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收集系统》 第1章 黑鸟01 深夜的吧里空气冰冷又窒闷,键盘声此起彼伏,机械的咔擦声敲击在迟钝的神经上,幽微的电脑屏光照亮一张张彻夜不眠、狂欢又疲惫的脸。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一泡沫箱的面包等快食,打着哈欠穿梭在狭窄的过道之中,时不时低头问着需不需要,换回一句不耐烦的回话后继续往前走。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他困乏地头昏眼花,一时晃了眼,脚勾到了凳脚,整个人往前扑去。 “啊……” “小心。” 惊叫声被拦腰折断,少年低头看到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显然是有人扶住了他。他愣愣地盯着看,困顿的神经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那真是只漂亮的手。 白衬衫袖口往上工整地卷起,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肌肉匀称分布,肌理温润细腻地彷如白玉。握着他手臂的力度却不小,与这副漂亮脆弱的外表截然不同。 少年顺着手臂看了过去。 坐在凳子前的人只拿着后脑勺对着他,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成功把boss的最后一层血皮打没了之后,那微微紧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了下来。那人轻呼了口气,然后才转过头来,松开了手,轻扬着眉对少年说:“走路小心啊。” 那人长了一副天生的笑脸,眼角眉梢微微上扬,略有些浑不在意的轻浮之感,而明俊清晰地令人心神**的五官面容却又荡平了那一丝轻佻。 他穿着一身明快简单的衣服,半边嘴角微翘,便与周围的群魔乱舞格格不入。 耀眼清晰地,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少年有些傻气地看着他,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要、要面包吗……?哦,方便面也有。” 伏苏转头对对面几人道:“要吃点东西吗,饿不饿?” 对面一人抬头:“要几个面包吧。我来付钱。” 伏苏笑着在下面踹了他一脚:“每次都抢着付钱,你钱多啊。” 对面嘻嘻笑着:“给你花多少都乐意,巴不得供着你呢。” 伏苏支着脑袋,懒懒地回:“少来,你不是我的菜,滚边儿去。” 旁边几人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那来五个面包吧。”伏苏侧过头,微仰着看向少年,这个角度使得他的侧脸轮廓更为清楚,“谢啦。” 少年对上他轻薄桃花般随性又自在的笑意,忙转开目光,低头拿面包去了,掩饰掉突如其来的脸热。 [叮——收集到意值五点。] 伏苏:[啧。才五点。] 系统:[第一次见面你想有多少意?] [也对。其实他长得挺符合我的口味的,我能泡他么系统?] [你忘记你的攻略目标了吗?] [但是他难啃啊。我从来没见过哪只受这么难泡的。你确定他真的弯?] [你可以怀疑是你不够可。] [放屁。] 伏苏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毕竟正主更得我心。] 系统:[科科。] 想起他的攻略目标,伏苏有些心烦意乱的。 那家伙好是好,按他的话来说,是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是照着他的品位长的。 是太难啃了。明明长了一副比谁都好说话的烂好人模样……他忍不住嘟囔起来。 伏苏原本生活在星际纪元,某日在边缘星球上倒霉地遇上了敌袭。他被粒子炮造成的余*及,生死不明的时候却被吸入了异次元的空间之中,紧接着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冒了出来,告诉他完成主神的任务后能复活。 而他的任务是,前往各个平行世界,找出伪装成人类,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某个病毒,然后撕掉它的完美伪装——那病毒侵入了主神系统,日益膨胀的能力令他顺利地蔓延到了所有的平行世界之中,如果不除掉它,主神系统迟早有一天会彻底瓦解。然而它的伪装能力实在太强,只有它完全暴露了其黑暗阴险的本质,才能被主神发现并消灭。 于是,伏苏这个倒了血霉的中招了。 由于他是外来者,进入其他时空时会被世界意识所排斥,所以只能通过不断地收集他人意而存活——大概是世界意识一刻不停地打着他的血条,他得一刻不停地吃补血药的意思。 只有进入睡眠状态,世界意识那个小婊砸才会放过他。 伏苏瞥了眼他的血条。掉的速度挺快的,五点意值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站了起来:“去趟洗手间。” “哎。快点回来啊,等着你下本。” 他挥挥手:“行。” 进了厕所,他放了泡尿,站在镜子前洗手。 门被推开,他挑着眼角瞅了眼,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身影,嘴角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啊啊,乖乖的自己跳进圈套里来了呢。 站在门口的青年瞪视着他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着,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只那双眼里炽烈的意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伏、伏苏……”他低低念着。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陈钧绍的意还有多少到顶?] [十。] 伏苏甩干了手上的水珠,想道:真配合,给你点奖励吧,再接再厉啊。 他转过身,两手撑着洗手台,站姿有些随意懒散:“陈钧绍?有事吗。” 陈钧绍是他同班同学,性子闷,伏苏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但也没主动撩过,所以平日不怎么来往的。今天约人一起来吧通宵,顺带晾晾某个不好啃的肉骨头,没想到陈钧绍竟然也跟着来了。 伏苏一看他现在的眼神,把他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毕竟也是风月场老手了。 虽然陈钧绍长得高大威武皮黑肉厚,实在不像下面那个,他下不了嘴,但送上来的意不要白不要。 陈钧绍按捺不住地往前迈了半步:“我……” 伏苏眉梢微微挑起,语气有些打趣般轻佻:“有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的?不太像你啊。” 陈钧绍看进他眼底流转的些许调侃笑意,发着光似得,好看的不得了,脑子一白,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大步上前,按住伏苏的双肩,把他的上半身按到了冰冷的镜面上。对上那有些诧异的眸子,陈钧绍才恢复了一丝清醒,怕自己没了勇气,连忙接着说道:“伏苏,我,我很喜欢你,你……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可不可以,试着跟我在一起呢?” 对方动作很强势。 伏苏皱了皱眉,对自己现在的身体这副看起来像下面那个的相貌有些不满。以前的他虽说也清瘦挺拔,但可从来没人想压过他。 他半笑不笑地看着陈钧绍:“可我只做上面那个。” 陈钧绍愣了好久,似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潜意思,激动地手都开始颤抖:“我、我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哦。满了。 伏苏缓缓撤下了脸上的笑,恢复成平日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可我还是不愿意。松手吧。” 陈钧绍诧异又受伤地张大了眼:“你刚刚,明明……” 伏苏嘴角微挑:“我刚刚有说你答应了我们交往吗?” 陈钧绍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般地看着眼前这近的不足半米的人。 他有着最让人牵肠挂肚的面孔,最让人抓心挠肝的笑容。他有时开朗又明快地与人勾肩搭背,对所有人都友好而关怀,有时……又像现在这样,微笑着,说着最让人痛入心扉的话。 伏苏推开了他的手,扯了扯衣服下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只淡淡留下一句—— “不过是你想多了。” 系统:[你是不是很擅长甩人?] 伏苏委屈道:[哪有。我对人最好了。] 系统冷笑:[科科我不信。] 伏苏:[如果不牵扯到感情的话,我对谁都能宠上天。] 系统:[也对,否则怎么会有人被你骗了呢。] 伏苏:[哇那你很懂诶。给你鼓个掌吧。] 回到位子上,伏苏跟人开团下本,陈钧绍过了好久才走出来,脸色有些白,脚步仓皇地离开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来。 过了不久,吧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了。 伏苏被吹个正着,忍不住打了个抖,正准备套上外套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道更让他发抖的声音—— 温柔又好听,包含着浓浓的忧虑和关心,让人忍不住想沉溺进去。 “这么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寝室?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当然,是让伏苏得身体直颤。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啊——他真的好喜欢好想拥有。 还真的,是病毒啊。(83中文 .83.) 第2章 黑鸟02 温暖的手掌轻轻摁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衣料,即便纹丝不动,掌心的热度也作恶般地撩拨着伏苏左胸里的心脏。温软的低音宛如亲昵的耳语,伏苏差点软了半边身子。 [好犯规啊啊啊,这也太诱人了吧……!我到底是怎么把持住自己,跟他同寝室睡了那么多天都没上他的?] 系统:[……你有毛病?] [没毛病。见色起意,人之常情。] 伏苏仰头跟贺璟对视,看到了对方浅琥珀色瞳仁中的担忧和疲惫,心微微颤了颤,又酥又软。很快他稳住了,扭头继续打游戏:“不回去了。” 语气平静而冷淡地,让贺璟终于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贺璟是个中德混血,一头深棕色的浓密短发下有着一双颜色浅浅的瞳眸,五官完美而深邃,无可挑剔。平日里,他是一个阳光而开朗的大男孩,浑身各处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而那双永远都闪着明亮璀璨的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印上了浓浓的忧郁。 “伏苏。”他低叹了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你在生气?” 伏苏懒得抬眼看他,漫不经心地回道:“生什么气?” “因为……”贺璟有些不太确定:“昨天的球赛,我赢了你?” 伏苏:[这个木头,我好想打他一顿。] 系统:[你可以的,你越欺负他,说不定他暴露本性越快。] [不我舍不得。]伏苏想了想:[至少也要在他报复社会前睡一次。] 他换上副不耐烦的神情:“没事你快回去吧。” 贺璟沉默了下来,却没动,像尊雕塑似的,杵在伏苏身后看着他打怪。 怪异的气氛让对面几人有些不自在,终于有人打起了圆场:“既然来了,一起玩会儿吧,怎么样,贺璟?” 伏苏抬眼:“你们别瞎撺掇,他又不会玩,光添乱来的。” 几人看伏苏神情不太好看,也歇了劝和的念头,自顾自玩儿。 贺璟又站了一会儿,目光扫过陪着伏苏来通宵的几个人,浅色的瞳眸在某个瞬间,掠过了一抹暗色,稍纵即逝。他终于再次轻声开口:“那你玩够了,记得回来。门我给你开着。” 伏苏没回他。 等贺璟走了,对面几人才炸开了:“你跟贺璟吵架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还好的跟同个娘胎里出来的吗?” 伏苏一个大招杀的boss嗷嗷叫,懒懒地回:“没什么事,继续玩。” 的确没什么事——也是在篮球赛结束后,凑巧看到了贺璟送一个女生回宿舍楼而已。 那个女生他也认识,叫颜叶,在几天前,还给他贡献了五十点意值。也不知道怎么会跟贺璟走到一起去……联想到贺璟那男女通吃的又开朗又阳光的白痴形象,如果刻意撩骚的话,几乎没有人会不上钩。 伏苏啧了一声,有些不爽。 倒不是不爽贺璟去撩拨刚跟他表白的颜叶,而是—— 你特么为什么不来撩我??? 我是长得没颜叶好看,还是没她温柔乖巧啊。 ……迟早要干得他下不了床。伏苏撑着下巴盘算着。 对面又有人犹豫着劝他:“虽然贺璟只是贺家的私生子,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伏苏,你可别跟他起矛盾。毕竟贺家……咱们几家合在一块儿也惹不起。” 他们这伙人都是a市富二代圈里响当当的纨绔,因为头上都有正统继承人,所以大多没心没肺度日,也不去算计些什么,伏苏亦是如此。他有个大了七八岁的哥哥,不怎么见面,感情不深,他哥负责接手公司照拂亲戚,他负责扮演好一个听话的、不越矩的乖巧弟弟,在大学里张扬又恣意地挥霍着时光。 而贺璟却不同。 他的母亲是德国人,在贺家家主与现任妻子结婚前,便已珠胎暗结,后来贺璟父亲娶了别人,她黯然离去,独自抚养贺璟长大。好景不长,在贺璟十岁的时候,他母亲病逝了,贺璟被接回了贺家。 更多的□□,伏苏也不得而知,总之贺璟在贺家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因为贺家还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同样优秀的嫡长公子。 不过嘛,这些也不在伏苏关心的范围内。 “知道了。”他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事儿这样翻篇了。 打到五点,另外几人包房睡觉去了,伏苏觉得晾贺璟一晚上够了,今天怎么的也得探点口风出来,所以背上包,往学校方向走去。 这个吧离大学城不远,步行也十分钟。 他打了个哈欠,问系统:[贺璟心灵污染值多少啦,科科。] 系统沉默了一下:[你这是在叫我?] [对啊。谁让你总是科科我,干脆给你起个名呗,喜欢吗?] [没毛病。] 伏苏看了看:[百分之二十了。可是我觉得他根本没什么变化?还是很可啊。让人很想好好地疼他。你跟那个什么主神,该不会是在驴我吧。] [……不信最好。你需要教训。] 伏苏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深秋天亮晚,大清晨的路上还是黑黢黢一片,运作了一整晚的路灯偶尔接触不良地闪了一闪。 路上没有人。安静地有些过分。 伏苏转过街角时,突然,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很快仿若无事般继续往前走。嘴角却在背着光影的暗处微微上挑,带着一丝趣味和欣然。 又来了。 这种熟悉的、黏腻的注视。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他沿着路牙子往前走,秋风瑟瑟吹过,吹不走落在他身后的那炽热的目光。 好热情啊,他都要被融化了。 伏苏低低念道:“跟了我这么久,还真是有点好奇这是只怎么样的小野猫了呢。” 他在转弯的一瞬间,侧身躲进了一条小巷里,背部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屏息着等待。 哒、哒哒……微弱而细小的声音由远及近,节奏鲜明,每一步都踩在人的神经上。 好像有些急迫,又好像胸有成竹。 近了……伏苏沉下气,在他想去扑出去抓住那只扰人的野猫时,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一声。 他被吓了一下,再去听的时候,脚步声已经没了。 “运气真差……”他嘟囔着掏出手机。 上面躺着一条陌生人的信息。 ——好聪明啊伏苏,差点上当了。怎么办,更你了。好你。 伏苏:“……” 撩我!这个变态又撩我!你会这样骚扰我,有本事你露个脸啊? 他揉了揉鼻子,骂了句智障,然后删了短信。 垃圾箱里已经躺了几百条这样的短信了,来自不同的号码,但伏苏一看知道是同一个人。 闲的。 回到学校,他刷了卡进宿舍楼。 走到宿舍门前,门果然是微阖着的。 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伏苏不想打扰到贺璟,所以轻手轻脚地摸回床边,却在坐下来的一瞬间,响起了贺璟的声音:“——伏苏。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伏苏一愣:“你还没睡啊。” 贺璟拧开台灯,从床上坐了起来。 暧昧朦胧的灯光下,他那张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好像与任何阴暗的情绪沾不上边的脸上写满了忧郁,大双眼皮微微耷拉着,漂亮深邃的五官有些无神。 这副样子,看得伏苏直接心软了——以及某个部位硬了。 贺璟扒拉了一下头发,努力做自我检讨:“我以后,会让着你球的。” 伏苏又无奈又好笑,走过去揉了把他的大脑袋:“白痴。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贺璟眼睛亮了起来,脑袋似乎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又忍不住露出了暖融融的笑容。 伏苏心痒难耐,凑近了点,温热的指尖摩挲着贺璟的下巴。 那双风流薄幸的双眸微眯着,慵懒而迷人,褪去了白日的嬉笑怒骂,露出更为本质的冰凉如霜高高在上。 “不过啊,小璟你要不要说说,你跟颜叶是什么关系?” “毕竟看到你们走得近,我真的好嫉妒啊。”(83中文 .83.) 第3章 黑鸟03 贺璟琥珀色的瞳眸中一掠而过一丝茫然,轻声重复道:“……嫉妒?” 伏苏嘴角扬了起来:“是呀。” “你嫉妒的……是谁?” 伏苏放开他的下巴:“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嫉妒你啊。否则我干嘛跟你生气?” 贺璟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伏苏转头去拿了自己的洗脸毛巾,朝洗手间走去,同时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我还是挺喜欢颜叶这种性格的女生的,小璟你可别跟我抢啊,否则兄弟没得做了。” “……” 进了洗手间,伏苏捂着胸口:[我的小心肝,小可怜。刚刚他的表情真让人心疼。] 系统:[……所以你干嘛故意这样说啊!] [试试看嘛,你快瞅瞅,污染值有高起来吗?] 系统:[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沃日,还真的高了百分之五。] [哈哈哈学着点儿。] [可你不是还想睡他?] [慢慢来嘛,我不喜欢来强迫的。] 伏苏边刷牙边想着:这样看来,贺璟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的嘛。 由于他跟这个病毒都是平行时空的外来者,而他需要的意值必须来自这个时空的人类,所以病毒并不能给他,理所当然的,伏苏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对自己是抱以怎样的感情了。 所以在刷心灵污染值前,伏苏必须接近病毒,取得他的信任与好感——这才能保证他的所作所为能对病毒产生伤害,迫使他一点点地,脱下伪装的、华美无害的伪装。 不过他倒是有些失望。 本来以为刷了污染值后,贺璟会有所变化的,至少不再是一副傻白甜的样子。 毕竟他比较喜欢……带劲儿点的小受受。 看来真的被主神给驴了。不过最后能换回条命也不亏。 *** 天气渐凉,秋高日爽,灿金的落叶被微风卷着飘飘荡荡,然后悠悠落在铁丝内的球场地上,被带球满场跑的男生们踩踏而过。 篮球场边的设了几条长椅,十几个女生站在一块或大声或羞涩地给自己班上的人加油,喧闹声传去很远。 伏苏接到同伴传来的球后,眼前光一暗,看到是对班那个一米九的大块头在堵自己,骂了句脏话,正准备强行突破时,余光瞥到了跑位风骚又犀利的贺璟,当机立断地做了个假动作骗过大块头后,把球抛出:“给我接住啊贺璟——!” 贺璟个子很高,在普遍一米七几的男生之中很突出,他小跳起来,接住球后直接扭身冲篮筐而去,像一阵想握又握不住的风。 深棕的发丝似乎淌着亮晶晶的汗水,在金色阳光下,显得耀眼又绚烂。 球进了。 场上爆发出了同班男生女生的欢呼声。 伏苏被一群男生围着,无心应付他们的兴高采烈,扭头去看自己的小心肝。 贺璟同样也被人簇拥着,他汗水渍渍,边跟人说话,边随意地拿过毛巾擦脸,然后弯着眼露出招牌的阳光笑容。 很快,贺璟也朝伏苏看了过来,眼里笑意更加深了一些,点缀着璀璨的光芒,温柔绚丽地,好像整个世界都浓缩成了他眼底的高光。他从人群中突围出来,然后拉着伏苏的手臂往球场外走。 伏苏迷茫脸:“干嘛去?” “买饮料。” “你自己去不好了。” 贺璟扭头朝他笑笑,一副唇红齿白天真烂漫的小白脸样:“不能陪我去?” 伏苏:“……”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撒娇了,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小妖精。 谁让我喜欢你呢。 不大不小地冷战了一晚上后,两人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些,贺璟几乎每时每刻都要跟他待在一块儿。伏苏表示喜闻乐见。 果然感情都是作出来的。 去小超市买了两瓶饮料,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伏苏斜过目光,瞥着贺璟那轻薄的球衣下露出来的年轻肉|体。他皮肤很白,怎么晒也晒不黑,肌肉匀称矫健,力度十足,却又不显得过分虬结健壮。目光往下,飘荡荡的球衣被风吹出一层层纹浪,勾勒出了细窄柔韧的腰部,以及那双笔直地像是用尺划出来的大长腿。 伏苏忍不住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我们的口号是——] 系统:[nai子!pi股!大长腿!] 伏苏欣慰道:[科科你今天好配合。] [嗯哼。] 看够了,伏苏抬眼,却正对上了贺璟同样也在看着他的目光。 贺璟长得高,比伏苏高出了快十公分,他微垂眸,四目相对之时,他的喉结细微地上下一滚,突然叫了伏苏的名字:“伏苏。” “嗯?”伏苏挑眉看着他。 他的一双眼生的动人又风流,自含三分轻薄笑意,尤其是斜着眼撇来时,道不尽的多情,几乎勾心摄魂。 贺璟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伏苏看着他,唇边牵出几丝笑意:“什么事,说说看啊?” 说出你的故事,骚年。 他的那份惬意姿态其实在贺璟看来实在是有几分可恨,像是、像是——明明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却故作不知,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在那里心焦如焚。 浮云遮挡住了天光,一片暗影笼罩在贺璟静立的身影上,凉风习习,宽大的球衣衣角翻飞,而在那被风拂动的刘海下,浅琥珀色的瞳眸缓缓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色。目光如织,牢牢地将伏苏锁在了视野之中。 世界安静地只听得见风声,而贺璟却清晰地听到了胸口处,某只被深深关囚于笼的狂兽发出阵阵撼天动地的嘶吼—— 最后化作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好想、好想要他啊。 想得心都痛了。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系统:[厉害了我的苏苏。] 伏苏笑:[稳。] 正在这时,两人之间插|入了另一道犹犹豫豫的女声:“……伏苏?” 伏苏抽离目光,转身看去,是颜叶。 好戏啊。小心肝,你再努力一把,争取今天再刷个百分之十? 想着,他抬手朝颜叶招呼了一声:“也来买东西?” 颜叶目光飞快地从贺璟脸上掠过,贺璟同样也在看她,她有些紧张慌乱:“伏苏,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可以吗?” “行啊。”伏苏看了看天边:“都这么晚了。待会请你去外面吃晚饭吧,当做你刚刚喊加油喊得那么用力的谢礼。” 原来,他都听到了……颜叶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着头踢小石子。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伏苏看向贺璟:“小璟啊,要一起去吗?” 贺璟露出一个笑容,好像刚刚那瞬间的晦暗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我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好,那我走了,拜。” 他随意抬手挥了下,然后跟颜叶并肩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贺璟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撤下来。 伏苏和颜叶最后在校外美食城一家火锅店坐了下来,点完了菜,颜叶有些欲言又止,细眉微蹙着,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伏苏对女孩子向来很温柔好脾气,与她聊了会儿其他的话题后,颜叶放松了下来,终于鼓足勇气道:“伏苏,我想跟你说,你……还是别跟贺璟走太近了比较好。” 伏苏眉梢微微上挑:“他怎么了?” “他……”颜叶忍不住环住自己的双臂,回想起那次贺璟在她耳边的话语,双眸上缓缓漫上一丝恐惧。 在她追伏苏的那几天,贺璟突然找上了她。 由于伏苏跟贺璟关系很好,所以颜叶对一脸开朗阳光的贺璟没有一丝防备,只以为对方是想帮自己追伏苏,结果,在送她走到寝室楼下时,贺璟却突然轻轻地对她说:“——你确定,你要跟我抢人?” 他的语气很轻柔。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颜叶心有余悸地跟伏苏说了,伏苏神色淡淡,似笑非笑:“别当真。他跟你开玩笑呢。” 颜叶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了,吃吧,待会回去我教训他。” 颜叶只好低头吃饭。 一顿晚饭,颜叶又给伏苏贡献了意值,只差十点满了。 回去路上,伏苏让颜叶走在了里面,偶尔遇到人多的地方,还会微抬手挡在她身前回护着,颜叶被身边人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看得满脸通红,偷眼瞅着伏苏的侧脸,心如鹿撞。终于在绿灯跳亮的一瞬间,她鼓足勇气拉住了伏苏的衣角。 伏苏脚步一顿。 人流从他们身边淌过去。 “怎么了?” 颜叶抬头与他直视,用了十分的勇气才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伏苏,我、我喜欢你!很……很喜欢!” 伏苏看着她,眼眸中依然盛着柔情,但却毫无波澜。 颜叶屏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伏苏轻叹了口气,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额头轻靠着自己的肩膀:“别哭啊。被人看到可不好看了,乖,听话。” 颜叶抽噎着道:“你,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为什么……我不行呢?” “没有。”伏苏低头:“我没有喜欢的人,这样,你会好受点吗。” 颜叶揪紧了他的衣角,泣不成声。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颜叶最后没让他送,自己进了东校门,伏苏则是插着口袋在外闲逛—— 那个变态,又跟在他后面了。 还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伏苏,你跟她交往了吗?” “那我要怎么办啊。” “回来……好不好?” “不肯的话,我只好去抓你了哦。快回我吧。” 这家伙还挺带劲的,伏苏都有点心动了。 随后,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我要抓到你了。”(83中文 .83.) 第4章 黑鸟04 我要抓住你了哦,伏苏。 ……嗯?伏苏盯着手机屏幕,脑海中白光一闪,猛地想转头,眼前却突地一黑,一只大手用力地捂住了他的眼,从后桎梏住他的双手,将他推入了两家商铺间的狭缝之间——大学城内大路小路交叉纵横,所有店铺拥挤在同一块地皮上,随处可见狭窄的小巷路,人躲进去根本引不起路人的注意。 更何况,伏苏为了抓住这只野猫,特地往人少的地方走了。 覆盖在眼上的手滚烫滚烫的,那炽热的温度钻进肌肤,微弱的电流随之传遍全身。 伏苏干脆放弃了挣扎,他对这个小变态还真的挺感兴趣的——他确信对方并不会伤害他,否则这段日子也不会只是偷偷摸摸地尾随骚扰他。 “你谁啊。”伏苏背靠着冰凉的墙,没有半点被人牢牢控制的慌张。 对方并没有回答。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伏苏的脸侧以及脖颈之间,似乎在一点点地嗅闻着他的气息,随后,对方埋首在他的肩窝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叹息般地咕哝道:“我的……我的。” 刻意压低了的男声,居然还挺好听。 伏苏懒懒道:“躲躲闪闪地不让我看到,你是长得比较抱歉呢——还是我认识的人呀?” 对方不为所动,湿热的舌尖顺着伏苏流畅的脖颈曲线往上移动着,呼吸急促而火热。 “喂。你要亲我,至少也要露个脸吧,这样遮着我眼睛,也太没诚意了啊。” 扣着伏苏的手突然一紧,力度有些大,甚至还在克制着地轻微颤抖。伏苏忍不住想,这是兴奋呢还是生气呀,感觉好像是生气……可是他生毛气?他都不介意被他跟踪那么久的事了。 “呵……来者不拒么?” 压低了的轻笑声从对方的胸腔中发出来,闷闷的,隐隐有些喑哑,却又冰冷如霜。 伏苏突然觉得有点耳熟……该不会是—— [叮——目标任务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五。] 不是吧。小心肝,原来你这么生猛的啊? 虽然他知道贺璟对自己有意思,但没想到居然……怎么办好激动啊。 这下子伏苏可彻底兴奋起来了。嗷,来啊,快来,让你苏哥哥好好疼你,保证你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欲罢不能,从此再也离不开我。 他正欲挣脱并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贺璟却死死地压制住了他,滚烫的胸膛挤压着他,捂着他眼睛的手用力迫使他仰头,主动将微张的殷红双唇送上——随后一片压迫感十足的温热用力堵了下来。 ……小璟,你这接吻技术真的不怎么样。我牙齿被撞得好痛啊。 贺璟的确是新手的样子,毫无章法地在伏苏唇上胡乱啃着,呼出的气又急促又湿热。他原先只是想发泄自己无处喷发的怒意,然而亲着亲着,经不住沉迷了进去,想更用心地体验唇齿相交的美妙,却被终于受不了的伏苏主动伸舌撩拨了一把,他这才蓦地想起—— 其实伏苏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依然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眸底逐渐升腾起了一股黑压压的雾气,血丝缓缓爬上美丽到极致的琥珀色双眸。 ……这个人。 他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宽容地容许所有人的靠近,却在别人想要更近一步时,微笑着、无情而决绝地划开天堑般的鸿沟,告诉对方——只能到这儿了。 其实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这个认知让贺璟眼里暗色更浓,他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只能通过愈发粗暴凶蛮的吻来切实证明对方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伤害他的资格,虔诚地交托到了这个他最、也最无情的人手上。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 系统:[亲亲也能刷污染值?] 伏苏:[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吃火锅的时候吃到蒜了。他很不满。] 系统:[……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个有味道的……] 伏苏:[哈哈哈。] 最后贺璟松开他的时候,伏苏觉得直接拆穿他,他会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装着一副被亲到七晕八素眼前发黑的样子,让贺璟成功逃走了。 这么替对方着想的,也他这个烂好人了。 他在外又逗留了一段时间,回到寝室的时候,贺璟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声响扭头看来,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继续装,看把你能的。 伏苏撇撇嘴,把包扔到桌上,却听到贺璟继续问道:“你……跟颜叶在一起了?” 伏苏转头看他,微微眯起了眼。如果不是贺璟捏着书角的手指都用力地泛白了,伏苏还真以为他是像表面那样纯粹好奇着。 小可怜…… 他摇头:“没。不太合适。” 贺璟心里翻涌着的狂潮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才逐渐平息下来。他扬起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努力宽慰着伏苏:“那还挺遗憾的……不过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你别难过。” 伏苏忍不住在心里给他鼓掌。 这演技,难怪连主神都发现不了他。 * 夜色渐深,伏苏和贺璟换上了运动装,一起去操场上夜跑。 两人作息规律相似,白天上课泡图书馆,晚上打打球跑跑步,健康地不能再健康。 今天的操场上人也很多,两人一走进去,有数不清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他们飘过来,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女生压抑着的尖叫声。 嗯,一切都很正常。 两人跑完十圈,伏苏边慢走边活动着手脚,一回头,却发现贺璟一直在注意某个方向,他顺着看了过去,发现是几个正在推推搡搡的女生,登时有些不是滋味了,推了贺璟一把。 “看什么呢?” 再看,你再看,哥哥我可要吃醋了啊,问你怕不怕。 贺璟回过头,朝他笑了下:“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伏苏眉毛挑了挑,平日里他们可不止这点运动量,正不解着,余光却瞥到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被推了出来,扭扭捏捏地往他们这边走来,并且一直在躲闪着他的目光。 哦——懂了。 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璟越来越淡的神色,原来是喝醋了。一股子酸味。 “行啊。” 说话间,那女生已经快要走到跟前,伏苏话音一转:“——你先回去吧,我再过会儿。” 贺璟刚扬起点弧度的嘴角缓缓凝固了。 伏苏朝他咧咧嘴角:“直接无视别人,不太好呀。” 生气吧?恼火吧?快点增加污染值,报复社会去啊! 其实伏苏最近收集的意值已经足够撑过三天了,所以他并不迫切去汲取,也没遛着那女生,简单明了地拒绝过后照例安慰一番,然后慢悠悠地踱回寝室。 系统:[接下来怎么办?利用人刺激他已经没用了,刚刚污染值没升。] 伏苏唔了声,想了想:[换个方法刷吧。] 系统:[校园欺凌?] 伏苏:[不。你也想太多了,我像是那么凶残的人吗?我是觉得,差不多该来真的了。] 说着,伏苏轻叹了口气。 多可的人啊。 如果他的存在不是个由病毒分化的、侵入每个平行时空的“假象”,他这么心软,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一个如此可的人呢。 寝室门没关,伏苏推门而入,听到了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大概是怕他没带钥匙,所以给留着门。 伏苏反手正要关门,却突然听到了一门之隔的洗手间内,传来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是难耐至极的低喘,又像是压抑了的沉重呼吸。 伏苏靠近一步,终于将那混于水声的话语听清了。 “……伏苏、伏苏。哈……我的……我的……” 哇。 小变态。你很嗨嘛。叫哥哥的名字让你这么爽? 伏苏以拳抵唇,克制着笑意,想了想,还是不去打扰了,心情颇好地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文学杂志。 过了好一会儿,水声才停。 伏苏看了看时间。 [厉害了,这么持久。他难道不间断地来了好几发?] 系统:[病毒们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外表才华都是很强悍完美的,同样的情况下,说不定你射了三次他都还没射?] 伏苏:[哇科科求你别说了,攻的自尊都要没了。输给一个病毒怎么甘心?] 系统:[像你这样第一次打炮时被夹得疼哭了的攻,的确……没什么自尊。] 伏苏:[……………………你从哪来的黑历史。] 系统:[装载进大脑时自动附带。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伏苏:[科科,我以后一定对你很好。] 系统:[科科。] 贺璟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一手拿着盆,一手抓着毛巾擦湿发,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伏苏时,动作停滞了一下,很快状若无事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伏苏嗯了声,心情有些复杂。 身高比不过,体重比不过,连持久度也比不过。 ……没关系,他可以靠技巧制服这个小变态,嗯。 收拾好了心情,伏苏咳了声,然后说:“你过来帮我看几个字?” 贺璟见他言语之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微起波澜的内心恢复平静,放下脸盆后走到他身后,撑着桌面俯下身,去看伏苏指尖点着的地方。 温热的水汽几乎贴着伏苏的侧脸。 他的指尖莹润白皙,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伏苏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脸,轻声道:“要不要读读看?” “在前面,加上我的名字?你刚刚在洗手间——叫的真好听。我还想听。” 贺璟瞳孔微微一缩。 “念啊。”伏苏不急不缓地催促道。他的声线慵懒而多情,暧昧的气氛因他某个*的眼神而浓到极致。 贺璟喉头滚动了一下,最后,他低缓道: “伏苏……我□□,*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原句来自《洛丽塔》)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撩人,伏苏在心里喊着小妖精,忍不住又酥了。 “这不是读得很好嘛。”他眯着眼,抬手,用手指挑起贺璟的下巴,注视着他被浓浓暗色笼罩的琥珀色双眸,突地浅笑起来:“接下来,叫几声哥哥吧。叫的好听的话,给你亲。像今天下午那样……” 没待他话说完,贺璟已经牢牢地托住他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下来。 啊啊,还没听到叫哥哥呢…… 不过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听。今天要好好地满足一下他的小心肝。 两人吻得犹如烈火遇干柴,双手都不遗余力地**按压着对方的身体,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挤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融为一体,滚**的时候,伏苏想起什么,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点:“……我抽屉里有tt,第一次还是戴上吧。” 系统:[!!!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伏苏:[早准备着这一天呢,我才舍不得伤了我的小心肝。] 系统:[日啊,辣眼睛,我走了。] 贺璟眸色深的不像话,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吻了下伏苏的唇,起身去拿。 后来…… “……诶?不对不对……你干啥?……你等等等等等!!!草草草日日日日!!”(83中文 .83.) 第5章 黑鸟05 阳光照进来,强悍的生物钟将伏苏从深沉的睡眠中拉了出来,他眼睛肿了一圈,勉强睁开条缝,从被窝深处爬出来,浑身异样的感觉令他一僵,再不敢动弹。 太……太可怕了。 简直不是人。哦对,贺璟该死的还真不是人。 伏苏忍着被噩梦再次侵袭的绝望感,默数着床下垃圾桶里已经用过的tt。 一二三四五……我屮艸芔茻,贺璟你不是人,你要我死。我怎么还活着,我怎么还没死啊,也太坚强了吧。 这时,叮地一声,系统上线了,幽幽问道:[终于操到人了,爽飞你了吧。] 伏苏:[……爽、死、了。] 系统:[咦你怎么这么虚。] 伏苏:[你家病毒缠了我一晚上把我榨干了。早知道这是个体力活,还有可能搭上性命,我绝对不会接任务的。] 系统:[哈哈哈哈其实你心里肯定很爽。] 伏苏:……爽你个鬼你要不要试试?老子一世英名他妈损在这儿了。 一条有力而沉重的手臂从背后绕过来,捞住要爬下床的伏苏,将他拥入怀中,牢牢禁锢,低低地叫他的名字:“伏苏。” 贺璟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非常的——撩人。 伏苏挣脱不开,生无可恋脸:“还没死。”不过你再来两次,大概不远了。 贺璟低低笑了两声,温热的胸腔起伏着,一丝一缕暧昧的气息纠缠在紧贴的肌肤之间。 他低下头,轻吻伏苏的发间:“……还想要,你是我的、我的。”顺着后颈肌肤亲吻着,最后轻轻啃咬着他的锁骨:“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嗯?可是我一看到你,硬了,你在我脑海里出现最多的场景是被我亲到缺氧窒息,被我干到哭喊不停的模样。真想……干死你啊。我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如果不是你主动来撩拨我,也许我还会继续忍一段时间。所以体谅我一次吧,以后一定会轻一点的。来……腿张开点,乖。” 这么说着,伏苏感觉到了某个硬热的东西又顶了上来。 眼前的美人美色依旧,但是伏苏已经萎了。 贺璟几乎将基因内的种族优势发挥到极致,那玩意儿完全是欧美熊的尺寸,伏苏……伏苏简直觉得自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从此在贺璟面前再也硬不起来了。 系统终于反应了过来:[!!!苏苏你!!!我的天哪!!!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软了!?] 伏苏:[闭嘴,别说话,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他沉痛想道,小璟,你再也不是我的小心肝了,我想象中的小心肝不是这样的。 再次得到满足的贺璟覆在伏苏背上,将一枚吻轻轻印在他后颈突出的部位上,轻轻呢喃道:“我好喜欢你啊伏苏,喜欢到马上死去也没关系。”他抱紧了伏苏的身体,以一种恐怖的力度:“只要你不离开我,不再去看其他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 群魔乱舞的夜店散发着迷人而奢靡的气息,诱使着所有经过的人跨入罪恶与欲|望的国度。 “伏苏大公子,你都多久没出来玩了,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致了?” 伏苏坐姿随意,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慢慢摇晃着盛着猩红酒液的高脚杯:“闲着没事干,想到你们了,出来玩玩。” 在包厢内坐着的一圈人都是a市□□里出了名的玩,有跟伏苏同校的几人,也有别的。平日里的日常活动是四处搜罗能潇洒败家的地方挥霍时间,以前伏苏也跟他们一道儿,但不知何时起,渐渐地不出现了,像这样所有人都聚齐的场景已经久违了。 “你知道吗,我们几个还在私底下说你被哪个女的套住了,想收心了,事实证明,啧。”几人对视而笑,似乎都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可笑。那可是伏苏啊——谁都有可能会被套牢,除了他。 伏苏抬起眼帘,似笑非笑:“某种意义上,没错。” “……诶??”众人傻眼了。 伏苏仰头喝了口酒。 他的确是被套的不能更紧,自从跟贺璟在一起之后,即使对方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伏苏也感觉得到,对方对他非常之不信任,似乎很怕他一转头找别人去了,所以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看到他。在这种状态下,伏苏没机会收集意值,血条一点点地下降,差点儿见底了。 幸好运气不差,昨天因为在美国养老的贺家老爷子突发急病,贺璟临时赶去了美国,没有两三天回不来,伏苏这才有机会出来放松一把随便捞点意值。理所当然的,地点选在了以前跟狐朋狗友们最常来的夜店,这里无疑是收集意值最快最方便的地方,亮了身份后勾勾手指有人前仆后继地送上前来。 众人还想八卦,伏苏却不再开口,于是他们也只好歇了心思,叫了队陪酒的来助兴。 一个装扮清纯的学生妹从进门看到伏苏开始,眼睛一直盯着他,也不等他开口,主动地在伏苏身边坐下,端起酒瓶:“哥哥,我给你倒点吧。” 伏苏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唇角微挑:“成年了没?” 学生妹娇俏一笑:“刚过几个月。” 伏苏知道这儿的年龄都是虚报的,这个女生一看还没成年,所以也没打她的主意,旁人看他兴致不高,把学生妹赶走,换了个成熟向的。 伏苏支着脑袋,三言两语将久经沙场的女人撩拨地面色含春,意值刷刷地往上涨。 系统:[你还是挺有一套的嘛。撩完一个再换一个,这才多久啊,意值都快过半了。] 伏苏:[嗯哼。] 他得蓄足能量才行啊,本以为刷贺璟的污染值很简单,但最近才发现……好像有点难。 对方从不曾禁锢他的举止言行,但在无形之中,把他死死地套在囚牢之中,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的污染值从百分之四十降到了百分之二十,这让伏苏无语凝噎。 他真的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好刷的! 玩到半场,伏苏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数人的簇拥阿谀中进了个包厢,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门页。 总觉得……那个男人的侧脸,跟贺璟有点像?(83中文 .83.) 第6章 黑鸟06 不过贺璟不是去美国了么?如果回来了的话,肯定之前会跟他联系的啊。伏苏没多想,回包厢去了。 到晚上十一点,夜店宾客兴致最浓之际,伏苏被人象征性地灌了几杯酒,微醺的模样懒散而闲适,偶尔撇过来的眼波如盈盈水流,不笑也自含三分风流韵味,勾的那些把他当做今晚目标的人按捺不住心潮涌动,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凑。 能睡到这样的极品,算倒贴钱都乐意啊。 众人眼见着伏苏身边围坐了越来越多的人,司空见惯,只打趣道:“伏苏,今晚大家兴致都这么好,姑娘们也很给面子,不如你挑个顺眼的给你暖下被窝?” 虽然伏苏玩,但他们从来没见他带人回去过夜过,把姑娘们心挠痒了之后又撒手走人,真恶劣。 闻言,几个姑娘眼睛都微微亮了起来,含着隐隐的期盼。 伏苏脚一伸,踢了说话那人一下,笑道:“羡慕还是嫉妒啊。我要回校的,算了吧,下次再说。” “好,那说好了,下次你可别赖掉。” 伏苏随口敷衍道:“行。”不过等我对着姑娘能硬起来再说吧。 这时,一人从外面进来,坐下来说:“隔壁贺少在开趴,咱们离这么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哪个贺少?” “还能有谁,贺砚啊。” 伏苏挑眉道:“贺璟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啊。贺家正统的继承人呢,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咱们运气真好,过去凑个热闹呗?” 贺砚啊……看来刚刚他看到侧脸的男人是了。 长得真不错,虽然比不上贺璟,但也算百里挑一了。 伏苏轻笑了一声:[科科,想不想吃帅小哥的意值?] 系统:[你要去勾引贺璟弟弟啊?] 伏苏:[这不叫勾引,我只是在收集意值的同时刷下污染值。我记得,贺家两兄弟好像关系不太好?至于之后,再说吧,性格不对我胃口我也吃不下。] 系统沉默片刻:[你上次这么说,是准备勾引贺璟的时候了……结果操的连妈都不认识了。] [请你闭嘴,我不会当你死了的。] “既然都遇到了,去打个招呼吧,人多也热闹些。” 众人纷纷应和,大家一块儿往隔壁大包厢去了。里面响着震天般的音乐,穿着暴露的*女人们在五彩炫目的灯光下跳着妖娆的舞,每个送来的眼波都迷人而蛊惑,伏苏微笑着避开一个贴上他的舞女,目光轻移,看到了坐在卡座正中央的贺砚。 贺砚的眉眼跟贺璟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贺砚给人的感觉沉郁而阴鸷,眼神锋锐地像是能将人看个通透,这是经过继承人正统的锤炼后才能有的气质。如果没猜错的话,再过几年,贺璟会被他父亲提拔,安排成为贺砚的磨刀石以及脚踏板。 豪门世界兄弟之争的套路,伏苏懂地不能再懂,只是他对继承家业没有兴趣,早早地避开了自家老大,才过上潇洒日子。贺家两兄弟不同,嫡庶的分别非常微妙,两人年龄又相差不大,争斗避免不了。 四目相对之际,伏苏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是个角色。贺璟要是继续装傻白甜,肯定干不过他。] 系统:[你居然不叫他小心肝了。] [难道我还要像以前一样宠他?美死他了。现在我只想刷污染值,刷到他哭着不要不要的。] 系统:[你是不是在恼羞成怒?因为被艹到哭了一晚上?] 伏苏冷漠脸:[没有。] 系统闷笑不停,最后引开话题:[那你还勾引贺砚么?] [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算了,看他上不上道吧,如果他主动找上来,那我利用一下咯。] 有了众人的加入,气氛更加火热,伏苏在圈内向来人缘极佳,一坐下有不少人上来聊天搭话。自从准备勾搭贺璟后,为了在相处初期增加好感,伏苏的确是不怎么出来这种场面了,既然贺璟装阳光大学生,他扮开朗好少年。现在没了束缚,别提多自在了。 啊,让贺璟那个小婊砸在美国多待段时间吧。 现在这样多好,有的是人凑上来让我疼。比腿软地像豆腐似得躺在床上要好无数倍啊。 伏苏跟人聊天时,余光瞥到贺砚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暗处的嘴角微微上扬些许,也不拘泥,端着酒杯主动走过去。 “喝一杯?” 贺砚盯着他端酒杯的手看了几秒,然后缓缓抬头,目光自下往上地看着伏苏。 伏苏的五官长得非常明俊清朗,尤其是含着抹笑意的时候,眼眸微弯,纤长如黑羽扇的睫毛下波光流转,在绚烂的灯光下映照出奇异的色彩。当他丝毫不避地直视着你的时候,那种温和却极富侵蚀力的眼神,一瞬间能落到你的心底,无形之中撩拨开无数水纹,让你猝不及防,让你懈怠沉醉。 贺砚终于启唇道:“好。”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十点。] “今天是你生日?” 贺砚摇头:“不是,随便聚聚。”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伏苏?” 伏苏笑道:“是啊。贺少居然知道我,荣幸之至。” 贺砚眼眸微沉:“……你很有名,我有印象。” “哈哈,是吗,如果跟你想象中不一样,那还真是失礼了。” 谁让老子这么帅,不出名都不行。嗨呀,真烦。 话头打开了,后面的聊天顺畅了许多。 包厢里一股子烟酒气,伏苏借口去外面透气,离开了包厢,在外面安静的角落待着,低着头玩了会儿手机,接着一根烟递到了眼皮子底下。 “抽么?” “我不抽烟,谢啦。” 贺砚收回了烟,背靠着墙,指头弹了下烟灰:“不好奇我怎么听说你的么?” “你会说吗?” “……”贺砚转过头,盯视着伏苏的眼底:“我在贺璟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满满的,全都是你。” “哦,这样啊。”伏苏笑了笑,“所以?” “你跟贺璟在交往。”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伏苏似乎听说了一个笑话似的,那眉眼舒展开来,平铺出漫不经心却有着致命诱惑力的笑意:“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要交往。我需要的是ship,后来才发现,他好像不满于此,虽然很可惜,但我只能喊停。” 贺砚一字一句道:“伏苏,你在引诱我。”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二十点。] 伏苏唇角微弯:“谁说不是呢。” 贺砚将他逼至墙角,眼眸暗沉:“可惜地点不对,否则我现在可以满足你。” 伏苏想道,你个小屁孩还想着学大人艹来艹去,怎么不摸摸自己毛长齐没?等你长得有你哥那么漂亮可再来跟我讨论这个话题吧。 他低笑了两声,伸手轻勾住贺砚的下巴:“不过你可记住了,我从不跟人谈感情,一旦你越过线了,我会离开。可别恨我呀,你要玩儿得起,苏哥哥才会陪你玩。” 贺砚眸中暗色更浓,半晌低声道:“好。” “那行。最近有点忙,以后给你打电话。” “……好。”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二十点。] 系统:[妈的,我不是很懂这个时空的人类,为什么你随便说什么都能涨意值。] [大概是太帅了。真愁。] 系统:[……可厉害死你了。] [谢谢谢谢。] 系统:[你真打算泡他?] 伏苏:[当然不了,我喜欢天真可款的,而且……] 而且贺砚跟贺璟有两三分相似,如果真的要打炮,伏苏怕自己对着那张脸……硬不起来。 被噩梦和六个tt支配的恐惧感如影随形啊。 在包厢里玩了大半个小时,有人叫了队鸭进来,太子圈内好这口的不少,大家也不拘着,点了顺眼的继续玩玩乐乐。 伏苏一看时间都十二点多了,想先回校了,结果不知哪个没眼色的给他也塞了个人。 看着男生怯怯的样子,伏苏有些心软,看了下血条,还差点满了,干脆刷满再走吧。 男生看起来刚入行不久,给伏苏劝酒的动作都颤地不行,还不小心把酒倒到伏苏裤子上了,当即有人呵斥起来了,伏苏开口道:“别这么大火气,吓着人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说完拍拍男生肩膀:“别哭呀,没事。” 男生有些畏惧,又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叮——收集到陌生人意值三十点。] 这时候,突然有人问他:“诶伏苏,贺璟呢?你们两平时不都在一块儿的吗,今天怎么没见他?” 马上有人暗地里拱了那个粗神经一把,眼色使个不停。 贺家两兄弟貌合神离又不是秘密,在贺砚面前提起贺璟,这不是找死呢吗,没看贺砚脸色已经全黑了? 伏苏随口应道:“贺璟啊,他有事,去美国了……”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丝异样倏地划过他心底,似乎有某种他一直忽视了的东西一丝一缕地盘绕上来,伏苏手指缓缓摩挲着玻璃杯壁,看到贺砚沉着脸紧紧盯着他抱着男孩的手时,大脑内白光一闪,突然拨云见日—— 如果贺家老爷子突发急病,贺砚怎么会在这里好吃好喝地玩乐? 稍稍一想,伏苏突然觉得指尖有些发麻,背后沁出一丝冷汗。 不、不妙啊…… 正在这时,包厢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高大且陷于黑暗之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被伏苏安慰了几句的男生鼓足勇气偎进他怀里,抬头在他嘴唇上讨好般地吻了一下。 伏苏:“……” 日啊。(83中文 .83.) 第7章 黑鸟07 走道里的灯光是明黄而灿烂的,投射在那人的背后,使他的面容隐藏于背光的暗处,影子拉的长长地延伸进了深陷糜烂狂欢的包厢之内。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有千万钧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包厢里嘈杂的人声倏然平寂了一瞬,只余刺耳的舞曲讽刺般地撞击鼓膜。 伏苏唇上温温的,他愣了愣,然后伸手将男孩推开了些许,转头去看贺璟,不知为何,隐隐有点心虚。 ……这种场景,怎么这么像捉奸现场?怪怪的。 贺璟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瞳淡的看不清情绪。片刻后,他突然笑了笑,招牌的阳光笑容比炫目的灯光还要亮眼,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反手关门:“大家出来玩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之前紧绷而凝滞的气氛仿佛只是错觉,众人松了口气,七七八八地互相招呼了一下自己玩自己的了。 “咦,贺璟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贺璟歪头看向说话的人:“伏苏说的吗?” “对啊。” “我刚回来。”他走到伏苏坐的沙发前,高大的身材制造的暗影笼罩住了举止亲密的两人,然后在男孩的左手边坐了下来,笑着看伏苏:“你这家伙,自己出来潇洒,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伏苏:“……” [他演技真的特别好。] 系统:[我劝你……别拆穿他。活着不好么?] 伏苏长叹了口气:[我之前觉得他独占欲重还挺新奇好玩的,但是被套路了这么多次,我心好累啊,已经被消耗完了。] 系统:[别扯理由,你是被睡怕了,不敢再撩他了。] [你一句话不提我被他压了会死?] [对不起,我大概会一直提下去,这实在是,很好笑,调剂气氛很棒。] [……] 男孩被挤在伏苏和贺璟之间,坐立不安,如芒刺在背,不敢去看虽然笑意盈盈但却令人生起彻骨寒意的贺璟,只好寻求庇佑般往伏苏那边侧身。 虽然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很明显,这是个刷污染值的好时机,再加上伏苏的确也不想让这个无辜的男孩子受牵连,于是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走。男孩忙不迭地要站起来,却被贺璟按住了肩膀,牢牢地钉在沙发上。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贺璟笑着拿起酒瓶:“伏苏很大方的,你运气不错,正好遇到他出来玩。这里有十多瓶酒,你挑三瓶最烈的吹了,几万的小费能从他口袋里飞到你手里,怎么样,喝不喝?” 男孩想走又走不了,又急又怕,眼圈儿变红了,无措地看向伏苏,那双水灵灵的眼里的哀求让伏苏有些怜惜。他忍不住出手把男孩从贺璟的掌控下拉了出来,皱眉道:“贺璟。” 贺璟歪了歪头,那笑容的弧度像是镀上一层虚幻阳光的千里寒冰:“不想喝酒啊?那玩别的——一万块脱一件,怎么样?你们这里的人,应该最擅长讨好金主的吧,怎么玩儿不起了?” 陆续有人注意这边了,贺砚目光阴冷地盯着处于对峙中的贺璟和伏苏,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伏苏沉声道:“你别闹了。” 贺璟目光微微暗沉了下来,唇角却扬高了些许,看起来有些无辜:“我怎么了?你来这儿,不是来玩的吗,我陪你,不好吗?”旋即,他微微弯腰,以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还是说——比起我,你更喜欢跟这只小鸭子玩儿?” 他眼眸似含冰雪,嘴角半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半丝笑意,只觉寒气入骨。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男孩吓得直抖,本拉着伏苏手臂的手被贺璟的目光烫的立马松开了,着急忙慌地起身逃了。 伏苏面色微沉,本来有些莫名愧疚——毕竟是他主动去撩拨贺璟,又因为任务而必须伤害刺激他的,虽然并非本意,但的确做了。然而此刻已经被贺璟故意为之的欺瞒和试探扫荡干净了。没有人会喜欢这样时时刻刻被人紧盯着,去哪儿,跟谁在一起都被监视着。 连出来喝花酒都要偷偷摸摸的,人生真他妈的迷茫。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贺璟的领口:“出去说。” 门重重甩上,包厢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的这两人吵起来了。 贺砚指尖缓缓拂过鲜红的唇间,双眼如炬,紧盯着那扇合拢的门页,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把贺璟最心的人抢走的感觉,一定很刺激。 那么勾人的宝贝……他也很想要呢。 已经迫不及待了。 伏苏拽着贺璟走进了一间空包厢,把他怼到墙上,两人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贺璟气息乱了一拍,盯着他的目光泛着血红,像是恨不得立刻把他拆吃入腹,彻彻底底地占为己有。 伏苏轻笑了一声:“这么喜欢管我啊,你以什么身份呢?” 贺璟眸中掠过一丝扭曲和恨意,一字一句道:“你男人,算不算?” 伏苏哈哈笑了:“这个真不算。小璟啊,我们关系这么好,过了这么久了,你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我。难道睡过一次算在一起了?你好天真啊,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之前我没提,是以为你懂,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再说明白些——” “你、跟我,”伏苏手指在他胸口上按了一下,笑意盈盈:“属于那种偶尔可以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但是日常生活中互不干涉的关系。这回听懂了吧?” 贺璟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面肌也不受控制般地细微抽搐着,他双目充血,近乎可怖:“伏苏。”一字一顿,像是要发了狂地将这名字撕碎了咽下肚去。 “在嘞,有何贵干?” 贺璟握着伏苏的肩膀,用力到指节泛白,他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 说着,他的力气又缓缓地松了下来,双眸中褪去了那强撑着的凶狠,露出内里被伤害到最柔软部分后的茫然痛苦:“明明……我跟别人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你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不能属于我?” 为什么? 因为我要拯救世界啊,你应该怪主神,哥哥只是个出卖劳动力兼职背黑锅的。 伏苏低笑了一声,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唇:“想独占我啊……你想要的可不少,太贪心了。” 贺璟狠狠闭上眼,掩饰掉所有的情绪。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喜欢你的时候,恨不得将你捧上天,一旦失去了兴致,弃之如敝履。 怎么能,这么狠…… 伏苏啊。 ——你真的惹我生气了。 [叮——目标人物贺璟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哇,一下子从三十跳到五十了,刚刚那句话刺激这么大啊。 系统:[苏苏我低估你了,你居然敢跟他正面怼!] 伏苏:[别说了。其实我很害怕。他要是一言不合又日我了怎么办?] 系统:[……] 虽然内心这么想着,但是看到贺璟露出受伤的表情,伏苏还是忍不住心颤了颤。 美人怎么样都美,怎么样都能被原谅,颜控简直特么的没救了。 他软下了神情,思考着是不是该安慰贺璟一下,他好心疼啊,一抽一抽的。 不过还是算了,要是又掉回去了,不是白忙活了么。 他松开了贺璟的领子,伸手替他整理好:“之前没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错。但是我是这样的人,改不了的,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做回朋友吧。以前我们也相处得很好的,不是吗?” 贺璟瞳孔深地像藏进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宇宙。 “行了,闹够了,我们回学校去吧。” 伏苏刚转身,突然听到贺璟低声道:“原本我不想这样的……可你逼我做一个混蛋。” 嗯?伏苏没听清,刚要转头去问的时候,一块湿巾突然捂上了他的嘴鼻,刺激性的气体猛然窜入气道内,他浑身麻痹,软软地瘫了下来。 系统:[啊,忘了提醒你了,别相信病毒们伪装出来的任何假象,无论是天真可还是纯洁善良,都是假的。] 沃日,你不再说!老子白心疼他了! 贺璟啊,什么都好说,求别日我……我好害怕,怕怕怕死了。 贺璟伸手抱住伏苏软如烂泥的身体,深深的眼眸凝视着伏苏的脸,缓缓浮现出一丝痴迷与沉醉。 他低下头,轻轻磨蹭着伏苏的脸,呢喃道:“苏苏,你好狠心哪……一点也不心疼我,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 “我说过,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只看我一个人,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但是你为什么是要忤逆我呢?——既然这样,”贺璟露出一个如平时一般阳光而灿烂的笑容,眸中闪烁着璀璨的细碎光芒,雀跃而欣喜:“那让你看不到别人好啦~”(83中文 .83.) 第8章 黑鸟08 伏苏整个人都如坠云间,飘飘忽忽地落不着实地,他皱了皱眉头,挣扎良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吸入的麻醉好像还没完全代谢掉,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力气,他在柔软宽大的被子里伸了伸腿脚,缩了缩屁屁,确定除了没力气外没有其他的毛病,然后开始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他真的变得好坏啊,绑架都做得出来。但是我居然……有点期待?] 系统:[……你醒醒。] [别紧张,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毕竟才百分之五十,他还阳光着呢。]伏苏伸了个懒腰:[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话说我现在在哪儿?] [鸟不拉屎的荒岛。] [……]不能去个浪漫点的地方吗?我才不想上演荒岛求生啊,好几把难过。 纯白的房间内充斥着微微咸涩的湿暖空气,奶白色的布艺窗帘被窗外的风拂动着,一束束柔和的阳光投**来,明了又暗,映照着空气里浮动的细尘,宛若柔软的光羽。伏苏从被子里爬出来,这是张宽大到到处滚也滚不下去的大床,软得人能在上面蹦跶,他爬下床,拉开了窗帘,远处海天一线的明亮光景瞬间映入了眼帘。 哇,哪是荒岛啊,明明是旅游胜景都媲美不了的私人海岛。 有钱人,是好。 伏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是个招人恨的富二代,啧啧感叹着。 开门的吱呀声传来,伏苏转头,看到贺璟端着托盘走进来。 海岛气候温和,空气又湿热,穿着衣服反而有些湿黏黏。贺璟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大片的胸膛裸、露出来,白到令人想狠狠**的肌肤下是鼓囊囊的肌肉,黑白的对比鲜明到有些炫目,而那穿在他身上显得又短又紧的背心下,两条隐约的人鱼线延伸进了低腰牛仔裤里,一小截露出来的腰肢细而柔韧,引人遐想。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慵懒而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注意到伏苏在看自己,贺璟唇角扬了起来,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镀着金光。 妈的有点骚,故意勾引我呢吧……伏苏目光微微一闪,然后转回了头,留给他一个淡漠而疏冷的背影。 贺璟放下托盘,柔声道:“什么时候醒的?” 伏苏没搭理他。 贺璟仿若没有察觉他的抗拒:“睡得还舒服吗?原本我打算过段时间天气再冷点带你来玩的,这里有些东西也还没准备好,匆忙来了。”贺璟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间,轻轻嗅闻着,语调有些满足、懒懒的:“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跟大厨学着做了穆莎卡,海鲜烩饭,还有利比里亚火腿,吃完后我带你去瀑布花园……”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伏苏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随他了:“我要回去学习。” 贺璟顿了顿,收紧了手臂,低笑道:“……不会、放你走的。” 他的胸膛紧贴着伏苏的后背,那鼓鼓的肌肉真是太撩人了,伏苏真想转过身去捏几把,这完全是他最的那款小受啊。然而一想起撩拨这人的后果,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贺璟毫不在意他的沉默,动作轻柔地理顺他睡乱的头发,然后吻了吻他的耳尖:“这里是贺家私有岛屿,没有人知道是我把你藏起来,所以,算外面找翻天了……也找不到你。伏苏,听话,留在这里,我隔一天会来陪你的,只要是在岛上,你想去哪去哪,你吃什么都可以让厨师做,好不好?” 伏苏知道这人最擅长伪装。 他一定会在他人面前装作一副担忧迷惑的模样,与所有人一样着急地四处找他,完美的伪装使他能欺瞒过任何一双眼睛。 得了,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也没用,享受吧。 贺璟见他默许了,眉眼间掠过一丝欣喜,他把头埋在伏苏肩窝间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挠的伏苏痒得不行。 “苏苏我好喜欢你。” 伏苏:“……”撒娇!又撒娇!别以为我吃这套!我…… 我大概能抵抗个几秒钟。 贺璟把伏苏带到桌前,替他铺好餐巾,然后献宝一样将那盘烩饭端到他面前:“快尝尝我的手艺。” 伏苏挖了一勺递进嘴里,唔,味道不错。贺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给他介绍做法,说了许久,伏苏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面色黯淡下来,勉强笑了笑:“不能跟我说几句话吗?” 伏苏吃完了,不急不缓地擦了擦嘴角,他脸上表情很淡,一双钩心摄魄的风流眼眸半耷拉着,多了一丝漫不经心的性感。贺璟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似乎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他想要这个人已经太久、太久了。 擦完嘴,伏苏掀起眼帘,目光散漫地从他脸上掠过,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要说什么?该说的我那天晚上已经说明白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贺璟眸光暗了下来,轻声说:“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有些委屈可怜的样子。 伏苏两手环胸,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行了,你也别装了,有意思吗?我可以不讨厌你,你放我走。”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六十。] 贺璟沉默下来,双眼被额发的阴影笼罩着,过了片刻,他唇角挑起,单手插入发间,把额发尽数往后捋,眸中的光芒变得锋利而冰冷。这使得他那阳光开朗的外表瞬间变得阴冷邪肆,随即,他出手钳住伏苏的下颌,上半身压下来,重重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了一声道:“那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吧,放你走,我舍不得啊,你可是我的宝贝,我还没疼够你呢。” 伏苏:“……” 好、好带感。不过……怎么有种快要被日的感觉……? 你还是装回原来的样子吧。 这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伏苏推开了他:“我的手机在你那儿?” 贺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伏苏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上面的名字,似笑非笑道:“怎么勾搭上贺砚那小子的?短短两天打了几十个电话,可真够关心你的。” “还给我。” 贺璟脸上带笑,眼里却冷的吓人,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他一把捂住了伏苏的嘴,然后划开通话键,按了免提。 “伏苏?” “是我。” 贺砚顿了顿,声音沉下来:“贺璟。你把伏苏带哪里去了?” “这么关心他,什么关系啊,我很好奇呢。”贺璟对着电话讲,目光却一直紧紧的盯着伏苏,眸中酝酿着黑云与风暴。 贺砚冷道:“你跟他既然已经分手了,不要再缠着他了,能不能要点脸?” “分——手?他跟你说的么?”贺璟一字一顿,饶有趣味,然而捂着伏苏嘴的手已经暴起青筋,“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跟他好着呢,刚吃完饭要**了,想听吗?他在床上好看得不得了,可惜,你这辈子只能够想想。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叮——目标人物心灵贺璟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六十五。] 贺砚怒道:“贺璟!” “不想听我挂了。” 说完,贺璟一脸我好气啊地把手机摔了。 伏苏:“……”为什么要摔我手机……你赔么? 贺璟把他提溜起来,扛到肩上,伏苏被这个危险的姿势吓到了,连忙扑腾起来:“你放我下来,听我解释,那个啥,你弟弟他才多大,下边儿毛都没齐,我怎么可能找他,你误会了误会了误会了——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冤死我了!!” 贺璟噗嗤笑了声:“你太会撒谎了,我已经不信你了呢。” “——果然,只有把你干爽了才能听话点。” 伏苏面色一变:“小璟我们什么都好说,能不能好好交流——嗷!” 贺璟把他扔到大床上,伏苏正要爬起来,被贺璟牢牢地摁住了,可能是嫌他闹腾,啧了一声,一扬手在伏苏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伏苏嗷了一声,浑身僵硬,随即不可置信般地扭头看他,满脸震惊。 “你!居!然!打!我!屁!股!” 没了没了没了! 贺璟压在他身上,附在他耳边轻柔道:“我还要干呢。” 伏苏:[科科救我!] 系统:[你别怂啊,你是攻啊!反过去艹翻他啊!] 伏苏委屈:[可是我、我、我对着他,硬不起来……] 系统:[………………] 接下去。 草草草,干干干,日日日。 事后,伏苏趴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把脸埋在枕头里,贺璟复又覆了上来,从他的后颈一路亲到后腰窝。 伏苏声音哑得像划过砂纸,还带着一丝没褪尽的哭音:“不要了。”再要老子要跟你拼命了,认真的。 贺璟顿了顿,最后还是放过了他,把他拥进怀里。 “伏苏……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想象你离开我的样子,”他低低道:“我会很惨吧……所以,算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伏苏没力气搭理他,确定他终于停了,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之后,伏苏在岛上住了几天。因为每天都被人监视着,他无法联系到外界,但却半点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享受着私人海岛上的生活——这座岛屿价值三千万美金,多少人想住都住不到的,伏苏觉得来都来了,别浪费了吧,所以短短几天已经把岛上好玩的好吃的都搜罗了一遍。 而贺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隔一天肯定会来看他,有时陪他吃饭,有时抱着他睡觉,伏苏看得出他在因为什么事情烦心,在他面前没表现出来而已,但也没去问——不用问,肯定是跟贺家有关。贺砚知道是他带走了自己,照贺砚那个小子对自己高达五十点的意值来看,两人不起矛盾是不可能的。 百分之六十五的污染值,已经扒下了他一半多的马甲,如果放在以前,贺璟这个伪傻白甜是肯定不会跟贺砚起争执的。 伏苏突然很好奇,污染值到百分之百的话,他会怎么样呢? 系统:[视不同时空而定,武力设定的世界,大概会毁灭世界吧。] 伏苏:[我呢?会倒霉吗?] 系统:[到百分之百你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接下去主神会在病毒报社前消灭它的。] 伏苏哦了声。 系统:[不过之前,你可能要倒霉。] 伏苏:[我当做没听到了。] 系统:[还有个事——苏苏,你的血条要见底了。] …… 对哦还有这茬,日你霸霸的世界意识,我辛辛苦苦刷污染值拯救你,你还要打我血条,牛逼死你了。 他看了一下,还能撑半天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今天贺璟正好不在。 幸好幸好。 