份。让他们也娶妻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卫律说道。 “嗯。他们一定会幸福的。”桑榆使劲点头。 卫律揉着桑榆的脑袋,突然笑着说道:“你知道影卫随时都要跟在我身边。所以刚才的那番话,你猜他们有没有听到。” “房间里他们也要进来吗?”桑榆立即转头四望。 背后八卦被当面听见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呀。她真的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啊,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桑榆这边焦急地转了几圈。 卫律搂住她,两人往床上倒去。 她看着桑榆焦急的神色笑说道:“骗你的。我在这房间里,他们不用进来。” 第107页 “啊,你怎么可以骗我。”桑榆从卫律怀里爬起来,小手捏上她的脸。 影卫隐藏在门外,隐喻听见房间里的笑声。 藏剑山庄 十几天后,桑榆和卫律来到了清和镇。 从清河镇到藏剑山庄,只有半天的路程。 一行四人在清河镇歇脚,打算在小镇上休息一晚再去藏剑山庄。 小镇的客栈里,迎来了不少客人。有许多和桑榆她们一样,是应邀前去藏剑山庄的,打算在小镇休息几天,整顿整顿,再去藏剑山庄。 毕竟一路舟车劳顿,人马此时都已疲惫。拜访主人,自然要精神抖擞才好。 进门的时候,客栈里的不少人都看过来。 当看到桑榆那张白皙脱俗的脸蛋时,都暗暗赞嘆。可是一看到她旁边的卫律,大伙儿心里更震惊。 那若有若无从身体里涌出来的气息,是绝对的强者! 有这样一个强者在桑榆身边,大家即使有点什么心思,也都歇了。 如今在这大堂里坐着的,或多或少都认识。 即使不认识,也能通过一些门派标志,所持武器,推断出此人是谁。 但卫律一行人,身上没有任何让人认出她们的标志。 卫律身上虽有一把剑,但剑鞘通体为黑,什么装饰也没有,无法判出是哪方名剑。 在场也没有人认识她们。 许多人都对一行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一路走来,车马颠簸,桑榆也很疲惫,午饭没吃几口,就上床歇息了。 卫律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桑榆的额头,脸颊。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其它都还好。 桑榆晚上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轻松。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卫律。 “律姐。”桑榆张开手,搂住了她。 刚起床时她的依赖性很重,把头埋在卫律胸前的柔软中,就不愿意起来了。 卫律把玩着她的头髮,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问道:“饿不饿?” “饿,想吃你。”桑榆嘟囔道,从胸前抬起头,亲到了卫律的下巴。 软软的嘴唇贴在卫律下巴上,她的身体里涌过一股颤流,加重了搂住桑榆的力度。 “想吃我?是不是吃错地方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桑榆上方传来。 桑榆半眯着眼睛,嘴唇沿着下巴一路向上,找到卫律的薄唇,印了上去…… 夏天的天黑得晚,桑榆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漫天灿烂的晚霞。整个大地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不少人抬头看桑榆。 桑榆心里虚,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她出门的时候照了镜子的,只是有一点点肿,这些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嘴唇肿对吃饭没什么影响,桑榆心情愉快地享用了一桌美味。 吃完饭,她拉着卫律出门去看晚霞。 街道上不少跑来跑去嬉闹的小孩。桑榆正看着一群小孩玩陀螺,眼光一转,看见站在角落的一个小男孩。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墙角,眼睛渴望地望着这边。 “你怎么不和他们去玩?”桑榆走过去蹲下问道。 “我没有陀螺,他们不和我玩。”小男孩难过地说道。 陀螺要被抽得转起来,平衡性很重要。一般的人做不出。 因此小孩玩陀螺,一般都要买。 小男孩之前的陀螺不小心被弄丢了。那是个新买的,他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 桑榆转头四处看了看,看见不远处有个卖陀螺的小贩,就拉着小孩过去,“你喜欢哪个陀螺,我送给你。” 小孩很懂事,指了指摊子上看起来最小最简单的一个陀螺。 随便要人东西是不好的,但小男孩又十分渴望要一个陀螺。 “给你挑个大点儿的,这样玩起来也过瘾。”桑榆说道,从摊子上拿了一个中等的。 木质的陀螺周身被漆成了鲜艷的红色。 小男孩在地上抽着旋转一圈,红色的圈带很好看。 “好了,你现在有陀螺了,可以去和他们玩了。”桑榆蹲下,摸着他的头说道。 “谢谢姐姐。”男孩乖巧地说了一句,跑过去了。 一群小孩子很快就接受了有陀螺的小男孩。 大家聚在一起抽着玩,比赛谁的陀螺转得更久。 空气中迴荡着一片欢声笑语。 卫律站在一旁,看着桑榆眼睛看向那边,她的嘴角微翘。 桑榆总说自己还没成年,是个孩子。真正面对孩子的时候,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又表现得像个大人一样懂事,坚强。 她身上有着孩童的纯真和成人的理智,总让卫律不可自拔。 第二天,一行人出发去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虽然天下知名,但位置却比较偏僻。 清河镇外走半天的路程,就到了一座高山脚下。藏剑山庄就在半山腰上。 一条石梯从山脚直通藏剑山庄。 当桑榆来到藏剑山庄的大门时,被那又高又大的门给震惊了。 等到走进了藏剑山庄,里面占地面积之广,桑榆一眼望不到头。 当然了,这是因为有墙阻隔了视线。 不过藏剑山庄面积是真的广,桑榆还看见了一个很大的广场,全是用石头砌成的。 第108页 守门的家丁一面飞快地通报主人,一面引着卫律等人往客房走。 藏尧很快就来到了前院,大声笑道:“夫人,将军,你们能来,兄长一定高兴死了。” “老庄主六十大寿,岂能不来。”卫律说道。 “兄长早就安排好了你们住的地方,就在墨竹院。请跟我来。”藏尧笑说道。 一行人往墨竹院而去。 到了墨竹院,藏尧说道:“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父亲寿辰,兄长忙着准备寿宴的事。今晚会过来拜访将军和夫人的。” 三人在院子里惬意地说话。 没过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找藏尧了。 因为最近从山下来了许多的客人,藏尧负责接待。 因此藏尧向卫律告辞,跟着下人走了。 桑榆盯着藏尧腰间的两把剑,羡慕地对卫律说道:“律姐,藏剑山庄以铸剑为名。我可以请他们帮我打造一把小剑吗?” 在芜城的时候,桑榆和藏尧在赏花会上第一次相见,就注意到了他腰中的两把剑。 后来藏尧给她看过,两把剑铸得精緻又锋利,是难得的好剑。桑榆即使不懂剑,也能一眼看出是好剑。 “怎么突然想要一把剑?”卫律笑问道。 “你不觉得有一把剑配在腰上,很有气势吗?”桑榆问道。 “藏剑山中有个剑库,你若喜欢,就带你去挑一把。”卫律说道。 “嗯嗯,好。”桑榆兴奋地点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想像着一把剑挂在那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有时候卫律觉得桑榆天生就该是她的妻子。 寻常的女子,谁会对这些冷冰冰的武器在意。只有桑榆,不仅想练轻功,还想要一把冰冷能杀人的剑。 当晚,桑榆看见了藏尧口中的兄长,藏剑山庄现今的掌权人,藏家大少爷藏羲。 这和桑榆想像中的有点不同,她以为会是一个和藏尧一样气宇轩昂,有强者风范的人。 没想到见面了是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儒雅青年,气质很温和。 藏羲进了屋,和桑榆,卫律打了招唿,三人坐下来说话。 可以看出卫律和藏羲的感情很深厚,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身体怎么样?” “还是那样,没什么大的变化。”藏羲笑说道。 他的母亲怀他时受了重创,拼着难产把他生下来,生出后母亲就死去了。 他在母胎里受了重创,一生下来身子就弱。 大夫说过,这身子弱是胎里带的,治不了。 不过好在只是身子弱,并不影响他习武。 所以别看藏羲一副文弱书生样,十个武夫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人闲聊了许多。 当知道桑榆想要一把小剑的时候,藏羲笑道:“明天我就派人领你们去剑库,夫人选一把你喜欢的剑。” “谢谢。”桑榆高兴道,满脸的笑容。 藏羲对卫律的夫人早有耳闻,大部分的消息是从他的二弟 ,藏剑山庄的二少爷藏尧嘴中听说的。 藏尧说的最多的,就是桑榆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长得好看,又是桑家这种大家族出来的,但一点儿也不娇气。不知道为什么,对江湖总有一种迷之的好奇与自信。 对江湖人会的基本功轻功,充满了羡慕。 搞得藏尧虽然本来就自信自己武功顶尖,在桑榆赞嘆的目光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头天晚上知道了自己要去选剑,桑榆又兴奋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又醒了。 卫律强行按住她的头,把她禁锢在胸前。 “怎么又起这么早,又兴奋了?” “嗯。”桑榆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她也没想到起来得这么早,看外面的天色,正是黎明未至,黑夜将过的时候。 天空已经微微亮,却还没有阳光。 桑榆强迫这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剑,都插着翅膀,扑哧扑哧地向她飞来。 卫律无奈地睁开眼,笑着看向桑榆的头顶。 她上身在她怀里不动,下半身却不老实,小脚丫一直欢快地左右晃动。右脚上的沉香串总是滑过她的脚踝。有点儿痒,又有点儿麻。 在这种情况下,卫律怎么睡得早。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桑榆的头。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吧!” 桑榆刷得一下睁开眼睛,长睫毛眨啊眨的,笑了几声。 剑库之行 从床上爬起来,桑榆随便就想拿出一套衣服换上。 卫律抓住她的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嫩黄色的。 “穿这个。” 桑榆眨了眨眼睛,这衣服之前没见过。 “是新衣服吗?”桑榆问道。 “嗯。”卫律应了一声,剥下桑榆的亵衣,给她换上。 两人穿戴完毕,外面的天空还是将明未明。 桑榆拉着卫律在山庄里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巨大的广场上。 “律姐,这么大的广场,是做什么的?”桑榆好奇地踩着广场上的石板问道。 “练武的。”卫律说道。 第109页 “练武?藏剑山庄不是卖剑的吗?”桑榆问道。 “练武和卖剑不冲突。”卫律说了一句。 她看着桑榆踩着青石板的脚,说道:“藏剑山庄也不只卖剑。” 藏剑山庄作为皇帝的后手,暗地里有一股军事力量。卫律之前山城失守的时候,藏羲曾率这股力量来支援。 这个广场,在无人来藏剑山庄的时候,就是士兵们训练的地方。 “我知道。这种江湖上的大门派,肯定里面的各个弟子都习武。所以这个广场是给那些弟子们用的。”桑榆自动脑补了理由。 事实上修一个广场没什么稀奇的。 有时候不一定是有什么实用,只是为了彰显门派的底蕴,起到美观的作用。 两人沿着广场边缘慢慢向前走,没走多远,桑榆就看见前方有一个穿红衣的人。 “律姐,前面有人。”桑榆走在前面,转头说道。 话音刚落,卫律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往桑榆直刺而去。 桑榆眼睛急剧瞪大,看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神巨惊。 那剑眼看着就要刺中自己的眉心。千钧一髮之际却转了方向,从她耳边擦过。 卫律松开剑柄,瞬移到桑榆面前,左手一拦腰,将她带离原处。 桑榆惊魂未定,整个人直愣愣地看着卫律紧抿的嘴唇。 卫律那一剑向她刺来,几乎把她吓傻了。 明明上一秒她还回头笑着和她说话,下一秒卫律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卫律没有看向桑榆,她右手一动,几枚小刀飞射出去。 她对面的红衣男子妖邪一笑,飞身上了广场中央的石柱,躲过直向命门而来的小刀。 “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罢了,阁下何须如此生气,致人死地。”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卫律眼睛利刀似地射向他,眼里寒光骤聚。 当着她的面动桑榆,简直是找死! “榆榆,等我一下。”卫律轻声说了一句,放开桑榆。 桑榆依靠在石柱上,看着前方两人交手,身手快地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她朝自己身后看去,卫律刚刚擦过她耳边的剑,此时正牢牢地钉在石柱上。一条鲜红的小蛇,被剑钉在石柱上挣扎。 桑榆看着那鲜红的小蛇,冷汗落了一身。 这蛇一看就有剧毒,如果没有卫律出手,她一定会被这蛇咬死。 那边卫律一掌拍过去,红衣人胸腔一震,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嘴角流出一抹血。 他站在不远处,邪气地笑道:“阁下武功高深,招招致我命,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完这一句,他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桑榆跑过去,紧抓住卫律的手,“律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卫律答道。 “那人是谁?”桑榆又问道。 “天西阁阁主常阎,擅长使毒,御蛇闻名,心狠手辣。”卫律简要道。 天西阁是江湖上很特别的门派。 这个门派弟子很少,最多时也没有超过两位数。世代天西阁阁主都心狠手辣。 普通江湖弟子会讲点道义,遇到大奸大恶之人,不伤没反抗之力的妇人和襁褓中的婴儿。 天西阁虽是个正派组织,对奸邪之人,却不讲究丝毫道义,一家大小全要杀尽,连婴儿也不放过。 “刚刚你一转头,那蛇就朝你脖子飞来。我情急之下一剑刺去,吓到你了,榆榆。”卫律声音低沉。 “刚才突然那么一下,是有点被吓到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桑榆笑道。 她事后看见那小蛇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常阎刚刚一掌被你拍出去,都吐血了。哼哼,这就是他乱放蛇的代价。”桑榆说道。 “老庄主六十大寿。山庄里来了各派各门的人,多注意一点。像常阎这样人,虽是少数,却最难缠。”卫律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来了人,正是管非。 “主公,夫人,藏剑山庄来了人,说要带你们去剑库。” 卫律走到一旁,把石柱上的剑取下来。 那蛇还没死,剑从身体里拔出来,掉落在地上还想跑。 被卫律内力轰成了一团碎肉。 桑榆和卫律回到墨竹院。 藏剑山庄的来人正站在院子里,看见两人立即躬身道:“两位贵客,我是藏木,大少爷让我带二位去剑库,挑选一把夫人喜欢的剑。” 此时天已亮了,卫律和桑榆用了早饭,跟着藏木去了剑库。 藏剑山庄的剑库在地下,桑榆沿着长长的石梯往下,走进了烛火照明的地底剑库。 楼梯之后是一段通道,通道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剑。 不过都是重剑。 桑榆从墙上取了一把下来,足足十几斤重,她不得不用两只手,还举不起来,只能拖着。 “这剑有人使用吗?”桑榆问道。 “有人善使重剑,这儿就是为他们打造的。”藏木答道。 把剑重新放回墙上,桑榆和卫律跟着人又往前走。 再往里面就是剑室。各种各样的剑被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挂在墙上。 第110页 “哇,好多剑。”桑榆兴奋道。 这么多剑,她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选哪把。 桑榆走进一间剑室,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剑,手掌长,三指宽。 “这是袖剑。”卫律在一旁说道。 “我们藏剑山庄的袖剑比寻常的袖剑更小巧,藏于袖中很难发现,是出其不意的致命武器。”藏木在一旁说道。 “看起来很不错。”桑榆点点头。 “夫人若喜欢,可以选一把。”藏木说道。 “袖剑太小了。我不用它当暗器。我要那种能配在腰上的短剑。”桑榆说道。 “若是想要短剑,夫人跟我来这边。”藏木说道,领着两人又路过了几个剑室。 推开一扇铁门,藏木指着一室的短剑说道:“这里全是,夫人可以任意挑选。” “这把剑,好华丽。”桑榆一眼看中一把金光闪闪的剑,拿起。 只见这短剑剑鞘之上镶满了各色宝石,闪着璀璨耀眼的光芒。 藏木站在一旁,皱了皱眉。 这把剑是他们剑师最新打造出来的。 藏剑山庄除了生产各种杀人的利剑之外,还生产各种贵妇人喜欢的装饰华丽的剑。 这种剑外表装饰华丽,内里的剑刃不开锋,只是一个花架子。所以这剑只能当摆设用。 这种剑在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眼里,根本没有一丝用处。 所以桑榆拿起这把剑时,藏木皱了皱眉。 大少爷特意让他带人来选剑。 如果桑榆选的是这样一把剑,大少爷一定会责怪他的。 而就在桑榆拿的这把剑旁边,就有一把经过大师呕心沥血千锤百鍊打出来的利剑。 看着朴素没有装饰,实则出鞘则见血,削木则如泥。 藏木看桑榆拿着剑久久没有放下,心里越发的焦急。 正当他打算开口向桑榆推荐她旁边的那把剑时,卫律开口了。 “你喜欢这把吗?” 桑榆拔开剑,看着剑刃,连这上面也刻着金色的花纹,答道:“喜欢,你看这剑刃上,也雕了这么漂亮的花纹。”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女人,这剑看起来是漂亮,桑榆自然喜欢。 “要选这一把吗?”卫律问道。 这把剑的本质怎么样她当然知道。不过桑榆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她是不会干涉的。 一旁的藏木脸色难看起来,张了张嘴想开口。 这剑有什么好的,不能杀人的剑,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夫人……”藏木刚开口。 桑榆就说话了,“不选这一把。这剑看起来这么华丽,走到路上人家可能一看见就抢走了。”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把剑,“这把剑怎么样,看起来朴素。” 藏木刚想说的话被生生逼了下去,一口气咽到了嗓子里。 “这把剑好。”卫律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这把剑好。”桑榆伸手想把指腹往剑上抹,被严谟抓住了。 “怎么什么都敢试。你这手一抹上去。后果知道吗?” “我刚刚也试了那把剑,一点事都没有。”桑榆说道。 “夫人,那剑和这剑不一样。那把剑没开锋,就是给那些贵妇人把玩的,所以没有危害性。而这一把剑,可是我们剑师精心打造的。你这手一下去,削掉一层皮就是小事。”终于把嗓子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藏木说道。 桑榆立即把手收了回去,“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之前这把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桑榆问道。 “没有,它就是一把用来把玩的剑,所以夫人你若选它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在习武之人手中,选择武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藏木终于可以提点意见了,立即长篇大论地说起来。 “嗯嗯,我懂了。谢谢你。”听完之后桑榆恍然大悟,原来选一把剑有这么多学问。她真诚地道谢。 藏木兴致昂扬地说了一通,正想着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家不耐烦了,没想到桑榆没有一点不耐烦,认真地听完了他所讲的每一句话,还真心地道谢。 他心里面对桑榆的好感立即高了许多。 “那律姐,我们就选这把剑。听藏木说这把剑千锤百鍊,削铁如泥,杀伤力很强。”桑榆拿起那把朴素的黑剑说道。 “嗯,你想选这把就选。”卫律说道。 于是在剑库逗留了大半天的时间,桑榆选到了自己的第一把短剑。 约酒 藏木对桑榆好感度很高。 见桑榆选了这把剑,还想推荐她换选另外一把剑。 那把剑比桑榆手中的这把剑更好。 但一张嘴就立马憋住了。 他是傻吗,大少爷赠剑,桑榆她们不会给一分钱。 桑榆手中的剑已是千金难买,他难道还傻傻地送上另外一把更加珍贵的剑? 藏木郁闷了。 自己怎么突然鬼迷心窍,还上赶着把自家好东西往外送? 三人走出了剑库,郁闷的藏木就告辞了。 桑榆看见前方有一块大石头,立即兴奋地跑过去,抽出了自己腰中的短剑。 第111页 “削铁如泥的宝贝,让我来削削这石头。”桑榆说道,砍下手中的剑。 就像切豆腐似的容易,桑榆轻而易举地就削掉了小半块石头。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古人果真是实诚,说什么就什么。可不像现代的gg,它说什么你不能信什么。 卫律走过来,看着桑榆宝贝地把剑放回剑鞘里,嘴角微翘。 这傻气的举动,怎么那么可爱呢。 藏剑山庄的老庄主藏付的寿诞很快就到了。 越临近寿诞时间,藏剑山庄来的人越多。 上山的那条石道不再像桑榆她们之前上来时一路上只有自己一队人,而是同时有许多不同的门派弟子。大家三三两两结伴一起来到藏剑山庄。 桑榆对古代的江湖有一种旺盛的好奇心。 每当听到卫律说这是哪门哪派的人,这是独自修行的人时,嘴里总发出各种惊嘆声。 现在,藏剑山庄的大门前,桑榆看见一个女子骑黑马快速而来,到了门口勒住马头,干净利落地下马,忍不住发出赞嘆声。 她之前在来的路上也跟着卫律学了骑马。 第一次骑马就遇到了土匪。 后来卫律又教过她几次,她现在已经能勉强骑着马快跑了。 就是只学了那么几次,她的大腿还在连续的练习中被磨红了。 这女子骑得又好又快,不知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达到那样的水平。 她最近看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都是会武功的,有一些在江湖上还很知名。 看来这江湖是很多元化的。 女子被藏剑山庄的人引着走进去,桑榆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桑榆沿着石板路,走回了墨竹院。 卫律还没有回来,桑榆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墨竹院门前的墨竹林里,挥舞自己手中的短剑。胡乱练上几下。 而卫律此时,正在藏羲书房的密室里。 “我此次过来,带了圣上的御旨。”卫律说着,从怀里拿出了明黄色的御旨。 藏羲接过,快速地看完,惊讶道:“皇上要把藏剑山庄这边的兵全部调走?” “嗯。桑家联合了狄国。一旦狄国出兵,我在战场就会被拖住。桑家军会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直逼皇宫。” “你们这边是圣上的后手,暗地里的力量,桑家并不知道。一旦桑家军有异动,保护皇上就全靠你们这边了。”卫律说道。 藏羲心里大惊,一向冷静的面容也变了脸色。经由铁一事,他知道桑家和狄国有来往。 本以为狄国只是提供一些国矿里的优质铁,增强桑家军的武器实力,好让桑家军在谋反的道路上多点自信。 因为他和卫律早已知晓这事。以卫律如今恢復过来的实力,对付桑家军不在话下。 所以桑家谋反这事,他根本不担心掀起什么风浪。 谁能想到,桑家竟然可以让狄国出兵。 一旦狄国出兵,卫律必须率领律军抵御进攻。 战场在芜城,距离京城天远地远。 如果此时桑家军直取京城,强行逼位。卫律根本来不及回援。 电光火石间,藏羲就想明白了。 他的面色一沉,脸上泛起冷笑。真是小看了这桑家。 “芜城那边传来消息,狄国的军队一直在往边境移动,不久必有大战。我们时间不多,要早做准备。桑家那边就交给你来对付。”卫律冷声道。 “我知道怎么做。你安心处理狄国那边就行。”藏羲也冷冷地点了点头。 从密室出来之后,藏羲和卫律去了酒窖。 “山城时我们约好来藏剑山庄喝酒。我这瓶好酒可一直留着没捨得开封,就等着你来喝。”藏羲走进酒窖的最深处,拿起一瓶酒说道。 “七十年的仙子酿。”卫律闻了闻,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闻得出来。这瓶酒是我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到的。估计这世上,也就只有我们这一瓶仙子酿了。”藏羲说道。 仙子酿在几十年前曾是皇家供品,酿它的是当时顶级的酿酒家族。 此酒材料珍贵,酿造工序十分复杂,每年也只能酿出十来瓶。 因其珍稀难有,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难以见到,故取名仙子酿。 后来这家族一夜之间被人屠尽,所有酿酒方子都不知所终。 现在还能见到仙子酿,还是七十年的,连卫律也感到很惊讶。 “走吧,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藏羲说道。 月光下,卫律和藏羲对坐在亭子里。 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黑子白子互相对峙。 夜幕下的荷塘虫鸣不断,卫律手执白棋,思考了一会儿,落下。 藏羲看着卫律落子的地方,思考了一会儿,坦然一笑道:“你堵死了我的路,我又输了。” 卫律淡淡一笑,看着亭外的荷塘,“胜败乃常事。” 藏羲摇了摇酒瓶,面上带了些许的醉意,“还剩最后一杯了,喝完这杯酒,也该回去歇息了。” 他把酒瓶里的酒倒在酒杯里,“我现在约你下一次喝酒,来不来。” 卫律慢慢品味手中的酒,闻言道:“什么时候?” 第112页 “等到这外忧解,内患除,山河固,百姓安。我邀你再来我藏剑山庄饮酒如何。我那里可还有一瓶六十年的君子笑。”藏羲笑道。 “好,我答应你。”卫律果断道。 喝完酒,藏羲和一直跟在身边的闵尝离去。 卫律踏着月色,独自一人漫步踱回了墨竹院。 此时夜已深了,卫律推开房门,来到床前,桑榆已经睡熟了。 点了安魂香,桑榆身体里的蛊虫又被压制下去,她现在入睡时间比以前快多了。 卫律头也有点沉,洗了澡之后搂着桑榆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是老庄主藏付的寿辰,一大早庄里的众人就忙碌了起来。 桑榆也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见卫律睡在一旁,桑榆坏心眼的捏住了她的鼻子。 在她捏住卫律鼻子的同时,她也屏住了唿吸。 谁知等到桑榆脸憋得通红,不得不放弃憋气鼻子嘴巴同时吸气的时候,卫律还躺在床上面色如常,没有一丝动静。 这不对呀。难道我没捏好吗? 桑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她确定卫律的鼻子被她捏得没有一点儿缝。而且卫律的嘴巴也闭着。 再捏了一会儿,卫律还是没有动静,桑榆害怕了,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 “律姐,你醒醒。你有没有事?”她轻拍卫律的脸。 卫律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桑榆脸色一下子变了,该不会她一捏,把卫律给憋死了吧。 桑榆颤抖着,把手指伸到卫律的鼻下,等到感受到一唿一吸的频率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跌倒在床上。 律姐还好好的。 “律姐,律姐,你醒醒。”桑榆回过神来,摇着卫律的身子。 摇了好几下,卫律才睁开眼睛,看着桑榆。 见她眼里满是焦急,问道:“榆榆,怎么了?” “不是我,是律姐你怎么了?我摇了你好几下你才醒。”桑榆担忧地问道。她又说了自己刚才捏着鼻子的事。 “没事。许久没喝酒,有点酒醉。”卫律说道。 仙子酿果真是极品,即使是军中出来的卫律,也被醉倒了。 “我醉倒时睡得比平常沉,吓到你了。”卫律抱住桑榆。 “不是。我以为是我捏鼻子,把你憋死了。”桑榆摇摇头。她捏着鼻子时,卫律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人在不能唿吸的时候,即使酒醉了,也应该有点反应吧。 “你认为人唿吸除了用鼻子还用什么?”卫律笑问道。 “还用嘴巴。可你当时嘴巴也没张开。”桑榆说道。 “除了用嘴巴,通过训练还可以用耳朵。”卫律笑着解释道。 “耳朵可以用来唿吸?”桑榆震惊。 “可以。刚刚你捏住鼻子。我可能自动切换到了用耳朵唿吸。用耳朵唿吸和用鼻子唿吸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没感到唿吸困难。”卫律说道。 “用耳朵,好神奇。”桑榆伸手摸上卫律的耳朵。 看起来和她的没什么区别,没想到还可以唿吸。 她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好意思。她刚刚竟然以为卫律会被她捏着鼻子就憋死了,简直是太傻了。 卫律伸手握住桑榆软软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亲,“吓到你了,对不起。” “我没有被吓到。”桑榆这时候嘴硬了。她觉得自己的无知闹了个大笑话。 就在这时,门外藏剑山庄安排的丫鬟敲门道,“公子,夫人,洗脸水已经端来了。可以进来吗?” 桑榆抽出自己的小手,身子一熘下了床。 “好的,等一下。” 庄主大宴 丫鬟端了洗脸水进来,两人各自洗漱完毕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桑榆和卫律经过藏剑山庄的客院。 前来贺寿的客人大部分都安排在客院里面。 两人路过时,正看见常阎和另外一位怒气沖沖的男子对峙。 常阎今天还是一身艷丽的红衣。 之前他和卫律交手,桑榆没看清他的面貌。如今仔细一看,面容是好看,不过无端端的带了股邪气,配着一身红衣,越发妖邪了。 “常阎,你别太过分了。我的小师妹怕蛇,你为什么还要去吓她。”怒气沖沖的男子说道。 “我可没吓你的小师妹。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可是她跑过来,惊扰了我玩耍的小宝贝。”常阎笑道。 “哼,你把你的蛇放在这人人必经的路上,竟然还怪起我小师妹来了。我小师妹好端端地路过这里,被你的蛇吓了一跳。”男子大声道。 桑榆这才看见不远处,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姑娘,脸色不是很好 。 “律姐,他们是什么门派的?”桑榆问道。 “修竹派的。你看他们的衣袖上,绣了门派的标志。”卫律答道。 桑榆看过去,果然在白色的衣袖上,绣着一株小小的绿色竹子。 修竹派是江湖上的一个小派别,门派里的功法都是二级的。和常阎的天西阁相比,不值一提。 “不要在这儿大声嚷嚷,吵着我的小宝贝了。你想和它来个亲密接触吗?”常阎冷声道。 第113页 男子脸色一僵,他们这样的小门派,自然不敢和心狠手辣的常阎正面对上。 “哼,咱们来日方长。”说完这句话,男子带着他的小师妹走了。 他们路过桑榆身边时,桑榆对那小师妹笑了笑,希望她尽快缓过来。 常阎转头,看见了桑榆和卫律。 他一打响指,一条红色的小蛇从路旁的草丛里爬出来。 “夫人,那天我送你的小蛇你夫君好像不喜欢,杀了。今天我再送你一条。”常阎看着桑榆,邪笑道。 桑榆看着红色的小蛇朝她过来,头皮都炸开了。 她紧抓住卫律的手,说道:“把你的小蛇收回去吧。我夫君不喜欢,我也并不喜欢。” “怎么不喜欢呢,你看它的颜色多么漂亮,身子多么小巧玲珑。这夏日炎热,放在怀里还可降热,配美丽的夫人再合适不过了。”常阎笑道。 桑榆手指紧了紧,这变态啊,这蛇一看就有剧毒。 小蛇不断地朝前游走,桑榆和卫律站在原地没动。 常阎也没动。他看似随意地和桑榆对话,实则密切注意着卫律。 他之前和卫律交手,短短十几招,他就被卫律打到吐了血。 很少有人可以伤到他了。常阎对卫律的身份十分好奇。 此时小蛇直往桑榆而去,很明显,这不是温柔的礼物,是致命的□□。 卫律腰中剑一拔。瞬间,小蛇从头到尾,身子被切成了两半。切成两半的身子在地面上顽强地动了几下,彻底死翘翘了。 常阎此时也不笑,脸色冷了下来。 因为就在卫律出拔剑的那一剎那,他出手阻止。 可卫律动作太快,直接杀掉了小蛇。 “很好,你杀了我两个小宝贝了。”常阎冷笑道。 “别再有下一次。”卫律冷声道,带着桑榆走了。 桑榆笑眯眯地跟着卫律来到了宴会大厅。 常阎的小蛇被杀了,她心情很舒畅。 想起刚才常阎的一秒变脸,桑榆就觉得太痛快了 。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她们面前拿出蛇。她家律姐可不是吃素的。 老庄主藏付正在大厅里和人交谈,一头白髮,满脸笑容。 桑榆和卫律上前祝贺。 藏付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只笑着说了几句。 贺完寿,送完礼,桑榆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我今早看见你夫君把那条小蛇杀了。”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 桑榆转头,正是修竹派的那个小师妹。 “我叫竹心。”小师妹道。 “我叫于桑。”桑榆回应道。 “你夫君好厉害,一剑就杀了那小蛇。我看见常阎脸色立马就变了。太解气了。”竹心笑道。 她在桑榆的身边坐下来,继续道:“我们刚来那一天,所有人的房间里都进了蛇。好在大家发现及时,都没有受伤。” “那蛇就是常阎放的。大家打不过他,也就息事宁人了。没想到今早上我在路上走着就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条毒蛇,又是常阎的。简直太嚣张了。” “我看你夫君武功高强,不知是哪个大门派的?”竹心问道。 “她不是什么门派的。”桑榆笑笑。 “那肯定是独自练武的。没想到独自修炼的武功这么高。”竹心赞嘆。 “她吃了很多苦。”桑榆说道。 “练武一道,本就要吃许多苦。像我小时候刚入门派的时候……” 桑榆发现竹心是一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可以巴拉巴拉说上一大堆,还特别自来熟。 开宴之前,她就一直在桑榆身边和她说话,两人也快速熟悉起来。 直到开宴的时候竹心被她师兄提走,桑榆耳根子才清净下来。 卫律走过来坐到桑榆身边,问道 :“和人家聊得很开心?” “很开心。就是话有点多。”桑榆笑道。 “话多就少和她说话。”卫律道。 她一直在不远处和藏羲说话,看见桑榆和竹心聊得开心,心里升起了一点微妙的感觉。 真的很想挥一挥手,把那小姑娘给挥走。 毕竟所有的女性,都可以算是她的潜在情敌。 “她很感谢你教训了常阎。说要送我一个小礼物。”桑榆道。 “小礼物?” “对呀,小礼物。是她自己亲手用竹子编的小马。她说她是她们修竹派编小马最厉害的了。今晚宴会后我去她房间拿。”桑榆说道。 “嗯。”卫律简短的应了一声。 宴会很快开始了。 此次藏剑山庄祝寿的人来得非常多。除了江湖上的各大名派之外,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商人来祝寿。 他们来这里除了祝寿之外,也是抱着和藏剑山庄交易武器的心思来的。 每个人送的礼也是千奇百怪,有名贵珍稀的,也有通俗知名的。 桑榆看见有一位商人还带了两位歌姬上来,在大厅中央弹奏了一番。最后把这两位歌姬都送给藏剑山庄了。 宴会从白天一直开到了晚上。期间藏羲和藏尧都过来和两人说过话。 第114页 桑榆还给藏尧看了自己选的短剑。 藏尧笑着说她好眼光。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桑榆和卫律离席了。 桑榆来到客院,去找竹心拿她编的小马。 “你看,这就是我编的,好看吗?”竹心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小马。 桑榆接过,这只小马形神具备,小巧精緻,马的蹄子,马的眼睛都和真马一样。 “你编得真像。”桑榆赞嘆道。 “对啊。我是我们门派编得最好的。竹子能在我们手中变换成各种模样。练完武休息的时候,大家都编来玩。我们还拿这些编好的去山下卖过,大家都争着买。”竹心得意道。 桑榆心里暗暗想着,是不是可以让竹心照着卫律的爱马编一个。 她要送给卫律一个惊喜。 正当桑榆要开口的时候,竹心笑问道:“你要喝茶吗?我给你倒一杯。” 她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下去。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我夫君还在外面等我。”桑榆说道,拿着小马就往门外走。 请竹心编马的事她决定明天来说。 “我送你。”竹心看着桑榆的背影,说道。 卫律就在客院的门外,桑榆看见她了,高兴地把手中的小马递给她看。 “是不是很漂亮。”桑榆问道。 “嗯。”卫律应了一声,当着竹心的面搂住了桑榆。 一股清香从桑榆的身上传来,卫律的眉头皱了皱 。 桑榆转头看向竹心,“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找你……” 桑榆话还没说完,突然头一歪,倒在了卫律怀里。 竹心看见桑榆晕倒了,立即担忧地问道:“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晕了?” 卫律神色一冷,桑榆身上传来一股奇怪的清香。她低头仔细感受香味的来源。 竹心见状走上前,伸手想帮忙扶着桑榆。 恰在这时候,卫律的目光定格在桑榆手中的小马上。 她拿起小马,仔细一闻。 香味就是从这上面传出来的。 她第一时间扔掉了小马,抱着桑榆后退几步,避开了竹心突然加快速度伸过来的手。 “小马上的香味是什么?”卫律冷声道。 “散功散和迷迭香的结合。我们研究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香味很淡,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出来了。”竹心一改之前担忧紧张的模样,笑眯眯道。 卫律神色一紧。 散功散用在身上,内力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消散。这是针对她的。 而迷迭香则是强力迷药,能使人迅速昏迷。 这迷迭香对卫律没有效,是针对桑榆的。 卫律听到了黑暗中轻微的声音。 她的周围,此时至少埋伏着十几个高手,把所有的退路都封锁了。 暗夜杀机 竹心开始撕扯脸上的东西。 一片一片白色的薄膜状东西被撕下来。撕完后,竹心捧着自己的脸,几声咔咔的声音响起。 很快,一给人清秀的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有点消瘦的男子。 “我们主上让我向你问好。”“竹心”消瘦的脸微微一笑。 “桑湛可好?”卫律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个竹心所说的主人,除了桑家的桑湛别无他人。 桑家唯一让卫律忌惮的,就是桑家在人前从不露面,也找不到行踪的桑家二少爷桑湛。 桑家大老爷桑宏在京城,一旦交战,卫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桑大老爷控制住。 桑家大少爷已经被卫律斩首沙漠。桑家的其它人也不足为惧。 只有桑湛,暗地里控制着桑家的核心权力。桑家军也听命于他。 长源河上对桑榆精密的伏杀,也是他的手笔。 两人虽然从未见过面,暗地里却已经交过许多次手。 卫律一直派人在找桑湛的行踪,线索颇少 。 如今她没找到人家,人家倒是先对她下手了。 迷迭香卫律不陌生,哪怕它效力比原来强了许多。卫律身体被吕安调理过,强效的迷迭香对她没有用。 让卫律真正心里紧张的是散功散。 散功散的炼制在很久以前就已失传。 曾经的散功散使人可以越级战斗,许多高手被害,江湖动盪。研制出散功散的人最后被人追杀至死,散功散也就从此失传。 而现在,消失已久的散功散再次出现。 卫律毫不怀疑“竹心”话里的真实性,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力的散失。 面对卫律的问话,“竹心”微微一笑,双眼精光内敛,向卫律,“主人好不好,将军随我去,自然就知道了。” 黑暗中的人影在蠢蠢欲动,卫律感受到了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桑榆,桑榆陷入了深度昏迷,无知无觉。 “将军,何不将夫人好好地放在一边。要是在打斗中不小心伤到了哪里,可就不好了。”“竹心”说道。 和桑榆相处了几个小时,桑榆的性格他到挺喜欢。 即使要死,也要死得美一点。要是脸被划花了去死,“竹心”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的。 第115页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卫律冷淡地应道。 话音刚落,手中剑出鞘,卫律转身往暗处的树丛而去。 黑暗里跳出了十几个人,从各个方向攻击卫律。 远一点的还没有到卫律身前,她沖向的树丛中却飞出来三个人,闪着寒光的剑直往她命门而去。 卫律左手抱着桑榆,右手一剑直下而上格挡开,脚尖向前一点,她正对方的人被一剑割喉 。 短短几秒的交锋,对方已经死掉一名高手。 高手遇上绝顶的高手,即使卫律被下了散功散,内力急剧消失,短时间内正面对上三个人,她还是能够快速杀掉一个人。 好的机会稍纵即逝,卫律杀掉一人后,身后左右各个方向的人已经杀到了。 腹背都受敌,卫律停住身形,反手一剑拨开身后刺来的武器。 “竹心”站在客院门口,双眼密切地注视月光下的交战,嘴角微翘。 卫律即使武功再高,被下了散功散,身体里的内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散。又面对周围十几个高手。 在这里每拖上一秒,她的战斗力就大幅度下降,她的处境就越不利,最终就只能被他们擒获。 “竹心”眼看着 ,卫律越来越有招架不住的趋势,似乎很快就要被他们抓住了。 然而他刚这样想完,卫律突然内力直贯剑身,内力在剑尖凝成一束,她手腕大幅度一扫,身前的几个人被剑上所带内力盪开。 严丝合缝的围攻有了一个缺口,卫律目光一凛,抱着桑榆冲出缺口。 然而缺口处正是“竹心”所站的客院门口。 “竹心”猝不及防,没料到卫律竟然选了这么一个突破的口子。 他的实力当然比围攻卫律的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反应迅速地抽出了腰中的剑。 卫律撞到了他的身上,当属她倒霉。 想不到堂堂镇国大将军,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当然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大将军也是会犯错的嘛。 谁知还没等他出手,黑暗中突然出现几人。 这几人动作默契而一致,直接攻向“竹心”。 “竹心”往旁边一跳,抬起长剑抵挡。 就在他刚刚往旁边一跳,抬手抵挡的同时,卫律冲到了他之前所站的位置,抱着桑榆直接进入了客院。 围攻的十几名高手和“竹心”此时都傻眼了 。 他们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对每一种情况都做了详细的应对措施。 包括卫律如果冲出了他们现在的包围圈往外逃去,他们会怎样应对,有怎样的埋伏。 即使卫律逃到了山下,逃到了镇上,他们也有应对措施。 整个计划由桑湛亲自制定,桑湛最信任的“竹心”来执行。即使因地制宜有变化,他们也能保证卫律插翅难逃。 然而谁也没料到,卫律根本没有沖向外面往山下逃去。 她直接正面对上“竹心”,就从他一直站着的地方进入了客院。 不向外逃,她往里逃! 而“竹心”自信他站在客院门口,卫律不会往他这边走。 即使往这边走,中了散功散的卫律也逃不掉。 因为他的实力卫律能感受得到。 能在卫律的眼皮下伪装成一个小姑娘和桑榆聊了几个小时的天,还没被卫律发现,他的敛藏气息能力就说明了他是一个强大的人。 卫律逃出去的最大机率绝对不是走他这边。 谁知卫律偏偏反其道而行,就从他的身边进入了客院。 而他却被暗处突然冲出来的人围攻了。 围攻他的正是一直保护在卫律身边的影卫。 卫律身边有影卫的事,“竹心”是知道的。 这次卫律来藏剑山庄,明面上除了她和桑榆,还有管非之外,就只有暗处的十二影卫了。 他们的计划当然不会漏掉这些人。 管非如今还在宴会之中。卫律和桑榆提前离开了宴会 ,他就要留在那里,以防宴会若找卫律有什么事,他可以代表她或者通知她。也兼收集消息的功能。 “竹心”的人正监视着管非。 而卫律身边的影卫,虽说一直跟在卫律身边,但行踪隐匿,敛藏自己的气息本领一流。 “竹心”的人也找不到这些影卫。 所以为了对付这些影卫,整个客院的周围,今夜都被撒上了散功散。 散功散气味极淡,混在这夏季盛开的香花中,浓郁的花香遮盖了散功散的气味,任何人都不会发觉。影卫也不会发觉。 这些影卫只要在卫律周围,踏入客院范围就会中招。 而一旦中招,“竹心”就不再提防这些影卫了。 等到经过一晚上的气味消散,第二天更不会有人查出蛛丝马迹。 至于为什么卫律能够在抱住桑榆的一瞬间闻到香味。 是因为散功散下在了小马身上,香源集中,且为了保证成功,下的剂量要大一点,而卫律习武之人,嗅觉能力比影卫更敏感。 早在卫律发现自己中了散功散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些人有备而来,影卫肯定也中招了。 当时她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抱着桑榆和“竹心”说了两句话。 第116页 就是在这两句话的时间里,她向隐藏在暗处的影卫打了手势。 全部按兵不动,等她命令。 影卫们直到听到“竹心”说出散功散几个字,才知道自己中了药。 而当时,他们已经吸入了周围无处不在的散功散,内力下降几乎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冲出去救卫律,最多只能抵挡一段时间,最后将军还是会被擒获。 但将军绝对不能落在桑家的手里。 他们影卫本来就是为保护将军而存在,就是明知必死无疑,也要捨身在前。 没有机会,就要创造出哪怕一丝机会! 然而就在影卫准备出手的时候。 卫律打手势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大家也都按捺住自己,密切关注前方的变化。 卫律交代了给影卫的命令,她佯装沖向一旁的树丛,实际上是为了给“竹心”造成假象,以为她要往外沖。 她假装渐渐支撑不了,更是进一步放松了围攻她的高手和一旁站着的“竹心”的警惕心。 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她撕开围攻的口子,给影卫打手势攻击“竹心”,抱着桑榆快速进入客院。 影卫跟随卫律多年,又有在战场上生死相依的经歷,和卫律的默契惊人。 他们一瞬间攻击了“竹心”,引开他,给卫律创造了逃跑的时机。 卫律进入客院门口的一剎那,发出了安全撤离的手势,然后她的身影就迅速隐没在了黑暗中。 影卫面对“竹心”和身后追着卫律过来的十几名高手,根本没有胜算。 看到卫律发出的手势,大家默契地收手快速撤离。 然而还是被赶过来的高手拖倒了尾巴。 “竹心”气急败坏,追着卫律而去,大部分高手也跟着过去。 小部分人和殿后的影卫交上了手。 暗夜杀机(二) 树叶被风吹得飒飒地响,夜里的空气凉爽,隐约传来一丝血腥气。 不,不对,那血腥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卫七依靠在在树上,鲜血从他肩膀上的大洞一直往外流。 他蒙着黑布的脸苍白,露在黑暗中的双眼却坚毅。 从客院门口撤离,他是殿后的人。 中了散功散,内力下降,他的武力也渐渐下降。 面对有准备的高手,卫七连逃跑都做不到,何况是在交手中反杀。 失血让他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后方追来的人再次发现了他,两把泛着寒光的利剑直击他的脖子。 卫七脚往身后的树一瞪,借力快速偏向一边,躲过利剑。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因为散功散大大下降,躲过了脖子,肩膀却被再次刺中了。 卫七闷哼一声,被人逼得倒退,插在肩膀里的剑越刺越深。 他以手握住敌人剑身,强忍着疼痛,往外一拔,剑被一厘米一厘米拔出他的肩膀。 对面的黑衣人眼里闪过诧异,在不断地快步被逼退中以这样的方式脱离敌人的桎梏,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面对卫七的拔剑,黑衣人并不坚持,反而主动一拔,把手中的剑从卫七的肩膀里抽了出来。 就在这人抽离的一剎那,另一位黑衣人手中的剑刺向卫七的胸口。 卫七勉强打了一个滚,躲过这一袭击,衣衫被划破。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的任务是抓到卫律。”一位黑衣人说道。 “我知道,卫律的影卫果真不容小觑。解决掉这个,我们就快走。”另一位黑衣人答道。 他们已经和卫七交了两分钟的手。 在他们的眼中,中了散功散的影卫本来该一击必杀的,没想到如今还浪费了两人一些时间。 散功散的功力似乎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至少它在消减内力这一方面的速度比他们想像中的慢。 要不然卫七支撑不到现在。 另一边,卫七殿后,其余的影卫们快速向外撤退。 客院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卫们沿着房顶快速奔跑,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往大厅而去,一部分往山下而去。 然而桑湛早已计划周全,影卫往大厅而去的路途中看不见一个藏剑山庄的人,却被早已埋藏在暗中的敌人阻拦,双方激烈交手。 往山下而去的影卫们遭遇更大的阻力。因为这是专门等待着卫律的人马,如今却被影卫碰上了,双方厮杀开来。 卫三一剑挑开刺向卫八的剑,推着他往后一步。 “山下走不通,往藏剑山庄去。”卫三说道。 藏剑山庄地大人多,桑湛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藏剑山庄的各个地方都埋伏了他的人马。 为今之计,只有往山庄撤退。 去往大厅的影卫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他们如今不能去大厅通报消息,不得不无奈地往后退,藉由藏剑山庄的地形躲避。 追杀他们的敌人发现影卫之中并没有卫律,为首的立即停止了追杀。 “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一旦宴会结束后,就要立马撤离。不要闹出大动静。”为首的低声说道。 他们此行的目标只有卫律和桑榆。 如果遇见了两人,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第117页 而影卫过不了他们这关,求不了救援,他们就不去追杀。 他们害怕影卫调虎离山,卫律趁机进入宴会厅。 埋伏在山道上的人有同样的想法。见影卫撤去以后,并没有追杀。 不过他们的心里多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个时间点,他们等到的应该是卫律和桑榆,而不是一群影卫。 因为根据他们的判断,卫律和桑榆现在已被抓。 两人被抓后,客院那边的人会直接粗暴地点火通知埋伏在周围的人。 而现在火没点,他们知道那边应该出了事,卫律没被抓住。 本以为这里会等来卫律和桑榆,每想到等到的是一群影卫。 如果卫律没被抓,又不逃向山下。 她会去哪里? 大厅那边她走不通,为今只有在藏剑山庄内部躲避。 然而桑湛派的人都是高手,如果卫律要躲进藏剑山庄里,很快就会被抓住。 逃往山下或大厅是她唯一的生路。 而如今她没走向这边,埋伏在山道的首领只能感嘆,卫律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他如今就只等着藏剑山庄里的好消息了。 影卫们各自撤退,卫八快速来到了卫三身边。 “哥哥还没过来。” “卫七?”卫三皱眉。 从客院到山道,山道交战,再由山道到如今的退回藏剑山庄,路线看起来很长,其实只花了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 影卫分为两部往两个方向而去,也是电光火石间就自发默契分成的。 如今好不容易逃掉了追杀,却发现卫七还没到。 “哥哥在客院的时候负责殿后,现在还没有赶过来。”卫八说道。 他们如今正是往客院的方向而去。 说是藉助藏剑山庄的地形躲避。 实际上客院门口的人追着卫律走了,他们此时去,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最危险的。如果有高手还没走的话。 以一人之力抵挡两位全胜时期的高手,能撑到三分钟,已是卫七的极限。 兄弟们如今已经走远了,他负责殿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要自己脱身。 然而…… 卫七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衣衫全被剑气划破了,全身上下几乎全是伤口,肩膀的两个大洞汨汨地往外流血。 他失血太多了,现在还勉强有一点神智。 最致命不是肩膀上的两剑,是他腹部的这一剑,刺穿了他整个身体,将他牢牢钉在树上。 剑还握在卫七的手中。 在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他手中握着的剑狠狠刺进了那人的心脏中。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从这两位高手手中逃出。 既然要死,那也必须要拉一个陪葬的,给将军减少压力。 之前那人惊讶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他再也不惊讶了。 因为还有比这更狠的,那就是一命换一命。 卫七主动让这人把剑刺进自己的腹部中,在他拔剑的瞬息,手中的剑精准无比地刺进了这人的心脏中。 一剑致命! 高手终究比上过战场的卫七差了一点。 哪怕卫七如今武功不如他们,临死前的一击,是多少次他死里逃生,多少次尸山血海,多少次以命搏命,多少次只求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杀死敌人的全部力量汇总。 他就能一剑刺中他的心脏,杀了他。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已死,卫七也要死了,立即不再浪费时间,往客院里追去。 卫七意识已经很模煳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临死前,他的脑海中闪过太多的画面。 然而最让他心动的,是那个他们栖息匪寨的夜晚。轮到他守在将军的房间外。 其实以影卫的听力,即使不在房间里,他也能清晰听到房屋里面的对话。 他的将军说,“等这辰国内外无战火。我就给他们安排个身份。让他们也娶妻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夫人笑着说,“嗯。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 等到卫三这方的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七躺在树旁,浑身上下全是血。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蒙面的黑布早没有了,借着月光,似乎能看见他的嘴角微翘。 他的面前跪着被他一剑刺死的黑衣人,剑还握在他的手中。 卫八沖在最前面,一脚踹开了黑衣人。 卫七的手放开剑,无力地垂下来。 没有心跳 ,没有唿吸,卫八的手轻微颤抖着。 他只沉默了几十秒。 把手中的剑放回剑鞘,他从黑衣人的身体里拔出他哥的剑,快速冲进了客院里面。 卫三神色一凛。身后的影卫也快速跟了上去。 卫律抱着桑榆进了客院,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客院里面住的都是来给藏剑山庄贺寿的客人,面积很大,地形也错综复杂。 除了卫律桑榆和身后追杀的人,客院里空无一人。 此时宴会未结束,提前离场的寥寥无几。即使之前客院里有人,也被“竹心”安排的人解决了。 “竹心”神色阴沉,眉头紧皱,紧跟着卫律。 第118页 今晚,他一定要活捉卫律。如果捉不到活的,卫律也必须死!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高手。 高手过招,一唿一吸间都能致命。 卫律越过一个屋嵴,翻身下了院子里。“竹心”紧跟往下,一把小刀从下方射出,斜斜擦过他的脖子。 “竹心”轻而易举地避开小刀。 小刀往后射去,直接穿过“竹心”身后一人的脖子。 那人在急速奔跑中被穿了喉,缓了几秒才倒下去。 卫律带着桑榆在黑暗中穿行,绕过长廊,翻身进了另一座院落。 客院之所以地形复杂,就是因为它的大院落中包含着各种形形色色的小院落。 “竹心”一个起跳,跟着进了院落。 他脸上的神情此时不但阴沉,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抓住卫律比他想像中要难。 照卫律目前的速度来看,散功散似乎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她还能在紧张的逃跑中杀掉追杀她的人! 暗夜杀机(三) 事实上,“竹心”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只有卫律知道,她的内力是怎样在一份一秒内急剧消逝。 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她的内力就会完全消散。 卫律目标明确,越过数个小院子,快速出了客院。 这里不是“竹心”他们埋伏的范围,客院外面有藏剑山庄的人。 一个家丁正好遇见了追人的“竹心”等人,刚想说一句话,直接被“竹心”秒杀了。 藏剑山庄建在半山腰,除了大门前那条直通山下的石阶路,周围都是悬崖峭壁。 此时,卫律带着桑榆出了藏剑山庄,就来到了一处峭壁上。 “竹心”等人停了下来,看着卫律。 “将军,主人只是请你去叙叙旧情,并无恶意。”“竹心”看着卫律静静地站在那里,桑榆被她捆在了腰上,立即说道。 卫律如今来到这个地方,只要一往下跳,谁知是死是活。 而他们要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律看着“竹心”脸上隐晦的焦急,答道:“改日我自会登门拜访。” 话音一落,直接带着桑榆往下落,瞬间就消失在了“竹心”的视野里。 “该死,让她跑了!”“竹心”立即来到两人刚才站的地方,往下面一看。 黑夜里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就在“竹心”和高手集体往下望的时候。 黑暗中的卫律一手把剑插入石头中支撑自己,一边凝神判断上方的人员方位。 嘴角紧抿了一下,卫律甩出自己身上最后的几把小刀。 噗嗤噗嗤的兵器入肉声,还在往下望的几人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小刀洞穿喉咙,眼眶,或者脑袋。 他们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悬崖上,或者一头栽进下面的深渊里。 “竹心”躲过两把向他而来的小刀,一脸惊骇。 如果刚才不是他反应快,他就要命丧在这突然出现的暗器上! 一行人立即远离悬崖边。 此时,卫律也支撑不住在悬崖高空的悬挂,手一松,她和背后的桑榆急剧下落。 解掉绑住桑榆的腰带,卫律一个翻身,自己垫在了桑榆下方,把她护在怀里。 耳边是极速下坠产生的凌冽风声,峭壁上的树枝打在人的脸上,背上,顷刻之间刮出血痕。 高速下落所产生的冲击力,比挨了别人十掌八掌的冲击力更大。 身体里的内力完全消逝,卫律无法在悬崖上快速抓住枝干消减下坠速度,更无法停留。 她的剑还留在上方的峭壁中,卫律找到桑榆腰中的短剑,拔了出来。 这样落下去,两人都必死无疑。 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卫律黑暗中估算着要落地,手中的剑快速往峭壁上一插。 很不幸,没了内力的加持,匕首根本入不了坚硬的石头。 短剑在石头上划出一道绚丽的火花,一直往下。 卫律神色严肃,右手一直握住短剑。 终于,剑尖似乎碰到了一丝柔软。卫律手一用力,快速插进了那处柔软中,两人在半空中极速下坠的身形稳了下来。 那处柔软是泥土。 悬崖峭壁,有的不止是硬石,越靠近底部的地方,泥土越多,生长的树木越茂盛。 黑暗中不能视物,周围的环境根本无法得知。卫律也只能凭着感知赌一把,赌她能不能找到停住两人的地方。 所幸,她赌对了。 两人停在了悬崖上,距离下方不到二十米。 悬崖底部树木茂盛,卫律的脚踩到树枝,和桑榆移动到了树上。 上方,“竹心”和身后的人快速远离了悬崖边。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到了这种绝境的时候,卫律都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她的心性坚定,绝境一点儿也没影响她的判断。她在下降的一瞬间把剑插进石壁里,静等着她的猎物在悬崖上伸出脑袋。 直到收割一拨后,她才真正下落。 “竹心”这边的高手们是惊讶于卫律的反击,“竹心”却是担忧。 第119页 散功散是他们研制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虽然它和很多年前的散功散都有同样快速消散内力的作用,到底不是同一种。 他们所研究出来的这种散功散,原料极为珍贵,为了抓到卫律,所有的散功散都在这里了,就为了一举成功。 现在人没抓到,散功散也没有了。 而且,卫律中了散功散内力消散,并不是说她内力就不再恢復。 内力毕竟是人从小练出来的,根植在人的经脉中。散功散只是一时堵塞了人的经脉。 半个月后,卫律的内力就会恢復。 抓不到卫律,他们的计划就出了重大的纰漏。 然而再怎么不甘心,此地他们也不能久留。 “竹心”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埋伏在山庄里与山道上的所有人在黑夜的掩饰下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夏日的天亮得早,当人眼能在清晨模煳地看到东西的时候,卫律藉助峭壁上茂盛的树木,来到了悬崖的底部。 藏剑山庄所在的位置偏僻,除了山庄所在的大山外,周围都是了无人迹的高山。 崖底的树木密而高,完全遮住了上方的视线。 现在卫律所要找的,是水源。 桑榆依旧昏迷不醒中,她的身上全是树木枝丫刮出的血迹。 卫律需要水清洗桑榆和自己的伤口。 所幸两人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崖底小溪。 桑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石头旁。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面前的卫律。 卫律生了一堆火,正烤着手中的鱼。 “律姐。”桑榆叫了一声。 “要不要喝点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卫律把鱼放在木架上,转过身子连问两个问题。 桑榆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场景,点了点头。 直到喝完一叶子清凉的山水后,桑榆才开口道:“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其实桑榆心里能够猜到一点。这样的环境她不陌生。 她长源河遇袭以后,从方城到京城,就和当时护她的一镖宣驰在这样的山林间走过。 她在昏迷之后从藏剑山庄来到了这个地方,她猜测她们又遇到了袭击。 卫律简短地说了昨晚的情况,果然证实了桑榆的猜测。 藏剑山庄这边,当晚影卫往客院而去,没有追上卫律,也没遇到“竹心”。 宴会大厅的人和山道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宴会结束后的第一时间,管非得到了消息。 藏羲和藏尧,也得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藏羲封锁了整个藏剑山庄。 卫律在藏剑山庄遇袭,还是在老庄主寿宴的时候,这找上门来的欺负,惹怒了藏羲。 藏剑山庄的每个角落,藏羲让人挖地三尺般的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卫律和桑榆是乔装而来的,毕竟一个镇国大将军,和江湖上的大势力有牵扯,是人都会有不好的联想。 藏羲对外给出的理由,是藏剑山庄丢了一样极重要的东西。 不过少数人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客院门口的血腥气,激烈打斗过的痕迹,逃不过他们的鼻子和眼镜。 不仅仅是有人偷了东西,还有人交了手,受了伤。 这个晚上,藏剑山庄灯火通明。 所有的客人被要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能随意走动。 藏剑山庄被“竹心”解决掉的那些人尸体被找到了,然而卫律和桑榆却一点踪迹也没有。 影卫告诉了管非事情的经过,却也不知道卫律和桑榆最后去了哪里。 管非和藏羲进了密室,彻夜长谈。 常阎第一时间发现卫律和桑榆不见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竹心”和她的师兄不见了 。 这宴会才刚刚结束,藏剑山庄丢了重要的东西,现在又有人不见了。 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不是这消失的人拿了消失的东西。 天亮了。 常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睛扫过路过他身边的管非。 管非是从藏羲的院子里出来的。 他知道管非是和卫律她们一起的,如今卫律和桑榆不见了,管非还在藏羲的院子里呆了一晚上。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呢,想想都觉得奇怪呀! 藏剑山庄灯火通明了一晚上,谁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查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找到没有 。 反正第二天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离开藏剑山庄了。 除了和藏剑山庄亲近的,或者想谈生意的,其余的人都走了。 谈生意的最后也没留成,被藏剑山庄委婉的拒绝了。 藏羲找到了卫律和桑榆跌落悬崖的地方,不知道卫律和桑榆是跌落下去了,还是被人抓了。 除了卫律这样的高手能在悬崖上停留片刻,其它人根本无法下去。 藏羲派人迅速赶往悬崖下,清河镇上也派了人。 管非也在第二天告别了藏剑山庄。 将军现在是死是活,逃了还是在别人手上,他们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连飞鸽传信也不可信。管非必须亲自回京,告诉皇上辰昊,还要派人去通知颜清。 敌人是谁他们都知道,但人家在暗处,还没留下丝毫的把柄。 第120页 为了应对接下来人家的出招,辰昊和颜清必须知道将军下落不明的情况。 而根据卫律之前的意思,在她不在的时候,军师颜清将把持卫律所有势力的话语权。 重伤昏迷 桑榆和卫律在小溪边暂时休整了一下,吃完烤鱼,两人并没有在崖底继续逗留,而是开始往外走去。 藏剑山庄周围都是山,从藏剑山庄跌落悬崖,意味着你就跌入了十万大山当中。 并不是你绕一个圈,就很容易地回到了藏剑山庄那条上山的石阶路。 从桑榆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往最近的清河镇去,中间不知隔着几座树木葱郁的大山。 卫律走前,桑榆走后,两人在杂草密林中走了一段,临近中午的时候,靠着一棵大树休息。 “让我看看手。”卫律说道,自然地拉过桑榆的手观看。 两人此时的形象都很狼狈,衣衫被悬崖上的树枝划破,落地时又沾满了泥土枯叶。 桑榆的手臂伤最多,全是各种划伤,擦伤。然而卫律此时看的确是桑榆的手掌。 桑榆的手掌起了不少水泡,一些水泡已经破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这是桑榆今天拄着的木棍磨破的。 山路难行,每一步踩得都是从未有人走过的。桑榆身体娇弱,拄个木棍更容易行走。 “起了水泡,破了就没事了。”桑榆露出一个笑。 卫律没说话,指尖在桑榆手掌边缘细细地摩挲了一下,撕下自己的一块内衫,包裹在木棍上。 “下午别在用这只手,换只手。”卫律包好后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的胸口是怎么回事?让我看看。”撕内衫的时候,桑榆眼尖地看到了胸口内衫上有血迹。 “没什么,山上落下时擦伤了一点。”卫律答道。 眼尖地看见斜前方路过一头兔子,卫律右手快速拔出桑榆腰中的短剑,飞射过去。 短剑插入兔子肥硕的身体里,那兔子带着刀往前跑了几步,倒下去蹬了几下腿,死去。 如果卫律此时内力还在,那刀会将那兔子带飞起来,直接钉死在一旁的树干上。 没有了内力,卫律就只能够将剑插进兔子的身体里,还让兔子带着刀跑了一段。 桑榆却没看出什么异常,发自心底地说了一句真厉害,高兴地跑过去把兔子捡起来。 两人用自带的火石烤了兔肉吃。 一只大兔子,两人中午没吃完,用树叶包了,留到晚上吃。 虽然山里动物多,但谁也不能保证你在晚上就能遇见合适的猎物。 晚上卫律找了一个山洞,两人依偎着睡着了。 第二天,卫律判断方向,两人继续往前走。 中午短暂休息后,继续在树林中穿行。 一直到这个时候,桑榆的心里都是充满信心的。 因为即使在荒无人烟的大山中,只要有律姐在,她就不怕她们走不出去。 天底下有她律姐不能办到的事吗?没有。 然而下午才刚走没多远,卫律突然停住了脚步。 “律姐,怎么了?”桑榆在身后问道。 “嘘,别出声。我们走这边。”卫律轻声说了一句,拉着桑榆往斜坡下移动。 她失去了内力,不能百米之外听人声。走近了才发现前方有人。 战斗爆发得出人意料。 卫律她们遇见的是先头探查的小分队,只有两个人。 这不是藏剑山庄的人。 她藏好桑榆后,先发制人从身后偷袭了他们。 即使没有内力在,卫律的身手是快的,也是干净的,利落的。 她直接扭断了一人的脖子,扫腿绊倒另外一人,短剑直刺心脏,一剑毙命。 在桑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卫律抱住她直接往斜坡下滚去。 滚落的速度十分地快,桑榆被护在怀里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卫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七歪八拐换了好几个方向,才再次找到一个山洞,躲了进去。 从头到尾,卫律紧紧抓住桑榆的手,没有说一个字。 桑榆也跟着卫律,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后,没有说话。 率先遇见卫律她们的,是桑湛的人。 他们在藏剑山庄失手后,继续来到这山里搜寻。卫律失去了内力,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遇上了,卫律就绝对逃不掉。 卫律趁人不备,出手果断,秒杀两位先头人,可还是逃不掉后方高手们的发现。 就在她果断抱着桑榆滚下斜坡后的十几秒以内,被她杀死的两人身边,就出现了三四个身影。 如果卫律在杀掉两人后循规蹈矩地拉着桑榆跑或者继续躲避,绝对会被这些高手追上和发现。 所以卫律当机立断选择了滚落山坡,滚落的速度很快,且杂草树枝茂密,不易看出滚落的痕迹,或许可以逃掉别人的追踪。 果然,高手们来到尸体旁边,立即朝各个方向追寻,却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真是奇了怪了,这卫律失去了内力。身边还带着个娇滴滴的夫人。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跑那么快。”一位高手疑惑道。 “这失去了内力还是这么难抓。你看她的手法,十秒之内就解决掉了我们这边两人,都是一招毙命。”另一人说道。 第121页 “总算发现了她的踪迹。只要有踪迹,我们就能抓住。”又一人道。 “她肯定就在附近,许是掩藏气息的本领高强,我们还没发现。继续找。”四人中的领头人说道 。 这大山面积广阔,他们分了很多小队进行搜索。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听了领头人的话,这只小分队立即在周围继续搜寻。 这边卫律和桑榆进了山洞。 桑榆根本来不及问点什么,卫律的后背全是血,她第一时间就是查看她身后的伤口。 剥掉破烂的外衣,还算完好的里衣,卫律血肉模煳的后背就露了出来。 滚下斜坡岂是你说滚就滚那么简单? 那些尖锐的石子,树枝断裂处锋利的木茬,生长着尖刺的荆棘,哪一样不是卫律用身体去抗? 滚下山坡的路途也不是一帆风顺,若是前方有大树拦路,你还得重重撞到在大树上,胸口撞出一口血不说,你还得立马调整方向,继续往下滚。 途中又岂是只能遇到一棵拦路的大树?何况还有大石头。 卫律没有内力护体,即使从小练武身子强悍,也抵不住这样高速滚落下的冲击。 且之前悬崖下落的时候,卫律遭受了比现在更重的重创。 那时候她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煳了。现在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整个后背没有能看的地方!流血的伤口里掺着泥土和草浆,甚至还有小石砾。 卫律下到悬崖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找清水? 没错,是清洗伤口,防止感染。但更重要的是卫律要昏迷了,她必须藉由清洗伤口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现在,依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在确认后面没有追踪的情况下,卫律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桑榆摸上卫律的额头,烫得惊人。 卫律不仅半昏迷,还陷入了伤口引起的高烧中。 “律姐,我去外面给你找草药和清水。”桑榆只看了一眼后背和探了卫律额上的温度,立即说道。 卫律伸手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别出去。外面危险!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还说没事,你又不是铜皮铁骨没有感知,你一定很痛。”桑榆眼睛酸涩。 她扬了扬头,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继续说道:“我认得一些草药。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紧握了一下卫律的手,起身快速离开了。 跑出山洞,将洞口用树枝仔细地掩藏好,桑榆快速寻起草药来。 她之前长源河遇袭后,在一镖宣驰的带领下走山路,中间也受过一些伤,宣驰带她认识了不少草药。 她现在急需的是防止伤口感染和退烧的。 所幸这是大山里,没人来过,桑榆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退烧和防感染的草药。 而且不是一株两株,是接连有一片。 桑榆立即拔了许多草药,找根藤蔓栓了起来。 现在她还要找水。 水这玩意桑榆真不知道怎么找。 她运气不错,走了不远就发现了一条山溪。 用身上的削铁如泥的短剑,桑榆直接砍了一跟竹子,选了好几截长竹筒,装满水,小心翼翼地运回了山洞。 卫律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脸上罕见地起了红晕。 桑榆先餵她喝了几口水,接下就是捣烂草药,清理伤口。 清理伤口的时候最难弄。 不止是把血肉中的各种杂质清除掉,很多荆棘的尖刺直接插进了卫律的肉里。 要是外面留一截什么的桑榆还能拔掉。很多几乎是完全没入了肉里,只留一丁点儿在外面,用手根本拔不出来。 桑榆的身边不可能有镊子之类的东西,她只能想了一个笨办法,用牙齿去□□。 牙齿碰到的最先不是尖刺,是血肉模煳的后背。 桑榆用嘴拔完尖刺,嘴巴里全是血,铁锈味溢满整个口腔。 清理完伤口,桑榆敷上草药,扯下自己干净的内衫包裹住。 伤口面积太大了,桑榆大半件衣服都被撕掉来包扎伤口了。 包完伤口后的卫律看起来像个殭尸一样。 桑榆抬手试温度,还是很烫。 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就看药草能不能发挥作用。 直到这时候,桑榆才吐掉口中的血,用清水漱口,疲惫地躺在一旁的石壁上。 大山行 休息了一会儿,桑榆握住卫律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起身走出山洞去。 外面的天色还早,桑榆把卫律身上的里衣拿在手上,打算去山溪里洗了,顺带找点食物。 食物这事不太好解决,这山里虽然什么都有,但桑榆想来点肉类。 毕竟受伤的人要补充营养。 奔跑中的兔子,野鸡,桑榆肯定抓不住,而且她不能离山洞太远了。 面前这山溪里有鱼,桑榆想着能不能抓住两条。 用短剑砍了许多的树枝,桑榆把它堆在了河里。 密密麻麻地树枝形成了一个不太规矩的拦网,水可以过,但鱼不行。 不知是不是桑榆运气太好,反正没过多久鱼就来了。 七八条鱼被拦在了树枝前,桑榆下水,手忙脚乱捉到了两条。 两条鱼都很大,在桑榆手上乱摆,差点滑熘地又进了山溪。 第122页 桑榆直接把树枝穿过鱼身,提在手上,再装了几竹筒水,回去了。 桑榆回去的时候,卫律已经醒了。 “律姐,你还痛不痛,难不难受。”桑榆立即把东西放到一边,握住卫律的手问道。 