他以为自己挺幸运的,结果在别墅里转了圈,留下的不是清洁阿姨是花白胡子的大厨,伏苏……伏苏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贺璟你这个催命的玩意儿,好好地关我干什么,要死了要死了。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血条一点点下降的晕眩感,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快来个人我吧,家里没人年龄对头行啊!没要求啊!全岛范围征亲啊! 伏苏:[我看外面扫地的阿姨好像总是对我笑眯眯的……要不……] 系统:[画面辣到不行……] 一人一系统相对沉默。 [一起死吧,很高兴认识你,我的科科。] [辛苦你了,白被日了两次,我的苏苏。] 正在临别道别之际,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伏苏少爷?有刚采摘来的新鲜水果,需要吗?” ……年轻的女声!!! 伏苏克制住激动,咳了两声:“进来。” 一个有着可的娃娃脸的女仆端着果盘进来,房间内有些暗,她看伏苏躺在床上,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柜上。 正欲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一道有些低哑,却好像自带三分轻快笑意的声线:“——等等。你过来一下。” 女仆愣了愣,低眉顺眼地走到床头,却突然被一只手拽着倒到了床上:“啊!” “嘘——别叫。” 伏苏温热的指尖轻轻地按在她的嘴唇上。 女仆噤声了,浑身僵硬,嘴唇颤抖个不停。 “别紧张。”伏苏轻笑了两声,“把人引来的话,不太好解释呢。——好了,看着我,我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女仆紧张的说不出话,却如同中了魔咒,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伏苏。 ——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伏苏长了一双勾人心魄的风流眼,含着笑意的时候,杀伤力简直能让人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请、请说。”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无论是什么。 伏苏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低低道:“能不能请你——我呢?越多越好,我需要你的,如果没有的话……会难过得死去呢。” 女仆傻傻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急迫地道:“可以、可以!可以的!” [叮——收集到陌生人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陌生人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陌生人意值二十点。] …… 活过来了。 伏苏长长地松了口气,倒了下来,顺手松了几颗扣子。缓过气后,想对这个陌生却善良的小姐姐表示下谢意,半闭的门却突然被缓缓推开。 女仆还满心沉浸在刚刚片刻的旖旎中,目露痴迷地看着伏苏。 而伏苏转头,看到门外那道暗影时,面色微微一变。 日啊啊啊啊,见!鬼!了! 贺璟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人——尤其是衣衫不整的伏苏。 片刻后,他嘴角斜斜勾起。 “真遗憾啊苏苏,又被我捉、到、了——”(83中文 .83.) 第9章 黑鸟09 这……好几把尴尬啊。 伏苏:[他很生气。] 系统:[是的不是你的错觉,污染值到百分之七十了。] 好像,有点可怕。 [你说我现在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科科与苏苏同在。] [好的我明白了。既然逃不掉,那正面怼死他,真以为靠好吃好喝的,还有他那两下蹩脚不够看的床技能制服我?哈,给他惯得,牛逼哄哄。]强行装逼。 [……]你等下别怂好。 贺璟没有开顶灯。他随手扯开衬衫领口两颗扣子,迈着缓慢却沉重的步子走近,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他从暗处走到被幽微壁灯光照亮的地方,从衣摆处渐渐向上清晰明朗,最后,是整张脸——平静地过分,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还不快滚。” 贺璟的眼是一直看着伏苏的,无波无澜,吐露的语句却冰冷到了极点。 女仆面色惨白,咬紧了下唇,她犹豫地看了眼伏苏,似乎在为他担忧。 意值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即使怕的要死,她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伏苏的安危。 伏苏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低声道:“离开这里吧。” 女仆微微红了眼圈,她抿紧了唇,仓皇离开。 两人沉默以对,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场景,伏苏反而淡定了下来,他躺回床上,四肢大张,一副大咧咧不怕死的模样:“你要做做,不做滚。反正你要的,不是这个吗?把我关在这座岛上,不让我接触外界,每天除了发呆是等你回来,跟宠物有什么区别?” 贺璟倏地握紧了双拳,血丝逐渐漫上他的眼底,他哑声低吼道:“不是、不是的,我只是……” 我只是,再也忍耐不了你的目光看向他人。你的笑容不再对我绽放,你的脚步不再为我停留,这真的好可怕,我只需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你走向别人的画面,快要发疯了……呢。 但是为什么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你目光的转移……?好想、好想把所有抢夺了你注意力的人都杀了,毁了,全消失了,你总会看到我吧……?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里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七十五。] [……*。] [稳稳的。] “既然不是,那你放我离开这里,还来得及,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的关系。”伏苏坐了起来,抬起手,温热的指尖触碰上贺璟紧绷的侧脸,语气撤去轻佻,换上一种诱哄蛊惑的意味:“……苏哥哥会原谅你的哦,我们都可以忘掉这些不愉快的。继续,做好朋友吧,如何?” 贺璟瞳眸深深地看着他,背着光,那双曾经盛满灿烂的浅琥珀色瞳眸,已经被黑暗侵袭了大部分,看起来暗沉地吓人。 他覆上伏苏的手,留恋般地在他掌心蹭了蹭,湿热的呼吸让伏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都酥软了。 他以为贺璟动摇了,却在下一秒听到贺璟轻声道:“不行呢。” “……”你不听哥哥话了! 贺璟吻了吻他的指尖,猩红的舌尖探出来,舔舐着伏苏掌心的皮肤,然后转过眼,静静地看着他:“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伏苏被舔地痒到不行,一把抽回了手,厌烦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躺着。 贺璟从背后抱住了他,突然用力地咬上了他的肩膀,尖锐的刺痛传来,伏苏嗷叫了一声,贺璟已经放开他了,仔细而温柔地舔舐掉流出的血。 舌尖在唇角边划过,血色映上他的嘴唇,他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吃吃的笑容:“苏苏的血呢,不能浪费啊……” 说完,他猛然吻住了伏苏的嘴,狂风过境般席卷过整个口腔。 “哈……甜吗?苏苏的血都是甜的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苏苏所有的一切都好喜欢。”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不能给别人,不能。” 伏苏:[……他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系统:[你现在才发现吗?我早提醒过你了啊……不过我觉得贺璟不会太变态的。] [怎么说?] [他的本性是痴汉,攻击性不强的属性啊。只是太喜欢你了。] 哦,可是听起来还是很变态。 虽然他喜欢带劲的,但是太猛的话,有点吃不消啊。嗷……舌头都要断了,要命要命。 贺璟终于放过他了,却又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伏苏吓了一跳。妈妈啊,那可是要命的地方,咬哪儿都行,下边儿也可以给你咬,咬多久咬多久,能别动我脖子么? 贺璟没有用力,留下一个个咬痕后,把伏苏打横抱了起来。 伏苏还是忍不住怂了:“去去去去哪儿?” “带你去看美景……很美。” 他们住的别墅建造在海岛最高的山峰上,左边是蔓延的葱郁绿林,右边是悬崖峭壁,数十米以下,是凶猛海浪。伏苏住的房间无疑是景观最好的朝向,踏上半圆形阳台,能将海天收入眼底。但是伏苏住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来过阳台,原因很简单——阳台底是钢化玻璃铺的,一低头,泛着白沫拍上崖壁的海浪在脚底。而他,恐高,非常。 隐约猜到了贺璟的目的,伏苏惊恐地夹紧了屁股,整个人都绷紧了:“不要啊!等等,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要这样,贺璟,小璟,我的甜心,我的心肝大宝贝啊啊!!” 贺璟不为所动,径直抱着他走到了阳台上,然后把他压在玻璃上,呢喃道:“看看吧,很美的……像你一样。” “看个几把!你给老子滚去死!”伏苏浑身都虚软了,拼尽力气才吼出来。 无意间余光掠过,看到那数十米下的海浪,他差点没晕过去。 贺璟吻着他的后背:“好紧张啊苏苏,腿脚都软地发抖了……后边,肯定会一缩一缩,咬得很紧吧?” 嗯…啊…啊…嗯… “好紧……在害怕会掉下去吗?也许再用力点会了哦,玻璃会碎开裂缝,我们会这样掉下去。”贺璟轻笑了一声,深深埋进去:“能跟你一起死,也很好啊。” ……比看着你走远好多了。 贺璟紧紧地抱住伏苏的身体,在伏苏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睛逐渐红了起来。 他缓缓眨了眨眼,将人与景一并收入眼中,同时一滴液体落到了伏苏的后背上。 为什么、世界上要出现这样一个你呢?我原本生活地好好的,偏偏你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轨道,不容我抗拒地侵入我的生命,又在我虔诚地付出所有时,狠心地转身离开。 我有点恨你……但是有很多很多点你。你让我一次次的失望、痛苦,我还是舍不得,伤害你啊。 教教我,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可以——我好想跟你一起死。” 玻璃地板去了一次,贺璟又把人压到栏杆上,压完栏杆又把人压在躺椅上。 伏苏颤抖地落下悔恨的泪水。 我真傻,我真天真,我不怼你了,你床技第一,你牛逼,你闪电,你鸡.巴还能操电线……放过老子啊t^t 系统幽幽道:[欠日。] 结束后,贺璟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痕。 “……伏苏。最后一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之后,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不好?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呢。会很可怕吧,我。” 之后伏苏在床上躺了两天。 他看着再度快变空的血条,委屈,想哭。 [人生好几把迷茫。] [不,别想不开,还有转机,已经来了。] 伏苏抱着枕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对啊,他怎么忘了自己之前埋下的牌,贺砚啊。 他一下子来精神了。 这里是贺家私有岛屿,没道理贺砚会不知道,距离那个电话已经很多天了,贺砚应该排查过很多可能的地方,也许马上会找到这里呢?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桌椅四处碰撞摔打的声音,还有模糊的男性嘶吼声。 伏苏爬下床,按着门把,打不开。从外面锁了。 他努力呼吸了几下,血条越接近底,窒息和眩晕的感觉越强烈,他眼前都要开始发黑了。 没过几分钟,门锁被打开了,楼道的灯光洒了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然后弯下腰,将难受地缩在地上发抖的伏苏横抱了起来。 “我来接你了,伏苏。”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二十点。] 伏苏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被贺砚抱着走下楼。 他没力气说话,却感受到了一束充斥着强烈戾气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是贺璟。 他被贺砚带来的人死死地压在墙壁上,浑身紧绷着,拼命地想挣脱,却抵不过四五个大汉的蛮力。看到伏苏后,他眼里漫上血丝,低吼道:“贺砚!放开他,放开!” “不要,带走他……”吼到最后,嗓音已经嘶哑了,又好像有一丝哽咽。 贺砚冷漠地瞥视着他,然后把伏苏放了下来,交代人带他先去外面。 经过贺璟的身边时,伏苏没有去看他,只是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 [我以为你会心疼的?] 伏苏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我不会心疼的。] 系统提醒他:[病毒只是‘假象’,一切都是伪装的,感情,也是。] 可是刚刚……那样绝望的眼神,也是假象吗? 伏苏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呼出口气:[我知道了。] 屋里,贺砚走到贺璟面前,低声道:“别喊了,他不喜欢你。从现在开始,会跟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你……我已经把你的东西全都迁去美国了。你待在那里,别回来了?” 贺璟缓缓地闭上眼。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八十。] *** “我要掌控这个世界,我要所有人、跪伏来迎。” “为什么?” “为了……他。” 我要构筑一个华丽的牢笼,囚困我最的飞鸟。 天空无垠,你无处可逃。(83中文 .83.) 第10章 黑鸟10 温和湿润的夜风奔腾过那不勒斯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深紫夜幕笼罩满城,远处的海湾与山脉被染成黛青色,风光绮丽的滨海南方小城不负其“阳光与快乐之城”的盛名,露天广场上遥遥传来那波利欢快的民歌,被海波与暖风温柔簇拥,浅浅摇晃。 星罗密布分散不均的石板巷路中,静地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深处即是——这个城市最浓郁深沉的黑暗危险。 一个身材高挑挺拔,穿着立领风衣的青年从一扇古朴木门里走了出来,门内片刻流泻而出的重金属音乐和炫目的旋转灯光昭示着城市角落的奢靡**乱。 “这走吗?”金发女郎跟了出来,倚在门边,低头点了根烟,吸了口后夹在涂了血红指甲油的指间,明明暗暗的火点映照出她妩媚诱人的红唇:“我想你留下来,我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夜。” 说完,她曲起腿,勾上了青年的腰间,缓缓地磨蹭。 “我会**你,用温暖罪恶的地方包裹住你,让你高.潮。” 紧身短皮裙下的大腿白皙细腻,又细又长,女人吞云吐雾之间夹带着一丝莫名的芳香——那是尼古丁与顶级媚药混合的香气。眼前的女人是个十足的尤物,被无数男人所追崇、膜拜,一掷千金只为换一个笑,甚至能触摸到她的脚踝兴奋到颤抖。 而此刻,天性高傲迷人的女人却放下了身段,不惜用浪.荡的言语形象包裹自己,为了挽留面前这个青年——他像一阵无处不在又无法掌握的风,稍不留神会从指尖溜走。 而她是多么地他,多么地希望他能为她停留片刻,于是,她成了卑微的祈求者。 女人凑近了点,蓝宝石一样的迷人的双眼中流露一丝盼望与哀求:“无论如何,留下来,伏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或者,带我离开。” 伏苏好像没有察觉她那作恶撩拨某处的脚尖,轻轻从她指尖抽出了烟,眸色平淡,唇角边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喜欢你的金发,简。它很耀眼,让我想起一个人。——还有,别吸烟了。” 简黯然道:“是你的人吗?” “不是。很久没见的朋友而已。”伏苏捻掉烟火:“好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难过。简,你知道的,我是个gay,我不想浪费你。” “可我,心甘情愿被你浪费。” 伏苏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不早了,早点回家,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别在外面待到太晚。” 普通的女孩子……多久没有人这么说过自己了?在那群满眼刻着欲.望的男人眼中,自己只是个价够高,人够傲的贱货,而在被嫉妒愤怒控制了的女人眼中,自己只是个靠皮肉勾引男人的婊.子。这是第一次……有个人告诉她,她很普通,她该早点回家。 简紧紧地抱住伏苏,脆弱地偎进他的怀里,破碎地呜咽着。为她还未开始已经结束的情。 [叮——收集到简意值二十点。] 目送简离开之后,伏苏才转身,从黑暗颓靡之中,走入光明:[简很可,如果我是直的,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吧。] 系统:[这三年你已经遇到过无数个被你这样形容的人了。] 伏苏笑了笑:[但是,果然还是我家小璟最好看。] [你想他了?居然连称呼都换回去了……我看看,这三年,他的污染值以龟速爬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你回去的话,找日吧。] [那我还是远远地想他……的脸吧。] 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 被贺砚带离海岛之后,贺砚跟家里出了柜,而伏苏的家人迫于贺家的威胁,把伏苏塞到了英国去读书。伏苏其实是很乐见其成的,贺砚这人,意值刷满之后,有点难甩呢……头一年,贺砚不顾家人阻挡,满世界地追他,甚至某次还带了人围堵他,看着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眼,伏苏只盼望别走火了,不然冤死了。 后来是他大哥来解的围。虽然兄弟两平时关系不怎么亲密,但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自家弟弟被人拿着枪求——你答不答应?答应我能把你宠天上去,不答应干脆你去死吧。那也太刺激了。 之后两年,贺砚没有再出现过了。 系统的监测范围只在直径几米之内,能帮伏苏规避一些意外危险,但是无法监控地球另一边的情况。 伏苏只知道自己离开后,贺璟被变相禁闭在美国国境内,其他的一点消息都不清楚了。 贺家两兄弟,好像突然从他的生命里销声匿迹了一样。 不过这样也不错,他还能再浪几年,大不了拖到污染值到百呗……希望。 * 他在那不勒斯只暂住几周,所以租了间朝海的阁楼,房东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到他笑的花枝乱颤。意大利人热情而开放,很合伏苏的胃口,再加上他那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蛋和笑眯眯来者不拒的模样,没消几天,跟所有的房客都打了个脸熟。 今天,对面的金发小哥又扭着小腰来发骚了。 “嘿,伏苏。” 伏苏转头看到金发小哥靠在门上,手抵着脑袋,两条长长的腿前后交叠着,慵懒又明媚地朝伏苏露出个笑脸:“我帮你把衣服收进来啦,今天天气不太好。还有,我刚做了奶酪焗面和海鲜浓汤,一个人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吧?” 他只穿了条围裙和中裤,能露多少露多少,裤腰带松垮垮的,仿佛一扯能把裤子扯下来。浑身都透露着“你快来上我”的气息,骚的伏苏都有点脸红了。 真是、太合胃口了尼玛,我意大利。 伏苏欣然应道:“好啊。” 小哥舔了舔嘴角:“你家还是我家?” 伏苏低笑了一声:“我家。” 小哥兴奋地连跳了几下:“我回去准备一下!等我!一定要等我!”出门了,伏苏还听到他激动地尖叫了一声。 [叮——收集到无名小哥意值二十点。] 伏苏笑着摇摇头:“真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他整理着小哥收进来的衣服,翻了一下,眉毛微皱。 ……又少衣服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总会莫名其妙地丢东西,有时候是件衬衣,有时候是用过的茶杯,甚至连他的底裤都没能幸免于难。他以为家里进贼了,还按过监控,但装了监控不丢东西了。诡异到伏苏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且自己去了哪儿跟到哪儿,真他妈见鬼了。 “傻.逼……”他低咒了一句,干脆把衣服全塞袋子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半小时,金发帅哥端着盘子走进伏苏家里,他这回好好地穿上衣服了,还喷了香水,半遮不露的,眨着眼睛跟伏苏讲笑话。伏苏被他逗得笑个不停,没过一会儿,帅哥已经蹭到他身边,有意无意地摸着他的腰和大腿。 伏苏似笑非笑:“不吃晚饭了?” “别吃了。”帅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先吃我吧,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 伏苏笑意加深了些。 浪死你了,但谁让我喜欢这款呢。 其实这三年来,伏苏虽然到处撩骚,但却从来没跟人发生过进一步的关系——都怪世界意识这个婊砸。因为他是外来者,与所在时空内的人互相排斥,肌肤触碰时会产生微弱的电流,平日可以忽略,但亲密接触的时候,那种疼痛感会放大数倍。这导致了某次不明真相的伏苏撩了只小鸭,结果痛地在人家面前捂着软了的小苏苏满床打滚…… 小鸭:“……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从此之后,伏苏没再踏上那个国家的国土过,并且被系统无情地嘲笑了很久……很久。 ……耻辱。 幸好,意值满格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他终于有被世界意识默认为时空内人类的趋势了,与人触碰时的电流感也消失了。 吼吼,憋了三年了,老子终于能一展雄风了。 小苏苏,哥哥马上让你不再受歧视,来啊,站起来啊,日啊! 两人滚作一团,撕扯完衣服,小帅哥目露痴迷地看着头发微乱气息急促的伏苏。 真是性感地要命,只要能让这个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呢……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小帅哥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一直揪着伏苏领子亲吻他下巴,伏苏还有点理智,安抚地揉揉他的金色脑袋,然后爬下床接电话。 “喂?——哥。” “……你在干嘛?” “哦,玩啊。有什么事?” “你马上回国一趟。” 伏苏扯开领子,手指抵着嘴唇,朝小帅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帅哥盯着他嘴唇,喉结上下攒动着。他勾着眼尾笑了笑,说话语气却正经得不得了:“出什么事啦,家里有你看着——” “回来相亲。”(83中文 .83.) 第11章 黑鸟11 “所以说——除了让我去相亲没其他办法了?”伏苏靠着墙,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懒懒道:“我的亲哥诶,你知道我最烦这个的,要我结婚不如把我阉了?” “你希望的话,可以满足你。” “别这样嘛,清朝亡啦。” 手机里传来模糊的声音:“之后你们怎样怎样,但是你必须要去见一面。” “我懂我懂,我已经在酒店附近了。” “……别搞砸。”他哥顿了顿,接着道:“算哥求你。” “安心啦,看你紧张的,我今天晚上给你带个弟媳妇回来。” 伏苏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眼豪华气派的大酒店,忍不住啧了一声。 被他家亲哥紧急召回国之后,伏苏才知道自家公司岌岌可危的现况,准确来说,数家a市的商界领头家族的经济状况都非常低迷,餐饮、化工、娱乐等等重头命脉都被同一家财阀攥在了手中——它无形出现,势力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浸透进整个a市的经济络,当几大家族回过神来时,这只蛰伏的巨兽已经伸出它的利爪,哗啦一声,曾经固若金汤的防墙轰然倒塌了。即便是商业巨擘贺家,也只是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 难怪贺砚那小子之后两年没来追他,原来是被生意场上的事情给绊住了脚。 不过联姻嘛……伏苏不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拯救自家公司,但他哥这几年照拂亲戚已经蛮辛苦了,自己玩了那么多年,不做点什么好像也有点过意不去?总之先见了再说吧。 他单手插袋走进旋转门内,报上包厢号后,侍应生领着他去了三楼。 楼道内铺着修了古朴而华丽的花纹的暗红色的地毯,将人的脚步声全都吸了进去,两侧墙壁则悬挂着一幅幅欧洲中世纪油画,壁灯晕出的暖黄色光芒增添了一丝神秘寂静气息。 走到包厢门口,侍应生鞠躬后离开,全程安静地好像连呼吸都克制着不敢大声。 伏苏余光轻轻撇过电梯转角处,在刚刚的一瞬间,有片黑色衣角从空气中一划而过,很显然的,从他们下了电梯之后,有人在后面监视着。 是为了防止他逃走? 唔,有意思,火辣的小美妞,想做什么呢? 有点好奇啊。 伏苏翘了翘嘴角,眸中笑意深了一点,随即他正色,屈指敲门,片刻后,门从内缓缓打开,里面溢出一股暖融融的熏香气。 开门的是个黑衣大汉,等伏苏进来后,咔擦一声,锁上了门。 ……锁门了。看来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踏进了某个预设的圈套之中。 伏苏毫不慌张,连被十几人端着枪围堵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这点,实在不算什么。然而目光在移过某处时却微微顿住了——背对着他,坐在座椅上的,是个男的。 对方穿着庄重的、一丝不苟的黑礼服,黑发抹了发胶,尽数向脑后梳拢,此刻他正微低着头,闪着寒光的刀叉被他握在手中,切割还冒着血丝的牛排的动作优雅而端庄。 包厢内很暗,大约有十个黑衣人,都悄无声息地站在暗处,餐桌顶上的水晶吊灯成了唯一的光源,映照着男人浑身如坠光圈。 伏苏舌尖压住了那声轻佻的口哨,同时想道: 这是我的相亲对象……? 好、好满意,谢谢老哥,你弟弟要跳进婚姻坟墓了。 他笑着打破了一室寂静:“你好哇。” 男人放下了餐刀,刀身与瓷盘碰撞出发出轻微地一声“叮”,莫名其妙地让伏苏寒毛竖了起来。 “来了。坐。” 低低的嗓音,宛如大提琴低沉的奏鸣,悦耳动听,属于成熟男人的荷尔蒙都要溢出来了。 伏苏欣然走向餐桌对面,眼帘微抬,习惯性地扬起一抹随意又迷人的笑意,张嘴要随口扯出一段撩骚话,却在突然对上对方那双深邃幽暗的双眸时,表情瞬间凝固。 尼尼尼玛的贺璟!? 伏苏像是突然被人用榔头砸了下脑袋似得,面色一变,猛地后退了一步,脚勾到了椅脚,高背椅向后翻到,“碰”地一声沉重落地。 贺璟用餐巾缓缓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沾上的肉汁,刘海梳上去后整张轮廓冰冷锋利的脸都凸显了出来,他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薄凉的嘴唇半弯:“好久不见,我的……苏苏。” 伏苏:[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王者……归来?] 伏苏欲哭无泪:[归你麻痹,老子要走。] 系统只好提醒他:[百分之八十五的污染值……虽然很痛心,但是苏苏你现在好像逃不了。] 是的,我发现了。 伏苏控制住一看到贺璟反射性发软的双腿,等人扶起椅子后,慢慢地坐了下去:“……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贺璟下巴轻抬,随即有人上前往伏苏面前的酒杯里倒上了深红的酒液:“喝一杯?” 伏苏沉默片刻,端起酒杯,两人遥遥碰杯。 “你怎么……” 贺璟双目如同两汪深潭,静静地看着他:“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吗?” 伏苏点了点头。 “你可以问你的哥哥。”贺璟低低笑了一声:“如果没有你哥哥的配合,我们可能没这么快见面。用弟弟换整个家族的安稳,好像,也是笔划算的买卖呢。” 伏苏眸光微微一闪。 □□霸霸,居然被亲哥卖了……真的是亲!哥!吗!如果是小姐姐的话算了,对方可是贺璟,那个日天日地的贺璟啊!这是把亲弟往火葬场里推啊!不活啦! 很快,他将一切关联成串,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 虽然伏苏不关注商场上的事,但被他哥洗脑了两天,他也粗略记得,那个短短三年间控制了a市经济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缔造一代传奇神话的大财阀起源于北美洲,而后借助多方势力起势,枝蔓伸到天.朝国土后,以不可阻挡之势发展起来,建筑起了今日的商业帝国。 而这只巨兽的掌舵人却完美地隐匿在幕后,拒绝了所有的杂志和电视采访,神秘地像不存在一样。 贺璟仍旧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眼眸弯起愉悦的弧度:“还是这么聪明,果然……最喜欢苏苏了。” 我、我操……伏苏喝了口酒压惊,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开始,痛了。 连自己家的公司都毫不留情地碾碎了,这、这简直…… 不是我认识的小心肝了。 变得好坏、好可怕了。 “我去下洗手间。” 没有人拦他。 伏苏开了锁,侧身离开,然后冲进楼道底的洗手间内,把手指探入咽喉内,成功将喝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后,他用冷水冲了冲脸。 总之先逃吧。 厕所里有扇窗户,伏苏朝底下看了眼,是条巷子,停了几辆车,来往无人。 好像也不是很高。他单手一撑,人跳上了窗台,半蹲在窗框之中,正欲咬牙跃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饶有趣味的男声。 “你确定——要跳?” 伏苏瞳孔微微一缩。 底下的车里在一瞬间走出了十几个带着墨镜的黑衣人,齐刷刷地举起手.枪,对准了他所在的窗口。 贺璟抽出根烟,点着了,却不吸,只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伏苏:“你要是敢跳,他们会开.枪。我不会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那被烟雾虚化了的笑容里好像还有曾经的灿烂天真,又好像,什么都不剩下了。 伏苏盯着他。 妈的,真不愧是兄弟,骨子里一样的狠。 但是……老子偏偏不信了。 他扭身往下跳,衣摆翻飞的一瞬间,他在余光中看到了贺璟浑身一僵,面色白了,夺步上前,然后——几乎是凶狠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贺璟额头青筋暴突,撤去了表面伪装的冷漠之后,那双眼里翻涌起滔天的怒意,黑云压顶之际,伏苏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跳了。 而下面的人却像雕塑一样,没有开.枪。 贺璟把他拖回了厕所,死死地压在地上,双手钳住他的脖颈,咬牙切齿道:“算知道会开枪,你也要逃!” 伏苏呼吸困难,礼貌性地挣扎了一下,内心叹了口气,想道: 当然是猜到不会开.枪的啦,我最怕死了。 知道你最喜欢苏哥哥了嘛。 所以我现在都懒得挣扎……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掐死我。 不过这次可能真的被气到了,贺璟把人给掐晕了,后知后觉地松开手的时候,伏苏脖子上已经有一圈明显的红痕了。他双眼血红,以可怖的力度将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把他揉碎了,填充进自己的体内,让他哪儿也去不了,让他与自己死也分不开。 “你逃不了了。” 千种*、万般渴念,你将为我所有。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83中文 .83.) 第12章 黑鸟12 偌大的房间内被黑暗侵袭,一丝一缕的夜风从没有完全合拢的窗缝间吹了进来,厚重的深色布帘幅度极小地摆动着,一室清冷缓缓落下。 房间内摆设少的可怜,最显眼的是那张铺了上等丝绸锦被的kingsie大床,四根冷冰冰的床柱上纹着欧式花纹,深紫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地压成床顶。而此刻,丝绸薄被被铺平,中间突兀地凸出一块山包,起伏的曲线有些旖旎撩人。 交叠着双腿深陷在真皮沙发内的男人剪开一支雪茄,明明暗暗的猩红光点映亮了他眸底如三月冰雪的色彩,他在吞云吐雾之中眸光深深地盯着那个突出的小山包,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被满溢的黑雾遮掩。 很快,被子下的人醒来了——丝滑的薄被随着若有若无的动作滑了下来,露出瘦削、弧度却完美到令人想狠狠嗜咬的肩胛骨,以及脆弱到好像一掐能掐断的奶白色脖颈。那上面,被套上了纯金的项圈,冰冷冷地贴着那敏感的肌肤,同时,还有四条细细的金锁链从被子下蜿蜒而出,盘绕在四方柱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发出细碎的叮当声,清脆悦耳。 ……如此好看。漂亮到让他想深藏起来观赏,舍不得给任何人看呢。 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能勾起人心底里最阴暗险恶的摧毁欲。 男人眸色愈渐深沉,蒙上一层缥缈的欲.色之后,在黑暗中蛰伏着,危险而美丽。 伏苏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是看自己的血条。 正常来说,在满条的情况下,他最多能支撑一周不补充意值,一旦超过一周,嗝屁了。 幸好睡眠状态下,血条不会被打,现在还是满的。他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你醒了。” 贺璟的声音。伏苏想坐起来,却突然感觉到了全身被禁锢的状态,冷冰冰的金属制品从他的四肢末端缠绕上来,交叉束缚住了整具身体……而且他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被一层薄被拢盖着。 [为什么要剥光我?我没裸睡的习惯啊。] [为了更方便地上你。] [那为什么要用金链子绑我?现在哪儿都有他的人,我也逃不掉啊。] [还是为了更方便地上你。] [……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哥哥我从来不喜欢玩这种情.趣用品,只喜欢踏踏实实地干。 三年不见,贺璟这家伙已经从小变态进化成巨变态了,有点害怕。 伏苏坐不起来,干脆大咧咧地大开四肢,懒洋洋地对贺璟道:“这次又要关多久呀。” 贺璟轻轻抖了下烟灰:“关到死。” 哦,那大概也一周。 想不到吧,科科。 伏苏觉得有些无聊,发了会儿呆,忍不住问:“除了锁着我,不干其他事了吗?” 系统:[……!!!苏苏你变了!你居然主动找日!] 伏苏:[反正也逃不了,无聊嘛,逗他玩,挺有趣的。] 贺璟将烟捻灭了,长腿一伸,站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内,他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伏苏,看到他又朝自己露出向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眼神一冷,猛地俯身钳住了伏苏的下巴:“你这三年,过得很开心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b:折翼天使酌小桃) *** 伏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暗的清冷房间,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下绵长的肿痛酸软让他有些愁眉苦脸的。 系统幽幽道:[这回爽够了吧。] [嗯,三年份。] [还想当受吗?] 伏苏回味了一下:[换个人的话,做下面的也挺爽的。] 如果是像贺璟这样的……还是算了,活着挺好。 伏苏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越看越觉得有些诡异的熟悉,等看到玻璃茶几上摆着的映着他照片的马克杯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摆设用品,都是他的东西。是这三年来,莫名其妙丢了的东西。 他哎哟哎哟地下床,看到两脚踝上的细锁链,眉头微微抽了抽,对贺璟的恶趣味有些不屑。他又不是能飞? 锁链很长,足够他在房间内自由活动,他走到了衣柜前,拉开一看,里面挂着的衣服,也全都是他的。 我靠,贺璟这玩意儿在下一盘大棋啊……老早计划着这一天了,还特地偷他的东西给他制造家的归属感是吗尼玛的? 真体贴,有前途的。 他合上衣柜门,扭头一看,贺璟正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他,目光相对后,他淡淡问道:“还满意吗?” 伏苏:“……”这个,问的是昨天晚上,还是满屋子偷来的他的东西啊? 贺璟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床头有铃,需要吃的可以按,会有人送进来的。” 伏苏似笑非笑:“不担心我又勾引人?” 贺璟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移开目光:“我管不了你,但是管得住别人。” 虽然语气云淡风轻的,但是伏苏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佣人都调.教好了,手段嘛,当然是最擅长的威逼,如果真的有人跟自己牵扯不清,后果一定——非常非常严重。 毕竟,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所有人都能露出阳光笑容的贺璟了。 想到这全是自己的功劳,伏苏心情有点复杂,怎么说呢……调.教出了一个鬼.畜的感觉?有点怕怕,又觉得很爽。 不对,他搁这儿爽什么,他的意值啊!没了啊! 看来唯一的方法是在这一周内刷满污染值了…… 之后,果然如贺璟所说,进来送饭送水果的佣人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放下东西马上转头走人,好像住在这间布置温馨的房间里的,是洪水猛兽一样。伏苏猜以贺璟那恐怖的独占欲和掌控欲,房间内肯定安装了监控之类的东西,所以即使有个别女仆好奇地抬头打量他,他也没有去撩。然而即便这样,第二天,那个送饭女仆依旧被换掉了。 每到晚上,贺璟都会绑住伏苏的手脚,用尽所有手段,挑逗地他缴械投降主动求欢,直到听到他嘴里一遍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后才满足地在他身上发泄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欲.望,而一旦伏苏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他拿东西堵住小小酥,折磨地伏苏欲死欲活,恨不得掐着贺璟两人一块嗝屁算了。 第三天,伏苏躺在床上,思考着他废了的人生。 系统:[还有四天。] 伏苏:[我知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考验演技,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的时刻到了。] 我的小心肝,日,我日不过你,但是要玩套路,你可能还是玩不过你的哥哥。伏苏朝监控方向飞了个吻,眼角眉梢荡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夜晚,贺璟将伏苏两手紧紧攥着,低头从他的嘴唇吻到脖颈之间。啪完一次之后,他抬头,却看到伏苏侧着脸,两眼睁着却没有看他,里面的神采有些黯淡而空洞。 贺璟掰着他的下巴,轻轻吻着他的脸:“被关着,很难受是吗,伏苏?” 伏苏没有说话,嘴唇轻微地颤抖着。 “我很喜欢你啊,所以,也很心疼。”贺璟抬起头,被黑暗侵袭的双眸只是一汪没有起伏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偏偏说的话却是温柔而缱绻的:“是太喜欢了,所以才做不到放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只是在我的面前示弱,一旦我心软了,转身逃走呢?毕竟这套,你已经玩过了。” “从你的嘴里说出的任何话,我都已经不信了呢,可惜。” 伏苏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有些脆弱易碎的意味,很快,他闭上眼,无论贺璟对他做什么,都不再睁开看他。 贺璟得到了满足后,紧紧地抱住伏苏的身体,轻声道:“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能像这样抱住你。”他轻轻叹出口气:“真开心。” 久久没有得到伏苏的回应,贺璟忍不住探手去摸他的嘴唇和眼睛,发现他脸上湿湿的一片,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贺璟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没关系,伏苏恨他,厌恶他都没关系。他要的,只是能看到他,把他困在身边而已。 别的……像他这么从里到外都坏掉了的人,也奢求不了了吧。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伏苏连续两天都像一个了无生气的人偶娃娃一样呆坐在床上,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无论他顶弄的动作多重都不哼一声不看他一眼的时候,贺璟内心滋生的阴暗的摧毁欲极速增长,他变得暴躁而易怒。 可是无论他对伏苏说多狠的话,做多过分的事情,他都是闭着眼睛默默承受,那双风流而多情的眼里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变得空洞而麻木。 贺璟紧紧地盯着监控视频里,那坐在窗台边半天没有动作的人,两侧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他这样的状态是很不正常的,也许以前受过心灵创伤,所以对幽闭环境很敏感。贺先生……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对他过?” “以前……”贺璟顿了顿:“以前他还是自由的,我没有完全束缚他。” “可那已经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了。”贺璟请来的精神专家托了托眼镜,严肃道:“贺先生,您绝对不能再把这位先生关在密闭的房间里,前几天他只是表现地异常沉默,时间一久,他会出现幻象,甚至精神不正常。” “难道要……放了他?”贺璟嘴角抽动了一下,眸色暗沉了下来:“不可能。” “那你要毁了他?” 毁了……毁了吗?贺璟看着屏幕里的人,内心疯狂生长的黑暗欲.望侵入了所有的思维。 毁了也不错啊。美丽的,失去希望的,不是……挺好的嘛。 * 夜幕降临,一名女仆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紧闭的白色房门前。 这里面,关着商业帝国的王的禁.脔,他最不容许人觊觎偷窥的美丽猎物,算只是抬头瞥一眼,也会被无情驱逐。女仆想起上一个在这个职位上的女孩,在心里默念了数遍不许抬头后,才轻手轻脚地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入锁孔。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对面突然传来巨大的拉力,女仆惊呼了一声,托盘还来不及拿稳,被从里面窜出来的身影而狠狠撞翻。 女仆向后跌倒,忍不住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 其实她只是多此一举而已,因为伏苏,根本逃不出来。 细链子牢牢地禁锢着他的两只脚踝,在他急迫地往外奔跑时狠狠牵绊住了他的脚,他被勾倒在地,手肘划破了皮,血丝浸了出来。 伏苏忍不住龇牙咧嘴,好几把疼啊,一不小心摔真了,可是还是要忍住眼泪微笑着演下去,真难受。 “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他努力向外爬,却被链子困着,他求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仆:“请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女仆傻愣愣地看着这个被禁锢的人。 他眼里印着无助与祈求,脆弱而憔悴的模样,好像她是他的——救世主一般。 …… “即便这样,贺先生也不想带他出去吗?也许,他真的会被逼疯的。” “……” 三年之中,他只想着强大起来,强大到能构筑一个伏苏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王国,为了这份野心,他每日每夜忍受着思念与渴望的煎熬,因为手下发回来的他的照片而欣喜,又为他四处与人勾搭而嫉妒发狂,一切的一切,他都忍下来了。终于,伏苏走进了他的圈套,为他所有了。 他想着,只要能占有这个人好了。 后来占有了,他又觉得有些不够,他希望这个人能主动要他。 后来伏苏也要他了,他却不满,因为他知道伏苏心里还是抗拒他的,如果有机会,仍然会选择逃离。 他想……他有点过于贪心了。 他想伏苏也能够喜欢上他,实在、实在不行……笑一下也可以。 贺璟闭了闭眼,转身离开监控室,走到了二楼伏苏的房间。 伏苏正趴在地上,哀求着傻愣住的女仆,他沉默着走过去,伏苏却好像看不见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贺璟蹲下.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解开了伏苏脚踝上的锁扣。 “你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我有足够的能力毁了你,但却没能力让自己对你彻底狠心,该怎么办呢?(83中文 .83.) 第13章 黑鸟13 “性格越是开朗的人,内心一旦存在了阴暗,在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呈爆发式发散开来。伏苏先生在离开海岛后游历世界,追求更广阔的自由,是反面衬托出他内心害怕被束缚的表现,而贺先生你先前的行为,无疑是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惧。” 伏苏默默地瞅着一本正经的心理医生:胡说八道,我无所畏惧的好嘛。 贺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缩紧,温热的指尖流连过他的侧脸,伏苏侧过头避开了,眼帘微阖,安静地有些死气沉沉。 贺璟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带他出去走走的。” 心理医生又交代了一些话之后才离开,贺璟把几天内瘦了一圈的伏苏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轻柔地亲吻他,伏苏抗拒地别开了头:“……你真的会让我出去吗?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贺璟吻了吻他的额角:“我带你去换衣服。去海滩浴场放松一下,好吗?” 伏苏垂下眼:“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跟着我。” 贺璟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微沉:“这么厌恶我?” “你关着我不让我接触外界,每天除了发呆是等着跟你**,”伏苏苍白消瘦的脸上浮现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算是鸭子也还能拿钱四处快活,我除了被你绑在床上干,什么都做不了,大概过得还不如鸭子吧?” 贺璟缓缓闭了闭眼,缓声道:“……送你到了之后,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知道这是贺璟的底线,伏苏没有再要求更多,反正他要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之后,贺璟从背后搂住伏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拷上了镣铐,另外一个铐环则是套在了他自己的右手上,中间垂下半米长的坚硬铁链。 伏苏啧啧想道,知道这家伙不可能这么放心他。 贺璟无视伏苏逃避的情绪,与他十指相扣,轻声说:“外面乱,我怕把你弄丢了。别紧张,到了地方,我会解开的……乖点。” 伏苏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别墅,坐进车里。 人工的海滩浴场在市外,开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市区,夜幕降下,星辰低垂,伏苏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贺璟举着他的手,缓缓**把玩着他的手指,车厢内静谧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上了国道之后,一轮轮幽暗的路灯光闪过,司机压低声音道:“老板,后面有两辆车在跟我们,从出了市区在后面了。” 贺璟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开。” “是。” 伏苏低垂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出了国道出口后,路上车辆更少,两边是广阔而黑幽的树林,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的两辆黑车终于开始发难,重重地撞上他们的车尾。 司机当即换挡提速:“老板,是冲着咱们来的,现在怎么办?” 从别墅出发,一个多小时到海滩浴场了,贺璟怕伏苏不自在,再加上出行隐秘,没有让保镖跟,却还是被人盯上了。他这三年被不少人记恨着,类似的事发生过无数次,早已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中练了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稳重深沉:“先甩开,到岔路口开门锁,你跳下车。” 司机一愣,但没有多问,果断加速。 贺璟解开了手铐,伏苏被刚刚那一撞已经撞醒了,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贺璟突然伸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沉声道:“出了点事,苏苏,待会到岔路口你从车上跳下去,在草地里躲一会儿,等他们过去之后,跟着司机往岔路上跑。”说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了伏苏的口袋里:“这手机里有定位系统,你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等我解决了事情之后来接你。……答应我,等我。” 他手指近乎□□般地按揉着伏苏的唇瓣,眸色在一片暗光中带着奇异诡秒的色彩:“千万别想着趁机逃走——你知道后果的,只要我没死成,你去哪里我都能捉你回来。” 伏苏吃痛地张了张嘴:“嗯……嗯,我知道了。” 贺璟低声呢喃道:“别再浪费我最后的耐心,也别逼我真的恨你。”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话音一落,车子拐过一个大弯,直面岔路口,司机猛地减速开了门锁。 贺璟打开门,不由分说地把一脸茫然的伏苏推了下去。 等两人都下了车后,贺璟跨到驾驶座上,重重踩下油门。 伏苏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被锋利的石头划到了手臂,破开了口子,他头有些晕,马上被司机按着趴在地上。远处有几束灯光靠近,两人借着半人高的野草丛挡住了身体,等两辆车都开过去之后,司机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巡视一圈,然后将伏苏扶了起来:“伏苏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伏苏摆摆手,捂住自己血流不停的手臂,有些头疼,这个发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他本来打算到了外面,离开贺璟视线范围之后再作死的,没想到半路上还能遇到仇家:“贺璟他……” 司机飞快道:“老板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少爷你的安全,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砰—— 尾音像突然被人掐断一样消失无踪,他惊讶地瞪大了眼,随即浑身瘫软着摔下去,伏苏连忙扶住了他的上身:“喂,喂,你这是咋了?” 蓦地,他瞳孔一缩,这才看到司机的脖子后面,扎着一根麻醉针。 不止那两辆车,还有人! 他电光石火间理清了所有的思绪,之前那尾随的两辆车只是个幌子,大招在留在后头呢,而且,目标不是贺璟,而是—— 他。 伏苏神色冷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在路灯幽微的光照下,一辆黑车无声无息地停靠在路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放下手里的枪,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随着男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伏苏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皮笑肉不笑道:“哎呀,是小砚啊,好久不见,想哥哥了没?” 贺砚盯着他的目光如狼似虎,深沉阴鸷地令人头皮发麻,突然他歪着头扯出一抹笑容:“还真是很久没见了,伏苏,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又落到贺璟手里了?” “说来话长,你这是来救我的吗?”伏苏把司机放到地上,同时不动声色地探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麻烦你了啊,不过我自己走好了,可不想连累了你。” “我救了你两次,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谢谢谢谢。”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贺砚眼中闪着阴肆嗜血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部呈现兴奋到极致的扭曲:“只要掠夺了你,把枪对准你的脑袋,贺璟拥有的再多,也会一直痛苦下去吧——真是,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跪下来求我的样子了。” 伏苏其实一直都精神紧绷着,只是苦于四周一片荒山野岭,没地方逃才与贺砚周旋,此刻看到贺砚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心知不妙,但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贺砚一枪打中左胸,意识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一阵阵的颠簸动荡,伏苏有些反胃恶心,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映着粼粼波光的天花板后,他立马坐了起来。 贺砚坐在床边椅子上,仔细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听到动静,抬眼瞥了下伏苏:“醒了啊,别急,再过几个小时可以靠岸了。” 伏苏敲了敲脑袋:“你带我去哪儿?” “x市,转乘游轮去北欧。” 伏苏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从一个坑掉到另外一个坑里,贺砚已经给不了他更多的意值了,而且这两兄弟掌控欲一样的强,绝对、不可能让他接触别人的。完了完了,真的要死了。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砚眼睛眯了起来:“贺璟受了重伤,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扰我们。” 伏苏瞥他,眸中流露着沁凉如霜的几丝笑意:“有谁说过要跟你在一起了么?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在我这里,你比不上你哥的一根腿毛。” “你别无选择,”贺砚咧开嘴角,眼中的色彩有些阴森森的:“我跟贺璟不一样,只要你敢再逃,我会马上打断你的腿,你再看别人,我会挖了你的眼睛,用这把刀。” 说着,他探手过来,沿着伏苏眼部轮廓抚摸着,神经质地嗤嗤笑着:“这双眼睛真美,挖出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保存在玻璃瓶里,看到它能想起以前完整的、诱人犯罪的你。” 系统:[好凶残……我觉得病毒都可了起来。] 伏苏:[我真是祸水,好烦。] 系统:[……闭嘴吧。] 伏苏往后靠,看了眼舷窗外的蓝天碧波,淡淡道:“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我已经要挂了,你们两兄弟打去吧,哥哥不奉陪了。 贺砚用手拍了拍他的侧脸:“贺家已经被那个疯子毁了,但是只要你在我手上,我没输,毕竟贺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毁了你是毁了他……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别再试图激怒我。” 贺砚没有绑着他,毕竟在一眼望不着边的海域上,伏苏想逃也逃不了。他又睡了一觉之后爬起来找吃的。 这是艘私家游艇,甲板上有四五个抱着枪的保镖在打牌,看到伏苏出来后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伏苏看到他们,有些挪不动腿了……现在血条只能撑五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不适的症状,他渴望意值,特别特别—— “砰——” 甲板上多了个枪洞,在那几个保镖的脚下。 伏苏刚迈出去的腿停滞住了,他扭头一看,贺砚正举着枪站在二层,戏谑又残忍地看着他:“再走一步,刚刚那一枪是打在你腿上。” 保镖们面色一变,撤了牌局,躲进地下室去了。 伏苏知道他不是在恐吓自己,于是沉默地抱了一大堆吃的回去了。他吃完后又继续睡,现在只有睡觉才能停止血条的下降。 贺家这两兄弟,真是催命来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枪火交战的声音时,伏苏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一枚流弹打爆了窗户,他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翻到了床下面。 很快,贺砚带着浑身血渍和硝烟气夺门而入,他双目血红,像从地狱浴血归来的修罗,看到伏苏后,大步上前,拽住伏苏的领子,怒吼道:“你身上带了定位装置!” 嗯、嗯,什么?伏苏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抬起了手肘:“你是说——这个么?” 他的手上有数道伤痕,都是从车上滚下来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刮去的,鲜血淋漓,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已经初步愈合,只除了一道特别严重的,仍旧血肉模糊着,与其说是划出来的,更像是……有指甲抠挖出来的。 贺砚神色一变,伸手一抓,狠狠地按了下去,果然,在伤口深处,触摸到了一块硬硬的物体。 “你把定位装置塞到了伤口里。”贺砚咬牙切齿道,像是恨不得把伏苏吃了:“你如愿了,贺璟那个疯子拖着重伤来救你了,真是感天动地,让我很想帮你们划上一个完美的结束句号。” 哎呀……谢谢你的好心啊。 冰冷的坚硬的物体抵上了腰间,伏苏被贺砚押着往房间外推,刚走两步,从舷窗处传来一声枪响,贺砚像是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一样踉跄倒地,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数个装备齐全的雇佣兵闯了进来,将他虏获。 伏苏靠在墙上,努力地呼吸着,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模糊的视野之中,一道高大的暗影挡住了房门外灿烂的阳光,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用轻微颤抖着手紧紧地抱住了伏苏下坠的身体。 ——“我来了。” 来的真及时啊,老子运气真好,怎么也死不了。伏苏踹了几口气,视线清明了一点,贺璟横抱着他走到血流成河的甲板上,伏苏眯着眼,被太阳光照地有些眼疼。 贺璟低头,轻轻吻了吻他干燥的嘴唇:“你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伏苏无力地掀起眼皮看着他。 “贺璟,”被押着跪在一旁的贺砚重重地咳了几声,血丝从他的嘴边蜿蜒垂下,那双充血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他们,蓦地发出撕心裂肺一样的狂笑声:“你别自欺欺人了,伏苏他是自己要逃走的,我只是随便帮了他而已,算你带他回去,他还是会逃,没有用的,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根本……谁都不在意。”说到最后,贺砚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怪异了,明明是在狂笑,听起来却好像是悲戚。 贺璟瞳孔微微一缩。 他放下伏苏,单手搂住他的腰,另外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直接举起来扣动了扳机。 伏苏被枪声震得耳鸣了一阵,扭头去看的时候,贺砚已经往后翻进了海里。 贺璟始终都紧紧地盯着他,浑身都紧绷着,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的冲动:“……你们都想骗我,可是我谁也不信了。” 伏苏站直了身体,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刚刚说的……是真的。” “我是真的想走的,被他抓到,是意料之外。” 伏苏温热的指尖划过贺璟紧绷着抽搐扭曲的嘴角,然后凑上前吻了一下:“贺璟,让我离开,或者现在把你的枪口对准我。” “你想离开,那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给你的定位装置?你要从贺砚身边逃走应该容易得多。” 伏苏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眼里好像只有他的影子,贺璟忍不住沉迷了,目光恍惚起来。 “大概是想,好好地跟你道别吧?毕竟这个世界没什么好让我留恋的,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贺璟狠狠地闭上眼,沉默良久之后,他举起枪,抵在了伏苏的左胸口上。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任务已达成,请尽快转移,被病毒侵袭的世界将被主神抹灭。] 伏苏好像没有感觉到那冰冷的枪口,他拽过贺璟的脖颈,用力地跟他接吻。 “贺璟,如果有机会,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 分开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作万千光点,一点点地飘散了。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贺璟才闭着眼扣动了扳机,咔擦一声,并没有子弹射出来。他垂下手,睁开眼,望着虚无的某处,嘴角缓缓扬起: ——“我们当然会再次相见。毕竟我,为你而来。”(83中文 .83.) 第14章 白马01 “殿下,国王陛下正在晨浴,命令您必须陪他共进早餐之后再出海……”胖胖的侍卫长跟不上前面身姿挺拔的王子殿下的脚步,只得喘着气小跑着,脂肪堆积过多的脸上两颊脸肉都垂挂了下来,随着跑动的动作而荡着肉浪:“殿下,哎,殿下……” 走在前面的王子殿下停下脚步,大理石地砖映出他雪白的高靴和镶链束脚马裤,侍卫长埋头追着,一时不察,撞上了王子殿下的后背,摔个了后仰。 眼冒金星之际,侍卫长似乎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声,随即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眼前:“这么久了,理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真怀念。” 理查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尊贵的王子殿下穿着一身浅灰色马甲,金属排扣一路向下,在腰处收拢,肩膀上银链子斜斜地垂挂下来,连接着领口和臂章上镶着的璀璨蓝宝石。此刻,王子殿下正一手捧着白羽高帽,一手伸到他眼前,微弯腰的动作勾勒出了紧致柔韧的腰线,而铂金色发丝下那双祖母绿双眸微微眯着,荡出一丝随意又慵懒的笑意,好看到令人眩晕。 “理查,你屁股黏在地上了?还有,快合上嘴吧,看着可一点都不符合你侍卫长的身份。” 对上王子殿下略带几分促狭的恶劣笑容,理查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自己站了起来,苦着脸道:“殿下,您别为难我了……” 王子殿下,也是伏苏颇有些无趣地撇撇嘴角,直起腰来:“如果陪父王吃早饭,他肯定又哭喊着拖着我不让我走了,毕竟这不是第一次。” 理查嘟囔着:“谁让您上次一走一年没回来呢?” “好了,替我照顾他吧。”伏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宫殿外的阳光被拱形门框定,与偌大而冷清的宫殿内截然不同,理查看着身姿挺拔而俊秀的王子殿下走进仿若有形的光束之间,想起昨天国王陛下的交代,连忙喊道:“殿下,陛下在一年后的夏天要为您举办选妃舞会,邀请帖会发给全国的适龄姑娘,您千万要在那之前回阿诺丝忒啊!” 伏苏没有回头,随手挥了挥当做应答,然后投入了温暖的阳光之中。 * 白色海鸥滑翔过蔚蓝的天际,晨光拥着澄澈的碧波轻轻**着,码头海岸线上已经开始浮现新一天的生机,来往的车马人流逐渐增多。伏苏坐在帆船尖头,单脚悬挂在外面摇晃着,嘴里斜斜咬着一根从帽子上扒下来的洁白长羽,有些无聊地跟脑内系统说话:[科科,我的小天使呢?我等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没出现啊,急死了。] 系统:[一旦出现,我会提醒你的。] 伏苏:[哎呀,这样满世界找他,我也很累啊,要不干脆待在王宫里吃喝玩乐吧,说不定他在那些受邀来参加舞会的姑娘之中呢?] 系统:[……病毒都是男性。] 伏苏:[我知道啊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别这么认真嘛,一直玩着也挺好的。] “殿下,”一名穿着天蓝色水手服的航手走到伏苏身后:“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出海。” 伏苏左手一撑,站了起来,眺望着远方托着艳阳的海波:“那走吧。” 巨大的风帆垂落下来,海风一灌,船只缓缓驶离码头。海岸线上站着几排姑娘,她们穿着布衣素群,挎着插了花束的竹篮,翘首以盼着。在船只行到她们跟前时,她们看见到站在船头的伏苏,一阵阵娇羞而大胆的呼喊声乘风而来,伏苏听到了,仰起头,朝她们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扬手挥了挥。姑娘们更加兴奋,纷纷从自己的竹篮里拿出丝绢蔬果,扔到帆船甲板上,有不少都掉到了海水里,但她们乐此不彼: “王子殿下,请一路小心。” “请安全抵达彼岸。” “我们等您扬帆归来。” [收集到意值二十点。] [收集到意值二十点。] [收集到意值二十点。] …… 伏苏:[我她们。]姑娘们总是特别大方,他的血条一直都维持着满格,爽歪了。 是……太热情了。伏苏看着满船的瓜果,和绝望抱头躲避的水手们,无奈又好笑。早知道不该搞什么穷游的。 大海一如往常地平静,这片海域其实伏苏已经很熟悉了,他们行驶的路线是距离邻国奥兰帝国最近的航线,不出意外,三天能抵达。伏苏看着水手们撒捕鱼,忍不住也上去掺和了一把,结果漏了,一条鱼都没抓上来。他瞪着眼看着那些从眼里一股脑儿窜逃出去的鱼,一阵挫败,水手们与他很熟,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他也跟着笑了一阵,不给他们添乱了,想走回船头,余光却似乎瞥到澄蓝的海水之中有一抹艳丽的鲜红一掠而过,他咦了一声,弯腰去看的时候,却只能看到几尾小鱼优哉游哉地划过。 错觉? 伏苏摇摇头,没有再去看。 日光西下,星幕低垂,水手们围在甲板上,架起木架,点燃火焰,边喝黑啤酒边烤着白天捕上来的海鱼。诱人的鱼香味把伏苏勾引了出来,他只穿着便装,一头铂金色的发丝睡得有些乱,两眼还有些困顿地微阖着。水手们连忙招呼他:“殿下,快来吃鱼,刚烤好了两条。” “谢啦。”伏苏席地而坐,与他们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冰凉的黑啤酒的泡沫溢出木桶,咽进食道后一路舒爽到底。 伏苏享受地眯起眼,被海风簇拥地异常畅快。水手们喝的东倒西歪,欢呼着唱起航海的水手之歌,伏苏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醉态低笑不止,很快也被他们拉起来一起围着篝火跳起热情的舞蹈。在这时,伏苏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随着海风飘荡的呢喃: “快逃……” 他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又响起一句:“快离开这里!” 那声音十分缥缈动听,穿透过寒冷刺骨的夜风,直达他的耳底,伏苏转身朝声音来处看去,只来得及看到在夜幕中飞扬而起的火红发丝,还有一闪而过的熠熠光辉,仿若星辰坠入大海。他想走近,却突然听到站在观望角的水手振臂大呼:“大家都快醒醒,前面有暴风雨正在靠近!” 伏苏立即从醺醺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三步两步迈上观望台,接过望远镜看着远方海域。一片黑幽之中,时而闪过一道粗壮的白色雷电,瞬间映亮天地,黑云积压,风浪狂涌,而这时,一滴雨水落到他的鼻尖,似乎在昭示着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 水手们马上在他的指令下各归各位,然而暴风雨侵袭海面的速度要比他们躲避的速度快得多,暴雨倾盆而下,海面掀起巨大的海浪,泛着白沫的巨浪拍打着孤零零的帆船,咸涩的海水灌了满船,伏苏浑身湿透,甚至视野已经被水雾遮挡,但他仍然用尽全力稳住桅杆,从胸腔中爆发出震慑人心的吼声:“都稳住!不要乱了阵脚!舵手在干什么?还活着呢吗?往左开到底,避开巨浪中心!风帆转向!” 水手们出海数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暴风雨,隔着数里已经能感觉到逐渐加强的狂风,多少都有些手足无措,听到伏苏的声音后才强行镇静下来,然而无论多迅速的躲避都比不过暴风雨的侵袭,黑色巨浪被狂风掀起,顷刻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把这艘孤立无援的帆船拍成了稀巴烂。 伏苏果断跃入水中,被水压挤得眼冒金星:[科科,我不会交代在这里了吧?] 系统:[等等,我帮你连接一下下一个世界……] 天啦,早知道会死的这么憋屈,他不应该搞什么穷游,他可是全国最富的富二代啊! 小姐姐们该要心疼死了…… 伏苏逐渐往黑幽平静的海水深处沉去,浮着一轮幽微月光的海面离他越来越远,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好像有什么温暖的物体靠近了他冰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搂抱住他不断下坠的身体。 特别地……温暖。 [叮——锁定目标人物:艾利尔](83中文 .83.) 第15章 白马02 宛如坠入一个瑰丽又奇异的梦境之中,漂浮过五彩斑斓的阳光与水沫,带着海水独特的咸湿气息的空气通过气道,浑身都好像被柔软无骨的纤纤细手轻缓地抚摸按揉,伏苏轻轻嗯了一声,才从光影斑驳的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纤长的眼睫毛低阖着,他翻了个身,感觉身下柔软地好似不存在的物体波动了一下,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一只橘黄色的小鱼游到他的眼睛边,好奇地用透明的鱼嘴吻向他的眼角。 ……痒痒的。 伏苏懒懒地抬起双手,趁小鱼不备之际,将它困在了两掌之中,嗤嗤笑了一声,语调还带着困顿的慵懒微哑:“教你一个鱼生哲理,那是别相信人类。——当然,像我这么帅,且表里如一的小哥哥除外。” 等等,——人类?伏苏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个人类怎么会跟鱼类处在同一个地方? 他腾地坐了起来,四周环顾着。 他现在躺在一朵巨大的海葵之中,数不清的粉色触手合拢在一起,只有少许光束从缝隙之间透露进来。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条白色底裤,裸.露的肌肤仔细感受之下似乎能察觉那缓慢通过的水流,细润柔韧的肌理在斑驳交错的光束之下显出优美的线条,而他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 伏苏愣愣地吐出几个泡泡:[科科,这个发展我不是很懂。我还做梦呢吧?] 系统:[很显然,不是。你被救了,恭喜,没死。] 伏苏连吹了一连串泡泡,正新奇着,突然听到了一道有些缥缈不定的声音:“放、放开它。” “嗯?” 这声音有些耳熟,伏苏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只看见在数根摆动的柔软触手之间,一头张扬的艳红长发飘扬着,却不见声音的主人露脸。 知道了,是那个在暴风雨之前让他快逃的小家伙。看来也是他救了自己。 系统:[我感觉到了病毒的气息。你的小天使他叫艾利尔。] 伏苏唔了声:[我喜欢他的名字,不过看起来是个害羞又善良的家伙。不知道本性是怎样呢?非常期待。] 系统:[……]在下也非常期待你被日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科科。 伏苏挑了挑嘴角,面对着艾利尔的方向盘腿坐着,懒散而闲适:“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呀?你露露脸,我放了小鱼,怎么样?” “……真的?”特别特别清脆好听的少年音,伏苏心痒了。 “我从来不骗人。” 红发似乎跟随着主人颤了颤,伏苏耐心很足,没有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湿漉漉怯生生的水亮眼眸从树干粗的触手后面露了出来,是比蓝宝石还要璀璨绚烂的颜色,光是看着,令人心尖一颤,恨不得…… 系统面无表情道:[恨不得把人抓过来好好疼。] 伏苏感叹:[科科你最了解我。] 系统:[嗯哼。我还不知道你这死鬼整天想些什么。] 紧接着那双海蓝眼眸之后,是整张瓷白莹润的面孔,也许是因为紧张和羞怯,脸颊透着淡粉,饱满的双唇也轻抿着,在艳红的长发簇拥之下,散发着独特的公母莫辨的诱惑力。 哇,盛世美颜受,不负病毒之名,无论哪个世界都是按照他的口味长的。 伏苏微微眯起眼,继续引.诱他,从他唇齿之间溢出的话语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根轻羽划过心尖: ——“过来,我想看看你。” 艾利尔好似更紧张了一些,双眼忽闪着,不敢直视伏苏带着半认真半轻佻意味的眼:“你说只看脸的……你骗我。” 对啊,我是骗你了,不光骗你,我还想上你呢。 当然,伏苏不会直接说出口,把人吓跑不好了。 他松开了手,小黄鱼被困地已经绝望了,躺尸在他手心上,突然重见天日,着急忙慌地甩着鱼尾逃跑,刚奋力游出伏苏的掌心,它忍不住回转过来看了伏苏一眼。 伏苏朝它眨了眨眼,ink~ “逗你玩的,抱歉啦。” 小黄鱼……小黄鱼好像被迷得晕了一下。 [叮——收集到小黄鱼意值一百点。] 系统:[……]绝望抱头原地蹲下。在下已经无法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小黄鱼最后没舍得走,绕着伏苏转了一圈又一圈,伏苏笑了笑,然后看向艾利尔。艾利尔探出了上身,正专注地打量着他,目光相撞,他又小小地脸红了。 “现在我放了它了,你可以出来了吧?你救了我,我还没跟你好好道谢呢。” 艾利尔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犹豫,他紧抓着触手上的绒毛,目光掠过伏苏友好温和的笑脸,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从触手间游了出来。 没错……是游了出来。 看到露出来的那条不属于人类的东西,伏苏有些惊讶,鱼人? 