卫律唇色苍白,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冷静,眼含笑意看着桑榆,摇了摇头,“没事,你给我包扎的药草找得很对。皮外之伤,会很快恢復的。” “那你有没有受什么内伤?从那么高的山坡里滚下来,我怕你的身体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桑榆又问道。 她的眼睛直盯着卫律,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担忧,精緻的眉头蹙着,长长的睫毛颤颤的。 卫律伸手抱住桑榆,和她脸贴着脸,她的嘴唇挨着桑榆的耳朵,轻轻咬了咬,终是忍不住低声道:“我不想骗你,是受了一点内伤。不过醒来时我已经探查过了,问题不大。” “真的问题不大?”桑榆不放心地问道。 “嗯,不骗你,问题不大。”卫律答道,仍旧抱着桑榆,牙齿在她的耳朵上研磨,轻轻地吮吸。 “耳朵痒,不要咬了。”桑榆笑着偏头,觉得心里慌慌的。 可她不想离开卫律的怀抱,转而把头趴在她的肩膀上。 卫律低头,埋在了她的脖子里。牙齿咬住了她细细腻腻的皮肤…… 桑榆最先受不了卫律的动作,她勉强把卫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开,问道:“你的武功是不是出了问题?” 卫律往下的动作停了停,抬眼起来看着桑榆,“你发现了?” “嗯。”桑榆应道,捉住卫律捣乱的手。她现在正严肃地问问题呢。 她和卫律朝夕相处,卫律有什么变化,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抱着她往山下滚明显不是卫律的作风。 这种自伤的逃跑方法,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可能用。 “内力出了点问题,中了散功散,暂时被封了。不过刚刚我感受了一下,正在慢慢恢復,半个月之内就能完全恢復。”卫律道。 这事她之前没告诉桑榆,刚刚发现身体里有了一丝内力,她就知道这散功散是怎么回事了。 这散功散并不能消掉人的内力,而只是暂时将内力封在了经脉中。 “不用担心,虽然没了内力,但护你安全是没问题的。”她说着,下巴蹭着桑榆的额头。 “我不要你光护我,你要护你自己,我不想你身上再多伤。”桑榆语气低低地说了一句。 卫律动作一顿,她捧起桑榆的脸,发现她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流出来。 “傻。今天这事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们会很快出去的,相信我。”卫律语气轻柔。 “嗯。”桑榆应了一声,使劲眨巴眨巴把眼泪憋回去了。 她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呢。 然而眼泪刚回去,她却一低头看到了刚才因为她乱蹭,卫律大开的领口。 没有穿内衫的领口…… “啊,我,我给你洗了衣服,我要去晾干。”桑榆手忙脚乱地从卫律身上起来。 她找到被自己放在大叶子上的衣服,用木棍搭了一个三脚架,把衣服晾在上面。 卫律由着桑榆离开,眼尾带笑,看着她在山洞里转来转去。 吃了桑榆烤的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山洞里只能用火光照明。 这洞里有干枯的草,不知是之前哪个野兽留下的。 桑榆整理了一些,铺在地上,借着火光,两个人慢慢睡去了。 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到底只是皮外伤。对于久经沙场的卫律来说,都是小伤。 所以第二天,两人离开山洞,继续往前走。 接连在山里行走了七八天,这天,两人正在山溪边。 桑榆当时正蹲下身子用竹筒装水,卫律耳朵一动,感觉到了远方的动静。 “来人了。”卫律蹲下身,看着桑榆装好水,这才说道。 “来追杀我们的人?”桑榆立即站起来说道。 七八天没遇到别人,桑榆还以为她们甩脱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嗯。四个人。他们应该是分小队的。这一对遇到我们了。”卫律站起身来,帮桑榆把竹筒挂在了腰间,顺带抽走了她的短剑。 卫律之前的工布剑在悬崖上,当时来不及拔下来,这几天一直用的是桑榆的短剑。 “那我们现在要走了吗?”桑榆问道。 人家四个,她们这里有战斗力的就律姐一个,而且律姐还有伤。 打不过总可以躲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走。你就呆在这儿。我去看一下,马上就回来。”卫律笑道。 桑榆看见卫律手中拿的剑,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点点头,“那我在这儿等你。” “放心,很快的。”卫律亲了亲桑榆的嘴角,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密林中。 桑榆在溪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溪水很浅,桑榆光脚游荡在水里,竟然有小鱼儿过来啄食。 这边卫律发现了别人的踪迹,那边的人却还没发现卫律的踪迹。 “已经七八天了,还没找到卫律,该不会她已经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被勐兽分吃了吧。” 第123页 “哼,中了散功散,这倒的确有可能。就是被这山里的畜生吃了,我们也要带回一根骨头交差。” “骨头,嘿嘿,这倒是我拿手的。就算是被咬成好几截,我也认得出来是人骨。” “他娘的,前几天和藏剑山庄派来的人交了一战。老子背上的伤口现在还疼。” “这藏剑山庄下大力气找人,其中怕是有点什么吧。” “有什么?人在他们山庄里失踪的,肯定是怕皇上知道了怪罪。哈哈哈。” “你说得对,藏剑山庄,还天下三大门派之一,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卫律隐藏在树后,她的内力恢復了一半,掩藏气息的能力没人能发现。 听了一会儿四人的谈话,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卫律随手拔了一颗荆棘上的尖刺,用内劲打了出去。 正在大笑的一人只感到有什么轻微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皮肤。 “你们有感觉到……”那人说了几个字,才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凉凉的,眼睛睁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周围的三个人就看着他话说到一半,脖子上就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血,紧接着就倒下了。 其中一人立即蹲下查看,发现他的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洞穿了。 这样的手法太熟悉了。 “卫律,是卫律,她就在附近!”蹲下的人立即说道,警惕地看着四周。 三人背靠着背,把武器横在胸前,警惕着各方的偷袭。 太恐怖了,他们没在周围感到任何陌生的气息。前一秒他们同伴还在大笑着说话,后一秒却突然被杀死了,而他们竟然都没察觉到有人出了手。 卫律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双眼冷漠地看着三人。 果然是卫律,三人又惊又喜。 搜寻了七八日的人就在面前,之前的惊恐变成了狂喜,他们一定要拿下她! 三人握着手中的兵器,从不同的方向攻击卫律。 卫律手中短剑出鞘,正面迎了上去。 还没看清卫律是怎么出招的,三人就睁大眼躺在了树林中,死不瞑目。 桑榆正坐在大石头上逗小鱼,还没说几句话 ,卫律就回来了。 她手中还抱着一堆衣服。 “律姐,你回来了,怎么样?”桑榆从大石头上下来,赤着脚跑过去。 “嗯。解决了。”卫律嘴角微弯,笑着说了一句。 桑榆知道解决了就是杀掉了的意思。律姐内力虽然恢復了一半,但那也是顶厉害的。桑榆对这样的结果有准备。 “那你伤口有没有裂开,他们有没有打到你哪里?”桑榆扒住卫律的衣领子问道。 “没有。他们近不了我的身。”卫律自信道。 “你扒了他们的衣服!”桑榆看着卫律手中一堆衣服,惊讶道。 这杀了人还把人衣服都扒了? “再过几天就出山了,我们需要伪装。”卫律看着桑榆,突然眼神就暗了。 桑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之前的掉落悬崖 ,滚斜坡,还有山林中被各种藤蔓荆棘撕拉。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少,衣服早就东一块西一块的了,现在还能穿在身上实在是太□□了。不过露点什么就是正常的了。 卫律也和桑榆差不多。 桑榆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样肯定穿不出去,你手上的衣服正好。我们可以女扮男装。” “嗯。我帮你换。”卫律哑着声音,抓住了桑榆的腰带。 大山行(二) 桑榆面对卫律的眼神有点慌乱,她抓住卫律的手,被她带着扯掉了自己的腰带。 外衫敞开了,里面的内衫因为之前给卫律的包扎,只剩下一半挂在身上。 这剩了一半的衣服之前有外衫遮住,桑榆倒没感觉到什么。这如今外衫敞开了,便露出了大片大片内衫没遮住的雪白肌肤,桑榆觉得心里毛毛的。 卫律的眼神更暗了,桑榆的手被她带着,直接扯掉了挂在身上的内衫。 不就是脱个衣服吗?为什么自己脱和律姐带着自己脱感觉完全不一样? 夏日的山里气温适宜,桑榆却突然觉得自己冷了起来,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起了细小的颗粒。 “律姐,这内衫还是可以穿的。穿在里面别人看不见。”桑榆抬眼看了卫律一眼,小声说道。 卫律手上拿的只是外衣,桑榆当然要保留自己的内衫了。 “嗯。”卫律低哑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换衣服是单纯的换衣服,只是在换衣服的过程中,时间长了点。 最终,两人换好衣服,还在溪边吃了一顿午餐,才继续往外走。 卫律身体里的内力在慢慢恢復。山野里危险多,但对常年山城作战的卫律来说,却没什么难度。 两人一路走得颇顺利。 夜晚在山洞栖息的时候,桑榆第一次听见了狼嚎声。 那声音很远,但桑榆还是有点担心。 她走到山洞门口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卫律在火边运功,结束之后发现桑榆还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狼嚎,把她抱进了怀里。 “狼群距我们很远,今晚不会过来。” 第124页 “律姐,我们把火熄了吧,没准这狼看见了,就跑过来了。”桑榆说道。 卫律听这狼嚎声,和她们起码隔着两个山头。但桑榆话里不安心,让她低应了一声,将火熄灭了 。 一行四人的小分队,被卫律团灭后,血腥味在引来山里的勐兽前,率先引来的是另一队人。 看着被扒掉衣服横尸山林的四个人,“竹心”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四人的伤口。 都是一招毙命,干净利落。现场打斗痕迹十分少,来人离去的踪迹也无法探寻。 “是卫律。”“竹心”冷笑了一声,说道。 苦等了七八天,他终于再次发现了卫律的踪迹。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浑身雪白。 这虫子对人的血腥气十分敏感,正是这虫子,引他们到这儿的。 卫律和桑榆在山林里又曲曲折折走了两天,越接近外面,她们遇到的小队越多。 十万大山,桑湛的人不知道卫律和桑榆在哪个角落。所以卫律她们之前碰到的人少。 但出口就在这里。她们要回京城,必须从这里出来。走清河镇,再走最近的城市。 所以“竹心”部署了大量的人在出口以及附近的几座大山里。 桑榆和卫律越往外走,遇到的人就会越多。 此刻,卫律刚刚解决完遇到的一队人,另一队四个人就赶了过来。 “哈哈,卫律果然在这儿,我要抓住她立首功。”一个大汉说着,将手中的大锤向卫律抛来。 卫律偏头躲过,身子之字形走步,快速逼近四人。 她面色严肃,再次解决掉四个人,快速离开了原地。 眉头微微皱了皱,卫律边离开边思考。 来得太快了,她刚刚杀掉四人,这四人就赶到了。 这样的情况这两天她遇到的不止一次,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哪儿。 是什么呢? 她身上没有沾上什么东西,桑榆身上也没有。他们不可能追踪过来。 她交手时也观察过那些人,身上也没有发消息的东西。 没有可供追踪的东西,发消息的东西,总在她和交手时赶到,难道是交手的动静? 不可能。 她交手的动静很小。在这密林之中,鸟鸣虫叫,干扰人耳的因素太多,他们不可能准确地判断出交手的位置。 卫律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因战斗沾染的血迹,眼神幽深。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卫律安抚好桑榆之后,再次独自离开。 这一次,她把自己身上沾血的衣服挂在了荆棘上。 没过多久,果然吸引来一个小队。 “咦?没有卫律,这里只有一件衣服。” “是她受伤丢弃的吗?如果是这样,她肯定在这附近不远。” “对,如果她身上受了伤,我们很快就能靠血腥气追踪到。” “不,不对。卫律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么蠢。她正处于追杀中,肯定小心谨慎,不会大意暴露自己的踪迹。把自己穿过的受伤衣服随便不对。” 最先说话的人反驳了,“有什么不对的,你就不要多想了。衣服穿不了就丢了呗。她又不知道我们可以靠血腥气来追踪一个人。” 另一人也道:“卫律她如今被我们这么多人追杀,肯定自顾不暇。且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她身上还能不受点伤?看这衣服上的血迹,她肯定重伤逃不了多远。我们这时候应该赶紧抓住她。” 卫律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听着四人的对话。她的隐匿能力这些人还不能发觉。 靠血腥气来追踪人,果然是好计策。卫律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杀掉前来的这个小队,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搜到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条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虫子。 “邪门歪道。”卫律低低说了一句,毁掉了瓶中的虫子。 一天以后,卫律和桑榆来到大山脚下。 走出大山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清河镇。 透过茂密树叶间隙往前看,外面的泥路空无一人。阳光照在路旁的小花上,花瓣随风舞动,竟然显出一股慵懒的风情来。 当然,这是在诗人眼中的场景。 卫律和桑榆此时都知道,这暗处不知藏着多少夺命的敌人。与其说花随风舞动,不说说随着杀气舞动。 只要她们敢泥路上现身,几秒之内就会被各种武器戳成筛子。 然而卫律和桑榆的身后是十万大山,荒无人烟,她们必须要向前,通过这里走出去。 “晚上的时候我们再走。”卫律转过头,捧着桑榆的脸说道。 “嗯。”桑榆点头。 她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很隐蔽,距离出口并不远。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搜不到这里来,她们完全可以呆到晚上。 桑榆坐下来,把自己的短剑取下来。 “你用这把吧。藏剑山庄的人不是说这剑削铁如泥吗?肯定比你手中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武器强。你用这把剑,砍人脑袋肯定要轻松一点。”桑榆说道。 “剑是好剑,可它是短剑。交战之中长兵器更占优势,这把剑你留着防身。”卫律简短地说道。 第125页 她抓起桑榆的手,上面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小巧朴素的戒指。 “戒指的操作还记得吗?”卫律问道。 “记得。”桑榆点头,口头背了一遍顺序。 这枚戒指是卫律找人给桑榆做的暗器,里面装有毒针毒液和定位的香料。 “嗯,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能用就一定要用。”卫律叮嘱道。 “我知道。”桑榆点点头。 歪着头想了想,桑榆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几包用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白飞之前给的药,他师父配的,说可以防身。你看看有什么你能用到的吗?” 卫律接过桑榆手中的三包药。 因为之前滚落山崖,有几包已经掉了,现在仅存着三包,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她打开纸包仔细看了看,“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功效,但白决配的东西,一般都有奇效。就留在你身上,以防万一。” 卫律把药包重新放回桑榆身上,从一旁拿了一根树枝,“现在我们来制定一下路线。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 等把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太阳落山了,金色的光线从缝隙中落下来,树林阴翳昏黄。 桑榆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惊慌担忧的神情,双眼盯着前方的出口。 “榆榆,不要担心。在我们计划的地点等我知道吗?我会过来找你的。”卫律低声说道。 桑榆回过神来,无言地点点头。 她不能和卫律一起走,两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桑榆没有武功,在激烈交手甚至被围攻的情况下,她会成为卫律的后腿。 而桑湛的首要目标是卫律,只有在抓不到卫律的情况下,才会退而求其次,将目标转向桑榆。 所以两人分开走是最好的,卫律这边吸引火力,桑榆就沿着既定的路线出去。 沉默了一会儿,卫律才继续低声道:“如果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没有到达计划的地方。记得我的话,一定要把定位香料打开。我会过来找你的。” 桑榆戒指里的香料可以连续半个月不散,只要她一打开,就会沾在身上,洗澡也不会消散。卫律可以根据这个找到桑榆的踪迹。 “嗯,我知道,你一定要小心。我很聪明的,不会有事。”桑榆露出一个笑,直起身子亲了亲卫律的嘴巴。 卫律摸了一下她的头髮,露出一个笑。 桑榆蹲坐在原地,看着卫律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以一敌百 今夜有月,但被乌云笼罩着,桑榆走的这条小路能见度不足半米。 走到一个拐弯处,桑榆停下来细听。 之前还能听到的兵器相交声,树枝断裂声,纷乱脚步声都没有了。 桑榆觉得自己走了已经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在现代也就是四个小时。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路。 现在距离清河镇还有一段距离,桑榆却不打算走了。 她和卫律约定的位置就在附近,桑榆正打算找到那块躲藏的坡地,脚边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那东西冰凉的,光滑的,桑榆一瞬间汗毛倒竖。 已经到嘴边的尖叫被桑榆生生咽了下去,她连吸好几口冷气,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夜里走山路果然危险多,一条蛇从她的小腿爬上了大腿。 天太黑了,桑榆简直看不见整条蛇的身体,模煳看到蛇的头部在腰上。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桑榆心里不断暗示自己,控制住发抖的手。 比起面对蛇,桑榆想她更愿意面对别人的刀剑。 桑榆紧盯着蛇模煳的轮廓。 对,就是现在。 在清晰看见蛇头的一瞬间,桑榆短剑刺了下去。 “哎,我可不想我的第三条小可爱被你们给杀死了。” 桑榆手中的短剑没刺下去,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一直在桑榆身上缓爬的蛇滑下了桑榆的身体,熘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桑榆反射性地另一只手就要去按戒指。 来人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乌云离开了月亮,桑榆借着洒下来的光辉,看清了她面前的人。 天西阁阁主常阎! 藏剑山庄上,桑榆和常阎就见过两次。 两次见面都称不上友好,卫律还杀掉了他两条蛇。 此时此刻,桑榆也明白了。刚才她身上的那条蛇,又是常阎的杰作。 桑榆脑子里快速旋转,第一个想法就是一旦他松开手,她就把她身上的药包全撒出去。说什么她不能被他抓住。 “没想到出来散个步,就能遇见夫人。夫人,我们的缘分可真不浅。”常阎贴着桑榆的耳朵笑说道。 桑榆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卫律虽说他是正派吧,可心狠手辣。桑榆总感觉有那么一股子邪气。 有谁大半夜跑荒山野岭来散步? “看到我们缘分不浅的份上,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的手。”桑榆尽量冷静地说道。 “当然可以,美人的要求我一向是满足的。”常阎说着,真的放开了桑榆的手。 第126页 桑榆几乎没有停留地就摸到了身上的药包。 “看起来你的夫君情况很不妙啊。”常阎看着桑榆,仍旧笑说道。 桑榆的手停在了腰间。 “律姐怎么了?你怎么知道?”她连问两个问题,几乎想拔腿往回跑。想起了卫律的嘱咐,又生生停住。 “空气中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没闻到吗?一个人对战上百的高手,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常阎轻笑了一声。 高手可不是大白菜。卫律能在千军万马前止住人前进,可不见得能杀出数百高手的重围。 去你妈的必死无疑!桑榆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夫人,你的夫君可就要死了,想想就觉得可惜。他是第一个能和我过上三招的人,你们的身份我还没弄明白呢。”常阎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嘴上说着可惜,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像是无所谓。 桑榆没闻到血腥味,可她知道常阎说得不假。 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似乎连整张脸都痛起来了。 事到如今,她反而更加冷静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可不相信你是在散步。这荒山野岭,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你也不可能恰巧就遇见我,还知道我夫君被数百人围攻。” “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就在出口。你看见了我夫君和人交手,还跟着我到了这个地方。如果让你救我夫君,你有什么要求?”桑榆问道。 “怎么?不想着要给我下药了。”常阎看着桑榆的手从腰上拿开,笑道。 桑榆进行了一系列的推测,人家根本不在乎,也不回答。 “你都看穿了,我下药也不会成功。”面对根本不理自己问话的常阎,桑榆泄气地答道。 她也明白了,虽然之前的见面称不上很愉快。 但显然在这个地方,这常阎不急着杀了她。否则不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是个聪明的姑娘呢。不过,你的推测很有趣,却完全错了。”常阎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变。 “聪明的姑娘,救你夫君是有代价的。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我的小可爱很感兴趣呢。不如就用那东西来交换你夫君的性命如何?”常阎说道。 桑榆听了一头雾水。常阎的小可爱就是蛇。她身上能有什么让蛇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她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即点头道:“可以,你救了我夫君我就给你。” “很好,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常阎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空荡荡的泥路上只剩下桑榆一人。 桑榆握住手中的短剑,躲到了之前和卫律约定好的位置。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桑榆终于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小心地探出头,看见卫律在前,常阎在后,很快就来到了藏身处。 此时的两人看起来很狼狈。身上全是血与各种利器划出的伤口。 “律姐,你怎么样?”桑榆扶着卫律焦急地问道。 “还好。”卫律在桑榆身上扫视了一番,见她没有收到伤害,才低低地答了一句。 一旁的常阎独自盘腿开始调息,听了卫律的话,眼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 卫律此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还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还好,果真是沉得住气。 藏剑山庄寿宴后的第二天,常阎就离开了。 卫律和桑榆这俩不明身份的人在他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天西阁总人数都不到十个人,常阎也没想过叫属下去查两人的身份。 不过明里暗里有两拨人在大山中搜索,常阎还是确定这两人的身份多少有点特殊。 卫律的武功固然让常阎感兴趣,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桑榆身上的东西。 第一次广场遇见桑榆,他的小白就蠢蠢欲动。 这个小白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蛇,两根手指粗细,手臂长。从小和常阎一起长大,是他御蛇的重要助手。 常阎虽然是心狠手辣,但好歹是正派人物,心狠手辣那是对江湖恶徒,总不至于在第一面的时候就放毒蛇咬人。 实在是他袖里的小白忍不住要出去,被他阻止了。他就随手放了另外一只刚驯服的去试探。 这可好,一照面就被卫律刺死了。他自己也被卫律打伤了。 第二次桑榆还隔老远他小白就想出去。 他又随手丢了另一条出去。 很好,又被卫律杀了。 这次夜半找到桑榆,也是他的小白在引路。常阎在清河镇被引到了这里。 至于他说的卫律被数百高手围攻。哼,区区以血腥气辨数,还能难住他? 他的眼力摆在那里,桑榆身上有什么东西他一目了然。 可无论他怎么看,就是没看出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小白。 卫律死就死呗,他可没兴趣把人救下来。 虽然他对卫律的身份很好奇。 不过如果卫律死了,一个死人的身份,他也不必探寻。 然而桑榆身上的东西,他是必须要为小白得到的。 他也不屑做杀人越货的事。 随手救卫律一命,交换桑榆身上的东西,对他也是很划算的。 第127页 常阎到大山出口的时候,血腥气沖天。 卫律武功比他想像的高,以一己之力对数百高手,还不落下风。 这时候月亮露出来了,他能轻易地看见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很多是一剑毙命的,但越到后面的尸体,身上的伤口也越多。 卫律被人围攻,无法一剑毙命。往往需要纠缠一段时间才可以杀死这个人。 竟然此时卫律没落下风,常阎也乐得在暗处看热闹。杀了他两条小可爱,怎么也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个人的内力并不是无穷尽的,长时间的战斗,会让你内力迅速枯竭。 高手过招,内力雄厚也是一大资本。 卫律一己之力能抗住这么多人,除了她干净狠厉的招式,不能不说雄厚的内力占了首功。 “竹心”也暗暗称奇。这是他和卫律第一次正面交战。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他来执行这项的任务的时候。主人反覆嘱咐,并派了许多人手。各种失败后的后续追杀计划比第一次抓人的时候还详细。 原来卫律的武功这么高。主人早就料到了他第一次有散功散在手也无法抓到。 能当上镇国大将军,挡下山城的凉国大军进攻,绝对不止卫律出色的军事才能,还有她高超的武功,在律军心中战无不胜的形象。 想到这儿,“竹心”进攻越发狠厉。 被人狠狠一掌拍在胸上,卫律倒退一步。 “竹心”见状立即大喊道:“趁现在,拿下她!” 听了“竹心”的话,周围的人立即使出各种大招逼近卫律。 以一敌百(二) 聪明人一旦抓住了敌人的弱点,就会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卫律自落下风以后,各种大招不由分说地甩过来。 卫律且战且退,寻找缺口出去。 她的目的是走出这个地方,可不是要在这里死拼。 身体里的内力所甚无几,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枯竭。到时候,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眼看着一人被她杀死,合围中终于出现了缺口。 所剩不多的内力被抽出来,卫律长剑横盪开身前的敌人,脚尖一点,借着一旁大树的力,飞身由缺口出了合围。 暗处的常阎看见了,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以一己之力杀掉近半数的围攻者,还能脱身,不得不说让人很惊艷。 想到自己是来救人的,还要靠救人这份情来拿到他小白的东西,总不能人家都脱身了才出来吧。 手中把玩的小白被他缠回手上,常阎从暗处来到明处,加入了战斗中。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战斗正白热化呢,突然又冒出一个人。 而且冒出来这人,武功还特别高,一照面就打伤了“竹心”的两个人。 有了常阎的加入,卫律这边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十几招过后,两人摆脱“竹心”的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常阎擅使毒,以御蛇闻名。 这种战斗当中,人在高速移动,放蛇出来没什么作用。可他身上的□□是一抓一大包,脱身的时候,随手丢下一包药在地上。 那药被山风一吹,飞到了后方追赶的人身上。跑到前面的几人被药粉沾上,皮肤滋滋作响,大叫着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死去了。 后面的人见了脸色大变,纷纷避开,继续追赶。也因为这么一下,耽误了时间,早不见了卫律和常阎的身影。 甩掉了后方的人,卫律没有直奔桑榆处,而是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停了下来。 “谁派你来的?”猝不及防,常阎就被卫律拿剑架住了脖子。 “没谁,我是看你可怜,就发发慈悲救救你。”常阎狭长的双目半眯,轻笑道。 他袖中的小白蠢蠢欲动。 “说实话。”卫律冷声道,剑入肉中,鲜血从常阎的脖子上留了下来。 小白从常阎的袖中爬了出来,蜿蜒着来到他肩膀上,对着卫律虎视眈眈。 看见浑身银白色的小白,卫律瞳孔微缩。 卫律内力如今已消散九成,可近身搏斗中,她还是有把握杀掉常阎。 常阎如今被卫律制住,处于下风。可小白出现了,他和她又处在了对峙地位。 鲜血从脖子上流下来,常阎毫不在意,轻笑着开口,“救你是有代价的。你夫人身上有东西,我的小白很感兴趣。” 沉默了一会儿,卫律放下手中的剑,凝神听夜里的动静。 追杀的人没有过来。 常阎说的话她半信半疑,先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说实话,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现在救了她的命,她不可能恩将仇报,两人现在暂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看你现在身体的状况可不怎么好。有我的□□拖延时间,他们不会这么快追过来。但此地不宜久留。”止住脖子上的血,常阎开口。 “你身上还有多少□□,都是些什么?”卫律突然开口问道。 “你想干什么?”眼里闪过一道光,常阎问道。 卫律没说话,抓进时间把身上流血的伤口包扎住,坐下争分夺秒恢復体力和内力。 “我身上的噬骨粉和醉里香现在正合适。”沉默了一会儿,常阎盘腿坐了下来,从身上摸出几个药包。 第128页 他身上□□虽多,但短时间内能够对人造成大伤害的,就是这两种□□。 “谢谢。”卫律也不多废话,拿过药包。 常阎眼角抽了抽,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他猜得果然没错,卫律根本没想过逃跑,他就要等在这里,把追来的人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常阎想想都觉得这事疯狂。 他的实力是很强,但这是有□□和蛇加持的。换他一个人面对一百个高手,必死无疑。现在即使只剩五十个,他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机率逃出去。 卫律今晚能杀掉近半数的人逃出来,已经是常阎难以想像的事了。 现在她浑身是伤,内力只剩一成,还妄想杀掉这剩下五十个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管她会不会成功,反正在这一刻,常阎是被她的果断折服了。 远远地听到了脚步声,卫律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黑夜。 “你从左边潜过去,我走右边。”留下这一句话,卫律快速离去了。 常阎知晓了卫律的打算,却并没有离开。这就代表他将和卫律一起战斗。 这一刻,不管两人之间有多少的怀疑,都必须把后背交给对方,拼死一战 。 噬骨粉就是常阎之前断后时用的药粉,一碰到人的皮肤,就会迅速腐蚀肌肉,骨骼,内脏,使人快速死亡。 醉里香被人吸入以后,会使人行动变得迟缓,就像喝醉了一样走路东倒西歪。 两种药都极难炼制,常阎将大部分给了卫律,身上只留了两包。 他现在的状况比卫律好太多了,希望那些药能让卫律多撑一段时间。 “竹心”带着人快速向前。 卫律这次能逃脱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在山外守了这么久,搭上这么多精心培养的高手,就是要一举抓住卫律。 谁能想她竟然还有帮手,再一次从他们手中逃了出去。 此时“竹心”是气急败坏的。 卫律站在大树旁,整个人的唿吸降到了最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中的毒粉悄无声息地洒出去。 夜里的山风一吹,悄无声息附在了人的皮肤上,吸入了人体内。 几秒之后,极速奔跑中的人停了下来。 不少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一会儿就断了气。 根本不去看一眼死去的尸体,“竹心”带来的一群人训练有素地散开,屏住唿吸。 几乎就在惨叫声叫起的同时,卫律出动了。 一群人散开的剎那,她发动了攻击。 由于内力的下降,她一现身就被人发现了。 卫律神情冷漠,一剑割断身前人的颈动脉。 追来的人都被这一变故弄懵了。明明该是狼狈被他们追杀的人,现在竟然还敢毫无顾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竹心”脸上却露出了喜色,以卫律如今的实力,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他。 即使有□□又怎么样?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这□□用了一次,第二次再用可就有防备了。 然而卫律根本没有想过用第二次,所有的□□在刚才都被她洒了出去。 噬骨只粉解决掉七八个人。醉里香却无色无味,剩下的人都吸入了。 和卫律交手时,大家这才发现自己行动迟缓,身体控制不住地东倒西歪。 常阎也悄无声息加入了战斗,双方开始混战。 有醉里香的加持,卫律勉强和人战斗了一刻钟。 可这已经是极限了,她身体里的内力全部消散了。一个下腰,卫律剑入敌人腹部,得手后快速抽身,和敌人拉开距离。 “喂,你还好吧。”常阎扶着卫律退到一棵大树旁。 他看卫律刚刚杀的那人,完全是凭技巧与身体里的力量,没有动用一丝内力。 这说明她没有内力了! 而他们面前可还有二十个人呢。 醉里香的药效过去,这些人的实力正在慢慢恢復。 结果常阎看看自己与卫律,两个人都是身上加伤。 这还怎么打啊,连逃跑都不能更别说反杀了。 常阎眉头皱了皱,真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那他就只有丢掉卫律自己跑了。 卫律闷哼一声,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竹心”见状心里一喜,和手下的人快速逼近。 这一次,必须要拿下她。 “帮我抵挡五分钟。”卫律拭掉嘴中的血,对常阎说道。 接着就在常阎眼皮子下坐了下来,开始盘腿打坐。 “我知道,我只能给你五分钟。”常阎此时也面色严肃,从腰上解下了他的软剑。 他其实很少用剑,毕竟使毒和御蛇,已经够他行走这江湖。很多时候,单凭拳脚,他就能搞定一切。 但这并不代表他剑使得不好。 早说过高手不是大白菜,他现在受伤很重,却还要在二十个高手面前撑下五分钟,用剑总比赤手空拳好。 他不笨,在卫律坐下的那一剎那,他有了一个惊恐的想法。 他想,他必须要撑下五分钟。 “小白啊小白,为了你,我把命就要搭进去了。”常阎摸了银白色小蛇的头,沖了出去。 第129页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常阎拼死拼活,挡在卫律面前。时间每过去一分钟,身后卫律的气势就越强。 常阎心里惊喜,“竹心”等人却是越发焦急,进攻手段越来越凌厉。 好不容易撑到了五分钟,卫律从地上起来。 接下来没常阎的事了。 他退到一边,看着卫律只身一人,速度快如鬼魅,仅仅一分钟没到,就杀掉了面前的二十多个人。 是的,他没看错,还没到一分钟,之前还气势汹汹的追杀者,现在全部变成了尸体。 “竹心”躺在地上,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卫律。 他怎么也想不到,之前大好的局面,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了。 他腰中的小瓶破碎,里面白色的小虫掉出来。 小白从常阎的袖中爬出来,一口吞下了白色小虫。 常阎跟着小白过来,看到卫律,问道:“你还好吧。” 卫律突然单膝跪地,接连吐出好几口污血,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降下去了。 月光下,山路上杂乱无章躺着几十具尸体。 鲜血染红了草木泥土,被月光照出妖邪的光。 常阎坐到单膝跪地大口吐血的卫律旁边,摸出了一个药瓶,嘆了一口气说道: “这个能勉强止住你身体里的出血” 卫律此时在常阎眼中实在是太狼狈了。 习武之人的内力看似用完了,其实经脉之中还残存着温养身体的内力。 通俗一点说,那已经不是内力而是人的精气了。 卫律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内,强行逼出经脉中的内力,等同于抽出自己的精气。 短时间内他实力大增解决了面前的敌人,留下的隐患那可就大了。 最直接的就是她现在油尽灯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长远的就是她寿命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入清河镇 吞下常阎给的药,卫律在原地静坐调息。 拼着寿命损伤也不放过追杀她的人,卫律有自己的考虑。 她当时内力只剩一成,身后想要她和桑榆命的高手却有五十多个。 她当然可以带着桑榆逃脱,但难保这些人不会追上来。 事实上,他们追上来的可能性太大了。 一旦被追上,卫律的伤势没有恢復过来,会有一场比今天更激烈的恶战。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永绝后患。 趁着还有一战之力,这送上门来的还有一个帮手常阎,正是灭掉这些人的最佳时机,卫律打定主意要杀掉这些人。 常阎看卫律在疗伤,自家的小白从刚才起就在手腕上转动,他放出它来,摸着它的头。 “你刚刚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常阎说着,拾起“竹心”腰间破碎的小瓶。 “里面装的是什么,是对你有好处对吗?”常阎闻了闻瓷片,没什么发现。 小白从手腕上爬下来,越过几具尸体,来到了一具被噬骨粉杀掉的尸体前。 这人的半边身子被腐蚀了,小白来到了他完好的另外半边,用脑袋从胸口拱出了一个小瓶子。和“竹心”身上的一样。 常阎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虫子。 “什么虫子?你想吃这个?”常阎没认出眼前的虫子。 “随身携带,应该是个好东西。吃了怕是对你有好处。”常阎说着,倒出了瓶子里的虫子,被小白一口吞掉了。 山路上散乱分布着接近五十具尸体,小白带着常阎找到六七个瓶子,把里面的白色虫子全部吃掉了。 卫律化掉药力控制住身体的出血,在尸体中搜索了一番,看看有什么线索。 都是专门培养用来追杀的人,身上没有什么有线索的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卫律说道。 控制住身体的出血,她又恢復了日常的冷峻沉着。 “那走吧,你的夫人肯定等急了。”常阎答道。 …… 桑榆此时顾不上一旁的常阎,卫律满身是血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 她想看看卫律的伤势怎么样。 “我还好。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们先进清河镇。”卫律握住她的手说道。 从死人身上扒了衣服,卫律和常阎换掉满身是血的衣服。 一行三人去往清河镇。 清河镇是个小镇,因为藏剑山庄的存在,许多商人,江湖游士来交易或者拜访,使得这个小镇倒比其它的小镇繁华许多,客栈酒楼不少。 常阎和卫律桑榆两人进了镇,开口道:“我住在平安客栈,你们要不要去?” 卫律摇摇头。 如今这小镇的客栈里难免住着参加了藏剑山庄寿宴还未走的人。 人多眼杂,她如今又是重伤,如果再有桑湛的人手,应付不过来。 “我需要一处清静的小院。”卫律开口。 早晨的天亮了起来,附近村子赶来买卖东西的人开始填满小镇的街道,喧嚣声起来了。 三人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常阎开口,“僻静的小院也好找。竟然如此,不如我和你们一起。” 他拼着重伤也要从桑榆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连个影都没见,自然和这两人在一起最好。 第130页 三人很快在专业人士的带领下租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 清晨,窗外的鸟鸣啾啾,桑榆从一旁的榻上起来,来到床边看卫律。 卫律此时还在昏迷当中。 那一日带他们来看房子的人前脚刚走,卫律后脚就昏了过去。 桑榆大惊失色,迅速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看到卫律满身的伤也变了脸色,迅速把脉开药。 临走前,大夫摸着花白的鬍子说道:“姑娘,这位病人外伤可医,内伤却只能慢慢地温养。她现在油尽灯枯,精力大耗。老朽手中的药材只能保她不死,若需更好的恢復,还需另请高明,辅以天材地宝。” 常阎在一旁听了暗自点头。这小镇中的大夫还是有两下子。 卫律外伤看着可怕,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真正需要关注的是她的内伤。 强行逼出内力本就剧痛难忍,在短短五分钟逼出,疼痛更是加倍。 如果人眼能够看到卫律身体里的经脉,估计现在是布满了裂纹。 “大夫,给我看看呗。我身体也受了点伤。”大夫从屋里出来,常阎跟着出来说道。 大夫来到他的房间,也把脉开了药。 …… 桑榆站在床边看了卫律,打开房门走出去。 再进来时,她的手中已经端了一碗熬好的中药。 餵卫律喝完药,桑榆查看了她身上的伤口恢復,又打了水给她洗漱完,这才亲亲她的额头,走了出去。 常阎身受重伤,但比卫律好了太多。 起码他现在能够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吃早饭。 看见桑榆出来了,他招了招手,“吃吧,我刚才在外面买的包子和稀饭。” 桑榆走过去,拿过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我这几天出去看过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清河镇上暂时没发现有谁在找人。那晚杀了那么多人,估计追杀你们的人已经被杀光了。”常阎看着桑榆说道。 听到这话,桑榆松了一口气。 在大山中她已经知道了桑家,卫律以及皇上之间的恩怨。 来追杀她们的人她也知道是她名义上的二哥桑湛派来的。 “话说,我们之间也算是有过生死交情的。你到现在还不告诉你和你夫君是什么身份吗?我看藏剑山庄和那帮人都找你们,那帮人还非要致你们于死地,这身份怕是不简单吧。”常阎把玩着手中的筷子说道。 桑榆心里一凛,“我们的身份我想不该我来说,律姐醒了你可以去问她。” 常阎似笑非笑地看了桑榆一眼,丢掉手中的筷子,“算了,在这江湖行走。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该知道时我自然会知道。” 实际上自从得知卫律的性别是女之后,常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小白从常阎的胸口钻出来,想爬向桑榆那边,被他抓在了手上。 “我当时可说过了,救了你夫君的命。你就得把你身上我小白感兴趣的东西拿出来。你看我小白每次都想往你那儿爬,它都等不及了。” 桑榆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她今早上身上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带,怎么这蛇还往她这儿爬? “我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你一眼也可以看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这小白感兴趣的是什么?”桑榆无奈地说道。 救命之恩,桑榆自然是想把人家想要的东西给出去。 什么檀香的脚串,手上的镯子,脖子上压制蛊虫的小瓶子,装有□□毒针的戒指,白飞给的护身药包,连耳环,头上的玉簪桑榆都摘下来过。 但那条叫小白的蛇对这些东西都不为所动,还一个劲儿的想往桑榆身边来。 “你看我身上,真的没什么其它东西了。”桑榆当时也是无奈地摊手道。 常阎也是一脸郁闷。第一次搞不清他这小白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 “你身上肯定还有什么东西,要不然我的小白不会往你这边爬。”咬掉最后一口包子,常阎说道。 他当然能够看出桑榆今天身上什么都没有,但小白还要往她这儿凑。不是身外之物,难道是身内之物? “难道我家小白感兴趣的是你的血,你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珍奇的东西,融进了血里?”常阎问道。 “你这蛇还喝人血!我不知道我吃了什么珍奇的东西。”桑榆摇头,身子往后仰了仰。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要真是你血里的什么东西让我家小白感兴趣,你们直接把那东西再找来不就成了。我家小白可是从不喝血的。”常阎摸了摸小白的头,起身回屋了。 他身上的外伤正在逐渐癒合,内伤却是一大麻烦。他也需要在屋内静养,用内力修復损伤。 看见常阎进屋了,桑榆撑着头,仔细地回想。 她身上要说有什么天材地宝,也只有她穿越来不久的时候,律姐给她吃的和气草。 但和气草这东西,律姐也说了可遇不可求。 要那叫小白的蛇真是感兴趣这东西,桑榆想她还真是拿不出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桑榆起身出了门。 现在他们租的这个院子里就他们三个人,两个还都是病号,煮饭之内的琐事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131页 好在桑榆并不是真的大家闺秀,琐事做来也得心应手。 她现在出门,去市集上买点今中午的菜。 走在市集上,桑榆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买只鸡回去,大夫也说了多喝鸡汤对病人身体好。 等到律姐醒了过来,她们也不能在这儿多停留,尽快回京城,律姐身上的伤需要吕安来治。 走着走着,桑榆走到了卖鸡的地方。 “听说了吗?芜城那边打起来了。今早传来的消息。” “打起来了,和谁打?芜城那边好多个国家。” “好像是和我们一直交好的狄国。那些狄国的人,太不要脸了,半夜偷袭,还放火烧。” “真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不知道。这一打仗,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看我们还是要多屯点粮食。这好日子才安生几年,怎么又打起来了,作孽哟!” …… 明明是艷阳高照的晴天,桑榆却整个身子如同陷在冰窖里。 真的,打起来了。 卫律甦醒 “大娘,你说我们辰国和狄国打起来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桑榆蹲下身来,问卖鸡的中年妇女。 “据说十几天前就开始了。”中年妇女看见问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也乐意回答。 “咱们辰国地大哟,芜城那边离我们这里太远,现在消息才传过来。” 十几天前,算一算差不多是她和律姐掉落悬崖的时候。桑榆想着。 “姑娘,姑娘,你蹲在这儿,要不要买鸡。”中年妇女唤醒思考中的桑榆。 “要,要,大娘,就这只。”桑榆随手指了一只。 大娘麻利地给鸡捆上绳子,再放到小竹篮里,桑榆趁机问道: “大娘,那这打仗了,谁带头领兵呀?” “这带头领兵的据说是咱们镇国大将军。” “这天杀的狄国人,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我家那位就因为要和他们交战,服兵役去了。后来终于打退了,我家那口子才回来,身上留了不少伤。现在竟然又打过来,还偷袭放火。” “据说那镇国大将军可兇残了,那什么山城的时候连屠别人好多城。现在最好把这些偷袭的狄国人给狠狠打一顿。” 中年妇女咬牙切齿,显然对入侵的狄国,发生的战争十分厌恶。 桑榆拎了鸡,随手买了点菜,沿着街道往回走。 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律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当天晚上,桑榆握着卫律手,自言自语说了今天的事,之后迷迷煳煳趴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卫律的眼皮颤动,睁开眼醒了过来。 “咳、咳”卫律张嘴,连咳了两声。 桑榆被卫律的动静惊醒了。 来不及说话,她起身倒了茶水,小口小口地餵卫律喝下。 “怎么样?好点没?口还渴吗?”桑榆连问三问。 卫律喝完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开口道:“没事,就是口有点渴,再倒一杯水。” 桑榆起身再去倒了一杯。 卫律喝完以后,闭着眼睛,感受身体内部的伤势。 她强行运转内力,经脉中传来阵阵疼痛。 卫律没管这疼,让内力沿着身体运行一周,停了下来。 疼是疼,但经脉还可以储存内力,卫律这才睁开眼来。 一睁眼便看见桑榆直盯着自己,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黝黑的瞳孔映满全是自己的脸,卫律露出笑, “大半夜的,怎么趴在床边睡着了。上来,睡我身边。” 桑榆摇头,“我睡那边的小榻上,你身上有伤,我睡相不好,怕压着你。” “我的伤我知道,上来。”卫律张开左手说道。 桑榆再次摇摇头,问道:“你肚子饿吗,我起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我还不饿。上来,脖子痛吗?”卫律问道,仍旧张开自己的左手。 “不痛。”桑榆嘴角上弯,拒绝不了卫律张开的手。她爬上了床,小心翼翼躺在她的身边。 卫律合上左手,把她搂了个满怀。 闻着怀中人头髮上传来的清香,卫律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八天。”桑榆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藏剑山庄来过人吗?”卫律再次问道。 “没有。这几天没有人来找过我们。常阎说镇上没发现追杀我们的人。那天晚上应该被你们杀光了。”桑榆答道。 “嗯。”卫律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开口道:“好了,现在是寅时,再过不久天就亮了。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再说。” 卫律没事,桑榆心里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被她低沉的声音一说,渐渐睡了过去。 卫律低头,指腹轻抚着她的眼睛下方。 桑榆的皮肤白,脸上一有点细微的瑕疵就很容易看见。 如今眼下出现了黑眼圈,想来卫律昏迷的时候,她晚上睡得不安慰。 想起刚刚问桑榆的话,卫律眉头微皱了一下,松开了。 这几天没人来找她们,也就是说藏剑山庄没有来人。 第132页 那晚庄主大宴她们被追杀,工布剑留在了藏剑山庄外的悬崖上。 只要藏剑山庄的人仔细搜索,就能够发现,继而知道她和桑榆掉落悬崖。藏羲就会派人进山寻找。 她在大山中游击杀了好几队“竹心”派进山的人,却一次也没遇见过藏剑山庄派来的人。 两方人马搜寻,不可能完全避开,势必要碰面,交战。 “竹心”的人既能找到她们的踪迹,没理由藏剑山庄的人找不到。 她只在其中杀的一队人口中得知过藏剑山庄人的信息。知晓双方曾经碰过面。 然而大山行走时她们一直没遇到过藏剑山庄的人;出口附近被“竹心”的人围杀,藏剑山庄人也没出现;直到现在她们在藏剑山庄附近的清和镇八天,他们也没派人过来。 藏剑山庄那边应该出了什么事。 她此行过来本就是借着庄主大宴的名义给藏羲带来皇上的圣旨。藏剑山庄除了老庄主和藏羲藏尧两人知道卫律的真实身份,其它人都不知道。 卫律失踪一事不宜张扬,派来找她们的人一定是亲信中的亲信。老庄主如今已处于退隐状态,他们的主人只能是藏羲藏尧两兄弟。 藏羲藏尧两人都没派亲信过来找她们。一定出现了什么大事,导致藏剑山庄的人无法耗费大量人力来找她们。 她是镇国大将军,边境狄国军队蠢蠢欲动,需要她来指挥。如今桑湛在暗,派人追杀她和桑榆。且两人处大山之中,危机重重。 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事能让藏羲无法顾及到她。 只能是…… 皇上那边出事了! 卫律带领的军队对外,负责为皇上平定内忧外患,震慑敌国。皇上身边的安危,她常年在外,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藏剑山庄的军队,是皇上的后手。皇上那边若有什么事,她们肯定是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样就能解释她们为什么在藏剑山庄失踪,藏剑山庄那边却没有支援的人 。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来。 卫律身上外伤已经恢復了一大半,可以下床自如行走。 “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穿戴完毕,卫律随意地问道。 桑榆一听这话,惊异地看了卫律一眼。她昨天才知道狄国那边在芜城边境偷袭,两国交战,律姐难道刚醒来就猜到了? “芜城那边,狄国和我们交战了。十几天前开始的,差不多是我们掉落悬崖的时候。”桑榆干巴巴地说道。 说完这话,她看着卫律,她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们说我们这边是镇国大将军也就是你统率的。”桑榆接着说道。 卫律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个笑。 “皇上应该知道我们掉落悬崖的事了。我之前派颜清去山城南大营那边,调军去芜城。现今狄国入侵,对外宣布是我率领,应该是颜清调的兵到了。” “那这么说,现在是律军在芜城那边和狄国的人交战。”桑榆说道。 “嗯。一时半会儿芜城那边没事。但也需要我们尽快赶过去。”卫律点头。 藏剑山庄的人,应该被藏羲带着去京城,暗地里保护皇上了。 竟然藏剑山庄那边有动作,狄国那边趁着她掉落山崖发动进攻,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如今有律军在哪儿,可以抵抗一阵,但也需要卫律尽快赶过去。 “竹心”这边没能成功抓到卫律和桑榆,反而全军覆没。想来桑湛那边很快会得到消息。 狄国的进攻势必会更加的勐烈。卫律需要尽快到芜城。 “怎么赶过去,你现在身上这么重的伤。大夫说外伤可愈,内伤却没法。吕安在京城,我们应该先回京,让他看你的内伤。”桑榆不贊同道。 “吕安没在京城。如今芜城那边有战事,士兵们受伤,他是个大夫,自然去那边。我们现在赶过去正好。”卫律说道。 “我昏迷的这些天,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她摸着桑榆柔软的黑髮,轻声道。 “没有。”桑榆摇了摇头。 “是不是头痛。”卫律再次道。 “没有。”桑榆眼神有点飘忽,摇头的动作略微迟缓。 “是太阳穴对吗?除了太阳穴有没有其它地方感到不舒服。”卫律双手按上桑榆的太阳穴。 她一向冷清的脸色染了显而易见地担忧,桑榆嘴里的没有两个字转了几圈,终究没有吐出来。 “蛊虫这些天挺安分的。我真的还好。只是有时候头有点痛。”桑榆开口。 因为脖子上有压制蛊虫的药瓶,她情绪激烈头疼时,可以缓解一二。 门外,常阎疑惑桑榆今天怎么还没出门,买回早饭拍了拍门,“喂,桑榆,你醒了吗?我买了早饭,你自己出来吃啊。” 他的手刚放下,门便开了。 他一眼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卫律。 常阎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自然地开口,“将军,醒了啊。” “我买的早饭挺多的,正好一起吃。” 对于常阎挑破自己的身份,卫律没多大反应。 倒是跟在身后的桑榆惊讶地连眨几下眼。 第133页 原来他早知道了。 芜城危机 辰国历一三六年八月,一个夜黑无星的夜晚,西北边境,狄国军队悄无声息地往芜城而来。 芜城守城将领吕拓沿着城市外围巡视了一番,没发现异常,后半夜回到军营。 推开房门,他一眼看见自己的军师正站在里面。 “军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将军,颜清傍晚的时候派人过来,让你明天去律军大营,有事商议。”军师说道。 “他们找我?行,我知道了。明早上我过去一趟就是。”吕拓点点头。 颜清南调南大营律军北上,分三批前往芜城。 最早的一批已经在七天前到了。 芜城是辰国的重要城市,和多个国家接壤,是个经济重镇。 多年前的多国混战,辰国打败入侵的其它国家,奠定了在一众北方国家中的霸主地位。 自此各国通商往来,一直相安无事。 芜城也有由一个边境小城变成了经济重镇。 由于卫律之前在南边各处平定外患,除了桑家军外,辰国的所有军事力量就聚集在卫律统帅的百万大军中。 即使是重镇的芜城,常年也只有吕拓率领的两万大军巡逻边境,维护安全。 吕拓自爷爷那一辈就一直为辰国效力,忠于皇帝。 芜城的安全交给他,皇上很放心。 律军第一批到之后,颜清就和吕拓长谈过一番,说清了狄国的军事动向,现在的具体情况。 他带有皇上的密诏,吕拓的两万大军编入律军之内,由卫律统一带领。 现在大家明面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芜城的一切攻防布置还是吕拓的人。 颜清调过来的律军,暂时驻扎在芜城外两百公里的地方,隐藏动静。 吕拓一听颜清找他有事,或许是狄国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决定明早一早就过去。 军师又说了一些军中的事,这才离去。 军师离去后,吕拓正要脱去衣服准备睡觉,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兵高喊着报字进了房间。 “什么事?”他手中的动作一停。 “将军,芜城城外发现大批敌人,他们趁着黑夜攻城,城内还有人各处放火。百姓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小兵说道。 “快,集合军队。”吕拓闻言立即大踏步走出去。 吕拓率领的两万人马就驻扎在距离芜城不远的郊外。带着士兵一出大营,他才发现情况比想像中的严重。 城内火光沖天,百姓的各种叫喊声隔老远都听得见。 派了亲信给颜清报信,吕拓立即带着人过去救援。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太过突然了。 百姓们劳累了一天,本来甜蜜地沉醉在梦乡中,突然之间院内就着了火。 醒的早叫起家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房间,以为是家里不幸着了火。 谁知道跑出院门一看,才知道不仅仅是自家着了火。 邻居街坊的家也是大火熊熊 ,整条街道一片火海。 “快走,不要在这里。火势这么大,我们会被烧死的。”有人征愣了一会儿,突然推着自家的家人往外跑,边跑边说道。 城内各处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看着面前的火海,不约而同地往外跑去。 “救命啊,救命,谁能救救我的相公。”逃命的人路过别人门前,看见有人正用水桶接了水,徒劳地泼着。 “妹子啊,你别傻了,快逃吧。这火这么大,人在里面都烧成灰了,再不跑你自己也没命了。”逃命的人大声道。 越往外跑,大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一户人家,也不是一条街区,而是城内各处都着了火。 整个芜城几乎成了一片火海,沖天的火光把黑夜照成白昼。 到处能看见惊慌失措的人们,不时有人身上着了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少数有善心的人帮着着火的人灭火,有时候能扑灭,有时候却引火上身,连自己也被烧死了。 绝大多数人顾不得外人着了火,拖家带口的,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城内各个大街小巷涌出人,大家举目四望,都往城门跑去。 城内失火,没有落脚的地方,大家都往城外跑。 踩踏是不可避免的,但谁也无暇顾及那么多。 火势越来越大,忙着逃命的人连伸手拉一把摔倒人的时间也没有。 吕前这一晚守在芜城的北大门。 芜城和其它城市不同,只有一南一北两个城门。 南门通辰国内陆城市,北门隔着一大片空旷的土地,通边境其它国家。 吕前是吕拓的堂弟,武功高强,是个千户长,手下有士兵一千人。 最近不知道他堂哥是怎么回事,城门的防护突然变得十分严密。 以前就二三十个人在城门上守着就行了,现在变成将领们率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在城门上守着。 吕拓召集了他们这些将领训话,晚上守城的时候不许有一丝懈怠,都把眼珠子瞪大了,连眼睛也不能眨一眨,一只耗子都不能放入城内。 城内一失火,就有手下的士兵来报,吕前立即就知道了。 第134页 现在正是八月,位于北方的城市更是燥热,连夜里的空气都是闷热的。 凌晨的时候温度下降,正稍微凉爽一会儿。吕前在城门上守了半夜,感受着夜里的凉风正打算歇一歇,冷不丁接连听到士兵报城内各处着火,直接跳了起来。 “着火!快带人去救火呀。”他说着就跑下了城楼。 这天灾人祸,无论发生了哪一样都能给百姓造成重要损失。像诸如大旱地震之类的天灾人力不可违,人祸很多时候人们却还可以抢救一二。 但失火这一人祸,在古代有着堪比天灾的威力。一户人家着火,需要动用几十个人,不间断地运水几个时辰才能扑灭。 没牵连其它人家还好,要是和附近的房屋有了牵扯,一户连一户的接连烧起来,后果就更严重了。 而吕前此刻看到的场景,比十几户人家烧起来更严重。 芜城这么大个城市,东南西北各个主大街,竟然都烧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偶然的失火,这肯定是有人蓄意放火。 这还救什么火呀,逃命都来不及。 吩咐了身边的人把消息传给吕拓,吕前立即带着士兵去救人。 然而他还没跑进城内多久,手下的一个百户长跑了过来。 “不好了,大人,城外突然冒出来许多人,正在攻城。弟兄们人手不够,快守不住了!” 初听这话,吕前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开什么玩笑,攻城。好端端地谁来打仗,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而且,他们辰国是这些国家中最强大的,谁敢来打他们。 “刘百户,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乱说话。误传不实消息要以军法论处。这城里火太大了,你快多带点人来救人。”吕前扑灭一个人身上的火,大声道。 刘百户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焦急地抓住了吕前的胳膊,“大人,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乱说话。你刚走不久,这城墙下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了一大批人,二话不说就又射箭又搭云梯的。” “兄弟们开始没反应过来,受了不少伤。你救人时带走了一半的人,留下的兄弟们在城墙上根本抵挡不住,真的要不行了。” 要是城都被攻破了,救人有毛用啊!到时候大家被攻进来的人一杀,都是死。 “你没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刘百户的神色语气不似作伪,吕前立即带着人往城门口跑去。 吕前赶到北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城门口的战斗最为激烈,一方人守着城门不让开,一方人就是要打开城门大放敌军。 好在吕前及时带人赶到,缓解了城门处的压力。 杀掉通过云梯进来的人,吕前来到城楼上。 果然城下全是身穿黑衣的人。 没穿铠甲,这些人身上背着箭筒,抬着梯子,一些人射箭,一些人就搭梯。 粗略一看得有好几千人。 好在最近吕拓在城楼上储备了丰富的武器,一千人对上几千人,又有主场优势,倒是打得不相上下。 这边双方人正打着,城内的百姓却被大火逼着要往城外跑,吕前赶紧派人拦住了。 这时候大开城门那还得了,这不是大放敌人进来吗? 百姓们一被阻拦住,情绪激动不已。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后面火就要烧过来了。再不快点我们就要被烧死在这儿了。” “快点,快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死。” 浓烟四起,飘到了城门这边,熏得人不断地咳嗽。 吕前带着人拦在城门口,大声道:“现在不能出去。外面有敌人偷袭,好几千人。你们出去也是死。呆在城内还有一线生机。” “那怎么办,这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我们要躲到哪里去。”百姓立即惊恐地说道。 后面是熊熊的大火,前面又是挡路的敌人。 芜城几万百姓,此刻困在了城门与火海之间的小块空地中。 芜城危机(二) “再等一等,援兵马上就到了。”吕前大声安抚道。 留下一队士兵护着百姓,他再次上了城墙。 大火越烧越旺,百姓被不断地逼着往城门移动。 火光把人脸照得通红,空气里的温度不断升温,浓烟燻得人不断地咳嗽。 “这火马上就要过来了,要是真要被烧死,我宁愿冲出城门去,和那些人打一战,没准我还能活命。”一个身穿麻衣的中年汉子大声道。 这话一出立即获得了不少人的贊同。 “是啊,总不能活活烧死吧。我们这么多人,出去还有一战之力。” “到时候城门一开,大家各自跑。我就不信我这么倒霉被杀死了。” “这夜色这么浓,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跑掉了。这城外的地形我很熟。” 芜城的百姓因为地处边境,和各个国家的人接触,民风勇敢彪悍。 大家边说着,边盯着城门,不断靠近。 士兵们与其说护着百姓,不如说是护着城门。他们站在城门前,双手握刀,防止有人打开。 “快,我们找个代表上去。给上面的将领说一声。”有人看着城墙上跑来跑去的士兵,说道。 第135页 “我来。”那最开始出声的麻衣汉子说道,挤开人群走上了城墙。 这会儿士兵们正趴在城墙上射杀敌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人上来了。 那汉子走到城墙边上看了一眼下面,黑压压的好多人,正不断地往城墙上爬。 他退后一步,看见不远处的吕前,抬脚想走过去。 正这时,几只飞箭从城下射上来,那汉子眼看着那箭要射中自己,竟然吓得僵在原地。 “谁他娘让你上来的,不要命了吗?”吕前转头看见这一幕,飞身俯身扑倒这汉子,大声道。 “我,我……”麻衣汉子结巴起来。 “给我自己滚下去,这地儿是你能上来的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吕前从麻衣汉子身上起来,大踏步走回原地,观察下面的敌情。 麻衣汉子瘫软在原地,看着漫天的飞箭和爬上来的敌人,几分钟之后,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喂,怎么样?”看见麻衣汉子下来,不少人问道。 “外面围了好多好多人,他们有箭,我们出去肯定是死。还是等援兵吧。”麻衣汉子扶着城墙,惊魂未定地说道。 刚才要不是吕前扑下他,他就被箭射死了。 这会儿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提出去的事。 人群中有看清形势的人分析道:“半夜偷袭,肯定是有准备的。这外面的敌军经过训练,手中有箭又有刀,我们手上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冲出去,还没照面就被杀死了。” “吕将军的人就驻扎在离城门不远处。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肯定知道,正带着援兵赶过来。只要他一来,我们就得救了。” “大家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芜城分南大门和北大门,百姓逃亡的时候,也是分两个方向的。 靠近北门这边大多是普通的市民居住区,靠近南门那边则是达官贵人居住区。大家逃的时候,也是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城门跑去。 如今聚集在北门门前的,都是一些普通市民,没一个可以主事的人。 这会儿有看清形势的人说了出城门的利弊,叫嚷着要出去的人又歇了心思。 然而火势实在太大,才没过几分钟,站在最后方的人就被烧到了。 悽厉的惨叫声一叫起来,大家心里又动摇起来。 “快点啊,怎么还没打退敌人,我们就要烧死了。” “就城墙上那些人肯定阻挡不了,我们还是打开城门自己逃命去吧。” “就是就是,他们这些士兵要死,不能拉着我们百姓陪葬。” 在死亡面前,人群变得疯狂起来,开始拼命往前,要打开城门。 即使打开城门也是死,但总要比火烧死晚一点。而且,要是侥倖一点,他们还可以逃掉。 城门口的士兵抵挡不住,一路飞跑上城楼告诉吕前。 “给我再带一队人下去,拦住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开城门。”抹掉脸上因箭矢擦过流出的血,吕前专注弯弓搭箭,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行,千户长。百姓们现在都疯了,他们对我们大打出手,要打开城门。一队人肯本不够。”士兵急道。 一队人才二十个,城墙下面却聚集着上万的百姓。 二十个人还不够人塞牙缝。 “就只有二十个人,多一个都没有。要是他们要强行冲出去,就给我杀。他娘的,反了天了。”吕前眼里闪过决绝。 他首要的使命是保住这座城,保住这辰国北方的重要关口。 在援军没有到之前,城门不能开! 谁要敢开城门,让他丢了这座城,他就不客气! 吕前下定了决心,即使这些百姓和士兵甚至他都烧死在这城里,也休想开城门! 所幸吕拓带着人一路疾奔,很快就到了北城门下。 他当先冲进了敌军之中,砍到两个黑衣人的脑袋。 身后的士兵大喊着杀过来,吕前的压力立即减轻了。 “千户长,援兵到了!”一个士兵兴奋地跑到吕前的身边,说道。 “还用你说,我看不见吗?”吕前重重拍了一下士兵的头,笑道。 吕拓这边有两万的人马,前来偷袭的敌人却只有几千人。很快就把这些人围杀得不断后撤。 吕拓乘胜追击,留下了对方三分之二尸体。 因为这偷袭的人穿着黑衣,身形灵巧,借着黑夜的掩饰,快速地回撤。 吕拓带人一路追击了几个时辰,到了边境线才停止。 城下的敌人一退,吕前就叫士兵打开了城门,城内的百姓立即沖了出去。 “咳、咳,快,扶着受伤的兄弟们下去。”吕前捂着鼻子,肩膀上搭着一个人,走下城门。 这火马上就要烧过来来了,吕拓要是再来晚一点,这百姓和士兵都要烧死在这城里面。 “千户长,我来扶。”一个士兵跑过来,接下吕前肩膀上搭着的人。 另一个士兵扶着吕前在城外的石头边歇息。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血。 “他娘的,疼死老子了。”吕前按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沫。 他眼睛盯着打开的城门,那里面火光沖天,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来,叫嚣着要吞掉一切。 第136页 辰国历一三六年八月这天夜晚的偷袭战,正式拉开了辰国和狄国的对战。 狄国派出了先头部队几千人,偷袭了辰国芜城这个经济重镇,重要关口。 一把大火把整个城市烧得面目全非。 虽然吕拓杀掉了三分之二的偷袭者,甚至追到了边境处,可谓是获了一小功。 但整个芜城烧死上千人,吕前手下损失了两百多人,所有粮食,牲畜,金银财宝,全部被烧得一干二净。 芜城几乎变成了一座废城。 颜清当晚收到吕拓的消息,带领人马赶过来,收拾了残局。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直到现在才完全熄灭。 颜清和吕拓站在烧得漆黑的城墙下,说着话。 “我那天找你,本来是想和你商量布防的事。你手下的人太少,我打算把律军换上去。你手下士兵的对这边的地形熟悉,正好组成巡逻队,探查前方的敌情,预防偷袭。” “没想到偷袭来得这么快。” 吕拓站在颜清面前,说道:“他们派人乔装混进城里面,一把大火,打得人猝不及防。我实在没预料到。” 颜清伸手摸着焦黑的城墙,再次开口,“这次偷袭实在有点奇怪。据前方的探子来报,他们的军队如今还没有到达边境的城市。这先头偷袭的几千人,应该是急行过来的。” “即使这几千人打开了城门,没有后续的支援,很快就会被你带的人围杀掉。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几千条生命。” “之前敌我都在暗处。他们完全可以慢慢谋划,等到一切具备了,再放火烧城,派人偷袭,一举攻下芜城。” “死个几千人,换来烧毁一座城市。这是很划算的事。”吕拓两条眉毛上移,双目圆睁道。 “或许吧。”颜清淡应了一声。 狄国进攻的时间比他预计的时间早很多,南大营的军队还没有完全调过来,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芜城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但这是边境重镇,军队还是要守在这里,百姓也要在这里生活。在交战前的紧张气氛中,所有人都拼命快速重建家园。 颜清看着因救火而一脸疲惫的士兵们席地而坐,想着这边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将军应该也知道了,很快就会过来。 卫律和桑榆坠落悬崖,管非知道了具体的事件经过,带着影卫快速返回京城。 本来影卫是不想离开的,他们使命就是跟在卫律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如今卫律不知所踪,他们必须要弄清楚她在哪里。 但卫律离开前的最后一条指令,就是让他们撤回京城。 卫律的指令他们不能违背,只好跟着管非快马加鞭回到京城。 管非回城第一时间见了皇上辰昊,详细说了卫律在藏剑山庄遇袭一事。 得知卫律失踪的消息,辰昊眼睛一眯,脸上立马没了表情。 “朕的大将军失踪了!”他看向管非,眼里黑雾翻滚。 作为皇上,他的喜怒从不表现于外,如今却控制不住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了下去。 “你作为她的右将军,就是这样保护她的。”他站起身来,帝王的怒气铺天盖地压向管非。 芜城危机(三) 作为卫律的右将军,管非在战场上多次出生入死,浴血奋战。 尸山血海都面不改色地走过了,此刻在辰昊面前,他却生起了害怕。 “是微臣保护不力,未能及时发觉。”管非单膝跪地,低头道。 保护不力,此刻说这个有用吗? 辰昊立在原地,沉默良久,之后开口: “我会派人出去找她的。给我滚下去!” 管非是卫律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也是朝廷官员,但到底和卫律亲近。他现在心急卫律的安危,暂时不越过她处置她的属下。 “微臣告退。”管非躬身退了下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贴身大总管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芜城那边传来加急报。” “让他进来。”辰昊立即开口。 一听是芜城,管非停住了脚步。 外面等候的王勇立即进来 ,看见管非他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及对辰昊说道:“皇上,芜城三日前夜晚被狄国的人放火偷袭,整个芜城被大火烧毁。狄国军队马上就要到达边境,发动进攻。” 一听这话,辰昊面色微变。 桑家联合狄国打算谋他这皇位,他一清二楚。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袭击了他的大将军,还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进攻。 本来按照他和卫律商议的原本计划,在狄国进攻的时候,是由卫律统帅军队和他们对峙的。 但现在卫律失踪了! “皇上,将军之前说过。一旦她出现什么意外,军中一切事物由军师颜清做主。”管非在一旁说道。 辰昊双眼露出精光。这事卫律和他也说过。 本来只是一个出现紧急情况时的预备方案,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要实施了。 一旁的王勇听了管非的话,差点控制不住要跳起来。 什么情况?什么叫一旦她出现了意外,一切事务由军师做主?将军不是去藏剑山庄贺寿吗,现在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第137页 管非和王勇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控制住你的情绪。 不行,他娘的,你快告诉我将军出了什么意外。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细说。 他奶奶的,肯定是桑家那帮子阴险小人在背后搞的鬼。 辰昊的话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只听他对贴身大总管说道:“宣文武百官进宫,我要封卫律为征北大将军,即日起率兵快马加鞭,赶往芜城。” 贴身大总管退了下去,辰昊让王勇起来,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的面色阴沉,缓缓开口,“卫律失踪,此事绝不能传出去。明面上我会下诏让她统帅大军。在没找到她之前,暂时由颜清暗中假传她的命令行事。” 颜清是卫律的军师,军中大小事务他都熟悉。很多时候,他就是卫律的代言人。由他出面指挥,没人会怀疑这不是卫律的话。 管非和王勇退了下去,辰昊伸手一招,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我要你带着你手下的人,全力赶往藏剑山庄,搜寻卫律的下落。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那人低了低头,消失在了房间中。 辰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又招来近卫军的首领,吩咐他密切注意桑家那边的动静。 这边管非和王勇一出宫门,钻进马车。 王勇就抓住了管非的胳膊,“将军怎么会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如今怎么样?” “夫人和将军一起失踪了,三天前……” 吩咐完一切,辰昊上朝,雷厉风行下诏封卫律为征北大将军。 一向在朝中多话的桑家队伍的人,此事上却没有一点反驳意见。 这是当然的了,这打仗就要流血,就有死亡。皇上派卫律去,自然是最好的了。她不是镇国大将军嘛。 桑家大老爷桑宏下了朝回到家中,掩饰不住地喜悦。 今天上朝的时候,卫律根本没有来。 她是直接赶往芜城了吗? 有人会这样认为,但桑宏知道不是。 现在卫律生死未知,辰昊竟然还将领军的任务挂在她身上,简直是愚蠢之极。 这种掩人耳目的做法,又能维持几时。 只要狄国大军一进攻,芜城那边没有卫律的带领,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这还是在律军已经在芜城的情况下。 但现在,狄国大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卫律的军队却还在山城南大营那边。 恐怕等不到她的大军赶过去,狄国的军队就攻破了芜城。 到时候,狄国大军长驱直入,再配合他们桑家军这边。 这至高的位置,就唾手可得了。 想到这里,桑宏禁不住大笑起来。 “老爷,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一个肤白莹润的美人进了房间,看见桑宏,微笑道。 “安儿,这天很快就要变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桑宏搂住女子,得意道。 “真的吗?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恐怕我想要的东西,夫人肯定也很喜欢吧。”那个叫安儿的女子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她又给你委屈受了。”桑宏脸上隐隐有不耐烦。 他的夫人几次三番抢走他赏给安儿的东西,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气质。 安儿不过是他纳的一个小妾,她怎就容她不下。 以往的小妾被夫人针对了桑宏也不计较,但安儿不一样,她身上有让他着迷的气质,他很喜欢她。 “没事,只是我窗台上最喜欢的一盆黄岚被夫人不小心打碎了。”安儿淡淡一笑。 “我再给你买,多买几盆。”桑宏低声哄道。 他的脸上有柔情蜜意,可被他搂着的安儿,神色却一片冷漠。 …… 这边王勇从管非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消息,恨不得立即就从马车上下去找卫律。 管非拉住了他。 “你别冲动。就你一个人,就行了吗?影卫身上的散功散吕安看了,解不掉,只有慢慢等。且他们也受了不少伤,现在不能跟着你去。你回府里带上其它人马去找将军。” “现在大战在即,我是右将军,必须立马赶往芜城。你带人先去藏剑山庄那边。颜清知晓了将军的事,后续会再派人来的。” 马车到了将军府,王勇跳了下去,和管非一起进了院里。 “那你要小心。律军那边将军没在,全靠左右将军,也就是隋以和你了。”王勇说道。 “我知道。即使将军没在。那伙人也休想踏过边境线。”管非点头。 回府也没多耽搁,管非带了将军府的人,快马加鞭去芜城。 王勇也带了人,赶往藏剑山庄那边。 …… 芜城,律军大营,管非一身风尘僕僕,下了马,来到主帐内。 为了尽快赶到芜城,他一路上跑死三匹马,日夜不停赶到了芜城。 见到颜清废话也不多说,管非直接拿出了皇上的圣旨,又说了卫律的事。 管非几乎没有耽搁的,就派人去了闵城。 闵城是桑家军的大本营,要是卫律真被抓了,一定会在那边,他们要得到她的消息。 第138页 藏剑山庄那边有王勇带的人,颜清就没多派人。 “现在不能慌,稳住阵脚。藏剑山庄周围是十万大山。以我对将军的了解,她宁愿躲入大山也不会让别人抓住。现在我们的重点就是在藏剑山庄那边找。”颜清冷静道。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让王勇带人过去。”管非道。 “现在还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事。狄国的大军开到了边境处。隋以带着人迎战去了。但南大营的士兵没完全调过来。我们这边的数量远远少于对方,正面交战对我们极为不利。” “隋以不愿意走迂迴战术,你带人赶过去。和他一起,止住他,不要让他带着士兵们直往前沖。”颜清道。 “我知道。我立马就赶过去。后面的军队还有多久才到?”管非问道。 “我需要你们抵挡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南大营的第二批士兵就会到。”颜清保证道。 “我明白了。我先过去了。”管非说完这句话,大踏步出了帐篷。 他的身体现在实际上十分疲惫。 从藏剑山庄赶往京城,他快马加鞭,半个月的路程生生缩短到了三天的时间。在京城休息一晚,他又日夜兼程三天之内赶往芜城。 尽管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但他的精神却十分兴奋。 打仗这么热血沸腾的事,怎么能少了他的参与。 管非走后,颜清看着桌上的地形图。 这边的地形和山城那边不一样。 山城周围高山连绵,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可以通过地形来周旋。律军熟悉山城那边的情况,常常可以以弱胜强。 但芜城这边不一样,芜城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上都是些低矮的青草,想要来个隐藏身形都做不到。 原野之外还有一些戈壁滩,环境恶劣。 两军一交战,就是真刀对真枪。 在这种地形上交战,最好的方法就是据城而战。偏偏芜城被烧毁了,连城墙也塌了一段,现在正在加紧修建。 狄国大军要过边境,速度被颜清之前预料的快。 南大营第二批还没有到,隋以不得不带人去应战。 颜清紧皱着眉头,思考怎么以少胜多,尽量减少伤亡的可能。 背后原因 管非骑快马飞奔,越过茫茫的青草地,迅速来到了边境线处的战场。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悬挂在地平线上。 天色将黑,士兵们背靠着低矮的土坡,正在休息。 身材高大的隋以正蹲在戈壁滩上,看着一株旱草。 “你怎么过来了。”看见管非,他问道。雄浑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 隋以是卫律的左将军,勇勐刚强,打仗是一把好手,布阵排兵行,却不屑于暗地里的偷袭。 这次狄国军队夜袭芜城,让他心里憋着一股火。颜清一说要在边境交战,他立马就带兵出发了。 “打得怎么样?”管非蹲下来,问道。 “他娘的,不好打,死了好几千个兄弟。我带着兄弟们退了二十公里。”隋以随手一拔,提起了旱草。 他心里是憋着火,想要痛扁这群偷袭的阴险傢伙。但也不傻,敌我力量悬殊,他暂时带人后退,避其锋芒。 “现如今往回退是个好办法,正面和人家对上,我们这边人太少了。”管非答道。 “这我知道。兄弟们的命我看着呢。你来这干什么,这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隋以说道。 这手下就这么点兵,一个将军就够了,犯不着两个都来。 “隋将军,地图来了。”一个士兵跑过来,送上地图。 隋以接过摊开,低头看着,“老子不信打不过这群野蛮子,找个伏击点,看我不把你们打得哭爹叫娘。” 管非听了这话,回答隋以刚才提的问题,“我过来和你一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隋以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寻找最佳的伏击点。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士兵们送上了火把,借着火光,看了半响,隋以手指在地图中的一个地方重重一敲。 “他奶奶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管非看着他手指的地方点头,“这里两边都是高坡,只有中间有一条通道。敌人排不开,我们埋在这里就好打。” 选好了埋伏的地点,隋以找来手下的将领传令,“让兄弟们睡一会儿,半夜的时候跟着我去打埋伏。”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半夜的时候,二十万人浩浩荡荡,到了指定的地点,开始挖沟垒墙,进行准备。 第二天,狄国大军开了过来。 双方连阵前喊话也没有,上来就是干。 漫天箭矢像雨一样往下落,双方开始了对峙。 话说狄国军队这边,遭到了隋以带人的埋伏,猝不及防损失不少人马。暂时停住了一往无前的步伐。 对峙战坚持了一天,南大营的第二批人马赶过来,大大缓解了隋以这方的压力。 入夜,狄国大将军蒋厉坐在主帐,阴沉着脸。 那边给的消息不是卫律的人马还没到这芜城吗?那他们现在遇到的是什么? 本以为可以由芜城长驱直入进入辰国腹地,没想到竟然在这戈壁滩上就遭到了阻止。 第139页 由于桑湛那边信息的错误,导致蒋厉轻敌,狄军这边竟然损失惨重,战线不能推进! …… 几乎在芜城这边交战的同时,闵城的桑家军开始了行动。 藏进山庄的藏羲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卫律跌落悬崖,他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 十万大山,以卫律的能力很快可以走出来。藏羲留了部分人继续搜寻,带着暗地里的军队迅速赶往京城。 谁知道他留下的人却被“竹心”的人杀掉,卫律走出这十万大山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 清河镇,卫律甦醒以后。 三人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享受晚间的凉风。 小白从常阎的衣袖里钻出来,在桌子上盘成一个圆圈,头朝着桑榆的方向。 桑榆扭头,不去看这蛇。 虽然她见这蛇也有好几次了,它长得也很小巧可爱,但这不能改变它是蛇的事实呀。 这种冷冰冰的爬行动物,桑榆是真的爱不起来。 “你平常给它吃什么?”卫律看着桌上的银白色小蛇,突然问道。 “给它吃什么?它什么都吃。现在条件艰苦点,它只能吃点鸡肉啊,鸭肉啊什么的,要搁以之前,八果,枇里,参蚕,那是要什么有什么,都是我小白的零食。现在在这小地方,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常阎摆弄着小白的尾巴,有点无奈地说道。 桑榆嘴角抽了抽,一条蛇的零食,普通人家一辈子连听都没听说过 。 这些东西桑榆都知道,也吃过,都是药用价值极高,大补的东西。 难怪常阎说她是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这小蛇吃多了这些珍贵的药材,应该从她身上闻出来了。 “那这你这蛇,吃了这么多药效高的东西,能不能治病救人?”桑榆好奇地问道。 常阎捏着小白的尾巴尖,看着桑榆,嘴角勾起一个正常的笑,“当然不能治病救人了,小白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别看着它小巧可爱,它的毒液可是剧毒。” “那天晚上,你在尸体上找什么?”卫律看了一眼银白色小蛇,再次淡声问道。 “没找什么,就是一些白色的小虫,小白喜欢吃,估计是什么大补之物。”常阎随口说道。 小白虽是条蛇,但常年吃各种药效极高的东西,自己有分辨力。 “那不是什么大补之物,那是蛊师炼制的蛊虫,根据人血追踪辨位,毒性极强。”卫律声音变冷了。 “蛊虫!那追杀你的人可是大手笔,这玩意儿可不好炼。”常阎一听这话,坐直了身体。 “小白,想不到你还喜欢吃这种东西。”他弹了弹桌上小蛇的尾巴,有点惊奇。 卫律这话一出,桑榆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的身体里不正是有条蛊虫吗?这条蛊虫是桑家的人下的,子母虫中的子虫。 难怪这条小蛇对她身上的外物都不感兴趣,它感兴趣的是她身体里的蛊虫! 卫律显然早就知道了这条小蛇感兴趣的东西。 就是在那天晚上,她看见这小蛇爬到“竹心”腰间的碎瓶里,吃了那白色蛊虫,心中有了猜测。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卫律开口道:“榆榆的身体里有条蛊虫,一直吸引这条蛇的,应当是它。” “你中了蛊虫!”常阎惊讶地看向桑榆。难怪他一直看不透她身上让小白感兴趣的东西。 “谁下的?仇家。那东西在人体里待久了可不好,你们有办法把它弄出来吗?”他问道。 “是子母虫。她身体里的是子虫。必须母虫引诱才可出。”卫律答道。 “子母虫,这可是蛊虫中是最难炼制的其中一种。一位蛊师一生可能只能炼出一对。绝对是这些蛊师们的心头宝。”常阎看着桑榆,惊讶不已。 他擅长制毒,对这方面有了解。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下在了桑榆身上,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东西很难炼制,浑身都是精华,吃了对这条蛇很有好处。这是白羽银蛇,它之所以从小吃珍奇药材,是因为它先天发育不良。正常的白羽银蛇会比它大许多。” “子母虫也算是可遇不可求。我想你不会仅仅只满足于子虫。”说到这里,卫律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常阎。 “将军好眼力。白羽银蛇,这天下可没多少人认得出来。”常阎露出笑来。 本来他的蛇可以辨出蛊虫的位置,桑榆身体里的子虫需要母虫引出,小白可以找到母虫,他占据了主导地位。 没想到卫律一眼道出小白身体的缺陷。桑榆需要子母虫,小白也需要。 现在,他不再占据主动地位,双方又处于相同的位置了。 “白羽银蛇辨别蛊虫有一定的距离限制,蛇类嗅觉敏感,它能把你从清河镇带到当晚榆榆所在的地方,它辨别的距离至少有二十公里。”卫律嘴角略微上弯,说道。 “嗯。你可以提供给我一个母虫的大概范围。”常阎脸上依然带笑,说道。 子母虫他势在必得,拿到这两样东西,比那些珍奇的药草药虫对小白的身体有用多了。 第140页 小白既然可以找到子虫的位置,自然能找到母虫的位置。 到时候由母虫引出子虫,对桑榆好,对小白也好。 这是双赢的事,双方都乐意合作。 只是他没想到卫律连当晚他怎么到出现在山路上都猜得八九不离十。能做将军,的确不光只靠武功。 “谢谢,我会提供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对白羽银蛇来说很好找。不过也有一定的危险,你自己也要小心。”卫律声音冷静道。 她的坐姿变得轻松,脸上带了笑意,说道:“你的身体现在伤势未愈,等你伤好了再行动。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子母虫事一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这条蛇可以给他看看,他或许会解决它的问题。” 常阎拼着重伤救出卫律,一开始是为了交换桑榆身上小白感兴趣的东西,也就是子虫。 但现在他可以找到母虫,引出子虫,子母虫一事双方获益。那他救卫律一事,卫律就是要另外感谢。 白决医术高超,子母虫一事一了。卫律可以请他看一看这条白羽银蛇。 常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卫律既然说有可能解决,那就说明有一定的把握。 他点了点头,把白羽银蛇放在了衣袖里,“可以,等子母虫事一了。我带小白去看看。” 红色联络烟 醒来后的第三天,卫律和桑榆出门,来到了江河镇最大的药铺。 在卫律昏迷期间,桑榆就是在这里给她请的大夫。 “两位客人,是看病还是买药?”店里的药童看见两人,走上前来问道。 “我找你们的祝大夫。”桑榆开口道。 药童掀开帘子进了里面,没过多久,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走出来。 “没想到身重内伤,你竟然醒得这么快。” 祝边和两人进了后院,把上卫律的脉,这才说道。 在他的预料中,卫律甦醒至少还有个三五天。 “你现在身子的外伤已经癒合地差不多了,内伤我之前也说过,只能慢慢温养。我们镇子小,收不到什么天材地宝。你经脉上的损伤,老朽医术不够,也无法修復。”祝边收回手,继续说道。 “大夫,如果长途跋涉,对她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桑榆在旁问道。 “她的身体不宜长途跋涉。别看着现在外表好像还行,内里可脆弱了,根本不适合移动。会对身体里癒合的器官带来很大的危害。”祝边连连摆手道。 说完这话,他又转头看向卫律,“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的呢。你身体里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经脉之内力你不能妄动。你之前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现在最好是赶快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修復你身体里的伤。” “谢谢大夫,劳烦你再给我开药。另外,我想请问你这里是否有红关草。”卫律点头,然后开口道。 “红关草?我这里没有,那东西没有实际的药用价值。你可以去镇上找个小孩,那东西我倒见他们拿在手上玩过。”祝边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从药铺里拿了药,两人出了店铺。 桑榆牵着卫律的手,说道:“律姐,要不我们再等几天走吧。你身体里的伤,大夫说不适合移动,坐马车一路颠簸,更加不行了。” “再等等,我们先去找红关草。”卫律应道。 街道旁的大树下摆着供人休息的椅子,桑榆和卫律坐下来。 刚坐下,就有一只陀螺滚到了两人脚下。桑榆拾起它。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手上拿着鞭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的吗?给你。”桑榆递出手上捡到的陀螺。 想到在药铺里大夫说的话,桑榆问道:“小弟弟,你有没有玩过一种草,叫红关草,浑身全是红色的。” 小男孩手中捏着自己的陀螺,大眼睛直看着桑榆,听了这话,点头道:“我知道,是红红草。就在北边的树林子里。” 全身红色的草不多见,红关草在小孩们的眼中就叫红红草。 “那你能带我去找一找吗?找到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桑榆低头道。 小男孩看着自己手中的陀螺,点了点头。 “律姐,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和他去找。”桑榆转头看向卫律。 “不用,你自己一路上要小心点。”即使受了伤,她的坐姿依然笔直,浑身气势逼人。 目送着桑榆和小男孩离开了,卫律再次进了药铺。 “哎,你怎么又来了。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呢。”祝边正在给一位病人开药,看见卫律惊讶道。 “我来抓点药。”卫律站在门边开口。 “抓药,我之前已经给你开了三天的药。怎么还要抓,有其它病人吗?”祝边走到卫律身边。 “不是,我的药,烦请大夫你再给我开上十天的。” …… 桑榆跟着小男孩一路走到清河镇北边的树林。 说是在小镇北边,其实出了小镇还要走好长一段距离。 “平常都跑这么远来玩吗?”终于走到了树林,桑榆问道小男孩。 “不是,过节的时候大家一起。”小男孩答道。 第141页 树林里草木茂盛,桑榆拉着小男孩的手,在其中穿行。 红红草不怎么好找,小男孩带桑榆找了好几处,都被拔光了。 最后,当两人终于找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了。 “我们快走吧。晚了你娘会很担心的。”桑榆拉着小男孩出了树林,两人一起往镇内走。 果然,等到到了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动了。 桑榆送小男孩到了他家。 敲门,没有应声。推开屋门一看,里面一片漆黑。 正当桑榆和小男孩一起跨进屋的时候,从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大力把小男孩从桑榆身边扯了过去。 桑榆下意识地一跳,站在了月光照耀下的街道上。 看见一位妇女正蹲下身把小男孩搂在怀中,浑身上下检查,嘴里说道:“你今天跑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大晚上的不能随便和陌生人到处走……” 妇女一边说一边看向桑榆。 桑榆漂亮的脸蛋让她的警惕心消失了一些。 她搂着小男孩看着桑榆。 “大姐,不好意思。我想找一点红关草,就让小弟弟带着我去了外面的树林里。没想到来回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让你担心了。”桑榆歉意地笑着,从身上的袋子里拿出了红关草。 看桑榆说话的语气从容,举止大方,实在不像一个拐卖小孩的人,妇女打消了心中的警惕。 “这年头拐卖小孩的人多,他到晚上都没回来,我在镇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心里着急。我刚刚看见你拉着他,手上用的力气大了点。你没事吧。”中年妇女站起来说道。 “没事。”桑榆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近,蹲下来看着小男孩,问道: “我说你帮我找到红红草,我答应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男孩摇摇头,跑进了黑漆漆的院子里。 没一会儿,他从里面跑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东西。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桑榆的手上,软软的童音从他嘴里传出来,“姐姐,送给你。” 桑榆就着月光一看,是个精緻的草编蚱蜢。 草编蚱蜢被月光一照,枯黄色的身体闪着亮亮的光。 桑榆自己还没送小男孩东西呢,小男孩倒送了她一个东西。 桑榆开口,音调都比平时高了许多,“谢谢你。你自己编的吗,很漂亮。” “这是他大半个月前编的,编了好几天才编出这么一个。平时放在床头谁也不让碰,没想到今天竟然送给你了,看来很喜欢你。”小男孩的母亲也很惊讶。 桑榆心里溢满了欢喜,“你送我一个,我也应该送你一个。你今天还带我去找了红红草,走了很久的路。我更应该送你点什么。” 她看着小男孩手中紧攥着的陀螺,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陀螺,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要。这是姐姐之前买给我的陀螺,它很好。”小男孩拍拍手中的陀螺,说道。 “我之前买给你的?”桑榆看着他手中的陀螺,睁大了眼睛。 小男孩点点头。 桑榆仔细回想,来清河镇的第一天,她是顺手给一个小男孩买了一个陀螺。 竟然是眼前这位吗? 大半个月各种逃命厮杀,担心卫律的伤势,北边又出了战乱,桑榆早忘了这么一件小事。 “那天傍晚,在迎客客栈外面,就是我给你买了一个陀螺吗?”桑榆边回想边说道。 小男孩点点头。 及至最后,小男孩什么也没要,和桑榆说了拜拜,跟着他母亲进屋了。 桑榆站起身,在月光下看着手中的草编蚱蜢。 她只是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小男孩却一直记在心上。 自己用几天时间编了一个草编蚱蜢,保存了大半个月,送给桑榆。 卫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桑榆把蚱蜢小心地托在手掌心。 她伸手在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手指一弹,银子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院子里。 这户人家看着应该是孤儿寡母,想来日子也艰难。 桑榆摆弄好手中的蚱蜢,一抬头看见卫律,脚步轻快地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我找到红关草了,是这个吗?”她露出袋子里红色的草。 “嗯。是这个。”卫律看了一眼,点头。 她牵起了桑榆的手,慢慢往回走,“北边的小树林,应该有一段距离。走了这么久,脚痛吗?” “还好,不是特别痛。比在大山中行走好多了。”桑榆答道。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第二天草上,卫律把红关草捣出汁,又让桑榆拿了其它各种东西,制成了一根红色的类似香柱的东西。 常阎在院子里,看着卫律的手法,说道:“你这是在制什么,香柱吗?” 卫律把制好的香柱点上,一缕红色的烟从上面冒出来,飘荡在天空中,盘旋成一团。 “你这东西可以呀,联络他人很方便呀。”常阎走近了观看。 那烟在院中只有一缕,飘到了天空却不散,聚成一团,像红色的云一样 第142页 古代交通很不发达,传递消息都是通过人和信鸽。 卫律现在制成的这东西,这东西不懂的人看见了,估计真以为是一团云。对于远距离联络人很有用,既隐秘又方便。 常阎迴响着刚才看见的步骤,他本就擅长制毒,把这东西制出来,对他们天西阁也很有用。 想着,他就说道:“这东西我也来制点。” 卫律也没说什么,离开了制作的石桌。 常阎走到石桌旁,开始用剩余的材料继续制作。 等一等 点燃红烟后的第三天,来到桑榆她们居住小院的人一批接一批。 最先到来的那一批人桑榆还没发觉。 那是暗地里保护皇上的,直接翻身进了院墙。 当时桑榆还在门外和常阎点他制作出的联络烟。 等到进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卫律正和人说着话。 “皇上担心你的安危,特意让我们来找。藏剑山庄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将军悉数告知。” “皇上怎么派你们来。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皇上!”一看到是辰昊的影卫,卫律声音一下冷了下来。 “将军,皇上担心你,特意派我带人来的。还请将军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藏剑山庄那夜,我和榆榆跌落悬崖……最后在清河镇这里。我这边问题不大,你回京让皇上别担心。 ”卫律简单说了一下之后的经歷。 “那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圣旨,芜城有战,我会即刻赶往那边。” “京城那边动向如何,桑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卫律问道。 “波涛汹涌,但还可掌握。”卫律对面身穿劲衣的人答道。 “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回京见皇上。你带着人现在即刻回京,皇上的安危最重要,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注意。”卫律背着双手,冷声道。 “将军,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院子周围并没有暗中保护你的人,我留下几人保护你。”穿劲衣的人说道。 “不用。你们都是保护皇上的人,还请即刻回京。”卫律拒绝。 劲衣人不再多言,对着卫律略微一点头,走出了房间。 当他走到院子里之后,七八个人从暗处现身,跟着他离去。 常阎看着院子里突然出现七八个人,摸着小白的头疑惑道:“小白,你说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没发觉。” 他没发觉,就说明这些人的武功在他之上,或者是隐匿功夫了得。 乖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比他厉害的人,还扎堆出现。 等人走了之后,桑榆才按着卫律坐在椅子上,“律姐,刚才那人是谁?是看到联络烟过来的吗?” “嗯。皇上的贴身影卫。”卫律简短地说了一句。 第二批到的是王勇带的人。 从京城的将军府出发以后,王勇一路直往藏剑山庄而来。在藏剑山庄知道卫律坠入山崖后,直接带人进了十万大山。 大山中的交战,喷溅的血迹,遗落下的尸体,因为之前的暴雨和勐兽的吞食,都消失得差不多。 除了倒折的树木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卫律留下的线索很少。 直到看到卫律升上天空的红色云朵,他才带着人赶过来。 王勇进院落的时候,浑身衣服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比桑榆她们当时还落魄。 为了找到卫律,他带着人白天黑夜的找。大山那么大,到处都是勐兽和险峻的地形,找得人心力交瘁。 王勇一根肠子通到底,清河镇完全被他忽略了。 卫律一看见他,根本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先让他带着人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接下来的第三批是卫律的贴身影卫。 外伤救治以后,虽然内力不能聚集,但影卫并没有跟着颜清北上,而是在王勇后面,也去往藏剑山庄。 到清河镇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天上的红色云朵,便直接往院子里来。 房间里,卫律和卫一长谈。 说了一些事情后,卫律问到了影卫们的伤亡情况。 卫一站在卫律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道:“将军,小七,小七当晚断后,死在了藏剑山庄的客院门口。”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明明卫律还是那个卫律,听到卫七死时,她的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可卫一站在她面前,他的唿吸却困难起来。 一种强大而迫人的气势,在宽敞的房间里充斥。 卫一的背后,冷汗刷得流了下来。 “出去吧。”静默了一会儿,卫律才说道。 谈话戛然而止。卫一接下来要说什么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律不会听了。 房门打开的时候,一股冷气从里面溢出来。 站在庭院里的桑榆和常阎都感觉到了。 “刚刚好像吹了一阵凉风,你有感觉到吗?”桑榆问了常阎一句。 “是有一阵凉风,不过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吧。”常阎的感知要被桑榆敏锐许多。 “怎么了,你刚刚和律姐说什么。”桑榆问走到院子里的卫一。 第143页 “夫人,小七死了。将军现在心里很难受,你进去看看她吧。”卫一停住脚步。 此话一出,桑榆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十二影卫虽然平时都在暗处,但桑榆和他们每个人都见过面,说过话。 影卫,这是一个多么神秘的群体啊。他们武功高强,绝对衷心,为了效忠的人可以毅然决然地抛弃自己的生命。 他们好像永远在执行危险的任务,却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就像命运之神厚待这一群人一样。 桑榆想不到,这么神秘莫测,似乎永远不会出事的一群人,竟然也会有死的一天。 “怎么会死,他不是武功那么高强吗?”因为巨大的震惊,桑榆的声音拔高,变得尖细起来。 卫律没有问卫七是怎么死的。这在她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重要的是她知道卫七死了,而且是被桑湛派来的人杀死的。 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群人,然后杀掉他们,给卫七报仇。 桑榆不一样,知道人死了,她下意识地就要弄清死因。 卫一抿嘴,然后沉声道:“在客院门口,你昏迷了。将军和我们中了散功散,内力尽失。又遇到敌人的埋伏。” “将军让我们离开。断后的时候,卫七留下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桑榆听完卫一的话,也沉默起来。半响才说道:“我记得卫七,他和卫八是两兄弟。来藏剑山庄的时候,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一群土匪,晚上在土匪寨子里休息的时候,那桌子上有一大半的菜都是他做的。” “他的武功那么高,没想到厨艺还那么好。真让我佩服。” 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桑榆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卫一显然也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 “小七和小八不是一开始就跟在将军身边的。中途的时候,将军从外面把他们带回来的。小八说他俩一直相依为命,小七是哥哥,要照顾弟弟,久而久之就学会了怎么做饭。” “他俩不是一开始就跟着训练的,武功没有其他的好,但一直很努力。借着训练的名头,我们前面的哥哥没少下狠手。小七这小子也够忍,一声不吭,最后竟然把老二都打败了。实力在我们之中派得上前三。” “如果不是因为散功散,那一晚……” 说到这里,卫一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断后本就需要武功高强的人。 他和老二通常分队带人,断后的人就变成了武功第三的卫七。 如果不是散功散,卫七可能会受伤,但他不会死在那里。 卫七的尸首被他们带回了京城,悄无声息地埋了。 只有等到手刃了幕后之人之后,他们才有资格站在他的坟前。 卫七的事,他们悲痛,将军只会比他们更悲痛。 “夫人,你进去看看将军吧。”卫一不愿多说,隐没在了黑暗中。 桑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卫律站在桌前,看着桌前的茶杯。 桑榆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她。 “律姐,你还好吗?” 卫律大手覆在桑榆的双手上,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把桑榆抱到自己的腿上。 低低的声音从桑榆耳边传来。 “影卫最初并不是现在的十二个人。还没当上大将军前,我曾遭到过数次的暗杀。当时能力没有现在强,敌人在暗,一直都查不出来。影卫们应对突发情况很多时候都处理不当。十二在一次暗杀中挡在我胸前,被人一剑刺入了心脏。” “我带着影卫们布局了三个月,抓到幕后的人,把他和他所有下属都杀死了。” “我当上镇国大将军的第一个月,领兵和淮国在一线天交战。当时调兵时间晚了对方一步,阿九和阿七因为保护我被乱箭射死。” “那一战,我带着手下的兵杀入了对方边境的两座城市。所有的敌军,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所以为什么当初桑家能够这么快在百姓中定型卫律兇残的形象,说她连屠人家多少城,不留一个活口。 那是因为她真的曾有过屠过城啊。 不是一城的无辜百姓。而是一城的士兵。 …… 卫律的头放在桑榆的肩膀上,静静地说出从他初入军营,当上大将军,带兵作战,一次一次,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的影卫,是怎样用他们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救下了她的命。 最初跟在卫律身边的十二个人,除了前面的卫一和卫二,剩下的人都换了一批。 “卫七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当时为了得到钱,足够他和小八生活。他去地下武场□□武,被我发现了。他的基础不好,可是人有一股狠劲,很快就在十二个人中排到了第三。他做事细心,又快又好,影卫中除了阿一和阿二,他是我最放心的。” 没想到这个他无比放心的左膀右臂,竟然在一趟她打算散散心的旅途中,丧了命。 “榆榆,再等一等,等一等。我提着桑湛的头,去小七的坟头看他。” “我知道。卫七会等你的。你慢慢来。”桑榆轻声说道。 第144页 卫律说这句话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桑榆却突然感受到了她这句如此平淡的话下,藏着多少的惊涛骇浪。 原来她也不是一个面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人。 她一手把卫七和卫八带进十二影卫中,看着他们成长,成为她无比信任的人,又看着他们为了她死去。 她也会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提了敌人的头颅为卫七报仇。 但冲动没有用。 她说等一等。不止是让卫七等一等,更多的是让自己等一等,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进入狄国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热闹繁华的客栈里,门口看见客人了,小二立马跑过去问道。 “住店。”来者是两人。一人眉目锐利,唇色却有些苍白。另一人则身姿曼妙,蒙着面纱。 这话正是蒙着面纱的女子说的。 “好嘞,我们这儿有天,地,人三种房间。天字号房间五百文一天,地字号房间三百文,人字号房间两百文,不知道客官想住哪种房间。”店小二微微躬着身,引两人来到柜檯前。 “来一间地字号的。另外,准备一些饭菜,待会儿送到我们的房间里。”女子掏出银子放在柜檯上,说道。 “地字三号房。”帐房收了钱记了帐本。 小二引着两人上楼进房,又贴心地关上房门。 进了房间,桑榆取下脸上的面纱,和卫律坐下。 “律姐,怎么样?身体难受吗?”桑榆问道。桌上有凉茶,她倒了两杯。 这天太热了。他们到狄国这红方城正是正午的时候,大热天这太阳直往人的身上照,空气里都是一股黏腻腻的汗意,人在太阳下站久了,很容易中暑。 “嗯,没事。”卫律端起凉茶,说道。 喝完凉茶,看到桌上有扇子,桑榆顺手拿过来扇风。 别看她脸上现在没有冒汗,实际上心里热得发慌,身体表面的皮肤每一寸都是热热的。 她伸手握住卫律的手,比自己身上的温度低多了,凉凉的。 卫律因为身体受了伤,导致身上有点虚凉,在这大热天还挺方便的。 桑榆握住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加大了皮肤的接触面积。 …… 半个月前,卫律身边的人陆续赶到清河镇。 很快,常阎去了闵城,卫律和桑榆也离开了清河镇。 他们没回京城,也没有去芜城,而是直接一路北上,进入了狄国境内。 通过飞鸽传信,吕安知道了卫律身体的状况。蛊毒他不在行,这经脉的伤虽难治,却难不倒他。 他从芜城出发,在半路和卫律她们汇合。 针对卫律经脉的伤,吕安很快开出了药方。 清河镇的大夫曾经说过卫律经脉的伤需要各种天材地宝。 为什么需要天材地宝,是因为天材地宝里蕴含的能量大,都是大补之物。 卫律强行抽出经脉中的内力,亏损的是精气神。只有大补之物,才能补上精气神。 吕安的药方里有两味药十分难寻。 卫律除了大将军一职外,还有一个商人的身份。 她开的药铺遍布辰国各地。要什么天材地宝,都可以很快地拿到。 但即使是这样,吕安药方中开的药,也没能立刻找到。 当时卫律的身体因为旅途的奔波,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的身体需要马上休息,也为了等吕安配的药,她们曾在一个小镇停了两天。 这两味药中,一味是神安草,另一味就是和气草。 一天以后,神安草找到了。 只剩和气草没找到,桑榆自己跑到药房找到吕安,问道: “吕大夫,我之前吃了和气草。你说我的血里面会不会有和气草的精华。要是用我的血,能不能代替和气草。” 吕安正在药炉前扇着小火熬药,闻言看着桑榆,眼睛亮了一亮。 对呀,夫人一年前不是吃过和气草吗?这以血入药古已有之,如果真的找不到和气草,或许可以一试。 吕安心里蠢蠢欲动,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四周一股寒气包裹着他。 夏天,还在烧着火的炉子旁,一股冰凉凉的寒意没来由地从他嵴背窜上了心脏。 吕安抬头四望,青天白日,窗外是明亮的日光,院子里的知了聒噪地叫个不停,四周没有一个人。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身子大幅度抖了一下。 那不是寒气,是怒气! “吕大夫,你还好吧,感冒了吗?”桑榆站在他面前问道。 “夫人,没事,可能刚才吹过的风。”吕安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立即摇头。 “吹风?”刚才吹风了吗?桑榆疑惑。 吕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个多么蹩脚的谎话,他现在心里哪还有什么蠢蠢欲动啊,只想着赶快打消桑榆的念头。 “夫人,虽然你说的话理论来说是行得通的。但这和气草本就可遇不可求,之前也没人研究过,根本不知道它在血液中还残留了多少能量。要是它没有残留能量,岂不是白放血了。” “所以此法万万不可行!” “不知道有多少你可以试啊,我人就在这里,血也是现成的。要不你先放一点,试试看有没有效果。”桑榆说道。 第145页 “夫人,不是有血就可以入药的。这以血入药极为复杂,时间,火候,剂量缺一不可。一个不剩,一锅药就被毁了。”吕安再次说道。 吕安严格说来也算是个神医,这区区以血入药,时间、火候、剂量的把握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这会儿为了打消桑榆的念头,连砸自己招牌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桑榆不笨啊,她知道吕安的医术有多了得。在没有和气草的情况下,他说得这个理由还不足以打消桑榆的念头。 眼见着桑榆还要在说点什么,吕安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抢在桑榆前面说道: “而且夫人你身中蛊虫。这种子母蛊虽然没有毒性,但它的药性难免不会渗透到你的血液。对,它肯定渗透到了你的血液里。沾了蛊虫的血,绝对不可能来入药的。” 想到了这样一个理由,吕安为自己的机智自豪。 谁知道那蛊虫的药性到底有没有渗透到桑榆的血液里,但他现在不得不这样说。 说完这话,吕安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他之前因为久找不到和气草,心里正着急,被桑榆那么一说,根本没考虑清楚就要试一试 。 然而现在他想到了,桑榆身体里还有蛊虫啊。即使没有人阻止,为了卫律的安全,他也不敢用桑榆的血了。 果然,桑榆一听他这话,打消了念头。 “那如果没有和起草,有其它代替的药草吗?” “我正在拟其它药方,两天之内找不到和气草,试试看其它配方行不行。”吕安答道。 他抬头看向四周,身体上萦绕的那股寒气不见了。 桑榆是趁卫律在房间休息的时候出来的,没想到她在药房呆了一会儿,出来时正遇到卫律走到药房门口。 “律姐,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你的身体应卧床静养。” “有点事,现在办完了。”卫律淡淡道。 她的目光过透桑榆的肩膀看向了里面的吕安。 吕安不敢和她对视,身子轻微一颤,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刚才果然没猜错,敢在这防守严密的小院里对他肆无忌惮露出怒意的,除了将军就没谁了。 他怎么能打夫人的主意呢。明明将军私下里早就跟他们说过,桑榆的安危要放在她的安危之上。 他刚才兴奋沖了头,还想着放夫人的血。 将军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真要放血,估计至少放掉夫人一半的血。 一半的血,人就有生命危险了。也无怪乎将军对他露出怒意。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可遇不可求的和气草,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被送到了吕安手中。 吕安连夜配药熬药,让卫律喝下。 手中有了药,病癒是迟早的事。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放了下来。 将军没事,那他们敌人就要开始遭殃了。 这时候恰好颜清传的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南大营第三批人马已经到了芜城,在隋以带领下的对峙局面被打破了。 律军趁胜追击,狄军开始步步后退。 这一次的芜城之战和当年的山城之战不一样。 山城之战兵疲粮缺,芜城之战有皇上在后方全力支持,补给源源不断,律军终于不愧他战无不胜的名头,把狄军逼回了本国境内。 本来隋以是想直接冲进狄国境内的。但狄军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有城墙,又有源源不断的兵力,武器补给,双方再度对峙了起来。 卫律下了指示,示意颜清稍安勿躁,维持现在的局面。 她则和桑榆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狄国境内。如今在狄国首都红方城住了下来。 …… 烈日下,律军在稀疏的草地上安营扎寨。远远地,能望见狄国边境城市缩成的小黑点。 隋以盘膝坐在主帐里,看着卫律传来的信。 “将军说了现在暂时不能和狄国的人交战,双方对峙着就行。不过搞点破环什么的还行。他们不是派人烧了我们芜城吗?老子也要派人来个以牙还牙。” 管非正擦拭着手中的剑,闻言点头。 “这话可行。芜城可不能白白被烧了。也要叫他们尝尝滋味。” 隋以起身出了帐篷,挑选了二十个精兵。 当天夜晚,就摸到了狄军的城墙底下。 狄军这城市之前和芜城一样 ,也是开放用于各国商人来往。 这会儿打仗了,城门紧闭,城墙上,城市外围都是士兵们巡逻戒备。 隋以带着人耐心蹲守着,后半夜的时候,从城墙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熘了进去。 面见楚煜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紧闭门户。 隋以让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放火。 起初是小火,无人发觉,没过一会儿越烧越大,人们从睡眠中醒来。 这一幕和芜城被火烧太相似了,有人喊着救火,却因为火势太大而不得不放弃。 隋以可不管那么多,他手下的人专门挑着柴房点火。 柴房烧起来立马蔓延到其它的房间,所有人都仓皇逃跑。 他们夹杂在人群中,和百姓跑了一段路,最后分开来到了装粮食的院落。 粮仓有重兵把守,火势暂时没有蔓延过来 第146页 “隋将军,我们怎么办?”有士兵问道。 “让兄弟们分开,找机会进院子,给我烧了这院子里的粮食。”隋以吩咐道。 “我看到那边有火光,出了什么事。”一个守在院落门口的士兵说道。 “不知道,是着火了了吗?火光这么大。”另一人道。 “着火?好像是,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喊。” “不会吧,将军下令入夜之后不许点火,谁敢违背,应该不会着火。” “嗯。没准是巡逻的兄弟。上一次火烧芜城,听有的兄弟说那场面很壮观。辰国人就是没什么用,哈哈,那城墙据说都被我们烧塌了。 ” “那是我们的将军英明,不用一兵一卒,就毁了人家一座城。” “等到这次我们打过去。辰国城池那么多,我们还可以烧几城。” “哈哈,你说得对,上次没亲眼看到,正好这回试一下。” 门口的两个士兵高声交谈,隋以带着人从后面绕过去,直接上手勒断脖子。 打开大门,院子里有不少昏昏欲睡的士兵。 大家冲进去,啥话也不说,趁着人在睡梦中就直接一刀一个,杀死了再说。 隋以推开房门,满满的一屋子粮食。 “好傢伙,还是大米。”隋以伸手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粮食。 “将军,那些百姓朝这边过来了。还有军队,也往这边来了。”一个士兵跑进院子报导。 隋以点燃手中的火把,扔进了装满粮食的房间中。 一时间,院子各个角落都大火熊熊,火光沖天。 往这边跑的带队将领看见了,回头对身后的士兵大喊一声,“他娘的,都给老子跑快点。粮仓着火了!”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院子里一片火海,火苗烧得木质的大门噼里啪啦地想。 士兵们都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大火。 “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给我去打水来救火。”将军回头怒吼了一声。 士兵们慌乱地到处找水。 城里不止一座粮仓。带人烧完一处粮仓后,隋以又带着人去其它的粮仓。 连烧了三个以后,城里到处都是兵和逃命的百姓。 城门大开,隋以带着人,优哉游哉地撤离了。 管非深夜站在大营里,看见远处的天空出现一片火光,知道隋以成功了。 这次狄国的损失可比芜城被火烧大得多。 隋以一把大火,烧掉了他们军队的全部粮食,不少武器。 想打仗,哼,先把肚子解决了再说吧。 不少夜晚警戒的士兵也看到了这一幕,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狄国的边境城市被一把大火烧掉的消息传到了首都红方城。 桑榆和卫律在客栈里,处处都能听见人们议论这事。 比如与她们相邻的一桌,就有一个肌肉发达的汉子小声地说道:“我们和辰国不是正友好交往着的吗?怎么突然就打仗了?” “江老二,你这就是肌肉发达,脑子笨了吧。去年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朝廷突然增加了税收,我家就多交了一百斤的粮食。现在我知道了,这是为打仗做准备呢。所以这不是突然的,皇上早做准备了。” “早做准备?这早做了准备怎么我听说又被人家打了回来,窝在城里头不动。要是最后兵不够了,可千万别徵到我头上。我不会去的。”大汉说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我们这边死了不少人。好好的这非打什么仗呢。这岩边城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里面的粮食都被烧掉了,要是再征粮,我们家自己都不够吃了。” …… 这是桑榆他们能够听到的一些狄国普通百姓的看法。 而在另一边的天字一号房内。几个衣着打扮富贵的人也在边喝酒边说话。 “这皇上病了,太子如今暂时执政。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手笔,太激进了。” “激进?是有点激进。不过这事要是成功了,我们狄国得到的好处那就太大了。” “好处?你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辰国的实力不比我们弱,这仗不是那么好打的。我听说辰国有一个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要是战败了,朝廷分出去的金银财宝,最后还不是在我们身上出。” …… 红方城,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楚煜正听身边的谋士说话。 “二皇子,我听外面百姓对这一次的开战多有抱怨。太子这一仗要是打败了,那他在百姓中间的声誉就会下降许多。到时候就对我们有利了。” “你密切关注外面的动静。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就来个致命一击。”楚煜看向窗外的树叶,冷声道。 桑榆听着邻桌大汉和另一人的对话,心里多了些想法。 此次交战,辰国和狄国国内百姓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很不一样。 辰国是被人入侵了,大伙是憋着一口气要打回去。 狄国是好端端地生活着,你怎么突然打仗了。这又徵兵又收粮的,我们可不愿意负担。 当然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朝廷要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除了激起民愤,百姓们也无可奈何。 第147页 午饭后,卫律和桑榆回到房间。 “律姐,这辰国的百姓看起来对这场战争有很多不满。我们是不是可以散播一些谣言,让他们更加地不满。这后方要是乱了,前方也会收到影响。”桑榆说道。 “嗯,这事我让人去办。今天晚上我们去见一个人,见了他,我们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卫律说道。 桑榆想了想,根据这几天影卫带来的信息,说道:“是去见辰国的二皇子楚煜对吗?他和当今执政的太子两人才智相当。差就差在他的生母地位太低,由宫女上位,最终只能坐到贵妃位,无缘登后。” “狄国皇上如今重病在床。如果我们帮助他登上大位,那两国的战争就可以避免了。” “嗯。二皇子性格比大皇子温和。这样一个人坐上皇位,对我们很有好处。”卫律点头,摸着桑榆柔软的秀髮。 此次和狄国交战,卫律并不打算兵刃相接。 战场上兵刃相接,即使胜利,己方死掉的人也不会復活。 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经济支柱的男人死了,孤儿寡母,女人只能做些针线活,勉强维持生活。 既然桑湛可以说服狄国那边的人,卫律也可以。 她要来个釜底抽薪,彻底断掉狄国这条路。 晚上和楚煜的见面时间很短,但双方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 卫律之前有派人去接触过他,这次见面决定了双方的联盟。 谈话结束以后,楚煜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卫律身边没有说话的桑榆,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他对辰国的镇国大将军有点了解。知道她的夫人是位女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蒙面的女子了。 听了他们之间这么重大的篡位计划,竟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份冷静让她对薄纱下的面容产生了好奇。 “将军,坐在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夫人了吧。传闻夫人貌如天仙。此次一别,他日有缘再见。不知能否有幸亲见夫人真容一面。”楚煜面向卫律,语气带了点恭敬。 桑榆目光一直在卫律身上。 卫律不能久坐,桑榆就想着回去的时候要给她泡个药浴,好好舒缓一下,席间两人谈的事她只听了一言片语。 这会儿听到楚煜说她的名字。她把目光从卫律身上收回来,看向他。 素不相识,一张脸有什么好看的。桑榆心里暗想。 她的眼睛清澈,水润润的总像含着水一样。 楚煜不禁更想知道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她的真面貌是怎么样的。 他的生母面貌不是多么的倾国倾城,一双眼睛却如桑榆这样清澈。 正是那双眼睛,叫高高在上的帝王倾心,一路坐到了贵妃位。 可也只做到了贵妃位,再上也不行了。 可笑,如果是真的喜欢,即使出身卑微是宫女又如何。这帝王的倾心,里面有多少的真心,又有多少的虚情假意。 卫律当然不会理会楚煜,她站起身来,微微点头算是作别,就和桑榆一起走出房门。 偏偏老天似乎有意要满足楚煜的愿望,桑榆出门的时候,面纱被门框边的木刺不小心勾住。 薄薄的面纱一撕拉,就裂成了两截。 桑榆取下碎成两半的面纱。 可惜了,她还挺喜欢这条面纱的,带着轻薄透气。 桑榆这边低着头看面纱,楚煜站在房间里,一眼扫见了她的侧脸。 眼睛是有几分相似,可那张脸,却不知比他生命漂亮了多少倍。 不需要清澈的眼睛来拉升整体的颜值,桑榆清新脱俗的面庞,比那双眼睛更吸引人。 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里,在楚煜的心湖里盪起一层涟漪。 要是他生母有这样的面貌,或许现在他就不用这样处心积虑地自己谋取了。 附属国 辰国历一三六年八月,在狄国军队火烧芜城的那一晚,闵城的桑军开始悄无声息地逼向京城。 藏羲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带人离开藏剑山庄。 朝廷波谲云诡,暗地里各种动作不断。 辰昊大开粮库兵库,各种粮食,兵器源源不断运往芜城。 闵城郊外一处翠树修竹的院落,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石桌上写字。一横一竖,握着毛笔的手骨节分明,不急不缓。 “湛,芜城那边没攻下来。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大批士兵,拦截了狄国那边的军队。” 桑家的养子,桑军的将领桑干快步走进院子里,来到石桌旁,大声说道。 写字的动作依旧不急不缓,等到把手中的字写完,桑湛才停下笔。 “干哥,坐下来慢慢说。” “本来原定计划是狄国的军队过来,压向京城,我们这边的跟着推进。谁知道狄国那边的竟然被拦在了芜城外。我们这边也就不能动了。”桑干坐下来,语气急促。 “大批士兵,是卫律的。”桑湛坐在石凳上,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桑干身前。 “这卫律你不是派了飞度去吗?这会儿应该在劫难逃了吧。她的兵远在山城那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芜城?”桑干问道。 “飞度失败了。卫律发现了我们和狄国的动作,提前调了兵去芜城。”桑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调仍然不急不缓。 第148页 “失败?这么说卫律逃了?她竟然发现了我们的动作,那我们要怎么办?”桑干语速更快。 “你按着原定计划先去指定的地方,后续的行动我会再告诉你的。”桑湛喝了一口茶,双眼平静地看向桑干。 桑干被他眼神一看,急躁的心平静下来。 这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小小的环节失误,不会影响大局的。成功就在眼前,他要更加耐心。 “那就按着原定计划走,我听你的。” 步履匆匆,桑干离开了小院。 桑湛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仔细品尝。 一旁的绿竹被风一吹东倒西歪,他抬眸看着,三两笔在纸上画出形神具备的青竹。 …… 辰国历一三六年九月,狄国军队数次和律军正面对战,死伤惨重。 隋以带着人数次潜入岩边城,粮草刚刚被运到城里,就被他带人一把火烧了。 每次火烧粮食,总不免牵连几座房屋。 岩边城不断加强防守力度,还是防不胜防。 岩边城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烧到自己头上,拖家带口离开这里。 狄国境内开始徵兵纳粮,百姓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在有心人的不断推波助澜下,狄国百姓对这场战争越来越不满。 …… 深夜,狄国皇宫。 卧病在床的狄国皇帝在睡梦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睁开眼睛,正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前,一把利刃握在黑影的手中,离他越来越近。 “你是谁?!”狄国皇帝大惊,伸出双手想要阻拦。 利刃却快如闪电,刺中他的胸口。 双手无力地垂下去,狄国皇帝大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金黄色帐顶,没了声息。 “怎么样?死了吗?”黑影一推开房门,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楚煜就立即问道。 “死了。”黑影低声答道。 听到这话,楚煜身前紧握的双手松开了,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上。 房间里只点了一只小小的蜡烛,昏暗不明。 明明灭灭的光照在楚煜的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极小的笑。 “谢谢你们将军出手相助。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楚煜对着融入黑暗的黑影说道。 “将军希望你接下来的事能够尽快完成。”黑影低声说了一句,消失在了黑暗中。 狄国皇帝驾崩的消息一传出来,本来人心惶惶的国家更恐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现如今岩边城那边节节败退,我们的皇上又驾崩了,这仗还要怎么打?”一位书生说道。 “真是作孽哟。好好的打什么仗。我大儿子已经进了军队上了战场。这会儿皇上死了,谁来管他们。我大儿子可千万不能死啊。”一位农妇对着人哭诉。 “这皇上死了,就该太子登位了。太子德才兼备,可当大任。”一位下朝的官员说道。 “太子莫不是太过于激进了,这和辰国打仗,我们死伤惨重,现在粮库也耗尽了,又徵兵又纳粮的,百姓怨声载道。我曾上言求和,太子根本不理睬。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好。”另一位官员说道。 “这话万万不可到处说,皇上驾崩,太子马上就要登基了。我们会打胜的。” 皇帝去世,狄国太子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发现父皇不是自然死亡之后,他迅速杀了知道真相的太监宫女。 他本想瞒住皇帝去世的消息。如今战事不利,皇帝死亡的事会引起朝廷震盪,对他掌权不利。 但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再加上有心人的散播,消息第一时间被传了出去。 好在他杀了知道真正死亡原因的所有人,大家都以为皇帝是自然驾崩。 太子登基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半路却突然杀出了一个三皇子楚煜。 楚煜因为身份的限制,本没有和天子争斗的可能。 但太子主战,引起朝廷很多官员和民间的不满,他主和。 朝廷一时间分为两派,主战派支持太子,主和派支持楚煜。 恰在这时,辰国军队乘势进攻,进入岩边城,一路北上往红方城而来。 形势瞬间变幻。主和派站了大多数,支持楚煜登上皇位的唿声越来越高。 楚煜雷霆手段,杀死太子,登上皇位。 短短三天时间,狄国进行了一系列的变故。 首先是皇帝驾崩,其次边境被破,他们要成为战败国了。再来是二皇争位,太子“意外”死亡,三皇楚煜子登上皇位。 辰国军队驻扎岩边城,楚煜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求和,缔结和平条约。 卫律返回律军,坐镇大营,接受停战,双方在岩边城进行谈判。 停战是停战,但卫律根本不接受狄国给出的求和条件。 先皇时期,辰国和狄国就有过一次交战。 辰国战胜,两国签订协议,几十年来一直和平相处,友好往来。 表面上大家相处得不错,没想到狄国皇帝暗中却生了另外的心思,暗中勾结辰国桑军,火烧芜城,破环表面和平,妄图和他人瓜分辰国城池。 这是一个阴险狡诈,自私自利,反覆无常的皇家。人民也是自私自利,和辰国百姓相比更加剽悍难驯。 第149页 如今停战,卫律是不可能接受他们给出多少黄金白银,美女香车,牛羊牲畜就又能和平共处的。 “回去转告你们的新皇帝。这样的赔偿不行。”卫律坐在狄国使者对面,看了一眼手中的赔帐清单,就丢了回去。 狄国侍者冷汗涔涔,小心措辞的开口:“那将军以为,应当如何赔偿为好。” 卫律伸手拿起桌上的地图,用毛笔在狄国的国土上圈了一片。 “这一片的城池,划给我们。同时签署协议,狄国成为我们的附属国!” 狄国使者一听这话,脸色发白,嘴唇轻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地图。 卫律那一笔圈下来,几乎圈了狄国一半的国土。 “这不可能!”辰国侍者惊得尖叫一声,紧握手中的地图。 生生分割出一半的城池,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要成为附属国。这意味着永远受控于辰国,每年都要上贡。 这样的条件,消弱他们一大半的国力。长此下去,他们狄国只会越来越弱,永远不能翻身。 卫律眼神一冷,“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的条件是我提给你们新皇的,你如实传达就好。” 使者吓得冷汗直冒,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大叫实在太过不敬。 “是,我,我会传达给皇上的。”使者颤声道,抓起桌上的地图,跑出了房间。 楚煜登上皇位,一边肃清□□的人,一边派人去和卫律谈判。 他登上皇位,全是卫律在暗中帮助。如果两国缔结了和平条约,可以再次友好往来。他想他们两国之间会有更亲密的交流的。 很快,派去的使者回来了。楚煜在书房等着他带来的好消息。 使者一进门,楚煜就开口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撤兵?” 使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们不接受我们的议和条件。” 楚煜眉毛一皱,“不接受?是认为黄金白银少了吗?” 使者从怀里掏出地图,双手奉上。 “不,不是。他们的条件是把图上的城池划给他们,还要签订条约,让狄国成为辰国的附属国。” 楚煜接过地图,看着上面划出来的一半城池,“卫律是这么说的?” “是,亲口说的。” 楚煜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划出来的一片城池,在北山以南。 北山是一道天险,易守难攻。 一旦这片城池全部归辰国。辰国再以北山为界。狄国这边就完全被封死在了北山以北。 还要成为辰国的附属国,每年上贡大批东西。 卫律提出这样的要求,狄国一旦答应,就再也没有反手之力了。 棘手的情况 看着手中的地图,楚煜脸色变幻不定。 卫律扶他坐上皇位。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撤回军队。 他以为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但卫律提的这个停战协议,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他一国皇上,怎么能甘心拱手让出一半的国土?成为附属国,他的地位就低于辰国皇帝一等,更是不能忍受的事。 使者带着楚煜亲笔书写一封信,再次来到了岩边城。 “将军,这是我们皇上的亲笔书信,里面是新的赔偿。”再次见到卫律,使者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让出一半的国土不可能,楚煜给出的新条件是让出北边的三座城池,每年上贡大批的物资。 卫律只扫了一眼,便淡淡地看向使者,“我不是在和你们商议。我身后百万大军压境,战心熊熊,你们狄国却损失惨重,军心惶惶。与其被我打得退无可退才答应,不如现在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直接攻下狄国是可以的,但律军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卫律在前期才找上楚煜。皇位更替会造成朝廷动盪,正好粉碎桑湛布下的棋子,再结合边境这边的败仗。 卫律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使者的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这次不是卫律的身上的气势震慑他,而是旁边站着的几个浑身煞气的人。 “将军,跟这些人磨叽什么。等把他们打得哭爹叫娘,看他们答不答应。”隋以面色不爽地看着使者。 “使者,你们新登上的皇位的那位,恐怖不希望他屁股还没坐热那龙椅,就成了亡国之君吧。还请你回去好好和他说说。”管非脸上面带笑容,语气里威胁之意十足。 要不是将军为手下的士兵们着想,不愿意他们牺牲性命,会坐在这里跟你一次两次的谈判? 使者连连用衣袖擦汗,诺诺地应道:“是,是。” 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使者很快就把谈判的情形告诉了楚煜。 楚煜坐在椅子上,想到国内人心惶惶,粮库空荡,狄国大军死伤的惨重,卫律大军在边境虎视眈眈,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如今狄国对上卫律,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这城他不给也得给! 辰国历一三六年九月,辰国与狄国交战,大获全胜。 狄国一半城池归狄国所有,辰国国土面积扩大至北山以南,与单国,吴国等小国比邻,威震北方众国。 狄国成为辰国附属国,每年上贡黄金白银及各种物资若干。 第150页 消息第一时间由芜城一路向南传到辰国各个地方,所有人都欢唿雀跃。 辰国拥有了他的第一个附属国! 芜城,许多人围在一起看官府张贴出来的胜利消息。 “这是镇国大将军卫律带兵打出来的吧。她以往打仗屠城我还觉得兇残,认为那些老弱妇女是无辜的,不符合儒家的仁义之心。” “这次狄国火烧芜城,烧死一半的人,有考虑过里面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吗?他妈的,火烧他们岩边城真是太解气了。对敌人就该兇残。”一位喝了酒的书生在街上大声道。 “这打仗不是生就是死。镇国大将不兇残一点,赶走那些入侵者,让他们害怕,再也不敢来犯。难道等着人家再打上门?你们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就会抱有那些妇人之心。”一个脸上有道疤的清瘦男人听到书生的话,不屑道。 “娘,娘,那镇国大将军好厉害,她打跑了那些坏人,我以后也要和她一样去当将军。”一个小男孩说道。 “这打仗都是要死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不要命了。”他娘压低了声音说道。 清瘦男人听到了对话,眼睛看过来,“是啊。小朋友,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在你没当上将军之前,恐怕你就被乱刀砍死了。像你娘说的,那可是要死人的事。” “我不怕,我以后肯定能像大将军一样,保护大家的。”小男孩大声道。 清瘦男人脸上露出笑意,“有大志向,你以后肯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他娘打断了,“你说什么呢。你给我好好回家读书,以后考个功名出来,光宗耀祖。当什么大将军,这上战场杀人是有损阳寿的事。” 说完这话,男孩他娘拉着他匆匆走了。 清瘦男人脸上笑意隐没,看着两人的身影,“愚昧无知。” 卫律打了一场胜仗,保护了这些人的生命。 如书生这般通透的人欢唿这张胜仗,也认可卫律。 可也有像小男孩他娘这样的人。他们虽然欢唿这场战争的胜利,心里却对当兵的人存在偏见与害怕。 “这大将军是个女儿身,这流传的画像五大三粗的,不是她本人吧。”醉酒的书生看着墙上的画像,继续嚷嚷。 旁边有人应道:“将军肯定是正气凛然的,怎么会是这样。听说她回京会走我们这里过,到时候一定要去看上一眼。这可是保护了我们的大英雄。”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要做个喜花扔给将军。” “这保护了我们,老天都看在眼里,有大功之人,怎么会损阳寿。” “听说将军目前只有一任夫人。我家小女年方十八,内秀外美。如若能嫁给将军,真是天大的福气。” “吴老闆,你这是想疯了吧。将军是什么身份,你女儿是什么身份。这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别妄想了。” “对啊对啊,这京城什么美女没有啊,吴老闆你还是别想了。” 吴老闆身板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孩他娘走后,更多的人这样说道。 清瘦的男人露出一个笑意来。 和当年山城一战将军拼死夺回城池,却因为桑家作梗得到肆意的诋毁不一样,如今虽然还有一些人对她有偏见,但大多数人却是尊敬钦佩她的。 清瘦男人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当年山城一战,再没见到将军。他这个老兵,幸蒙将军照顾,能有一份安身立命之所,衣食无忧的工作。 如今将军从这里过,他一定要去迎接她,看看她。 辰国的百姓如何因为卫律打胜狄国而对她改观卫律并不知道。 签署了停战协议后,卫律的好心情仅持续了一天,就荡然无存。 因为桑榆第二天晚上昏迷了。 吕安第一时间被传来查看原因。 虽然心里早已有猜测,得知桑榆的昏迷是因为子蛊时,卫律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桑湛在狄国的计划被全盘破坏,辰国百姓沉浸在欢唿中。 卫律却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外患已解,内忧仍在。 桑榆在这时候陷入了昏迷,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见卫律阴沉的脸色,吕安开口道:“将军,夫人除了陷入昏迷,身体并无其它异样。”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卫律问道。 “夫人因为蛊虫昏迷。如果强行用药物唤醒,有一成的可能,但对她大脑损伤很大。为今只有母虫引出子虫,唤醒夫人。”吕安羞愧地低下了头。 …… 仅仅在签署停战协议后的第二天晚上,在百姓们还在欢唿雀跃打胜仗的消息的时候,也是在桑榆刚刚昏迷的时候。 京城那边发生了大动盪。 一夜之间,数不清的士兵在京城周围冒了出来,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大门被大打开,皇宫被不明来歷的人团团围住。 京城本应有重兵把守,保护天子安全。 但先帝突然去世,年幼的辰昊被推上皇位,桑家以辅政之命掌控实际权力。 京城重兵在桑家的操控下早已被调离。 辰昊后来慢慢掌握权力,为了不引起桑家的警惕,一直没有调回军队。 第151页 所以这突然冒出无数的士兵,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京城的大门,围住了皇宫。 朝廷十万加急的命令被送到了卫律手上。 送信之人只来得及把信送到,一句话都没说就力竭而死了。 卫律接到的信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 “将军,怎么了?”