不对,在古地球年代,这好像叫美人鱼…… 等他看到露出来的第二条一模一样的鱼尾时,下巴差点从撑着的手掌上摔下去。 操了,两条鱼尾?! 是的——艾利尔不仅是条人鱼,还他妈是条两尾人鱼。 鱼鳞与腰腹皮肤相接连处是深幽的蓝色,往下三寸是鱼尾的分叉,两条覆盖着闪亮鳞片的鱼尾同步同调地划着水,有些怯生地游到了伏苏跟前,隔着一米停了下来,微垂着脑袋,略微不安地扯着长及腰间的红发:“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因为大家都只有一条尾巴……” 伏苏心情有些复杂。 这种情况,撩了再甩显然不太适用,毕竟人和鱼谈恋好鬼畜猎奇啊。他得想想其他刷污染值的办法。 伏苏许久没说话,艾利尔咬紧了舌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眼圈。他觉得既难堪又伤心,在伏苏对他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的时候,他还以为伏苏和别人不一样,算看到了他跟其他人鱼迥异的鱼尾,也不会用怪异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所以才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好像,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伏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快察觉到艾利尔那独属于少年人的漂亮白皙的双肩在微微颤抖,是抑制落泪的频率。 哎,哭了哭了。伏苏向来见不得人哭,连忙说:“还好。我只听说过人鱼,所以一尾还是两尾我都没见过,你不奇怪。但你肯定比一条尾巴的要好看。” 艾利尔抬起头,海蓝色的双眸水亮亮的,有些怯意,又好像抑制不住欣喜与雀跃,他小声确认道:“真的……?那、那你喜欢吗?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喜欢,连父王也不喜欢我……” 伏苏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喜欢你。看到你的双眼,我知道,你一定是大海里最耀眼的宝石。” “——你是最珍贵的,所以才与众不同。” 我……是最珍贵的?艾利尔微微有些发愣,拽着长发的手指缓缓松开,伏苏的眼神像是装进整个大海一样,温柔又缱绻,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将他包裹。艾利尔突然觉得……从他出生起,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愉悦、更幸福的了。 他终于彻底放下对人类的畏惧和防备,游到了伏苏的身边,渴望而急迫地说道:“我叫艾利尔,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好想知道。” 伏苏将他垂落下来的红发撩到耳后,轻柔道:“我叫伏苏,应该比你要大,可以叫我苏哥哥。” “伏苏、伏苏……伏苏。”艾利尔认真地念了好几遍,好像对这个名字喜欢得不得了,眼底水盈盈的喜悦:“我想叫你苏苏,可以吗?” 伏苏想了想,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点头了。 艾利尔绕着伏苏游了几圈,兴奋地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还嫌不够,冲出了海葵包围,在广袤的海洋之中肆意徜徉了一番。他像一个发光体一样,他一快乐,四周的水波都变得温柔了,斑斓鱼群与他共舞,巨大的海葵挥舞起粉色的触手替他打节拍。 还真是个可的男孩。 伏苏抵着唇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想起自己未来要做的事,笑意微微收了一些。 艾利尔把力气都花光了才游回来。 他的两条鱼尾使他能像人类一样行走,套上裤子的话,一时半会还不一定能看出他种族的不同。他坐在了伏苏身边,伏苏主动问起他的事情,他兴奋的神情才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黯然。 “我的父王是海神,我是他第七个孩子。”艾利尔翘起自己的鱼尾看着,低声说:“我的哥哥姐姐都非常好看,有着最漂亮的尾巴,只有我……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父王的污点。” 他失落地低着头:“于是我搬出了宫殿,住在这里,幸好,还有海葵和小鱼们陪着我。哦,我的祖母偶尔也会来看我,昨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她来了,还告诉我我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伏苏懂了:“所以,你去了海面?” 艾利尔点点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脸微微一红,粉嫩嫩的:“我在码头边看到苏苏了,觉得苏苏……好好看,比我的哥哥姐姐都要好看,明明没有尾巴,但是好像浑身都在闪光。祖母跟我说过不能接近人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你了。” 伏苏低头看看艾利尔的鱼尾,确认无法做那种事,也确认自己对跟人鱼滚床单没有半点兴趣,他笑着说道:“那,我们做朋友吧,怎么样?” “朋、友……”艾利尔轻轻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突然扑进了伏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闷声说道:“艾利尔一直都是一条鱼,出来没有鱼喜欢跟我玩,苏苏是第一个主动要跟我交朋友的……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83中文 .83.) 第16章 白马03 伏苏在海底过了三天。 挂在他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是艾利尔的。柔韧的金丝串起莹润的珍珠,表面流转着微弱的彩光,据艾利尔说,这是他祖母在他生日那天向海巫女求来的,每一颗珍珠都是大海珍贵的结晶,蕴含诡妙的魔力,能让艾利尔的生命永远停止在十五岁。 伏苏挂上之后,不仅能在海里自由呼吸,身上因为翻船时受的外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艾利尔去海底商城给伏苏买了一条假鱼尾,伏苏套进去之后甩了甩尾巴,有点不习惯,但还挺好玩的,有了鱼尾在海中的前进显然方便了许多。 艾利尔牵着他游过浮翠流丹、缤纷斑斓的珊瑚礁,追逐过贴着水面滑翔的海鸟,相处的过程之中,伏苏发现,艾利尔真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即使受到过无数来自他人的恶意,他依然怀着一颗赤诚向善之心,以最包容宽怀的态度对待所有人,用生命诠释着何谓大写的圣母—— 装的特别好,给你鼓掌,棒棒的。 谁能看出你的本性是个可的小病娇呢? 在第三天的傍晚,艾利尔带伏苏坐在一块石礁上看夕阳落日,伏苏双手撑着石面,铂金色发丝湿了之后懒懒地耷拉下来,他微阖着眼,阵阵吹拂而来的微风撩拨着他纤长的眼睫,像一根轻羽,搔刮着艾利尔的内心。那双蓝宝石一样璀璨的双眸掠过一丝不易捉摸的情绪,随即,艾利尔屏着气,一点点靠近伏苏。 他忍不住抿紧双唇,克制着那因为紧张和雀跃而起的颤抖。 近了——好近。 伏苏身上有海水的气息,湿湿的,是他熟悉的,但是怎么会在现在觉得这么好闻呢? 正在他意识恍惚之际,伏苏突然歪了歪脑袋,原本靠的极近的侧脸与淡色的唇撞到了一起,艾利尔心跳漏了一拍,慌张地向后跌倒,坐正来后看到伏苏正揶揄般地笑睨着他,祖母绿的眼睛温润而多情,像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却故作不知地放任包容,艾利尔不知为何更加紧张了:“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亲亲你。” 亲亲我啊……伏苏忍不住弯着眼笑了起来,眼角闪烁的光芒比夕阳光更温暖。艾利尔轻轻喘出几口气,轻手轻脚地挪到伏苏身边,伏苏伸手拂过他那一头倾泻而下的红发,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抬起双手,捧住伏苏的手,举到唇边,颤抖着轻轻吻了吻那细腻柔软的指尖:“我觉得这三天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好高兴苏苏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伏苏不言不语,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收敛,静静地看着他。 艾利尔低下头,伸出粉嫩的舌头,无意地舔过伏苏的指尖,随后抬起眼帘,湿漉漉的眼看着伏苏,小声诉说着他的渴求:“留下来,好吗?” 伏苏缓缓抽回手,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艾利尔,你知道我迟早会离开的。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属于大海,但是我会来看你。” 艾利尔垂下了脑袋,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面孔。 “一定……要走吗?” “是的艾利尔。” “……” [叮——目标人物艾利尔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十。] “乖,你没有我也照样能过得很好。”伏苏揉揉他脑袋,从石礁上站了起来,“日落了,是个道别的好时候。穿过这片海域,石崖的另一头是奥兰帝国,艾利尔,最后帮我一次吧?” 艾利尔逆着光看向伏苏,他整个人好像坠入旖旎而梦幻的光晕之中,侧过头来浅浅的一笑如无解的毒,渗透进全身的血管脉络,顺着血液顺行进了蓬勃跳动的心脏。 年轻而不谙世事的大海的孩子,这一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抱紧一个人、隔绝所有人目光的欲.望。 “……好。”艾利尔轻声道:“你所有的要求,艾利尔都会答应的哦。” 伏苏笑了笑:“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啊。” 在日暮四合之际,艾利尔将伏苏送到了崖壁边。伏苏想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拿下来,艾利尔阻止了他:“我想把它送给你,这样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了。” “可这是你祖母送你的?” “那是我的所有物了,我可以决定他的归属。”艾利尔的下半身浸在海水之中,他示意伏苏蹲下来,然后轻轻吻了一下莹润的珍珠,一阵白光之后,他轻声道:“它会带着你找到我的。” 伏苏嗯了一声:“我得走了,入夜之后不好找路。” 看得出来艾利尔非常不舍,但他还是黯然地放开了伏苏。 伏苏与他道别之后,转身离开,艾利尔自始至终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大声呼唤他:“苏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也能变得跟你一样,拥有人类的双腿,我可以去找你吗?” 伏苏愣了愣,然后舒展开一个平缓的笑容:“当然可以。” 艾利尔的双眼终于露出愉悦的光彩。 他看着伏苏逐渐看不清轮廓的背影,喃喃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伏苏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了一座渔村,一户人家热情地接待了他。 系统:[分开啦?才百分之十。] 伏苏:[短暂的分别更有助于感情的促进,系统是不懂人类……和鱼类。] 他想了想,忍不住好奇问道:[话说回来,科科你知道鱼跟人怎么叉叉吗?] 系统:[……你想尝试?] [好奇。尝试不敢。] [雌性人鱼的交.配地点在生殖缝,雄性人鱼的咳咳在兴奋状态下有二十公分以上,呈微s型,遍布肌肉,正常来说,人类是无法承受的,所谓的一步到胃?……] [停停停,别说了,我头晕。] [科科,苏苏你个怂货,像我这样经历丰富的系统心如死水。] 伏苏心里一阵后怕,心想着幸好他明智地选择跟艾利尔做朋友。反正艾利尔也不会变成人,否则看到身下受是那样的……他大概会直接吓得萎掉吧,脸再好看都没用,死都硬不起来的。 这,非常地,尴尬了。 * 金碧流光雄伟壮丽的宫殿屹立在奥兰帝国的海之角上,错落山峰穿插其间,重重殿门锁进了极致的奢华与颓靡。两侧描绘着古典彩绘壁画的走道里铺满了大理石,一位穿着洁白的宫裙的公主提着裙摆,不顾从粉色蕾丝发带间流泻而出的灿金色碎发,提着裙摆,踏着细细的高跟鞋,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 她像一阵快乐的风一样跑过寂静的走道。 看到了远处站在巨大的白柱的两道身影,公主娇嫩可的脸上浮现雀跃而羞怯的笑容,她缓缓放慢了步子,像一只胆怯的蝴蝶,看到了极致喜的鲜花又不敢靠近唯恐惊扰它的绽放。 而这时,那个站在光晕之中的骑装王子已经在余光中看到了她,然后微微侧过脸来,清俊明晰的脸上浮现一个似调侃又似认真的笑容:“露露,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 露露公主终于露出了由衷喜悦的笑容。 “好久不见,伏苏哥哥。” 我的、伏苏哥哥。 * 年轻的、不谙世事的海的孩子,他离开了温暖的巢**,依靠与众不同的双尾,奋力跨越了黑幽森险的海域,摊开双手,闭上水蓝的眼睛,缓缓沉入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的海渊深处。 血红的发丝簇拥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抱着某种坚定的心愿,一点点靠近肮脏又黑暗的地方——海巫师的住处。 海巫师缩成一团,静静地躺在石床上。 海的孩子说话了:“……我想,变成人。” 沉睡的海巫师缓缓地睁开眼。 “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海巫师披上了他的斗篷,坐了起来,冷冷瞧着不自量力地闯入整片大海最危险的地方的人鱼。 “请……满足我。” 海巫师转过头,看起来不打算搭理这条人鱼。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 许久之后,海巫师开口道:“你将永远无法变回人鱼,你将回不到你的故乡,你将死在陌生的大陆。” “我愿意。” 海的孩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垂落的发丝细微地颤抖着。 “我要跟他永远在一起,我无法忍受与他分离。” 而不是躲在阴暗的海底,痴痴地望着浮光掠影的海面,数着发丝度过见不到他的每分每秒。 “即使是死,也想死在他的身边。” [叮——目标人物艾利尔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二十。](83中文 .83.) 第17章 白马04 “等我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伏苏哥哥——小时候我是这么说的,”美丽的露露公主微微红了脸,扬起一抹俏皮的笑容,看向坐在小圆桌对面的王子殿下:“伏苏哥哥还记得吗?” “记得。”伏苏笑了笑,提起茶壶替露露冲了杯花茶,茉莉花的香气随着水雾萦绕鼻尖,雾气氤氲中,他沏茶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一肌一肤仿佛都烙着高贵的皇族印记:“但那时你还小,哥哥不会说出去让别人笑你的,放心。” 露露公主张了张嘴,似是难以启齿,最后嘟囔着道:“可露露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伏苏哥哥真是大笨蛋。” [叮——收集到露露公主意值二十点。] “殿下,国王陛下请您过去。” “好的。”伏苏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摸摸撅起嘴有些不满的露露的金发:“晚上露露能带我去好玩的地方逛逛吗?” 闻言,露露又开心了起来,她抱住伏苏的手,依恋般地用娇嫩的脸蛋蹭了蹭:“可以哦,露露可以陪伏苏哥哥去任何地方,那你跟皇兄要快点聊完喔。” “乖孩子。”伏苏低低笑了一声,随后转身,朝露露公主的亲生哥哥——国王陛下的住处而去。 高大的红漆木门缓缓合拢,暗色的地毯从门口绵延到王座的阶梯之下,头戴皇冠的国王陛下听到声响,转过头来,镶着金边的红色披风在空气中划开华丽而奢靡的弧度,他定定地注视微笑着站在台阶之下的伏苏:“来了。” “陛下特地叫伏苏前来,不知有何事?” 年轻而健壮的国王陛下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下:“你跟露露——你们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伏苏微低头以示恭敬:“露露公主天真可,与人为善,伏苏真心把她当妹妹。” “妹妹?”国王陛下站定在他的跟前,饶有趣味地笑了一声,随即,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狠狠地攥住伏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目光相撞,尊贵的国王陛下眼底印着的嗜血残忍的欲.念一览无余:“你以为我跟露露一样天真,会相信从你这张说谎的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么?” 伏苏眼帘微阖,目光向下睨着国王,姿态未见丝毫的慌乱失措,他依旧保持着王子殿下的高贵与优雅风范,微笑着问:“陛下为什么不信我?” “你这张嘴是生来诱哄他人的。”国王冷冷地叹息着:“我非常地了解你,伏苏。你伪装着温柔而多情的模样,你对所有人都力所能及地好,但谁又知道你的内心是多么残酷冰冷高高在上呢?没有人能让你动心,能让你怜惜,你至始至终都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别人为你疯狂,然后无辜地想着,这又不关我的事——你是个无差别地勾引所有人的浪货。这对你来说只是个游戏。” “谁能满足你?露露那个傻孩子吗?呵……” 伏苏忍不住低笑起来:“陛下想表达什么?”他的眼神慵懒而迷离,刻意流露的诱惑姿态像一个惑人的妖精:“难道陛下想满足我?” 国王的眼神暗沉地不像话,卷起欲.望的风潮:“以前我只是一个不受喜的王子,我留不住你,但如今,我拥有权杖与势力,足以将你拢在我手心——既然你把露露当妹妹,让她真的成为你的妹妹好了。我以王的名义宣布,你将成为奥兰帝国唯一的后,我的后。” 你单方面宣布算个鸟,经过我同意了吗?强买强卖?伏苏无奈地摊手。 正在这时,木门被缓缓推开,逐渐增大的门缝之间露出露露公主那张苍白而无助的美丽面孔,一滴眼泪仓皇地从她的眼底摔落下来,她颤抖着嘴唇,无神地注视着他们。 国王陛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露露,你最喜欢的伏苏哥哥马上要永远留在奥兰帝国了,你开心吗?” “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露露公主一步步后退,最后捂着双耳,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转身逃离了这对她而言无情的地狱。 国王陛下即将大婚的消息在两天内传遍了奥兰帝国,所有名门望族都收到了婚礼的邀请函,然而却没有任何一点有关于王后的消息流传出来,甚至连名字都被国王保护地好好的。国王陛下的占有欲令人心生畏惧,又忍不住对神秘的王后更多了一丝好奇。 伏苏被锁在了国王的住处,他拿着一个苹果坐上窗台,边啃着苹果边看外面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差不多该走了。] 系统:[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急呢。] 伏苏晃荡着腿:[外面看守这么严,我想逃也逃不了啊,幸好我美丽的露露小公主是个好帮手。] 系统:[逃出去之后?] [跟我的好朋友分开这么久,该去找他了。] 在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铁质锁链拖动声。伏苏微微扬了扬嘴角,把苹果核随手一扔,拍了拍手,跳下窗台。 我的好露露来了。 门被推开,穿着粉红色洋裙的露露站在光芒之中,一头金色发丝披散下来,拥着她精致小巧的美丽脸蛋,像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娃娃。 她缓缓眨了眨眼,然后咧开一个柔情蜜意的笑容,欢快地道:“我的、伏苏哥哥,露露来救你了。” 她垂下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往前,鲜血滴下。 伏苏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空洞无神的双眼,微微一笑:“谢谢露露。” 沾上了鲜血的露露并没有像国王一样囚禁着伏苏,她只是依恋地抱着他,享受着他怀里片刻的温暖,然后命人带他离开了奥兰帝国。 露露站在塔尖,淡漠而空洞的眼看着伏苏骑马离开帝国。 她的眼眶里有泪珠飞快摔落,但无损她脸上的妖艳浓妆。 “伏苏哥哥那么信任露露,觉得露露是个乖孩子,露露怎么能让哥哥失望?”露露低着头,吃吃一笑:“露露才不会变得跟皇兄一样呢……” 既然你有自己的天地,那么我放你走。 “露露会一直等你的……伏苏哥哥随时都可以回来。” * 辽阔的雪山上风雪吹拂,一道暗影在茫茫雪粒中艰难前行。他裹着一块不知从那偷来的布料,却抵挡不住彻骨的冷风,一双又直又长的腿赤.裸裸地踩在皑皑白雪上,已经被冻地青紫了,却仍然顽强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停在雪山山顶,遥遥地望着奥兰帝国的海之角。 只要翻过雪山,跨过茂密的森林,能走到了。 能……找到那个人了。 他殷红的嘴唇扬起喜悦的弧度,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上沾满了雪粒子,黑色的发丝在风雪中飞扬,看起来脆弱不堪又坚韧顽强。 他渴极了,蹲下来,捧起一抔白雪往红润的嘴里送。 与此同时,位于森林之北的某个国度,爬满了茂密浓绿的枫藤的古城堡内,衣着华丽而奢贵的皇后坐在被阴暗笼罩的皇座之上。她缓缓地抚摸着扶手上巨大的红宝石,过后又抬起手,慵懒地欣赏着自己十指指甲上点缀的碎钻。她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长长的披风后摆逶迤在黑沉的大理石地砖上,随着她的走动而往前行进。 在房间的另一端,立着巨大的铜镜,皇后在那里面见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伸手,指尖触到镜面里的自己,鲜艳欲滴的红唇开启,吐露妖娆的话语:“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美丽的人吗?” 过了一会儿,镜面没有变化。 美艳绝伦的皇后觉得有些无趣,在她要收回手的那一瞬间,镜面荡起了水纹,最后映出一片茫茫白雪。 以及那道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身影。 “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此刻正遭受着身心的煎熬与苦难。” “他来自雪山,名为——白雪。”(83中文 .83.) 第18章 白马05 出了奥兰帝国的国境之后,伏苏告别了护送的国王骑士团,只身穿越浓翠蔽日的森林。 他骑着通体雪白的白马溜溜达达地穿行于青翠林木之中,这片森林里的树木都高耸入云,纤细直挺的树干之间投下了斑驳树影,光影交错之间静谧地宛若某个绮丽梦幻的梦境。 伏苏嘴里叼着路上随手摘的野玫瑰:[科科我帅不帅?] 系统:[你这么无聊吗?] 伏苏将野玫瑰插到腰带里,顺着白马的鬃毛:[是啊无聊,不如你给我讲个笑话?] 系统:[你觉得自己帅炸了。] 伏苏:[……这算是笑话吗?] 他与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发时间,日头渐盛,前面传来潺潺水声,是条浅浅的溪流。 系统:[这里我们来过了。] 伏苏:[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所以,我们迷路了?] [是的。] 他有些头疼地四周环顾了一下,这森林里风光虽好,但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绕来绕去总是绕回原地,而且整整三日没见半个人影,他都快觉得这森林里有什么迷障了。 先留个记号吧,一直朝同一个方向前进总不会出错的。 伏苏从衣袖上撕下块布料,捆在溪边的树干上。他拍了拍手,正准备踩镫上马的时候,余光瞥到一道暗影飞快地闪过,隐藏在了粗大的树根之后。他定睛看去:“谁在那里?” 地上的影子动了一下,看影子形状,是个人,虽然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太矮了点。 伏苏继续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怎么走出森林,我迷路了。作为回报,我可以赠予你黄金或衣物。” 过了一会儿,一把铁锹从树干后掉了出来,那个鬼祟的人也探头探脑地看向伏苏。 红高帽,大鼻头,一双圆瞪瞪的大眼像缝上去的黑珠子,正戒备而谨慎地盯着伏苏。伏苏将腰间佩剑取下,挂到马鞍上:“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那人总算开口了,含含糊糊的:“我可以带你离开森林,也不需要你的黄金和衣服,只需要你帮我们干七天活。” “干活?” “我们在挖铁矿。” 伏苏瞅了眼那把小到可以当玩具的铁锹,大兄弟你开玩笑呢吧?这种玩具挖铁矿? 难怪要我帮忙了,我一铲子能抵你十铲子。 而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诡异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他在森林中偶遇的这位,是个小矮子。 “可以,我答应你,希望你不会食言。” 小矮人似乎很高兴,举着铁锹欢呼了一阵,然后踩着不合脚的大鞋子踢踢踏踏地跑到伏苏跟前,仰头看着他:“我跟我的同伴们走散了,你先带我回住处吧。” 小矮人才比他的膝盖高一点儿,一直低着头伏苏也累得很,干脆双手伸到他腋下,将小矮人捧到了马上。小矮人有些惊慌失措,伏苏翻身上马,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感觉都逗孩子似的:“别害怕,这马很温顺。” 小矮人转头去看,伏苏朝他笑了笑:“坐好了?好了指路吧。” [叮——收集到小矮人老七意值二十点。] 伏苏挑了挑眉:[老七?难道还有老大老二三四五六?] 系统:[字面理解,是的。] 那他这七天的意值不用担心了,本来还以为会困死在森林里,幸好运气不烂。 顺着老七指的路,伏苏很快看到了一座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木屋。他把老七抱下马,老七小跑着踏上木阶,敲着小木门:“老七老七,是老七回来了。” 伏苏把马绳绑在树上,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喊?” “我们的木屋里还有一个女孩,她被猎人追杀,是我们救了她,并且告诉她只有我们这样喊口号她才能开门。” 话音刚落,小木门吱呀着打开了,里面一个穿着蓝裙的女孩弯腰走出来,她有着纯黑的发丝,雪样的肌肤,殷红的唇色仿若鲜血滴入白雪之中,一双乌泱泱的眼单纯而澄澈,干净地找不出一丝杂质。 好漂亮的妹子。即便是看过无数美人的伏苏也忍不住发出感叹,这种雪一样纯白洁净的气质,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的。在他遥遥地观赏美人时,那女孩却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样,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伏苏很肯定那个女孩眼里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又变为无尽的黯然。 系统:[苏苏,我感觉到了病毒的气息。] 伏苏眨了眨眼:[嗯嗯嗯?] 病毒不是我家可的小艾利尔吗?我擦,难道还会复制增生?! [不,污染值是百分之二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定,这个女孩是艾利尔。但你也知道,我的监视范围只有方圆几米,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 这个发展,我怎么看不懂了?说好的小男孩,怎么变成女孩子了,你还我可的男孩! 我可是纯种的基佬啊! 老七又把白雪往屋里推:“白雪,白雪,今天的活干完了吗?” 白雪似乎在出神,她依靠着窗子,偷偷地往外看,直到老七催了两遍她才回答:“都做了,被子叠好了,衣服洗完了,地擦了两遍,饭已经盛好。” 老七满意了些,跳上小凳子,捧起自己的小碗:“再干五天的活,我们带你出森林。” 伏苏弯腰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他侧头看向在他面前有些拘束的白雪。对方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有原因的,他干脆顺势而为,反正刷污染值的目标没变,对方是什么样子其实他也不太在意:“这位姑娘,你也是在森林迷路了吗?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也许是怕对方觉得自己莽撞,伏苏有些抱歉,又非常认真地道:“你非常美丽,我想认识你。” 白雪对上他那不笑自含三分笑意的明亮眼眸,目光忽闪了一下,雪一样白嫩的脸颊上浮起两片红云:“我叫……白雪。” “很适合你的名字。你好,我叫伏苏。”伏苏朝她笑笑,鉴于对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他没有过多调戏,而是走进屋子里四处打量。 里面空间比较逼仄,但勉强能站人,用品也都齐全,只是睡觉有点麻烦。他转向地下室,想寻处睡觉的空地方。 “……伏苏。” 白雪的声音其实并没有像普通女孩那样婉约动听宛如莺啼,更像是潺潺溪流,悦耳而清凉。 听到声音,伏苏转身,白雪站在地下室的进口处,两人之间隔着数阶台阶,伏苏仰着头看向她,她的身影被门外的光簇拥着,暗沉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直到她踏下台阶,伏苏才逐渐看清她的表情——她在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那种目光,与其说是打量,更像是像通过视线的接触,确认着什么、同时愉悦而快活着。 “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低低道,随即向伏苏露出一个冰雪消融般温暖而清甜的笑容,弯弯的眼眸里印着伏苏的倒影,好像承载了全世界的分量一样。 伏苏故意好奇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白雪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有些黯然,许久才低声回:“不、我们并不认识。” 伏苏想了想:[很显然,他记得我,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所以没有表明身份,那么我继续刷污染值依然是有效的咯?] 系统:[是的。] 伏苏:[好吧好吧,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不逼问了。毕竟比起人鱼,我更喜欢跟人类打交道。] 白雪突然缓缓开口道:“地下室很潮湿,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小矮人们把他们的床拼在一起,让给了我,代价是我要替他们整理七天的家务。” 伏苏笑了笑:“我要是跟你睡在一起,太挤了。我睡地下室吧,谢谢白雪的关心,你很温柔。”他想起什么,从腰带里抽出那支野玫瑰,走到白雪面前,行了一个绅士礼,将玫瑰递到白雪的眼前:“虽然在你的面前,它的美显得暗淡无色,但请接受我对你的赞美。” 在你面前…… 那么美的玫瑰也失了颜色…… 赞美…… 伏苏弯着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之中,白雪脸上温顺柔和的笑容逐渐失去热度,那双乌黑的眼眸之中弥漫上若有似无的诡异色彩,与她鲜红的唇色,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无端显出几分冰凉的森然。她柔美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呢喃着某个人的名字,却止于唇齿。 原来、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温柔的呀…… 你也夸过我是大海最珍贵的存在呀。 所以,我对你来说,其实不是特别的,对吗? ——苏苏。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白雪抬起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地从伏苏指间将玫瑰抽出,甜美一笑:“谢谢。” 背过手后,她圆润的指甲刻进了柔软鲜嫩的花瓣之中,指尖蹂.躏搓捻着玫瑰的残骸,血红的花汁溢了出来,一滴滴深入地下室的泥土地。 在伏苏离开之后,她抬起手,嫩红的舌尖舔舐过沾满花汁的指腹。 “好甜。” “像你一样。” * “以双尾换取双腿的代价是你将变成不同的模样,拥有不同的姓名,且同一个模样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后,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愿意。” “永远与你心中所想的人在一起的代价是——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 “我……愿意。”(83中文 .83.) 第19章 白马06 “老大老大,是老大回来了。” “老二老二,是老二回来了。” …… 坐在饭桌边的老七耐心听完六声喊门声,才跳下凳子,去打开了门。六个小矮人排队走了进来,将手上的铁锹铁铲按顺序放到墙边后才坐上凳子,热热闹闹地开始吃白雪准备的晚饭。 伏苏从地下室出来后,看到的是这一幕。 矮矮的木桌边簇拥着七个带着不同颜色的高帽的小矮人,他们的长相都各具特色,有的高鼻梁,有的大垂耳,交流时手舞足蹈的,饭桌上喷满了米饭。有一个先注意到了伏苏,不断咀嚼食物的两瓣嘴唇突然停住了,然后转头去吼老七:“老七,老七,你竟然带陌生人回来,如果是皇后要害白雪怎么办?” 老七捧着自己的碗,很明显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最低,但是他还是憋红了脸维护伏苏:“他不是皇后派来杀白雪的人,我是在森林里遇到他的,他迷路了,而且答应了要帮我们干七天活。” 伏苏顺手捞住他摇摇欲坠的帽子,替他戴好,老七抱着碗仰头看他,伏苏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老七那张天生带红晕的双颊仿佛更红了一些。 [叮——收集到老七意值二十点。] 小矮人们还是对伏苏很防备,直到白雪出来解释,他们才放下戒心,并邀请伏苏跟他们一起用餐。 伏苏看了看那只能坐半个屁股的小矮凳,以及可以完全托在掌心的小碗,虽然对小矮人们的热情好客很感激,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白雪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伏苏跟她进房间。伏苏弯腰跨进门,一股奶油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白雪,你做了蛋糕?” 白雪抿着笑意点点头,端出了一个白色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几颗鲜嫩欲滴的草莓,清甜的果香气息无比诱人,伏苏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我可以吃吗?” “可以。所有的,都给你。”白雪微微歪了歪脑袋,殷红的嘴唇弯成柔软又甜蜜的弧度。 “那我不客气了,谢谢白雪。” 伏苏接过蛋糕,拿刀切了一块,送进嘴里,然后夸赞了白雪一番。 白雪纯黑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雀跃。她两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伏苏吃她做了一个下午的奶油蛋糕,忽然觉得无上的满足。 伏苏吃了半饱,问起了白雪关于小矮人们口中的皇后的事。白雪用她清凉又温和的语调娓娓道来,原来她进了森林之后遭到了皇后派来的猎人的追杀,无意间被小矮人们所救,暂住小木屋之中,替小矮人们做完七天的家务之后,他们会带她离开森林。 伏苏想了想:“七天之后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我的国家,在那里你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 白雪支着下巴,又黑又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阴影。 她勉强扬着唇角,微微失神,看起来既感谢伏苏的好意又担心为他添麻烦,无意间流露出的善良柔软最是打动人心,虽然伏苏不信他伪装出来的模样,但是不得不说人长得美是占优势——伏苏现在恨不得把这个小可怜圈在怀里,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想的心又热又痒,颜控真是救不回来了。 “在回到你的国家之前,”白雪注视着他,轻柔地问道:“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伏苏摇了摇头。本来是打算去海里找艾利尔的,但现在对方已经变成人了,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已经没必要回海里了。 闻言,白雪缓缓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浓郁的黑暗色彩,她的唇色变得更为鲜红,宛如沾抹上香甜的血液,与她的肤白胜雪相映衬,流露出一种诡丽奇艳的美,惊心动魄。 ——没有要去的地方……呢。 白雪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苏苏曾经说过的会来找我,只是欺骗我、敷衍我、搪塞我……? 所以其实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不喜欢我。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 伏苏一懵:[发生了什么?]好好地聊着天呢,怎么说着说着黑了? 系统:[艾利尔从小的遭遇是一个大写的童年悲剧,以至于心灵脆弱,会过分依恋偶然出现的温暖——也是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大渣男。现在你不回海里去找他,他不黑谁黑?] 伏苏不服:[我哪哪儿渣了?别说了,你是嫉妒我帅。] 系统专治各种不服:[科科你一脸。] * 在小木屋住下之后,伏苏遵守自己的承诺,每天早出晚归地帮小矮人们挖铁矿,而白雪则是留在木屋里做着各类繁杂的家务,闲暇之时会给伏苏做香甜可口的野莓派,然后坐在窗口边,捧着下巴静静望着他们归来的方向。 系统说这样子好像是家养了一个乖巧小媳妇似的,伏苏深以为然,温温软软的女孩最讨人喜欢了。 伏苏来的第三日,森林披上了一层夕阳霞光,做好晚饭的白雪坐上高凳,趴在了窗台边,殷红的唇角上扬起甜蜜而柔软的弧度,仿佛等待的每一秒都如蜜糖,然而纯黑的双眸却静的如一汪死水,没有丝毫波澜,连璀璨的光亮也被湮灭在无尽的浓黑之中。她像一尊绝美精致又失去了生命力的布娃娃,死气沉沉地令人感觉到一丝不详的气息。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在她的窗口前飞舞,松鼠抱着松果在窗前徘徊,白雪看着她的小伙伴们,轻声呢喃道:“……真羡慕你们。”她打开窗,小动物们欢快地围绕在她的身边,白雪咯咯一笑:“知道我为什么羡慕你们吗?” 停在她肩膀上的小鸟歪了歪脑袋,如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无声地询问。 “因为你们只要前行能见到他,你们可以围着他飞舞,可以亲吻他的指尖,可以为他送去毛巾和食物。而我现在只能在原地等他。”她低声自言自语,白皙纤细的手掌托着脑袋,小鸟们叼起她缕缕黑发,熟练地替她扎好了漂亮的马尾辫。一只黄羽小鸟啾啾叫着落在她的手背上,白雪轻轻地将它拢在掌心,五指缓缓收紧:“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很想把能见到他的东西都掐灭……这个世界上,只要我能陪着他够了。” 小鸟受惊了,拼命开始挣扎。锋利的鸟爪划破了白雪的手心,血丝汇成深红的血珠,啪嗒一声,滴落在窗台上,缓缓渗入木缝之间。 “流血了……” 白雪松开了手指,小鸟扑腾着翅膀,在窗台上摔了几个跟斗,才仓皇地逃离,躲在远处畏惧又惊恐地看着舔舐自己手心血液的白雪。 血渍沾染上她的唇角,她朝小鸟展露一个温柔的笑容:“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你们多可……白雪喜欢你们。所以,以后不要接近他了好不好?” 这三日,她那连一个笑容都绽放无限光彩的王子殿下虏获了无数小动物的芳心,越来越多的森林动物喜欢围在他的身边,每日出门挖矿时身边必跟随着数头小鹿……而她,却只能留在木屋里,因为王子说了,她出门的话,他会担心。 血液腥甜的气味在口腔内蔓延,听到归来方向传来的声响,白雪暗无光彩的双眸终于染上一丝光亮,期盼、兴奋与渴望,点燃了她隐匿的情感,令她颤抖—— 是他回来了。 伏苏扛着把铁锹走在前面,七个小矮人排着队跟在他后面,队伍的最后则是几头花鹿在推着矿车,所到之处花见花开鸟鸣阵阵。伏苏越来越觉得自己变成了森林王子,脱掉骑装换上遮掩腰胯的动物皮毛的话,更特么像了。幸好他坚决不肯换上小矮人准备的皮毛,那真是太可怕了。 伏苏:[我觉得人长得帅扛着耙子都好看这句话大概是在形容我。] 系统:[……] 伏苏:[哈哈哈哈。] 死不要脸地自恋了一番,小木屋出现在了眼前,伏苏遥遥地看到了站在窗前翘首以盼的白雪,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白雪抿着唇,不克制自己雀跃的心情,提起裙子,欢快地跑到了门前,捧着一颗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心脏,打开了门,像一阵穿林而过的风一样跑到了伏苏的面前,蓝色的裙摆在空气之中划开温柔而美丽的弧度,风吹拂着她的黑色长发,她白皙的脸上洋溢着甜美而愉悦的笑容,含羞带怯——然后,伸出双手,深深地拥抱了伏苏。 “好想你。” 她好像有些羞涩,一时冲动吐露了心情后把头埋了起来,伏苏失笑,无意中低头才发现白雪没穿鞋子,光.裸的脚丫踩在黑泥土地上,黑与白的对比鲜明。伏苏把铁锹扔给小矮人,然后把白雪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子出来?”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却被他说得犹如宠溺纵容,白雪脸上绯红,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忘记套上鞋子跑了出来。 不过……如果能让伏苏一直这样看着自己,关心自己、甚至是责备,她愿意永远都装作无知又少根筋的模样。 小矮人们抱着那把对他们而言沉到不行的铁锹,看着伏苏抱白雪进了木屋,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阴暗的色彩。他们随手将铁锹扔在地上,驱赶了小动物们,然后七个圆脑袋凑到了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伏苏这样温柔宠溺的拥抱——他们也很想要呢。 * 第二日的黄昏,暖黄光晕透过窗,白雪趴在窗台边静静地入睡,一只小松鼠钻进她双臂之间,蹭着她的侧脸。白雪缓缓醒来,黑羽扇一般的眼睫战栗着打开,她有些困乏,正准备继续合上眼时,一道暗影遮住了窗口的光。 她转动着眼珠子,看了过去。背着光,一个被巨大的黑斗篷遮挡住了半张脸的老态妇人站在她的窗口,猩红的嘴咧开,露出森白的牙: “你叫什么名字。” “白雪。” “你在渴望什么。” “……他。” 妇人从果篮里拿出一个鲜红的苹果,放到窗台上,白雪看见了她尖利的黑色指甲,上面点缀着闪光的碎钻。 “吃下这个,你将得偿所愿。” 白雪枕着自己的手臂,失神地逗弄着小松鼠:“不。他永远不会独属于我。” “想要什么,你要学会掠夺与毁灭。掠夺他、毁灭别人。”妇人咯咯地笑起来:“你吃下苹果,我会教你更多……他、会属于你。” 白雪攥紧了鲜红的苹果,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尖。(83中文 .83.) 第20章 白马07 “苍白黎明在碧蓝中死去,如今你再次独拥孤寂。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笼中困兽被长剑斩杀,你化身为鬼开始噬人。 像被夺去羽翼和双足,生命在虚无的尽头腐朽。” 小矮人们嘴里哼唱着伏苏从未听过的歌谣,含含糊糊的语调宛若从喉间溢出的低喃,似悲鸣似漠然,伏苏装满一个矿车之后放下了工具,好奇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歌谣?” 老大捧着毛巾乐颠颠地跑到伏苏面前,伏苏接过毛巾朝他笑着道谢,老大这才回答:“我们在准备给白雪的礼物。” 小矮人们纷纷应和:“是的,礼物。” “白雪是最美的公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是份一生只有一次的惊喜。” 难怪这七个矮子背着他偷偷摸摸倒腾了一整天,伏苏把那首歌谣抛到了脑后:“我能看看吗?” 七个矮子互相瞅瞅,然后一致地摇头。 伏苏也不勉强,挨个敲了矮子们的头:“准备好了的话别偷懒了,再过两天我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争取帮你们挖完这里的铁矿。” 再过两天离开了……矮子们低下头来,帽沿遮挡住了他们脸上的神情。 过了不久,枝丫上排排站的鸟儿们高声啼鸣,森林动物们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像是在提醒伏苏该回家吃晚饭了。伏苏接过一只小鸟叼着送来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香甜可口,他笑着挠挠鸟儿的腹部:“谢啦。” 矮子们又唱起那首歌谣,鸟雀惊飞,花鹿失蹄,黄昏是逢魔时刻,天际的乌云遮蔽了夕阳霞光,森林之中披上一层阴暗面纱,透着一种不祥的诡谲气息,随着歌声的回荡而愈发尖锐。在这时,前面突然飞来一群鸟雀,后面跟随着慌不择路的兽群,它们直冲着伏苏和矮子们而来,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扯着他们的衣服,用头顶着他们的后背,伏苏看向小木屋的方向,当即反应过来白雪可能出事了,于是翻身坐上一头斑马的背,斑马驮着他朝木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穿过林木密集的森林,抵达深处,小木屋安静地立在原处,但是却没有那个在窗边等待的身影。伏苏推门而入,在房间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白雪,蓝白相间的长裙像一朵绚烂绽放的地狱之花,躺在花朵里的女孩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容貌、最甜美的微笑,此刻却笼上了寂静的死亡气息,透着森然的瑰丽。 睡着了……呢。 她没了声息。 伏苏替白雪穿上掉落的鞋,然后弯腰抱起了她。 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了公主脆弱而白皙的脖颈,王子在小矮人们的祷告之中将公主放到了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晶棺柩之中。 那是矮人们的礼物。 被嫉妒支配的矮人们选择了引来灾祸,降临在善良而温柔的公主身上。 伏苏抚摸着白雪的侧脸,执起她的手,在白嫩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小矮人们唱起歌谣,围坐在紧闭双眼的白雪身边,他们捂着脸,肩膀细微地震颤着,在用以遮掩的双手之后,是他们露出的无声的狂笑,高高咧开的嘴角残忍而愉悦。 最美的花已经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那人的目光——他们可以把他永远锁在森林之中了。 被关在地下室的伏苏侧躺在简易的床铺上,眼皮半耷拉着,忍不住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地下室的木门被锁上了,里面燃着几只蜡烛。 系统:[怎么出去?] 伏苏:[唔……不用麻烦自己,那七个矮子怎么玩得过白雪,我嘛,等着我的公主殿下来拯救我了。] 系统:[……你这个软饭渣男。] 伏苏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我要反抗的话,会打不过七个矮子吗?拿锤子一打一个准。只不过逃了我也出不了森林,而且白雪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所以,在那之前,睡觉。] 他闭上了眼,好像感觉不到困缚全身的麻绳,换了个姿势安稳地入睡了。 而木屋内的七个小矮人们正迎来他们的狂欢。他们关紧窗户和门,对小动物们的躁乱置之不理,哼着喜悦欢快的曲调开始准备庆贺他们的所得,老大点起蜡烛,老二放置花束,老三取出酒酿,老四整理桌面,老五清洗野果,老六切好面包,老七则是端出了厨房里的派。 派是白雪做的,老七拿刀切开时,热气腾腾的粉色的馅从切口处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苹果的甜香气。七个小矮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爬上凳子,举起刀叉等着开饭。 苹果派切成了八块,矮子们默认留出最大的那一块给他们的王子殿下,他们自己则是分了剩余的七块。 “他将属于我们。” “我们将不分彼此,共同拥有他。” “我们之间没有嫉妒、愤恨、嫌隙。” 矮子们拥抱彼此,然后愉快地享用白雪做的苹果派。那味道一如既往的香甜,好像还能想象出白雪温柔的神态甜美的笑容,虚幻的幻象在某一瞬间被黑暗侵袭彻裂,白雪善良而恬静的笑容被泼上血色,血液在她的笑容上蜿蜒流过,再之后,是无尽的黑暗。 七个小矮人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摔下凳子,苹果派的香气蔓延开来,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斧子劈开。木屑木块散落一地,刀斧砍在门上的沉闷声响惊飞停在窗边的鸟雀,所有的小动物们看着那拿着斧头的绝美少女,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恐惧。 少女黑色的发丝随着落斧的动作而飞扬着,血红的双唇微微弯起,四溅的木刺划过她的脸,很快显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她是白雪。 被鲜红冻结的公主最终从水晶棺柩中坐了起来。 木门被劈开一条又宽又长的缝,白雪探手进去打开了锁,然后推开木门。 木屋内的景象收入眼底,小矮人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苹果派的香气。 “真是小傻瓜……” 白雪白嫩的指尖揩了一下脸上的血痕,舌尖探出舔掉指腹的血。随即她撩开发丝微微笑了起来,明明是比以往还要烂漫的笑容,双眼都闪烁着璀璨而狂热的光亮,却比最浓重的黑暗还要深沉。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所有肖想与觊觎他的人,我都会一一挫骨扬灰。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白雪的目光缓缓移到地下室的门锁上,她知道,那里面锁着她最在意的人。只隔着一道门,她已经兴奋喜悦到浑身颤抖了——这充斥在全身、掌控了她所有的呼吸与命脉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低喃道:“苏苏……白雪喜欢你,好喜欢啊。” 她低头在那冰冷的锁链上轻轻落下诚挚的一吻。 受惊的小动物们躲在木屋外,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往里瞧,只见白雪放下了斧头,坐在小矮凳上,又直又顺的黑发披散下来,逶迤堆积在遍布尘土和黏稠血洼的地板上。白雪背对着它们,好像在忙活着什么,同时嘴里哼着愉悦的曲调: “老大死去了,头颅泡进酒坛里; 老二死去了,四肢埋在沙发下; 老三死去了,脸皮被做成面具; 老四死去了,脱去衣服钻进壁炉; 老五死去了,内脏被装进花瓶里; 老六死去了,取代鹿头挂在墙上; 老七死去了……” 似乎听到窗户外的动静,白雪的脊背挺直了一点,微微侧过头,白皙绝美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而此刻小动物们也看清了她手里在做的事情—— 粗大的针穿透了老七的皮肉,黑色的缝线穿梭来回。 “老七死去了,那给他缝上纽扣、衣服、布鞋,做一个娃娃吧~” * 伏苏醒过来是因为听到门口传来的锁链拖动声。 系统:[在你睡觉的期间病毒污染值到了百分之五十。] 伏苏:[说起来她的攻击性是中上层次的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妙啊,我这么欺负她,她直接拿刀给我来一撇子怎么办?] 系统:[咦我没跟你说过么,如果不是因为意值枯竭而死的话,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再生——再生到别的人身上,任务不变。] 伏苏捋了捋逻辑,然后科科一声:[你们主神系统是这样剥削劳动力的?不光要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还能强行设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系统摊手道:[如果你想举报的话,我可以帮你递信息,不过大概不会被受理。] 伏苏心想,大不了我跟病毒相亲相了,拖到病毒蔓延所有平行时空,坑死主神。系统好像猜到他的想法,无奈提醒道:[主神系统崩溃的话,所有时空都会粉碎崩坏,包括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主神管辖下的时空之一。一旦病毒得逞,毁灭的是所有人。] 哦,这样,那我还是个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了?辛苦一个人,幸福全世界? 马勒戈壁的。 伏苏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下,正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被推开,白雪端着烛台出现在门口,伏苏看到她好像没有半点诧异一般,神色如常:“白雪,下午发生了什么?” 白雪顺着木阶走了下来,把烛台放到了地上,灯光摇晃了一下,映亮了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把斧头。 闪着冰冷寒光的刀锋上还沾着血渍,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结成块了。 伏苏只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她,祖母绿的双眸中温润一片,仿佛能包容她的所有。白雪轻轻地把沾上了血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白皙胜雪的面孔,那上面有飞溅上去的血点,黑羽一般的眼睫毛忽闪着开合,为她增添了一丝妖异的禁忌感。 白雪朝他走近,然后跪坐在他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拂过捆绑伏苏的麻绳,眉眼低垂:“下午有个妇人送了我一个苹果,看到她的指甲时我猜到了她的身份,咬了一口苹果后没有咽下去,故意晕倒的。” “矮子们呢?” “……他们已经不在了呢。”白雪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们这样对你,我很难过,也很生气。” 伏苏双手背着背后,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麻地没知觉了,于是轻声细语地诱哄着她:“白雪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之后再说。” 白雪放下了沾血的斧头,她的衣裙上溅满了血渍,逶迤在地层层叠叠的宽大裙摆更是吸足了血,蔓延向上,使她看起来像是端坐在血色花朵之上的纯洁妖精。她静静地看着被困缚住了四肢的伏苏,他铂金色的发丝沾染上了尘土,耷拉下来,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有些黯淡,而那双眼眸却看不见任何一丝对她的畏惧诧异,仍然是宽容而温和的,这让白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她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一丝一缕的黑暗侵袭她的双眸,白雪双手撑地,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凑过去轻轻地嗅闻着伏苏的脖颈。 似乎能感觉到蓬勃的脉动、以及那温热流淌的血液,这是属于伏苏的。这么一想,白雪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猛烈而快速地跳动着,叫嚣着的渴望与兴奋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她忍不住咕哝道:“好像要……好喜欢……” 伏苏的视线完全被白雪跪伏下来后露出的那段柔韧纤细的腰线吸引了,他隐约想着,女孩子的腰是这样的么?还未及避开白雪的亲近,那双酒红的双唇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向上移动着,伏苏侧过头,白雪略微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两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木板床上。 伏苏全身被一圈圈绑着,挣扎的动作非常局限,而且白雪的力度远比一般的少女要大,竟完全压制住了他。 伏苏一脸屈辱样:“你你你要干什么?” 系统:[干你啊。] 伏苏:[我觉得现在气氛有点紧张,白雪很不正常,所以要学会适时示弱。] 系统:……智障伏苏你这套路走错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本系统都要硬了。 白雪两手撑在伏苏的耳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他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微微侧过头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随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喉间的突起时上时下,而那紧抿的唇角和半阖的眼角流露着一丝抗拒和诧异,俊美的脸上笼着禁忌的美感,无限地诱使着人心底的摧毁欲的滋生。 白雪跨开双腿,染血的裙摆在空中划开美丽的弧度,然后缓缓散落一地,她坐在伏苏的腰胯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明明是占有主动优势的动作,她微蹙的细眉和苍白的小脸却好像是在卑微的哀求:“苏苏,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她探出舌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伏苏的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里深入,触碰着他的舌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伏苏被她捧着脸动弹不得,渐渐被吻得也有些情动了——白雪的技巧很生涩,完全是凭靠着本能,但是这种横冲直撞的吻法,最让人心潮澎湃。 伏苏有些苦恼,对方是个女孩子啊,他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再没对女孩做过出格的举动,算是对方先来撩骚的他也微笑着婉拒,现在这情况可真是…… “白雪,谢谢你喜欢我,”伏苏轻叹了口气,安抚她:“但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白雪的动作微微一顿。捋到耳后的发丝垂落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底的神情,但是这样的平静,反而给伏苏一种不妙的预感。 白雪的手指顺着他下巴的曲线划到脖颈边的脉动处,感受着那富有生机的跳动。 光影错落间,她恍惚想起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皇后猩红的嘴唇里吐露的语句。 ——“你要学会掠夺他、毁灭别人。” 她咬下了苹果,皇后发出愉悦的笑声,黑长锋利的指甲划过木板窗台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伤害他的、阻碍你的人都该死,你必须要在拥有他的这条路上所向披靡。” “想要什么,不要哀求他的施舍。” 对啊……我为什么要祈求你的心软和给予呢?你能给我的,同样也会给别人,所以,白雪不想像在海底时那样,傻傻地等着你了。 白雪要占有你。 完完全全的。(83中文 .83.) 第21章 白马08 ——防盗—— “性格越是开朗的人,内心一旦存在了阴暗,在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呈爆发式发散开来。伏苏先生在离开海岛后游历世界,追求更广阔的自由,是反面衬托出他内心害怕被束缚的表现,而贺先生你先前的行为,无疑是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惧。” 伏苏默默地瞅着一本正经的心理医生:胡说八道,我无所畏惧的好嘛。 贺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缩紧,温热的指尖流连过他的侧脸,伏苏侧过头避开了,眼帘微阖,安静地有些死气沉沉。 贺璟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带他出去走走的。” 心理医生又交代了一些话之后才离开,贺璟把几天内瘦了一圈的伏苏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轻柔地亲吻他,伏苏抗拒地别开了头:“……你真的会让我出去吗?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贺璟吻了吻他的额角:“我带你去换衣服。去海滩浴场放松一下,好吗?” 伏苏垂下眼:“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跟着我。” 贺璟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微沉:“这么厌恶我?” “你关着我不让我接触外界,每天除了发呆是等着跟你**,”伏苏苍白消瘦的脸上浮现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算是鸭子也还能拿钱四处快活,我除了被你绑在床上干,什么都做不了,大概过得还不如鸭子吧?” 贺璟缓缓闭了闭眼,缓声道:“……送你到了之后,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知道这是贺璟的底线,伏苏没有再要求更多,反正他要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之后,贺璟从背后搂住伏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拷上了镣铐,另外一个铐环则是套在了他自己的右手上,中间垂下半米长的坚硬铁链。 伏苏啧啧想道,知道这家伙不可能这么放心他。 贺璟无视伏苏逃避的情绪,与他十指相扣,轻声说:“外面乱,我怕把你弄丢了。别紧张,到了地方,我会解开的……乖点。” 伏苏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别墅,坐进车里。 人工的海滩浴场在市外,开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市区,夜幕降下,星辰低垂,伏苏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贺璟举着他的手,缓缓**把玩着他的手指,车厢内静谧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上了国道之后,一轮轮幽暗的路灯光闪过,司机压低声音道:“老板,后面有两辆车在跟我们,从出了市区在后面了。” 贺璟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开。” “是。” 伏苏低垂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出了国道出口后,路上车辆更少,两边是广阔而黑幽的树林,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的两辆黑车终于开始发难,重重地撞上他们的车尾。 司机当即换挡提速:“老板,是冲着咱们来的,现在怎么办?” 从别墅出发,一个多小时到海滩浴场了,贺璟怕伏苏不自在,再加上出行隐秘,没有让保镖跟,却还是被人盯上了。他这三年被不少人记恨着,类似的事发生过无数次,早已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中练了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稳重深沉:“先甩开,到岔路口开门锁,你跳下车。” 司机一愣,但没有多问,果断加速。 贺璟解开了手铐,伏苏被刚刚那一撞已经撞醒了,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贺璟突然伸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沉声道:“出了点事,苏苏,待会到岔路口你从车上跳下去,在草地里躲一会儿,等他们过去之后,跟着司机往岔路上跑。”说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了伏苏的口袋里:“这手机里有定位系统,你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等我解决了事情之后来接你。……答应我,等我。” 他手指近乎□□般地按揉着伏苏的唇瓣,眸色在一片暗光中带着奇异诡秒的色彩:“千万别想着趁机逃走——你知道后果的,只要我没死成,你去哪里我都能捉你回来。” 伏苏吃痛地张了张嘴:“嗯……嗯,我知道了。” 贺璟低声呢喃道:“别再浪费我最后的耐心,也别逼我真的恨你。”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话音一落,车子拐过一个大弯,直面岔路口,司机猛地减速开了门锁。 贺璟打开门,不由分说地把一脸茫然的伏苏推了下去。 等两人都下了车后,贺璟跨到驾驶座上,重重踩下油门。 伏苏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被锋利的石头划到了手臂,破开了口子,他头有些晕,马上被司机按着趴在地上。远处有几束灯光靠近,两人借着半人高的野草丛挡住了身体,等两辆车都开过去之后,司机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巡视一圈,然后将伏苏扶了起来:“伏苏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伏苏摆摆手,捂住自己血流不停的手臂,有些头疼,这个发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他本来打算到了外面,离开贺璟视线范围之后再作死的,没想到半路上还能遇到仇家:“贺璟他……” 司机飞快道:“老板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少爷你的安全,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砰—— 尾音像突然被人掐断一样消失无踪,他惊讶地瞪大了眼,随即浑身瘫软着摔下去,伏苏连忙扶住了他的上身:“喂,喂,你这是咋了?” 蓦地,他瞳孔一缩,这才看到司机的脖子后面,扎着一根麻醉针。 不止那两辆车,还有人! 他电光石火间理清了所有的思绪,之前那尾随的两辆车只是个幌子,大招在留在后头呢,而且,目标不是贺璟,而是—— 他。 伏苏神色冷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在路灯幽微的光照下,一辆黑车无声无息地停靠在路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放下手里的枪,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随着男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伏苏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皮笑肉不笑道:“哎呀,是小砚啊,好久不见,想哥哥了没?” 贺砚盯着他的目光如狼似虎,深沉阴鸷地令人头皮发麻,突然他歪着头扯出一抹笑容:“还真是很久没见了,伏苏,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又落到贺璟手里了?” “说来话长,你这是来救我的吗?”伏苏把司机放到地上,同时不动声色地探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麻烦你了啊,不过我自己走好了,可不想连累了你。” “我救了你两次,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谢谢谢谢。”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贺砚眼中闪着阴肆嗜血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部呈现兴奋到极致的扭曲:“只要掠夺了你,把枪对准你的脑袋,贺璟拥有的再多,也会一直痛苦下去吧——真是,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跪下来求我的样子了。” 伏苏其实一直都精神紧绷着,只是苦于四周一片荒山野岭,没地方逃才与贺砚周旋,此刻看到贺砚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心知不妙,但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贺砚一枪打中左胸,意识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一阵阵的颠簸动荡,伏苏有些反胃恶心,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映着粼粼波光的天花板后,他立马坐了起来。 贺砚坐在床边椅子上,仔细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听到动静,抬眼瞥了下伏苏:“醒了啊,别急,再过几个小时可以靠岸了。” 伏苏敲了敲脑袋:“你带我去哪儿?” “x市,转乘游轮去北欧。” 伏苏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从一个坑掉到另外一个坑里,贺砚已经给不了他更多的意值了,而且这两兄弟掌控欲一样的强,绝对、不可能让他接触别人的。完了完了,真的要死了。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砚眼睛眯了起来:“贺璟受了重伤,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扰我们。” 伏苏瞥他,眸中流露着沁凉如霜的几丝笑意:“有谁说过要跟你在一起了么?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在我这里,你比不上你哥的一根腿毛。” “你别无选择,”贺砚咧开嘴角,眼中的色彩有些阴森森的:“我跟贺璟不一样,只要你敢再逃,我会马上打断你的腿,你再看别人,我会挖了你的眼睛,用这把刀。” 说着,他探手过来,沿着伏苏眼部轮廓抚摸着,神经质地嗤嗤笑着:“这双眼睛真美,挖出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保存在玻璃瓶里,看到它能想起以前完整的、诱人犯罪的你。” 系统:[好凶残……我觉得病毒都可了起来。] 伏苏:[我真是祸水,好烦。] 系统:[……闭嘴吧。] 伏苏往后靠,看了眼舷窗外的蓝天碧波,淡淡道:“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我已经要挂了,你们两兄弟打去吧,哥哥不奉陪了。 贺砚用手拍了拍他的侧脸:“贺家已经被那个疯子毁了,但是只要你在我手上,我没输,毕竟贺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毁了你是毁了他……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别再试图激怒我。” 贺砚没有绑着他,毕竟在一眼望不着边的海域上,伏苏想逃也逃不了。他又睡了一觉之后爬起来找吃的。 这是艘私家游艇,甲板上有四五个抱着枪的保镖在打牌,看到伏苏出来后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伏苏看到他们,有些挪不动腿了……现在血条只能撑五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不适的症状,他渴望意值,特别特别—— “砰——” 甲板上多了个枪洞,在那几个保镖的脚下。 伏苏刚迈出去的腿停滞住了,他扭头一看,贺砚正举着枪站在二层,戏谑又残忍地看着他:“再走一步,刚刚那一枪是打在你腿上。” 保镖们面色一变,撤了牌局,躲进地下室去了。 伏苏知道他不是在恐吓自己,于是沉默地抱了一大堆吃的回去了。他吃完后又继续睡,现在只有睡觉才能停止血条的下降。 贺家这两兄弟,真是催命来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枪火交战的声音时,伏苏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一枚流弹打爆了窗户,他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翻到了床下面。 很快,贺砚带着浑身血渍和硝烟气夺门而入,他双目血红,像从地狱浴血归来的修罗,看到伏苏后,大步上前,拽住伏苏的领子,怒吼道:“你身上带了定位装置!” 嗯、嗯,什么?伏苏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抬起了手肘:“你是说——这个么?” 他的手上有数道伤痕,都是从车上滚下来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刮去的,鲜血淋漓,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已经初步愈合,只除了一道特别严重的,仍旧血肉模糊着,与其说是划出来的,更像是……有指甲抠挖出来的。 贺砚神色一变,伸手一抓,狠狠地按了下去,果然,在伤口深处,触摸到了一块硬硬的物体。 “你把定位装置塞到了伤口里。”贺砚咬牙切齿道,像是恨不得把伏苏吃了:“你如愿了,贺璟那个疯子拖着重伤来救你了,真是感天动地,让我很想帮你们划上一个完美的结束句号。” 哎呀……谢谢你的好心啊。 冰冷的坚硬的物体抵上了腰间,伏苏被贺砚押着往房间外推,刚走两步,从舷窗处传来一声枪响,贺砚像是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一样踉跄倒地,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数个装备齐全的雇佣兵闯了进来,将他虏获。 伏苏靠在墙上,努力地呼吸着,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模糊的视野之中,一道高大的暗影挡住了房门外灿烂的阳光,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用轻微颤抖着手紧紧地抱住了伏苏下坠的身体。 ——“我来了。” 来的真及时啊,老子运气真好,怎么也死不了。伏苏踹了几口气,视线清明了一点,贺璟横抱着他走到血流成河的甲板上,伏苏眯着眼,被太阳光照地有些眼疼。 贺璟低头,轻轻吻了吻他干燥的嘴唇:“你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伏苏无力地掀起眼皮看着他。 “贺璟,”被押着跪在一旁的贺砚重重地咳了几声,血丝从他的嘴边蜿蜒垂下,那双充血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他们,蓦地发出撕心裂肺一样的狂笑声:“你别自欺欺人了,伏苏他是自己要逃走的,我只是随便帮了他而已,算你带他回去,他还是会逃,没有用的,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根本……谁都不在意。”说到最后,贺砚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怪异了,明明是在狂笑,听起来却好像是悲戚。 贺璟瞳孔微微一缩。 他放下伏苏,单手搂住他的腰,另外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直接举起来扣动了扳机。 伏苏被枪声震得耳鸣了一阵,扭头去看的时候,贺砚已经往后翻进了海里。 