颜清在一旁问道。 “京城出事了。桑军包围了皇宫,皇上处境危险!” 此话一出,颜清脸色也大变,惊唿一句,“他们怎么敢!” 狄国这边战败,和桑湛勾结的狄国先皇与太子都被杀死了。 桑湛没有狄军的配合,计划应该是毁了一半,颜清认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没想到桑湛一点也不迟疑,直接、迅速、果断地包围了皇宫。 他们的兵如今大部分还在芜城,京城和芜城这边隔着十万八千里,等他们这边的兵赶到时,皇宫早就破了。 “将军,怎么办?”一向冷静的颜清此时也慌了神。 卫律看了一眼床上的桑榆,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因为子虫在身体里的缘故,她的生机每一天都在消散。 吕安说再这样下去,七天以后她就会在昏迷中死去。 闵城那边常阎没有传来消息,这说明他还没有找到母虫。 卫律本打算带桑榆去闵城,谁知京城那边又被围。 藏羲那边出了问题,没有拦住桑军,最棘手的情况出现了。 “击鼓吹号,立马赶往京城。”只看了桑榆一眼,卫律就果断下令。 卫律造反 入夜,京城灯火通明。 管非带着人马赶到城门口时,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齐刷刷地出现在城头,锐利的箭头指着城外一片人马。 瞳孔紧缩,管非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京城被占了! 让士兵远离城墙安营扎寨,管非飞速将消息传给了还在路上的卫律。 “来得真快!”桑干站在城门上,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马。 才过六天时间,卫律的律军就从芜城到了京城。 此时,桑府的某个角落里,常阎根据小白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 去往闵城以后,常阎在郊外桑湛所在的那座院子里小心翼翼转了好几圈,身上的小白却没有嗅到一丝动静。 那所院子防守严密,好几次他都被发现。 院子里没找到母虫,常阎在闵城大街小巷走了一圈,小白没表现出一点异样。 后来桑湛回京城,常阎一路跟着来到京城的桑府,小白才有了反应。 耐心等待几天,摸清了这防守的细微缺点,常阎今夜潜入了桑府。 房门上了锁,他从窗户进入。 脚步轻轻落地,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见这是一所柴房,里面除了堆积的柴火和杂物,并没有其它东西。 小白从身上下来,钻进了柴堆中,常阎伸手扒开柴堆,在地上摸到了一个铁盖。 “原来在这下面。” 伸手拉开铁盖,常阎跳了下去。 地下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转过一个拐角后,前方传来亮光,眼前是一个装饰华丽的空间。 小白在地上飞快爬动着,朝着前方高台过去。 常阎跟在后面,看见一条浑身白色拇指粗细的虫子正在一个方形的池子里。 “这就是母虫。” 伸手捉住想一口吞掉母虫的小白,常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装入母虫。 说时迟那是快,一个人影从高台后出现,匕首直指常阎的手臂。 瓶子滑落,常阎收回手,倒退一步,解出腰上的软剑。 偷袭他的是一身白衣的貌美女子。她见常阎后退一步,绕过高台和他打斗起来。 一招一式,招招致命。 一个不注意,常阎手臂被划伤,退到一旁。 女子见状,迅速奔向高台,要取走装了母虫的瓶子。 想得美。 常阎提着软剑,跟了上去。 双方纠缠半刻钟,各自受了伤,在高台两边对峙。 “你不是桑家安排的人,你是谁,要夺着母虫。”常阎看着女子。她一身绫罗绸缎,甚是华贵,不是桑家安排守在这儿的人。 他是从柴房那边的入口进来的,这女子埋伏在高台之下,应是先他一步从别的入口进来。 “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女子捂着受伤的肩膀说道。 “这东西今晚我必须要带走,谁也拦不住。”狭长的单眼皮里露出一个诡笑,常阎伸手一挥,七八条小蛇从各个角落游出,围住女子。 这地下就是不方便,招了这么久才七八条蛇。 看着暗处游出来的蛇,常阎嘀咕了一句。 女子看着突然出现的蛇 ,脸色一变,拿着匕首的手举在胸前。 “你会御蛇!” 小白盘在常阎的肩膀上,嘶嘶地吐着舌头。 常阎上前一步,伸手去拿瓶子。 女子身子一动,要去阻止,围在身边的蛇发动了进攻。 常阎轻而易举地拿到了瓶子。 “瓶子拿到了,就不陪你玩了。”常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去。 女子一见他拿走母虫,招式凌厉,迅速斩掉身边的蛇。 第152页 这东西对主人来说十分重要,她绝对不能让别人带走! 两人再次交手,她身上的一块巴掌大的令牌落在了地上。 常阎转身避开她的攻击,看见了那块牌子,令牌上有一个小小的卫字。 “等一等。”常阎退后一步喊道。 “这块令牌是卫律身边人才有的,你不会是卫律的人吧。” “你是谁,认识这块令牌?”女子停下手。 “我就是帮着卫律来取这母虫的,他夫人不是中了子虫吗?要用这母虫引出。” “你的事主人没跟我说过,我不会相信你。”女子狐疑地看着常阎。 她代号安姬,是卫律很早之前就埋在桑府的棋子,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情报,寻找母虫。 对面的人无凭无据,光凭认出令牌这一点,她不能把母虫交给他。 常阎也没想到取个母虫能和己方的人碰到,而且这己方的人还不信任他。 他身上可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是卫律那方人的东西。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母虫我是帮卫律取的,这是解药。”说了一句,丢下一个瓶子,常阎朝着来时的路快速离去。 安姬想要追赶,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常阎擅使毒,安姬在之前已经中了他下的毒。 从地下爬出来,常阎盖好铁盖,堆回柴草,悄无声息地出了桑府。 城里街道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一队队的士兵。 常阎听到路上几个形色匆匆的路人对话: “那造反的卫律带领人来到京城门外了。” “真的假的,她不跑还真敢来。” “她要来的话,桑军定要她有来无回。” “卫律到了,正好。”摸了摸怀中的瓶子,常阎向城门方向飞去。 …… 就在六天以前的夜晚,京城周围出现了几十万的士兵。 京城东西南北城门大开,任由这些兵进来。皇宫也是宫门大开,任由这些兵进去。 常阎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皇上调的哪个地方的兵进来。 这些兵进了京城以后,就紧闭了城门,守在城墙上,像是在防御着什么。 一天以后,皇宫里传出了圣旨,京城衙门里贴出了告示。 说什么镇国大将军勾结狄国意图造反,现在正带着大军往京城这边来,全城戒严。 “卫律造反,皇上是脑子有毛病吗?”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常阎嘴中啃着的黄瓜都掉了下来。 就他和卫律相处的那段时间来看,她身体受伤那么严重,甦醒过来没几天,就带人去了芜城。 怎么想也不会和狄人勾结造反吧。 常阎心里信任卫律,一直转悠着要找到母虫。 京城里的其他人可不这样想,这皇宫里传出来的圣旨,还会有假,一时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卫律忒不识好歹,皇上给了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如今竟然狼子野心要造反。” “谁能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皇上派她去抵御狄军,他竟然和狄军勾结在一起,反过来要造反。” “当年传她屠城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卫律心性兇残,他日必铸成大祸。” 消息从京城传出,开始辐射全国各地。 …… 七天以前,卫律刚和狄国签署了停战协议,开始从狄国撤兵。 获胜的消息从芜城自北向南传递,得知获胜消息的北边城市人人称赞。 六天前的晚上,桑榆昏迷,桑军堂而皇之的进入京城和皇宫。 五天前,卫律这边获胜签订协议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皇宫里就传出卫律造反的消息,并自南向北扩散。 三天前,皇宫派出的使者把京城被围的消息送到卫律手上,没说一句话力竭而死。 不久,北边消息传到南边,南边消息传到北边。 北边城市的人本以为卫律获胜却突然得知她造反的消息。南边城市的人本以为卫律造反却突然得知她打了胜仗还签了协议的消息。 一时间全国局势混乱。 今天,管非带领先头部队急行军来到京城楼外,遭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防御,退入远处安营扎寨。 …… 常阎来到城墙边上,城楼上蹲满了防御的弓箭手。 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到处防守严密,找不到出去的地方。 “算了,等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再去和你们汇合。” 眼珠子转了转,找到了母虫,他打算进皇宫看看情况。 律军一路由北向南,卫律得知了京城传出的消息。 马车里,卫律看着桑榆日渐消瘦的面颊沉默不语。 颜清见状下了马车,冷哼一声,“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自古登上皇位,要名正言顺。 古已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日桑家要登上皇位,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们占领京城,假借皇上传出卫律叛乱的消息。 之后再除掉卫律,杀死皇上,把皇上的死推在卫律身上。 当今皇上辰昊并未有子。皇室一灭,杀掉叛军获得大功劳的桑家就可以顺势登上皇位,名正言顺。 第153页 芜城的百姓们得知卫律叛乱的消息,纷纷不可思议。 他们亲眼看见律军是怎样和狄军激烈的交战,如何夺得那一半的城池,皇上如今这样说,不是信口雌黄吗? “这皇上是忌惮将军的实力,想除掉她吗?”有人想到了这一层,说道。 芜城这边天高皇帝远。 比起远在天边的皇上,他们更相信帮他们逼退狄军的卫律。 “这皇上翻脸不认人,不如大将军正好攻了皇宫,自己做皇上。”有人在自己家里小声说道。 此刻芜城的吕拓知道内里的情况,心里暗自担忧。 “皇上肯定不会这样下命令,是有人假传圣旨。皇上如今性命堪忧,希望卫将军尽快赶到。” 城战 卫律麾下虽说统帅的是百万大军,实际上山城激烈一战后,大军数量减少了一半。 此后战争平息,律军陆陆续续加进来少部分人,总数也没超过六十万。 桑军常年驻扎闵城,名义上的军队只有二十万,实际上却翻了一倍。 桑军数量虽少,却占着主场优势,两方人马如今是势均力敌。 管非所带的先头部队和桑军发生了几次小的冲突,十分激烈,双方都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态。 卫律晚了管非一天到达京城,桑榆生机不断消散,什么情报啊,试探啊,谈判啊都来不及考虑,直接下令发动了攻城。 普通百姓议论归议论,两方军队交战,也只有躲在自己屋里看情况。 一时间城枪内外喊声沖天,火光四起,尸体遍布。 京城郊外,一处院子里。 卫律坐在床前,拉起桑榆的手。 以往莹润白皙的手如今变得苍白消瘦,细细的青色血管往外凸起,入手一摸都是骨头。 短短几天的时间,桑榆青春活力的身体,就在卫律的眼皮下变得孱弱苍白。 她握住桑榆的手,轻轻地放在嘴边,闭上了眼睛。 她童年坎坷,六岁父母双亡,四处流浪。得天幸遇见出宫的太子,有过几年短暂安稳的生活。 先皇突然驾崩,年幼的辰昊继位,桑家暗中虎视眈眈,她和辰昊性命堪忧,孤身从武。 在军队忍受多少刁难,折磨,伤痛,在战场多少次浴血奋战,死里逃生,她一步步成为镇国大将军,支撑起辰昊的万里河山。 外患终于平定,她二十一岁,从山城返回京城,立下赫赫战功,却以兇残之名不被理解,为阻桑家阴谋娶了桑榆。 如果人的一生真有运气一说,遇见太子,花掉了她前半生所有的运气。 那娶到桑榆,则花掉了她后半生乃至死后所有的运气。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桑榆的时候,她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 她看见她,眼神里有懵懂,好奇,兴奋,惊讶,期盼,唯独没有害怕。 她的兇残之名天下皆知啊,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 像是沙漠快要渴死的旅人见到绿洲中的清水,卫律要抓住她,死也不要放弃。 明明她最有能力保护她,她却一次次因她收到伤害。 被暗杀,被毁容,被下蛊,如今还要被夺去生命! 卫律睁开眼睛,无边杀气溢满房间,她的眸子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要烧掉整个世界。 她亲了亲桑榆的手指,理顺她的额发。 “等我。” 京城外,律军攻势十分勐烈,短短一夜的时间,就发动了七八次进攻。 城墙上的弓箭手连装箭的时间都没有。 城门不断地被撞击,摇摇欲坠。无数倒下的尸体,在城墙下搭成了人梯。 喊杀声沖天。 “守住,你们一定要给我守住。”桑干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大声下命令。 他脸上表情难看,心里的忧虑感越来越重,骑马来到桑府。 白衣书生模样的桑湛正在书房喝茶,一身血气的桑干径直撞开了房门。 “湛,卫律的攻势太勐了,而且接连不断。再这样下去,城门迟早会被攻破的。” 桑湛端茶的杯子顿了顿,“他们是疲兵,而你早已做好了准备。以城墙为防,你还挡不住吗?” “按理说他们急行军赶来,身体劳累不堪,战斗力应该大大减弱。可不知卫律给他们吃了什么药,速度快,变队灵活,配合默契,又各司其职,打乱了我的安排。” 律军接近了城墙,很多远程的杀伤力武器作用不大。 他们来势汹汹,杀气滔天,久不经战场的桑军在气势上就矮了下来。 “无妨,撑到天亮。我自有办法让她停止进攻。”桑湛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 在这个时候,他依旧錶现得波澜不惊。 桑干走后,桑湛派人备马,直接来到了尚书府上。 当日桑军大入皇宫,根本没有找到皇上,玉玺也不见踪影。 桑军控制了皇宫,站皇上一边的朝廷官员,也被控制在各自府上。 桑湛现在所去的尚书府,在朝廷中名义上没有臣相得皇上信任,权力大,实际上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辰昊现在不见了,现在躲在京城的某个地方,他一定知道在哪里。 桑湛的到来让尚书府众人惊恐。尚书李毅是位年过五十的老人,此时坐在椅子上,双眼怒视桑湛。 第154页 “你们桑家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你们以为瞒得过天下人吗?” 桑湛淡淡一笑,“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大局已定,还请尚书大人告知辰昊的去处。如果你告知了他的去处,新朝建立,你依旧是尚书,可享荣华富贵,百姓敬仰。” “呸!”李毅大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狠狠向地下吐了一口唾沫。 “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们的。你们做下这谋逆之事,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劝你们现在就收手,皇上仁义,不怪罪于你们的后代子孙。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等卫将军带领大军一到,想回头都不行了。” 桑湛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卫律大军已被阻于城下,自身难保。尚书大人,你恐怕是期望过高了。” 他朝身后一挥手,就有两人押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上来了。 “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小妾。年老了遇见自己所爱之人,实在不易。她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一定十分期盼吧。” “你想做什么,祸不及家人。有什么找我。”李毅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上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你们那天晚上攻入皇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我被控制在府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桑湛手一挥,一人撕开小妾的衣服,把一把匕首对准了小妾高耸的腹部。 “别伤害她,我真的不知道。”李毅上前一步,眼里全是担忧气愤。 “可怜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见到你了。”桑湛轻声说道。 他看向身后,略微点了点头。 那点在肚皮上的匕首,就生生刺了进去。 “老爷,老爷,救我。”像一条缺氧快死去的鱼儿,匕首入腹,小妾在两个大汉之间剧烈地挣扎。 “啊……救命……老爷……孩子,救救孩子。” 小妾声音悽厉,磨得人耳朵生疼。她的面部剧烈扭曲,像是有什么虫子在里面爬一样。挣扎的力道之大,差一点摆脱身旁控制她的大汉。 整个匕首被完全刺了进去,鲜血顺着伤口,很快流满了肚皮。 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小妾扭动的同时。她那肚子里的婴儿感到了生命的威胁,也跟着扭动起来。 爬满鲜血的肚皮不断耸动,看着人头皮发麻。 小妾声音渐小,剧烈摆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大汉手一丢,她就瘫软在地上。血流一地。 亲眼目睹自己喜欢的小妾和孩子被人杀死,李毅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他另一只手指着桑湛,“你……你……” “现在,尚书大人能告诉我辰昊在哪儿吗?”桑湛依旧脸上带笑,语气淡淡的。 李毅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说话。 桑湛挥挥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被捂着嘴押了上来。 “唔……唔……” “勤儿!”李毅抬头一看,从椅子上惊恐地站起来,想要扑过去。 身旁立即有人拦住他。 嘴里的布被拿开,李勤看见了身旁肚子上扎着一刀的小妾,脸色白了几度。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死人了。”李勤声音颤抖。 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割出了细细的血丝。 “尚书大人,这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确定还不说吗?”桑湛面带微笑。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咳,咳。”李毅情绪激动,一直试图冲到李勤身边去。 “告诉我辰昊的藏身之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他。” 细细的伤口在不断变大,血液顺着脖子往下流。 “爹,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整张脸都变成了酱紫色,李毅沖不过去,扶住一旁的椅子。 似是知道了抵抗不过,他低着头,虚弱道: “放了我儿子,我告诉你们。” 脖子上的刀被移开,李勤被甩到一旁。 “皇上在杨家胡同32号。”苍老的声音从低头的李毅嘴里传出来。 带着点认命与无可奈何,和之前的厉声正气完全不一样。 直到桑湛带着人离开好久,他才手一滑,跪在地上。 一夜攻防战,双方之间的较量一直没有停止。 黎明到了,桑干站在城墙上,看着律军在雾气的掩藏下,扶着受伤的士兵退回了远处。 虎口往下流血,他松开手中的刀,不敢有一丝大意地盯着律军撤退。 直到所有的律军都消失在了雾气中,他高高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疯子一样沖了一夜,看来他们现在也要休息了。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常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借着雾气的掩饰,向城外而去。 皇上 “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死人堆里藏身。”常阎嘀咕着,跟在撤退的士兵后面。 卫律见到常阎的时候,他是被人压着进来的。 “将军,在营外发现这个可疑人物。” “嗯。下去吧。” 第155页 “你这里防守很严,我还没找到地方进来。”被小兵松开,常阎甩了甩自己的手臂。 “找到母虫了?”卫律问道。 常阎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就在这里面。闵城那边没找到。这是我跟着桑湛到桑府,在地下暗室里找到的。” “对了,我在里面遇到了一个女人,过手了几招。她也想要这母虫。她身上有你们的令牌,是你这边的人吧。” “嗯。我曾安排人潜入桑府寻找母虫。”卫律拿过瓶子,脸上露出笑,“你送来的正好。” 叫来吕安,她把瓶子递过去。 “母虫在这里,你试试可不可以把子虫引出来。” “找到母虫了。”吕安花白的鬍子激动地翘了起来,“我这就下去准备药材,很快就可以将子虫引出夫人的身体了。” 一条银色的蛇从常阎衣服里钻出来,想跟着过去,常阎按住了它。 “小白,等一等,过不了多久那母虫就归你了。” 按住银蛇,常阎说道:“本来想等你们攻进城里再交给你的。但我前晚去了皇宫,感觉情况不对,昨晚就从城墙那边出来了。” “那墙那么高,到处都是箭啊火的,我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要不是城墙下面堆了太多的死人,没准我就被摔死了。你之后让那名医治疗小白的时候,可要用点心。” “你这时候送来母虫,我会尽全力让人治好你的小白。”卫律声音低沉。 常阎转了转眼,卫律竟然给了他一个保证。当初让他去寻母虫,是两人的交易。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她现在急需母虫吗? “你发现了不对劲,什么地方?你在城里,里面情况如何?”卫律打断了常阎的思路,问道。 “城里到处都是兵,大家都说你是叛军,等着人家把你剿灭。我前天晚上进过皇宫,没看到皇上,宫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常阎说道。 “说来话长,你只消知道我不是叛军即可。你在皇宫里真的没看见皇上?” “没看见。这皇上说你是叛军,我就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点什么,就去皇宫看了看。御书房,皇上的寝宫什么的我都偷偷熘进去过,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门外还有士兵看守。” “这皇上跑哪儿去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 从常阎口里得知皇宫的具体信息,卫律唤来管非,隋以,王勇等大将。 “昨晚一直集中攻的是南门。京城四大门,他们现在把大部分的兵调在南门。隋以,我要你带人佯攻南门,声势一定要大,吸引他们的兵力。” “北门是四大门中防御最弱的。管非带兵过去,攻破后发联络烟,不要停留,直接进入皇宫……” “看到联络烟以后,王勇,吴斗带领你们手下的兵,从北门进入,支援南门……” “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防止他们的回防。半个时辰后,就带兵出发” 一条一条的命令发下去,每个将领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快步下去准备。 常阎坐在一旁,惊讶于卫律的雷厉风行。 这才刚刚结束一夜的鏖战,就又要开始了? …… 深夜,桑湛带人从尚书府直奔杨家胡同。 无数的黑影来到巷口,悄无声息地封住出路。 杨家胡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胡同和旁边的胡同大同小异,以石板铺路。经年久月,石板上到处都是断裂和坑洼。 黑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32号,翻身进去。 “嘭!” 寂静被打破了,进入32号院子的黑影与里面的人交起了手。 “果然在这里。”桑湛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用母虫引出子虫,过程十分复杂。 先用天心草,决明子,四孔方,崖里兰等多种克制蛊虫的药材熬药,给桑榆餵下去,引起子虫的骚动。 其次以人血为引,辅以蛊草,放在桑榆的身侧。 接着用银针封住所有头部穴位,百会穴,神庭穴,太阳穴,耳门穴,晴明穴,人中穴,哑门穴等,防止子虫进入头部。 最后割开桑榆的中指,用母虫吸引子虫从中指的伤口处流出。 吕安准备好了一切,立即着手为桑榆引出子虫。 刀子一划,鲜红的血就从桑榆纤弱的中指流了出来。 卫律站在一旁,紧盯着桑榆的脸颊。 身体里的子虫因为被灌下去的药,情绪骚动,开始在桑榆的身体里移动起来。 肉眼看不见虫子在什么地方,只能看见昏迷中的桑榆受子虫的影响开始神色不安,脸上冒出细汗。 母虫放在桑榆的中指边上,在盒子里不断地乱爬 ,最后头朝着桑榆的方向,不断撞击盒子。 鲜血越流越多,桑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眼皮抖动,头也开始剧烈摇晃。 “将军,还请按出夫人的头。她插了银针,不能乱动。”吕安见此立即道。 “怎么这么久这子虫还没出来。”卫律按住桑榆的头,眉头紧皱。 这血都流了小半碗了,再这样下去子虫没出来,桑榆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第156页 “子虫在夫人的身体里呆太久了,引它出来需要更长的时间。”吕安神色也不好看。 这母虫一直用头撞击盒子,也会影响到子虫的动作。 子虫在桑榆身体里左沖右撞,出来时间更长。 紧要关头,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将军,大事不好了。南门那边,他们挟持了皇上!隋将军让你立马过去。” “皇上!”吕安吓得手一抖,差点打翻床前的血碗。 卫律眼皮狂跳了几下。 守在门外的颜清推门进来。传信的小兵也跟着走进来。 “你真的看清楚了,是皇上?”卫律双手按住桑榆的头,听不出喜怒。 “我们攻城攻到一半,城墙上突然被押出来一个人。隋将军见了,立即让人停止了进攻,叫我回来告诉你是皇上被挟持了。当时城墙上有人喊话,说要见你。”小兵跪在地上,快速说道。 “将军,我先去,稳住他们。夫人此时到了关键时刻,你万不可离开。”颜清在一旁说道。 “他们挟持皇上,是想我退兵。我不去,皇上生命不会有危险。你去,稳住他们。我随后过来。”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卫律看着颜清。 颜清和小兵走后,房间又恢復了安静。 吕安全神贯注盯着伤口,期盼着子虫快点出来。 怎么什么事都赶到了一堆,夫人性命垂危,皇上那边又有生命危险。 每一分每一秒,吕安都觉得十分难熬。 终于,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桑榆的中指微动,一团乌黑的血流了出来。 “要出来了。”吕安神情一振。 母虫撞击盒子的动作更勐烈,一条银白色的小虫子顺着伤口钻了出来,落在了大半碗血中。 吕安立即端走血碗,给桑榆包扎,把脉。 “夫人脉象正由紊乱变得平稳,均匀有力,子虫已出,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来了。”他脸上露出喜色。 “嗯。好好照顾她。”卫律吩咐了一句,立即出门骑马往南门而去。 京城南门,桑干看着手中抓着的辰昊。 已经半柱香过去了,卫律还没到来。 他们那天夜晚进城,第一时间攻入皇城。 因为有内应,他们进去得很顺利,很快就控制了近卫军,进而控制住了皇宫各大出口。 本打算一举控制住辰昊,没想到去时一个人都没有。 经过昨晚和今天的交战,桑干才明白卫律的战斗力有多恐怖。 他手下堂堂四十万大军,兵强粮足,竟然扛不住远道而来的疲军。 关键时刻找到了皇上,真是天助他们。 桑干看着城外停止进攻的大军,压着辰昊的肩膀低声道:“皇上,看来你一手扶持的大将军不是很忠心嘛。你看你都要死了,她还没过来。” 辰昊面色如常,他被缚双手站在高高的墙砖上,看着下面的几十万大军和昨夜战死的尸体。 他身后的绳子被桑干拉住,只要他一松手,毫无武功的辰昊摔下城门,一定会摔死。 桑干的话音刚落,卫律骑着马从城外疾驰过来。 直到看到卫律,辰昊的神色才变了变。 他在城墙上剧烈的挣扎着,脖子上的玉佩从领口里露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别动!”桑干制住乱动的辰昊,朝城下喊道: “卫将军,你终于到了。我们现在好好谈谈。” 卫律的目光从辰昊脖子上的玉佩闪过,高声道:“你想谈什么?” “将军。”隋以骑着马来到卫律身边。 “看我的手势,扬手就攻城。”卫律低声道。 “可是皇上还在上面。”隋以脸色一变。 “他不会有事的。”卫律目光一闪。 城上的桑干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让你身后的大军退后二十公里。你,一个人进城。” “你可千万别耍花招,皇上还在我手中。一旦发现你有异动,我就摔死皇上!” 破城 城下大军缓缓往后退,卫律一个人骑着马,走向城门。 当她来到城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大军已经撤离得很远了。 看着退到远处的大军,桑干脸上露出一个笑。 “卫律啊卫律,纵你有这么多兵,马上就要攻破城门,我捏着你的命门,你就只能乖乖听话。” 说完,他伸出大手拍了拍辰昊的脸颊。 “皇上,你养的狗,果然是很忠心的。” 紧闭的南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眼看着卫律就要进入城门,桑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只要卫律进了这城门,那就是困笼之斗。仅凭她一个人,如何抵得了这城里的几十万大军。 到时候,生杀予夺,都是他们说了算。 “枉你是一代将才,立下汗马功劳。最终还是败在了你的主子身上,敌不过湛的谋划。” 桑干眼睛紧盯着卫律,看着她即将迈入城门。 他这时候也不怕卫律搞什么小动作。 这城墙上,上百名弓箭手正对着她。如果卫律有异动,他一声令下,她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第157页 然而变故偏偏就在这时发生了。 门刚开了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卫律盯着周围对着她的弓箭,高高伸手,做了个手势。 “给我杀!”隋以一声大喊,士兵们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向城墙。 “卫律,你疯了吗?这狗皇上的性命你不要了吗?” 桑干手中还握着绑住辰昊的绳子,他手一松,辰昊的身子就掉在了城墙外面。 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卫律的手势,城墙上一直对准她的箭矢全部射出。 打开城门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想关上城门。 卫律脸上露出一个笑,直接踩着马头飞起,然后一脚踢在城门上,借力侧身进了城门。 手起刀落,城门近处的士兵被击杀。 “怎么会这样!”桑干惊骇莫名。 依据桑湛的调查,卫律就是自己的命不要了,也不可能让这狗皇帝陷入险境。 现在这狗皇帝就在他的手上,他怎么敢让人进攻! 卫律侧身进入城门,躲掉了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清除城门周围的士兵。 退到远处的大军速度极快,全力向城门奔来。 桑干双眼发红,身体不知是因气愤还是惊惧发抖。 “好呀,你不要这皇帝的命。那就去死好了。”桑干手一松,辰昊如断翅的大雁往下坠。 “狗皇帝,看来你养的狗并不忠心。” 最后说了一句,桑干立即带人跑下城楼。 想凭一己之力打开城门,没门。 此刻,卫律杀掉了近门的士兵,源源不断的士兵却从远处涌来。 飞溅出的鲜血极短的时间内染红了她的衣服,面庞。 她的嘴角上翘,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雪白的牙齿上也染了丝丝殷红。 滔天的煞气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她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士兵。 “我们总算,交手了!” 隋以带着人还未冲到城墙,就看见辰昊被桑干推了下来。 “皇上!”他大喊一声,尽全力跑近,却还是慢了一步。 眼看着辰昊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下来,没有任何缓冲,他的身体砰地一声砸向地面,身下流出一大滩鲜血。 翻身下马,他来到辰昊面前。伸手一探,已经没了鼻息。 身后的士兵源源不断地从大开的城门进入,喊杀声震天,一向勇勐的隋以却愣在了原地。 将军不是说皇上不会死吗?如果知道皇上死了,将军怎么办? 作为卫律的左将军,他愣在原地不是震惊于辰昊的死。而是辰昊死了,卫律的反应绝对会很激烈。 有一点桑干其实并没有说错,卫律身边的亲近人都知道。为了辰昊,她可以丢掉自己的命。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进城!”颜清从身后来到隋以身边。 “皇上死了,我没有替将军保护好他。”隋以抬起头来。 颜清一眼看见了辰昊脖子上的玉佩。他一把扯断它,握在掌心。 “你现在还不明白?这不是皇上,是皇上的替身。快走!” 北城门,管非带人埋伏在外面。 城里大部分的兵都调到了南城门,城楼上防御的力量薄弱。 久等不到南面的联络烟,管非派人出去查看,得知桑干用当今圣上逼停了大军的脚步。 他耐着性子一边埋伏,一边等着南门的消息。 终于,南门的联络烟升起。 “冲进去!” 一声令下,大军从埋伏的地方出来,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北门。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来不及反应,就被大军碾压了过去。 军队一路由正安道进入皇宫。他们杀死皇宫内外留守的桑军,迅速把控了整个皇宫。 王勇,吴斗带兵随后由攻破的北门进入,往南门杀来。 京城境内桑军大都在南门,隋以带的兵只是起佯攻作用,看着声势勐,数量却不多。 所以虽然卫律破开了大门,让城外律军进入。 由于他们人数远远少于南门的桑军,双方胶着在了城门口。 甚至因为数量悬殊巨大,律军一步步被逼得后退。 “我说过的,想进来,没那么容易。”看着律军被逼得一步步后退,桑干大笑道。 他看着前方的卫律,长刀立在身侧,一夹马肚沖了过去。 “卫律,我今天就要让你死在这里!” 卫律躲过他拦腰一刀,手腕一转,迎了上去。 双方战得难捨难分。 大军被逼得步步往后退,桑干见状眼里凶光更胜,手下的动作越发狠厉。 两人交手上百招,各自身上多了不少伤。 毕竟是四十万桑军的领头人物,又被桑家从小培养,桑干身上的武功十分高强。 卫律此前因为过度透支内力,伤了经脉,此时身体暗伤还未好全。 一时间,两人斗了个平手。 王勇带人从北门迅速赶往南门,很快穿过整个城池,从后面和桑军厮杀起来。 “怎么回事,这后面哪来这么多兵?” 桑干转头,眼睛立即睁大了。 他拉开和卫律的距离。 南门以城门为始,往里分长武主干道和泰平,永安两条支道。 第158页 此时,三条大道上,律军首尾夹攻,不断缩小包围圈。 “大将军,是北门那边被攻破了,他们攻进来了。这是要合围杀死我们。”一名将领来到桑干身边说道。 桑干两眼通红,布满血丝,“想杀死我们,不可能。” 明明就是他要剿灭律军杀死卫律,形势似乎突然之间就倒过来了。 他之前捏着卫律的软肋辰昊,想要控制住她。太过于得意忘形,却并没有注意到这南门城下的大军,人数还没有卫律所领军队的一半。 “我们是不可能失败的!”话音一落,桑干再度沖向卫律。 三招以后,她左手握着腾空的剑,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剑身平平地往前,一剑割断桑干的头颅。 桑府,一个人匆匆来到后院。 远远的,他看见桑湛此时正和他的父亲,桑家大老爷桑宏说着什么? 走近了,还能听见桑宏的笑声。 “主人,大事不好了。”他一低头,迅速说道。 “怎么了?”桑湛脸上带笑,问道。 “这卫律带着大军攻了进来。城门攻破,桑干战死,皇宫也被围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带兵朝我们这边来。” 桑湛脸上笑意隐没,还未开口说点什么,一旁的桑宏站了起来,“不可能,这辰昊在我们的手上,卫律她不敢带兵攻进来。” “千真万确。卫律她根本不管辰昊的死活。属下亲眼看见桑干将皇上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桑湛眉心微皱,“这么说,辰昊死了?” “是的,当场就摔死了。” “想不到卫律竟然这么狠心。这辰昊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她这么不管辰昊的死活,不会对那皇位真有什么心思。这皇上死了,正合她的意?”桑宏脸上大惊。 “她眼睁睁看着辰昊摔死?不对劲?”桑湛手指敲着茶杯。 “主人,卫律的大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夹攻,战力勇勐。东西门的兵赶过去支援了,但挡不住他们。很快他们就会来到这边,我们快走吧。” 桑宏一拍桌子,怒声道:“都到这一步了,让我走,不行!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先祖打下这江山,我们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辰昊忘恩负义,撤掉我臣相的职位,还削弱我桑家的兵权。我大儿子更是被卫律残忍杀害,连尸骨都没找到。这仇我必须得报。我不信卫律打得过我们精心培养的四十万大军!” 丘一低着头,没理会桑宏的话。 他的主人是桑湛。他要保证的,也是桑湛的安全。 四十万精心培养的桑军,遇见卫律带的兵,不仅是数量上的差异,更是质量上的差异。 