贺璟始终都紧紧地盯着他,浑身都紧绷着,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的冲动:“……你们都想骗我,可是我谁也不信了。” 伏苏站直了身体,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刚刚说的……是真的。” “我是真的想走的,被他抓到,是意料之外。” 伏苏温热的指尖划过贺璟紧绷着抽搐扭曲的嘴角,然后凑上前吻了一下:“贺璟,让我离开,或者现在把你的枪口对准我。” “你想离开,那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给你的定位装置?你要从贺砚身边逃走应该容易得多。” 伏苏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眼里好像只有他的影子,贺璟忍不住沉迷了,目光恍惚起来。 “大概是想,好好地跟你道别吧?毕竟这个世界没什么好让我留恋的,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贺璟狠狠地闭上眼,沉默良久之后,他举起枪,抵在了伏苏的左胸口上。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任务已达成,请尽快转移,被病毒侵袭的世界将被主神抹灭。] 伏苏好像没有感觉到那冰冷的枪口,他拽过贺璟的脖颈,用力地跟他接吻。 “贺璟,如果有机会,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 分开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作万千光点,一点点地飘散了。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贺璟才闭着眼扣动了扳机,咔擦一声,并没有子弹射出来。他垂下手,睁开眼,望着虚无的某处,嘴角缓缓扬起: ——“我们当然会再次相见。毕竟我,为你而来。” 我要抓住你了哦,伏苏。 ……嗯?伏苏盯着手机屏幕,脑海中白光一闪,猛地想转头,眼前却突地一黑,一只大手用力地捂住了他的眼,从后桎梏住他的双手,将他推入了两家商铺间的狭缝之间——大学城内大路小路交叉纵横,所有店铺拥挤在同一块地皮上,随处可见狭窄的小巷路,人躲进去根本引不起路人的注意。 更何况,伏苏为了抓住这只野猫,特地往人少的地方走了。 覆盖在眼上的手滚烫滚烫的,那炽热的温度钻进肌肤,微弱的电流随之传遍全身。 伏苏干脆放弃了挣扎,他对这个小变态还真的挺感兴趣的——他确信对方并不会伤害他,否则这段日子也不会只是偷偷摸摸地尾随骚扰他。 “你谁啊。”伏苏背靠着冰凉的墙,没有半点被人牢牢控制的慌张。 对方并没有回答。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伏苏的脸侧以及脖颈之间,似乎在一点点地嗅闻着他的气息,随后,对方埋首在他的肩窝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叹息般地咕哝道:“我的……我的。” 刻意压低了的男声,居然还挺好听。 伏苏懒懒道:“躲躲闪闪地不让我看到,你是长得比较抱歉呢——还是我认识的人呀?” 对方不为所动,湿热的舌尖顺着伏苏流畅的脖颈曲线往上移动着,呼吸急促而火热。 “喂。你要亲我,至少也要露个脸吧,这样遮着我眼睛,也太没诚意了啊。” 扣着伏苏的手突然一紧,力度有些大,甚至还在克制着地轻微颤抖。伏苏忍不住想,这是兴奋呢还是生气呀,感觉好像是生气……可是他生毛气?他都不介意被他跟踪那么久的事了。 “呵……来者不拒么?” 压低了的轻笑声从对方的胸腔中发出来,闷闷的,隐隐有些喑哑,却又冰冷如霜。 伏苏突然觉得有点耳熟……该不会是—— [叮——目标任务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五。] 不是吧。小心肝,原来你这么生猛的啊? 虽然他知道贺璟对自己有意思,但没想到居然……怎么办好激动啊。 这下子伏苏可彻底兴奋起来了。嗷,来啊,快来,让你苏哥哥好好疼你,保证你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欲罢不能,从此再也离不开我。 他正欲挣脱并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贺璟却死死地压制住了他,滚烫的胸膛挤压着他,捂着他眼睛的手用力迫使他仰头,主动将微张的殷红双唇送上——随后一片压迫感十足的温热用力堵了下来。 ……小璟,你这接吻技术真的不怎么样。我牙齿被撞得好痛啊。 贺璟的确是新手的样子,毫无章法地在伏苏唇上胡乱啃着,呼出的气又急促又湿热。他原先只是想发泄自己无处喷发的怒意,然而亲着亲着,经不住沉迷了进去,想更用心地体验唇齿相交的美妙,却被终于受不了的伏苏主动伸舌撩拨了一把,他这才蓦地想起—— 其实伏苏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依然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眸底逐渐升腾起了一股黑压压的雾气,血丝缓缓爬上美丽到极致的琥珀色双眸。 ……这个人。 他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宽容地容许所有人的靠近,却在别人想要更近一步时,微笑着、无情而决绝地划开天堑般的鸿沟,告诉对方——只能到这儿了。 其实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这个认知让贺璟眼里暗色更浓,他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只能通过愈发粗暴凶蛮的吻来切实证明对方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伤害他的资格,虔诚地交托到了这个他最、也最无情的人手上。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 系统:[亲亲也能刷污染值?] 伏苏:[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吃火锅的时候吃到蒜了。他很不满。] 系统:[……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个有味道的……] 伏苏:[哈哈哈。] 最后贺璟松开他的时候,伏苏觉得直接拆穿他,他会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装着一副被亲到七晕八素眼前发黑的样子,让贺璟成功逃走了。 这么替对方着想的,也他这个烂好人了。 他在外又逗留了一段时间,回到寝室的时候,贺璟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声响扭头看来,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继续装,看把你能的。 伏苏撇撇嘴,把包扔到桌上,却听到贺璟继续问道:“你……跟颜叶在一起了?” 伏苏转头看他,微微眯起了眼。如果不是贺璟捏着书角的手指都用力地泛白了,伏苏还真以为他是像表面那样纯粹好奇着。 小可怜…… 他摇头:“没。不太合适。” 贺璟心里翻涌着的狂潮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才逐渐平息下来。他扬起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努力宽慰着伏苏:“那还挺遗憾的……不过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你别难过。” 伏苏忍不住在心里给他鼓掌。 这演技,难怪连主神都发现不了他。 * 夜色渐深,伏苏和贺璟换上了运动装,一起去操场上夜跑。 两人作息规律相似,白天上课泡图书馆,晚上打打球跑跑步,健康地不能再健康。 今天的操场上人也很多,两人一走进去,有数不清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他们飘过来,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女生压抑着的尖叫声。 嗯,一切都很正常。 两人跑完十圈,伏苏边慢走边活动着手脚,一回头,却发现贺璟一直在注意某个方向,他顺着看了过去,发现是几个正在推推搡搡的女生,登时有些不是滋味了,推了贺璟一把。 “看什么呢?” 再看,你再看,哥哥我可要吃醋了啊,问你怕不怕。 贺璟回过头,朝他笑了下:“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伏苏眉毛挑了挑,平日里他们可不止这点运动量,正不解着,余光却瞥到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被推了出来,扭扭捏捏地往他们这边走来,并且一直在躲闪着他的目光。 哦——懂了。 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璟越来越淡的神色,原来是喝醋了。一股子酸味。 “行啊。” 说话间,那女生已经快要走到跟前,伏苏话音一转:“——你先回去吧,我再过会儿。” 贺璟刚扬起点弧度的嘴角缓缓凝固了。 伏苏朝他咧咧嘴角:“直接无视别人,不太好呀。” 生气吧?恼火吧?快点增加污染值,报复社会去啊! 其实伏苏最近收集的意值已经足够撑过三天了,所以他并不迫切去汲取,也没遛着那女生,简单明了地拒绝过后照例安慰一番,然后慢悠悠地踱回寝室。 系统:[接下来怎么办?利用人刺激他已经没用了,刚刚污染值没升。] 伏苏唔了声,想了想:[换个方法刷吧。] 系统:[校园欺凌?] 伏苏:[不。你也想太多了,我像是那么凶残的人吗?我是觉得,差不多该来真的了。] 说着,伏苏轻叹了口气。 多可的人啊。 如果他的存在不是个由病毒分化的、侵入每个平行时空的“假象”,他这么心软,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一个如此可的人呢。 寝室门没关,伏苏推门而入,听到了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大概是怕他没带钥匙,所以给留着门。 伏苏反手正要关门,却突然听到了一门之隔的洗手间内,传来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是难耐至极的低喘,又像是压抑了的沉重呼吸。 伏苏靠近一步,终于将那混于水声的话语听清了。 “……伏苏、伏苏。哈……我的……我的……” 哇。 小变态。你很嗨嘛。叫哥哥的名字让你这么爽? 伏苏以拳抵唇,克制着笑意,想了想,还是不去打扰了,心情颇好地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文学杂志。 过了好一会儿,水声才停。 伏苏看了看时间。 [厉害了,这么持久。他难道不间断地来了好几发?] 系统:[病毒们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外表才华都是很强悍完美的,同样的情况下,说不定你射了三次他都还没射?] 伏苏:[哇科科求你别说了,攻的自尊都要没了。输给一个病毒怎么甘心?] 系统:[像你这样第一次打炮时被夹得疼哭了的攻,的确……没什么自尊。] 伏苏:[……………………你从哪来的黑历史。] 系统:[装载进大脑时自动附带。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伏苏:[科科,我以后一定对你很好。] 系统:[科科。] 贺璟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一手拿着盆,一手抓着毛巾擦湿发,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伏苏时,动作停滞了一下,很快状若无事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伏苏嗯了声,心情有些复杂。 身高比不过,体重比不过,连持久度也比不过。 ……没关系,他可以靠技巧制服这个小变态,嗯。 收拾好了心情,伏苏咳了声,然后说:“你过来帮我看几个字?” 贺璟见他言语之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微起波澜的内心恢复平静,放下脸盆后走到他身后,撑着桌面俯下身,去看伏苏指尖点着的地方。 温热的水汽几乎贴着伏苏的侧脸。 他的指尖莹润白皙,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伏苏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脸,轻声道:“要不要读读看?” “在前面,加上我的名字?你刚刚在洗手间——叫的真好听。我还想听。” 贺璟瞳孔微微一缩。 “念啊。”伏苏不急不缓地催促道。他的声线慵懒而多情,暧昧的气氛因他某个*的眼神而浓到极致。 贺璟喉头滚动了一下,最后,他低缓道: “伏苏……我□□,*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原句来自《洛丽塔》)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撩人,伏苏在心里喊着小妖精,忍不住又酥了。 “这不是读得很好嘛。”他眯着眼,抬手,用手指挑起贺璟的下巴,注视着他被浓浓暗色笼罩的琥珀色双眸,突地浅笑起来:“接下来,叫几声哥哥吧。叫的好听的话,给你亲。像今天下午那样……” 没待他话说完,贺璟已经牢牢地托住他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下来。 啊啊,还没听到叫哥哥呢…… 不过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听。今天要好好地满足一下他的小心肝。 两人吻得犹如烈火遇干柴,双手都不遗余力地**按压着对方的身体,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挤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融为一体,滚**的时候,伏苏想起什么,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点:“……我抽屉里有tt,第一次还是戴上吧。” 系统:[!!!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伏苏:[早准备着这一天呢,我才舍不得伤了我的小心肝。] 系统:[日啊,辣眼睛,我走了。] 贺璟眸色深的不像话,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吻了下伏苏的唇,起身去拿。 后来…… “……诶?不对不对……你干啥?……你等等等等等!!!草草草日日日日!!”(83中文 .83.) 第22章 白马09 防盗防盗防盗防盗 伏苏在海底过了三天。 挂在他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是艾利尔的。柔韧的金丝串起莹润的珍珠,表面流转着微弱的彩光,据艾利尔说,这是他祖母在他生日那天向海巫女求来的,每一颗珍珠都是大海珍贵的结晶,蕴含诡妙的魔力,能让艾利尔的生命永远停止在十五岁。 伏苏挂上之后,不仅能在海里自由呼吸,身上因为翻船时受的外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艾利尔去海底商城给伏苏买了一条假鱼尾,伏苏套进去之后甩了甩尾巴,有点不习惯,但还挺好玩的,有了鱼尾在海中的前进显然方便了许多。 艾利尔牵着他游过浮翠流丹、缤纷斑斓的珊瑚礁,追逐过贴着水面滑翔的海鸟,相处的过程之中,伏苏发现,艾利尔真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即使受到过无数来自他人的恶意,他依然怀着一颗赤诚向善之心,以最包容宽怀的态度对待所有人,用生命诠释着何谓大写的圣母—— 装的特别好,给你鼓掌,棒棒的。 谁能看出你的本性是个可的小病娇呢? 在第三天的傍晚,艾利尔带伏苏坐在一块石礁上看夕阳落日,伏苏双手撑着石面,铂金色发丝湿了之后懒懒地耷拉下来,他微阖着眼,阵阵吹拂而来的微风撩拨着他纤长的眼睫,像一根轻羽,搔刮着艾利尔的内心。那双蓝宝石一样璀璨的双眸掠过一丝不易捉摸的情绪,随即,艾利尔屏着气,一点点靠近伏苏。 他忍不住抿紧双唇,克制着那因为紧张和雀跃而起的颤抖。 近了——好近。 伏苏身上有海水的气息,湿湿的,是他熟悉的,但是怎么会在现在觉得这么好闻呢? 正在他意识恍惚之际,伏苏突然歪了歪脑袋,原本靠的极近的侧脸与淡色的唇撞到了一起,艾利尔心跳漏了一拍,慌张地向后跌倒,坐正来后看到伏苏正揶揄般地笑睨着他,祖母绿的眼睛温润而多情,像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却故作不知地放任包容,艾利尔不知为何更加紧张了:“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亲亲你。” 亲亲我啊……伏苏忍不住弯着眼笑了起来,眼角闪烁的光芒比夕阳光更温暖。艾利尔轻轻喘出几口气,轻手轻脚地挪到伏苏身边,伏苏伸手拂过他那一头倾泻而下的红发,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抬起双手,捧住伏苏的手,举到唇边,颤抖着轻轻吻了吻那细腻柔软的指尖:“我觉得这三天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好高兴苏苏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伏苏不言不语,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收敛,静静地看着他。 艾利尔低下头,伸出粉嫩的舌头,无意地舔过伏苏的指尖,随后抬起眼帘,湿漉漉的眼看着伏苏,小声诉说着他的渴求:“留下来,好吗?” 伏苏缓缓抽回手,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艾利尔,你知道我迟早会离开的。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属于大海,但是我会来看你。” 艾利尔垂下了脑袋,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面孔。 “一定……要走吗?” “是的艾利尔。” “……” [叮——目标人物艾利尔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十。] “乖,你没有我也照样能过得很好。”伏苏揉揉他脑袋,从石礁上站了起来,“日落了,是个道别的好时候。穿过这片海域,石崖的另一头是奥兰帝国,艾利尔,最后帮我一次吧?” 艾利尔逆着光看向伏苏,他整个人好像坠入旖旎而梦幻的光晕之中,侧过头来浅浅的一笑如无解的毒,渗透进全身的血管脉络,顺着血液顺行进了蓬勃跳动的心脏。 年轻而不谙世事的大海的孩子,这一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抱紧一个人、隔绝所有人目光的欲.望。 “……好。”艾利尔轻声道:“你所有的要求,艾利尔都会答应的哦。” 伏苏笑了笑:“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啊。” 在日暮四合之际,艾利尔将伏苏送到了崖壁边。伏苏想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拿下来,艾利尔阻止了他:“我想把它送给你,这样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了。” “可这是你祖母送你的?” “那是我的所有物了,我可以决定他的归属。”艾利尔的下半身浸在海水之中,他示意伏苏蹲下来,然后轻轻吻了一下莹润的珍珠,一阵白光之后,他轻声道:“它会带着你找到我的。” 伏苏嗯了一声:“我得走了,入夜之后不好找路。” 看得出来艾利尔非常不舍,但他还是黯然地放开了伏苏。 伏苏与他道别之后,转身离开,艾利尔自始至终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大声呼唤他:“苏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也能变得跟你一样,拥有人类的双腿,我可以去找你吗?” 伏苏愣了愣,然后舒展开一个平缓的笑容:“当然可以。” 艾利尔的双眼终于露出愉悦的光彩。 他看着伏苏逐渐看不清轮廓的背影,喃喃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伏苏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了一座渔村,一户人家热情地接待了他。 系统:[分开啦?才百分之十。] 伏苏:[短暂的分别更有助于感情的促进,系统是不懂人类……和鱼类。] 他想了想,忍不住好奇问道:[话说回来,科科你知道鱼跟人怎么叉叉吗?] 系统:[……你想尝试?] [好奇。尝试不敢。] [雌性人鱼的交.配地点在生殖缝,雄性人鱼的咳咳在兴奋状态下有二十公分以上,呈微s型,遍布肌肉,正常来说,人类是无法承受的,所谓的一步到胃?……] [停停停,别说了,我头晕。] [科科,苏苏你个怂货,像我这样经历丰富的系统心如死水。] 伏苏心里一阵后怕,心想着幸好他明智地选择跟艾利尔做朋友。反正艾利尔也不会变成人,否则看到身下受是那样的……他大概会直接吓得萎掉吧,脸再好看都没用,死都硬不起来的。 这,非常地,尴尬了。 * 金碧流光雄伟壮丽的宫殿屹立在奥兰帝国的海之角上,错落山峰穿插其间,重重殿门锁进了极致的奢华与颓靡。两侧描绘着古典彩绘壁画的走道里铺满了大理石,一位穿着洁白的宫裙的公主提着裙摆,不顾从粉色蕾丝发带间流泻而出的灿金色碎发,提着裙摆,踏着细细的高跟鞋,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 她像一阵快乐的风一样跑过寂静的走道。 看到了远处站在巨大的白柱的两道身影,公主娇嫩可的脸上浮现雀跃而羞怯的笑容,她缓缓放慢了步子,像一只胆怯的蝴蝶,看到了极致喜的鲜花又不敢靠近唯恐惊扰它的绽放。 而这时,那个站在光晕之中的骑装王子已经在余光中看到了她,然后微微侧过脸来,清俊明晰的脸上浮现一个似调侃又似认真的笑容:“露露,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 露露公主终于露出了由衷喜悦的笑容。 “好久不见,伏苏哥哥。” 我的、伏苏哥哥。 * 年轻的、不谙世事的海的孩子,他离开了温暖的巢**,依靠与众不同的双尾,奋力跨越了黑幽森险的海域,摊开双手,闭上水蓝的眼睛,缓缓沉入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的海渊深处。 血红的发丝簇拥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抱着某种坚定的心愿,一点点靠近肮脏又黑暗的地方——海巫师的住处。 海巫师缩成一团,静静地躺在石床上。 海的孩子说话了:“……我想,变成人。” 沉睡的海巫师缓缓地睁开眼。 “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海巫师披上了他的斗篷,坐了起来,冷冷瞧着不自量力地闯入整片大海最危险的地方的人鱼。 “请……满足我。” 海巫师转过头,看起来不打算搭理这条人鱼。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 许久之后,海巫师开口道:“你将永远无法变回人鱼,你将回不到你的故乡,你将死在陌生的大陆。” “我愿意。” 海的孩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垂落的发丝细微地颤抖着。 “我要跟他永远在一起,我无法忍受与他分离。” 而不是躲在阴暗的海底,痴痴地望着浮光掠影的海面,数着发丝度过见不到他的每分每秒。 “即使是死,也想死在他的身边。” [叮——目标人物艾利尔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二十。] 深夜的吧里空气冰冷又窒闷,键盘声此起彼伏,机械的咔擦声敲击在迟钝的神经上,幽微的电脑屏光照亮一张张彻夜不眠、狂欢又疲惫的脸。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一泡沫箱的面包等快食,打着哈欠穿梭在狭窄的过道之中,时不时低头问着需不需要,换回一句不耐烦的回话后继续往前走。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他困乏地头昏眼花,一时晃了眼,脚勾到了凳脚,整个人往前扑去。 “啊……” “小心。” 惊叫声被拦腰折断,少年低头看到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显然是有人扶住了他。他愣愣地盯着看,困顿的神经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那真是只漂亮的手。 白衬衫袖口往上工整地卷起,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肌肉匀称分布,肌理温润细腻地彷如白玉。握着他手臂的力度却不小,与这副漂亮脆弱的外表截然不同。 少年顺着手臂看了过去。 坐在凳子前的人只拿着后脑勺对着他,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成功把boss的最后一层血皮打没了之后,那微微紧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了下来。那人轻呼了口气,然后才转过头来,松开了手,轻扬着眉对少年说:“走路小心啊。” 那人长了一副天生的笑脸,眼角眉梢微微上扬,略有些浑不在意的轻浮之感,而明俊清晰地令人心神**的五官面容却又荡平了那一丝轻佻。 他穿着一身明快简单的衣服,半边嘴角微翘,便与周围的群魔乱舞格格不入。 耀眼清晰地,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少年有些傻气地看着他,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要、要面包吗……?哦,方便面也有。” 伏苏转头对对面几人道:“要吃点东西吗,饿不饿?” 对面一人抬头:“要几个面包吧。我来付钱。” 伏苏笑着在下面踹了他一脚:“每次都抢着付钱,你钱多啊。” 对面嘻嘻笑着:“给你花多少都乐意,巴不得供着你呢。” 伏苏支着脑袋,懒懒地回:“少来,你不是我的菜,滚边儿去。” 旁边几人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那来五个面包吧。”伏苏侧过头,微仰着看向少年,这个角度使得他的侧脸轮廓更为清楚,“谢啦。” 少年对上他轻薄桃花般随性又自在的笑意,忙转开目光,低头拿面包去了,掩饰掉突如其来的脸热。 [叮——收集到意值五点。] 伏苏:[啧。才五点。] 系统:[第一次见面你想有多少意?] [也对。其实他长得挺符合我的口味的,我能泡他么系统?] [你忘记你的攻略目标了吗?] [但是他难啃啊。我从来没见过哪只受这么难泡的。你确定他真的弯?] [你可以怀疑是你不够可。] [放屁。] 伏苏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毕竟正主更得我心。] 系统:[科科。] 想起他的攻略目标,伏苏有些心烦意乱的。 那家伙好是好,按他的话来说,是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是照着他的品位长的。 是太难啃了。明明长了一副比谁都好说话的烂好人模样……他忍不住嘟囔起来。 伏苏原本生活在星际纪元,某日在边缘星球上倒霉地遇上了敌袭。他被粒子炮造成的余*及,生死不明的时候却被吸入了异次元的空间之中,紧接着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冒了出来,告诉他完成主神的任务后能复活。 而他的任务是,前往各个平行世界,找出伪装成人类,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某个病毒,然后撕掉它的完美伪装——那病毒侵入了主神系统,日益膨胀的能力令他顺利地蔓延到了所有的平行世界之中,如果不除掉它,主神系统迟早有一天会彻底瓦解。然而它的伪装能力实在太强,只有它完全暴露了其黑暗阴险的本质,才能被主神发现并消灭。 于是,伏苏这个倒了血霉的中招了。 由于他是外来者,进入其他时空时会被世界意识所排斥,所以只能通过不断地收集他人意而存活——大概是世界意识一刻不停地打着他的血条,他得一刻不停地吃补血药的意思。 只有进入睡眠状态,世界意识那个小婊砸才会放过他。 伏苏瞥了眼他的血条。掉的速度挺快的,五点意值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站了起来:“去趟洗手间。” “哎。快点回来啊,等着你下本。” 他挥挥手:“行。” 进了厕所,他放了泡尿,站在镜子前洗手。 门被推开,他挑着眼角瞅了眼,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身影,嘴角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啊啊,乖乖的自己跳进圈套里来了呢。 站在门口的青年瞪视着他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着,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只那双眼里炽烈的意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伏、伏苏……”他低低念着。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陈钧绍的意还有多少到顶?] [十。] 伏苏甩干了手上的水珠,想道:真配合,给你点奖励吧,再接再厉啊。 他转过身,两手撑着洗手台,站姿有些随意懒散:“陈钧绍?有事吗。” 陈钧绍是他同班同学,性子闷,伏苏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但也没主动撩过,所以平日不怎么来往的。今天约人一起来吧通宵,顺带晾晾某个不好啃的肉骨头,没想到陈钧绍竟然也跟着来了。 伏苏一看他现在的眼神,把他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毕竟也是风月场老手了。 虽然陈钧绍长得高大威武皮黑肉厚,实在不像下面那个,他下不了嘴,但送上来的意不要白不要。 陈钧绍按捺不住地往前迈了半步:“我……” 伏苏眉梢微微挑起,语气有些打趣般轻佻:“有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的?不太像你啊。” 陈钧绍看进他眼底流转的些许调侃笑意,发着光似得,好看的不得了,脑子一白,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大步上前,按住伏苏的双肩,把他的上半身按到了冰冷的镜面上。对上那有些诧异的眸子,陈钧绍才恢复了一丝清醒,怕自己没了勇气,连忙接着说道:“伏苏,我,我很喜欢你,你……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可不可以,试着跟我在一起呢?” 对方动作很强势。 伏苏皱了皱眉,对自己现在的身体这副看起来像下面那个的相貌有些不满。以前的他虽说也清瘦挺拔,但可从来没人想压过他。 他半笑不笑地看着陈钧绍:“可我只做上面那个。” 陈钧绍愣了好久,似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潜意思,激动地手都开始颤抖:“我、我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叮——收集到意值十点。] 哦。满了。 伏苏缓缓撤下了脸上的笑,恢复成平日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可我还是不愿意。松手吧。” 陈钧绍诧异又受伤地张大了眼:“你刚刚,明明……” 伏苏嘴角微挑:“我刚刚有说你答应了我们交往吗?” 陈钧绍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般地看着眼前这近的不足半米的人。 他有着最让人牵肠挂肚的面孔,最让人抓心挠肝的笑容。他有时开朗又明快地与人勾肩搭背,对所有人都友好而关怀,有时……又像现在这样,微笑着,说着最让人痛入心扉的话。 伏苏推开了他的手,扯了扯衣服下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只淡淡留下一句—— “不过是你想多了。” 系统:[你是不是很擅长甩人?] 伏苏委屈道:[哪有。我对人最好了。] 系统冷笑:[科科我不信。] 伏苏:[如果不牵扯到感情的话,我对谁都能宠上天。] 系统:[也对,否则怎么会有人被你骗了呢。] 伏苏:[哇那你很懂诶。给你鼓个掌吧。] 回到位子上,伏苏跟人开团下本,陈钧绍过了好久才走出来,脸色有些白,脚步仓皇地离开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来。 过了不久,吧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了。 伏苏被吹个正着,忍不住打了个抖,正准备套上外套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道更让他发抖的声音—— 温柔又好听,包含着浓浓的忧虑和关心,让人忍不住想沉溺进去。 “这么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寝室?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当然,是让伏苏得身体直颤。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啊——他真的好喜欢好想拥有。 还真的,是病毒啊。(83中文 .83.) 第23章 白马10 那一日黑云压至天际,笼罩在阴霾中的边缘小村宛若坠入无边深渊,无数以啃食腐物为生的秃鹫停靠在屋顶、枝头,然后展开翅膀一掠而下,抢夺着野兽狩猎后留下的一肢半体,血腥味令人作呕。 追逐、捕杀、吞噬,无边的噩梦终于在第二日的破晓迎来了终结。小村位于两国交境之处,为了避免失控的野兽侵入邻国的境内,邻国——阿诺丝忒国的国王派出了军队剿灭野兽,浑身浴血的野兽在乡野荒芜之地被军队包围,它被无数长矛所指,却毫不畏惧,张开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他仍然渴望着鲜血,于是他不顾在巨大的兽身上戳出一个个血洞的长矛,扑倒了离他最近的士兵,忘我地进食着。 “杀了它!” “快送这该死的东西去见上帝!” 野兽嘴里的血顺着它的獠牙流下来,它好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血红的眼圆瞪着看向一张张惊恐的面孔。 它主动迎上长矛,挥舞着利爪想夺取它的食物,即使血流了一地,它仍然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兽.欲。 最终,它倒下了,鲜血混合着尘土糊在它深棕的皮毛上,这只巨兽直到死前依旧大张着嘴,保持着噬人的姿态。 它被捆绑着曝晒于烈阳之下,而阿诺丝忒国的士兵们则是拿着武器闯进陷入一片死寂的古堡。暗鸦嘎嘎地发出森然的叫声,血色的圆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士兵们,士兵们鼓足勇气踹开了古堡的大门,进入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古堡。 端坐在暗黑王座上的女皇莎正在等待着他们。 丹寇指尖轻点着血红的唇瓣,暗夜中的她微笑着迎接属于她的结局。 ——她已经厌烦了这个世界,早已张开双手,拥抱毁灭。 扣押了女皇之后,士兵们开始搜刮古堡里的金银财物,那是属于他们阿诺丝忒的战利品,在这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古堡的后花园中那开的如火如荼的胭红玫瑰,花瓣犹如沁血一般,张扬恣意地盛放在黑土地上。直到他们将后花园翻了个底朝天,才在玫瑰花圃下挖出了数不清的尸骨,森森白骨上还挂着肉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邪恶的女皇、噬人的野兽,这座阴森的古堡已成为了曾经光耀的埋葬地。 古堡内幸存的女孩都躲了起来,直到迎来了救赎才放纵大哭,士兵们将她们安置在一处,等搜刮完战利品后再处理。 在这几个少女之间,有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孩低垂着脑袋,从肩膀上流泻而下的灿金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神情,她看起来跟别的少女一样恐慌地发着抖,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微翘的嘴角。 她也有自己的战利品。 只需在脑海里想象那人战栗的身体、不甘的眼神,她兴奋地浑身颤抖,而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与她争夺,她将独享她的战利品。她觉得自己幸福地几乎快要晕过去。 坐在她身边的女孩见她抖得厉害,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轻柔地安抚道:“贝洛,别害怕,士兵们不会威胁我们的生命。” 贝洛缓缓点头:“嗯……我不害怕。” 而贝洛没有料到的是,士兵们找到了地下囚牢的入口,并发现了躺在巨大兽笼中的青年。 青年穿着白色的宫廷服饰,安静地侧卧在方正的兽笼里,巨大的铁锁将他禁锢,禁忌的美感混合着地下囚牢湿冷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屏紧了呼吸。 听到了动静,伏苏睁开了眼,祖母绿的双眸有刚睡醒的惺忪与茫然,他转动着眼珠看向举着长矛小心翼翼的地包围兽笼的士兵们,慢吞吞地盘腿坐了起来。 “你们……”他把凌乱的额发捋到脑后,露出整张脸,漫不经心地问道:“是阿诺丝忒国的士兵?” 负责搜剿古堡内宝物的兵团团长闻讯赶来,在看到坐在笼中的伏苏时,他瞳孔一缩,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伏苏……殿下?” “是我。” 被困在古堡地下的居然是他们阿诺丝忒国消失了十年的王子殿下!团长又是激动又是狐疑,原因无他,十年的时光过去了,他已经从一个小小的士兵爬到了团长的位置,但十年前失踪的伏苏殿下却依然年轻俊美如初,流逝的时光好像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这——怎么可能呢? “先放我出来,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团长压在满腹疑问,马上命人去寻找钥匙,最后在野兽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伏苏弯腰从里面钻出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朝团长微笑致谢,然后提步离开囚牢。团长跟在他的左侧后方,探究般地偷瞥着他的侧脸,伏苏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微侧过脑袋朝他勾了勾唇角,虽然数日的禁锢后他略显不修边幅,但眼角眉梢间流转着的风情却并没有减少半分,甚至更多了一丝颓废慵懒的意味。 “弗雷德,你已经升为团长了,恭喜。” 弗雷德一怔,他没想到王子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明明十年前,自己还是个莽撞的年轻士兵,只与王子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片刻后他彻底释然,他们阿诺丝忒的王子殿下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争其风采,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还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但眼前的一定是他们的王子殿下。 伏苏询问了弗雷德关于国王陛下的近况,在路过大堂时,他余光瞥到了被安置在角落的女孩们,同时感受到了一束熟悉的黏腻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过去,直到对上那双汹涌着黑暗欲.望和彻骨怨愤的灿金色双眸。伏苏看了眼污染值,然后一步步地朝金发的少女走了过去。 贝洛曲着双腿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鹅黄的长裙宛若绽放的花朵,她像一个太阳的孩子,但那双本该盛满灿烂的双眼却凝视了深渊。她静静地看着伏苏在她面前蹲下,然后缓缓弯起唇角:“你要走了。” 伏苏执起她垂落的一缕卷发,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是的,我要回到我的国度。” 贝洛微微歪着脑袋:“可你说……你喜欢我。” “是我说的。” “可你现在却要离开,而且,不打算带我一起走,是吗?——你在骗我。” “我感激你在这几日给我送来食物,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会在饥饿交迫中妥协,”伏苏仿佛没注意到贝洛眼里浓暗而扭曲的色彩,唇角挑起慵懒而散漫的弧度:“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对负责处置女孩们的士兵说:“这些女孩都是野兽从附近村庄里掠夺来的,家人健在的送回家中,如果没有去处先带去阿诺丝忒,之后再安置。” “遵命,殿下。” 伏苏几不可见地睨了眼贝洛,金色卷发遮挡了她的脸蛋,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美丽又脆弱,仿佛一击即碎。 他最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古堡。 [叮——目标人物贝洛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八十。] 系统:[如果我是贝洛,我想拿起柴刀砍死你?你这个拔吊无情的渣男,你伤透了一个少女的心。] 伏苏捶捶胸口:[我的良心疼死了,你再怼我我罢工了。] 系统:[……不要嘛苏苏?酥酥?酥哥哥?小小酥?黑胡椒小小酥?] 伏苏懒得理会他,骑上士兵牵来的白马,带着所有从古堡搜刮来的战利品朝阿诺丝忒的方向奔驰而去。 消失十年音讯全无的王子殿下重回帝国,举国上下欢欣鼓舞。他们途径了不少城镇与村庄,国民们夹道相迎,为他们归来的王子殿下欢呼喝彩。即使过去了十年,帝国的王子一如曾经,拥有无数忠实的拥趸,他们随时都可以为他摇旌呐喊。 伏苏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宫殿。 国王已经花白了头发,头顶上的皇冠不再像以往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他看着失而复得的子,老泪纵横。所有的疑问都不存在了,在看到伏苏的第一眼,国王陛下确认,这肯定是他最最最优秀的儿子,帝国不灭的明珠。 当晚国王设宴宴请所有皇室贵族,伏苏游刃有余地与他们周旋,期间感受到了无数来自适龄贵女的目光,充斥着浓烈的意与倾慕,一旦他落了单,有大胆的贵族少女前来与他搭讪。伏苏瞥一眼在二楼不停偷笑的国王陛下,无奈地笑了笑,他老子肯定是想给他选妃了。 “殿下。”随身侍卫走到他跟前,正在与他搭话的少女见状主动离开。侍卫这才低声开口:“古堡里女孩们的家人都已经死在野兽的爪牙下了,所以都带回了阿诺丝忒,被各路富商买去做了女仆。” 伏苏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叫贝洛的女孩呢?去了哪里?” 侍卫有些犹豫:“殿下,她们之中并没有人叫贝洛。” 看来是又换样子了?算算时间,距离他被带到古堡的确一周了。 伏苏摇晃着高脚杯中深红的酒液,想了想,目光移过站在二楼观望台上的国王陛下。 噢,有办法了。 他微微一笑,朝某个正含羞带怯地偷睨着他的少女举了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第二日,阿诺丝忒国王将为王子殿下举办选妃舞会的消息传遍了帝国,所有适龄的富家少女都得到了邀请函,当然,也包括主城外的一座小城镇中的富商之女—— 从早晨收到邀请函开始,这幢富丽的别墅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忙乱之中。 穿着黑色华丽长裙的主母特曼妮夫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扶着扶梯,双眸怜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安泰西亚、崔西里亚,我的好女儿们,你们选好舞会上穿的礼服了吗?伏苏殿下是最受国民戴的王子,他最终会从陛下手中接过皇冠,如果你们其中一个嫁给了伏苏殿下,会成为阿诺丝忒唯一的王后。” 安泰西亚和崔西里亚正在争抢一件粉色的礼服,用力过猛,礼服被撕碎了,两人同时栽倒在地,抚摸着自己的屁股连连呼痛,特曼妮摇着头,目光瞥到正在大堂角落里擦地板的少女。深蓝的布巾包住了她头发,但仍然有几缕从耳缘边垂落下来,是柔顺漂亮的白金色,而少女垂目抿唇,连一个不完整的侧脸都泛着令人嫉妒的美。 而此刻,她跪在锃光瓦亮的地砖上擦着地,瘦弱的背影流露出一丝黯然。 特曼妮深邃的眉眼中掠过一丝阴鸷的色彩——这昨日在市集上买来的女仆有着惊人的、不容于世的美丽。当被她如蓝宝石一般澄澈的双眼凝视的时候,特曼妮神使鬼差地买下了她。 她安静地好像不存在,即使被嫉妒成狂的安泰西亚和崔西里亚肆意欺辱,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脱离了情绪的洋娃娃。而是这个安静的、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在上午主动找上了她,请求她带她一起去皇室舞会。 特曼妮的回答是肆意的嘲笑讥讽,但那只是为了掩饰她的自私与心虚。她很明白,一旦瑞拉去了舞会,她将使她的女儿们黯然失色——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发生呢?王后必须要在她的两个女儿之中产生! 想到这里,尖锐的话语从特曼妮血红的双唇间吐了出来:“瑞拉,快点来收拾地上的碎衣服,还有,替两位小姐准备好舞会要穿的礼服,她们其中一个会在不久后成为王子妃,如果有什么差错,我打断你的腿!” 瑞拉擦地板的动作顿了顿,她缓慢地直起腰来,看起来纤细而柔弱。 膀大腰圆的安泰西亚嫉妒地看着瑞拉的背影。明明只是个女仆,却连一个背影都泛着好看的颜色,她吼道:“瑞拉!还不快过来!找打吗?” 有着一脸芝麻样的麻子的崔西里亚则是恨透了瑞拉完美无瑕的面孔,和一头高贵典雅的白金色长发,她拽着瑞拉的头发迫使她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拖着她走到地上的碎衣物跟前:“快捡啊!” “你觉得你这样的女仆配去王室舞会吗?你还敢肖想伏苏殿下?” “你该认清事实!你只是个被我们家买回来的仆人,你根本不配穿上漂亮的裙子!” 两个被嫉妒所掌控的少女撕烂了瑞拉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她身上,特曼妮夫人带着微笑看着这一切,直到瑞拉衣不蔽体地被崔西里亚推倒在地,她才漫声开口:“够了,女儿们,不要这么欺辱一个女仆,那有辱你们高贵的身份。” “是的,母亲。” 高傲的少女随着特曼妮离开了,瑞拉坐在一堆碎衣料中,头上的布巾被扯下,一头长发倾落下来,发尾逶迤堆积在地上,她微垂着头,浓密的眼睫毛遮挡住了她眼中的神情。片刻之后,她扭了下脖子,纤细白嫩的脖颈发出细微地咔擦声,她缓缓地眨了下眼,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喃喃道:“王子妃?呵……如果变成一块块的,像这件衣服一样,你们觉得他多看一堆丑陋的碎肉一眼吗?” “当然不会……”她咯咯地笑了,深蓝的眼底却幽暗无比。 [叮——目标人物瑞拉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 入夜了。皇宫外香车宝马,脂粉聚集,一辆豪华的南瓜马车姗姗来迟。 “到了。” 瑞拉放下车帘,提起宽大而华丽的裙摆,走下马车。 “神奇的仙女教母。”瑞拉牵着裙角转了半圈,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空气中划出好看的弧度,露出踩在脚底的水晶鞋,美丽地炫目。她低声一笑:“我没想到,崔西里亚那张丑陋的人皮竟然会变出这么好看的裙子……噢,还有安泰西亚臃肿的双腿,谁能想到它们有如此美丽发光的时刻?” 至于这南瓜马车……瑞拉微微弯起眼:“谢谢夫人,专程送我来舞会。” 确切来说,应该是谢谢您的头,圆圆的、软软的,瑞拉非常喜欢。 “那么,瑞拉先走了。” 她提起裙摆,拾级而上,朝着亮如白昼的宫殿走去。 宫廷舞会沉闷而无聊,王子站在最前方,侍者拿着长长的名单,每报一个名字,对应的少女轻移莲步来到他面前行礼。 而这时,百无聊赖的王子目光微微一亮,俊美无比的面孔上浮现一个柔情的笑容,正在对他行礼的少女心跳徒然加快,脸颊绯红,正欲自我介绍时,王子殿下却掠过她的身边,丢下了所有来参加舞会的女孩们,径直朝殿外走去——那个方向,一个穿着天蓝色裙装的少女正在翘首以盼,夜色也无法掩盖的璀璨面孔令人心生妒忌,毫无疑问,王子已经选定了今夜的舞会对象。 伏苏大步流星地走到瑞拉跟前,对上了瑞拉深蓝幽暗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小姐做我的舞伴?” 瑞拉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伏苏伸出的手,然后目光轻移,看进他风情万种的双眸。 多漂亮的眼睛…… 果然,只有我的苏苏最好看了,无论哪里,都让我喜欢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我的荣幸。” 巨大的烟花在深紫色的天穹上绽放,明明亮亮的烟火吸引了宫殿内的少女们,她们结伴而出,走上阳台,依靠着栏杆观赏这场刹那光芒。 伏苏牵着瑞拉的手走到河上拱桥。万点烟火映亮了深色的天际,明亮的星辰垂落,他转过头,眼里流转着温柔的笑意,瑞拉几乎以为自己在他的眼中与星光同色。 她不由自主地沉溺了进去,直到伏苏下一句话将她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我知道,你是艾利尔。” 瑞拉怔怔地看他。 伏苏轻柔地替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白雪、贝洛、瑞拉……都是艾利尔。我一直都知道的。” 瑞拉握住他温暖的手,缓缓地十指相扣:“……可你却装作不认识我。” “是的。对我来说,你是什么样貌,我并不在意。” “为什么呢?” 是你喜欢艾利尔,所以无论艾利尔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对不对?告诉我、对不对?求你了…… “你会在意一个,对你而言并不重要的人长什么样子吗?”他微微笑着,弯成好看弧度的双唇却吐露着最为残忍的话:“艾利尔,你救了我好几次,我感激你,我愿意对你好照顾你,任何方式。但是你这样霸道的喜欢,让我非常地苦恼……” 瑞拉眼睫颤抖了一下,她低低地嗫嚅道:“可是瑞拉……真的很喜欢你。” 我为你披荆斩棘,为你踏过血肉尸骸,无论你多么地厌恶抗拒我,我都竭尽全力靠近你,费尽心机讨好你……这些、还不够吗?如果不够的话,你说给我听啊。 你别什么都不说,转身走向别人……好不好啊? “瑞拉做了很多很多,可不是为了你说的……苦恼啊。”她眸色显出扭曲而黑暗的色彩,在万丈烟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惊心动魄。 “瑞拉,冷静下来。”伏苏皱起眉,说不出是心疼还是为难:“你看,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为我做什么,同样,我对你的喜欢也从来没有越界过,自始至终,我都是在把你当好朋友,所以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原谅了你……瑞拉,到此为止吧。”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是吗?” 夜风将她的白金色长发吹拂而起,那灿烂的发尾掠过深紫的天际,所有星光仿佛都在一瞬之间落入她幽暗的眼底,她缓缓地咧开一个阴鸷的笑容,连眼尾都泛起诡丽的色彩:“所以,你要我到此为止,然后看着你在那一群女孩之中挑选你的王子妃,是不是?” 伏苏心肝颤了颤,幸好老司机稳得快,他轻声回答:“是的,瑞拉。” “……不可能呢。” “只有这件事,绝对不可以。” 从前在海底生活着一条双尾的人鱼,他从小被自己的家人抛弃,被同伴厌恶,他孤独地徘徊在深海,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 后来他救了一位王子,王子俊美又温柔,会说他是大海的珍宝,会纵容他的撒娇与玩闹。人鱼觉得幸福极了,所以无论如何,也很想待在王子的身边,但是他不想勉强王子,送王子回到了大陆。 再然后……那条又傻又笨的人鱼忍受不了漫长的等待,他的生命无限,王子却只有短短的一百年,于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踏上陌生的征途。他被欺骗过、被抛弃过,但他依然带着满身的伤,去到王子的所在。 ……后悔过吗? 没有啊。 艾利尔啊,最喜欢苏苏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成为怎样的人,都没有后悔过呢。 [叮——目标人物瑞拉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 幽蓝的光点从伏苏的体内溢了出来,他长长地呼出口气,终于把落下泪来的公主拥入了怀中。 “抱歉。”伏苏轻声道:“其实我很喜欢你,曾经对你说的,没有在骗你。” “你是最珍贵的。” 那双紧抱着她的手渐渐变得虚幻,瑞拉闭紧了眼,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角,仿佛想要借由这个动作留住这个在她怀里流逝的人。 “不要——不要离开我!” “呜……我要把你关起来,我要打断你的腿,你为什么总是要离开我!你回来……你现在回来,我不生气——” “不要啊……” 所有的光点飘飘散散地远去了,汇入夜色中的烟火星辰。 阳台上的人兴高采烈,拱桥上抱着一堆衣物的公主无助痛哭。 ……世界很大,你从此一个人。你还后悔吗? …… 不后悔哦。我会永远地,追逐着他。(83中文 .83.) 第24章 血荆01 寒风凛凛,彻骨冷风狭裹着空中翻飞的雪粒,掠过四方宫殿的覆雪飞檐,向空荡荡的庭院袭来。蓦地,一声颤抖着的惨叫声划破了冷寂的空气,嘶哑且泣血,余音寥寥,锥心刺骨。 身披雪绒大氅的男子坐在九阶之上的梨花木椅上,一手拢一金丝雕花暖炉,一手慵懒地支着脑袋,双眸微阖,惬意而闲适,如若不是庭院正中央正在遭受极刑的太监嘶声惨叫,这副景象便能蜿蜒入画。 “饶命、皇上,饶命啊……呜……”跪在风雪之中的内侍被冻得浑身颤抖,他声音干哑,仿佛咯着一口血在喉头,漫开血丝的眼珠乱颤着盯着九五之尊的金缕鞋尖:“皇上,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行刑的宫人再次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哗啦一声浇在了内侍僵直着抬起的双臂上,那青紫的皮肤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眼下的寒冬腊月,不出一炷香时间,刚浇下去的水会冻结成冰。他的双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好像完全脱离了躯体,他唯一能做的是不断地哀求着高高在上的帝皇能有一瞬的慈悯。 然而帝王并不为所动。 伏苏:[好几把冷啊,什么情况?] 系统:[好消息,这次你不用去找病毒,病毒在你身边。然后照例把这具身体的过往信息传递到你的大脑。] 他现在寄居的身体是大兴国的帝王,原为宫女之子,名为李伏苏。在他八岁时,先皇因**.乱后宫荒废朝野而被迫退位,远居乡野,而时值稚龄的伏苏则因年幼好掌控,被大将军魏迅推上了皇位,自此魏迅自封摄政王把持朝野,已过去十年有余。 运气真好,上次当王子,这次当皇帝,传说中的富贵命?伏苏还没来得及得意,萎了下来。 操了……这个小皇帝老子居然是个小变态。 因为李伏苏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所出,即使是先皇为数不多的皇子之一也并不受重视,故而从小到大处处受气,尤其是先皇后那儿。先皇退位之前,先皇后有了身孕便再无顾忌,在伏苏面前将他的母妃折辱至死,然后将他扔进了最肮脏**的净室,每日的活计是为宫中贵人清洗净捅。直到先皇退位,魏迅将他接出,他才结束了噩梦般的生活。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不是大赦天下,而是屠遍了宫里所有曾欺辱过他的宫人,砍腿断舌,挖眼分尸,他心无波澜,甚至每天最乐衷的事情是旁观行刑。 他享受极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绝望的哀求。 那时,他不过八岁,垂髫小儿抛球玩闹的时候,他已身趟鲜血。 而在那场修罗地狱般的绝境之中,唯一幸存下来的,是在众大臣以命相保的先皇后遗腹子——李颍上。 这李颍上嘛,是他要找的小可了。 伏苏睁开了微阖的双眼,呼吸间白气氤氲,那双澄澈的黑眸流转着水光,白面红唇,不经意的一个斜眼轻睨透着勾心摄魂的浮华邪气。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正跪在雪地中受刑的内侍一眼,便看向那被宫人死死压在一旁的李颍上。 脊背削瘦的少年被按住肩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块棉布,而宫人则是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迫使着他直视受刑的内侍。 端坐的帝王捂紧了暖炉,漫声道:“让他说话。” 宫人扯下李颍上嘴里的布,愤怒到极致的少年双眼血红地看向伏苏,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恨我,你折磨我!——你杀过的人还不够多吗!我身边的人,只要是对我好的,全都、全都……” 说着,他已然眼圈全红,颤抖不止,看着伏苏的眼神活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眼神很*啊这个家伙,什么本性?] [目前污染值为零……圣母属性,本质是个跟你很像的变态。] 伏苏眯着眼打量着小家伙:[身上都没几两肉,变态地起来?] 系统:[你养一养,他变态了。]反正你小看病毒反被日地哇哇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伏苏不置可否,暗道,这原身花式折磨了李颍上十年余,污染值居然还是零,看来要换路子走。打亲情牌? 正好,圣母属性,最容易让他洗白了,以后找个恰当的机会好了。不过眼下还是别变得太快以免招致怀疑。 伏苏朝他勾了勾唇角,暗色的黑眸之中却毫无波澜,散漫之中流露出高高在上的轻蔑与冷漠,淡声道:“这个奴才从皇弟殿里偷了东西要出宫,若不是侍卫适时拦阻,谁知皇弟会不会丢了什么重要物件?——例如,已薨慧怡皇后的身后遗物之类,那可是慧怡皇后留给皇弟最后的东西了,丢失了岂不是遗憾至极。” 李颍上听到他口中冒出已故圣母的谥号,面容已然扭曲,他强忍翻涌的气血,挺直的脊背终于忍不住弯曲了下去:“……放过他吧。他只是带了一封我给舅舅的家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伏苏支着脑袋,随性披散而下的黑色长发顺着他白皙明俊的侧脸滑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继续。” 宫人得令,继续舀水浇到内侍的手上。 李颍上紧紧地闭上眼,大声道:“那只是封家书!我祖母得了病,我只是想……” 伏苏却没有看他不断颤抖的瘦弱身体,声线穿透寒冷空气而来,彷如饶有趣味,又淡漠彻骨:“拿热水捅来。” 李颍上猜到他要做什么,奋力推开了按住他的宫人,几步跨上台阶,却因双腿酸麻而跪倒在地。瘦小的少年这样跪伏在地,雪粒沾满了他乌黑的发丝,他冷的嘴唇发紫,最后选择低下了他本生来高贵的头颅—— “皇弟永远不再没有皇兄允许的情况下与母家人往来,求……求皇兄放过无辜的人。” 伏苏把暖炉放到一旁的矮几上,见他起身,宫人忙移动遮盖,被他挥退。他走到李颍上的跟前,睥睨着他,轻叹了口气:“阿上,你是朕唯一的弟弟了,朕怎么会存心伤害你呢?” 他将李颍上扶起,附到少年的耳边,轻柔地说:“你信里的内容,朕看过了。” 李颍上瞳孔一缩。 “非常勇敢呢……”伏苏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像是个拥抱的姿势,然后拍拍他孱弱的脊背,与他头颈相交,彼此呼吸之间的热气蒸腾氤氲:“如果不是被朕截下来,而是被摄政王拿到手了,你觉得你此刻还能在这里与皇兄愉快地聊天吗?私.通没落外戚,养精蓄锐,以待厚积薄发……不得不说,你年纪虽小,胆子倒比天还大了,还真以为朕不会冒着大臣离心的风险——杀了你?” “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响彻天际,李颍上面色一白,仓皇地转头,只见内侍已冻成僵直的冰棍的双臂被按入了冒着滚滚白水的沸水捅里,滋滋的气泡从底部浮起,待他再取出双臂时,那血肉已被融化干净了,只剩下零星皮肉黏答答地粘在奶白的长骨上,碎肉粘连往下垂挂。 “……皇兄!” “你要记住,他是代你受过。” 伏苏缓缓地勾起唇角:“阿上,你还是太小了,才十岁,能懂什么呢?以后只要你安分地留在宫里,皇兄不再为难你……谁让我们是这世间最后两个血脉相连的兄弟了呢?” “谁、谁和你这样的怪物是兄弟……”李颍上瘦削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他体会着从伏苏身体里传来的热度,心却坠入无边寒渊:“你屠了宫,杀光了皇兄们,你、你这样的怪物,你为什么不去死啊啊啊啊——!” 泪水飞快地从少年的眼眶里摔落了出来,他看起来无助又绝望,眼底满是对伏苏的愤恨,还未长开的面孔已被稚嫩的仇恨笼罩,只待某日一见天光便肆意纵情疯长。 “怪物?”伏苏眼角荡开笑意,指尖戳着李颍上的左胸:“可这里,我们淌着一样的血。我们是一样的,我的弟、弟。” 李颍上嘶哑地低吼道:“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 “痛苦吗?” 伏苏笑了笑,狭长而风流的眼眸之中却如无尽之冰:“我可不是在问你难受或是开心这样简单的问题。唯一对你好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在意的人都被人肆意践踏伤害,你生来时拥有一切,还未走到尽头便已嗟余只影,独系人间,我在问你——你痛苦吗?” 他娓娓道来,彷如在叙述一段不为人知的、被时间长河湮没的故事,蒙上了尘,却依然锈地毫无光泽。 他轻轻卡住李颍上的下巴,抬起了他的头,直视着他眼底无处躲藏的怨恨,微笑道:“可我的痛苦,在你之上。” “所以,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远与我共同品尝这份痛苦。” 两人呼吸交缠,李颍上只听得他低叹一声:“可别说皇兄不疼你啊……” * [我发现你代入变态的角色还真是毫无违和感。] [嗯哼,算是吧。] 伏苏支着脑袋看案上的一摞奏章,啧了一声:[烦。] 系统:[别看了,你个骄奢**逸的傀儡昏君,看什么奏章,来玩吧,玩什么?] 伏苏:[说的很有道理啊你。不过先等等,把事处理完先。] 他抬手招了招低眉顺目站在台阶下的内侍李德福。李德福从他还小的时候跟随在他母妃身边,对他一片忠心。伏苏边翻看着奏章边道:“你安排下,给七皇弟身边调配几个能使唤的,还有,今天在庭院里处刑的内侍,送他出宫归家,予黄金百两接济家中。” 他顿了顿:“——先别告诉皇弟,秘密行事。” 闻言,谢德福愣了愣,怀疑自己听岔了,直到伏苏抬起眼帘瞥他,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连连应是。 放在以前,伏苏的任何吩咐他都是不过问半句的,只规矩办好便是,然而今日交代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李德福忍不住小声询问道:“既然皇上心有不忍,为何……” “为何仍然处刑?如果不是被朕拦下,他早已全家覆灭,如今只是废他一双手,是给他不明时局撺掇皇弟的惩罚,已经仁至义尽。”伏苏眉眼微抬,眼波潋滟,随意的一撇也仿若无边桃花灼灼绽放,无端地风流多情:“还有,不给七弟一点教训,依他如今尚显稚嫩的脾性和鲁莽的行事作风,迟早有一日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话留半句,谢德福却已明了—— 如今摄政王魏迅把持朝政,如若被他发现李颍上已存异心,焉能容的他安稳活着? 谢德福蓦地如醍醐灌顶,思绪清明起来,莫不是皇上故意与七殿下生分,事实上,只是为了保住七殿下的一条命?如果真是这样,这几年来,皇上刻意为难七殿下,忍受七殿下日益浓厚的憎恶,心里该多煎熬?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臆测,谢德福不敢多问,维诺应是,垂首离开。 系统啧啧道:[我们苏苏最厉害,打算开始打亲情牌了?] 伏苏合上奏章,随意道:[对,不过有没有效还不知道呢,得看他有多圣母。] 皇兄为了留你条命在,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独自煎熬,不知道皇弟会不会有一点愧疚和动摇呢? 只要一点够了。 我会让它变成很多、很多,直到你完全信任并依赖了我。 谁让我是你最后的亲人呢。 [艾玛,变态人设好棒,我好适应。走走走,看个几把的奏章,老子要当昏君,去御花园看看漂亮的小姐姐!] 第25章 血荆02 深冬雪未停,至午后已成鹅羽大雪,翩若柳絮,从白茫一片的灰色云空中飘摇而下。伏苏一身缓带长裘,漫步走在覆了一层薄冰的石子路上,他没让成群结队的宫人跟着,只点了个低眉顺目看着不闹腾的宫女随身伺候,落得清净。 御花园里黄腊梅开的正盛,幽幽芬香随风飘散。伏苏从花林中小路走来,折一花枝低头轻嗅,枝上细雪簌簌而下,他墨发白裘,眉眼风流,仿如从风尘浮画走出来的浊世公子一般,道不尽的旖旎多情。 他手拈着腊梅断枝,转身,送到宫女眼前:“这腊梅开的正好,带回去插在花瓶里,放在朕案几上吧。” 他的声线稳且凉,随口吩咐般漫不经心,却穿透了冰寒彻骨的空气直达暖融融的耳底,无端地撩人心弦。宫女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龙颜,却突地见视野里探入了一只拈着花枝的纤白素手,骨节分明,肌肤白腻如上等玉脂,连指尖都泛起好看到令人不忍转移目光的颜色,但宫女还记得眼前的是谁,也还记得这双白玉雕砌的手上沾染着多少鲜血,她将头垂地更低,唯唯诺诺地接过花枝,应了声是。 伏苏瞥了眼她颤抖的手,淡淡道:“华盖撑累了,去休息吧,朕一个人去亭子里坐坐。” 宫女心底一凉,连忙道:“奴婢不累……!” 她仓皇间抬头,却正对上了帝王沉静如子夜的双眸,漫天的雪景汇成他眼底最明亮的光芒,而坐拥天下翻覆风雨的帝王此刻正对着她扬起纤薄红润的嘴角,柔声道:“去休息吧。” 宫女怔怔地低下了头,直到粗粝的花枝咯疼了她的手心,她才蓦地微红了脸。 “……奴婢遵命。” [叮——收集到宫女意值二十点。] 伏苏在四角亭内坐下,没过一会儿,谢德福寻迹而来,低声与他汇报。听说了调配给李颍上的都是经调.教过的内侍,绝不会因一点私利淌进朝政的浑水,伏苏点了点头,眉眼一抬,便见腊梅丛中一抹艳色迤逦而来。 他举杯掩笑:[我知道只要坐着装逼会有小姐姐送上门,厉害死我自己了。] 系统:[你又硬不起来?] [啧,我不能欣赏吗?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乱七八糟地扯了几句,那抹浓艳的色彩已行至亭前,正站在台阶之下盈盈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鬓发如云,金玉满头,螓首低垂之际显出无限妖娆韵味,而那在如此寒冬之中仍然坚强地裸.露大片的柔软**在紧身襦裙的挤压包裹之下,半露不露地往外挂出白花花的**.肉,混合着她身上的香脂气息,无边媚色撩人至极。 奈何伏苏在女人面前是半个阳.痿,他内心非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只克制住唇边笑意,抬手道:“免礼了。外面雪大,过来坐吧。” 云嫔闻言,一双含情眸中掠过喜色,谢过之后便在伏苏对面落座,主动为他煮酒。两厢无言,云嫔有意无意地暗窥着伏苏,斟酌着用词,轻声细语道:“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极好,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伏苏淡淡一笑:“算不上喜事,只是觉得,云嫔一来,这冰天雪地都添了份艳色,令人心情愉悦。” 他说这话时眸光正瞥向亭外的湖光天色,仿若只是无心之言,无半分刻意挑弄戏耍之意,却让云嫔微微一怔,沏茶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很快便漾开笑意:“今日的皇上——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呢。” 伏苏微微挑眉,饶有趣味道:“哪里不同?” 云嫔媚笑道:“自然是,让臣妾更加慕了。” [叮——收集到云嫔意值二十点。] 他把盏低笑:“是吗?” 那——一直下去吧,皇帝哥哥需要你的意值啊,你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我的,对吧? 思及此,他眸中笑意渐浓,余光却瞥到了亭外伫立着的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 是魏迅。 魏迅此人性情阴鸷残忍,行事乖张孤僻,从不在意世俗言论,肆意妄为,纵情声色,以至于权倾朝野控制傀儡皇帝之后,他以辅佐尚幼帝王的名号,光明正大地搬进了皇宫。享皇帝的御食,用皇帝的步辇,睡皇帝的妃子,简直把自己活成了差个名头的皇帝,曾经的李伏苏虽然心灵扭曲且变态,但对于魏迅还是畏惧多于恼恨的,所以无数顶绿帽扣下来他都闷声接了,不过现在嘛…… 伏苏眸中掠过一丝暗芒。 有意思,我最喜欢搅乱浑水了。 越乱越好,看你们乱斗,老子开心了。 “魏卿,”伏苏朝他举了举玉杯,眉眼轻扬,透着漫不经心的懒怠与散漫:“这漫天大雪,魏卿竟也有闲情逸致出门散步,不如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虽贵为九五之尊,但作为一个称职的傀儡昏君,伏苏在宫里向来不受规制约束,**不羁,每日不是沉溺于声色舞乐,便是想尽各种法子折磨人,所有的宫人都对他又恨又怕,在他们的眼中,他已被魔化,自然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位年轻的帝王有着怎样令人惊艳的外貌—— 他墨发披散而下,只一根束带在发尾处松松绑,耳鬓边垂落的发丝蜿蜒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轻掩波光潋滟的眼角,却更显出一份朦胧暧昧,他轻拢大裘,斜斜睨来时,道不出的轻浮多情,那种勾心摄魂的美,甚至是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邪肆气的。 魏迅眸光几不可见地闪了闪,随即,他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应答,然后提步走到亭子里,没行礼直接坐下了。 既然有外官,云嫔不宜多待,便主动告退了,离开前有意无意地瞥了伏苏一眼,那眼里纹着无边艳色,散发着诱人无比的色香。 [她在邀请你今晚过去陪她盖着被子聊天。] [看出来了。] 伏苏朝她眨了眨眼,云嫔微红着俏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伏苏转过头,正对上魏迅深邃地仿若一汪深潭的双眸,他放下玉杯:“魏卿为何这般看着朕?” 魏迅道:“听说你今日早上处刑了一个内侍。” 伏苏挑眉:“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是李颍上身边的人。” 伏苏笑了笑:“这也不奇怪,朕与七弟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魏卿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魏迅深深地看着他,声线低沉且危险:“李颍上递了封信出宫,被你截下,可是真的?” 闻言,正垂目为他们煮酒的谢德福双手一颤,些许温热的酒液洒出了瓷壶,谢德福马上跪下:“奴婢手拙,请皇上责罚。” 伏苏淡声道:“跪着吧。” 谢德福依言跪着,不再出声。 魏迅指尖在石桌上轻点,双眸微眯,藏着阴鸷森然的色彩,似乎正在揣摩打量着伏苏。 “朕听侍卫说那递信内侍行迹鬼祟,故而截下了信件,谁知只是封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家书,罚了那内侍,朕这心里可是愧疚地很哪。”伏苏弯起眉眼:“魏卿感兴趣?” 魏迅看了他良久,兴许是笃定李伏苏与李颍上之间有无法跨越的深仇大恨,这世间最希望李颍上去死的便是李伏苏了,于是收起了心中狐疑:“算了。既然你已经看过了,本王没有必要再查,只是以后他若还有动静,务必告知本王。” 说着,他探手,用力地捻住伏苏的下巴,探身过去,两人呼吸交织,他紧紧盯着伏苏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本王的一颗棋子,你安分点,别触本王底线,本王自会允你一生平安,但若是……” 伏苏仿佛感觉不到他越收越紧的手指,扬眉问道:“若是触到了,便如何?” “若是触到了,便……”魏迅的手缓缓下移,卡在他纤细的脖颈上,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伏苏突然笑了起来,那双黑石一般敛尽光华的眼睛流转着摄人心魂的色彩:“魏卿,突然这般严肃做什么,你我早站在同一边了,如果没有你,朕哪来的命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娇奢美人,怎么会那么糊涂,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他抬手,覆上魏迅的手背,拖着音道:“——嗯?” 温热的肌肤相触,似有无形电流顺着皮肉钻入血液,魏迅突地收回了手:“……你清楚便好。” [叮——收集到魏迅意值二十点。] 嗤,口是心非的家伙,真不可。你胸腔里那颗泵着鲜血的心脏,可比你这张面具要诚实得多了。 伏苏弯着眼笑了笑。 “不过啊,我倒是厌烦了这样折磨我可的弟弟了呢……不若换个新鲜的办法?” 魏迅冷漠地瞥着他,拂袖离开:“你要怎样折磨他随便你,只一点,别弄死了。” 伏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让阿上死呢……我这么疼他。 那么,该让阿上感受到来自皇兄的、浓厚的兄弟之情了呢。 第26章 血荆03 入夜。 深紫天穹上星子低垂,刺骨夜风狭裹着翻飞的雪粒,伏苏跨过月亮门,门外悬挂的六角琉璃宫灯映亮了他表情淡淡的面孔,眸中幽暗如子夜,唇角却半弯着勾勒出懒怠散漫的千重风情。 庭中月凉如水,月华如盖,风雪飘摇之中伏苏走到了云台殿侧门前,两个提着宫灯嬉笑着迎面而来的宫女蓦地见了人影,唬了一跳,待看清面容后更是三魂去了两魄,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张嘴欲喊:“皇……” “别出声。” 伏苏的声线如一汪沁凉的潭水,融入这寒冬的深夜之中,寂静无声。宫女俱畏缩着不敢出声。 他看了眼云台殿里已撤了的灯火,轻声道:“七殿下睡了?” “回、回皇上,殿下已经睡下了。” “嗯。走吧。” ……这样?两个宫女恍然如梦,互相瞅了一眼,然后飞快地站了起来,执着宫灯垂眉顺目退让一旁。 伏苏跨上游廊,廊角挂着宫灯,灯光如昼,谢德福跟在他一步之后。他们一路走到殿门前,无人敢拦,只屏着呼吸深深跪伏在地,伏苏让谢德福在外面候着,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云台殿不若他处金碧辉煌,但也被下人收拾地干净,伏苏轻轻撩开垂落而下的重重纱幔,便见李颍上已沉沉入睡,还未长开已显殊色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未褪的泪痕,纤长如羽的睫毛偶尔颤抖一下,睡得并不安稳。 伏苏放轻动作在床榻边坐下,着从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华细细地打量着李颍上的脸。 桃花眼,长眼尾,眉间如青云出岫,双唇不染而朱,纵然年岁尚小,长大后的万种殊丽颜色已显山露水。 这是个……妖孽。 还任人**的、未长成的妖孽。 伏苏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想着,冰凉的指尖探过去点了点李颍上微蹙的眉心,轻喃道:“小可怜……” “快睡吧,梦里,一定会有你一直想念的人。” 有那沁凉指尖轻点着,李颍上似乎平静了一点,双眉缓缓舒展开来,看起来睡得沉了。 伏苏收回手,替他掖了掖锦被,无声离开。 待一室重归空寂,那蝴蝶羽翅般的黑睫轻颤了一下,缓缓打开,露出内里璨如寒星的眸子。 走回寝殿的路上,谢德福低声道:“皇上,接下去可要让合欢殿接驾?” 合欢殿是云嫔的住处。 伏苏想了想,点了头。虽然干不了事,但身为皇帝不光临后宫,简直是一点都不恪尽职守!后宫三千佳丽,难道让她们夜夜独守空闺? 那也太丧尽天良了。 秉持着敬业的态度,伏苏按着嫔妃品级的高低,每天晚上到一位妃子殿中留宿一晚,什么撩骚事都不干,单纯地喝茶听琴聊天,尽管没有承欢,每位妃子的名字却都会留在起居注上,随之而来的是四方奉承与眼花缭乱的赏赐。这下子,妃子们心满意足了,伏苏也因为每天都有不同粉黛可供观赏和源源不断涌来的意值而心情愉悦,两厢完美。 虽说后宫雨露均沾是安稳之策,但这位年轻的皇帝最近实在太过沉溺于声色,以至于荒废了朝政,惹得众大臣心中愈发不满,然摄政王魏迅积威已久,知晓他向来不过问皇帝的荒唐事,众大臣也不敢在他面前妄言,只私下摇头喟叹。 只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今日皇帝又没有上朝,大臣们在殿内等候了半个时辰,皇帝身边的谢公公才出来传达圣意,顿时叹气声四起,而这其中,脸色最差的当属摄政王魏迅。只见他剑眉紧蹙,冷硬的面孔显出几分凶煞之气,狠狠地一拂袖后大步离开了殿堂,杀气腾腾,大臣们好奇地四下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快便七七八八地散了。 魏迅一路龙行虎步走到了御花园。 时值初春,百花初绽,粉白的花骨朵雪样拥簇在枝头,前一日刚落过小雨,魏迅一路走来露已沾襟,当看到庭院中央的景象时,他蓦地止住了脚步。 花丛之中设一石桌,一壶温酒,一把长琴,数位美人围绕着薄衣轻衫的帝王,或娇嗔或羞赧,莺燕之色更胜春景。而生的俊美异常的帝王执一玉杯,唇角微勾,慵懒而惬意地半倚着椅背,双眸似含无限□□,身处娇艳之中却无半分欲.色.气息,偏偏勾心摄魂,令人无法控制地、将他锁在视野之中……久久的。 他向来是知道皇帝生了一副好相貌的,却从来不知,原来竟好看到如此程度。 魏迅眸色转暗。 [叮——收集到魏迅意值二十点。] 嗯? 伏苏斜斜睨了过去,唇角勾起,眼角眉梢流露着张扬肆意的邪气。他朝他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魏迅深深地看了他良久,随后转身拂袖离开,仿若从未出现过。 [恭喜你,你马上要多个迷弟了。] 伏苏轻笑道:[这只是个开始。] 算是为了曾经的原身吧…… [——我会让所有人都离不开我,为了我而互相争斗、伤害,光是想象,觉得非常愉悦呢。] 想到这里,他眸中笑意更深。 宫人为他倒满香甜酒液,他摩挲着玉杯杯壁,笑睨着几位风采各不同的丽姿美人,缓声道:“尘世三盏酒,一盏敬春秋,一盏酬知己,一盏……慰美人。朕此生有你们相伴足矣。”他言行举止之间轻浮却不下流,多情还似无情,美人们琴音微颤,眼波含春,面若桃花,皆举杯来迎。 [叮——收集到xx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xx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xx意值二十点。] …… 系统:[……所有时空都是我的后宫……吗?] 伏苏:[不错的目标。这样做吧,我喜欢美人儿啊。] 他放下酒杯,余光有意无意地瞥过花丛深处。那里花枝乱颤,落下零星几片花瓣,却已不见了之前的小小身影。 [看来,我的弟弟已经对哥哥有好奇心了。] 系统:[他刚刚在那里偷看了快半个时辰,我觉得他大概心里在想‘这昏君又在花天酒地老子长大了绝对不要像他这样不然废了’。] 伏苏:[你快闭嘴吧你。] 距离第一次夜里去云台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这期间,伏苏每晚都会在李颍上入睡后去他床边坐一会儿,待的时间不久,但没有一天落下的——除了昨天。 昨天他在云嫔那儿用的晚膳,之后被拖住了,没去云台殿,没想到今天抓到李颍上偷偷跟着他。 这其中蕴藏的深意,伏苏了然——这个小家伙,估计在某一天发现了他晚上会过去,之后都是在故意装睡的。而人的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更何况每晚关心他睡得如何的是自己这个大奸大恶杀人如麻的皇帝哥哥,他自然更加在意了。 本来打算循序渐进的,不过既然小家伙对他的防备心已经有了微妙的松懈,何不抓紧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伏苏打定了主意,便回了寝殿换了套便装,只让谢德福跟着,低调地往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设于宫内,是皇亲贵胄的皇世子进学之地,李颍上也在此听学。而此刻,他正因无故缺席了早课而被太傅大人罚站,听着讲堂内朗朗书声,李颍上望着满园□□,不禁有刹那的晃神。 的确,他从一开始发现了皇帝在夜里会来他的寝殿小坐片刻,那个时候,当熟悉的、温暖的、却让他憎恶了十年余的气息靠近他的时候,他气血翻涌,想远离这个让他陷入无边痛苦与孤寂境地的魔鬼,然而,在那人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之际,他浑身叫嚣着的气焰一刹那被熄灭——像是坠入最温暖、最安全的目光之中,他不必再为了自保而突出冷漠尖锐的刺,他可以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入睡。 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让他眼热,让他慌张。 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用珍视的目光注视着、用轻柔的动作抚慰着。 他好想……永远被人温柔以待。 而这些,却是那个最为残忍无情的人带给他的。 他本该憎恨他,恨不得永生不相见,但他却每每在下午会满怀期待兴高采烈——因为入夜了那人会坐在他床边。而一旦那人没来,他睁着眼睛,一宿未能安稳入睡。 ……好可怕。 这种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出来、攀援着他四肢百骸疯狂增长的依赖感,好可怕。 李颍上眉眼恹恹地低垂着,恰好此时,太傅结束了上午的讲学,世子少爷们鱼贯而出,大多嬉笑打闹着离开了,少数几人或嘲讽或冷漠地瞥着李颍上,全然没有世家子弟对皇家儿孙的恭敬畏惧。 李颍上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闷闷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国子监内属李颍上年龄最小,常受其他年纪稍长的世家子弟欺凌,但他明白不会有人帮助自己,即使反抗也只会被欺负地更惨,所以向来都是隐忍下来。这次,自然也不能幸免。 当其中一位少爷踢向他的腿窝,逼迫他跪下来的时候,李颍上死死地咬紧了嘴唇,正欲闭上眼再次忍受欺辱之际,余光却突地瞥到了庭院深处的一道身影,他突然浑身一僵,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那处。 站在花枝丛后的身影高挑而清俊,着了便装却仍然汇聚了光芒,此刻那人正挑着眉眼,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场闹剧,眸底平静而漠然,显然——他根本不想管。 李颍上嘴唇被咬出了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和果断,他猛地扑上面相最为可憎的其中一人,把那个少爷扑倒在地,乱打一通,眼珠都充斥起了血丝,打的畅快淋漓,直到那少爷哇哇大哭他也不停手。 “够了,你要打死人?” 散漫的声线像是根引线,将李颍上的情绪从某种疯狂的状态中拉回了清明。 他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气,小小的拳头又痛又麻,但心里却莫名地,更加难受了。 他站起来抹了把小脸,努力抑制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却依然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我不要你管,你走开……呜。” 说着,他边抹脸边逃走了。 伏苏:[……这是,撒娇?] 系统:[……大概,是的。] 第27章 血荆04 夜深了,御书房内灯火如昼,年轻俊美的帝皇斜倚在梨花木榻上,手中捧着本泛黄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泼墨般的长发散落而下,逶迤堆积在木榻雕刻精美的纹路上,片刻后,他有些困乏,懒懒道:“德福,这里不用伺候了,回房休息吧。” 谢德福哎了声,随后又轻声提醒道:“皇上,亥时过三刻了。” 伏苏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以前他去云台殿看李颍上的时间。 他想起中午在国子监,李颍上边哭边逃走的模样,怪讨人喜欢的,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翘了翘嘴角,合上了书卷:“走吧。” “诶。” 谢德福执着宫灯为他引路,摇摇晃晃的星点灯火从游廊远处而来,守在云台殿侧门口翘首以盼的宫女双目一亮,匆匆忙忙地往回报:“殿下,殿下,皇上来了。” 闻言,状似专心致志地伏在案上临摹字帖的李颍上小手一抖,狼毫笔在纸上晕染开一片混沌墨迹。他飞快地搁下笔,爬到床上躺好,双眼刚一闭上,眼前浮现了午时自己被人欺负,而那人饶有兴味地袖手旁观的模样,登时心中浮躁——那人向来是喜欢捉弄戏耍自己的,自己越痛苦越难受,他笑的越愉悦,兴许每日夜晚来云台殿是他新想出来的捉弄法子,自己干嘛还那么在意他来不来啊? 想着,李颍上好生气地拍了拍被子,腾地坐了起来,吩咐守门的宫女:“出去跟他说我睡了,不想被人打扰。” 宫女一怔,左右为难,但此刻伏苏已走到殿门前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七殿下睡了?” “是、是的……殿下这两日梦靥多,睡不好,听不得嘈杂,特嘱咐奴婢不要出声打扰,皇上……” 哦,这是拒人于门外了。 伏苏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会作天作地口是心非,明明想哥哥来看的嘛。他眼珠一转,眸中掠过一丝兴味,故意道:“……既然阿上已经安睡了,那朕今日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踏着满地月华离开。 “恭送皇上。” 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宫女才长出了口气,揩了揩额上的汗渍,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谁知李颍上趴在门后,险些被她推倒。宫女忙扶他站稳:“殿下,皇上已经走了。” 李颍上鼓着圆圆的眼,头顶似乎都要冒出烟来:“他、他他,真走了?” 宫女不明所以:“是、是啊。” 李颍上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手握了又松,最后一声不吭地爬上了床榻,扯着被子盖住了头,闷声睡觉。 宫女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轻手轻脚熄了灯退出了寝殿。 回御书房的路上,四下无人只一片苍茫月色,谢德福边掌灯照路边细声道:“皇上莫要难过,七殿下年岁尚小,自小养在宫中未加锤炼,心思稚嫩,不能明白皇上苦心也并非不可理解,待殿下长大了……” 伏苏漫声接道:“待他长大,便更明白仇恨了。” 谢德福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帝皇负着双手,一身清冷月华如霜,表情淡淡的侧脸镀着层朦胧的白芒,在夜色之中透着一丝缥缈而不可捉摸的失落。 “仇恨是个好东西,它能蒙蔽所有其他多余的感情,让人变得心硬如磐石,从此拥地为王,不为任何风吹雨打所动。而他……”伏苏微仰起下巴,看着天穹上一弯明月,自言自语道:“终有一天,会恨我入骨……吧。” 谢德福一时无言,只得陪同这位被困在九重深宫内长达十载的帝王,静静地立在初春的深夜风露之中。 第二日。 晚起迟到的七殿下再次被太傅罚站,他靠着墙愣愣地望着昨日伏苏站着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几簇花枝随风轻摇,粉嫩花瓣飘荡而下。正当他恍恍惚惚地出神之际,一道细长声线在另外一侧的月亮门边响起: ——“七殿下。” 李颍上循声望去,待看清人影后,微微有些诧异。 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谢德福。 “奴婢有些话想与殿下私下说,不知殿下可方便?” * 过了午时,伏苏在书案前批阅奏章,谢德福跨过门槛,尽量放轻动作:“皇上,七殿下求见。” 伏苏执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一点朱砂在纸上晕开,他合上奏章,状似随意道:“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谢德福自知瞒不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罪,任凭皇上责罚。” 伏苏眼都没抬,继续拿了本奏章:“滚吧。” 谢德福马上滚了。 谢德福离开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伏苏瞥了眼有些拘谨不自然的李颍上,不知为何有些想笑,然而脸上依然保持着对待李颍上惯有的淡漠神情:“什么事,直说。” 李颍上攥紧了手中的书卷,鼓足了勇气才慢吞吞道:“皇弟在太傅上午的讲学中有几处不明,自己思索良久不得所解,所以……” 伏苏这才搁下笔,正眼瞧他:“所以你不去找太傅,反倒来找朕?你觉得朕有空给你解惑吗?” 李颍上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被伏苏讽刺一句气呼呼地离开,而是坚持道:“皇兄……皇兄教教我吧,我很聪明的……好不好?” 他天生了一双桃花眼,此刻因为急切而带上了一丝水光,波光潋滟的,纵使年少也不掩其风貌,而那带着恳求意味的语气更是宛如甜软的撒娇,伏苏最吃不消这套了,故意装出来的疏离模样一下子分崩离析。他朝李颍上招了招手:“只给你半个时辰。” 闻言,李颍上眉眼飞扬起来,连眸中都闪着奇异明亮的光芒,他快速跑到伏苏身边,本想找条矮凳,却直接被伏苏拦腰抱到了宽大鎏金的龙椅上,两人紧紧挨着坐了。李颍上一怔,愣愣地扭头看去,伏苏正低垂着目光翻阅他带来的书卷,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宛若黑色羽翅,翩翩欲飞,而那近在眼前的面孔宛若白玉雕砌,收敛了平日漫不经心的邪气,显得万分明俊,和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熏香的暧昧气息,李颍上突然有些恍惚失神,直到伏苏微蹙着眉不耐地唤了他数遍,他才猛地回神,小声道歉: “抱歉皇兄,我会好好听的……皇兄继续给我讲好不好?” “再出神的话,抱着你的书离开,以后再也不准来御书房。” 李颍上低了低头:“好的。” 这回他专心听伏苏讲了,只是听着听着,注意力又被伏苏点在书页上的白嫩指尖吸引了。 骨节分明,五指细长,覆盖着圆润指甲盖的指尖是透着粉的白,宛若最上品的凉玉,又细腻又白润。李颍上从来不知道人的手指能如此好看,情不自禁地探出手,试探般地去抓伏苏的手指,肌肤相触的一瞬间,那沁凉的触感传来,李颍上还来不及满足地哼唧一声,被伏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后脑勺—— “滚出去。” 李颍上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和脸皮,屁股也不挪一下,甚至整个身体都要挤到伏苏怀里了,他紧抓着伏苏的手指,一副死都不要放开的模样:“——皇兄,我都知道了。” 伏苏似笑非笑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李颍上低下脑袋,轻声说:“谢公公都跟我说了……” 伏苏自然知道谢德福跟他说了什么——毕竟,那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给谢德福看的,为的不是让李颍上知道自己的“苦心”,然后主动接近自己么。 系统啧啧道:[世界上最长的路是苏苏的套路,每个走过的病毒都追悔莫及。] 伏苏眉毛一抬:[是吗?可我觉得,病毒们都走的挺开心的,结局也很圆满不是吗?] 系统:[对很圆满,病毒群灭了。] “皇兄、哥哥……”李颍上低低地重复念了几遍哥哥,这个词在他的生命中是第一次出现,他磕磕碰碰地念出来,然后不断重复,直到能够自然地接受它,他才微微红了眼睛,抬起了头,直视着伏苏。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浸在透亮的水帘内,显得朦胧而可怜,却又有着一种横冲直撞的天真执拗:“哥哥……我一定会很听话,不给哥哥惹任何麻烦的。” 伏苏看着他,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撩开他的额发。 “阿上,你不怪我?” 他一字一字缓缓地说着,仿佛要逼李颍上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屠宫、如何杀尽皇孙贵胄,如何让李颍上变成这九重深宫中的孤身一人。 李颍上微微咬住嘴唇,他颤抖着,但那些噩梦般的回忆在这一刻,竟然比不上伏苏触碰过他额头的温凉指尖。 好像、好像有这份轻柔的抚慰,他什么都不怕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该依恋这个被罪恶浸染的人,但是在黑暗中蹒跚前进十年的他——无法抗拒这难得的温暖。 他捧住了伏苏的手,近乎哀求般道:“不怪,不怪了,哥哥,你不要再丢下我,我不怪你了。” 所有他不该忘记的鲜血淋漓都被他强硬地揩去,此刻他只知道,绝对、绝对,不能松开这只手。 “呜……哥哥,阿上只有你了,丢不起了。” 伏苏目光瞥过李颍上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那手还未长大,显得有些稚嫩,却已经学会了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伸来的、名为救赎的木枝,蕴藏着自己无法轻易挣脱的力量……也许,以后会越来越难以抽离吧?噫,想想自己现在如何“关心”这个便宜弟弟,未来会如何伤害他,伏苏有些虚。 兄弟的话……再怎么黑化,也不过杀了了事吧? 他不会死啊。 这么一想,伏苏稍稍放心了点。 他收紧手指,与李颍上的手紧紧相握,低低喟叹一声。 “那你,可要牢牢地、抓紧我啊。”(83中文 .83.) 第28章 血荆05 自那日以后,李颍上隔三差五会找各种理由来御书房找伏苏,无一例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会撒着娇窝在他身边,一待是一整天。 伏苏真心实意地觉得,有个弟弟也蛮不赖的。 一转眼,浮云几过,时间如河流奔腾而逝,一晃已是五年春秋。这五年里,摄政王魏迅的势力如吸血的枝蔓渗透进三宫六部,爪牙遍布朝野布衣,魏迅在外带兵打胜战拓宽疆域、在内推行新税收政策和城乡县管理制度,声名远盖大兴国帝皇李伏苏,揽尽百姓民心,世人皆道只识摄政王魏公,不认狗皇帝伏苏。 听说这句戏言时,伏苏正在宫内桃花林里设春宴,宴请所有五品以上京官。他闻言只淡淡一笑,仰头喝尽杯中桃花酒,挑起风情无限的眼尾瞅着愤然发言的人——那是去年秋试的状元郎,为人最为刚正不阿,且极为古板苛刻,最懂得如何在不适当的场景说不适当的话。 其他官员都只敢在心里骂他,这家伙,明着里骂他好几回了。伏苏觉得有趣,倒也不气,只笑笑而过,转头让人把状元郎拉出去了,可怜那状元郎边被推着走边还撕心裂肺地进言:“有君如此,国将不国矣!吾大兴危矣!” 哦。知道了,下一个。 伏苏转动着杯中透明酒液,桃花香萦绕在鼻尖,分外好闻。 剩下的官员们缄默着互相凝望,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口气。 自帝皇八岁登基以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摄政王也辅佐了十五年,可帝皇仍然没有半点长进,每日里不是沉迷于后宫声色便是乐衷于摆酒设宴,丝毫不关心国家军政之事。虽说摄政王为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毕竟是外姓人,再功高盖主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于是这群老古板便暗地里打起了另外一个主意。 “……选妃?” 少年清冽如泠泠泉水的声线缓缓地念着奏章上的内容,念到重点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调,然后微微侧过脑袋,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询问般地看着伏苏。 伏苏正倚靠着软枕小憩,闻言,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少年一眼,随手将他手中的那本奏章取了过来扫了眼,下了定论:“这群老东西又开始抱团了。” 而坐在他榻边,替他看奏章的正是时年十五的李颍上。昔年只会哭啼啼撒娇的孩子如今已如青松般挺拔清正,若不看那张生的勾魂摄魄的妖孽面孔,真真是个周正清明的男儿,伏苏这五年来看着他长成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拉扯着一个弟弟长大的满足感不要太多。 李颍上复又拿起一本奏章,果然是差不多的内容。 先是按照惯常,好言规劝伏苏管理朝事别让在外打战的摄政王分心,然后对他二十有三却仍未有所出表示深切的担忧,最后打出致命一击希望他扩展后宫绵延子嗣。 李颍上逐字逐句念了一遍,然后寒星一般的眸子看向伏苏:“哥哥,你要选妃吗?” 伏苏闭着眼想了想,五年里宫里后妃们的意值都已经刷的差不多了,的确该补充新鲜血液了。但是子嗣这个……他半个阳痿去哪儿造? “先放着。我晚点决定。” 李颍上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依言放下奏章,只轻声重复道:“哥哥,你要选妃吗?” 伏苏终于睁开眼看他了:“放下。” 李颍上缄默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道:“抱歉哥哥,我不是想干涉后宫之事,只是……” 伏苏当然知道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脑子里在想什么——过去的这五年,每次他去后妃殿里寝的时候,李颍上都会在宫殿门外徘徊,好像离开他稍微远一点会跟丢一样,但未经允许他又不能擅自闯入后妃宫殿,等伏苏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保持这个习惯多久了。这其实让伏苏有些蛋疼,一想到弟弟在外面守着哥哥嫂嫂睡觉,那感觉简直酸爽? 这么想着,伏苏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 李颍上闷闷地点点头,浮光潋滟的桃花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眉眼低垂,轻声说:“哥哥,你的身边有很多人,每个人都能分走一点你的注意,但是我只有你,所以,能不能再、多关注我一点?我怕我跟不紧,你又不在意,然后我再也抓不住你了。” 伏苏心里又酸又软,简直想把弟弟拖过来**一把,但现在李颍上个子已经跟他相去不多,这个动作做得没小时候那么方便了,伏苏也放弃了,改为摸摸他的脑袋:“好了,乖,别想这么多。再继续帮哥哥看吧,哥哥睡一会儿。” 李颍上乖巧应道:“好的。” 过了没一会儿,伏苏靠着软枕入寐了,李颍上看完奏章后整齐地码放在一起,然后扭头去看伏苏,欺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薄毯。 这个动作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呼吸几乎缠绵在一起,李颍上克制住呼吸,忍不住靠他更近一点。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撩开伏苏耳边鬓发,端详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孔,不自觉地,看得有些出神了,待他被某种莫名的鼓噪声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左胸口内某个东西正在猛烈而有节奏地跳动着,一声声,仿佛在他的耳边,震得他口干舌燥眼波扑朔。 他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按揉着那个跳动不停的地方,却无法让它慢下半步。 他有些泄气地垂下了双手,自言自语道: “哥哥,你小时候对我那么坏,我却这么在乎你。” “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正常啊?” 伏苏一觉睡到天际泛黄,朦胧睁眼的时候,李颍上正伏在案上临摹他的字迹,写的却全是他的名字,厚厚一叠,也不知道写了多久。察觉到他醒来,李颍上有些手忙脚乱地收了字:“哥哥,你醒了,要传晚膳吗?” “不用了,”伏苏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晚膳去云嫔那里吃。” 李颍上几不可见地僵了僵,很快便掩饰般地扭过了头。 正在这时,云嫔身边的丫鬟端着一盅汤在谢德福的指引下进了御书房:“拜见圣上。” 伏苏懒懒地嗯了一声,他午睡刚起,轻衫半解,一小片前胸从透明丝质里衣里流泻出来,墨发披散,懒怠颓靡之中狭裹着无法抵御的诱惑,不光宫女,连谢德福也目视别处不敢看他。 李颍上眸光微微一闪,顺手替他捞起半落的外套披好,轻声道:“哥哥,小心吹风了。” 伏苏没想太多,听丫鬟说那是云嫔特地为他炖的甜汤,让丫鬟呈了上来。 云嫔厨艺一绝,炖的汤更是香飘数里,伏苏睡醒嘴里正干,倒凑了个正巧。 “想喝吗?” 注意到李颍上一直盯着汤盅看,伏苏扬眉问他。 李颍上摇了摇头,说道:“哥哥喜欢喝汤的话,我也可以学。这样每天都可以炖给哥哥喝。” 伏苏只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揭开汤盖,香气扑鼻而来。 一盅汤分量不多不少,喝完暖腹又不觉饱,伏苏盖上汤盖,丫鬟取回空罐,又照云嫔的话问道:“娘娘还让奴婢代为询问,今晚晚膳皇上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娘娘好开始准备。” “云嫔厨艺一向不错,任她做吧。” “是。” 丫鬟走了之后,伏苏又跟李颍上聊起了前线战事,聊着聊着,一股无名业火从下腹部开始灼灼燃烧,待他察觉不对时,那种在血管内肆意游走的酥麻感已经无法克制了。 [日啊我的小姐姐给我下药!] 系统:[……你跟她睡了五年,一次都没碰过她,她当然以为你那里有什么问题。] 伏苏:[别说风凉话了,我草草草,这可咋整?] 系统:[还能咋办,自己撸啊,或者找你可的弟弟泻火。] 伏苏瞥了眼李颍上,觉得还是不要对弟弟下手了。 得了,自己撸吧,当个皇帝怎么这么苦逼? 他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内殿,着人准备汤浴,同时对担忧地紧跟着他的李颍上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事了。” 他面色潮红,双眼迷离,哪像是没事的样子?李颍上不敢看他,只得盯着地面:“哥哥,你有哪里不舒服?给我看看好不好?” 看看看,看什么看,掏几把给你看啊。 伏苏胀地受不了了,直接让人把李颍上叉出去,然后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跨进了木桶里。 李颍上被半推半拉地到了殿门口,猛地扯开了宫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染上了焦急紧张,不顾宫人的阻拦,回到了殿内,伸手欲扯奶白色的布帘子:“哥——” “唔……” 还未彻底落下的尾音戛然而止。 “嗯……啊、啊……” “受、受不了了……什么药啊……” “哈…啊……” 李颍上宛若被冰冻过一般浑身僵硬,捻着布帘要拉的手也顿在半空中。 待回过神后,他猛地倒退了半步,直到扶住屏风,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都在颤抖,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隔着布帘的隐约呻.吟声像眸中致命无解的毒,顺着他的血管爬过他的全身,直到完全注入心脏。 要……想要…… 想要什么? 要…… 李颍上突地面色一白,夺门而出,像一阵风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砰地一声死死地关上了门。 砰、砰、砰——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像是要穿透他的耳膜。 他四肢有些无力,于是顺着门缓缓的瘫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哥哥……”他捂着脑袋,脑袋里全是刚刚那驱不散挥不退的暧昧声响。 诱人的、甜美的、让他……涌生出了无限的黑暗*。 他想…… 他想什么呢? 身体的某处已经疼到不行了,李颍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颤抖的手探了下去。触碰到的一瞬间,他想起的是伏苏冰凉的指尖拂过他的额头,或是温柔地叫他小可怜,或是戏谑地说他长得比女孩还好看。 啊……多舒服的手,是哥哥的,是哥哥的手,抚摸着我的,是哥哥的手啊。 “哥哥、哥哥……伏苏,呜……” “我想……要你啊。”(83中文 .83.) 第29章 血荆06 “唔…嗯……哥哥,哥哥,不要、停下来……” 李颍上背靠着殿门,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手探入底裤内,一手则死死地抓紧了门栏,鲜明的骨节处泛起了苍色。他微仰着下巴,细密的汗珠从额际冒出,*地一片,他微眯着眼,蒙着水雾的瞳眸显得迷离而旖旎,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几寸阳光,近乎饥渴地遥想着曾经见到过的某些画面—— 哥哥垂落的黑发、露出的前胸、还有那双好看得让他想捧着亲吻的手…… 他的感官从所未有地敏感,每一下触碰都被代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手,那人会挑着眉眼朝他笑,会张开双臂搂抱住他,偶尔还会哄他入睡。曾经的每个片段都被串联起来,李颍上脸颊飞红,急促而难耐地低呼道:“哥哥……!” 眼前轰然炸开绚烂的白光,李颍上闭着双眼直到情绪冷静下来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白色的黏稠液体,片刻后,他咧起嘴角,无声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这是……怎么了?哥哥……?” * 事后,伏苏把云嫔下药这件事压了下去,并没有声张出去。云嫔自知自己犯下大罪,褪下华冠锦服,长跪在御书房外不起,李颍上端着一盅自己炖的补汤来到御书房时,正好看到伏苏从里面出来,弯腰扶起了一身素白宫裙的云嫔。 他眸光微微闪了闪,躲到了红木柱后,听着伏苏跟云嫔模糊的谈话声。 伏苏扶住云嫔的肩头,云嫔双眼朦胧含泪,一见到伏苏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往前一步倚进他怀里。 纵使未施粉黛,但云嫔的妩媚多情是透进骨子里的,一举一动具是妖娆,而且她向来懂进退,故而后宫佳丽三千,伏苏最为偏宠于她,此刻她哭的梨花带雨,伏苏也没有推开她,只道:“云嫔,你过界了。” 云嫔抽噎了一声道:“臣妾知罪……只是五年,五年了……皇上真的不能满足臣妾一个小小的心愿吗?臣妾已经不年轻了,只是想要个孩子啊……” 后面的话,李颍上听不真切了,只看到伏苏低下头与她说着什么,两人姿态亲昵,旁若无人。 他站在远处的阴暗角落,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端着的汤盅震颤起来,直到几滴汤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背靠着红柱。等云嫔走了,他抿着嘴唇,把半冷的汤随手搁在了一旁,往御书房走去。 伏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李颍上勉强笑了笑:“在书房练字忘了时间……哥哥,我来替你磨墨吧。” “嗯。” 李颍上走到书案边,边磨墨边侧过目光看伏苏手中的奏章,虽然只是匆匆几眼,但他还是看清了内容。 他眸光微暗,轻声道:“这位状元郎还真是敢言人所不敢言。” 伏苏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把那份直言弹劾帝皇的奏章合上,淡淡点评道:“倒是官场上难得一见的人物。” “哥哥不生气?” “生什么气?” 李颍上磨墨的动作顿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伏苏:“我知道的,哥哥有多关心朝政和民生,只是碍于暂时搬动不得摄政王,故而背负了这些骂名。摄政王乃盖世枭雄雄踞一方,但我的哥哥迟早有一日会砍下他张扬跋扈的头颅,名正言顺地坐拥天下。” 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片刻后朝他招手:“到这边来坐。” 李颍上习以为常地在龙椅上坐下,想紧挨着伏苏,伏苏却站了起来,背靠着书案,双手环胸问他:“感觉如何?” 李颍上有些茫然:“什么感觉?” “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感觉。” 李颍上蓦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面色一白,如火烧了屁股一般要站起来,却被伏苏按住了肩膀:“让你坐着坐着。” “不,哥哥,这不合礼数……” “闭嘴,老实点。” 李颍上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伏苏见他顺从了,按着他肩膀的手转而去揉了揉他的头,语气平静地如一汪没有波澜的深潭:“这个位置——是哥哥要留给你的。” 李颍上微微睁大了眼,里面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无措。 “所以,在你成长为足够支撑得起百姓、国家的分量的帝王之前,我会为你保住这个位置。” 李颍上急切道:“不……!哥哥,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我根本……” “阿上,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权势、金银,亦或者人?”伏苏指尖滑过李颍上侧脸的曲线,然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从上往下地睥睨着他眼里无处躲藏的幽微情绪:“你是弱小的动物时,你所渴望的你都无法触及,但是当你立足于无人可撼动的地位之时,所有的一切,你都能得到。” 他的语气平淡地如轻云拂过,却在无形之间,搅动起了李颍上心底那片本波澜重重的心湖。 “……所有的、都能得到?”他低声轻喃着,与伏苏对视的目光有一瞬的迷茫。 “是的。”伏苏微弯下腰,垂落的发丝有一缕轻轻搔刮过了李颍上的侧脸:“这世间,所有的都是你的。” “包括……所有人吗?” “是的。” 那么——也包括你吗,我的哥哥?这句话在李颍上嘴边徘徊了几次,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 “更何况,这个位置本来该是属于你的,你是先皇后的遗腹子,合该继承大统,而我……”伏苏自嘲般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颍上却领会了他的意思,他眸光微闪,星子一样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晦暗的色彩,随即站起来,紧紧拥抱住伏苏,低声道:“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魏迅,他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在李颍上看不见的角度,伏苏微微扬了扬唇角,然后故意轻叹口气,戏谑般道:“阿上长大了,可一定要好好保护哥哥啊。” 毕竟哥哥这么疼你呢。 系统:[你又套路他?] 伏苏:[这怎么能说是套路呢,他是皇室子孙,争夺皇位不是很正常嘛。] 系统:[我觉得按你的想法,肯定是先诱惑他起了皇位之心,然后设计圈套倒打一耙,以谋逆的理由往死里搞他刷污染值,对不?] 伏苏感叹:[科科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我的弟弟他心里藏着东西,我看得出来,他抵抗不了这个诱惑的。幸好他傻,好骗,否则还真有点难糊弄。] 系统继续往下猜,越来越细思极恐:[现在你又营造了为他苦受煎熬的正面形象,刷了好感度,还顺带让他恨上了魏迅,而你的迷弟魏迅为了保你皇位肯定会与他死磕……然后你可以袖手旁观一脸无辜地看着一锅乱斗了!沃日!心机*!] 心机*……虽然怪怪的,但是勉强当做表扬了? 伏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 三月后,在前线征战的摄政王魏迅得胜凯旋,并带回主动伏降的从厌族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策马进入京都。闻讯赶来的百姓们夹道相迎,大道两侧的酒楼看台也挤满了人,穿着一身黑甲胄红披风的魏迅进入视野中时,人们爆发出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声,气势如洪钟,丝毫不亚于帝王出行。 凯旋归来,摄政王第一时间去了御前禀告战况,并说明了从厌族意欲和亲以保三年太平之事。闻得胜讯,龙颜大悦,当夜即在宫内摆设接风酒宴,宴请大功臣魏迅、从厌和亲队伍以及一干朝廷重臣,酒宴之上,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主客皆欢。 一舞暂歇,从厌送亲使臣站了起来,朝王座上的伏苏举杯:“我从厌公主明月素来仰慕陛下龙颜,相聚机会难得,明月公主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想献与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伏苏从善如流地应允了,目光无意间掠过席下的李颍上,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寒星一眼的眸子有些幽暗,不知在想什么,而左边首席的魏迅则是大马金刀地坐着喝酒,同样的,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时不时瞥过他,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有趣。 伏苏把盏掩笑,干脆懒洋洋地斜倚着椅背,专心致志地看起明月公主的献舞来。 丝竹声起又落,明月公主身穿缥缈红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诱人至极,满殿人屏息良久后才鼓起掌来,对她的舞姿赞不绝口,而拥有绝色容貌的明月公主则是俏脸微红,轻轻喘了两口气,然后含羞带怯地看向端坐在王位上的帝皇。 伏苏也鼓了掌,然后缓缓道:“明月公主舞姿倾城,非常人可比,也令朕耳目一新。来人,赏。” 他目露赞许,语气却平淡,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恍惚错觉—— 这便是婉拒了。 明月公主微微咬唇,不顾使臣眼神的暗示,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跪倒在地,舞袖飘扬而落: “明月仰慕陛下,如若陛下不嫌弃明月蒲柳之姿,明月愿留在大兴、留在皇宫伺候陛下。”(83中文 .83.) 第30章 血荆07 闻得明月公主一番真情剖白,殿中大臣纷纷低声议论开来,这正如他们之意,他们已经不指望皇帝能重振朝纲,只希望他快点生下龙嗣,然后在酒池肉林中消弭一生。于是很快有人以护大兴与从厌三年太.平为理由,劝伏苏收了明月入后宫。 眉眼俱是风流桃花的帝王走下高台,金丝履鞋停在了明月的跟前,明月深深跪伏着,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指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她这才掀起眼帘,近距离地直视着帝王。 “明月公主一舞动京都,绝世容貌世间无二,甚合朕的心意。” 他缓缓说道,随后朝明月微微一笑,一扫先前漫不经心的无谓,倒显出几分温柔缱绻来,使得明月手脚酥软,眼波潋滟,与他对视的目光之中透出无限恋。 [叮——收集到明月公主意值二十点。] 帝王美人,深情拳拳,本是无比美妙的画面,然而坐在末席的李颍上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暗色,他握着铜盏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泛白,被坚硬的边角硌到生疼也仿若未觉。 在大臣们以为帝王同意收明月而欣慰地互相道喜之际,一直沉默不言的摄政王魏迅仰头饮尽盏中烈酒,然后狠狠地把铜盏掷到了帝王脚下,蓦然发出的声响让殿中人俱是一震,不敢妄动,只惊惧又不解地望向无缘无故发难的摄政王。 魏迅站了起来,带着一身凛冽寒意走到了明月公主面前,自上而下睥睨着她,道:“公主好容色,本王亦十分心动,不知皇上可否忍痛割,将明月公主赏于本王?其余的奖赏,本王不要了,只要她。” 好一出霸王夺美人?伏苏在心里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习以为常地往后退了半步:“……摄政王此番为我大兴立下汗马功劳,又难得主动向朕索要奖赏,朕怎会不允?既然摄政王钟情明月公主,那朕便做主,择日为两位完婚。不知如此安排,使臣可有异议?” 这话虽是问使臣,伏苏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明月身上,此刻她正煞白着小脸,无措地望着他,眸中流露出一丝祈求,而伏苏只是为难而黯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大兴国摄政王权势滔天,即使是身为帝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这话……竟是真?明月公主失神的瘫坐在地上,使臣也不愿忤逆魏迅,只好领恩。 一场酒宴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之中结束了。夜深之际,李颍上端着自己炖的醒酒汤去了伏苏寝殿,却发现殿外宫人都被遣散了,整座寝殿被笼罩在诡异的死寂之中,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异样声响,像是杯盏落在地上的破碎声,随之而来的便是魏迅怒气冲天的咆哮。 “几月不见,你倒是越发得意了,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记了?” 他推门的手一顿,深更半夜,魏迅怎么会在哥哥寝殿? 指尖泛起一阵刺痛的酥麻感,他缓缓收回手,静立在门口无声地侧耳听着。 殿内,伏苏看着气的双眼血红的魏迅,懒懒的支着头回道:“自然没忘,魏卿说过,朕不过是个奴婢生下的贱种,能有今日全靠魏卿。” “既然你明白,不要再试图忤逆我!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不识好歹,我不介意把你从这张椅子上扔下去,撕烂你的衣服,让你为了活命只能趴在地上求我艹你——”魏迅欺下.身来,狠狠地掐住伏苏的下颌,迫使着他抬头直视着自己:“反正,你骨子里是这样的骚.货,不是吗?” 伏苏被掐的生疼,只微皱着眉:“魏卿,注意言行。” 魏迅大笑了几声:“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后宫那么多女人你睡腻了,盘算着选妃的同时连自己的弟弟也不放过——你跟李颍上,倒是很好嘛,好到能睡一张床?你是不是忘了先皇后是如何杀死你母妃的?还是说李颍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让你喜欢到连杀母之仇都能忘记?” 伏苏委屈:[这可真是冤枉,虽然阿上长的确实合我心意,但是我是丧心病狂到连弟弟都要睡的人吗!] 系统:[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敢说你对李颍上没动过一点歪念头?五年没有过性生活,你居然能忍?] 伏苏:[……这不是盘算着等他再长大一点嘛。弄伤了我很心疼的?] 除了病毒,他跟这个世界里任何人亲密接触都会有互斥的强烈电流感,能把人直接电萎了,他有什么办法,他想过清心寡欲的日子吗?明明是皇帝每天却只能靠手过活,他也很绝望啊。 但是他更不想皇宫里开始流传皇帝一碰人萎这种没有半点真实性还伤人自尊的谣言。相比较之下,他还是决定等李颍上长大一点。 “杀母之仇朕片刻不敢忘,”他嘴角微微上挑,“朕不过是在戏耍他罢了,你不觉得他当真的模样……特别取悦人么?” 魏迅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丝裂缝:“你记着好,我可以把他留着任你玩,但你——是我的,现在我回来了,你敢碰谁,我把谁剁碎了放在你床上。” 说罢,魏迅拂袖而去,伏苏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道:“魏卿,明月公主是无辜的,朕本没打算收下她,要么,你放她回从厌,要么好好对她。” 魏迅脚步一顿,讽笑道:“我竟不知,你也会可怜人了。”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伏苏靠着椅背看向门洞外的寂寂夜色,随后微阖着双眼,直到一具温暖的身体颤抖着抱紧了他,他才轻声道:“都听到了?” 李颍上努力收紧了双手,把头埋在伏苏的颈窝里,不消片刻,伏苏感觉到一点湿热顺着自己的脖颈往下滑。 他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李颍上摇了摇头,只能靠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来抑制住自己体内如藤蔓般疯狂蔓延的黑暗冲动—— 自从他朦朦胧胧明白了自己的欲.望,他便一直努力藏起自己的心思与渴求,小心翼翼地接近哥哥,他不求哥哥也能喜欢上他,只要能让自己陪在身边,那很好了。但是他这么喜欢、这么喜欢的哥哥,却被魏迅那个狗贼肆意折辱,甚至…魏迅甚至还想对他哥哥做那种事…… 魏迅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对哥哥有这种想法的?这么多年,哥哥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魏迅……有没有得逞过? 他每每只能在深夜的梦里贪婪而无望地肖想,而魏迅很有可能早已经…… 李颍上不敢想,一想他觉得身体里某处柔软鲜活的地方快要疼的爆炸开来了。 哥哥原本是属于他的……原本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颤抖着抱紧伏苏,寒星一样的双眸仿佛坠入深渊,显得朦胧而无神,他低喃道: “杀了他……哥哥,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剁碎了、我要杀了他……”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十。] 伏苏无声地微微弯起了唇角,对啊,是这样,阿上要是一直都那么天真可,怎么能保护得了哥哥呢? 第31章 血荆08 同月月末,正是深春日暖之际,当今圣上赐婚于摄政王与从厌族明月公主,自清晨三声鼓后,王府外便锣鼓喧天,门若庭市,来往送礼的官员车马络绎不绝。待到良辰吉时,王府外铺起三里红绸,直绵延到从厌族下榻的公馆外,骑着高头大马的魏迅甫一出府,夹道相迎的百姓们便欢呼阵阵,比那锣鼓齐鸣还要响彻天际。 而魏迅惯是一张冷脸面对天下人的,即使是喜事也不见他露出半点喜悦神情,反倒有股说不出的凶煞气,直到御驾亲临摄政王府,他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之色。 伏苏并没有在摄政王府久待,等婚礼仪式结束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出离府回宫。 华盖车辇驶过大道,街边百姓皆俯首来迎,乌泱泱地跪倒一大片,绵延到看不见的路尽头。伏苏撩开布帘子,街边盏盏摇曳的花灯落入眼底,与他同辇的李颍上看出他的好奇,说道:“今日恰是花灯节,每家每户都要在家门口挂花灯的,护城河沿岸有灯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伏苏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据他所知,李颍上自小在宫内长大,今日是第一次跨出宫门。 李颍上眸中映着一丝黯然:“是出过宫办事的宫人告诉我的。” 他垂着眉眼的模样颇为可怜,伏苏有些心疼,于是摸了摸他的后脑,微微笑道:“既然碰巧赶上了花灯节,不如阿上陪哥哥一起去逛逛?哥哥也从来没见过呢。” 李颍上双眸一亮,衬着他妖孽般殊丽非常的面孔,显得分外蛊惑人心,他抱住伏苏的胳膊,整个身体贴上来:“谢谢哥哥。” 伏苏默默地捂胸口,想道,这小子虽然本性不正常,长相倒真叫个祸国殃民,要是一直被他这样抱着,我能直接硬给他看。 车辇行到了无人之处,伏苏带李颍上下了车,谢德福领着他们拐进一家店面,在里面换了身寻常布衣。谢德福本想点几个侍卫远远跟着,伏苏嫌不痛快,趁他一个不注意,拉着李颍上窜进了人群之中。 两人都被困在九重深宫内十余年,乍一见宫外景色,自是欢喜非常,直至深夜方才逛完护城河边灯市。回途之中经过一装点地花枝招展的酒楼,大门口站着两位身穿薄纱头绾云鬓的姑娘,正摇着圆扇招揽过客,声娇体软,脂粉香气穿过街巷,令人曛然。 伏苏自然知道这是何地,低头一看懵懵懂懂的李颍上,不由自主地咧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阿上,哥哥带你去那里面坐坐?” 李颍上虽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伏苏的话他向来言听计从,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李颍上如今已比伏苏肩头还要高了,身姿挺拔而清俊,寻常布衣也遮挡不住从内而外的贵气,而伏苏更是一身招人的桃花,两位姑娘一见到他们眼睛亮了,也顾不得别的客人,都朝他们来了。李颍上下意识地靠近了伏苏,抬起头,无声地询问着,伏苏朝他一笑,摇着纸扇提步跨了进去。 李颍上连忙跟进去,一进大堂,便是满眼的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即使他再不经事,也猜到了什么,当即喊住伏苏:“哥哥……!” 伏苏转头朝他扬了扬嘴角:“来啊。” 李颍上咬着嘴唇,阻止不了伏苏寻花问柳的念头,他只能紧紧跟上:“哥哥,我们早点回去吧。” 伏苏一收折扇,拿扇柄抬起李颍上的下巴,笑地暧昧而多情:“阿上——你都十五了,该懂事了,来吧。” “哥哥,我不……”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伏苏点的几个姑娘簇拥着往二楼雅间去了,他紧张又恐慌地扭头叫哥哥,伏苏站在后面,低笑不止,饶有趣味地提步跟了上去。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二十。] 伏苏傻眼了:[我日?让他跟姑娘玩,他黑什么黑?这也能刷?] 系统深沉道:[作为一个纯情的小处男,被哥哥逼着嫖.娼,他的内心一定非常绝望。] …… 这也真的,太纯情了吧?别人家的十五岁少年都娶妻了啊。 伏苏倚在门口,看着李颍上被莺莺燕燕埋没,心想算要给他开荤,自己上不行了,算不做到最后,像李颍上这样青涩的小孩,对自身的欲.望都还懵懵懂懂的,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拿捏? 等了五年,终于有机会一展雄风了,伏苏简直是摩拳擦掌兴奋难当,于是把那几个换着法子露肩露腿露胸地勾引李颍上的姑娘们都请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在桌边坐下,边执着酒壶倒酒边斜睨了李颍上一眼,似笑非笑道:“阿上生气了?” 李颍上脸上被印了几枚红唇脂膏,眼波潋滟,鲜红的嘴唇紧紧抿着,身体也紧绷着背对伏苏。 伏苏丝毫没有“带弟弟嫖.妓”的负罪感,拿扇子戳戳他后背:“真生气啦?” 李颍上微微低着头,垂落下来的乌丝遮挡住了他的半边面孔,伏苏只听到他声音微沉,似乎藏着很多他捉摸不透的东西:“哥哥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什么?”伏苏将酒杯推到李颍上的眼前,醇香的酒液在玉杯内轻轻摇晃着,勾勒出了李颍上半边倒影。伏苏目光从那酒杯上移开,瞥向李颍上胯间的部位,咦,居然真的没反应,刚刚那么多个小姐姐在撩他都没反应? [我的弟弟……该不会……是个……] 系统:[病毒们身怀绝鸡谢谢,你应该很有体会才对。] 伏苏勉强从系统的洗脑中挣脱出来,一副慈兄姿态:“你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跟哥哥说,你已经到出宫立府的年纪了,府中不能没有人把持中馈。” 李颍上背影微微一僵,他抬起头来,眼底似乎有些慌乱的湿润:“……哥哥想赶我出宫了?” “不是我赶你出宫,只是这一日迟早会来到。” 伏苏支着脑袋,用下巴指了指酒杯:“先喝口酒吧。” 李颍上不疑有他,沉默着喝了半杯,然后低声道:“我不会离开哥哥的。” 伏苏笑道:“难道你想赖在哥哥身边一辈子,不娶妻了?” 李颍上看向他,眼底染上了莫名的晦暗色彩:“……是啊。” 我想一直陪着你,如果我也走了,那你不又变成一个人了……? 阿上非常、非常地喜欢哥哥,舍不得哥哥一个人啊。 “哥哥,”他低声道:“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你我才变得奇怪,所以你不能推开我……绝对不能。” “我当然不会推开你……”伏苏笑着看他,伸出手指轻轻撩开他垂落下来的发丝,露出泛起异样红晕:“不过啊,阿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李颍上怔怔地看他一眼,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蒙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欲.色,显得暧昧又迷离,伏苏冰凉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低叹道:“这么热……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 那指尖与肌肤相触的地方似乎窜出了微弱的电流,酥麻感从四肢百骸传来,李颍上情不自禁地捧住了伏苏的手,直到那冰凉完全紧贴住自己,他才缓缓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哥哥……” 伏苏忍不住笑了笑,靠近了一些,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阿上,你叫我做什么?叫哥哥的名字,可以让你爽一点?” 李颍上好像已经听不进声音了一样,他抓着伏苏的手,柔软的嘴唇从他的手心吻到手腕,最后一下几乎是用力地嘬吸着,等他移开唇,霜白的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随后,他按揉着那块红印,桃花眼里漾出无限的柔情与迷恋:“哥哥的手真好看。” 伏苏微微倒吸了口气,手腕细嫩的肌肤被他嘬允地有些痛。 啧,这小家伙还挺带劲? 之后。 莫名其妙地被压倒在地上的伏苏猛地想起,妈的,老子给他喝春酒是要睡他,不是给他睡啊!拿自己给他开荤,他有这么高尚吗他! 等等…… 伏苏:[我不干了我不干了为什么看起来像只弱鸡的病毒力气都比我大!他才十五岁?我的自尊被病毒这玩意儿打击的渣都不剩了!] 系统:[你不是早该被……日习惯……了么……?] 伏苏:[……] 翌日,晴光大好,伏苏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阳光一入眼惺忪转醒。他掀开眼帘,花了一会儿才消化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马上起了种让李颍上做贴身小内侍的冲动。 自己挖坑自己跳,有比他混的还惨的么,人生好特么迷茫啊。 从背后抱住他的李颍上似乎也有了醒来的迹象,他低低地咕哝着喊了几声哥哥,复又抱着他压了上来,显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肆无忌惮。 伏苏把他埋在自己颈间的头推了出去,咬牙道:“李颍上,你好大的胆啊。”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低沉而有质感,李颍上终于逐渐清醒过来了,等他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哥……哥?” 他一脸懵懂迷茫,染上欲.色的眼眸之中流转着旖旎风情,直到伏苏把他掀翻到一边,他才如梦初醒,身体瞬间冷了半截,又紧张又害怕地伸出手想拉住伏苏,又畏缩着僵在半空:“哥哥,我……” 伏苏未免再次落入魔爪,飞快地起身穿衣,李颍上坐在温暖的、还充斥着伏苏的气息的床上,心却缓慢地坠入冰窖,他咬着嘴唇,直到疼痛让他有了一丝清醒和理智,才鼓起勇气去拽伏苏的衣角:“哥哥,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我好像不对劲,我以为那只是幻觉……” 伏苏穿戴整齐,拂开了他的手,自上而下垂着眼角看他,那目光里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回归一片漠然:“穿衣服,回宫。” “哥哥……!” 李颍上眼睁睁地看着伏苏甩开了他的手,脚步迟缓却坚定地往房间外走,所有的思绪似乎都在一瞬间被他冷漠的背影所填满,他一阵心悸地恐慌,好像哥哥要这样因为他一时糊涂犯下的错而离开他了一样,来不及穿衣,李颍上下了床跑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伏苏,近乎恳求地喊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呜……不要丢下我啊。”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满足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陪伴着哥哥,直到那夜他在伏苏的寝殿外颤抖着听到魏迅与伏苏的对话,他心里一只被牢牢囚困的野兽终于将爪牙伸出了铁笼,然后冲着他近乎可笑的自我安慰耀武扬威。 ……他喜欢哥哥,为什么不能去……占有呢? 现在他得偿所愿了,他和哥哥融为一体了,但是看到伏苏的背影,他却浑身发冷。 他这样……跟强迫哥哥的魏迅,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错了,哥哥,求你……你转过头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弟弟阿上,我最听你的话了,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一次吧……”他竭力克制着哽咽,泪水却依然沾湿了伏苏的后颈。 系统叹为观止:[明明是你给他喝春酒想上他,现在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伏苏饶有兴味道:[情场高手说着玩玩的吗?当我发现他对我不是兄弟之情,我打算换方法刷污染值了。别夸我,学不来。] 床上日不过,床下走套路。当然,这种对一个攻来说是粉碎性攻击的话,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承认的。 [那么,接下来该正式开始刷啦,感情已经非常非常地深厚了呢。] 伏苏无声地微微弯了弯唇角,转过了身,李颍上抽噎着看他,两眼如寒星浸泡在朦胧水雾之中,还盛着满满的慌张和祈求,脸眼圈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地让人心软。伏苏抬起手,指腹缓缓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痕,李颍上望进他一如往常那柔情的双目之中,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哥哥,我知道……哥哥对我这么好,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我会做一个好弟弟的,真的……” 伏苏轻轻揉过他殊丽的眉眼,李颍上克制着心中的又酸又痛,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不要再奢望其他的了,然后勉强像以前那样扯出一个带着撒娇意味的柔软笑容,主动贴上伏苏的手,然而一切美好而虚幻的假象在下一瞬间,被伏苏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点戏谑意味的话语撕扯地支离破碎。 “李颍上,你该不会天真到,朕真的把你当弟弟了吧?” 李颍上怔怔地看着他,沾湿了他浓密睫毛的那滴水珠,终于仓皇地落了下来。(83中文 .83.) 第32章 血荆09 更深露重,纵是深春,入夜了仍旧刮起带着寒意的穿廊风。 御书房内灯火如昼,跳跃的烛火不时发出噼啪一声,炸开点点火星,谢德福束手站在玉阶之下,直到坐在书案后的帝王疲累地揉揉眉心,他才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低着眉呈上碗还冒着热气的浓白色补汤。 伏苏靠着椅背,微阖着眼,指尖在雕龙扶手上轻点。 前方战线传来加急战报,邻国挥兵边境,情势紧急,正在向朝廷请求粮草和军马支援,然而几月前与从严的一战消损过多,国库空虚,尚来不及填补,此时开战,不论是谁领兵,无疑都是一场苦战。 [啧,当皇帝真累,又要忙着滋润后宫,又要劳心劳力照顾所有老百姓,难怪死的都早。] 系统:[你一个昏君已经很轻松了,又不用你去打战?也不用你去滋润后宫?] 虽然是这个理吧……但是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皇上,先休息一下吧。”谢德福将汤碗递到他手边,伏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过汤碗,刚舀起一勺,谢德福便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七殿下已经在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夜里凉,风又大,皇上您看……” “不用管他。” 他喝了口汤,神色平淡,谢德福有些犹豫,再次劝说道:“七殿下毕竟年少,犯些过错也在情理之中,皇上此刻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一阵该心疼的还是皇上。” 犯些过错情理之中?伏苏真想摇着谢德福的肩膀告诉他,李颍上犯的可不是一般的过错,他日了皇帝,日了皇帝啊! ……但是!碍于自尊,他忍了。 “让他跪着吧,再过一个时辰把他赶回去。” 谢德福不好再劝,只好应了下来,趁伏苏闭眼小憩的时候偷偷出了御书房,跪在庭院之中的李颍上听到声响,马上抬起头来,眸中灼灼闪过的亮芒在看到谢德福之后逐渐转为黯淡:“……谢总管,你不用出来了,哥哥会生气的。”说着,他目光轻移,出神般地看着那打开的门缝。 谢德福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对李颍上道:“七殿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恐怕不想见七殿下,您在这儿跪着也只是累了自己身子,不如早些回云台殿歇息,待过两天皇上气消了,您再来说几句好话哄哄皇上,您看这样成吗?” 李颍上微微垂下眉眼,黯然地看着地上被风卷起又落下的落叶,自言自语道:“哥哥……不会原谅我了。” 他努力朝谢德福扯扯嘴角:“谢总管,麻烦你照顾好哥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点头疼……以前我都会替他揉揉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轻到听不清了,仿佛被夜风一吹支离破碎。谢德福正为难着,突地听到了一道寒凉如冰的声线穿透而来:“谢总管。” 谢德福抬头一看,瞬时恭敬了些:“王爷,皇上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 魏迅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鹰隼般细长又锋锐的眼眸睨过跪在地上的李颍上:“七殿下何故在此。” 谢德福忙道:“是皇上罚七殿下在这跪着的。” 魏迅不再多问,从李颍上身边走过,鞋子踩踏过他逶迤垂地的衣袍。李颍上脸侧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他那席卷起黑暗风潮的眼眸,直到书房门合上,他才痉挛着松开了紧紧握着的双手手指,掌心被指甲刻出的半月弯形血口缓缓淌下鲜红的血,那抹血色落在他的眼底,增添了一分无神的呆滞,随后缓缓扭曲成阴鸷森诡的色彩,最后被合起的眼帘遮盖。 书房内,伏苏与魏迅聊前线战事聊至半夜,宫婢递上了宵夜,两人才稍作歇息,魏迅问起李颍上,谢德福低声回答还跪着,伏苏算算时间,得有两个多时辰了,这小家伙真够倔的。 “他做错了什么事?” “没什么,看不顺眼罢了。” 魏迅探寻般地盯着他的脸,没从那散漫倦怠的脸上看出丝毫破绽,眼眸微沉,转而言其他:“此番出征路途遥远艰辛,你心中可有人选?” 伏苏睨了他一样:“这种事魏卿决定好。” “那好,我倒是有一人选。” “嗯?” “是现在跪在门外的——七殿下。” 伏苏微微挑眉:“李颍上?”他轻笑了起来:“魏卿别开玩笑了,他这样娇娇弱弱的小皇子,被打几板子没出的气儿了,让他上战场,这不是惹人笑话?” “你不是想他死么?”魏迅紧紧地盯住了他,眸中掠过一丝暴虐之色:“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经验的人战死沙场再正常不过,算他侥幸活下来,在那么远的边境会发生什么意外——谁说得准呢?” “朕觉得你好像比朕还恨他。” “对,恨不得他早点滚去死。”魏迅嘴角掠起一个嗜血的弧度:“谁让他在肖想你呢?我都还没动过的东西,他也配碰?” 伏苏:“……”你又知道?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他不仅碰了还日了一晚上,摄政王要是知道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伏苏:[你笑这么开心,你是不是也想试试看被日啊?] 系统:[不不不不不不我是个系统,我看看,我不试。] [那你闭嘴好吧。] [行,你帅,你说什么都行。] “来人。” 魏迅把残羹剩汤放到了木盘上:“拿出去给七殿下,说是皇上赏的,让他务必喝完。” 谢德福下意识地瞥了伏苏一眼,伏苏淡淡颔首,谢德福这才转身出去了。 伏苏喝了口茶,心道他那便宜弟弟被欺负地这么狠,不知道会黑化成什么样,变态本性……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门外,李颍上在冰凉的地上跪了不知多久,两条腿已经完全麻木地没有知觉了,膝盖处钻心地疼,单薄的春衫挡不住深夜的冷风,他已经僵硬到连动一下都会觉得浑身发疼了,但在谢德福走出来的一瞬间,他还是立马问道:“谢总管,哥哥肯见我了吗?” 面对李颍上那充满希冀的目光,谢德福都觉得虚,为难良久才把盛着剩汤的碗递到他眼前。 “我知道,哥哥还是心疼我的……”李颍上还来不及扬起那抹盛着满足与喜悦的笑容,谢德福已艰难地重复了魏迅的话,打破了他那点可怜的幻想。 李颍上嘴角边若有似无的弧度顿住了,那一瞬间,他无措而茫然地像一个突然撒手丢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孩子,他的四周明明全都是人,却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过了许久,他眼底的光终于缓缓黯淡了下来,化为浓稠厚重的纯黑。 “臣弟……领旨。”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听到提醒,伏苏揉揉自己的良心,总是欺负小孩,他真是要折寿了。 看到拿回来的空碗,魏迅点了点头,也懒得再想招折腾李颍上了,专心说起前线战况来,关于战力分配、粮草供应。他曾经以为皇帝只是个称职的昏君,但在过去五年之中,他却数次有种异样的直觉——皇帝跟以前不一样了,换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来跟皇帝讨论战事,皇帝也从来不会关心。而如今,虽然皇帝仍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倦怠模样,但却总能无意之中点出被所有人忽略的点,往往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一直到天际破晓,伏苏才靠在榻上入睡,而魏迅则是支着脑袋眯了一会儿,马上醒了过来,打算先回府换朝服再上朝。 谢德福送他出门,外面晨光熹微,跪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堪重负缩成了一团,听到动静,他才缓缓地直起了上身,眼底漫着可怖的血丝:“魏迅……你跟哥哥……” 魏迅睥睨着他:“想问我们一晚上在做什么?” 李颍上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魏迅缓缓地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对谢德福说:“谢总管,皇上昨天晚上太累了,你派人去角楼鸣钟,通知众大臣,今日不早朝。” 谢德福只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但并没有想太多,转头吩咐人去办事了。 李颍上听着那一字一句近乎往他柔软的胸口里捅着冷刀的话,面上血色退地干干净净,甚至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好似难以承受般,脆弱地蜷缩起来,魏迅不屑地瞥着他,提步从他身边离开。 李颍上拼命地用手挤压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仿佛试图以这种方式使那个地方能够减缓一点抽搐般地疼痛,但那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疼我的吗?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啊……? 他像是失去了生气的玩偶一样呆滞地跪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两名内侍把他扶起来,几乎是拖拽着带入了书房里。 李颍上支撑着冰凉的地面,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恢复了清明:“……哥哥?” 伏苏缓缓蹲下,轻轻揩去他额头上的冷汗:“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回寝殿?” “……因为哥哥不肯见我。”他强撑了一晚上的坚强终于在见到伏苏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红着眼圈,委屈道:“哥哥为什么不见我?” 伏苏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近乎随意道:“谁是你哥哥?” 李颍上瞳孔微微一缩,蓦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伏苏:“……哥哥!你可以生我的气,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消气,但是求你……我求你,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 伏苏覆上他用力到骨节都泛白的手,在他哀求的目光之中,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阿上啊,”他叹了口气,轻柔地抹掉李颍上眼角还未落下的水渍:“你还记得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李颍上颤了颤,抖着声音道:“别说了,哥哥……” “是我杀的呀。她当初怎么对待我的母妃,我如法炮制,如何对待她,你还记得你母妃死前看着你的眼神吗?”伏苏微微一笑:“那是在说,阿上啊,你看清楚了,让你没了母妃的,是这个人。而现在,你居然忘了杀母之仇,我随便戏耍你一番,你这么上当了追着我跑……你母妃在天之灵,该有多失望?” “不、不是的……我,我……”李颍上摇着头,想往后退,伏苏却突然起身,光袖拂过一旁的剑架子,寒光一闪,宝剑出鞘,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剑尖直指李颍上咽喉,划出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线。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只有你强大起来了,才能蔑视所有他人赐予你的痛苦,”伏苏缓缓压下剑柄,黏稠的血液从剑身上划过:“如果你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弱小,不如我直接送你跟你母妃团聚吧,如何?” 李颍上抬头,注视着伏苏眼底的冰冷,仿佛感觉不到颈部的疼痛,过了许久,他像只困兽般低低地念了一声哥哥,眼里翻涌的痛苦与绝望终于在某一刻熄灭了,化为一片趁机。然后他抬起手——握住了剑身。 皮肉绽裂。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明白,他与他想要伸手触摸的那个人之间隔着天堑,他在这边急的满头大汗上蹿下跳,而那个人则是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处,用一种戏谑无谓的姿态看着他的焦急和渴望。 哥哥,你好可恨哪。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呢,如果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一定不是为了蔑视你给我的痛苦,而是为了—— 独占你。 无论是痛苦还是什么,只要是来自于你的,那都属于我啊,谁让你先来招惹我呢哥哥? 只有我能看你、碰你、□□你。这才是我的心之所愿,为此,我将所向披靡。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83中文 .83.) 第33章 血荆10 一望无边的戈壁上,被染血风沙掩盖的天穹低低地压了下来,刮骨的风裹着砂砾,掠过一马平川的荒漠,吹打在如雕塑般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人。 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的挺拔男子右手轻扣腰间剑柄,火红的披风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他的脸溅上了血渍,那血迹仿佛无限延伸进了他望向落日的双眸之中。不久之后,一名将士跨过死尸,冲他喊道:“殿下!” 男子侧过头望来。他的半边脸被银制面具笼罩,露出的薄唇犹如浸过血一般:“何事?” “损失已经清点完成,将士们的尸体也已经搬运回城,但是在搜查俘虏的时候发现一名男子,自称是大兴人,无故卷入战争。属下不知如何处置,请殿下过去一看。” 李颍上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将士走向关押俘虏的帐营。 低头进入帐内,数十个俘虏被捆绑着手脚跪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马鞭抽打的血痕,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李颍上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随即瞳孔紧紧一缩。 那人跪在俘虏之中,深深地低垂着头,脸上还沾染着一道溅上去的血点,然而那被乱发半遮半掩的侧脸仍然——像极了某个人。 将士指了指那人:“将军,是他。” 李颍上目光沉沉:“拉他出来。” 那人马上被押到了他面前,以卑微而怯弱的姿态跪在他的脚下。 李颍上用剑鞘抬起了他的下巴,待那张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在他寒冷的幻象之中的脸孔完全落入眼底,他寒星一般的瞳仁缓缓浮现一丝朦胧而暧昧的色彩,随后他半蹲下来,与那人鼻息相交:“你是谁?” 李颍上露出的单眼微微眯起,纤长睫毛下勾出旖旎风情,本是阴柔妖气的面相,却无端令人胆寒。 男子瑟缩了一下:“我……我是大兴人……” “是吗。” 李颍上染血的指尖划过他的唇间,然后以一种漠然又兴味的语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不、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题……”李颍上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主子,魏迅,最近活得还舒服么?” 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当机立断地翻出袖中匕首,那尖端淬了泛着异样色彩的毒,寒光一闪,剑风直逼李颍上脖颈。电光火石之间,李颍上两指牢牢夹住了匕身,同时宝剑出鞘,寒铁铸的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到男子柔软的腹部,将他逼退半步以外。男子不死心,正欲再度出招时,眼前突地闪过一道白光,他隔着那道白光看见李颍上如鲜血般艳丽的唇瓣微弯,自那唇间吐露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可惜了。” “伪装得再像,却不及他半分。” 男子轰然倒地,一道剑伤几乎横贯了整根脖颈,只剩层血皮勉强将头颅与躯干相连。 他双眼圆睁。 剑势快的他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已身首异地。 站在一旁的将士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恨恨地瞪着那具尸首:“殿下,摄政王数次派人刺杀,咱们之前忙着打战无暇顾及,现如今敌国已退回边境十里开外,咱们跟摄政王这笔账该算了!” 李颍上仿若没听到他的话,声线犹如从刀刃上淌过的鲜血,寂静而冰寒:“把所有俘虏带出去。” “……是。”将士不情不愿地赶着俘虏们出帐了。 待营帐内空无一人,李颍上放下了手中杀人剑,撕断了男子尸首最后相连的那层皮肉,然后缓缓地将那颗染血的头颅抱了起来。 他温热的指尖一点点拂去那张脸上的血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而缱绻,仿佛在隔着遥远的山海,凝视着触手不可及的人。 三年了。 他喉间无意识地划过这声感慨,随即被若有似无的低笑所掩盖。 “你想我吗——哥哥?” 还滚烫的血液从端口处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沾湿了他的盔甲与剑鞘,顺着他的手掌、小臂,淌进了衣袖。他仿若未觉,只迷恋地看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头颅,露出来的单眼犹如坠入深渊的星辰,表面因重逢的喜悦而流光溢彩,内里却暗沉一片。 “我很想你呢。” 驱马离开都城,不敢回头唯恐城墙上不见你身影的时候想你。 披上战袍,跨过荒漠,以我热血为你封疆的时候想你。 夜晚寒风凛冽,大漠绽开靡丽至极的血狼花,最想你。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整整三年,春秋在血的战火之中来回更迭。 他低低喃道:“我真是要疯了,被你折磨的。” 他紧紧地将头颅抱进了怀里,感受着尚未完全冷却的温度,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待头颅渐冷,他终于从自己构建的美好幻象之中得到了些许慰藉,陷入朦胧迷离的眼眸恢复原来清冷至极的色彩,他撕下了那张□□,视若珍宝地捧到唇边,落下一吻。 “等我。” *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孟夏之时,澄清天空突显异光,端坐高位的帝王放下手中战报,上曰:得胜,即归。 入夜,星辰垂落,帝王登上九十九阶观星台,钦天监监正蹙眉拢袖,长长的白髯随着夜风摆动:“紫薇垣在北斗北,左右环列,十数年来帝星未能落入中央,自昨夜起,却有回归迹象,星象罕见,皇上,天下朝局,恐有巨变。” “大胆!监正的意思是,皇上会为即将回归正位的帝星让位不成?”谢德福忍不住出声怒斥,伏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他这才后退一步,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监正。 监正捋着白髯,一身仙风道骨:“皇上,天命既定。” 伏苏淡淡颔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仰头去看紫薇垣,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是要回来了,嗯? 你哥哥我都快把这硌得慌的皇位坐穿了。 半月后,伏苏着摄政王魏迅前往南北饥荒之地主持赈灾一事,那里饥民暴动之事频发,唯有得尽民心的摄政王方能坐的住阵,魏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当日便带着车马与赈灾粮食出发。 而在摄政王离开都城的第三日,在边境得胜归来的先皇后遗腹子李颍上班师回朝,千军万马抵达皇城脚下。按照既往规矩,抗战归来的士兵需在城外停留两日,待领兵将士交换虎符方得入城,然而这日却城门大开,负责守卫都城的禁卫军无一人妄动,任由李颍上带兵入城。 端坐在高大马背上的男子微微仰起下巴,银制的半面面具犹如阴森诡谲的獠牙鬼怪,而另外半张脸却浓艳殊丽宛若妖魅精怪,他眼眉微张,望着静静伫立在原处的宫城,片刻后,艳红的嘴唇轻抿,似乎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反手抽剑,寒光在空中挽出剑花,随后铮铮轻鸣的剑刃直指宫城。 “吾皇昏聩,臣民潦倒,吾乃先皇第七子,今以手中之剑,伏诛庸帝。愿随我一战的将士,一日功成,皆为我大兴国护国勇士!” 他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沉稳有力的声音被风鼓动,穿透进了拥有一腔热血的将士耳膜之中。 在那一刻,帝星归位,众人皆奉他为王,至死跟随,虽死不悔。 重兵围宫,原为帝王、乃至于皇宫守卫的御林军临阵倒戈,大开宫门,放所有反叛军入宫。一时之间,宫女内侍仓皇落跑,整座皇宫陷入以血铸的森冷地狱,无数旌旗倒下,吸饱了鲜血后在夕阳四合之中晕开深色。 伏苏依然坐在高高的九阶皇位之上,宫妃们或晕倒在地,或畏惧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一众莺莺燕燕,即使在最后的生死交加之际,也不愿离开她们的帝王,宁死也要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伏苏望着门洞外一片血红的夕阳残光,莫名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在这里嗝屁一次的话,有这么多盛世牡丹相伴身边,也不怎么亏? 系统:[你怎么肯定他会杀了你?] 伏苏:[我觉得杀了我都是轻的,他说不定还会把我鞭尸,再来个碎尸万段什么的,变态嘛……] 系统:[哇,你居然不怕,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怂怂的苏苏了。] [然后他会知道是我故意把魏迅引开,放他顺利进城,顺利夺宫,顺利弑兄,目的是为他排除异己,坐上皇位。这可是他哥哥用命给他保下来的皇位,他肯定感动死了,紧接着每天对着我的尸体抱头痛哭,污染值岂不是唰唰地飞上去了。说不定我不用再投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刷满了。] 系统:[………………都他妈是套路,老子信了你的邪。] 这时,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跨入了殿门,淌着鲜血的剑尖点地,划开一道血痕。 他身穿寒铁盔甲,血红战袍猎猎翻飞,宛若地狱归来的鬼煞,单眼里的光亮坠入黑暗,化作浓稠的一片,不留缝隙地紧紧将倦怠地支着脑袋坐在皇位上的人笼入眼底。 宫妃们惊恐大叫,看着李颍上提剑逼近,她们以娇弱之躯挡在伏苏面前。 “七殿下……!皇上是您哥哥!” 李颍上眸光微微闪了闪,转而眼底漾开一丝与他此刻形象完全不服的轻软笑意。 “他——不再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的囚徒。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83中文 .83.) 第34章 血荆11 “来人,把娘娘们带下去妥善安置,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出入。” “不——!” 离伏苏最近的云嫔扑倒在龙椅边,芊芊素手搭在伏苏的双膝上,仰起头近乎哀求道:“皇上,臣妾不要离开皇上,啊——放开!放开本宫!” 伏苏一把抓住正粗鲁地拖拽着云嫔的士兵的手腕:“放肆!” 他微微眯着眼,一双风流眼眸此刻化作无尽之冰,斜斜睨向站在台阶下的李颍上:“皇弟,现在坐在皇位上还是朕,你在朕面前发号施令未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些。” 目光对撞,李颍上掩在寒铁护手下的双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蜷,很快,他平静道:“既然如此,还请皇兄让娘娘们自行离开,毕竟皇弟有很多话——需要单独与皇兄说。” 伏苏目无波澜地看着他,随后低下头,轻轻握住云嫔的手,低声道:“云嫔,后宫之中,唯你最得朕真心,也唯你最让朕信任……别哭了,听话,带后妃们去安全的地方,朕会尽力保你们平安出宫回家。”他用指腹缓缓擦掉云嫔脸上的两行泪,只是越擦,涌出的泪水便越多,云嫔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膝上,悲痛欲绝。 跪了一地的后妃们皆掩面痛哭。她们都明白,此去一别,便是生死两茫,永世不见。 昔日把盏言欢风流言论的帝王,一朝沦落,却不贪生死,最后的赠言便是“保你们平安”。 越是知晓帝王的好,越觉痛入心扉。 云嫔止住痛哭,从高绾的鬓发上取下一根红玉珠钗,三千青丝散乱一地,她抬起头,对倾心的帝王露出最后一个妩媚入骨的笑容,凄艳地令天地黯然失色:“皇上,此一去,若君入黄泉,妾绝不独活。”说着,她拿珠钗在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言罢,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所有反叛军的面前挺直了腰板,领着众妃,一步一步地走入殿外的无限残阳之中。 “所有人,都退下。” “是。” 士兵们鱼贯离开,顺手带上了殿门,空寂的殿内只余一片清冷,和默然对视的两人。 李颍上拾级而上,微垂着眉眼,自上而下地看着危难临头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谓模样的帝王,突然他瞳孔一缩,重重地将宝剑摔在地上,像是在借此发泄着什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下一瞬,他一手按在桌案上,一手狠狠地拖住伏苏的脖颈,将他拖拽到了自己的眼前,两人几乎气息相融。 他呼吸滚烫,单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浪潮:“‘唯你最得朕真心’……我竟不知,原来你也有真心!你这样的人……你也会有真心!” 伏苏边打量着三年不见的小家伙,边随意答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对你,你不知也实属正常。” 李颍上的气息几乎错乱,他眼里泛起混着难言痛楚的恨意,托着伏苏后脑的手背仿佛在努力克制狠狠把伏苏掐死的冲动,手背青筋暴突,十分可怖。 “好,好……三年了,你还是没让我失望,你和魏迅——你们想尽办法要我死在边疆,没有料到我会回来吧?”他面容有些许的扭曲,眼里也攀爬上了根根血丝,他近乎蹂.躏般地**着伏苏鲜红的嘴唇,低声道:“我当然得回来,我必须回来,我还没见到你,我不敢这么轻易地去死啊。”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明黄圣旨,摊开在桌案上,伏苏低头一看,上面洋洋洒洒一片,精简后化为一句话——“老子做不好这个皇帝,让给老子弟了,老子还是自愿的”。 李颍上绕过书桌,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拿出玉玺吧。” 伏苏淡淡地瞅着圣旨:“你这是篡位。” “我当然知道……可你也说过,这个皇位本该是属于我的,不是吗?”他张嘴咬住伏苏柔软的耳垂,用牙齿缓缓研磨着,湿热的气涌进伏苏耳朵里,他忍不住躲了躲。李颍上眸光微微一暗,突地钳住伏苏的下巴,艳红的唇不由分说地压了下去,在碰触到他渴念奢望已久的柔软唇瓣时,他忍不住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压抑三年的情.潮一经涌动,便翻起滔天巨浪,他克制不住亲吻的力道,双手用力把伏苏狠狠地压在龙椅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吮吸啃咬着,而这时,唇瓣间单纯的接触辗转已经无法满足他逐渐升高的欲.念,他的体内仿佛点燃起一把燎原之火,无需风吹,烧遍了他全身。他用舌尖撬开伏苏抗拒地紧咬的牙关,即使被伏苏咬了好几口,细嫩殷红的舌尖都破裂出血了,他痛的发狂,依然红着眼,在他渴望到心脏发紧发痛的温暖境地之中辗转舔舐。 这是伏苏的气息,是伏苏的味道。 他狠狠地闭上眼,在同一瞬间,被冰冻了三年、被无数无形箭矢射穿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像终于回归了温暖之地。 啪嗒。 一滴水滴落在伏苏的下巴上,伏苏睁开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 李颍上已经泪流满面。但那张妖魅地不似凡人的脸上却又扭曲地露出类似于满足的神情,这使得他像一个即使被打了无数个巴掌,只要得到一颗糖欢欣雀跃的、脆弱的孩子。 伏苏:[我是不是把弟弟逼太狠了?其实他亲的我还是挺爽的,但是他脸上的面具一直硌着我,他难道没发现吗?] 系统:[呜呜呜呜呜呜别跟我说话我好心疼他你这个渣男呜呜呜呜……] 伏苏:[……滚滚滚。] 直到把伏苏的双唇吮吸亲吻地发红发胀,李颍上才低喘着粗气离开了些许,眼里只余一片浓稠噬人的欲.色,片刻后,他低哑道:“……哥哥。” 恍惚之间,那语气里好像还有曾经拖着音撒娇的影子。 伏苏忍不住睁眼看他。 他又低下头,伸出嫩红的舌尖,一点点地舔舐着伏苏殷红的唇瓣,顺着唇缝滑进去,不再是之前的疾风骤雨,而是缓慢地品尝着。 “哥哥,你对我总是这么狠心……我的舌头都被你咬破了。” 哦,怪我咯?伏苏懒得理他,但是被他舔吻地舒服了,挺尸装死,没有抗拒。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再也不会对你这么凶了……我会好好地,把你供起来。”他轻轻笑了,得到了这颗糖后,他看起来好说话多了。 “我拼命地活下来,不是为了从你手里夺取这个皇位,而是为了从皇位上——夺取你。” “如果得到你的前提是坐上皇位,那么,无论我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伤,我也要做到,哥哥,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他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这微妙的感情扫平了先前的阴鸷嗜血,使得他的面容恍惚间与三年前重叠:“——我很喜欢你……即使这是悖德、不容于世的,我也喜欢你,即使你杀了我的母妃你肆意欺辱过我八年,我也、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大概被你说中了吧……哥哥,我真的不正常,我的心里,什么都可以不放,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不放你。” “哥哥,我……也想要你的真心。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够了,行不行?” 伏苏望进他赤诚而专注的眼里,仿佛看到的是李颍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鲜活的、还跳动的心脏,忐忑地举到他的眼前,软声哀求着他收下,即使他反手毫不留情地把那颗心拍落在泥泞之中,李颍上生气、恼火、难受,却还是偷偷将那颗蒙上尘土的心捡起来,小心保管,等着下一次……再拿出来捧给他。 这个小家伙,即使长大了,变得强大而残忍,但在伏苏跟前…… 他好像还是曾经那个,被他只言片语能伤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阿上。 伏苏:[科科,我能不能罢工,我突然好喜欢他啊,主神交给我这活儿实在是太缺德了。] 系统:[喜欢他你可以睡他,但是罢工这个不行,你知道的,如果……] 伏苏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放任病毒蔓延,所有时空都会崩溃嘛。]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喜欢他睡啊,睡完了再想别的。 他抬起手压住李颍上的后颈,在对方诧异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狠狠地咬了口他的嘴唇,然后缓缓扬起唇角,一双勾魂摄魄的风流眼眸里蒙了层潋滟水光,显得多情而诱人:“你要,我给你便是了,横竖我也逃不走,是不是。” 李颍上难得懵懂地看着他,待回味过他话里的意思后,桃花眼微微睁大,很快转为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狂喜,他紧紧地把伏苏抱进怀里,两手颤抖不停,却开心地再次落下泪来。 “谢谢……谢谢。” 这么容易相信我啊你这个圣母……伏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复杂。 系统:[毕竟才百分之五十。]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等李颍上稍许平静下来后,他从扶手里取出玉玺。 “有句话我没骗过你,这天下,本来该是你的,这枚印也合该你保管,你且受着吧。” 李颍上接过了玉玺,却没有分出半点心思在“我成皇帝了”这件事上,他沾了红泥印在圣旨上,然后把玉玺随手一放,抱起伏苏,大步流星地绕过前殿,朝寝殿而去。 * 与一夜动荡的皇宫截然不同的是,都城内的贵族名门平静地过分,对皇宫内发生的一切置之不问,仿佛早已有所预料。而往日门庭若市的摄政王府却紧闭大门,谢绝了所有访客,王府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晕染开了紧张的意味,女婢奴仆形色匆匆,暗地里互相打探着昨日七殿下挥兵夺宫之事。 西殿内一扇窗缓缓打开,窗外一株桃树,桃花已谢,只余绿叶簌簌而动。 容貌绝世的女子斜斜倚窗,淡然若水的眼眸望着远方逐渐从云层之中升起的旭日,长久地沉寂后,她缓缓地轻叹了口气。 一名女婢来到她身边,低声道:“王妃,纸条已经送到了七殿下的手中。” 明月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快低低地嗯了一声,正欲挥退女婢,又止住了,她目光落空,似乎在尽力地回想着什么,长久以来从未展眉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恍惚的、似是而非的笑容。 “把我准备的酒——拿来吧。” 从夕阳暮色到天际破晓,整座皇宫在战火之中沉寂了下来,被拂晓晨光渲染出一片暖黄的叆叇浮云缓缓压迫过来,使得皇宫被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李颍上只闭了一会儿眼,听到殿门口有手下在叫他,他垂眸一看,累地说不出话的伏苏还浑身瘫软地压在他身上,显然已经睡得很沉了,他不敢闹醒他,于是小心翼翼地侧身,让伏苏躺在床上,期间忍不住又摸又亲了一番,这才披上外衣,离开寝殿。 手下将士低垂着脑袋,不敢往里看,也不敢抬头看李颍上的神情,心里直骂那个推卸责任,把叫殿下起床的要命活交给他的同僚。 李颍上合上了殿门,不发一言地离开了数十米,手下这才敢禀报正事:“殿下,摄政王府传来的纸条。” 李颍上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两行小楷字体。 娟秀而雅致,明显出自女人之手。 他戴上面具,遮挡住右眼上那条狰狞的疤痕,然后抬眼望向云蒸霞蔚的天际,晨光熹微之中,他眼里倒映出一片无尽的森寒诡谲。 “是该好好与他清算了。” 此刻同时,皇宫以北毗邻的深山野林之中,一行人御马而过,惊飞枝头鸟雀,而策马狂奔在最前头的赫然是于三日前前往饥荒赈灾的魏迅。他一身黑衣,面容凛冽,鹰隼般锋锐的眼闪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怒,到达野林深处后,死士们原地栓马,而魏迅则是拂开一地落叶,露出了一条隐蔽的通道。这条暗道直通皇宫内部,是他着人修的。 “皇宫里现在重兵把守,御林军已经倒戈了,我们不能与他们交手,唯一的目的是救出皇上,”魏迅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免自己因暴怒而失了理智:“无论是谁找到了皇上,直接从暗道离开,无需会和。” 死士们一一点头,魏迅搬开暗道上沉重的铁盖,喝道:“走!” 一行人悄然无声地滑入了暗道内。 弯腰屈膝前行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出口,领头开路的死士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事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堵住暗道口的大石,在天光透过那道缝隙**来的同时,一支划破空气来势凶猛的箭矢毫无预兆地迎面而来,直接射穿了他的眉心! “王爷!暗道外有埋伏!” 魏迅气的怒骂了一声,想硬闯却被死士死死地拦住:“王爷不要冲动!只有王爷活着才有希望救出皇上!” 他们当机立断地原路折返,却发现出口已经被死死地堵住了。 魏迅反而冷静了下来,寒声道:“李颍上。” 外面传来模糊的低笑声:“王爷居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我没想到,你命这么大,早知你有篡位之心,本王真该在你还小的时候杀了你。” “这其实是我哥哥的功劳,”李颍上缓缓扬起唇角,恶劣地像一个得了糖想尽办法炫耀的孩子,眼里却流淌着嗜血的冷光:“如果不是他想尽办法保我,兴许我早被你杀了,谁让他——喜欢我,不喜欢你呢?对了,我哥哥昨天晚上很累了,现在睡得很香,王爷还是别去打扰了,嗯?” 魏迅怒极:“李颍上!他是你哥哥!” “那又如何?”李颍上眸色深沉地吓人:“他已经是我的了。” 不欲再与魏迅废话,李颍上离开了暗道口。 “王爷,是被困在暗道里活活饿死,还是出来做最后的挣扎……您选吧。” * 伏苏一直睡到暮色四合,才在系统聒噪的声音中缓缓转醒。 系统:[苏苏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 伏苏困得睁不开眼:[别他妈烦我,我现在,在怀疑人生。] 系统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没关系你被艹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滚滚滚。]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腰部以下几乎酸软地跟不存在似得,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道,操操操,可把这个小兔崽子憋坏了,简直跟疯了一样。 系统:[对了,后续百分之五十怎么刷?] 伏苏懒懒道:[别急嘛,这不刚好着呢,先甜蜜两天行不行。] 虽然这种甜蜜……他的老腰有点受不住。 [至少也要哄着小家伙给我上一次,保证让他比上我还舒服。] 系统:[……](83中文 .83.) 第35章 血荆12 殿内太过安静,伏苏跟系统贫了一会儿,如潮的睡意又倾覆上来,他渐渐入眠,待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游移的时候,窗外夜色已经深沉。 孟夏已过,天气渐热,睡出了一身热意的伏苏下意识往那冰凉的手蹭去,却朦胧听到一声轻微的低笑声,接着那手也撤开了:“醒了?” “没醒。”伏苏闭着眼懒洋洋地回道,因为还未退散的困意,他的声线微微有些喑哑,却撩人地紧。 李颍上坐在床边,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看他。他乌发散乱地堆积在青玉枕上,如瓷般散发着细腻光泽的面孔此刻染上了潮红,像是被热出来的,也像是因为昨夜侧脸在枕上压狠了留下的印记。兴许是想起昨夜的百般旖旎光景,李颍上寒夜般的单眸之中泛起了异样的神色,他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伏苏那光洁纤细的脖颈、以及弧度优美惑人到极致的锁骨,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伏苏肌理紧绷而细致的肩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啧……”伏苏半梦半醒,推开了他的脑袋:“你咬我肩膀干什么,咬下边儿啊。” 系统:[……我真是低估了你脸皮厚的程度。] 伏苏:[他乐意伺候朕,朕乐意享受。你有意见吗?] 系统:[皇上您退位了皇上。] 李颍上松了嘴,看到那瓷白肌肤上留下了显眼的红痕,他边按揉着边露出满足的浅笑:“遵命。” 说着,他撩开锦被,分开伏苏布满吻痕的两条匀称白嫩的腿,俯了下去。 伏苏:[要命要命。] 系统:[爽?] 伏苏:[对——嗷,他真是无师自通。] 没过多久,李颍上轻轻抹掉唇角边的白浊,桃花眼里漾着波光:“哥哥,我让你舒服了吗?” “嗯。”伏苏侧了个身,又起了睡意,显然是爽完不打算认人了,李颍上也不恼,在他身后躺下,有力的臂膀充满独占欲地紧紧搂着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处。 “哥哥,跟我说几句话吧……别背对着我,好不好。” 哎,伏苏忍不住叹了口气,折腾了老子一整晚,还委屈上了。 算了哄哄吧,不然他安分不下来。 他转了回身,跟李颍上头抵着头,眼见着李颍上寒夜般的瞳仁里浮现了点点欢欣的意味,他突地问道:“脸怎么了?” “没什么。” “别捂着,我看看。” 李颍上顿了顿,然后揭开了半边银色面具,伏苏这才看清,他的右眼上有道狰狞疤痕,耀武扬威般横贯在那只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上,无端添了分狂野的邪肆气息。 伏苏抚摸着那道疤痕:“怎么伤的?” 李颍上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伏苏大致猜到了——十之□□是魏迅派去的刺客伤的,而在李颍上心里,肯定默认这其中也有他的意思在。想到这里,他有些虚,心想幸好李颍上是圣母属性,要是换个别的,早把他大切八块泄恨了,哪儿还在这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没事的。”李颍上低声道:“……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了,没事了。” 伏苏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傻还是什么,手腕支着脑袋,看了他半晌,然后轻轻吻了下他眼上的疤痕。 李颍上眼睫颤动不止,伏苏离开后,发现他眼里亮晶晶的,一扫昨日的晦暗无光,看起来竟有几分莫名的朝气和赧然。这着实与他昨□□宫的气场截然不同,伏苏支着脑袋,颇有兴味道:“阿上真的很喜欢我啊。” 不待李颍上回答,他状似随意地接着道:“那答应哥哥一个请求,如何?” 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李颍上方才绽开光彩的眼眸微微一暗。他轻轻撩开伏苏垂落的乌发,动作轻慢而随性:“放过后宫的妃子,是吗?可是啊……她们都拥有过你。只要她们还活着,你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伏苏微微蹙眉:“你不准这么做。” 李颍上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道:“你不会知道我第一次萌生杀了与你共寝的后妃的念头,是在几岁的时候。” “十五岁?” “比那还要早,哥哥。” 他亲吻伏苏的下巴:“我不止一次站在外面等你宠幸完你的妃子,即使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我疯狂地想割断她们的脖子,放光她们的血,一点点剥下那美丽的、吸引你的皮囊,直到变成一堆恶心而黏糊的血肉。没有了好看的容色,哥哥不会喜欢她们了,对不对?”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缓,仿佛漫不经心地跟伏苏开个玩笑——尽管这一点都不好笑,然而伏苏仍然起了种莫名的悚然,顺着血管四肢缓缓攀援缠绕住心脏。 “不过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看到那副场景的,那太残忍了,你会吃不消,”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扭曲而张狂的暗色:“你只要安静地睡在我身边够了。” 其他的一切,鲜血、阴谋,我都会挡在你的面前,不让你看到。 而你的眼里,什么都不许看,只需要看着我,够了。 我很满足了。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六十。] 伏苏犹豫半晌,为了美人们的性命,他还是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碰过她们,你不必再添杀孽了。” 李颍上微微一怔。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们。我没有必要为了保她们的命,编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骗你,所以,这是真的。” 李颍上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双眸之中探寻最幽微的情绪变化,伏苏心里没鬼,坦然无比。片刻后,李颍上轻声道:“所以,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吗?” 他眼眸幽暗而专注地看着他,里面似乎盛着非常细微的期望:“除了我,没有人碰过你,是不是?” 伏苏点了点头。 “魏迅呢?”他声线微微紧绷:“他有抱过哥哥吗?” 魏迅啊……事实上,李颍上不在的这三年,魏迅无数次想对他来强的,害的他被电流刺激了好几次,大概他宛若濒死的鱼那样只有出气的模样太败兴致,魏迅只得悻悻罢手。 “没有。” 他在回答前只停顿了片刻,而这片刻已经足以摧毁李颍上本一击即溃的脆弱的心理防线。 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把伏苏搂到怀里:“你困了。睡吧。” 伏苏不疑有他,见这家伙终于放他睡觉了,便闭上了眼:“记住你答应我的,放后妃离开。” “我答应你。”李颍上轻轻吻了吻伏苏的发顶,低声自言自语:“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 潮湿阴冷的天牢不见天日,狱卒端着一盏油灯穿过两侧都是囚牢的过道,突地一只枯瘦蜡黄的手臂从木栏里伸了出来,只剩层粗糙皮肉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狱卒的衣角:“放我走,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狱卒不耐烦地扯开了那只手,犹嫌不够,打开牢门,高高扬起拇指粗的长鞭,对着喊冤的人是一顿猛抽:“让你喊!再喊!老子烦着呢,去你妈的,早点去死吧你!” 伴随着鞭子落下那割裂空气的风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对面囚牢里一身黑衣的魏迅缓缓地睁开了眼,头顶小窗投**如水般凄冷的月华,他背靠着砖墙,终于冷声开口:“打够了没有。” 天牢内狱卒肆意打骂刑囚是常有的事情,从没有人敢在狱卒打人的时候出声,都恨不得缩在角落消失在黑暗中以免被波及,所以魏迅一开口,狱卒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他扭头看到魏迅时,才不无讽刺道:“哟,王爷,您这是在为人抱不平呢?您也不看看您自己的处境,还当自己是那个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啊?” 魏迅眉目冷然:“你进来,本王有事要跟你说。” 狱卒嗤了一声,甩了甩鞭子上的血珠,吊儿郎当地进了他的囚牢:“什么事呀王爷,如果是嫌这里的饭菜太素咽不下,那您去吃死老鼠吧……” 正在这时,牢门外隐隐传来一声“殿下”,魏迅霍然跳起来,困缚手脚的铁链铮铮而动,他猛地把狱卒压在地上,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却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低声对狱卒说了句话。 狱卒一愣。 “把这句话带给李伏苏,我摄政王府所有金银财宝都归你。” 很快,有人闯进来把发了疯一样猛揍狱卒的魏迅拉开了,狱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夺门而逃,正巧在门口撞上了李颍上,他面色一白,腿软地跪倒在地。 “殿、殿下……” 李颍上没有睨他一眼,他径直进了牢里,魏迅一头乱发,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他活像是要跟他拼命一样。 “李颍上,你把伏苏怎么样了!” “伏苏……”李颍上缓缓重复道,随后唇角微扬,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浓稠阴暗:“你配这么叫他吗?” 在见到魏迅的这一刻,他在伏苏面前压制地不露半点痕迹的晦暗心思再也掩饰不住。眼前这个人在他之前占有了伏苏,他拼尽全力才能拥抱到的人,魏迅轻而易举得到了——这令他嫉妒愤恨到发狂。他在这三年里,日日夜夜受此诛心的煎熬与苦楚,只能在战场上红着眼砍杀敌人来发泄,无数的血肉横尸,却只是越发促生了他心底扭曲病态的心理,直到稠厚地见了光也无法消散。 然而他不敢在最喜欢的哥哥面前表露半分,他怕哥哥会畏惧他,会因此远离他……那是他最怕的。 所以啊……只能在别人身上发泄了呢。 他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在阴暗的囚牢之中,他的单眸散发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兴奋与狂热,仿佛接下来的过程是让他喜悦并享受地—— “哥哥可没有说,王爷不准杀呢……”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七十。](83中文 .83.) 第36章 血荆13 大兴景帝十八年,孟夏,帝拟旨禅位于其皇七弟,改国号为昭文,定于仲夏之日行登基大典。 举国上下为庸帝的退位而欢欣鼓舞,夺宫之夜的战火纷飞被掩藏于史书之中,沉没进历史长河,再无人去深究,自然,也无人去在意那位坐拥天下十八年的帝王最终在刀戈血光之中,黯然而狼狈地归于何处。 风高天清,天边红霞如抹锦,清风掠过皇宫雕玉鎏金的飞檐碧瓦。御书房内,数位锦袍大臣正先皇问题而据理力争,李颍上面容平静无波无澜,只低头翻阅着奏报,恍若未闻大臣们唾沫星子横飞的争论。 过了许久,他合上奏报,眉眼微抬,寒夜一般无甚色彩的单眸看向正侃侃大谈的内阁大臣,而这位大臣丝毫未觉帝王微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继续高谈阔论,把先帝批地一文不值,字里行间都是劝谏李颍上将先帝圈禁于皇都之外,永不得见天日。 “李卿。”李颍上指尖在青玉案上轻点了一下,声音不响,却让满屋大臣立刻噤声,拢袖垂目:“你越矩了。” 李姓大臣面色一白,慌忙跪下:“皇上恕罪。” 李颍上拢尽光芒的暗沉眼眸缓缓掠过所有人,这下大臣们不约而同地跪倒一片,跪伏在地上不敢言。 香燃了半根,李颍上方才淡淡开口:“此事朕自有决断,若无他事,众卿可以离开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奈退下。 待书房内回归一片静谧,百无聊赖地坐在屏风后吃点心的伏苏方才出声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轻微脚步声传来,伏苏挑起眼尾瞅着绕过高底屏风的李颍上,唇角微勾,指尖捻着块桃花酥:“要来点吗?” 他懒懒靠在榻上,金丝锦被半掩在腰腿处,一袭春衫半解,乌发垂落蜿蜒在白脂玉般的前胸,长而明的眼要弯不弯地斜斜睨来时,一身红尘风流气息。李颍上在榻边坐下,却没接过他手里的桃花酥,而是卡着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唇间尝遍了桃花香气,微哑道:“很甜。” 伏苏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把桃花酥塞到他嘴里:“喜欢慢慢吃。还有,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把我圈禁起来吗?” 李颍上把嘴里的酥咽下去,微凉的指尖拂掉伏苏嘴角边一点碎屑:“我不会。哥哥即使禅位于我,仍然是上皇,这天下,包括我,都还是哥哥的。” 这个说法有点新奇,伏苏对弟弟的乖巧表示很满意。 谁知下一刻,李颍上便话音一转,道:“但如果哥哥不听话,我会把你圈禁在我的床上。”他低声笑了笑,仿佛很是向往般:“让你永远穿不上衣服,合不上腿,然后努力让你爽到哭出来、再也射不出东西。你因为我而哭的样子特别好看,真的让我很喜欢。” “……” 白疼了,你这小变态,整天知道意.**哥哥,下一个色令智昏的庸帝是你没跑了。 * 宫变过去的几日后,幸存的宫女内侍都被安置在同一个地方等到新的排制,曾被蒙上肃杀血色的皇宫变得空寂而冷清。 伏苏穿着一身轻薄夏衫在御花园边走边欣赏着夏景,谢德福跟在他的身后,见日头高起,便低声提醒道:“上皇,皇上快下朝了。” 伏苏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便宜弟弟虽然乖,但是粘人得紧,他想出来转转看看能不能搜刮点意值都得挑他去上朝的时候。眼见意值跌破一半了,这偌大的皇宫里却连根鸟毛都少见,他有些忧心地皱起了眉。 “对了,德福,知道后妃们被关在哪里吗?” 谢德福应道:“皇上都有命人好生照看着,不过奴婢昨日偷偷去看了一趟,殿门口把守的人很多。” 这是不想让他接触到她们的意思了。 小变态独占欲越来越重了,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真把他圈禁在床上,连衣服都不给穿了。 伏苏不禁开始盘算起刷剩下百分之三十污染值的方法,这两天跟李颍上腻歪也腻歪够了,该做正事儿了。 路过花园小径时,伏苏漫不经心地闲逛着,青石路尽头走来一道深深地低垂着脑袋的身影,身穿普通的内侍宫装,他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个小内侍一不小心撞上了他,往后跌倒的那一瞬间,伏苏眸光微微一闪,谢德福已训斥开了:“走路不带眼睛的吗?要是撞倒了上皇有你好果子吃!” 内侍吓得肝胆欲裂,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上皇恕罪!上皇恕罪!” 伏苏右手拢在广袖之中,只淡淡瞥他一眼,道:“莽莽撞撞,哪个宫里的人?” 内侍哆哆嗦嗦,嗫嚅着不敢说话,谢德福上去是一心窝脚,他这才抱着胸口边滚边喘着气道:“奴婢、奴婢是天牢的差使下人……” 天牢。 伏苏眸中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很快便挥了挥手道:“算了,走吧。” 内侍方才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上皇,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一个下人而已,不必苛责太多。” 言罢,伏苏扬起眼睫,看了眼风高云清的穹顶,然后五指微收,握紧了掌心粗粝的纸团:“快到午时了,回去吧。” * 李颍上下朝后还去书房处理了一些事务,待闲下来回到寝殿,伏苏已经吃完午膳躺在龙床上午睡了。 他闲在皇宫内没事干,每日不是吃点心是喝小酒,偶尔出去走走,大多数时候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新皇即位,政务繁多,但李颍上仍然腾出午后一个时辰,坐在榻上陪他,然而这一日—— “哥哥。” 伏苏醒转过来便懒散地耷拉着眼皮,素白纤长的手指绕着李颍上垂落的乌黑发丝打转,听到他叫自己,便扬起了眉眼,自那俊美地无与伦比的面孔上铺张开一丝朦胧而暧昧的笑意:“嗯?” 他的指尖缠绕着黑发,不经意间——亦或是有意为之地搔刮过李颍上微凹的锁骨,一触即分,给人一种似是而非若即若离的感觉,下意识地便想紧紧地抓住那只作乱撩拨的手,事实上,李颍上也的确攥紧了:“——你今天好像很精神。” 伏苏眼眸微弯:“的确是。怎么了?陪我聊天比看我睡觉要无趣?” “没有,只是有些奇怪,前几天哥哥都不太理我。” 当然懒得理你啊,谁让你每天都跟吃了几斤□□一样折腾我来着?伏苏想起前几日在这张床上的醉生梦死神魂颠倒,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他有爽到,但他也是真的想把李颍上那玩意儿扯下来。 仿佛从伏苏的眼里看出了另外一点隐晦的意味,李颍上收紧了五指,灼烫的手心贴在伏苏的指节上,好似要借相触的肌肤让伏苏感受到他体内奔流不息的炽热血液,以及那逐渐失控的、鼓噪的心跳。 “哥哥,你明知道我对你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的,还要这样刻意引诱我。”他让伏苏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手压住他凹陷的腰窝,然后自下而上地亲吻他的下巴,哑着声音低声道:“你在我面前,已经是最烈的□□了。” 他眸色晦暗,内里似有暗潮涌动:“我这么喜欢你,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哥哥。” 闻言,伏苏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低下头,吻了下他紧绷的唇角:“哥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嗯?”说着,他作恶的手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李颍上半硬的地方,眼波流转之间卷起无限风情。 结果显而易见,刻意出卖色相的伏苏得到了他应有的回报,夕阳西下之际,系统把他从混沌的睡梦中叫醒了:[老大,干正事儿了。] 伏苏半梦半醒:[记着呢。] 他睁开眼,李颍上侧脸的轮廓在一片蒙了纱一般的模糊之后渐渐变得清晰,他打量了几眼,觉得李颍上确实睡沉了之后便轻手轻脚地从玉枕下拿出一个小布袋,然后放在李颍上挺直的鼻尖下让他嗅闻。 系统:[迷香?] 伏苏:[嗯,强壮如牛的都能晕几个时辰。] [可是算这样,你也不能随便进天牢救人吧,计划呢?换囚?] 伏苏漫不经心道:[谁说我真的是去救人来着的——我只是要让这小变态知道,他哥哥忍辱负重地张开腿让他上,只是为了寻找时机把摄政王救出来。做个戏,别认真。] 系统:[我擦你什么时候想好的后招?] 伏苏勾起唇角:[抓蛇抓七寸,打人打软肋,这小变态喜欢我,那他的软肋太好找了,你猜他知道我跟摄政王其实已经日久生情,算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时候,会怎样?] 系统:[……绝对是人间地狱。] 嗅了半刻,李颍上的呼吸已转深沉,伏苏也吃不准他到底是真晕了还是装的,轻轻推了他几下,没得到回应,心想出卖色相的机会难得,得抓紧了,于是披好外衣,捶了捶酸软的老腰,然后放轻动作下了床。 殿外已是暮色四合,没有人看守着,伏苏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朝天牢走去,一路上竟也没遇到几个人。 这多少在他意料之中。 李颍上并不信任他,这几日只要他不在他身边,能感觉到有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他。今天上午遇到天牢的人的事情,肯定早已呈上李颍上的案头,他不过是顺势演出戏,随手刷下污染值罢了。 而在伏苏离开不久,李颍上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然后掀开了露出内里黑浓一片的瞳仁。片刻后,他抬起手,手背遮挡住双眼掩饰到所有外泄的情绪,只是那摊开的手心里被指甲刻出的几道血痕,还是隐晦地昭示着在前一刻,他内心翻腾的滔天巨浪。 你想做什么呢……哥哥? 第23333章 天牢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伏苏跟在一名狱卒后面,走过弯弯绕绕、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走道,对里面催命一般的鬼哭狼嚎置之未闻,总算是到了关押魏迅的囚牢外。 “上皇,”狱卒飞快地瞥了眼被寒铁锁链吊着的人,低声道:“牢内阴气湿重,易入龙体,上皇说完了话还请尽快离开。” 伏苏嗯了一声:“你先退下吧。” “是。” 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伏苏推开了散发着一股腐朽气息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两条锁链绑着双手的魏迅似乎从昏睡状态下清醒了一点,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爬满血丝的眼在看到伏苏的一瞬间微微瞪大了些许:“你、你怎么……” 牢内昏暗地只能模糊看个轮廓,伏苏鼻尖嗅到浓郁而腥臭的血腥气:“我来看看你。” 话音刚落,从囚牢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伏苏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木栏上栓了条红眼尖牙的恶犬,正朝着他们边狂吠边流成串的哈喇子。 “这是谁栓着的?” 魏迅挪了挪僵硬地犹如石块的脚,声音嘶哑:“你的好弟弟。” 栓条狗这算什么,恐吓? “你呢,”魏迅盯着他:“来看我死了没吗?” “不,魏卿好歹辅佐了朕十八年,朕是那么无情的人吗?”伏苏不再看恶犬,踩着铺满地的枯草根子走近,小窗外微暗的夕阳霞光在他身上晕染开一片,显得他看起来比平日的淡漠要多几分温润如水,近乎是温柔的色彩,魏迅微微一怔,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是伏苏从来没在他面前展露过的柔和笑意,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丝恍惚。 “魏卿……是为了救朕,才被抓起来的吗?” 伏苏走到他跟前,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发现他被高高吊起的右手上袖子空荡荡地耷拉着,只凸出一条纤细的弧度,那副样子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伏苏蓦地想到了还在狂吠不止的狗,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了脑海:“你的手……” 魏迅爬满血丝的双眸突然定住了,暗色的瞳仁缩紧,从深处迸发出某种令人胆寒的意味,仿佛在青天白日之下撞见满手鲜血的妖魔鬼怪一般,憎恶之中又携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惧意。 “——他手上的血肉,被我一点点从骨头上剔下来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从囚牢门口传来,伏苏没料到他来的这么快,蓦地转过身,见李颍上斜斜靠在木门上,明黄的衣袍在昏暗的牢狱之中镀上了一层暗色,连那面容仿佛也被湮没了,只余露出来的那只单眸回射着些许窗外的冷光。 伏苏装怂,一脸被抓包了的惊慌失措,往魏迅身边退了两步。 看见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李颍上唇角微微一抿,眸中晦暗之色更深。 他一步步朝他们走近:“我每天都会到这里割一片他的肉——血淋淋、软绵绵的,让我惊讶,原来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身上的肉,也跟普通人没区别,用刀划几下,掉下来了呢……”说着他突然嗤嗤笑了,“而且,肯定非常地美味,让这条狗每天都念念不忘地盯着王爷乞食呢。” 伏苏:“……” 伏苏:[好变态……他到底是怎么长歪的?以前哭啼啼的小可呢!] 系统:[被你操练出来……的?] 伏苏冷漠脸:[被我操出来的。] 李颍上停在他们两臂距离之外,然后看向伏苏,露出一个柔情蜜意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诱哄般道:“哥哥。过来我身边。” ……卧槽我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也拿刀把我剐了喂狗? 李颍上放轻了声音:“哥哥,阿上喜欢你的,过来吧,跟我回去,这里好脏,会弄脏你。” “你应该被我抱在床上,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膳食,又干净又好看……你应该跟我站在一起的啊。” 尽管情感上已经无限偏向于抱着便宜弟弟哄一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理智又清楚地告诉他,李颍上已经不会再轻易信任他了,以后要刷污染值更难了。这个想法像根无形的弦,拉扯着伏苏意欲迈出去的脚,使他定定地站在魏迅的身边,沉默地抗拒着李颍上伸出的手。 “你,放了摄政王吧。” 李颍上五指微微一蜷,仍旧维持着那柔情的笑意,眼底却冷的如二月寒冰:“哥哥说什么?” 伏苏抬起头,复杂地与魏迅对视了一眼,魏迅同样不可置信般地看着他——的确,在魏迅的认知里,他控制了伏苏十八年的人生,伏苏必然是从心底里恨他的,一定巴不得他早点去死。然而伏苏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朦胧而暧昧的感情,经年累月地被黑束缚,畏缩着始终不敢探出头,在这最后、也许是最后一面的时候,那被困缚的微妙感情,挣扎着要逃逸出来了—— “我说,”伏苏转过头看李颍上,眸中褪去了方才的慌张无措,转为身居皇位经年而锤炼出来的凌人之气:“放了他。朕是上皇,现在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命令你。” 魏迅目光凝固了般看着伏苏凛然的侧脸,他的面上褪去了平日里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在意的漫不经心,拂开那层浮华又浪.荡的表面光鲜,露出了内里被时光与苦难锤炼而铸的冷硬漠然,而这,是为了他魏迅……吗? 他不禁低声唤道:“伏苏……” [叮——收集到魏迅意值二十点。] 李颍上瞳孔紧缩,手缓缓垂了下来:“哥哥,你为什么要帮他?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小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辱你的孩子了,但你……也不屑我的保护了,是不是?” “我离开了三年,很久了。所以,哥哥在这三年里,”他微微歪了歪头,银制的面具在一片暗色之中显得尤为不详:“原谅了他,或者……上他了?” 伏苏沉默。 “被我说中了?” 李颍上用手扶着额头,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那笑从压抑和沉闷逐渐变得放肆张狂,他突地往前迈了一大步,在伏苏来不及闪退的那一刹那,牢牢地掌控住了他脆弱的后颈,炽热的呼吸极富有压迫感地笼罩住他。 “……喜欢我、接受我,都是装出来的?”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仿佛在竭力控制着什么,那只眼里翻滚着扭曲而黑暗的浪潮,稍不注意能将人完全覆灭:“你迷晕我,是不是想救魏迅出去,然后逃出宫,四处逍遥啊?” 伏苏没有回答,但眼里已迅速掠过一丝被拆穿的慌张。 李颍上近乎失控,拼命压抑着自己才没有把伏苏掐死:“我真是错了,你怎么可能会真心对我,你从小对我最狠,你对谁都好,你对我最狠……!”他面容呈现神经质的扭曲,看起来嗜血又残忍,而伏苏却只感觉他下一刻好似要哭出来:“无论我是像条乞食的狗一样跪在地上求你,还是好吃好喝地把你供养在宫里,你心里,其实还是一点都没有在乎过我,是不是?你为了救他,都可以忍受你最憎恶的人——我,碰你,我说对了吗?” 他的尾音已经颤抖了,狠狠打碎了表面固若金汤的煞气,恍惚间他的眼尾都带上了点血红。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八十。] 妈的刷个百分之十,半条命去了。 变态一点都不可。 系统:[辛苦一个人,幸福全世界。] 伏苏:[去他娘的。] 而被伏苏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震地犹如僵化石柱的魏迅,在李颍上一番泣血的指控怨言之中终于有了恢复生机的迹象,他张了张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和震惊砸晕了,焦灼难耐的情绪甚至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李颍上,你要活活掐死他吗!” 他的怒吼像一根冰冷的针,穿刺过稀薄潮湿的空气,李颍上犹如被盆冷水当头淋下,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随后松开了手。 但那仍然在伏苏的脖颈上留下了暗红的掐痕,在黑发的掩盖下朦胧出没,李颍上不禁闭上了眼不敢去看,把颤抖的手藏到了身后:“……来人,带上皇回去。” 伏苏仿佛还没从刚刚那一刹的窒息中回过神来,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清楚地意识到所有的希望都已落空,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临走前还转头看了魏迅一眼,深情演绎了一出生离死别。 系统:[演技厉害了,我觉得里面两个男的都要哭了,一个气哭,一个难受哭。] 伏苏面色不改,维持着糅杂了各方情绪的复杂,心里却吊儿郎当甚至有些自我戏谑般想道:[我真是祸水,遇到我的人都倒霉。] [够了,滚回去吧。] 伏苏怎么来的,怎么回了寝殿,不过这回全皇宫剩下的守卫,好像都到他殿外把守了。他斜靠在椅上喝了壶茶,估摸着时辰**和衣而卧,没过多久,殿外传来了几声含糊的动静,他闭上眼装睡,没过多久,一只冰冷的手探入被子里,贴着他前胸半解的薄衫,按在他的左胸口上。 “你干什么?”伏苏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曾经盛满柔情的风流眼眸此刻只剩一片漠然,而那冷色之中又混杂着一缕憎恶与畏惧,只淡淡瞥他一眼便迅速移开了。李颍上收拢手指,感受这那上面残余的温度,细微地弯了弯唇角,荡平了在囚牢里失控的戾气,反而显出几分柔软意味来:“哥哥的心还是热的,肯定很软。” ……突然来这么一句有点让人发白毛汗。 伏苏忍着从尾骨往上窜的莫名寒意,背对着他躺下了。 “你知道吗?”李颍上冰凉的手指从供起的衣衫下摆往里探,顺着那紧致挺翘的臀线游移片刻后便一路往上,直到把伏苏的衣服全都推了上去,才俯身在他的蝴蝶骨上落下一触即分的亲吻:“我最厌恶你的背影,它总是在提醒我,你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 “对不起,哥哥,我刚刚有没有弄疼你?转过来给我看看吧。” 伏苏不为所动,只低声道:“你把魏迅……摄政王,怎么了?” 李颍上恍若未闻,撩开他挡住红痕的发丝,那清晰的几道指痕落入眼底,他瞳孔微微一缩:“……对不起。” 伏苏听出他话音里示弱的意味,闭着眼,缓缓道:“我在这宫里待了二十六年,整整二十六年,你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那送我出宫吧……我已经完全厌烦了啊。” “出宫?”李颍上一字一字地重复,过后他轻声道:“我也希望哥哥能开心,但是如果你走了,我会很难过。那种滋味我不想再尝了,所以、算哥哥心里有别人……至少留在我身边吧。你想出宫走走,我会陪你,我也尽量不再生气了,哥哥你看,我的要求这么一点,你别太狠心,好不好?” 这短短的几句话他说的断续又艰涩,仿佛浑不在意滴血不停的心脏,以及在体内肆虐的可怕的摧毁欲,粉饰出足以令人心软的委屈和退让。 他想,只要伏苏能留下,只要他留下,那颗温热的心,迟早有一天会属于他的,迟早…… “不行。” 李颍上眼里强装出来的温软瞬间宛若冰封,握着伏苏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缩紧:“……什么?” “不行啊。”伏苏叹了口气坐起来,浓黑的长发微乱,他将落到额前的发捋到脑后,平静地看着李颍上:“或者你放我离开,或者,干脆你让我变成一具不会忤逆你、不会反抗你的尸体吧,那样的话,你应该满意了吧。” 李颍上阖上双眼,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背影有些僵直。 “我终于知道你有多恨我了。我母妃杀了你的母妃,我杀了你喜欢的人,你的确该恨我。既然如此,我也不奢求你回心转意了……” “——但是要放你走?”他低低笑了声:“你先杀了我吧。” 接下去的几天,伏苏果然如李颍上之前所说,因为“不听话”,所以被扒光了衣服圈禁在龙床之上。 明黄床幔层层落下,不着寸缕地被寒铁锁链困缚在龙床上的人侧躺着,透过摇晃起波纹的床幔,只能看到起起落落的模糊剪影。在帝王起床早朝之后,一名内侍端着洗漱的白水和巾帕小心翼翼地跨进寝殿,殿门外的侍卫将他浑身搜查了一遍才放他进去。 内侍不敢大声呼吸,躬着腰走进内殿。 殿内漂浮着木熏香,混着一股浅淡的、却极度暧昧的腥膻气息,内侍把头垂地更低,眼珠子半点不敢乱瞥,跪在了龙床之前,把水盆高高地举过头顶:“……公子,该、该洗漱了。” “上皇”已被新帝送往皇都之外清静之地休养,而这被绑在床上日夜宠幸的“公子”,则是帝皇豢养起来不容任何人觑视的宝物。内侍牢牢记着第一日来伺候洗漱的内侍,不过是抬头多看了一眼,事后便被帝皇剜去了双眼,那双眼珠还被送给所有内侍看过,血淋淋的、圆瞪瞪的——那真是噩梦。 他不想重蹈覆辙,故而在那只布满痕的细白修长的手臂撩开帐幔的一瞬,难言的恐惧灭顶般袭来,他浑身颤抖,连水盆都端不住了,哐当一声,水淋了他自己一身。 “公子恕罪!”内侍哆嗦着磕起头来,那面色煞白地好像下一刻便能晕死过去。 “无碍,再去端盆来吧。” 伸出帐幔的手腕上还挂着铁制的手环,一根铁链顺着满布暧昧痕迹的手臂蜿蜒向上,顺着帐内人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嘘——别告诉别人。快去吧,下次仔细些。” 内侍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手,目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移向隐藏在帐幔内那模模糊糊的轮廓。 “公子”似乎也在支着脑袋看他,一头乌发倾泻而下,说不出的倦怠散漫。 ……也许,还在笑? 内侍恍恍惚惚地磕头道谢。 [叮——收集到内侍意值二十点。] 室内重归平静之后,伏苏大大咧咧地摊开手脚晾肉。 说不给穿衣服,还真的不给穿,幸好李颍上还记着自己是个皇帝,他在一天内还有点时间可以接触到外人,否则他的血条已经被打到底了。 伏苏:[不过说真的,这小子真会玩,如果不是这么点意值维持不了几天,我还想待久点,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系统:[你觉得被戴上贞.操带很爽吗?] 伏苏目光往下飘,他的腰胯处被套上了泛着冷光的银制物件,那物件前面是块凹槽,尾部有个银扣用以固定放进去的二两软肉,又细又凉的银链隐没在臀缝之间,在后腰处一分为二,与前端吻合。 每日清晨李颍上都会给他仔细戴好,方才能安心离开,伏苏不知道钥匙被他放在哪儿了,所以在李颍上忙公事的时候,即使有尿意也只能夹紧了双腿憋着,而双腿一紧,那冰凉的细链便更深的嵌入臀缝之中。 他想自己去抠,四肢却都被铁链绑着,只能翻滚着嗷嗷低叫。他在那焦灼难耐的冲动之中,无比地期待着李颍上的出现,近乎渴望地等着李颍上拿冰凉的钥匙,摸索着解开他的银扣。 他又不是有帝国的铁膀胱,好几次差点憋哭了。 伏苏:[这个,不太爽了。] 第38章 血荆15 这日一直到午时,内侍进来送午膳了,李颍上还没有回来。 伏苏用完午膳再次躺下,只不过没什么睡意,便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解闷。夏日午后正好眠,伏苏侧着身子缓缓入梦,直到下腹部越来越清晰的鼓胀感将他从酣梦之中拉了出来。他还未完全清醒,下意识地绷紧了双腿,然而这并不能使那难言的紧迫感减轻半分,反倒让那根细细的银链更紧地嵌进了臀缝。 那链子被身体熨地温热,但硬质的链节随着伏苏并紧曲起的双腿而刮擦着柔软的、隐秘的肌肤,与那微妙的瘙痒一同散发开的是腰胯以下软烂的酥麻感,配合着前方愈来愈直冲大脑的迫切的释放欲,伏苏终于颤抖着从光怪陆离的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梦中的他,疾步寻到腌臜处,挥枪横扫全无敌,闸口一开江堤溃散。 醒来之后,发现那他妈的还真的是个梦。 他半点不敢放松,交叉着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想探下手去摸索着抠开银扣,手却堪堪只能够到脐眼。 要憋坏了。那个小变态怎么还没来? 伏苏侧卧着,方才能好受一些,细链已经完全勒了进去,他无暇顾及后方因摩擦而起的骚热,整副心神都集中在了下腹,他知道夜壶放在床下面,努力一下能够到,但是偏偏释放用的东西被锁着。 他都要怀疑李颍上是故意这么做的了。 如果真是故意的,显然,他成功了。 伏苏现在憋得难受了咬被子,无比地渴望下一刻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然后软言哄着那人给他打开银扣。他觉得现在李颍上要是出现的话,什么要求他都能一口答应下来。 系统:[你现在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 伏苏:[他简直太过分了,人有三急啊啊啊,床技制服不了我靠这个实在太卑鄙了……!] 不是要小心心吗,哥哥给你啊,你倒是快点来给我开锁啊。 小可,我的弟弟,哥哥求你了。 在他绝望地快要自暴自弃的时候,殿门缓缓被推开,一阵微风拂动层层床幔。伏苏眼里含着**的波光,迷离而茫然地看着那模糊靠近的剪影,直到那道明黄身影轻手撩开床幔,他散乱的目光才缓缓聚拢,眼里浮现一层潋滟水光:“阿上……” 宽大的龙床之上,被铁链困缚的宝物,即使不着丝缕,仍然美丽不可方物。 ……尤其是当他剥掉了风流不羁的外衣,只能露着遍布.欲痕迹的玉砌般的身体,哀求而渴望地望着自己,张开干燥的嘴唇低声叫唤自己的名字,那实在是…… 让人喜欢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颍上在榻边坐了下来,伏苏坐直了上身,探过去在李颍上微抿的薄唇上亲了亲,舌尖有意无意地从他的唇缝间溜过去,勾了勾那绵软的舌尖,随即退出些许,又继续啄吻他的嘴唇,低哑着道:“我的好阿上,快把扣子解开,哥哥什么都听你的……嗯?” 李颍上只是略微弯了弯唇,随后摁住伏苏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咬了口他四处溜窜撩火的舌尖。伏苏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李颍上却好像得了趣味一般不依不饶起来,温凉的大手像抚名器玉石一般把伏苏摸了个遍,而后他轻轻舔了下伏苏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语道:“哥哥,是不是很难受,不想再戴这带子了?” 伏苏连连点头,眯着眼朝李颍上露出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柔软笑意,微哑而撩人的声线不咸不淡地诱哄着他:“阿上这么喜欢哥哥,一定不忍心再看到哥哥难受了,是不是?” “当然。最希望哥哥开心的是我了。”他伸出手指探入伏苏的唇间,逗弄着温软的舌头。他指腹粗粝,摩擦之间无形电流窜出,伏苏心道哄哄你吧,于是配合地伸出舌头软软地舔过他的手指。他眼帘低垂,在李颍上用了点力按着舌尖的同时,眼睫微颤,然后混合着茫然和渴求的目光从根根睫羽之中流泻出来,看向了对面使坏的人。 被禁锢、被圈养,昔日的风流帝王沦为一方之囚,李颍上清晰地辨认出了他的目光之中含着几不可查的不甘与怨愤,却被逼无奈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与身段。那一点不堪受辱,却极大地撩拨起了人内心澎湃的征服欲,无形散发的色.欲.情香狠狠地拉弹了一下最敏感的弦。 李颍上眸色微暗,直到手指完全濡湿了才拿出来在伏苏的左胸口轻轻涂抹着:“如果哥哥真的不喜欢,那以后不戴了,但是我还是想小小地惩罚你一下,这样以后你才会听话。” 他从袖中翻出钥匙,解开了银扣,压迫感顿时松散开了,伏苏舒服地闷哼了一声,那火急火燎的紧迫终于缓解了些许。他正欲下床解决的时候,李颍上却突然摁住了他的双腿,用力地分开。 伏苏:……嗯嗯嗯?你要干啥?! “哥哥,忍着点,”李颍上扬起色彩浓重艳丽的眉眼,露出的笑容在不冷不热之中又好似添了分玩弄般地戏谑:“一刻钟。如果没忍住的话,明天继续戴。” 说着,他俯了下来。 这!!是!你!说!的!惩!罚! 伏苏几欲崩溃,死死地咬住了被子才忍耐下了一刻钟,身上汗如雨下,沾湿了黄色锦被,几乎恍惚之际李颍上抱他下床,舒爽的感觉直冲头顶。李颍上拿巾帕给他擦干净了才放回床上,却没有再锁上铁链,伏苏浑身倦怠,失了力气,他本来该趁这个机会乘胜追击,说服李颍上不再关着他,然而此刻实在懒得说话,闭着眼装睡了。 很快李颍上又去书房忙公务了,走之前也没有把他锁起来。 不知道是笃定他无处可逃,还是单纯地心软了,不想再锁他。 伏苏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然后睁开了眼,那双眼里已褪去了方才的情.欲与渴求相交织的暧昧色彩,连那层朦胧的水光也荡然无存。他坐了起来,叫内侍递上了衣服,然后随意捋了把垂落的乌黑长发,踏出了这座困了他数日的宫殿。 外面日头正盛,夏日天光灼亮刺眼,伏苏无视缀在他身后的一串侍卫,朝身边小内侍微微一笑:“我要去凉亭里坐一会儿,一个人,你们不用跟上来。” 内侍连忙跪地:“公子开恩,皇上明令我们必须跟随在公子身边,否则,否则……” “否则砍断你们的手脚?”伏苏低低笑了一声:“他还真做得出来。” 阿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谁痛苦地吼我,说——“我永远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怪物。” 过去与现在两厢对比,伏苏觉得有趣。 内侍冷汗直下,伏苏言语之间近乎无谓的随意态度似乎在昭示着,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内侍恐惧地哆嗦着:“公、公子……” “跟上吧。” 内侍方才如蒙大赦,狠狠喘了口气,领着一众同样战战兢兢的侍卫跟上伏苏的步子。 纵是葱茏夏日,宫内却因人气稀少而显得有几分萧条,无人打扰,伏苏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完了一壶酒。青天白日被四角亭盖遮挡了大部分,他望向远方叆叇浮云,酒杯堪堪遮掩上扬的唇角。 好天气,该跟便宜弟弟道别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了白玉雕砌而成的玉栏边,然后侧过身朝站在一旁的小内侍招了招手,小内侍迎上他和煦温柔的笑意,先是一愣,随即走了上去:“公子,有何吩咐?” 伏苏看小内侍脸圆圆的颇为讨喜,抬手便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然后道:“转过去,背对着我。” 内侍一愣:“公子?” 伏苏朝他眨眨眼:“我里衣歪了——还是你想看?” 小内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到伏苏身体的下场,面色瞬间煞白,立马转过了身。站在亭外的侍卫们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只好低下头。 伏苏吹了会从掠过湖面的清风,内侍怯怯问他好了吗,伏苏站上玉栏,两手搭着内侍的肩膀,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转身,至少迟一点。谢谢。” 小内侍眼里浮现一丝茫然,还懵懂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噗通的落水声—— 水花四溅,湿冷的水珠飞溅起来,渗透进单薄的衣料,与冒出的冷汗混在一起湿透了他的脊背。 * 浮着灿光的水面触手可及,一丛丛泡沫从身边升腾而起,伏苏在胸腔里最后一口气用完之前终于浮出了水面,空气一灌而入,他剧烈咳嗽了几下:[我的迷弟果然没骗我。] [你先缓一缓吧,我虽然能帮你屏蔽痛觉,但是不能让你变成在水里呼吸的奇葩,会被抓起来的。] 伏苏游到岸边,两手一撑坐了上去。 他现在在宫城外的护城河岸,修筑皇宫之时一道长河贯穿其中,看似与亭边湖泊不相接壤,湖底却有暗流直通护城河,时年已久,当初是为何修筑暗流道已成皇宫密幸,随着上一代帝王的薨逝而被带入封土的棺椁之中。 而魏迅则是让天牢狱卒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伏苏刚刚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出皇宫,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头脑有些发胀,缓过了这口气之后才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他现在还能看到那高耸的红瓦宫墙,一墙之隔的里面,他知道李颍上一定怒火如炽,说不定要把整个湖里的水都给抽干了。 他朝那方向飞了个吻,低喃道:“等你来找我啊,小变态。” * 九重宫墙之内,一股来路不明的冷风掠过琉璃瓦,灌进殿门大开的书房之内。 冰凉的地砖上跪满了人,坐在九阶高台之上的李颍上挥毫点墨,一大团墨渍在纸上晕染开,落入他无澜的单眸中,那墨色糅杂着某种血色,即使他一言不发,地上跪着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体,几乎是麻木而认命的。 又一波搜湖的侍卫回报:“皇上,属下已令人彻搜湖底,没有找到公子,但是发现一条暗道,水流湍急,不知去往何处。” 一滴墨水从狼毫尖滑落下来,覆盖在先前还未干透的墨团上。 一副浅浅勾勒出来的人像图便被这么毁了。 李颍上静静端详着画纸上的人,叹了口气:“去天牢。” 魏迅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两条手臂上的血肉都被李颍上一天一刀地剐了,长久的折磨倒使他血没流尽,勉强吊着口气,日夜与那啖他血肉的恶犬红眼相对。他转醒来,看到眼前那明黄衣袍的时候,他逐渐清醒过来的神智令他明白了什么。 李颍上每日都是挑后半夜来折磨他的。 魏迅恶意地想着,也许是每日夜晚拥抱着伏苏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想起怀里的人早已被他“占有”了,所以只能到他这里来发泄痛苦吧? 而这日,天还没黑,他来了。 魏迅扯着嘴角发出意味不明的嗤嗤笑声:“我们都挺可悲的,是吧。” 李颍上眼眸暗沉,宛若星辰无色:“他去了哪里。” 魏迅讽笑道:“出了河,天大地大,随他走,我怎么知道他会往哪儿去,总之不是你身边对了。” 李颍上瞳孔紧缩,缓缓道:“无论他去了哪里,我都会找他回来。” 实在不行,让他带我一起离开。 “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皇上,我们的确不一样,至少我没强迫他屈身于我,你呢?”魏迅哼哧地笑了两声,同时咳出了一嘴的血沫:“你不知道吧,我没有碰过他,从来没有。” 李颍上浑身一僵,好像一瞬间从他体内吸去了七魂六魄一般。 从来……没有碰过?那煞白的面色极大地取悦了魏迅,他状若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伏苏最厌恶的是别人逼他,他从小是被逼着长大的,我不过是在后来几年对他好了些,他对我软下了心。可你呢?你只不过是借着嫉妒的名义逼迫他,禁锢他,以满足你自己那点丑陋恶心的欲求罢了,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啊?……你看看你,皇上,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你哭什么?你拥有全天下了,你现在哭什么?” 李颍上抬手摸了摸眼眶,湿润一片,然而他的脸上仍然是冷漠如化不开的冰。 “……”他放下了手,转过了身,那脊背僵直,似乎在强撑着足以将他压垮的痛楚:“送摄政王上路。” 魏迅望着他的背影,快意道:“李颍上,我告诉过你的,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谁都得不到。” 年轻的帝王没有停顿,他走出阴暗的地牢,终于阖上了双眼。 “我会得到。”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第39章 血荆16 半月后,毗邻皇都的临城。 穿城而过的清水河两岸向来不缺商贾酒家,入了夜,盈盈波光托着两岸灯火,扁舟浅行,游人醉吟,尘世喧嚣随着香风穿过葳蕤枝芽,奔腾着从大街小巷呼啸而过。长安街尽头是远近闻名的寻花觅柳之处,两排花楼挂满鲜艳灯盏,无形的脂粉香气吸引着往来浪子前去一窥。 而今日,最热闹的当属秀华楼。 二楼厢房内,一曲琴音暂歇,婵媛女子从绣了夏日菡萏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袖手为斜靠在榻上看书的男子斟了杯酒:“今日楼下有花魁献上歌舞,很是热闹,公子不去观看吗?” 闻言,一双不笑自带三分欣意的眼眸从古卷后露了出来,微微弯了弯,道不尽的缱绻多情:“不去了,还是飞鸢姑娘这里安静,我更喜欢。” 飞鸢抿唇一笑,明亮灯火下她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含情目款款地注视着伏苏,伏苏朝她淡淡一笑,那笑意里无半分越矩,随即又低头看书。 飞鸢眼里掠过一丝微暗的色彩,拢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她知道,她在伏苏的心里其实跟别的姑娘没有区别,只不过她不会纠缠,所以伏苏才愿意在她房里多留片刻。 可是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好想留住他,把他永远锁在楼台之上,困在闺阁之中。 实在不行,毒瞎他的眼,挑了他的脚筋—— 有残缺的金丝雀,仍然是最美、最美的啊。而且,会属于她。 “公子,”飞鸢无声地在伏苏榻边坐下,纤纤素手捻住他的袖口:“公子,今晚留在飞鸢这里吧,好不好?” 告诉我,你会留下来,哪怕是哄我的也行……求你。 伏苏没有看她盈满哀求的眸子,细长的手指抵在书页上:“飞鸢,你知道我的习惯。” 飞鸢指尖缓缓松开。 她当然明白。 伏苏从不留夜。 他对这里每一个姑娘都是温柔又包容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占据着与众不同的位置,可事实上……也许他转头会忘记她们的名字和相貌吧? 床头灯盏上的灯火跳跃了一下,楼下传来一阵阵喝彩声,丝竹钟磬声声入耳。 飞鸢拿起了酒杯,乌泱泱的眼眸中被抹去了某种光亮,显得有些诡异地暗沉:“公子,这是我们秀华楼有名的二两青,口感醇厚,公子尝尝看?” 伏苏方才放下了书,似笑非笑地看着飞鸢,随即接过了那杯酒,在杯壁触上唇畔的那一瞬,房门被人跌跌撞撞地冲开,一个醉汉踉跄着摔倒在地,嘴里含糊着喊道:“酒,我要酒!走开,我,我没喝醉……小玉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个下人把醉汉扶起来,对着屋里的两人连连道歉:“大爷,玉香姑娘在隔壁……” 看着那醉汉东倒西歪的背影,伏苏指腹摩挲了一下光滑的杯壁,随即扬起眉眼对飞鸢说:“飞鸢,这杯二两青,日后我再来尝。”说着,他利落地下了榻。 系统:[怎么了?飞鸢的意值还没满。] 伏苏:[我的弟弟来找我了。] 系统:[啊?我怎么没感觉到?] 伏苏:[那个男人是装醉,下盘稳得很,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记得昨天小玉香还跟我说过今日有事要去城外。] 他走到窗边,撩开珠帘,侧着身往下瞧了眼。秀华楼伫立在河岸边,楼下栽了几棵垂柳,平日里无人会从这儿走,而在伏苏往下看的短短一会儿,已经有四五个人从下面路过了。 刚刚那个醉汉的目的恐怕是在确认他的所在,照这情况看来,秀华楼十之*已经被李颍上的人包围了。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心道还没玩够呢,来的这么快。 “飞鸢——”他转过头,想问飞鸢有没有别的路子可以悄悄离开秀华楼,迎面而来的却是块气味刺鼻的手帕,那气味一入气道,伏苏半个身子软了下去,飞鸢抱住他,顺势瘫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无力,心里更是哭笑不得:“你……是他的人?” 飞鸢环住他的肩膀,轻靠着他的头,低声呢喃道:“公子……飞鸢喜欢上你了,所以,不会把你给别人的……算是皇上也不行。”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伏苏只听到这一句偏头昏了过去。 飞鸢素白的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不释手一般,眸中浮现浓厚到化不开的依恋,直到屋外传来动静她的眸色才冷了下来,手脚麻利地将伏苏藏到了床榻之下,下一瞬房门便被重重推开。 带头侍卫四处看了一眼,疾言厉色道:“人呢!” 飞鸢惨白着脸:“逃、逃了……” “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往哪里逃了?” “我不知道,我,我拦不住。” “废物!如果让人逃了,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没一个人能活!” 侍卫立马吩咐下去围堵秀华楼所有出入口,并彻查四周店铺、路人,不消多时,楼下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飞鸢关上了门插上插销,飞快地换上一套粗布衣绾起长发,然后把伏苏从床底拉了出来,抹了把灰涂在两人的脸上。 “公子,我带你离开。” 飞鸢有武功傍身,即使背着比她高大得多的伏苏也半点不吃力,趁着岸边的人都去排查路人之际,从窗口跳下,足尖在枝头上轻点,几个起跃便落在了河上驶过的一艘乌篷船上。 船夫撑着橹,用力一撑小船便划过了拱桥底,飞鸢压低声音对船夫说:“船家,去码头,快些。” 船夫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飞鸢觉出一丝不对,直到看到一道身影从蓬内出来,她瞳孔一缩,恐惧如灭顶的潮水向她袭来。 那人朝她摊开手,月光之下单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随后他叹息般道: “——你可以把他还给我了。” * 伏苏醒转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愣了愣,很快意识到,有人给他蒙上了眼。 不仅如此,手脚也被麻绳困缚住了。 见他醒了,一只冰凉的手探进了衣服之内,**着他的左胸口,伏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这个动作,只觉得凉地不行,扭着上身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李颍上不以为忤,道:“哥哥这半个月玩的可好?” 伏苏不说话。 “玩够了,我们回去吧,嗯?” 伏苏依旧沉默以对,虽然李颍上表现地跟之前没差,但是他知道,百分之九十的污染值,眼前这个人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在有把握刷到最后百分之十前,他最好还是少说话。 李颍上扶起他的上身,吻在那蒙着他眼睛的黑布上:“看来哥哥还没玩够……那我陪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伏苏正在揣测之际,突然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姑娘的惨叫声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全都聚集在了他所在的屋里。伏苏猜到了什么,厉声道:“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你要杀多少无辜的人?” “别急啊哥哥,”李颍上低笑了一声,愉悦道:“我是邀请她们来玩游戏的……她们都是秀华楼里的人,哥哥应该都见过,也许还一起听过曲,喝过酒,肯定很熟悉吧?所以,她们的命可都握在哥哥你的手里啊——” “饶命啊,呜……饶命……” “放我走吧,求求你们……” “呜公子……” 伏苏吸了口气:“你要怎么玩?” “很简单。”李颍上低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低喃道:“哥哥还记得飞鸢吧,她真的很喜欢你啊,喜欢到都敢违背我的意思偷偷带你离开。不知道哥哥对她是什么想法呢?” “没有想法。” “真的?”他嗤嗤笑了声:“你这么说我不信啊。——这样吧,让她们一个个发出惨叫声,哥哥你来猜哪个是飞鸢好不好?猜错一次,我杀一个……直到你猜对为止。” 闻言,姑娘们顿时都惊恐地大叫起来,守在一旁的侍卫拿布团堵住了她们的嘴。 伏苏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行——” “准备好了吗?”李颍上浑然不在意他的拒绝,笑道:“那开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侍卫扯掉跪在最前面的姑娘口里的布团,姑娘已经被吓得三魂去了两,惊恐的大叫声几乎能穿透人耳。 伏苏手心微微发麻,直到所有姑娘都发出过声音了,他还是没有听出来:“……我猜不出来。” 他刚说完,便听到刀尖掠过空气发出的铮铮声响,一声闷哼后,浓稠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哥哥,如果一直是这个答案,那连猜对的可能都没了啊。”李颍上漫不经心地卷着他的头发,“再猜过吧。” 伏苏:“……” [我不干了他真的有病!] [我检测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姑娘都是你这半个月来收集意值的对象……变态吃醋太可怕了。呜,苏苏,快点刷完我们快点走吧我好害怕他突然兴奋起来把你也给砍了……] 他接连猜错,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剩下的两个姑娘已经昏过去了。 李颍上低叹了口气:“哥哥,飞鸢这样舍命救你,你却连她的声音都记不住,她得有多伤心啊。” “你够了没?”