桑军这些年舒适惯了,没有上战场杀敌,再好的兵器,再好的盔甲又有什么用? 归根到底,桑军缺少了军人的血气! 桑湛手指轻轻敲击着,看向桑宏,“父亲,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刻。你冷静一点。” “辰昊是我从尚书嘴里亲自逼问出来的。为抓到他我折损了几名高手。我昨晚也和他对过话。是他本人无疑。以卫律的性格,不可能不管辰昊的死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转变这么大?” 全胜 桑宏嗤笑了一声,“谁知道,反正现在皇上已经死了。没了皇上,我们还有另外一张牌,不怕她不就范!” “你先下去吧,密切关注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桑湛摆了摆手,目光幽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战斗持续了一整天,交战地点不断变换。沿途的酒楼店铺,亭台楼阁,百姓人家,都被破环殆尽。 饶是律军作战勇勐,四十万的桑军抵在面前,厮杀显得格外的漫长。 临近傍晚的时候,辰昊身边的人终于联繫了卫律。 她被带到了京城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将军,皇上在里面已经等你很久了。” 一间外表普通,保存完好的宅子,卫律推开门,一眼看见了众人保护中的辰昊。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皇上,臣救驾来迟,还请降罪。”喉咙滚动几下,卫律单膝滚地。 “起来,身体的伤怎么样?芜城过来一路快马加鞭,身体受得住吗?”辰昊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身体并无大碍。”卫律摇头。 房门被关上,只剩下辰昊,卫律两个人。 “坐吧,你脸色不是很好。身体里的暗伤不是那么快恢復的。”只有两个人在,辰昊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藏羲那边出了什么事,桑军进京城怎么如入无人之境。”卫律坐下,立即问道。 “桑湛计谋甚深,藏羲带的兵在更县一代遭到了埋伏,几乎全军覆灭。桑家的手伸得比我们想像的长。我这边刚得到藏羲的消息,大军就过来了。城门被他们安排的人打开。好在我们早有准备,身边的人护着我在这里躲避。” “你见到替身了吧。李尚书是得我信任之人。皇宫没找到我,桑湛一定会从他那里逼出我的信息。果然,他们昨晚去了杨家胡同,抓走了替身。” 第159页 “见到了,他们想用替身逼停大军。我将计就计,攻入城内。替身被桑干摔下了城楼,没保住命。”卫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这是他的。” 辰昊接过,看着玉佩,眼里露出一丝怀念,“此去凶多吉少,他死在预料之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赐给他的玉佩。也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区别。如今他死了,这玉佩就随他一起吧。” “皇宫已经清理完毕了,皇上,你现在就可返回宫中。”卫律说道。 她早晨让管非带着人,第一时间控制了皇宫。 “不急。桑家以为我死了。现在回宫,知道我没死,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拼死一博。等一切成定局再说吧。” 亲眼见到辰昊无碍,卫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她再没后顾之忧,可以全力进攻了。 交战一整天,尸体布满大街小巷,大半个京城被血染红,血腥气沖天。 半夜,剩余的桑军围在桑府门前,被卫律带人亲自杀死。 自此,四十万桑军,再无一人存活。 沾满血水的战袍,细线似的往下滴血。 卫律站在桑府门前,大门被人从里打开。 满院子灯火通明,桑湛坐在院子里,朝卫律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坐。” 大军从外面进来,迅速控制了整个院落。除了坐着的桑湛,桑家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 早在桑军势弱的时候,桑湛身边的人就想护着桑湛出去。 可是层层叠叠的大军大山似地压过来,一力降十会,桑湛被困在了院子里。 哪怕在这个时候,桑湛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大军的包围,对他没有丝毫生命危险似的。 “皇上死了,桑家败了。将军,接下来,你是要怎么办?”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目光直视卫律。 “我们桑家想要这天下,筹备十几年,没想到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你眼睁睁看着皇上从城楼上摔下,可真是辜负了他对你的救命之恩。要论狼子野心,你可是当仁不让!” 要是卫律真让皇上当着她的面被摔死,这番话无疑会惹怒她。 然而此时皇上没死,卫律目光凌厉,“你们桑家作恶多端,山城一战私自扣押粮食,贻误战机;暗中操纵朝廷官员,对皇上阳奉阴违;勾结狄国,致边境百姓伤亡;伪造玉玺,假传圣旨,引百姓慌乱;带兵私入京城,控制皇宫,意图谋逆篡位。大逆不道之人,天下共诛。” 卫律一条一条数落桑家的罪状,桑湛脸上表情未变。 “成王败寇,事实到底是怎么样?自然是你说了算。” “死到临头还狡辩,看把你头砍下来,还可不可以污衊将军。”王勇站在一旁,怒声道。 “慎言!”一旁的颜清低声道。 “事到如今,当年先皇突然驾崩,和你们桑家有没有关系。”右手握紧了剑,卫律沉声道。 先皇当时死得太过蹊跷,太医却查不出什么原因。多年来,辰昊和卫律一直在查明真相,种种证据都指向桑家。 桑湛诧异地看向卫律:“我以为你会问我你夫人的事,没想到你关心的却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辰昊也算死在你手下,怎么,你愧疚了,想替他查清楚原因?” “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问这些,当然是有意义的。朕多年来追查父皇死的原因,和你们桑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士兵自动分开,一个人从后方走了上来。 “辰昊!”一直以来微笑的表情不见了,桑湛瞳孔微缩,大惊失色。 “你没死!” 一旁的桑宏被捆绑着,堵住了嘴巴。看见本该死去的辰昊站在眼前,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哼!这天下,可不是你桑家什么都算得到的。”帝王的霸气从辰昊身上传出来,周围的士兵都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死?替身吗?我早该想到的。”桑湛目光冷了下来。 “告诉朕当年先皇死的真相,朕可以饶你不死。”辰昊说道。 “我说过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说出的答案,皇上会信吗?”桑湛说完,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白色的小虫。 他的头转向卫律,“将军,你的夫人,哦,也就是我的五妹。七天前是不是突然昏迷了,现在恐怕马上就要死了吧。她身体里被我下了子母蛊,母虫现在就在我这里。只要你送我和父亲出去,我就把母虫给你,让你救你的夫人。” 一旁的桑宏也露出了笑容。 卫律啊卫律,任你千防万防,也没想到你夫人的身体里会被我们下了蛊虫吧。 你夫人的命捏在我们手上,还怕你不放我们。 常阎站在一旁,小白懒洋洋地圈在他的手腕上。他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小白对你盒子里的东西都没兴趣,怎么可能是母虫?母虫早被我拿走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旁边走到卫律身边,单膝跪地道:“主人,我几日前发现母虫所在之地,亲自潜入,发现母虫被你派的人带走。为怕他们有所发觉,我放了一只相似的虫子进去。” 第160页 “嗯,做得好。”卫律点头。 白衣女子退到一边。 “唔……唔……”桑宏不断地挣扎,眼睛愤怒地看着白衣女子。 然而白衣女子根本不看他。 安姬,你这个贱货,竟然是卫律派来的! “没想到,棋差一招,你竟然是他们派来的。”桑湛看着安姬。 这位父亲从街上带回来的卖身葬父之女。他派人查了她的底细,没什么可疑的,没想到还是被瞒了过去。 最后的底牌被人早已识破,桑湛脸上笑容不在。 “卫律,真是小看你了。” “不是小看了我,你是高看了你自己。”不再多看他一眼,卫律握剑,自上而下,一道寒光闪过。 一个满脸惊恐的人头落在了她的脚下。 死到临头,桑湛还是抑制不住地出现了惊恐。 …… 辰国历一三六年九月,京城。 卫律率大军,诛杀叛军四十万人。 前臣相桑宏,意图谋逆篡位,诛九族。所有涉嫌谋逆之人,一律全家斩首。朝廷大震盪,几乎一半的官员被斩首示众。 京城血流成河,百姓夜门紧闭,足不出户。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 当夜一剑斩掉桑湛的头颅,卫律骑马快速回到了京城郊外的院子。 吕安消息灵通,已经知道打了胜仗的消息。 此刻看见卫律,满脸都是笑容,“将军,夫人没事了。刚才还短暂地清醒过一次。” “嗯,我去看看。”翻身下马,卫律走近院子。 “将军,现在不行。你如今浑身都是血,很容易使夫人情绪不稳定。”眼看着卫律要推开房门,吕安立即跑过去拦住。 卫律之前战袍已被血打湿,又近距离杀了桑湛,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了血。此时在吕安的眼中,她就是一个血人,还带着残留的杀气,煞气。 这种样子怎么敢让桑榆看见。 “将军,你身上有伤口。洗完澡我先给你处理了。夫人正在睡眠中,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身上的伤却不能拖,预防感染。” 走到门前的脚步停住,卫律转过身来。 “那就去备水。” 醒来看见你 桑榆是真的瘦了,瘦的像一团皮包骨。 快速瘦下去的皮肤一捏就是褶皱,松松的。 小心翼翼地餵完水,卫律专注看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卫律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理好她耳边的碎发。 “你看,你都昏迷八天了。我们已经从芜城到了京城。京城的夜景很漂亮,河边有好多人放祈福灯。只要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到时候给你买一个最大的祈福灯。” “身体里的子虫已经拿出来了,你醒来,告诉我头还痛吗?痛我们就再让吕安来看。你的身体弱,以后一定要多吃一点。以前总说自己胖,等你醒来,一定会被现在的模样吓一跳,以后每次吃饭,必须要吃两碗……” 桑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卫律絮絮叨叨握着她的手说了许多。 打仗不仅身体累,精神也累。 说了许久的话,眼看着天要破晓,时间实在是不早了。熄灭了桌上的蜡烛,卫律轻手轻脚地躺在桑榆的身边,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 黑暗中,她的嘴离桑榆耳朵很近,“快点醒来,早点看到我。” 没了子虫的搞坏,又有神医级别的吕安在。 好似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桑榆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身子像生了锈似的,她尝试着动了动。 察觉到手被人紧握着,桑榆转头,卫律正趴在她的肩头。 她看见她肩膀上缠着的绷带,眉毛轻蹙。 怎么受伤了?她记得在芜城的时候,卫律根本没有受伤。 张嘴,喉咙干渴难耐。 桑榆抽出自己的手,卫律从这动静中醒了过来。 俊冷的脸上,每一根汗毛,每一条纹路都透露出喜悦,“你醒了。” 桑榆点头,“我……睡了……” “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点水。” 清凉的水流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桑榆这才说道:“我感觉我睡了很久。” 眉毛完成一个喜悦的弧度,卫律握住她手,“你睡了八天,今天是第九天,睡过了一场大战。我们已经从芜城到京城了。” “京城?这里是……” 桑榆眼睛扫向四处,这和她在将军府的卧室一点也不同。 “这里是京城郊外的一处院子,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你怎么受了伤,还有好几处。我昏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你说我睡过了一场大战?” 卫律这会儿坐在床前,桑榆发现不止是肩膀上,她的手臂上,腰间都缠有绷带。 “你因为子虫昏迷。桑家叛乱,带着四十万大军进了京城。我连夜带着你回了京城……交手的时候受了一些小伤,不碍事。” 简略地讲了一下桑榆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卫律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身上的伤。 第161页 桑榆醒了,吕安带着药箱过来检查。 之前身上有被子,手被卫律握着,桑榆觉得没什么。 这会儿吕安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桑榆才发现,她的皮肤糟糕得不成样子。 这比昏迷前起码黄了两个度,凸出的骨头看着简直吓死个人。 她那一身白嫩嫩水灵灵的肌肤跑哪里去了? 难为卫律握得下去,桑榆欲哭无泪。 “子虫已出,夫人身体需静养,补充营养。我会开一些补身体的单子。除此之外,夫人每天还需喝药膳,慢慢调理。”检查完后,吕安说道。 “嗯,下去开药吧。士兵们的伤势怎么样?”卫律问道。 “京城大夫众多,能救的都及时救了过来,将军,放心吧。”吕安应道。 吕安走后,桑榆把手缩回了被窝里,“律姐,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就是太瘦了。吕安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是要多吃,补充营养。” 从一旁的梳妆架上取下铜镜,卫律掌在桑榆的面前。 桑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的肉都没了,整张脸缩了一小圈,眼睛嵌在脸上,大得有点吓人。连圆润的下巴都变尖了。 “就是太瘦了,我抱着你,就怕把你给捏坏了。怎么变成了那么小一个人。”卫律放下铜镜,说道。 这情话一本正经地从她嘴里吐出来,配着微皱的眉头,别有一股味道。 桑榆笑了起来。 醒来就好,好歹有命,这已经是万幸了。 …… 天色正好,院子里的槐树结果,在地面洒下一片浓荫。 桑榆站在槐树下,仰头看着一树的槐果,透过槐果细小的间隙,能看见头顶湛蓝的天空。 她醒来后,卫律和她就回到了将军府。 叛党一事牵连甚广,人被斩首后,家也要被抄了。 从一户官员家的后院里,抄出了一条白鹿。 辰昊把它送到了将军府里,原话是“你们两个都是受伤之人,这白鹿补身体,自己叫厨师杀了做了。” 不仅是白鹿,皇宫里的各种名贵珍稀药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等,源源不断地送到将军府。 这些还只是小头,卫律立下大功,大赏是必须要有的。不过要等到把叛党都清理干净了,再来行封赏一事。 一场假传圣旨,把百姓弄得晕头转向。 明白把救国的大英雄当成了谋逆之人。将军府这些天不仅有皇上的赏赐的东西,百姓自发送来的东西堆满了将军府大门外的台阶。 因为将军府不收,大家就只能放在外面。 几天过去,卫律还是让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将军府所在的巷子本来比较僻静,这些天从各个地方跑来玩的孩童,从巷头追逐着跑向巷尾,欢声笑语洒落一地,桑榆在前院时常能听见。 卫律的凶名的形象,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 这里面辰昊做了许多,当年山城事件的真相,被披露了出来。 桑榆偶尔出去路过茶馆时,能听见说书先生抑扬顿挫,说的都是卫律。 台下一片叫好声。 “穿得有点少,起凉风了。”卫律从屋里出来,给站在槐树下的桑榆披上一件衣服。 “我待会儿出门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在府里,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回屋。”卫律说道。 “你要去刑场吗?”桑榆合拢身上披着的衣服,问道。 今天是桑家斩首的日子,卫律肯定要去。 但桑榆名义上是桑家的五小姐,虽然桑家并不拿她当桑家人看,可以对她下死手。 连桑家连嫁出去的三小姐,三服以内都遭了殃,桑榆却没任何事,这身份上着实有点尴尬。 “嗯,很快,我去去就回。”低头,卫律亲了亲桑榆的脸颊。 桑榆对三番五次想致她于死地的桑家人可没什么好感,闻言点点头,“嗯,那你早去早回。” 卫律说很快,是的确很快,从刑场回来以后,带着桑榆坐马车,很快到了一座山下。 上山走了一段路,看见了一座新修的坟墓。 “是卫七吗?”桑榆走上前。 “嗯。来看看他。”卫律亲手把祭品,香,酒,纸钱等拿出来。 影卫们从暗处现身,默默无言地烧纸。 除掉了桑家,也算是终于给了卫七一个交代,给了那些山城,芜城,京城枉死的百姓士兵一个交代。 上坟以后,影卫们又悄无声息地隐去。 从山上回来以后,两人刚走进院门,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我等你们半天了。”白飞嘴里叼着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凑到了两人面前。 “白飞,你来了。”桑榆脸上露出一个笑。 “嗯。你说你俩,好端端地去个藏剑山庄,这后面引出来这么多事,一会儿生一会儿死的。我在皇宫里听着消息都心惊胆颤。现在身体怎么样?”咬了一口苹果,白飞说道。 “嗯,没事。吕安开了药,慢慢恢復就行。”看见这个好友,桑榆心里高兴,答道。 “没事就行,你看你,现在瘦成这样,将军你每天可要让她多吃几碗饭。”白飞转头看着卫律。 第162页 “你师父一切可好?”卫律问道。 “还好,师傅完成了答应你的事,已经回山了。他让我带个话给你,‘以后有缘再见’。现在又是我一个人浪荡江湖了。等在京城呆一段时间,我也要去其它地方了。”白飞答道。 “你要去哪里?”桑榆问道。 “想去哪就去哪,也没个准确的方向。不过我打算先去藏剑山庄看看,那里是天下第一兵器库。所以离开前的这段时间我就在你们府上住了,你们可要好吃好喝顾着我,我们可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了。” 白飞挤眉弄眼,做出个虚假的悲伤表情。 桑榆和卫律都想笑。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厨房,他们会全力满足你的。”卫律说道。 说起藏剑山庄,卫律思考了一会儿。 藏剑山庄的兵被坑杀,藏羲本就身子弱,动了大怒,咳了血,身子一时也虚弱下去。 藏尧身上受了伤,带着残余的一点兵赶往京城。好在卫律这边已经大获全胜。他和卫律见了一面,就因为担心自家大哥,匆匆返回了藏剑山庄。 看着桑榆和白飞说话,她想,等京城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要和桑榆去一趟藏剑山庄,看看两人。 靖安王 白飞在将军府住了下来。有他在,桑榆和卫律一天的生活多了不少乐趣。 桑家谋逆一事解决以后,必要的庆功封赏终于来了。 桑榆和卫律一起进宫,在大殿上和文武百官跪拜了九五之尊的皇上。 作为镇国大将军,卫律如今统帅全国兵马,武官这条道,是走到头了。 但她又立了如此大功,除了各种田庄,金银之类的赏赐外,还被辰昊加封为靖安王,桑榆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她麾下各大将军,也都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封赏。 整个封赏过程花费了很长的时间,那天的早朝也开得格外的漫长。 早朝结束的时候,桑榆抬头看天空,已是正午了。 其时已是十月,天空的太阳恹恹的,空气不再燥热难耐,一股秋凉的微风吹过来。 桑榆身体还很弱,站久了后背虚汗直冒。 卫律不避旁人的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刚刚李公公传了话过来,皇上让我们过去用膳。” 两人走出殿门口没几步,不少官员都走过来贺喜。 他们当然看见了卫律环在桑榆腰上的那只手,作为一个受过正统礼教薰陶的文人,这样的动作在他们看来有点出格。 不过此时他们仅仅一扫而过,立即笑脸盈盈地和卫律桑榆说话。 卫律应付了几句,因为桑榆体虚,很快带着她离开了。 两人走后,官员们边走边小声议论。 “这卫夫人真是好命。桑家满门被斩,连带皇宫里的婉妃都没逃过,被打入了冷宫。她却受到了皇上的诰封,一步登天。” “不同人不同命,大将军宠她夫人早有耳闻。不过我看卫夫人脸色不是很好,身体虚弱。” “卫夫人虚弱是有原因的,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她身体里被下了蛊虫,桑湛想用她的命来威胁大将军,不过被及时识破。卫夫人也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身体哪能那么快恢復。” “是啊,都是共患过难的,卫夫人因为大将军差点把命都丢了,有胆量。” …… 官员们说什么桑榆和卫律自然不知道。 两人和皇上一同共进了午膳,又聊了一会儿。 御花园的池塘里新来了几条漂亮的金鱼,卫律和辰昊讨论到了狄国拜见一事,桑榆就带着皇上临时给她指定的四个宫女,来到了池塘边的亭子里。 宫女们站在远处,桑榆趴着栏杆投饵料。 这时,一个手里提着篮子的绿衣宫女路过亭子,她低着头,走近了才抬头看了亭子里的桑榆一眼。 “夫人,救救我们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娘娘……”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宫女炮弹一般地沖向桑榆,抱住了她的腿就大声嚎道。 长长的指甲刺进了桑榆的肉里,额头上的冷汗刷得一下冒了出来。 “你是谁,快放开夫人。” “快放开,你弄疼夫人了。” 周围的宫女直觉大事不妙,立即连拉带拽地想架开绿衣宫女。 奈何宫女像垂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把桑榆的腿抱得死紧,先上来的两个宫女愣是没把她拉开。 尖锐的指甲进一步挖进了肉里,桑榆刚恢復点血色的嘴唇立即发白了。 我草,有病啊,我腿都要被你勒断了。 桑榆疼得心里爆粗口。 幸好后面立马又上来两个人,拉开了绿衣宫女。 桑榆坐在椅子上,也不管在场人众多,撩开了自己的裙子,腿上赫然五指印的青斑,指甲刺破的地方渗出了血珠。 绿衣宫女被人按在地上,不死心地还要爬向桑榆,嘴里不断嚎道:“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娘娘……” 桑榆面色难看。 姑娘,你到底是来求人的,还是来害命的? 被皇上指定跟着桑榆的宫女们脸色都不好,这绿衣宫女让卫夫人受了伤,不管是大将军生气,还是皇上生气,她们都讨不了好。 第163页 其中一个宫女自作主张,塞了手帕在绿衣宫女嘴里,桑榆耳朵这才清静下来。 她仔细看着满脸泪痕的绿衣宫女,迟疑道:“你是桑婉的丫鬟。” 她之前去桑婉宫里,总是这宫女来给她倒茶。因为她眼睛下面有一颗黑色的痣,桑榆留心了一下。 被堵住嘴的绿衣宫女连连点头,向前跪爬了几步。 “老实点,别乱动。”压住她的宫女们狠狠地扭住绿衣宫女的手,差点没把人扭脱臼。 绿衣宫女痛哼一声,整个人身子连带脸都被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要我救谁?你们娘娘,桑婉?”桑榆说道。 桑家满门被斩,婉贵妃被查出和桑家勾结,打入冷宫。 她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我救不了你娘娘。”桑榆摇头。 绿衣宫女不住地呜咽,整个人用头撞地,想要说点什么。 桑榆示意其他人把手帕拿开,绿衣宫女立即说道:“夫人,我们娘娘是冤枉的。她人心地善良,做不出和他人勾结,谋害皇上一事。她是这深宫里,最爱皇上的。” “夫人,夫人,你是她的妹妹。奴婢恳求你救救娘娘吧,救救娘娘吧。” 桑榆整个人都被这一番无耻的话震惊住了。 心地善良,她记得好像桑婉身边的大宫女夏荷,因为被发现是乔贵妃的人,就被她灭口了。 事后桑榆听说她随便找了个小太监来屈打成招,了结了此事。 这么算来,她知道是她手上就有两条人命。还心地善良,这绿衣宫女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怕就是眼瞎。 而且是皇上亲自拿出勾结证据,难道还有假? “你们娘娘那是罪有应得,你求我是没有用的。”桑榆摇头。 “夫人,我们娘娘是被污衊的。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真的,你救救她吧。你是她的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呀!”绿衣宫女见桑榆起身要走,立即大声道。 说完还不断地磕头。脑袋砰砰地砸在石板上,不一会儿她额头上就见了血。 “夫人,这是冷宫那位身边的一个三等宫女。那位被打入冷宫后,身边的好多宫女太监被处死了。剩下的宫女被安排到浣衣局。她身上的衣服就是浣衣局的。”一粉衣宫女在桑榆面前说道。 “没被处死,就说明应该没犯什么事。怎么脑子这么抽,还给你娘娘求情。你娘娘的真面目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桑榆摇了摇头,也不管绿衣宫女如何哭诉,直接离开了亭子。 皇宫里到处都是皇上的人,这事桑榆还没走回御书房,辰昊和卫律都知道了。 桑榆离开亭子,慢慢走回御书房。 小腿上传来刺痛,她皱起眉头。 你妹的,下手这么狠,无妄之灾啊! 还没走到御书房,卫律就过来了。 “来,坐这儿,我看看。他们说你腿受伤了。”卫律蹲下身,撩起衣裙的下摆,一眼看见了青斑和血口。 “你知道了?嘶。那宫女力气忒大了,情绪很激动,拉都拉不开。”桑榆抓着卫律的肩膀。 “嗯。我们回去上药。”卫律站起身来,直接抱起桑榆。 身后的宫女们没跟过去,看着卫律抱着桑榆走远。 之前在亭子里留下的两位宫女急匆匆从远处跑过来,“卫夫人呢?” “走远了。你们不是压着那个疯宫女的吗?” “你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侍卫大哥过来,把那宫女带走了。这冲撞的卫夫人,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冷宫。 乔贵妃带着一个宫女两个太监,推开了沉重的冷宫大门。 这里与其说是冷宫,不如说是坟墓。 到处都是蛛网与荒草,断壁与残梁。 乔贵妃走过几处漏风的窗户,看见屋里坐着又傻又疯看不清面目的女人。 终于,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桑婉看见她时并不惊讶。 她坐在残损的石凳上,抬眼淡淡地看了乔贵妃一眼。 “你还是我进入这冷宫来,第一个到的。这皇宫想要我命的人多的是,倒是你忍不住先来了。” “哼。她们没胆子,不敢来。我却不怕。夏荷是你害死的,今天我就要为她报仇!”乔贵妃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恨意的笑容。 她身后的两个太监上前,制止住桑婉,不要她乱动。 宫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这里面装得是极烈的□□。你看,我多么体贴你,你只要喝一口就行了。”乔贵妃看着瓶子道。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桑婉目光看向门口。 “你在等谁?你的那位将军夫人妹妹?”乔贵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你倒养得一条忠心的狗,自己命不要,为你去求情。可惜脑子蠢了点。要不是顾及卫夫人,你以为你活得到今天,可惜人家拒绝了来救你,头也不回就走了。” 亭子里发生的一幕不止皇上知道,皇宫里的有心人都知道。 之前表面上看,桑榆去过桑婉宫里几次,两人关系看似亲密。如今桑婉被打入冷宫,她们如果杀了桑婉,保不准卫夫人要查查她姐姐的死因。所以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第164页 不过今天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一点也不好。 那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想到这里,乔贵妃示意身边的宫女把药灌进桑婉的嘴里。 桑婉喝下□□,拼命挣扎了几下,没了声息。 两名太监放开桑婉,退在一旁。 雨水叮咚响(完) 起凉风了,桑榆仰头,看着槐树上一串串青绿色槐角,微微荡漾。 她伸手,轻而易举握住了槐角,在手心细看。 背后传来簌簌地脚步声。 “夫人,送你个小玩意。”常阎走到桑榆面前,手中是一块白色的薄膜状东西。 他身上背了个藏蓝色的小包,和他妖邪的气质有点不符。 好在他今天没穿红衣,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暗红色的腰带。 小白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卷着身子玩。 “谢谢。你要走了吗?”桑榆接过薄膜状的东西。 入手微凉,光滑,上面不知用什么工具,刻了一副漂亮的山水画。 桑榆看了一眼蜷在常阎脖子上的小白。这白色的薄膜状东西,是白羽银蛇的蛇蜕。 “我帮卫律的事已经完成了。现在该到她实现承诺的时候了。他说的那位神医,神不知鬼不觉就回山了。”常阎无奈地摊摊手,“我现在要带着小白过去了。” “是白决师傅。他医术很高。我身体的子虫就是他配药压制的。你在路上小心一点,他住在山里。”桑榆说道。 “嗯。那地方是隐蔽。不过我有卫律给的地图。神医一般都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风景一般都不错。我正好带小白去散散心。”常阎说道,拨了拨肩上白羽银蛇的尾巴尖。 他在千钧一髮的时刻送来了母虫。白决曾答应帮卫律三件事。之前保护皇上是一件,现在卫律请他全力给白羽银蛇治病,是第二件。 常阎走后,桑榆把白色的蛇蜕收好。 卫律在狄国的岩边城,以大批武力威慑,迫使狄国新登基的皇上楚煜割让半国城池与签订附属国条约。 现在国内刚刚平定,楚煜就带着人按照礼节前来拜见了。 卫律敲了敲手中的杯子,听到楚煜带人已经进入了京城,皇宫要举行迎接宴会。 除了文武百官要去,还有不少诰命夫人和大家小姐。 桑榆作为新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要去。 她自嫁给卫律,两人一直在芜城及其它城市活动,在京城呆的时间很少,这还是桑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京城大家闺秀。 她此时旁边的桌子上,就能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面如满月的姑娘。 桑榆看了她好几眼,发现人家一举一动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赏心悦目。 反观自己,坐姿好像不是很优美,吃东西的动作也不是特别的文雅,有规矩。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穿来的人,桑榆骨子里没习过大家闺秀的规矩,卫律也是个不在乎的主,走的是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两人之间相处起来自觉很自然。 这会儿和周围的一干大家闺秀一比,才觉得差距来。 她们的生活,好像很随便? 卫律正给桑榆夹她喜欢吃的香菇,见她吃的速度变缓了,停下筷子。 “你不舒服?” “不是,我就想试试用这么慢速度吃饭是什么感觉。” 桑榆边吃,边看了一眼旁边的姑娘。 卫律顺着她眼睛看过去,明白,“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情话来得措不及防,桑榆没控制住自己的筷子,和盘子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惹来旁边面如满月姑娘的一望。 桑榆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姑娘有点羞涩地朝她一笑,回头。 卫律知道桑榆对和她同性的女子,尤其是好看的,无差别的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就像芜城之前举办的赏花大会一样。 不过心里知道是知道,她大手一动,把桑榆偏了的头掰回来。 “看我。” 桑榆顺着她的力道转头。她把手放在卫律的手心里,借着袖子的遮挡,堂而皇之地搞起了小动作。 卫律喉咙上下滚动,目光跳过桑榆的下巴,停在了下方的几厘米处。 “多吃点,我怕你晚上肚子饿。” 桑榆听懂了,磨了磨牙,眼尾上翘,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蝴蝶,“你多吃点,好好保存体力。” 卫律自信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没人看得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前方的狄国新皇上,楚煜身上。 一个迎接宴会,为什么要来这么多诰命夫人和大家闺秀呢? 答案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变向的相亲现场。 楚煜此次来,除了上贡,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外,还要和辰国来一场和亲。 和亲是必须的,不管是为了巩固他的政权,还是加强两国的邦交。 楚煜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是一国之皇帝。在场好多姑娘怕都是要芳心暗许。 桑榆看见之前羞涩朝自己笑,面如满月的这位姑娘,看看楚煜的时候,目光可比和自己接触时大胆多了。 楚煜坐在最前方,不时地和辰昊说话。 他眼角的余光扫向在场诸位,没有一丝情绪。 第165页 只有偶尔瞥见桑榆的时候,平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波澜。 桑榆比他在狄国首都红方城见时瘦多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盛着清翠的水滴,满满的清澈自然,此刻正略微仰头,不知和卫律说些什么。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这么美,却不属于他! 面如满月的鹅黄姑娘见楚煜似乎多看了她这边几眼,脸上悄悄起了红晕。 她娘在旁边握住了她的手,自然地说道:“珺儿,明天华贵妃邀你们进去赏花,你要乖巧一点,好好陪娘娘赏花。” “嗯,娘,我知道了。”鹅黄姑娘抿嘴一笑。 …… 今夜的月亮很圆,马上就到十五了。 月下枯败的荷塘,蛙鸣声已经渐少。今夜不知为何,叫的格外响亮。哌哌声在夜风里此起彼伏,传得很远。 桑榆脚步轻快,踩在吸着月华的草地上。 两人都在宴会上喝了点酒,这会儿趁着酒性,要去月光下踏青。 走在前方的桑榆突然停住脚步,站在荷塘边,“律姐,快看。那里有一朵荷花!” 一池残枝枯叶中,一朵粉红色的荷花正静静立在中间。 “嗯。想要吗,我给你摘过来。”卫律走上前,握住了桑榆的手。 桑榆摇摇头,“荷花长在荷塘里才好看。这么多荷花,就剩它一朵了,它真漂亮。” 卫律身上温度很高,她今夜没喝多少酒,却觉得身体由内而外的热气要把她烤干。 此时握着桑榆的手,冰凉了一会儿,又更热起来。 “没你漂亮。”卫律声音比平时低许多。 这话是贴着桑榆耳朵说的,冰凉凉的耳朵窜进一股热气,冷热交替,让人汗毛都倒立。 卫律的头低了下来,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桑榆的耳垂。 桑榆自己一动,就把耳朵送进了卫律嘴里。 到嘴的美食自然不能放过,像是当年山城大战,饿了十几天的胃终于看见一粒粮食时。飢饿从每一个毛孔窜出来,把人拖入饕餮的深渊。薄唇轻微一张一合,牙齿隔着一层软肉上下研磨。时轻时重,带着点咬下来,吞吃入腹的急切。 像是密集的鼓声敲在脆弱的神经上,桑榆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 宴会的时候她是各种小动作不断,撩了卫律。 这会儿卫律回应她了,她又没了宴会时的胆大包天。缩了缩肩膀,她想后退一步。 卫律大手不知何时,已经牢牢握住她的腰。 “去哪?”声音像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模煳又暧昧。 桑榆答不出话。耳朵处的酥麻自上而下,似乎让她的语言系统失灵。 卫律终于放过了她的耳朵,沿着脸侧轮廓一路自上而下。她饱满的嘴唇像晨雾里沾水的花朵,脆弱,带着惑人的温度。 目标锁定在视线里。几乎是没有犹豫,花朵被人温柔而又粗暴地採摘了。 桑榆不得不仰着头,才可以承受勐烈的冲击,减轻一点自己的压力。 身后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她退无可退,后背挨在粗粝的树皮上。 耳边的蛙鸣声似乎更响了,时远时近,模煳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滴雨水落在桑榆眼睛上时,她从迷眩中回过神来。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处在阴影中的两人因为茂密树叶的遮挡,雨下大了才察觉。 桑榆的嘴唇很渴,但能说话。 她尽最大努力抬起自己发软的手臂,止住卫律下滑的手。 “律,律姐,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卫律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桑榆。黑暗中她的面容不是很清晰,狂暴的热度却扑面而来。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往无前冲破了阻拦。 …… 卫律一向说到做到,今夜,在这漫天暴雨中,她却头一次失言了。 雨水顺着桑榆脸颊直往下流,她整个身子都湿透了。 万万想不到人生中的第一次,不是在柔软的大床上,是在一个枯败的荷塘旁,漫天的暴雨中。 这会儿入秋了,本该感觉到丝丝凉意。桑榆却被卫律掌控着,整个人在热海里沉浮。 蛙鸣声更大了,桑榆咬紧的嘴唇不小心泄露出了一点声音,在漫天的暴雨声和蛙鸣声中本该细不可闻。卫律却似乎听到了。 她自下而下起身,闭着眼撬开了桑榆的嘴巴,更多声音从里面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