伏苏沉声道:“我没有碰过她们,你满意了吗?”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找她们玩个游戏。如果你碰过她们,她们连陪你玩游戏的资格都没有了。” 妈!的!变!态!啊! 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你这个催命的可!? 李颍上揽过他的腰,低头咬住他的嘴唇,浅浅品尝之后轻声道:“哥哥,何必装着一副在乎别人性命的样子呢?你是怎样薄情的人,我很明白……你明知你逃走之后,负责看守你的人不会有一个活口,可你还是走了。所以,是不是只有在你面前,因你而死,你才会心软?” 伏苏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手里突然被塞了把沉重而冰凉的匕首。 “如果这样能让你对我心软的话,我求求你,你来杀了我吧。”(83中文 .83.) 第40章 血荆17 刀柄冰冷坚硬的纹路硌在伏苏的掌心,而李颍上的手则是包裹着他的掌背,缓缓收紧:“握紧了,哥哥。” 感觉到刀尖抵着人体的压迫感,伏苏暗暗咋舌,喂喂喂,来真的啊? 系统:[苏苏别怂!] 伏苏:[不不不行,我没这样捅过人,换个方法捅我比较在行……] 他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手,李颍上却不容置喙地紧紧攥住了他:“哥哥,你在害怕吗?” “别这样……” “你不是很恨我吗?”他吻着伏苏眼上的黑布,温热的气息在伏苏的脸上游走,恍惚之间他好像发出了一声笑音:“你恨不得我去死啊。现在我把自己送到你手上,你怎么不动手了?” 冰冷的刀柄被熨地微热,伏苏眼前一片黑暗,却好像能感觉到从李颍上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度,在他刀刃所向之处:“我不想再杀人了……让我离开吧,别再逼我了。” 李颍上低垂下眉眼:“哥哥,我已经把所有会欺辱你的人都杀了,现在只剩下我了,只要我死了,你会过的很好,再也没有人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他抵着伏苏的额头,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握着伏苏的手将那刀刃对准自己的腹部:“我要是活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不——”伏苏话音未落,便感觉李颍上的身体贴了上来,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如果不是指尖触到了温热的液体,他几乎快忘记现在的处境了:“你、你……” 李颍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线有些发颤,却承载着满满的期待与希冀:“哥哥……你心疼我了吗?” 伏苏被他神经质的行径震慑住了,手心阵阵发麻,那把没入李颍上身体里的刀握在他的手上,血液顺着刀刃淌到他的手上。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李颍上的呼吸却明显短促了起来:“哥哥,回答我啊……还不够吗?再换个地方好不好?” 说着,他直接把刀拔了出来,血液迸溅,伏苏嘴唇上溅上了几点,滚烫滚烫的,烫的他好想破口大骂李颍上神经病啊。 “够了,你够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李颍上眼里漫上血丝,连眼尾也泛起了红:“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样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或者你会心软回来,或者,干脆我死了吧。” 系统:[刷污染值好机会!别让他死了,死了刷不了了!] 伏苏的手腕被麻绳捆着并在一起,刀柄插在掌心之中,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刀柄从手中掉落,而李颍上冰凉的手又再次覆了上来,带领着他的手,将染血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哥哥,这里面是我的心脏,只要刺进去,你解脱了。” 刀尖刺入皮肤,伏苏心跳勃然加快,突然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低笑,缓缓松开了抵抗的劲:“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的……都是这样,明明是你们一直在逼我,为什么到现在,却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们了?” 李颍上瞳孔微微紧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伏苏收了笑意,语气冰冷而麻木:“皇位还给你了,我被你关在宫里羞辱也羞辱过了,以前欺负过你的也都被你杀光了,你还嫌不够吗?你现在到我面前装什么情圣?你装什么?你不是想要看我躺在你身下任你摆布吗?你要死我不拦你,滚去一边自己死,不要在我面前,我真是恶心透了你们这些人……恶心透了。” “不是的……”李颍上难掩痛苦地躬下了脊梁。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算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我也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啊。 是不是算我真的把心剜出来,你也懒得看一眼呢?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恭喜恭喜,我们快撤!] [哎……等等,跟我便宜弟弟道个别。] “砰——” 朦胧的光明明灭灭映照在他眼前的黑帘上,伏苏感觉浑身如坠云间轻飘飘的,他知道系统已经开始连接下一个世界了。他最多还有一分钟的时间,那之后,他的魂体会抽离。 他转头面向光芒照来的地方:“是烟火吗?” 他的手垂了下来,刀刃上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在衣襟上。李颍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明明已经是比他还要高大的身躯了,此刻却好似脆弱地要靠依着他来获得些微的慰藉。 很快,伏苏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温热的液体洇湿了。 “别哭了,阿上。帮我把布条摘了吧,我想看烟火。” 李颍上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还被蒙着之前,用力地吻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后才颤抖着手取下布条。见光的一瞬间,河岸边又升起一枚流星一般的烟火,在暗紫的天穹炸裂开万丈光芒。 屋里鲜血流了满地,尸首已经全被拖了出去。李颍上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腹部汩汩流出的血,他横抱着伏苏迈出了屋子,白袍沾满了血,从下摆滴滴垂落,他仿佛浴血而来漠然而立,却在烟火尘世之中佝偻下身体,无言无语地抱紧了怀里触不可及的人。 “至少让我能看到你,你别消失,”他垂着眉眼,声音颤抖:“求你了……” 伏苏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天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临走前还能看到一场盛世烟火,他觉得挺值了。 “阿上,你别看着我。” 李颍上眼眶通红,默然无声地注视着他,伏苏朝他露出一个他遥远记忆里的柔和笑容。在他的印象中,伏苏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对他开怀展眉过了,以前即使有过,在这经年的蹉跎曲折之中,他也分辨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但此刻,他知道是真的。 “你也不用再看着我的背影了,我不会回头。——你抬头,看看这天下吧,这才是你的。” 李颍上不敢抬头,他突然畏惧起来,伏苏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交代最后的赠言一般,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不回头……你要去哪里?” “你闭上眼,我告诉你。” 李颍上眼睫微微颤了颤,伏苏始终笑着看他,无半丝异色。 他闭上了眼,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了他的脸,他屏息着,等来了一个落在眉心的轻吻。 “我走了,会想你的。如果还会再见,一定不再欺负你啦。” 眼眶里的湿润几乎是瞬间凝结着掉落下来,他心跳骤然加速,烟火好像在耳边炸响,鼓噪不停。他急急地睁开眼,勾魂摄魄的眼里盛满星火,最终却只看到蓝芒从怀里人的体内飘飘扬扬地溢了出来,然后扶摇而上,汇入万千烟火之中。 他愣怔着伸手,那光点却从手心里穿了过去:“哥……哥?” 怀里的人双眸阖上,唇角边似还带着一丝笑意,使他看起来像是安稳地入睡了一般。 长眉连隽,微睇淡沲……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哥哥累了,是不是?”李颍上喃喃道,轻轻地放下了人,让他静静地躺在地上:“那睡一会儿吧……醒来要第一个看我……” 他躺在那具逐渐冷却的身体边,微微躬着身体,腹上伤口好像不疼了。那疼全都转到另外一个部位了。 曾经有只温暖的手把他从孤苦的沼泽之中拉了出来,免他惊免他苦,免他无枝可依,免他四方流离。可也是这手,将他拉出沼泽,却推入深渊。 李颍上扣紧了他的手,那冰冷的不似常人的手已经有些许僵硬了。 他僵化的面上终于拂开了那层恍惚而朦胧的薄膜。 他抵着额头,发出似哭似笑的怪异声音。 “我真怀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噗嗤——” 沉闷的利刃入体声隐没在烟火之中。 “——让我来看看。” 李颍上眼里只余下空洞的一片黑暗,吸进了所有光彩,面色惨白地比地上那人更像具尸体。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鲜红的、还带着一点点温热的心,恋地用侧脸轻轻磨蹭着,湿热的血液黏在他的唇角耳畔。 “这是哥哥的心啊……明明这么柔软,又可,跟哥哥完全不一样。” 他努力想拉起嘴角,却因眼底的无光而显得诡异而扭曲:“好喜欢,喜欢你,哥哥。”他亲吻躺在手心里的小东西:“也喜欢你。” “我说过——我会得到你的心的。” 他不停地亲吻小东西,本艳红的嘴唇更添上一份诡丽而罪恶的色彩。 “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话音一落,轻微地啪嗒一声,透明的水珠坠落下来。 “呜……求求你……” 他拿起沾满鲜血的刀,划开胸口的肌肤。 血液染遍他全身,他颤抖着把那不再跳动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疼痛,他却缓缓地露出一个欣慰的、快乐的微笑。 他捂住胸口: “我们在一起了,哥哥。”(83中文 .83.) 第41章 青空01 夏秋之交,从边缘开始泛黄的叶子干瘪地像旱烟叶,穿过城市忙碌的大街小巷的风一吹,匆匆忙忙地从枝头上零落下来。 a城最为繁忙的商业圈依旧如往常一般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码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人群之间,刚到下午三点,晚高峰还未拉开序幕,宽阔的马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文南路以北,uo娱乐集团所属大楼像一尊沉默而宏伟的巨人,武装着尊赫奢贵的银甲,静静地伫立一方,而繁华都市的喧嚣依旧乘风而起,无孔不入地钻进巨人的耳朵里。 大厦0层,青年斜躺在靠单向玻璃的真皮沙发上,一腿曲起,另一条腿则懒懒地勾拉着人字拖,在米白色羊毛地毯上方晃荡着,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凌厉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青年懒散的模样皱起了眉:“你要在那里躺到什么时候,北岩和宇风马上要到了,你还不快点准备,要让录音棚里所有的工作人员等你一个人?” 听到声音,青年从杂志后露出脸,摆出副男女老少通吃的笑脸:“哈喽,莎姐。”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女人的穿着,然后弯着眼道:“克里斯汀初秋首推新款,我们莎姐永远都跟得上时尚潮流,可让公司其他小姑娘嫉妒死了。” “少贫嘴,赶快给我起来,”莎姐懒得理会他那张不要钱一样撒蜜糖的嘴,几步走到伏苏面前,一把抽走他手里的杂志:“精神着点儿,这次录的贺岁特专是我四处找门路,特地请来词作老师为你打造的,配合后期的宣传炒作,有竖立新形象翻身大红的机会,你要是不好好表现,过完这个年你给我收拾东西滚出uo回家种田。” 伏苏现在的身份是uo旗下一个三人男团中的一员,另外两名队友是陈宇风和陆北岩,他们三人出道有四年之久,凭借着出众的外表和公司包装的完美形象已经积累起了不容小觑的人气,官博足有两千多万粉丝。虽然比不上成名已久的大腕们,但在吃青春饭的小鲜肉之中已是难得。 而这三人之中,争议最大、粉黑互掐最狠的是伏苏。无怪乎此,伏苏在一出道以另两人无法媲美的相貌夺得了数不清的路人好感,但在之后的几年中,他在歌唱上无法遮掩的短板逐渐暴露,又莫名其妙被水军黑人品黑私生活,一大批人粉转路,路转黑,现在留下的大多是撕.逼掐架样样在行的萝莉颜粉。 正所谓一粉顶十黑,粉圈脑残多,导致黑子以几何倍数增长。每次他的名字一被提起,必定伴随着腥风血雨。 而与他相反的是,原本在外貌上逊色一筹的另两人则以出众的唱功才华吸了粉。伏苏是一个礼拜前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一个礼拜里听莎姐透露,另外两人都已经有单飞的想法了。 这次的贺岁新专大概是他们三人最后一次一起录专了。 伏苏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挂在嘴边的笑却依旧漫不经心的,随意般地哄了莎姐几句:“好啦我知道了,你别气,小心长皱纹。” 莎姐皱着眉神情不虞地看着他,伏苏随手捋了把染成灰紫色的头发,半长的刘海又垂落下来,在他低头穿鞋的时候遮挡住了左眼下一颗妖娆的泪痣。他穿着简单明了的白衬加九分裤,扣子开了三颗,露出形状优美的两截锁骨和一小片明明暗暗隐于其中的前胸,与他略显凌乱不羁的短发相衬,显出一丝颓废而禁忌的美感。 这个人具备所有让人为他疯狂沦陷的条件。 莎姐脑海里掠过这个念头,越发烦躁了,明明是个容易大爆的外形条件,偏偏败在唱功上,实在是让人扼腕。她以前也试过把伏苏塞去影视圈,结果没几天人给退回来了,还被媒体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她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偃旗息鼓。 伏苏站了起来,在落地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他打量着镜子里的人那一头灰中透紫的毛,以及那让他自己都有些垂涎性.奋的细腰窄腿大长腿,心里啧了一声,gay里gay气的,对着镜子他都可以来几发。 捯饬好自己后,他转身给了莎姐一个点到即止的拥抱:“莎姐,别为我操心了,这次我一定努力。” 饶是已经成家数年的莎姐,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闹得有些脸热:“干什么呢,少到我这里来油嘴滑舌,快点去准备。” “遵命,我的女王。” 伏苏到录音棚的时候,正巧陆北岩和陈宇风也到了。两人自从红起来后忙得脚不着地,这会儿刚赶完一个通告,被莎姐一个电话急匆匆地喊来试录新专,还是为了替半糊的伏苏做嫁衣,所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棚里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调整,伏苏从箱子里拿了两瓶水扔给两个队友:“接着,润下嗓子。” 陆北岩拧开瓶盖喝了口,不耐道:“怎么还没调好?我晚上还有个聚餐呢。” “耽误你行程,抱歉了。”伏苏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陆北岩原本有些冒火,但听他带着一丝性感的笑音,火气莫名其妙消了一半。 “……算了。” 陆北岩斜斜睨他一眼,正好瞥到伏苏仰头喝水。那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一点透明的水渍洇在他嫩红的唇角,随即他也看了过来,双眼微微眯起,有些百无聊赖的懒怠颓然,但很快又浮起一层轻快的笑意,分不清是敷衍还是熟稔,但陆北岩却几不可查地耳朵发热。 他马上收回了目光,乱七八糟地想着,伏苏这个人虽然唱功才华上不了台面,但长得是真特么好看,算是同为男人,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叮——收集到陆北岩意值二十点。] [gaygay的,我的队友,想跟我搞基吗。] 系统:[你也想跟自己搞啊。] 伏苏笑了笑:[对,这身体摸起来很棒,后面也紧地牙疼,绝对是我的口味。可惜自己吃不到。] 系统:[…………你什么时候……?] 伏苏:[洗澡的时候。] 系统:[……幸好我屏蔽了,想想都辣。] 现场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三人开始第一次录音。因为这只是试录,所以压力不大,陆北岩和陈宇风拿着自己的词本站在话筒前,顺利地唱完自己的那段之后,视线都飘到了伏苏身上,据以往经验,伏苏前三句必破音,调子也七零八落忽高忽低的,实在令人不忍卒听。 他们已经做好反复录几十次的心理准备了。 录音棚里高光打下来,照亮空气里起起落落的浮尘,伏苏站在散大的光束之中,灰紫的短发上跳跃着光泽,他的侧脸看起来明净而沉静,而左眼下的泪痣又替他添了一份妖媚惑人的气息。 ……妖精。 两人完全未觉自己已经看得有些出神了,而把他们的神智拉回来的,是伏苏启唇后,溢出唇间的低哑声线。他的声音非常独特,没有褪尽少年时期的清冽干净,又增添了一分微哑和性感,像羽毛轻轻搔刮耳膜,令人从心底里骚扰难耐,忍不住屏息试图听得更清楚。 这是首基调忧郁的情歌。伏苏半耷拉着眼皮,眼底点缀着暗芒,仿佛沉浸进去了,又仿佛清醒地冷眼旁观,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歌声像是无形的磁场,一旦把人包围住了,瞬间能让人心里的罗盘晕头转向。 然而,他看起来像是不经意的,无辜得很。 ——这是个,无差别地勾引了所有人,却微笑着摆出浑然不知的姿态的,妖精。 两人微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伏苏竟然没有跑调! 不仅音走的准,保持地也很稳,气息丝毫不乱,甚至游刃有余,给人一种“老子只是随便唱唱”的松快感。他……他什么时候…… [叮——收集到陆北岩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陈宇风意值二十点。] “砰——” 两人瞬间回神,这才发现已经到合唱部分了,但他们都愣在原地半个音都没发出来,而莎姐正拍着玻璃墙提醒他们。 但算这时跟上也来不及了,两人无奈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莎姐推开门走进来,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狠狠地抱了伏苏一下:“状态很好!保持下去!” 伏苏笑着回抱了她一下,而另外两人则是面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的试录很顺利,三人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录了三遍觉得已近完美,莎姐也没有继续拉着他们,早早地放他们回家了。 伏苏戴上口罩,插着口袋从大楼里走出来,保姆车在门口等着,突然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小王哥。上次问你的事情……” “你还没死心呢,”王哥啧了一声:“谢简那样的大佬可不是你这样的小明星能勾搭上的,跟他搭上桃色花边的哪个不是一线男星女星,你再倒贴,他也不会看你的啦,别浪费这个钱了。” “王哥,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买,毕竟人都要往高处走。”伏苏朝助理做了个稍候的动作,助理于是没有走过来:“有机会总比没有好,您说是吧。” “行吧,你花这个钱我也不拦你,不过我只能卖他今晚的行踪,下回我可不理你了。” “好的,谢谢小王哥。” 过了一会儿,一条微信过来了。 伏苏看了眼地址,微微一笑,弯腰进了车。 助理妹子是他的脑残粉,每天看着他发花痴,以前伏苏都是阴沉着脸的,但最近几天突然变得温柔近人起来了,妹子也胆大了些:“哥哥在开心什么呢?今天的试录顺利吗?” 伏苏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今天晚上要干大事。” 妹子好奇道:“什么大事?哥哥你别又偷偷摸摸一个人跑出去,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喝醉了在大马路上发酒疯,莎姐会把我宰了的。” “哦,那应该不会……我是去处个对象。” “……哥哥你还是发酒疯吧。”(83中文 .83.) 第42章 青空02 伏苏住的公寓是公司统一分配的,地处寸土寸金的地段,住在这一片的大多是圈内人,出门散个步也有可能遇到同行。陆北岩和陈宇风住他隔壁,不过私底下他们三人关系并不太好,所以走动很少。 伏苏到家后进厨房煮了碗面,端到沙发前,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电视里放的喜剧影片低俗而无聊,伏苏看了一会儿没兴致了,拿出手机刷起微博来。他的微博里东西很少,广告宣传都有专属官博在搞,莎姐对他的要求是偶尔发几张自拍撩撩粉。伏苏对自拍没什么兴趣,但却对拍自己的大长腿兴致盎然,他躺在沙发上抬起匀称笔直的长腿,自我欣赏够了后发到了微博上。 吃碗面的时间,评论区已经沦陷成粉黑战场了。 “哇哇哇啊啊啊舔舔舔我们苏苏最好看腿毛也是全世界最好看!!!” “呵呵哒,还专门抬腿拍照,一股子基佬的骚气[手动再见]” “gay里gay气,这是要转型走娘炮路线了吗。” “#伏苏整容##伏苏旧照##伏苏黑历史#给脑残粉们还原一个真实的伏苏,科科。” 伏苏看得津津有味,这时一条微信进来。 小王哥:分享地址 小王哥:谢简现在在这里的一家酒吧里,名字发给你了。 伏苏眼里掠过一丝玩味,低声念了遍那酒吧的名字,如果他没记错,这可是家有名的gay吧。 果然谢大佬不是直的啊,啧啧。 谢简,时年二十八岁,富三代,大学毕业之后逐渐接手家族产业,势力如藤蔓一般深入娱乐、餐饮、物流等等行业,是a城富豪圈内最引人瞩目的后起之秀,即便是商界龙头巨擘提到这位谢家继承人也是赞不绝口。——当然,这并不是引起伏苏注意的重点。 一周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身正在一家大酒店里赶酒席。他被赞助方灌了一肚子黄汤,晕晕乎乎地摸去洗手间上厕所,正好在里面遇到了谢简。原身是个纯gay,面对谢简那样身材相貌家世都没得说的男人自然动了歪心思,可惜以前在公共场合明里暗里暗示了几次,谢简都置若未知,这次在洗手间独处,又有肚中黄汤壮胆,原身直接把人推到墙上强吻了。 ……然后伏苏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且脸上被揍了一拳。 这对于在撩人界无往不利的伏苏来说,简直是个耻辱。好巧不巧,这位“禁欲”的大佬是这个世界的病毒,伏苏知道之后,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谢简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袖口和领子上的纽扣总是扣到最后一颗,一丝不苟而淡漠疏离,眉眼之间有着一层化不开的薄冰,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的情绪发生不受控制的波动。但是——如果能脱光他的衣服,揉乱他的头发,扒下他严丝合缝的西装裤,然后弄脏他,看他眼尾泛红,羞耻又难耐的样子…… 一定非常带感,想想都要硬了。 系统:[你是个受。] 伏苏:[……别提醒我。] 他披上外套,戴好口罩和鸭舌帽出门了。那家gay吧离地不远,他开车半个小时找到了,刚找到停车位,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的王哥偷偷摸摸地走到他车边:“小弟,我可是第一次把谢简的行踪卖人,你可别说漏了嘴啊,否则我得挨批。” “放心,小王哥,”伏苏朝他笑笑:“这事只有我们知道。等我勾搭上大佬,自然会分你好处。” 王哥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伏苏转着车钥匙迈进酒吧狭窄的门,拐过弯弯绕绕,里面别有洞天。今夜bar里正在举办角色扮演play,一眼扫过去,有扮成中世纪贵族的,有穿骚粉系兔子装的,气氛热烈而不喧闹,所有人仿佛只是受邀盛装出席,完全没有别的gay吧直白而情.色的气息。他的视线飞快地在群魔乱舞之中逡巡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坐在吧台边的谢简。 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即使在这样热情洋溢的夜晚里,乌黑的发仍旧一丝不乱地被发胶固定。他侧过头跟旁边的男人说话,一个带着发套,装着公主裙装的年轻男孩凑到他身边,他却连个眼神都没有分出来,那男孩撩了几次便失望而不舍地走开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个男人坐到他身边,无一不是摊手离开。 不想吊小受,来gay吧干嘛? 伏苏饶有趣味地靠着墙打量了他半晌,确认了他不是在假正经,而是真的对那些人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他的气场与这里的气氛一点也不相融,仿佛他只是误入此地,随时可以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 伏苏摸了摸下巴:[有意思,我喜欢挑战。本性是什么?] 系统:[你听说过性.瘾症吗?] 伏苏:[对做.上瘾?] 系统:[是的。深度性.瘾的人无时无刻不渴望触碰、亲吻、做.,对恋人的身体有无法遏制的独占欲,算是看到或摸到恋人用过的衣服、围巾、牙杯等等物品,都会让性.瘾患者产生强烈的冲动。] 伏苏:[所以……] 系统:[顺便再提醒一句,你是个受。] 伏苏静默片刻,突然觉得后边有点疼。 这时,一身暗黑系朋克装扮的年轻男人拿着酒杯走到他面前,朝他眨了眨风情万种的眼:“喝一杯?” 伏苏微笑着接过酒杯,扯下了口罩,角落里光线昏暗,男人看不清他的脸,只在灯光闪过的一瞬间看到他浅酌了半口后,艳红的舌尖有意无意地在杯沿舔了一下。男人眼中光芒大动,按捺不住冲动,脱口而出:“有伴了吗?” “还没决定呢。” “……旁边有家宾馆。不如……?” 伏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零?” 男人点头,唯恐伏苏反悔般道:“我□□不错的。” “那别去宾馆了,”伏苏凑近了他,低哑道:“洗手间里也可以。满意的话,我给你留电话。” 男人饥渴难耐地喘了两口气,直接拉着伏苏进了洗手间。 [叮——收集到陌生男子意值二十点。] 应伏苏要求,男人把身上的外套裤子脱了下来,正在脱里面秋裤的时候,伏苏突然朝他弯了弯眼,指尖暧昧地掠过他的发梢,男人以为他要抚摸自己的侧脸或者脖颈,心跳骤然加速,然而伏苏只是飞快地拿了他脱下的外套裤子,转身溜出了隔间。 “谢谢你啊宝贝儿,过半个小时我还给你!你玩会手机!” “喂你这个人——!”男人有些气急败坏,他现在身上只穿着秋衣秋裤,虽然不冷,但无法见人,“那你之后一定要把联系方式给我啊……!” 伏苏套上了外套和裤子,有点紧,收线完美的版型完全衬托出了他的细腰窄臀大长腿,他随手拿了个黑羽面具戴好,然后从侍从的托盘上端了杯魅蓝色的鸡尾酒,款步走进这场男色盛宴。 他眼光独到,这套后朋克金属暗黑风的装扮穿在别人身上只显得不伦不类,但却与他颓靡慵懒的气质非常契合,略显凌乱的紫灰色短发、魅惑妖媚的泪痣,还有面具下一双微微眯起的深邃眼眸,使他看起来像是从暗夜中走来的恶魔——微笑着朝所有被他勾引的人伸出苍白的手,邀请他们共同堕落的、美丽的恶魔。 伏苏一走进场,很多男性便注意到了他,互相推搡了一下,一束束毫不掩饰渴慕与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坐在吧台边的谢简注意到好友的目光飘移到了别处,不禁微微蹙眉:“文灏。” 文灏回过神来:“抱歉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谢简仿佛隔绝在这荷尔蒙四溢的场合之外,眉眼都结着一层淡漠的冰:“你要玩玩,下次再骗我来这种地方,我让你再也用不上下边的东西。”他的声线富有金属质感,冰冷而无机质的,让人很难想象这个人情绪波动起来的样子。 文灏腆着脸笑嘻嘻道:“还生气呢?我只是看你一个人日子过得比水还淡,所以带你来找点激情,你这人也忒不知趣了……啧啧,快看那家伙,那腰那屁股,绝了,极品。诶,你快看一眼,性冷淡啊你。” 谢简被文灏推着随意瞥了眼,在看到一身零零落落金属挂件的朋克男走上灯光聚焦的舞台时,目光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的人生像是一段被精密排制的代码一样,在任何一方面都从不相差踏错,习惯了一丝不苟循规蹈矩的生活,便对轻浮不正经的人与事看不对眼,尤其是风华正茂却**不羁,用轻佻虚浮的方式肆意挥霍人生的小年轻——像此刻的伏苏一样。然而,当带着华丽而浓黑的半脸面具的伏苏站上舞台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很快微皱着眉收回了目光。 不知为什么,那个人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太好。 文灏啧啧道:“这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带劲的驻唱?你看到没,那屁股又挺又翘,用力捏几把再掰开……” “闭嘴。” “哈哈哈大佬你怎么这么冷淡,真的不行了吧。” 谢简一口喝掉了高脚杯里剩下的酒液,目光微凉地睨了文灏一眼,没有理会他。 “喂喂——”话筒放大了伏苏低哑,却带三分笑音的声线,他的声音本十分性感,经放大后更是如同羽毛不断地搔刮着人的耳膜,令人从耳朵到心底都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打扰大家了,不好意思。” “没事——帅哥要说什么?” “帅哥留个号码吧!” “唱首歌吧,声音很棒啊!” “喜欢什么体位?” “房号1307,等你啊!” 被他荷尔蒙爆棚的声音一撩,满场的男性好像一下子都褪下了外表的彬彬有礼,四下响起各种各样的打趣和嬉笑声。 伏苏浑不在意,淡笑道:“喜欢后入位。” “喔喔喔——!”男人们哄笑开了,气氛一度达到高.潮。 文灏也被撩起了兴致,饶有趣味地盯着台上的人看,懒得管性冷淡的谢简了。 而谢简则是又向酒保要了杯酒,背对着舞台。 伏苏清了清嗓:“今天的确是想唱首歌的,送给在场的一位先生,以表达我对他的——一见钟情。”最后四个字他说得缠绵而缱绻,场内段数不太高的人甚至微微耳热,并暗暗期盼起他口中说的那位先生是自己。 [叮——收集到路人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路人意值二十点。] [叮——收集到路人意值二十点。] …… 伏苏向驻唱团队借了把电吉他,背在肩上,然后潇洒地跳下台,指尖在弦上划出一串流畅而激烈的颤音,颤地人心悸,却又无法克制自己目光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他。 他简直像毒。 伏苏径直走到了吧台边,站在文灏的面前,文灏微微有些诧异,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刚朝伏苏露出一个暧昧又欣快的笑容,边听伏苏礼貌性地对他说:“对不起,请让让。” 文灏:“……???” 他一头雾水地起身坐到了另外一个位子上,然后便看到伏苏踩着椅子,坐上了吧台,电吉他搁在翘起的二郎腿上,然后伸出手,轻轻按住谢简手中的酒杯。谢简微微一顿,淡漠的眸子朝他瞥去,伏苏半点不受影响,露出一个轻柔地令人无法拒绝的笑:“我想唱歌给你听,能先听我唱完吗?” 他的指尖仿佛无意地搔刮过谢简的手心,谢简浑身微僵,沉默地放下了酒杯,正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和这个奇怪的人的时候,伏苏低低一笑,指尖在琴弦上划出能让人灵魂一起震荡的电子颤音。 他只犹豫了那么一瞬,伏苏便抱着吉他坐在吧台上,面对着他开始唱了—— i (我会让你浑身火热) k (让你摆动) illlk (我将让全世界惊诧) iase (我是你的挑逗者) imyourfuel (我是你的燃料源泉) 他的声音沙哑又诱惑,含着浓浓的挑逗意味,配合着电吉他的节奏,舞场里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随着狂热而色气的歌声而贴身扭动了起来。 luxury (享受吧) (操.我吧) ilebrity (谁叫我是个名流) cant (你的目光无法从我身上移开) ihere (我让你操.我只为让我登上欲.望之巅) 激烈而狂野的求戛然而止,伏苏把电吉他扔在一旁,一脚踩在吧台上,一脚悬空,弯下腰凑近谢简的耳边,低低地喘了口气,然后低笑道:“你好看,我喜欢你,想不想上我?” 谢简:“……”(83中文 .83.) 第43章 青空03 偌大的房间内被黑暗侵袭,一丝一缕的夜风从没有完全合拢的窗缝间吹了进来,厚重的深色布帘幅度极小地摆动着,一室清冷缓缓落下。 房间内摆设少的可怜,最显眼的是那张铺了上等丝绸锦被的kingsie大床,四根冷冰冰的床柱上纹着欧式花纹,深紫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地压成床顶。而此刻,丝绸薄被被铺平,中间突兀地凸出一块山包,起伏的曲线有些旖旎撩人。 交叠着双腿深陷在真皮沙发内的男人剪开一支雪茄,明明暗暗的猩红光点映亮了他眸底如三月冰雪的色彩,他在吞云吐雾之中眸光深深地盯着那个突出的小山包,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被满溢的黑雾遮掩。 很快,被子下的人醒来了——丝滑的薄被随着若有若无的动作滑了下来,露出瘦削、弧度却完美到令人想狠狠嗜咬的肩胛骨,以及脆弱到好像一掐能掐断的奶白色脖颈。那上面,被套上了纯金的项圈,冰冷冷地贴着那敏感的肌肤,同时,还有四条细细的金锁链从被子下蜿蜒而出,盘绕在四方柱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发出细碎的叮当声,清脆悦耳。 ……如此好看。漂亮到让他想深藏起来观赏,舍不得给任何人看呢。 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能勾起人心底里最阴暗险恶的摧毁欲。 男人眸色愈渐深沉,蒙上一层缥缈的欲.色之后,在黑暗中蛰伏着,危险而美丽。 伏苏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是看自己的血条。 正常来说,在满条的情况下,他最多能支撑一周不补充意值,一旦超过一周,嗝屁了。 幸好睡眠状态下,血条不会被打,现在还是满的。他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你醒了。” 贺璟的声音。伏苏想坐起来,却突然感觉到了全身被禁锢的状态,冷冰冰的金属制品从他的四肢末端缠绕上来,交叉束缚住了整具身体……而且他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被一层薄被拢盖着。 [为什么要剥光我?我没裸睡的习惯啊。] [为了更方便地上你。] [那为什么要用金链子绑我?现在哪儿都有他的人,我也逃不掉啊。] [还是为了更方便地上你。] [……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哥哥我从来不喜欢玩这种情.趣用品,只喜欢踏踏实实地干。 三年不见,贺璟这家伙已经从小变态进化成巨变态了,有点害怕。 伏苏坐不起来,干脆大咧咧地大开四肢,懒洋洋地对贺璟道:“这次又要关多久呀。” 贺璟轻轻抖了下烟灰:“关到死。” 哦,那大概也一周。 想不到吧,科科。 伏苏觉得有些无聊,发了会儿呆,忍不住问:“除了锁着我,不干其他事了吗?” 系统:[……!!!苏苏你变了!你居然主动找日!] 伏苏:[反正也逃不了,无聊嘛,逗他玩,挺有趣的。] 贺璟将烟捻灭了,长腿一伸,站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内,他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伏苏,看到他又朝自己露出向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眼神一冷,猛地俯身钳住了伏苏的下巴:“你这三年,过得很开心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b:折翼天使酌小桃) *** 伏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暗的清冷房间,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下绵长的肿痛酸软让他有些愁眉苦脸的。 系统幽幽道:[这回爽够了吧。] [嗯,三年份。] [还想当受吗?] 伏苏回味了一下:[换个人的话,做下面的也挺爽的。] 如果是像贺璟这样的……还是算了,活着挺好。 伏苏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越看越觉得有些诡异的熟悉,等看到玻璃茶几上摆着的映着他照片的马克杯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摆设用品,都是他的东西。是这三年来,莫名其妙丢了的东西。 他哎哟哎哟地下床,看到两脚踝上的细锁链,眉头微微抽了抽,对贺璟的恶趣味有些不屑。他又不是能飞? 锁链很长,足够他在房间内自由活动,他走到了衣柜前,拉开一看,里面挂着的衣服,也全都是他的。 我靠,贺璟这玩意儿在下一盘大棋啊……老早计划着这一天了,还特地偷他的东西给他制造家的归属感是吗尼玛的? 真体贴,有前途的。 他合上衣柜门,扭头一看,贺璟正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他,目光相对后,他淡淡问道:“还满意吗?” 伏苏:“……”这个,问的是昨天晚上,还是满屋子偷来的他的东西啊? 贺璟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床头有铃,需要吃的可以按,会有人送进来的。” 伏苏似笑非笑:“不担心我又勾引人?” 贺璟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移开目光:“我管不了你,但是管得住别人。” 虽然语气云淡风轻的,但是伏苏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佣人都调.教好了,手段嘛,当然是最擅长的威逼,如果真的有人跟自己牵扯不清,后果一定——非常非常严重。 毕竟,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所有人都能露出阳光笑容的贺璟了。 想到这全是自己的功劳,伏苏心情有点复杂,怎么说呢……调.教出了一个鬼.畜的感觉?有点怕怕,又觉得很爽。 不对,他搁这儿爽什么,他的意值啊!没了啊! 看来唯一的方法是在这一周内刷满污染值了…… 之后,果然如贺璟所说,进来送饭送水果的佣人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放下东西马上转头走人,好像住在这间布置温馨的房间里的,是洪水猛兽一样。伏苏猜以贺璟那恐怖的独占欲和掌控欲,房间内肯定安装了监控之类的东西,所以即使有个别女仆好奇地抬头打量他,他也没有去撩。然而即便这样,第二天,那个送饭女仆依旧被换掉了。 每到晚上,贺璟都会绑住伏苏的手脚,用尽所有手段,挑逗地他缴械投降主动求欢,直到听到他嘴里一遍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后才满足地在他身上发泄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欲.望,而一旦伏苏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他拿东西堵住小小酥,折磨地伏苏欲死欲活,恨不得掐着贺璟两人一块嗝屁算了。 第三天,伏苏躺在床上,思考着他废了的人生。 系统:[还有四天。] 伏苏:[我知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考验演技,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的时刻到了。] 我的小心肝,日,我日不过你,但是要玩套路,你可能还是玩不过你的哥哥。伏苏朝监控方向飞了个吻,眼角眉梢荡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夜晚,贺璟将伏苏两手紧紧攥着,低头从他的嘴唇吻到脖颈之间。啪完一次之后,他抬头,却看到伏苏侧着脸,两眼睁着却没有看他,里面的神采有些黯淡而空洞。 贺璟掰着他的下巴,轻轻吻着他的脸:“被关着,很难受是吗,伏苏?” 伏苏没有说话,嘴唇轻微地颤抖着。 “我很喜欢你啊,所以,也很心疼。”贺璟抬起头,被黑暗侵袭的双眸只是一汪没有起伏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偏偏说的话却是温柔而缱绻的:“是太喜欢了,所以才做不到放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只是在我的面前示弱,一旦我心软了,转身逃走呢?毕竟这套,你已经玩过了。” “从你的嘴里说出的任何话,我都已经不信了呢,可惜。” 伏苏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有些脆弱易碎的意味,很快,他闭上眼,无论贺璟对他做什么,都不再睁开看他。 贺璟得到了满足后,紧紧地抱住伏苏的身体,轻声道:“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能像这样抱住你。”他轻轻叹出口气:“真开心。” 久久没有得到伏苏的回应,贺璟忍不住探手去摸他的嘴唇和眼睛,发现他脸上湿湿的一片,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贺璟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没关系,伏苏恨他,厌恶他都没关系。他要的,只是能看到他,把他困在身边而已。 别的……像他这么从里到外都坏掉了的人,也奢求不了了吧。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伏苏连续两天都像一个了无生气的人偶娃娃一样呆坐在床上,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无论他顶弄的动作多重都不哼一声不看他一眼的时候,贺璟内心滋生的阴暗的摧毁欲极速增长,他变得暴躁而易怒。 可是无论他对伏苏说多狠的话,做多过分的事情,他都是闭着眼睛默默承受,那双风流而多情的眼里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变得空洞而麻木。 贺璟紧紧地盯着监控视频里,那坐在窗台边半天没有动作的人,两侧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他这样的状态是很不正常的,也许以前受过心灵创伤,所以对幽闭环境很敏感。贺先生……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对他过?” “以前……”贺璟顿了顿:“以前他还是自由的,我没有完全束缚他。” “可那已经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了。”贺璟请来的精神专家托了托眼镜,严肃道:“贺先生,您绝对不能再把这位先生关在密闭的房间里,前几天他只是表现地异常沉默,时间一久,他会出现幻象,甚至精神不正常。” “难道要……放了他?”贺璟嘴角抽动了一下,眸色暗沉了下来:“不可能。” “那你要毁了他?” 毁了……毁了吗?贺璟看着屏幕里的人,内心疯狂生长的黑暗欲.望侵入了所有的思维。 毁了也不错啊。美丽的,失去希望的,不是……挺好的嘛。 * 夜幕降临,一名女仆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紧闭的白色房门前。 这里面,关着商业帝国的王的禁.脔,他最不容许人觊觎偷窥的美丽猎物,算只是抬头瞥一眼,也会被无情驱逐。女仆想起上一个在这个职位上的女孩,在心里默念了数遍不许抬头后,才轻手轻脚地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入锁孔。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对面突然传来巨大的拉力,女仆惊呼了一声,托盘还来不及拿稳,被从里面窜出来的身影而狠狠撞翻。 女仆向后跌倒,忍不住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 其实她只是多此一举而已,因为伏苏,根本逃不出来。 细链子牢牢地禁锢着他的两只脚踝,在他急迫地往外奔跑时狠狠牵绊住了他的脚,他被勾倒在地,手肘划破了皮,血丝浸了出来。 伏苏忍不住龇牙咧嘴,好几把疼啊,一不小心摔真了,可是还是要忍住眼泪微笑着演下去,真难受。 “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他努力向外爬,却被链子困着,他求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仆:“请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女仆傻愣愣地看着这个被禁锢的人。 他眼里印着无助与祈求,脆弱而憔悴的模样,好像她是他的——救世主一般。 …… “即便这样,贺先生也不想带他出去吗?也许,他真的会被逼疯的。” “……” 三年之中,他只想着强大起来,强大到能构筑一个伏苏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王国,为了这份野心,他每日每夜忍受着思念与渴望的煎熬,因为手下发回来的他的照片而欣喜,又为他四处与人勾搭而嫉妒发狂,一切的一切,他都忍下来了。终于,伏苏走进了他的圈套,为他所有了。 他想着,只要能占有这个人好了。 后来占有了,他又觉得有些不够,他希望这个人能主动要他。 后来伏苏也要他了,他却不满,因为他知道伏苏心里还是抗拒他的,如果有机会,仍然会选择逃离。 他想……他有点过于贪心了。 他想伏苏也能够喜欢上他,实在、实在不行……笑一下也可以。 贺璟闭了闭眼,转身离开监控室,走到了二楼伏苏的房间。 伏苏正趴在地上,哀求着傻愣住的女仆,他沉默着走过去,伏苏却好像看不见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贺璟蹲下.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解开了伏苏脚踝上的锁扣。 “你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我有足够的能力毁了你,但却没能力让自己对你彻底狠心,该怎么办呢? 第44章 青空04 更深露重,纵是深春,入夜了仍旧刮起带着寒意的穿廊风。 御书房内灯火如昼,跳跃的烛火不时发出噼啪一声,炸开点点火星,谢德福束手站在玉阶之下,直到坐在书案后的帝王疲累地揉揉眉心,他才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低着眉呈上碗还冒着热气的浓白色补汤。 伏苏靠着椅背,微阖着眼,指尖在雕龙扶手上轻点。 前方战线传来加急战报,邻国挥兵边境,情势紧急,正在向朝廷请求粮草和军马支援,然而几月前与从严的一战消损过多,国库空虚,尚来不及填补,此时开战,不论是谁领兵,无疑都是一场苦战。 [啧,当皇帝真累,又要忙着滋润后宫,又要劳心劳力照顾所有老百姓,难怪死的都早。] 系统:[你一个昏君已经很轻松了,又不用你去打战?也不用你去滋润后宫?] 虽然是这个理吧……但是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皇上,先休息一下吧。”谢德福将汤碗递到他手边,伏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过汤碗,刚舀起一勺,谢德福便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七殿下已经在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夜里凉,风又大,皇上您看……” “不用管他。” 他喝了口汤,神色平淡,谢德福有些犹豫,再次劝说道:“七殿下毕竟年少,犯些过错也在情理之中,皇上此刻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一阵该心疼的还是皇上。” 犯些过错情理之中?伏苏真想摇着谢德福的肩膀告诉他,李颍上犯的可不是一般的过错,他日了皇帝,日了皇帝啊! ……但是!碍于自尊,他忍了。 “让他跪着吧,再过一个时辰把他赶回去。” 谢德福不好再劝,只好应了下来,趁伏苏闭眼小憩的时候偷偷出了御书房,跪在庭院之中的李颍上听到声响,马上抬起头来,眸中灼灼闪过的亮芒在看到谢德福之后逐渐转为黯淡:“……谢总管,你不用出来了,哥哥会生气的。”说着,他目光轻移,出神般地看着那打开的门缝。 谢德福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对李颍上道:“七殿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恐怕不想见七殿下,您在这儿跪着也只是累了自己身子,不如早些回云台殿歇息,待过两天皇上气消了,您再来说几句好话哄哄皇上,您看这样成吗?” 李颍上微微垂下眉眼,黯然地看着地上被风卷起又落下的落叶,自言自语道:“哥哥……不会原谅我了。” 他努力朝谢德福扯扯嘴角:“谢总管,麻烦你照顾好哥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点头疼……以前我都会替他揉揉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轻到听不清了,仿佛被夜风一吹支离破碎。谢德福正为难着,突地听到了一道寒凉如冰的声线穿透而来:“谢总管。” 谢德福抬头一看,瞬时恭敬了些:“王爷,皇上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 魏迅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鹰隼般细长又锋锐的眼眸睨过跪在地上的李颍上:“七殿下何故在此。” 谢德福忙道:“是皇上罚七殿下在这跪着的。” 魏迅不再多问,从李颍上身边走过,鞋子踩踏过他逶迤垂地的衣袍。李颍上脸侧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他那席卷起黑暗风潮的眼眸,直到书房门合上,他才痉挛着松开了紧紧握着的双手手指,掌心被指甲刻出的半月弯形血口缓缓淌下鲜红的血,那抹血色落在他的眼底,增添了一分无神的呆滞,随后缓缓扭曲成阴鸷森诡的色彩,最后被合起的眼帘遮盖。 书房内,伏苏与魏迅聊前线战事聊至半夜,宫婢递上了宵夜,两人才稍作歇息,魏迅问起李颍上,谢德福低声回答还跪着,伏苏算算时间,得有两个多时辰了,这小家伙真够倔的。 “他做错了什么事?” “没什么,看不顺眼罢了。” 魏迅探寻般地盯着他的脸,没从那散漫倦怠的脸上看出丝毫破绽,眼眸微沉,转而言其他:“此番出征路途遥远艰辛,你心中可有人选?” 伏苏睨了他一样:“这种事魏卿决定好。” “那好,我倒是有一人选。” “嗯?” “是现在跪在门外的——七殿下。” 伏苏微微挑眉:“李颍上?”他轻笑了起来:“魏卿别开玩笑了,他这样娇娇弱弱的小皇子,被打几板子没出的气儿了,让他上战场,这不是惹人笑话?” “你不是想他死么?”魏迅紧紧地盯住了他,眸中掠过一丝暴虐之色:“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经验的人战死沙场再正常不过,算他侥幸活下来,在那么远的边境会发生什么意外——谁说得准呢?” “朕觉得你好像比朕还恨他。” “对,恨不得他早点滚去死。”魏迅嘴角掠起一个嗜血的弧度:“谁让他在肖想你呢?我都还没动过的东西,他也配碰?” 伏苏:“……”你又知道?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他不仅碰了还日了一晚上,摄政王要是知道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伏苏:[你笑这么开心,你是不是也想试试看被日啊?] 系统:[不不不不不不我是个系统,我看看,我不试。] [那你闭嘴好吧。] [行,你帅,你说什么都行。] “来人。” 魏迅把残羹剩汤放到了木盘上:“拿出去给七殿下,说是皇上赏的,让他务必喝完。” 谢德福下意识地瞥了伏苏一眼,伏苏淡淡颔首,谢德福这才转身出去了。 伏苏喝了口茶,心道他那便宜弟弟被欺负地这么狠,不知道会黑化成什么样,变态本性……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门外,李颍上在冰凉的地上跪了不知多久,两条腿已经完全麻木地没有知觉了,膝盖处钻心地疼,单薄的春衫挡不住深夜的冷风,他已经僵硬到连动一下都会觉得浑身发疼了,但在谢德福走出来的一瞬间,他还是立马问道:“谢总管,哥哥肯见我了吗?” 面对李颍上那充满希冀的目光,谢德福都觉得虚,为难良久才把盛着剩汤的碗递到他眼前。 “我知道,哥哥还是心疼我的……”李颍上还来不及扬起那抹盛着满足与喜悦的笑容,谢德福已艰难地重复了魏迅的话,打破了他那点可怜的幻想。 李颍上嘴角边若有似无的弧度顿住了,那一瞬间,他无措而茫然地像一个突然撒手丢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孩子,他的四周明明全都是人,却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过了许久,他眼底的光终于缓缓黯淡了下来,化为浓稠厚重的纯黑。 “臣弟……领旨。”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听到提醒,伏苏揉揉自己的良心,总是欺负小孩,他真是要折寿了。 看到拿回来的空碗,魏迅点了点头,也懒得再想招折腾李颍上了,专心说起前线战况来,关于战力分配、粮草供应。他曾经以为皇帝只是个称职的昏君,但在过去五年之中,他却数次有种异样的直觉——皇帝跟以前不一样了,换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来跟皇帝讨论战事,皇帝也从来不会关心。而如今,虽然皇帝仍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倦怠模样,但却总能无意之中点出被所有人忽略的点,往往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一直到天际破晓,伏苏才靠在榻上入睡,而魏迅则是支着脑袋眯了一会儿,马上醒了过来,打算先回府换朝服再上朝。 谢德福送他出门,外面晨光熹微,跪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堪重负缩成了一团,听到动静,他才缓缓地直起了上身,眼底漫着可怖的血丝:“魏迅……你跟哥哥……” 魏迅睥睨着他:“想问我们一晚上在做什么?” 李颍上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魏迅缓缓地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对谢德福说:“谢总管,皇上昨天晚上太累了,你派人去角楼鸣钟,通知众大臣,今日不早朝。” 谢德福只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但并没有想太多,转头吩咐人去办事了。 李颍上听着那一字一句近乎往他柔软的胸口里捅着冷刀的话,面上血色退地干干净净,甚至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好似难以承受般,脆弱地蜷缩起来,魏迅不屑地瞥着他,提步从他身边离开。 李颍上拼命地用手挤压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仿佛试图以这种方式使那个地方能够减缓一点抽搐般地疼痛,但那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疼我的吗?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啊……? 他像是失去了生气的玩偶一样呆滞地跪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两名内侍把他扶起来,几乎是拖拽着带入了书房里。 李颍上支撑着冰凉的地面,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恢复了清明:“……哥哥?” 伏苏缓缓蹲下,轻轻揩去他额头上的冷汗:“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回寝殿?” “……因为哥哥不肯见我。”他强撑了一晚上的坚强终于在见到伏苏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红着眼圈,委屈道:“哥哥为什么不见我?” 伏苏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近乎随意道:“谁是你哥哥?” 李颍上瞳孔微微一缩,蓦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伏苏:“……哥哥!你可以生我的气,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消气,但是求你……我求你,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 伏苏覆上他用力到骨节都泛白的手,在他哀求的目光之中,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阿上啊,”他叹了口气,轻柔地抹掉李颍上眼角还未落下的水渍:“你还记得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李颍上颤了颤,抖着声音道:“别说了,哥哥……” “是我杀的呀。她当初怎么对待我的母妃,我如法炮制,如何对待她,你还记得你母妃死前看着你的眼神吗?”伏苏微微一笑:“那是在说,阿上啊,你看清楚了,让你没了母妃的,是这个人。而现在,你居然忘了杀母之仇,我随便戏耍你一番,你这么上当了追着我跑……你母妃在天之灵,该有多失望?” “不、不是的……我,我……”李颍上摇着头,想往后退,伏苏却突然起身,光袖拂过一旁的剑架子,寒光一闪,宝剑出鞘,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剑尖直指李颍上咽喉,划出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线。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只有你强大起来了,才能蔑视所有他人赐予你的痛苦,”伏苏缓缓压下剑柄,黏稠的血液从剑身上划过:“如果你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弱小,不如我直接送你跟你母妃团聚吧,如何?” 李颍上抬头,注视着伏苏眼底的冰冷,仿佛感觉不到颈部的疼痛,过了许久,他像只困兽般低低地念了一声哥哥,眼里翻涌的痛苦与绝望终于在某一刻熄灭了,化为一片趁机。然后他抬起手——握住了剑身。 皮肉绽裂。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明白,他与他想要伸手触摸的那个人之间隔着天堑,他在这边急的满头大汗上蹿下跳,而那个人则是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处,用一种戏谑无谓的姿态看着他的焦急和渴望。 哥哥,你好可恨哪。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呢,如果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一定不是为了蔑视你给我的痛苦,而是为了—— 独占你。 无论是痛苦还是什么,只要是来自于你的,那都属于我啊,谁让你先来招惹我呢哥哥? 只有我能看你、碰你、□□你。这才是我的心之所愿,为此,我将所向披靡。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 第45章 青空05 出了奥兰帝国的国境之后,伏苏告别了护送的国王骑士团,只身穿越浓翠蔽日的森林。 他骑着通体雪白的白马溜溜达达地穿行于青翠林木之中,这片森林里的树木都高耸入云,纤细直挺的树干之间投下了斑驳树影,光影交错之间静谧地宛若某个绮丽梦幻的梦境。 伏苏嘴里叼着路上随手摘的野玫瑰:[科科我帅不帅?] 系统:[你这么无聊吗?] 伏苏将野玫瑰插到腰带里,顺着白马的鬃毛:[是啊无聊,不如你给我讲个笑话?] 系统:[你觉得自己帅炸了。] 伏苏:[……这算是笑话吗?] 他与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发时间,日头渐盛,前面传来潺潺水声,是条浅浅的溪流。 系统:[这里我们来过了。] 伏苏:[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所以,我们迷路了?] [是的。] 他有些头疼地四周环顾了一下,这森林里风光虽好,但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绕来绕去总是绕回原地,而且整整三日没见半个人影,他都快觉得这森林里有什么迷障了。 先留个记号吧,一直朝同一个方向前进总不会出错的。 伏苏从衣袖上撕下块布料,捆在溪边的树干上。他拍了拍手,正准备踩镫上马的时候,余光瞥到一道暗影飞快地闪过,隐藏在了粗大的树根之后。他定睛看去:“谁在那里?” 地上的影子动了一下,看影子形状,是个人,虽然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太矮了点。 伏苏继续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怎么走出森林,我迷路了。作为回报,我可以赠予你黄金或衣物。” 过了一会儿,一把铁锹从树干后掉了出来,那个鬼祟的人也探头探脑地看向伏苏。 红高帽,大鼻头,一双圆瞪瞪的大眼像缝上去的黑珠子,正戒备而谨慎地盯着伏苏。伏苏将腰间佩剑取下,挂到马鞍上:“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那人总算开口了,含含糊糊的:“我可以带你离开森林,也不需要你的黄金和衣服,只需要你帮我们干七天活。” “干活?” “我们在挖铁矿。” 伏苏瞅了眼那把小到可以当玩具的铁锹,大兄弟你开玩笑呢吧?这种玩具挖铁矿? 难怪要我帮忙了,我一铲子能抵你十铲子。 而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诡异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他在森林中偶遇的这位,是个小矮子。 “可以,我答应你,希望你不会食言。” 小矮人似乎很高兴,举着铁锹欢呼了一阵,然后踩着不合脚的大鞋子踢踢踏踏地跑到伏苏跟前,仰头看着他:“我跟我的同伴们走散了,你先带我回住处吧。” 小矮人才比他的膝盖高一点儿,一直低着头伏苏也累得很,干脆双手伸到他腋下,将小矮人捧到了马上。小矮人有些惊慌失措,伏苏翻身上马,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感觉都逗孩子似的:“别害怕,这马很温顺。” 小矮人转头去看,伏苏朝他笑了笑:“坐好了?好了指路吧。” [叮——收集到小矮人老七意值二十点。] 伏苏挑了挑眉:[老七?难道还有老大老二三四五六?] 系统:[字面理解,是的。] 那他这七天的意值不用担心了,本来还以为会困死在森林里,幸好运气不烂。 顺着老七指的路,伏苏很快看到了一座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木屋。他把老七抱下马,老七小跑着踏上木阶,敲着小木门:“老七老七,是老七回来了。” 伏苏把马绳绑在树上,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喊?” “我们的木屋里还有一个女孩,她被猎人追杀,是我们救了她,并且告诉她只有我们这样喊口号她才能开门。” 话音刚落,小木门吱呀着打开了,里面一个穿着蓝裙的女孩弯腰走出来,她有着纯黑的发丝,雪样的肌肤,殷红的唇色仿若鲜血滴入白雪之中,一双乌泱泱的眼单纯而澄澈,干净地找不出一丝杂质。 好漂亮的妹子。即便是看过无数美人的伏苏也忍不住发出感叹,这种雪一样纯白洁净的气质,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的。在他遥遥地观赏美人时,那女孩却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样,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伏苏很肯定那个女孩眼里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又变为无尽的黯然。 系统:[苏苏,我感觉到了病毒的气息。] 伏苏眨了眨眼:[嗯嗯嗯?] 病毒不是我家可的小艾利尔吗?我擦,难道还会复制增生?! [不,污染值是百分之二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定,这个女孩是艾利尔。但你也知道,我的监视范围只有方圆几米,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 这个发展,我怎么看不懂了?说好的小男孩,怎么变成女孩子了,你还我可的男孩! 我可是纯种的基佬啊! 老七又把白雪往屋里推:“白雪,白雪,今天的活干完了吗?” 白雪似乎在出神,她依靠着窗子,偷偷地往外看,直到老七催了两遍她才回答:“都做了,被子叠好了,衣服洗完了,地擦了两遍,饭已经盛好。” 老七满意了些,跳上小凳子,捧起自己的小碗:“再干五天的活,我们带你出森林。” 伏苏弯腰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他侧头看向在他面前有些拘束的白雪。对方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有原因的,他干脆顺势而为,反正刷污染值的目标没变,对方是什么样子其实他也不太在意:“这位姑娘,你也是在森林迷路了吗?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也许是怕对方觉得自己莽撞,伏苏有些抱歉,又非常认真地道:“你非常美丽,我想认识你。” 白雪对上他那不笑自含三分笑意的明亮眼眸,目光忽闪了一下,雪一样白嫩的脸颊上浮起两片红云:“我叫……白雪。” “很适合你的名字。你好,我叫伏苏。”伏苏朝她笑笑,鉴于对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他没有过多调戏,而是走进屋子里四处打量。 里面空间比较逼仄,但勉强能站人,用品也都齐全,只是睡觉有点麻烦。他转向地下室,想寻处睡觉的空地方。 “……伏苏。” 白雪的声音其实并没有像普通女孩那样婉约动听宛如莺啼,更像是潺潺溪流,悦耳而清凉。 听到声音,伏苏转身,白雪站在地下室的进口处,两人之间隔着数阶台阶,伏苏仰着头看向她,她的身影被门外的光簇拥着,暗沉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直到她踏下台阶,伏苏才逐渐看清她的表情——她在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那种目光,与其说是打量,更像是像通过视线的接触,确认着什么、同时愉悦而快活着。 “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低低道,随即向伏苏露出一个冰雪消融般温暖而清甜的笑容,弯弯的眼眸里印着伏苏的倒影,好像承载了全世界的分量一样。 伏苏故意好奇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白雪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有些黯然,许久才低声回:“不、我们并不认识。” 伏苏想了想:[很显然,他记得我,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所以没有表明身份,那么我继续刷污染值依然是有效的咯?] 系统:[是的。] 伏苏:[好吧好吧,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不逼问了。毕竟比起人鱼,我更喜欢跟人类打交道。] 白雪突然缓缓开口道:“地下室很潮湿,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小矮人们把他们的床拼在一起,让给了我,代价是我要替他们整理七天的家务。” 伏苏笑了笑:“我要是跟你睡在一起,太挤了。我睡地下室吧,谢谢白雪的关心,你很温柔。”他想起什么,从腰带里抽出那支野玫瑰,走到白雪面前,行了一个绅士礼,将玫瑰递到白雪的眼前:“虽然在你的面前,它的美显得暗淡无色,但请接受我对你的赞美。” 在你面前…… 那么美的玫瑰也失了颜色…… 赞美…… 伏苏弯着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之中,白雪脸上温顺柔和的笑容逐渐失去热度,那双乌黑的眼眸之中弥漫上若有似无的诡异色彩,与她鲜红的唇色,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无端显出几分冰凉的森然。她柔美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呢喃着某个人的名字,却止于唇齿。 原来、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温柔的呀…… 你也夸过我是大海最珍贵的存在呀。 所以,我对你来说,其实不是特别的,对吗? ——苏苏。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三十,] 白雪抬起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地从伏苏指间将玫瑰抽出,甜美一笑:“谢谢。” 背过手后,她圆润的指甲刻进了柔软鲜嫩的花瓣之中,指尖蹂.躏搓捻着玫瑰的残骸,血红的花汁溢了出来,一滴滴深入地下室的泥土地。 在伏苏离开之后,她抬起手,嫩红的舌尖舔舐过沾满花汁的指腹。 “好甜。” “像你一样。” * “以双尾换取双腿的代价是你将变成不同的模样,拥有不同的姓名,且同一个模样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后,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愿意。” “永远与你心中所想的人在一起的代价是——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 “我……愿意。” 第46章 青空06 一望无边的戈壁上,被染血风沙掩盖的天穹低低地压了下来,刮骨的风裹着砂砾,掠过一马平川的荒漠,吹打在如雕塑般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人。 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的挺拔男子右手轻扣腰间剑柄,火红的披风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他的脸溅上了血渍,那血迹仿佛无限延伸进了他望向落日的双眸之中。不久之后,一名将士跨过死尸,冲他喊道:“殿下!” 男子侧过头望来。他的半边脸被银制面具笼罩,露出的薄唇犹如浸过血一般:“何事?” “损失已经清点完成,将士们的尸体也已经搬运回城,但是在搜查俘虏的时候发现一名男子,自称是大兴人,无故卷入战争。属下不知如何处置,请殿下过去一看。” 李颍上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将士走向关押俘虏的帐营。 低头进入帐内,数十个俘虏被捆绑着手脚跪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马鞭抽打的血痕,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李颍上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随即瞳孔紧紧一缩。 那人跪在俘虏之中,深深地低垂着头,脸上还沾染着一道溅上去的血点,然而那被乱发半遮半掩的侧脸仍然——像极了某个人。 将士指了指那人:“将军,是他。” 李颍上目光沉沉:“拉他出来。” 那人马上被押到了他面前,以卑微而怯弱的姿态跪在他的脚下。 李颍上用剑鞘抬起了他的下巴,待那张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在他寒冷的幻象之中的脸孔完全落入眼底,他寒星一般的瞳仁缓缓浮现一丝朦胧而暧昧的色彩,随后他半蹲下来,与那人鼻息相交:“你是谁?” 李颍上露出的单眼微微眯起,纤长睫毛下勾出旖旎风情,本是阴柔妖气的面相,却无端令人胆寒。 男子瑟缩了一下:“我……我是大兴人……” “是吗。” 李颍上染血的指尖划过他的唇间,然后以一种漠然又兴味的语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不、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题……”李颍上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主子,魏迅,最近活得还舒服么?” 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当机立断地翻出袖中匕首,那尖端淬了泛着异样色彩的毒,寒光一闪,剑风直逼李颍上脖颈。电光火石之间,李颍上两指牢牢夹住了匕身,同时宝剑出鞘,寒铁铸的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到男子柔软的腹部,将他逼退半步以外。男子不死心,正欲再度出招时,眼前突地闪过一道白光,他隔着那道白光看见李颍上如鲜血般艳丽的唇瓣微弯,自那唇间吐露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可惜了。” “伪装得再像,却不及他半分。” 男子轰然倒地,一道剑伤几乎横贯了整根脖颈,只剩层血皮勉强将头颅与躯干相连。 他双眼圆睁。 剑势快的他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已身首异地。 站在一旁的将士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恨恨地瞪着那具尸首:“殿下,摄政王数次派人刺杀,咱们之前忙着打战无暇顾及,现如今敌国已退回边境十里开外,咱们跟摄政王这笔账该算了!” 李颍上仿若没听到他的话,声线犹如从刀刃上淌过的鲜血,寂静而冰寒:“把所有俘虏带出去。” “……是。”将士不情不愿地赶着俘虏们出帐了。 待营帐内空无一人,李颍上放下了手中杀人剑,撕断了男子尸首最后相连的那层皮肉,然后缓缓地将那颗染血的头颅抱了起来。 他温热的指尖一点点拂去那张脸上的血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而缱绻,仿佛在隔着遥远的山海,凝视着触手不可及的人。 三年了。 他喉间无意识地划过这声感慨,随即被若有似无的低笑所掩盖。 “你想我吗——哥哥?” 还滚烫的血液从端口处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沾湿了他的盔甲与剑鞘,顺着他的手掌、小臂,淌进了衣袖。他仿若未觉,只迷恋地看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头颅,露出来的单眼犹如坠入深渊的星辰,表面因重逢的喜悦而流光溢彩,内里却暗沉一片。 “我很想你呢。” 驱马离开都城,不敢回头唯恐城墙上不见你身影的时候想你。 披上战袍,跨过荒漠,以我热血为你封疆的时候想你。 夜晚寒风凛冽,大漠绽开靡丽至极的血狼花,最想你。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整整三年,春秋在血的战火之中来回更迭。 他低低喃道:“我真是要疯了,被你折磨的。” 他紧紧地将头颅抱进了怀里,感受着尚未完全冷却的温度,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待头颅渐冷,他终于从自己构建的美好幻象之中得到了些许慰藉,陷入朦胧迷离的眼眸恢复原来清冷至极的色彩,他撕下了那张□□,视若珍宝地捧到唇边,落下一吻。 “等我。” *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孟夏之时,澄清天空突显异光,端坐高位的帝王放下手中战报,上曰:得胜,即归。 入夜,星辰垂落,帝王登上九十九阶观星台,钦天监监正蹙眉拢袖,长长的白髯随着夜风摆动:“紫薇垣在北斗北,左右环列,十数年来帝星未能落入中央,自昨夜起,却有回归迹象,星象罕见,皇上,天下朝局,恐有巨变。” “大胆!监正的意思是,皇上会为即将回归正位的帝星让位不成?”谢德福忍不住出声怒斥,伏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他这才后退一步,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监正。 监正捋着白髯,一身仙风道骨:“皇上,天命既定。” 伏苏淡淡颔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仰头去看紫薇垣,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是要回来了,嗯? 你哥哥我都快把这硌得慌的皇位坐穿了。 半月后,伏苏着摄政王魏迅前往南北饥荒之地主持赈灾一事,那里饥民暴动之事频发,唯有得尽民心的摄政王方能坐的住阵,魏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当日便带着车马与赈灾粮食出发。 而在摄政王离开都城的第三日,在边境得胜归来的先皇后遗腹子李颍上班师回朝,千军万马抵达皇城脚下。按照既往规矩,抗战归来的士兵需在城外停留两日,待领兵将士交换虎符方得入城,然而这日却城门大开,负责守卫都城的禁卫军无一人妄动,任由李颍上带兵入城。 端坐在高大马背上的男子微微仰起下巴,银制的半面面具犹如阴森诡谲的獠牙鬼怪,而另外半张脸却浓艳殊丽宛若妖魅精怪,他眼眉微张,望着静静伫立在原处的宫城,片刻后,艳红的嘴唇轻抿,似乎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反手抽剑,寒光在空中挽出剑花,随后铮铮轻鸣的剑刃直指宫城。 “吾皇昏聩,臣民潦倒,吾乃先皇第七子,今以手中之剑,伏诛庸帝。愿随我一战的将士,一日功成,皆为我大兴国护国勇士!” 他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沉稳有力的声音被风鼓动,穿透进了拥有一腔热血的将士耳膜之中。 在那一刻,帝星归位,众人皆奉他为王,至死跟随,虽死不悔。 重兵围宫,原为帝王、乃至于皇宫守卫的御林军临阵倒戈,大开宫门,放所有反叛军入宫。一时之间,宫女内侍仓皇落跑,整座皇宫陷入以血铸的森冷地狱,无数旌旗倒下,吸饱了鲜血后在夕阳四合之中晕开深色。 伏苏依然坐在高高的九阶皇位之上,宫妃们或晕倒在地,或畏惧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一众莺莺燕燕,即使在最后的生死交加之际,也不愿离开她们的帝王,宁死也要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伏苏望着门洞外一片血红的夕阳残光,莫名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在这里嗝屁一次的话,有这么多盛世牡丹相伴身边,也不怎么亏? 系统:[你怎么肯定他会杀了你?] 伏苏:[我觉得杀了我都是轻的,他说不定还会把我鞭尸,再来个碎尸万段什么的,变态嘛……] 系统:[哇,你居然不怕,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怂怂的苏苏了。] [然后他会知道是我故意把魏迅引开,放他顺利进城,顺利夺宫,顺利弑兄,目的是为他排除异己,坐上皇位。这可是他哥哥用命给他保下来的皇位,他肯定感动死了,紧接着每天对着我的尸体抱头痛哭,污染值岂不是唰唰地飞上去了。说不定我不用再投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刷满了。] 系统:[………………都他妈是套路,老子信了你的邪。] 这时,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跨入了殿门,淌着鲜血的剑尖点地,划开一道血痕。 他身穿寒铁盔甲,血红战袍猎猎翻飞,宛若地狱归来的鬼煞,单眼里的光亮坠入黑暗,化作浓稠的一片,不留缝隙地紧紧将倦怠地支着脑袋坐在皇位上的人笼入眼底。 宫妃们惊恐大叫,看着李颍上提剑逼近,她们以娇弱之躯挡在伏苏面前。 “七殿下……!皇上是您哥哥!” 李颍上眸光微微闪了闪,转而眼底漾开一丝与他此刻形象完全不服的轻软笑意。 “他——不再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的囚徒。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第47章 青空07 不过贺璟不是去美国了么?如果回来了的话,肯定之前会跟他联系的啊。伏苏没多想,回包厢去了。 到晚上十一点,夜店宾客兴致最浓之际,伏苏被人象征性地灌了几杯酒,微醺的模样懒散而闲适,偶尔撇过来的眼波如盈盈水流,不笑也自含三分风流韵味,勾的那些把他当做今晚目标的人按捺不住心潮涌动,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凑。 能睡到这样的极品,算倒贴钱都乐意啊。 众人眼见着伏苏身边围坐了越来越多的人,司空见惯,只打趣道:“伏苏,今晚大家兴致都这么好,姑娘们也很给面子,不如你挑个顺眼的给你暖下被窝?” 虽然伏苏玩,但他们从来没见他带人回去过夜过,把姑娘们心挠痒了之后又撒手走人,真恶劣。 闻言,几个姑娘眼睛都微微亮了起来,含着隐隐的期盼。 伏苏脚一伸,踢了说话那人一下,笑道:“羡慕还是嫉妒啊。我要回校的,算了吧,下次再说。” “好,那说好了,下次你可别赖掉。” 伏苏随口敷衍道:“行。”不过等我对着姑娘能硬起来再说吧。 这时,一人从外面进来,坐下来说:“隔壁贺少在开趴,咱们离这么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哪个贺少?” “还能有谁,贺砚啊。” 伏苏挑眉道:“贺璟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啊。贺家正统的继承人呢,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咱们运气真好,过去凑个热闹呗?” 贺砚啊……看来刚刚他看到侧脸的男人是了。 长得真不错,虽然比不上贺璟,但也算百里挑一了。 伏苏轻笑了一声:[科科,想不想吃帅小哥的意值?] 系统:[你要去勾引贺璟弟弟啊?] 伏苏:[这不叫勾引,我只是在收集意值的同时刷下污染值。我记得,贺家两兄弟好像关系不太好?至于之后,再说吧,性格不对我胃口我也吃不下。] 系统沉默片刻:[你上次这么说,是准备勾引贺璟的时候了……结果操的连妈都不认识了。] [请你闭嘴,我不会当你死了的。] “既然都遇到了,去打个招呼吧,人多也热闹些。” 众人纷纷应和,大家一块儿往隔壁大包厢去了。里面响着震天般的音乐,穿着暴露的*女人们在五彩炫目的灯光下跳着妖娆的舞,每个送来的眼波都迷人而蛊惑,伏苏微笑着避开一个贴上他的舞女,目光轻移,看到了坐在卡座正中央的贺砚。 贺砚的眉眼跟贺璟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贺砚给人的感觉沉郁而阴鸷,眼神锋锐地像是能将人看个通透,这是经过继承人正统的锤炼后才能有的气质。如果没猜错的话,再过几年,贺璟会被他父亲提拔,安排成为贺砚的磨刀石以及脚踏板。 豪门世界兄弟之争的套路,伏苏懂地不能再懂,只是他对继承家业没有兴趣,早早地避开了自家老大,才过上潇洒日子。贺家两兄弟不同,嫡庶的分别非常微妙,两人年龄又相差不大,争斗避免不了。 四目相对之际,伏苏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是个角色。贺璟要是继续装傻白甜,肯定干不过他。] 系统:[你居然不叫他小心肝了。] [难道我还要像以前一样宠他?美死他了。现在我只想刷污染值,刷到他哭着不要不要的。] 系统:[你是不是在恼羞成怒?因为被艹到哭了一晚上?] 伏苏冷漠脸:[没有。] 系统闷笑不停,最后引开话题:[那你还勾引贺砚么?] [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算了,看他上不上道吧,如果他主动找上来,那我利用一下咯。] 有了众人的加入,气氛更加火热,伏苏在圈内向来人缘极佳,一坐下有不少人上来聊天搭话。自从准备勾搭贺璟后,为了在相处初期增加好感,伏苏的确是不怎么出来这种场面了,既然贺璟装阳光大学生,他扮开朗好少年。现在没了束缚,别提多自在了。 啊,让贺璟那个小婊砸在美国多待段时间吧。 现在这样多好,有的是人凑上来让我疼。比腿软地像豆腐似得躺在床上要好无数倍啊。 伏苏跟人聊天时,余光瞥到贺砚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暗处的嘴角微微上扬些许,也不拘泥,端着酒杯主动走过去。 “喝一杯?” 贺砚盯着他端酒杯的手看了几秒,然后缓缓抬头,目光自下往上地看着伏苏。 伏苏的五官长得非常明俊清朗,尤其是含着抹笑意的时候,眼眸微弯,纤长如黑羽扇的睫毛下波光流转,在绚烂的灯光下映照出奇异的色彩。当他丝毫不避地直视着你的时候,那种温和却极富侵蚀力的眼神,一瞬间能落到你的心底,无形之中撩拨开无数水纹,让你猝不及防,让你懈怠沉醉。 贺砚终于启唇道:“好。”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十点。] “今天是你生日?” 贺砚摇头:“不是,随便聚聚。”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伏苏?” 伏苏笑道:“是啊。贺少居然知道我,荣幸之至。” 贺砚眼眸微沉:“……你很有名,我有印象。” “哈哈,是吗,如果跟你想象中不一样,那还真是失礼了。” 谁让老子这么帅,不出名都不行。嗨呀,真烦。 话头打开了,后面的聊天顺畅了许多。 包厢里一股子烟酒气,伏苏借口去外面透气,离开了包厢,在外面安静的角落待着,低着头玩了会儿手机,接着一根烟递到了眼皮子底下。 “抽么?” “我不抽烟,谢啦。” 贺砚收回了烟,背靠着墙,指头弹了下烟灰:“不好奇我怎么听说你的么?” “你会说吗?” “……”贺砚转过头,盯视着伏苏的眼底:“我在贺璟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满满的,全都是你。” “哦,这样啊。”伏苏笑了笑,“所以?” “你跟贺璟在交往。”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伏苏似乎听说了一个笑话似的,那眉眼舒展开来,平铺出漫不经心却有着致命诱惑力的笑意:“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要交往。我需要的是ship,后来才发现,他好像不满于此,虽然很可惜,但我只能喊停。” 贺砚一字一句道:“伏苏,你在引诱我。”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二十点。] 伏苏唇角微弯:“谁说不是呢。” 贺砚将他逼至墙角,眼眸暗沉:“可惜地点不对,否则我现在可以满足你。” 伏苏想道,你个小屁孩还想着学大人艹来艹去,怎么不摸摸自己毛长齐没?等你长得有你哥那么漂亮可再来跟我讨论这个话题吧。 他低笑了两声,伸手轻勾住贺砚的下巴:“不过你可记住了,我从不跟人谈感情,一旦你越过线了,我会离开。可别恨我呀,你要玩儿得起,苏哥哥才会陪你玩。” 贺砚眸中暗色更浓,半晌低声道:“好。” “那行。最近有点忙,以后给你打电话。” “……好。” [叮——收集到贺砚意值二十点。] 系统:[妈的,我不是很懂这个时空的人类,为什么你随便说什么都能涨意值。] [大概是太帅了。真愁。] 系统:[……可厉害死你了。] [谢谢谢谢。] 系统:[你真打算泡他?] 伏苏:[当然不了,我喜欢天真可款的,而且……] 而且贺砚跟贺璟有两三分相似,如果真的要打炮,伏苏怕自己对着那张脸……硬不起来。 被噩梦和六个tt支配的恐惧感如影随形啊。 在包厢里玩了大半个小时,有人叫了队鸭进来,太子圈内好这口的不少,大家也不拘着,点了顺眼的继续玩玩乐乐。 伏苏一看时间都十二点多了,想先回校了,结果不知哪个没眼色的给他也塞了个人。 看着男生怯怯的样子,伏苏有些心软,看了下血条,还差点满了,干脆刷满再走吧。 男生看起来刚入行不久,给伏苏劝酒的动作都颤地不行,还不小心把酒倒到伏苏裤子上了,当即有人呵斥起来了,伏苏开口道:“别这么大火气,吓着人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说完拍拍男生肩膀:“别哭呀,没事。” 男生有些畏惧,又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叮——收集到陌生人意值三十点。] 这时候,突然有人问他:“诶伏苏,贺璟呢?你们两平时不都在一块儿的吗,今天怎么没见他?” 马上有人暗地里拱了那个粗神经一把,眼色使个不停。 贺家两兄弟貌合神离又不是秘密,在贺砚面前提起贺璟,这不是找死呢吗,没看贺砚脸色已经全黑了? 伏苏随口应道:“贺璟啊,他有事,去美国了……”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丝异样倏地划过他心底,似乎有某种他一直忽视了的东西一丝一缕地盘绕上来,伏苏手指缓缓摩挲着玻璃杯壁,看到贺砚沉着脸紧紧盯着他抱着男孩的手时,大脑内白光一闪,突然拨云见日—— 如果贺家老爷子突发急病,贺砚怎么会在这里好吃好喝地玩乐? 稍稍一想,伏苏突然觉得指尖有些发麻,背后沁出一丝冷汗。 不、不妙啊…… 正在这时,包厢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高大且陷于黑暗之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被伏苏安慰了几句的男生鼓足勇气偎进他怀里,抬头在他嘴唇上讨好般地吻了一下。 伏苏:“……” 日啊。 第48章 青空08 一望无边的戈壁上,被染血风沙掩盖的天穹低低地压了下来,刮骨的风裹着砂砾,掠过一马平川的荒漠,吹打在如雕塑般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人。 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的挺拔男子右手轻扣腰间剑柄,火红的披风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他的脸溅上了血渍,那血迹仿佛无限延伸进了他望向落日的双眸之中。不久之后,一名将士跨过死尸,冲他喊道:“殿下!” 男子侧过头望来。他的半边脸被银制面具笼罩,露出的薄唇犹如浸过血一般:“何事?” “损失已经清点完成,将士们的尸体也已经搬运回城,但是在搜查俘虏的时候发现一名男子,自称是大兴人,无故卷入战争。属下不知如何处置,请殿下过去一看。” 李颍上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将士走向关押俘虏的帐营。 低头进入帐内,数十个俘虏被捆绑着手脚跪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马鞭抽打的血痕,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李颍上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随即瞳孔紧紧一缩。 那人跪在俘虏之中,深深地低垂着头,脸上还沾染着一道溅上去的血点,然而那被乱发半遮半掩的侧脸仍然——像极了某个人。 将士指了指那人:“将军,是他。” 李颍上目光沉沉:“拉他出来。” 那人马上被押到了他面前,以卑微而怯弱的姿态跪在他的脚下。 李颍上用剑鞘抬起了他的下巴,待那张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在他寒冷的幻象之中的脸孔完全落入眼底,他寒星一般的瞳仁缓缓浮现一丝朦胧而暧昧的色彩,随后他半蹲下来,与那人鼻息相交:“你是谁?” 李颍上露出的单眼微微眯起,纤长睫毛下勾出旖旎风情,本是阴柔妖气的面相,却无端令人胆寒。 男子瑟缩了一下:“我……我是大兴人……” “是吗。” 李颍上染血的指尖划过他的唇间,然后以一种漠然又兴味的语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不、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题……”李颍上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主子,魏迅,最近活得还舒服么?” 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当机立断地翻出袖中匕首,那尖端淬了泛着异样色彩的毒,寒光一闪,剑风直逼李颍上脖颈。电光火石之间,李颍上两指牢牢夹住了匕身,同时宝剑出鞘,寒铁铸的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到男子柔软的腹部,将他逼退半步以外。男子不死心,正欲再度出招时,眼前突地闪过一道白光,他隔着那道白光看见李颍上如鲜血般艳丽的唇瓣微弯,自那唇间吐露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可惜了。” “伪装得再像,却不及他半分。” 男子轰然倒地,一道剑伤几乎横贯了整根脖颈,只剩层血皮勉强将头颅与躯干相连。 他双眼圆睁。 剑势快的他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已身首异地。 站在一旁的将士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恨恨地瞪着那具尸首:“殿下,摄政王数次派人刺杀,咱们之前忙着打战无暇顾及,现如今敌国已退回边境十里开外,咱们跟摄政王这笔账该算了!” 李颍上仿若没听到他的话,声线犹如从刀刃上淌过的鲜血,寂静而冰寒:“把所有俘虏带出去。” “……是。”将士不情不愿地赶着俘虏们出帐了。 待营帐内空无一人,李颍上放下了手中杀人剑,撕断了男子尸首最后相连的那层皮肉,然后缓缓地将那颗染血的头颅抱了起来。 他温热的指尖一点点拂去那张脸上的血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而缱绻,仿佛在隔着遥远的山海,凝视着触手不可及的人。 三年了。 他喉间无意识地划过这声感慨,随即被若有似无的低笑所掩盖。 “你想我吗——哥哥?” 还滚烫的血液从端口处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沾湿了他的盔甲与剑鞘,顺着他的手掌、小臂,淌进了衣袖。他仿若未觉,只迷恋地看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头颅,露出来的单眼犹如坠入深渊的星辰,表面因重逢的喜悦而流光溢彩,内里却暗沉一片。 “我很想你呢。” 驱马离开都城,不敢回头唯恐城墙上不见你身影的时候想你。 披上战袍,跨过荒漠,以我热血为你封疆的时候想你。 夜晚寒风凛冽,大漠绽开靡丽至极的血狼花,最想你。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整整三年,春秋在血的战火之中来回更迭。 他低低喃道:“我真是要疯了,被你折磨的。” 他紧紧地将头颅抱进了怀里,感受着尚未完全冷却的温度,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待头颅渐冷,他终于从自己构建的美好幻象之中得到了些许慰藉,陷入朦胧迷离的眼眸恢复原来清冷至极的色彩,他撕下了那张□□,视若珍宝地捧到唇边,落下一吻。 “等我。” *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孟夏之时,澄清天空突显异光,端坐高位的帝王放下手中战报,上曰:得胜,即归。 入夜,星辰垂落,帝王登上九十九阶观星台,钦天监监正蹙眉拢袖,长长的白髯随着夜风摆动:“紫薇垣在北斗北,左右环列,十数年来帝星未能落入中央,自昨夜起,却有回归迹象,星象罕见,皇上,天下朝局,恐有巨变。” “大胆!监正的意思是,皇上会为即将回归正位的帝星让位不成?”谢德福忍不住出声怒斥,伏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他这才后退一步,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监正。 监正捋着白髯,一身仙风道骨:“皇上,天命既定。” 伏苏淡淡颔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仰头去看紫薇垣,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是要回来了,嗯? 你哥哥我都快把这硌得慌的皇位坐穿了。 半月后,伏苏着摄政王魏迅前往南北饥荒之地主持赈灾一事,那里饥民暴动之事频发,唯有得尽民心的摄政王方能坐的住阵,魏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当日便带着车马与赈灾粮食出发。 而在摄政王离开都城的第三日,在边境得胜归来的先皇后遗腹子李颍上班师回朝,千军万马抵达皇城脚下。按照既往规矩,抗战归来的士兵需在城外停留两日,待领兵将士交换虎符方得入城,然而这日却城门大开,负责守卫都城的禁卫军无一人妄动,任由李颍上带兵入城。 端坐在高大马背上的男子微微仰起下巴,银制的半面面具犹如阴森诡谲的獠牙鬼怪,而另外半张脸却浓艳殊丽宛若妖魅精怪,他眼眉微张,望着静静伫立在原处的宫城,片刻后,艳红的嘴唇轻抿,似乎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反手抽剑,寒光在空中挽出剑花,随后铮铮轻鸣的剑刃直指宫城。 “吾皇昏聩,臣民潦倒,吾乃先皇第七子,今以手中之剑,伏诛庸帝。愿随我一战的将士,一日功成,皆为我大兴国护国勇士!” 他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沉稳有力的声音被风鼓动,穿透进了拥有一腔热血的将士耳膜之中。 在那一刻,帝星归位,众人皆奉他为王,至死跟随,虽死不悔。 重兵围宫,原为帝王、乃至于皇宫守卫的御林军临阵倒戈,大开宫门,放所有反叛军入宫。一时之间,宫女内侍仓皇落跑,整座皇宫陷入以血铸的森冷地狱,无数旌旗倒下,吸饱了鲜血后在夕阳四合之中晕开深色。 伏苏依然坐在高高的九阶皇位之上,宫妃们或晕倒在地,或畏惧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一众莺莺燕燕,即使在最后的生死交加之际,也不愿离开她们的帝王,宁死也要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伏苏望着门洞外一片血红的夕阳残光,莫名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在这里嗝屁一次的话,有这么多盛世牡丹相伴身边,也不怎么亏? 系统:[你怎么肯定他会杀了你?] 伏苏:[我觉得杀了我都是轻的,他说不定还会把我鞭尸,再来个碎尸万段什么的,变态嘛……] 系统:[哇,你居然不怕,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怂怂的苏苏了。] [然后他会知道是我故意把魏迅引开,放他顺利进城,顺利夺宫,顺利弑兄,目的是为他排除异己,坐上皇位。这可是他哥哥用命给他保下来的皇位,他肯定感动死了,紧接着每天对着我的尸体抱头痛哭,污染值岂不是唰唰地飞上去了。说不定我不用再投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刷满了。] 系统:[………………都他妈是套路,老子信了你的邪。] 这时,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跨入了殿门,淌着鲜血的剑尖点地,划开一道血痕。 他身穿寒铁盔甲,血红战袍猎猎翻飞,宛若地狱归来的鬼煞,单眼里的光亮坠入黑暗,化作浓稠的一片,不留缝隙地紧紧将倦怠地支着脑袋坐在皇位上的人笼入眼底。 宫妃们惊恐大叫,看着李颍上提剑逼近,她们以娇弱之躯挡在伏苏面前。 “七殿下……!皇上是您哥哥!” 李颍上眸光微微闪了闪,转而眼底漾开一丝与他此刻形象完全不服的轻软笑意。 “他——不再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的囚徒。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第49章 青空09 “苍白黎明在碧蓝中死去,如今你再次独拥孤寂。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笼中困兽被长剑斩杀,你化身为鬼开始噬人。 像被夺去羽翼和双足,生命在虚无的尽头腐朽。” 小矮人们嘴里哼唱着伏苏从未听过的歌谣,含含糊糊的语调宛若从喉间溢出的低喃,似悲鸣似漠然,伏苏装满一个矿车之后放下了工具,好奇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歌谣?” 老大捧着毛巾乐颠颠地跑到伏苏面前,伏苏接过毛巾朝他笑着道谢,老大这才回答:“我们在准备给白雪的礼物。” 小矮人们纷纷应和:“是的,礼物。” “白雪是最美的公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是份一生只有一次的惊喜。” 难怪这七个矮子背着他偷偷摸摸倒腾了一整天,伏苏把那首歌谣抛到了脑后:“我能看看吗?” 七个矮子互相瞅瞅,然后一致地摇头。 伏苏也不勉强,挨个敲了矮子们的头:“准备好了的话别偷懒了,再过两天我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争取帮你们挖完这里的铁矿。” 再过两天离开了……矮子们低下头来,帽沿遮挡住了他们脸上的神情。 过了不久,枝丫上排排站的鸟儿们高声啼鸣,森林动物们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像是在提醒伏苏该回家吃晚饭了。伏苏接过一只小鸟叼着送来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香甜可口,他笑着挠挠鸟儿的腹部:“谢啦。” 矮子们又唱起那首歌谣,鸟雀惊飞,花鹿失蹄,黄昏是逢魔时刻,天际的乌云遮蔽了夕阳霞光,森林之中披上一层阴暗面纱,透着一种不祥的诡谲气息,随着歌声的回荡而愈发尖锐。在这时,前面突然飞来一群鸟雀,后面跟随着慌不择路的兽群,它们直冲着伏苏和矮子们而来,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扯着他们的衣服,用头顶着他们的后背,伏苏看向小木屋的方向,当即反应过来白雪可能出事了,于是翻身坐上一头斑马的背,斑马驮着他朝木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穿过林木密集的森林,抵达深处,小木屋安静地立在原处,但是却没有那个在窗边等待的身影。伏苏推门而入,在房间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白雪,蓝白相间的长裙像一朵绚烂绽放的地狱之花,躺在花朵里的女孩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容貌、最甜美的微笑,此刻却笼上了寂静的死亡气息,透着森然的瑰丽。 睡着了……呢。 她没了声息。 伏苏替白雪穿上掉落的鞋,然后弯腰抱起了她。 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了公主脆弱而白皙的脖颈,王子在小矮人们的祷告之中将公主放到了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晶棺柩之中。 那是矮人们的礼物。 被嫉妒支配的矮人们选择了引来灾祸,降临在善良而温柔的公主身上。 伏苏抚摸着白雪的侧脸,执起她的手,在白嫩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小矮人们唱起歌谣,围坐在紧闭双眼的白雪身边,他们捂着脸,肩膀细微地震颤着,在用以遮掩的双手之后,是他们露出的无声的狂笑,高高咧开的嘴角残忍而愉悦。 最美的花已经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那人的目光——他们可以把他永远锁在森林之中了。 被关在地下室的伏苏侧躺在简易的床铺上,眼皮半耷拉着,忍不住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地下室的木门被锁上了,里面燃着几只蜡烛。 系统:[怎么出去?] 伏苏:[唔……不用麻烦自己,那七个矮子怎么玩得过白雪,我嘛,等着我的公主殿下来拯救我了。] 系统:[……你这个软饭渣男。] 伏苏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我要反抗的话,会打不过七个矮子吗?拿锤子一打一个准。只不过逃了我也出不了森林,而且白雪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所以,在那之前,睡觉。] 他闭上了眼,好像感觉不到困缚全身的麻绳,换了个姿势安稳地入睡了。 而木屋内的七个小矮人们正迎来他们的狂欢。他们关紧窗户和门,对小动物们的躁乱置之不理,哼着喜悦欢快的曲调开始准备庆贺他们的所得,老大点起蜡烛,老二放置花束,老三取出酒酿,老四整理桌面,老五清洗野果,老六切好面包,老七则是端出了厨房里的派。 派是白雪做的,老七拿刀切开时,热气腾腾的粉色的馅从切口处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苹果的甜香气。七个小矮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爬上凳子,举起刀叉等着开饭。 苹果派切成了八块,矮子们默认留出最大的那一块给他们的王子殿下,他们自己则是分了剩余的七块。 “他将属于我们。” “我们将不分彼此,共同拥有他。” “我们之间没有嫉妒、愤恨、嫌隙。” 矮子们拥抱彼此,然后愉快地享用白雪做的苹果派。那味道一如既往的香甜,好像还能想象出白雪温柔的神态甜美的笑容,虚幻的幻象在某一瞬间被黑暗侵袭彻裂,白雪善良而恬静的笑容被泼上血色,血液在她的笑容上蜿蜒流过,再之后,是无尽的黑暗。 七个小矮人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摔下凳子,苹果派的香气蔓延开来,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斧子劈开。木屑木块散落一地,刀斧砍在门上的沉闷声响惊飞停在窗边的鸟雀,所有的小动物们看着那拿着斧头的绝美少女,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恐惧。 少女黑色的发丝随着落斧的动作而飞扬着,血红的双唇微微弯起,四溅的木刺划过她的脸,很快显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她是白雪。 被鲜红冻结的公主最终从水晶棺柩中坐了起来。 木门被劈开一条又宽又长的缝,白雪探手进去打开了锁,然后推开木门。 木屋内的景象收入眼底,小矮人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苹果派的香气。 “真是小傻瓜……” 白雪白嫩的指尖揩了一下脸上的血痕,舌尖探出舔掉指腹的血。随即她撩开发丝微微笑了起来,明明是比以往还要烂漫的笑容,双眼都闪烁着璀璨而狂热的光亮,却比最浓重的黑暗还要深沉。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所有肖想与觊觎他的人,我都会一一挫骨扬灰。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白雪的目光缓缓移到地下室的门锁上,她知道,那里面锁着她最在意的人。只隔着一道门,她已经兴奋喜悦到浑身颤抖了——这充斥在全身、掌控了她所有的呼吸与命脉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低喃道:“苏苏……白雪喜欢你,好喜欢啊。” 她低头在那冰冷的锁链上轻轻落下诚挚的一吻。 受惊的小动物们躲在木屋外,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往里瞧,只见白雪放下了斧头,坐在小矮凳上,又直又顺的黑发披散下来,逶迤堆积在遍布尘土和黏稠血洼的地板上。白雪背对着它们,好像在忙活着什么,同时嘴里哼着愉悦的曲调: “老大死去了,头颅泡进酒坛里; 老二死去了,四肢埋在沙发下; 老三死去了,脸皮被做成面具; 老四死去了,脱去衣服钻进壁炉; 老五死去了,内脏被装进花瓶里; 老六死去了,取代鹿头挂在墙上; 老七死去了……” 似乎听到窗户外的动静,白雪的脊背挺直了一点,微微侧过头,白皙绝美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而此刻小动物们也看清了她手里在做的事情—— 粗大的针穿透了老七的皮肉,黑色的缝线穿梭来回。 “老七死去了,那给他缝上纽扣、衣服、布鞋,做一个娃娃吧~” * 伏苏醒过来是因为听到门口传来的锁链拖动声。 系统:[在你睡觉的期间病毒污染值到了百分之五十。] 伏苏:[说起来她的攻击性是中上层次的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妙啊,我这么欺负她,她直接拿刀给我来一撇子怎么办?] 系统:[咦我没跟你说过么,如果不是因为意值枯竭而死的话,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再生——再生到别的人身上,任务不变。] 伏苏捋了捋逻辑,然后科科一声:[你们主神系统是这样剥削劳动力的?不光要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还能强行设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系统摊手道:[如果你想举报的话,我可以帮你递信息,不过大概不会被受理。] 伏苏心想,大不了我跟病毒相亲相了,拖到病毒蔓延所有平行时空,坑死主神。系统好像猜到他的想法,无奈提醒道:[主神系统崩溃的话,所有时空都会粉碎崩坏,包括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主神管辖下的时空之一。一旦病毒得逞,毁灭的是所有人。] 哦,这样,那我还是个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了?辛苦一个人,幸福全世界? 马勒戈壁的。 伏苏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下,正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被推开,白雪端着烛台出现在门口,伏苏看到她好像没有半点诧异一般,神色如常:“白雪,下午发生了什么?” 白雪顺着木阶走了下来,把烛台放到了地上,灯光摇晃了一下,映亮了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把斧头。 闪着冰冷寒光的刀锋上还沾着血渍,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结成块了。 伏苏只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她,祖母绿的双眸中温润一片,仿佛能包容她的所有。白雪轻轻地把沾上了血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白皙胜雪的面孔,那上面有飞溅上去的血点,黑羽一般的眼睫毛忽闪着开合,为她增添了一丝妖异的禁忌感。 白雪朝他走近,然后跪坐在他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拂过捆绑伏苏的麻绳,眉眼低垂:“下午有个妇人送了我一个苹果,看到她的指甲时我猜到了她的身份,咬了一口苹果后没有咽下去,故意晕倒的。” “矮子们呢?” “……他们已经不在了呢。”白雪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们这样对你,我很难过,也很生气。” 伏苏双手背着背后,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麻地没知觉了,于是轻声细语地诱哄着她:“白雪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之后再说。” 白雪放下了沾血的斧头,她的衣裙上溅满了血渍,逶迤在地层层叠叠的宽大裙摆更是吸足了血,蔓延向上,使她看起来像是端坐在血色花朵之上的纯洁妖精。她静静地看着被困缚住了四肢的伏苏,他铂金色的发丝沾染上了尘土,耷拉下来,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有些黯淡,而那双眼眸却看不见任何一丝对她的畏惧诧异,仍然是宽容而温和的,这让白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她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一丝一缕的黑暗侵袭她的双眸,白雪双手撑地,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凑过去轻轻地嗅闻着伏苏的脖颈。 似乎能感觉到蓬勃的脉动、以及那温热流淌的血液,这是属于伏苏的。这么一想,白雪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猛烈而快速地跳动着,叫嚣着的渴望与兴奋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她忍不住咕哝道:“好像要……好喜欢……” 伏苏的视线完全被白雪跪伏下来后露出的那段柔韧纤细的腰线吸引了,他隐约想着,女孩子的腰是这样的么?还未及避开白雪的亲近,那双酒红的双唇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向上移动着,伏苏侧过头,白雪略微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两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木板床上。 伏苏全身被一圈圈绑着,挣扎的动作非常局限,而且白雪的力度远比一般的少女要大,竟完全压制住了他。 伏苏一脸屈辱样:“你你你要干什么?” 系统:[干你啊。] 伏苏:[我觉得现在气氛有点紧张,白雪很不正常,所以要学会适时示弱。] 系统:……智障伏苏你这套路走错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本系统都要硬了。 白雪两手撑在伏苏的耳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他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微微侧过头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随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喉间的突起时上时下,而那紧抿的唇角和半阖的眼角流露着一丝抗拒和诧异,俊美的脸上笼着禁忌的美感,无限地诱使着人心底的摧毁欲的滋生。 白雪跨开双腿,染血的裙摆在空中划开美丽的弧度,然后缓缓散落一地,她坐在伏苏的腰胯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明明是占有主动优势的动作,她微蹙的细眉和苍白的小脸却好像是在卑微的哀求:“苏苏,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她探出舌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伏苏的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里深入,触碰着他的舌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伏苏被她捧着脸动弹不得,渐渐被吻得也有些情动了——白雪的技巧很生涩,完全是凭靠着本能,但是这种横冲直撞的吻法,最让人心潮澎湃。 伏苏有些苦恼,对方是个女孩子啊,他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再没对女孩做过出格的举动,算是对方先来撩骚的他也微笑着婉拒,现在这情况可真是…… “白雪,谢谢你喜欢我,”伏苏轻叹了口气,安抚她:“但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白雪的动作微微一顿。捋到耳后的发丝垂落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底的神情,但是这样的平静,反而给伏苏一种不妙的预感。 白雪的手指顺着他下巴的曲线划到脖颈边的脉动处,感受着那富有生机的跳动。 光影错落间,她恍惚想起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皇后猩红的嘴唇里吐露的语句。 ——“你要学会掠夺他、毁灭别人。” 她咬下了苹果,皇后发出愉悦的笑声,黑长锋利的指甲划过木板窗台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伤害他的、阻碍你的人都该死,你必须要在拥有他的这条路上所向披靡。” “想要什么,不要哀求他的施舍。” 对啊……我为什么要祈求你的心软和给予呢?你能给我的,同样也会给别人,所以,白雪不想像在海底时那样,傻傻地等着你了。 白雪要占有你。 完完全全的。 第50章 青空10 采访是实时直播的,所以在采访结束后,上已经炸开了锅。伏苏的粉丝在被路人和黑子喷了这么久,终于翻身吐气扬眉一回了,而那些无脑跟风黑的人则是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时之间,首页、热搜铺天盖地的都是跟伏苏相关的信息,他的微博短短一下午涨了一百多万粉。 广告代言、节目邀请像是雪花一样飘了下来,莎姐坐在沙发上翻着那些代言,然后问伏苏:“你想接哪个?……把你的消消乐给我关了!” 伏苏摊了摊手,把手机扔到一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我想休息几天。” 前段时间在录新歌,伏苏的确是白夜颠倒了,莎姐坐直来,上下看着他:“身体不舒服?” 他回以微笑:“不是,陪老婆。” 莎姐:“……你小心点别给人拍到了。” “知道啦。”伏苏随意应了声,心想算给拍到了,狗仔也不敢登,毕竟对方是大佬么。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莎姐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陆北岩和陈宇风,微微一讶,正想问他们有什么事的时候,目光瞥到他们手上拎着的礼品盒,顿时了然。 “莎姐?你也在啊,那正好,一起煮火锅吃吧,我们买了食材。” 莎姐让开点:“你们先进来吧,今天难得休息,不在家里睡觉?” 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虽然他们都住在公司分配的房子里,楼上楼下的距离,但这两位可从来没踏进过他的房子。不过他也不想说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们送的礼物。 几人坐下来聊了没多久,陆北岩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桌上一堆代言上,伏苏知道他们的来意,主动避让,走进厨房榨果汁去了。 等他榨好几杯果汁,出来一看,莎姐的脸色果然如想象中一样难看。 伏苏虽然说不上对这两位队友了如指掌,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心里多少有数——其实这样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在圈内不少见,只是一直在眼前晃荡,有点碍眼了。他把几杯果汁递给他们,然后随手把所有的代言摞到一起,转头扔进了垃圾桶里:“家里有点乱,我收拾一下,你们聊着吧。” 两人:“……” 他们脸色青了又白,最后还是强笑了一下,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莎姐长长地舒出口气,揉着眉头:“没一个省心的。” “我刚刚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伏苏摊手道:“其实我不介意这些代言让不让给他们,我唱歌够了。” “说得容易,你想让,广告商还不想要呢。我是觉得他们功利心太重,连队友的资源也想抢,心里烦。”她呼出口气:“行了,没事我也走了,接下来三天我不给你安排工作了,你休息可以,别被人拍到。” “遵命,女王大人。” 莎姐走了之后,伏苏给谢简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有空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幽怨。 伏苏这几日一直在忙新ep的后续事情,直到现在才彻底空了下来,没想到大佬还是不高兴了。 伏苏低笑了一声,心想刚在一起,还热乎着,要哄哄媳妇,于是放柔了语调:“嗯,之后几天都可以陪你。你要过来吗?” 他看到桌子上陆北岩丢下的食材:“我请你吃火锅——还请你吃别的。” 谢简怔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马上道:“过来。” 说完他挂了,伏苏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都重了,哑然失笑。 谢简到的时候,伏苏正好煮开了锅里的汤水,放完手里那包汤料,他擦了擦手走去开门,门一开,谢简像是要抢劫打舍一样窜了进来,一手带上门,一手把伏苏抵到了墙上。 他身上的大衣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冻得伏苏打了个哆嗦。屋里有暖气,他穿了件薄毛衣和围裙,被谢简一抱简直像进冰窖子一样,于是毫不犹豫地把人给踹开了:“别抱我,冷死了。” 抱也抱不到,亲也不让亲,谢简憋了那么多天,眼睛都快被渴念的色彩熏染出红色了。 ——尤其是伏苏还穿着紧身的毛衣和低腰牛仔裤,骚粉色的围裙带子在他的脖颈后和腰后绑成了结,那收紧的腰线和挺翘的臀线便一览无余。在他斜着眼睛略带不虞地看过来时,像根无形的轻羽,来回搔刮着蠢蠢欲动的心尖。 伏苏看大佬僵立着,不由失笑。 妈的,穿个围裙穿条低腰能让你兴奋? 伏苏其实对大佬的转变挺满意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床伴永远都处在什么都不懂、技巧也烂到掉渣的状态。 他出其不意地凑过去,轻咬了一下谢简的嘴唇,然后伸出舌尖,边朝他弯着眼,边勾引一样地舔了一圈他的唇线。 “很听话,这是奖励。” 谢简下意识想回吻,伏苏已经离开了,朝他眨了下眼,笑道:“洗菜去。” 谢简:“……” 伏苏把粉色围裙解下来,强行给谢简穿上,谢简有些僵硬,被伏苏推进厨房后才认命地开始洗菜。 两人分工,很快把食材都装盘了,然后面对着面在餐桌边坐下来,一起吃了顿火锅。 食材很足,伏苏吃到八分饱搁下了筷子,支着脑袋,隔着氤氲的热气看谢简。 即使是在吃家常的火锅,谢简的动作也优雅地像在西餐厅进餐,感觉到伏苏的视线,他抬起眼帘:“不吃了?” 伏苏笑眯眯道:“嗯,太饱待会懒得运动了。” 谢简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伏苏内心捧腹,实在是喜欢极了大佬被他调戏地无力反击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谢简终于开口了:“你别再看着我了。” “嗯?” 他正色道:“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 伏苏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弯下腰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唔……已经不冷了。”说着,他手指拈住谢简后颈的那个蝴蝶结,一点点把带子拉出来,简直像是刻意在折磨谢简本脆弱不堪的神经。谢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刚夹住的丸子也从筷子间掉了下来,最后终于忍不下去,直接把人扛回卧室去了。 伏苏有三天休息时间,谢简白天上班,晚上来陪他。 谢简春风洋溢了,伏苏则像是根本没休息过一样,莎姐来接他去公司的时候,看到他眼睛下面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伏苏似哭似笑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劈的腿,算被做死,也得坚持下去。 再过一个礼拜是除夕了,这中间莎姐只帮伏苏接了个男士香水广告。 广告设计地精巧,十种不同的造型营造出十种不同的风格,照理来说,一般的男星是驾驭不了那么多迥异的风格的,但伏苏像是为镁光镜而生一样,不同的服装、造型,在他的身上体现出了各种风格。优雅、狂野、颓靡……镜外的他永远一副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懒散姿态,只要一走到镜下,他能变一个人,不仅是神情眼神,连浑身的气场都能切换自如。 不仅是在场的工作人员,连导演都微微一怔。 太完美了,完美地不真实。 “是谁说他不适合演戏的?”导演对莎姐说:“他该是这块料!” 莎姐想起当初伏苏被剧组退货的尴尬往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着笑了下。 一天的拍摄暂告一段落,伏苏在化妆间卸妆时,一个手捧着大束鲜花的小哥走进来,直言有人送他花。 最近很多粉丝给他送礼物,他没让收,本想让小哥退回去,小哥接着道:“是位姓谢的先生。” 伏苏眉梢微微一挑。 他是不指望谢大佬能这么懂浪漫懂情趣了,那么这花是谁送的不言而喻了。 自从上次在摄影棚里被谢易撞到他在跟人搞事情,直到现在,谢易都没有联系过他。 看来是忍不住了。 伏苏微微一笑:“放下吧,谢谢。” 这之后,每天他都能收到不一样的礼物,都不贵重,让他没有理由退回只能收下。 伏苏心想该膈应他一下了,于是主动给谢易发短信: “谢哥,上次被你撞见,我挺尴尬的,但绝对没有因为这个疏远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你送的礼物我都收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完美。 伏苏转着手机等着看谢易的反应,结果谢易没有回短信,礼物也不再送了。 伏苏耐心很足,边跟谢简谈地火热,边等着谢易那边的反应。他以前虽然风流玩,但在感情问题上从来不拖泥带水,该分分,绝对不会拖着一个拉着另外一个,不过现在……感觉也不错? carry全场的感觉爽到上天。 转眼到了年三十那天。 原身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以伏苏也不用特地赶回去过年了,不过谢简却得回本家。两人一起住了一段日子,突然只剩下自己,伏苏觉得房子里都冷清下来了,谢简抱着他亲了亲:“等我回来。” “也几天,我没那么舍不得你,”伏苏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回来的时候,在里面穿上我给你购来的那件衣服,我已经塞到你行李箱里了。” 谢简一僵。 “我要检查的,没穿别想进门。” 威胁完了,伏苏不忘给颗糖,主动吻了下他,顺便鼓励他:“你穿起来一定很可。” 谢简:“……” 谢简走了,房子里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伏苏躺在沙发上,躺着躺着睡着了,最后是被窗户外的烟火声吵醒的。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揉了下眼睛,打算进房间里睡觉,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谁啊?他赤脚走到玄关那,打开了门,没骨头似得靠着门的人软软地栽了进来。 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 伏苏有些嫌弃地微微蹙眉,定睛一看。 嚯,谢易。 第51章 青空11 宛如坠入一个瑰丽又奇异的梦境之中,漂浮过五彩斑斓的阳光与水沫,带着海水独特的咸湿气息的空气通过气道,浑身都好像被柔软无骨的纤纤细手轻缓地抚摸按揉,伏苏轻轻嗯了一声,才从光影斑驳的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纤长的眼睫毛低阖着,他翻了个身,感觉身下柔软地好似不存在的物体波动了一下,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一只橘黄色的小鱼游到他的眼睛边,好奇地用透明的鱼嘴吻向他的眼角。 ……痒痒的。 伏苏懒懒地抬起双手,趁小鱼不备之际,将它困在了两掌之中,嗤嗤笑了一声,语调还带着困顿的慵懒微哑:“教你一个鱼生哲理,那是别相信人类。——当然,像我这么帅,且表里如一的小哥哥除外。” 等等,——人类?伏苏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个人类怎么会跟鱼类处在同一个地方? 他腾地坐了起来,四周环顾着。 他现在躺在一朵巨大的海葵之中,数不清的粉色触手合拢在一起,只有少许光束从缝隙之间透露进来。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条白色底裤,裸.露的肌肤仔细感受之下似乎能察觉那缓慢通过的水流,细润柔韧的肌理在斑驳交错的光束之下显出优美的线条,而他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 伏苏愣愣地吐出几个泡泡:[科科,这个发展我不是很懂。我还做梦呢吧?] 系统:[很显然,不是。你被救了,恭喜,没死。] 伏苏连吹了一连串泡泡,正新奇着,突然听到了一道有些缥缈不定的声音:“放、放开它。” “嗯?” 这声音有些耳熟,伏苏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只看见在数根摆动的柔软触手之间,一头张扬的艳红长发飘扬着,却不见声音的主人露脸。 知道了,是那个在暴风雨之前让他快逃的小家伙。看来也是他救了自己。 系统:[我感觉到了病毒的气息。你的小天使他叫艾利尔。] 伏苏唔了声:[我喜欢他的名字,不过看起来是个害羞又善良的家伙。不知道本性是怎样呢?非常期待。] 系统:[……]在下也非常期待你被日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科科。 伏苏挑了挑嘴角,面对着艾利尔的方向盘腿坐着,懒散而闲适:“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呀?你露露脸,我放了小鱼,怎么样?” “……真的?”特别特别清脆好听的少年音,伏苏心痒了。 “我从来不骗人。” 红发似乎跟随着主人颤了颤,伏苏耐心很足,没有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湿漉漉怯生生的水亮眼眸从树干粗的触手后面露了出来,是比蓝宝石还要璀璨绚烂的颜色,光是看着,令人心尖一颤,恨不得…… 系统面无表情道:[恨不得把人抓过来好好疼。] 伏苏感叹:[科科你最了解我。] 系统:[嗯哼。我还不知道你这死鬼整天想些什么。] 紧接着那双海蓝眼眸之后,是整张瓷白莹润的面孔,也许是因为紧张和羞怯,脸颊透着淡粉,饱满的双唇也轻抿着,在艳红的长发簇拥之下,散发着独特的公母莫辨的诱惑力。 哇,盛世美颜受,不负病毒之名,无论哪个世界都是按照他的口味长的。 伏苏微微眯起眼,继续引.诱他,从他唇齿之间溢出的话语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根轻羽划过心尖: ——“过来,我想看看你。” 艾利尔好似更紧张了一些,双眼忽闪着,不敢直视伏苏带着半认真半轻佻意味的眼:“你说只看脸的……你骗我。” 对啊,我是骗你了,不光骗你,我还想上你呢。 当然,伏苏不会直接说出口,把人吓跑不好了。 他松开了手,小黄鱼被困地已经绝望了,躺尸在他手心上,突然重见天日,着急忙慌地甩着鱼尾逃跑,刚奋力游出伏苏的掌心,它忍不住回转过来看了伏苏一眼。 伏苏朝它眨了眨眼,ink~ “逗你玩的,抱歉啦。” 小黄鱼……小黄鱼好像被迷得晕了一下。 [叮——收集到小黄鱼意值一百点。] 系统:[……]绝望抱头原地蹲下。在下已经无法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小黄鱼最后没舍得走,绕着伏苏转了一圈又一圈,伏苏笑了笑,然后看向艾利尔。艾利尔探出了上身,正专注地打量着他,目光相撞,他又小小地脸红了。 “现在我放了它了,你可以出来了吧?你救了我,我还没跟你好好道谢呢。” 艾利尔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犹豫,他紧抓着触手上的绒毛,目光掠过伏苏友好温和的笑脸,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从触手间游了出来。 没错……是游了出来。 看到露出来的那条不属于人类的东西,伏苏有些惊讶,鱼人? 不对,在古地球年代,这好像叫美人鱼…… 等他看到露出来的第二条一模一样的鱼尾时,下巴差点从撑着的手掌上摔下去。 操了,两条鱼尾?! 是的——艾利尔不仅是条人鱼,还他妈是条两尾人鱼。 鱼鳞与腰腹皮肤相接连处是深幽的蓝色,往下三寸是鱼尾的分叉,两条覆盖着闪亮鳞片的鱼尾同步同调地划着水,有些怯生地游到了伏苏跟前,隔着一米停了下来,微垂着脑袋,略微不安地扯着长及腰间的红发:“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因为大家都只有一条尾巴……” 伏苏心情有些复杂。 这种情况,撩了再甩显然不太适用,毕竟人和鱼谈恋好鬼畜猎奇啊。他得想想其他刷污染值的办法。 伏苏许久没说话,艾利尔咬紧了舌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眼圈。他觉得既难堪又伤心,在伏苏对他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的时候,他还以为伏苏和别人不一样,算看到了他跟其他人鱼迥异的鱼尾,也不会用怪异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所以才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好像,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伏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快察觉到艾利尔那独属于少年人的漂亮白皙的双肩在微微颤抖,是抑制落泪的频率。 哎,哭了哭了。伏苏向来见不得人哭,连忙说:“还好。我只听说过人鱼,所以一尾还是两尾我都没见过,你不奇怪。但你肯定比一条尾巴的要好看。” 艾利尔抬起头,海蓝色的双眸水亮亮的,有些怯意,又好像抑制不住欣喜与雀跃,他小声确认道:“真的……?那、那你喜欢吗?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喜欢,连父王也不喜欢我……” 伏苏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喜欢你。看到你的双眼,我知道,你一定是大海里最耀眼的宝石。” “——你是最珍贵的,所以才与众不同。” 我……是最珍贵的?艾利尔微微有些发愣,拽着长发的手指缓缓松开,伏苏的眼神像是装进整个大海一样,温柔又缱绻,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将他包裹。艾利尔突然觉得……从他出生起,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愉悦、更幸福的了。 他终于彻底放下对人类的畏惧和防备,游到了伏苏的身边,渴望而急迫地说道:“我叫艾利尔,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好想知道。” 伏苏将他垂落下来的红发撩到耳后,轻柔道:“我叫伏苏,应该比你要大,可以叫我苏哥哥。” “伏苏、伏苏……伏苏。”艾利尔认真地念了好几遍,好像对这个名字喜欢得不得了,眼底水盈盈的喜悦:“我想叫你苏苏,可以吗?” 伏苏想了想,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点头了。 艾利尔绕着伏苏游了几圈,兴奋地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还嫌不够,冲出了海葵包围,在广袤的海洋之中肆意徜徉了一番。他像一个发光体一样,他一快乐,四周的水波都变得温柔了,斑斓鱼群与他共舞,巨大的海葵挥舞起粉色的触手替他打节拍。 还真是个可的男孩。 伏苏抵着唇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想起自己未来要做的事,笑意微微收了一些。 艾利尔把力气都花光了才游回来。 他的两条鱼尾使他能像人类一样行走,套上裤子的话,一时半会还不一定能看出他种族的不同。他坐在了伏苏身边,伏苏主动问起他的事情,他兴奋的神情才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黯然。 “我的父王是海神,我是他第七个孩子。”艾利尔翘起自己的鱼尾看着,低声说:“我的哥哥姐姐都非常好看,有着最漂亮的尾巴,只有我……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父王的污点。” 他失落地低着头:“于是我搬出了宫殿,住在这里,幸好,还有海葵和小鱼们陪着我。哦,我的祖母偶尔也会来看我,昨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她来了,还告诉我我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伏苏懂了:“所以,你去了海面?” 艾利尔点点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脸微微一红,粉嫩嫩的:“我在码头边看到苏苏了,觉得苏苏……好好看,比我的哥哥姐姐都要好看,明明没有尾巴,但是好像浑身都在闪光。祖母跟我说过不能接近人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你了。” 伏苏低头看看艾利尔的鱼尾,确认无法做那种事,也确认自己对跟人鱼滚床单没有半点兴趣,他笑着说道:“那,我们做朋友吧,怎么样?” “朋、友……”艾利尔轻轻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突然扑进了伏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闷声说道:“艾利尔一直都是一条鱼,出来没有鱼喜欢跟我玩,苏苏是第一个主动要跟我交朋友的……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第52章 青空12 年后一个月,伏苏新ep正式发行。这张名为《昼囿于夜》的ep里一共有三首歌,主打歌《俘虏》在发行的第三天爬上了各大音乐榜单首位,挤掉了霸榜已久的年前专辑主打曲,诸多平日里挑剔严苛的乐评人在公众平台发表了对这张ep的精致质量的赞赏,同时也表示了对伏苏未来发展地期许和看好。 助理妹子抱着手机刷上好评,看到有夸伏苏的点赞,有黑的直接撸起袖子上去干架,不过现在她不是孤军奋战的,每条黑子的评论下都有一大群粉丝在怼,甚至明目张胆、引以为傲般叫嚣道:“老子们是脑残粉咋地,我酥颜好歌好,老子们当一辈子脑残粉咋地了?” 助理妹子津津有味地给伏苏念上各种痴汉而露骨的表白,伏苏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听到系统不断有收集到意值的提示,唇角勾了勾:“我喜欢这样有朝气的女孩子。” 助理眨了眨眼,忍不住八卦道:“哎,哥哥,能不能悄悄跟我透露一下你喜欢的女生类型啊?” 伏苏想了想:“好像没有讨厌的,女孩子都很可。” “最最最喜欢的呢?” 最喜欢的啊……伏苏边想着,边操控着手游人物开了大招,直接把对面玩家的血条打没了,同时他的辅助也跟敌人同归于尽了。伏苏绕着那具美女尸体转了圈,然后啪啪啪打字:诶,你会不会玩啊。 美女辅助马上回道:会的。很快学会了,你等等。 伏苏想象一下谢大佬坐在办公室里,举着手机如临大敌地给他打辅助,忍俊不禁,故意调戏他:下次不带你了,打野团去了。 谢大佬满头冒汗,飞快地上搜了一下攻略,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有了点底气:我可以的。 伏苏:噢,那下次换个人物,换拋花球的那个女性人物吧,那个可。 谢大佬:……好的。 伏苏捂着肚子闷笑不停,助理妹子好奇地看着他,他这才轻咳了一下,随口回了句:“纯情点的吧。” 纯情的。助理妹子一脸恍然大悟,然后暗搓搓地登上小号,把这个重大消息告诉了脑残粉。 第二天,伏苏微博底下的评论里,前几天那些痴汉的言论消失地一干二净,画风干净又纯情,简直是娱乐圈难得的一股清流。 * 除夕夜那晚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期间谢易联系过伏苏几次,但通常都是匆匆结束通话,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伏苏正跟大佬热乎着,想先把谢易的事往后拖拖,于是也没主动联系他。 而且自那次之后,谢简明显有了戒心,虽然他一直都隐藏地很好,没有表现在他面前,但伏苏知道,他可能在自己的手机里装了类似于窃听器的玩意儿。 每次谢易联系他的那天,谢简都会做的有点失控,好像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事后才恢复点理智,小心翼翼地给伏苏善后。 如果是自己主动找谢易,谢简大概连掩饰都没有耐心了吧? 独占欲还挺强的。 伏苏红了之后,每天的行程都排地满满的,用助理妹子的话来说——连上厕所都得挤出时间来。谢简不想看他受累,某日做完之后,他把洗的干干净净的伏苏抱回床上用被子裹好,然后说:“你来环星吧,我会让人给你最好的资源,效率最高的团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地累一整天。” 伏苏闭着眼睛,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直说吧,你是想潜规则我。” 谢简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嗯了一声。 “算了,我现在挺高兴的,不想挪地方。” 谢简向来是尊重伏苏的想法的,所以虽然对两人独处时间大大缩水这件事非常不满,但也不再提这个话题,把伏苏搂进怀里睡了。 第二天是伏苏难得的休息日,他睡到早上九点,被精神百倍的谢大佬拉着打了个早炮,再洗了个澡彻底清醒了。他刷完牙从洗手间走出来,谢简正好把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 伏苏环着双手,没骨头似得靠在墙上,眯着眼上下打量谢简。 谢简平日里总是穿着性冷淡的白衬衫加黑西装,严苛淡漠的气质从脚底延伸到发丝尖儿,然而现在他身上只穿了件淡灰的羊绒衫,套了条伏苏专门为他挑选的骚粉色围裙,看起来多了几分居家的温馨气息。 伏苏忍不住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谢简朝他看过来,伏苏朝他抬抬下巴:“过来。” 谢简依言走到他面前,握住他下巴低下头跟他接了个吻。感觉到伏苏拍了拍他的屁股,他微微抿唇,眼神幽暗了一些,伏苏朝他笑笑,撩了一把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了。 两人吃完午饭后坐在客厅里看电影。 伏苏住的地方毕竟人比较杂,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谢简的公寓里。 这座公寓很大,装修也是冷色调的,显得有些清冷,但自从跟伏苏在一起了,谢简让人装饰了一番,还装上了家庭影院,空暇的时候两人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今天的电影有些无聊,伏苏拉着大佬一起玩手游,谢简显然学习能力超前,两人配合取人头,一取一个准。正在这时,几条微信发了进来,伏苏一个手滑点开了,不由低声骂了句,等他看清发来的信息时,目光微微一定。 陆北岩:[图片] 陆北岩:这上面的人是你吧? 陆北岩: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你喜欢男人? 陆北岩:你跟我在一起吧,可以吗? 陆北岩: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否则我发给媒体了。 陆北岩:伏苏,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发来的是伏苏跟谢简在厨房里接吻的照片,角度问题,谢简的脸看不清。也不知道怎么被他搞到手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那两个队友送了不少意值,早知道会招致这样的麻烦,当初不该撩他们。 伏苏切换到游戏界面,想先打完这盘再考虑这件事,却没想被谢简看到了消息。 “陆北岩?”他一字一字地念了遍:“你队友?” “嗯。” “他喜欢你?”谢简把伏苏的手机抽走,伏苏不满地看着他,谢简却不为所动,把两个手机都扔到旁边,盯着伏苏的眼睛道:“他喜欢你?” 这醋劲儿又上来了是不。 伏苏心心念念着自己那盘游戏,当即凑过去亲亲他嘴角:“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只喜欢你,真的。” 谢简摆明了已经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面色不改。 “我跟他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你也知道我很招人的嘛,但是他们都没你好看呀,对不对?” 伏苏自恋起来没有半点害臊的情绪,安抚吃醋的大佬也已经得心应手:“乖啦,快把手机给我……哦,你跟游戏,肯定是你重要,这个你问都不用问。” 谢简败下阵来,被伏苏抢回了手机。 他看着伏苏低下头时,那截纤细白嫩的脖颈,忍不住凑过去咬了口,留下了两排清晰的牙印。 “我知道你招人,所以你也要乖点。” 谢简抚摸着那微微凹陷进去的印子,眼中掠过一点捉摸不透的色彩:“只要你乖点,什么都不会发生。” 赢了这盘,伏苏才想起陆北岩的事,抬眼道:“那照片怎么办?” 谢简眼眸微微一暗:“我总会办法让他说不出话、传不出照片。你不用担心这些事。” 伏苏嗯了一声,没再放在心上。 那之后,陆北岩人世蒸发了一样,诡异的是,公司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好像陆北岩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缺少了一个人,男团宣布解散。 陈宇风习惯了乘着伏苏的东风,一路扶摇直上,已经迷失了原先那颗想为自己奋斗一把的初心,对前路迷惘不已。数次碰壁之后,他不得已地拉下身段,到莎姐面前求资源,被伏苏撞见时,他显得又羞耻又有点畏惧。 他能猜得到陆北岩被雪藏的真相,肯定跟伏苏相关,但能把一个当红男团的成员雪藏到不流露一点痕迹,足以看出伏苏的后台硬的可怕。 莎姐毕竟当了他几年的经纪人,说放弃放弃也太过无情,承诺会为他联系些路子,但能不能争取到,还得靠他自己。陈宇风这才感激万分地走了,从伏苏身边走过去时,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了低脑袋。 * 开春之际,谢简临时有事要回一趟本家,事情可能还挺棘手,他到了x港后给伏苏打来电话,说可能要推迟半个月回a市。 半个月,很好。 虽然伏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错,但因为系统一直催他做任务,他只好在内心对大佬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不好意思,你头顶,可能要绿了。 他换了手机,把原来那装了窃听器的手机砸坏屏幕,藏到了柜子里。 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将在今年发行的专辑曲目了,这次的十一首歌,词作唱都是他自己,只有主打曲例外——那是首合唱曲目,而他也早想要了合作歌手是谁了。 系统:[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一步的?] 伏苏手在钢琴上弹出一串零碎的音符,听到动静,侧过头朝门外看了眼,看到在众人簇拥中走进来的谢易时,露出控制地很好的复杂情绪,然后掩饰般地朝他笑了笑。 [当然一早想好了。] 谢易是影视歌三栖艺人,不但演技精湛,唱功也十分了得,伏苏的主打曲几乎是为他们两人量身打造,所以,他才开始准备专辑起,已经想到这一天了。 谢易果然很配合,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邀请。 “其他人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伏苏私下里交流。” 众人出门,练歌房里一片安静。 谢易走到钢琴边,干净的长指敲击了几下白键,又高到低,逐渐地靠近伏苏。 伏苏抬头看他,一段时间不见,谢易似乎与以往有了某种微妙的差别,从眉眼之中流泻出来,给人一种略微不适的侵略感。 “伏苏,你是在等我吗。” 他俯下身,手撑在琴键上,另外一手紧紧地握着伏苏的下巴,迫使着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你在等我来解救你,是不是?” 伏苏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后,他低声道:“是。” 第53章 青空13 宛如坠入一个瑰丽又奇异的梦境之中,漂浮过五彩斑斓的阳光与水沫,带着海水独特的咸湿气息的空气通过气道,浑身都好像被柔软无骨的纤纤细手轻缓地抚摸按揉,伏苏轻轻嗯了一声,才从光影斑驳的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纤长的眼睫毛低阖着,他翻了个身,感觉身下柔软地好似不存在的物体波动了一下,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一只橘黄色的小鱼游到他的眼睛边,好奇地用透明的鱼嘴吻向他的眼角。 ……痒痒的。 伏苏懒懒地抬起双手,趁小鱼不备之际,将它困在了两掌之中,嗤嗤笑了一声,语调还带着困顿的慵懒微哑:“教你一个鱼生哲理,那是别相信人类。——当然,像我这么帅,且表里如一的小哥哥除外。” 等等,——人类?伏苏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个人类怎么会跟鱼类处在同一个地方? 他腾地坐了起来,四周环顾着。 他现在躺在一朵巨大的海葵之中,数不清的粉色触手合拢在一起,只有少许光束从缝隙之间透露进来。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条白色底裤,裸.露的肌肤仔细感受之下似乎能察觉那缓慢通过的水流,细润柔韧的肌理在斑驳交错的光束之下显出优美的线条,而他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 伏苏愣愣地吐出几个泡泡:[科科,这个发展我不是很懂。我还做梦呢吧?] 系统:[很显然,不是。你被救了,恭喜,没死。] 伏苏连吹了一连串泡泡,正新奇着,突然听到了一道有些缥缈不定的声音:“放、放开它。” “嗯?” 这声音有些耳熟,伏苏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只看见在数根摆动的柔软触手之间,一头张扬的艳红长发飘扬着,却不见声音的主人露脸。 知道了,是那个在暴风雨之前让他快逃的小家伙。看来也是他救了自己。 系统:[我感觉到了病毒的气息。你的小天使他叫艾利尔。] 伏苏唔了声:[我喜欢他的名字,不过看起来是个害羞又善良的家伙。不知道本性是怎样呢?非常期待。] 系统:[……]在下也非常期待你被日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科科。 伏苏挑了挑嘴角,面对着艾利尔的方向盘腿坐着,懒散而闲适:“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呀?你露露脸,我放了小鱼,怎么样?” “……真的?”特别特别清脆好听的少年音,伏苏心痒了。 “我从来不骗人。” 红发似乎跟随着主人颤了颤,伏苏耐心很足,没有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湿漉漉怯生生的水亮眼眸从树干粗的触手后面露了出来,是比蓝宝石还要璀璨绚烂的颜色,光是看着,令人心尖一颤,恨不得…… 系统面无表情道:[恨不得把人抓过来好好疼。] 伏苏感叹:[科科你最了解我。] 系统:[嗯哼。我还不知道你这死鬼整天想些什么。] 紧接着那双海蓝眼眸之后,是整张瓷白莹润的面孔,也许是因为紧张和羞怯,脸颊透着淡粉,饱满的双唇也轻抿着,在艳红的长发簇拥之下,散发着独特的公母莫辨的诱惑力。 哇,盛世美颜受,不负病毒之名,无论哪个世界都是按照他的口味长的。 伏苏微微眯起眼,继续引.诱他,从他唇齿之间溢出的话语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根轻羽划过心尖: ——“过来,我想看看你。” 艾利尔好似更紧张了一些,双眼忽闪着,不敢直视伏苏带着半认真半轻佻意味的眼:“你说只看脸的……你骗我。” 对啊,我是骗你了,不光骗你,我还想上你呢。 当然,伏苏不会直接说出口,把人吓跑不好了。 他松开了手,小黄鱼被困地已经绝望了,躺尸在他手心上,突然重见天日,着急忙慌地甩着鱼尾逃跑,刚奋力游出伏苏的掌心,它忍不住回转过来看了伏苏一眼。 伏苏朝它眨了眨眼,ink~ “逗你玩的,抱歉啦。” 小黄鱼……小黄鱼好像被迷得晕了一下。 [叮——收集到小黄鱼意值一百点。] 系统:[……]绝望抱头原地蹲下。在下已经无法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小黄鱼最后没舍得走,绕着伏苏转了一圈又一圈,伏苏笑了笑,然后看向艾利尔。艾利尔探出了上身,正专注地打量着他,目光相撞,他又小小地脸红了。 “现在我放了它了,你可以出来了吧?你救了我,我还没跟你好好道谢呢。” 艾利尔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犹豫,他紧抓着触手上的绒毛,目光掠过伏苏友好温和的笑脸,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从触手间游了出来。 没错……是游了出来。 看到露出来的那条不属于人类的东西,伏苏有些惊讶,鱼人? 不对,在古地球年代,这好像叫美人鱼…… 等他看到露出来的第二条一模一样的鱼尾时,下巴差点从撑着的手掌上摔下去。 操了,两条鱼尾?! 是的——艾利尔不仅是条人鱼,还他妈是条两尾人鱼。 鱼鳞与腰腹皮肤相接连处是深幽的蓝色,往下三寸是鱼尾的分叉,两条覆盖着闪亮鳞片的鱼尾同步同调地划着水,有些怯生地游到了伏苏跟前,隔着一米停了下来,微垂着脑袋,略微不安地扯着长及腰间的红发:“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因为大家都只有一条尾巴……” 伏苏心情有些复杂。 这种情况,撩了再甩显然不太适用,毕竟人和鱼谈恋好鬼畜猎奇啊。他得想想其他刷污染值的办法。 伏苏许久没说话,艾利尔咬紧了舌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眼圈。他觉得既难堪又伤心,在伏苏对他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的时候,他还以为伏苏和别人不一样,算看到了他跟其他人鱼迥异的鱼尾,也不会用怪异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所以才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好像,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伏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快察觉到艾利尔那独属于少年人的漂亮白皙的双肩在微微颤抖,是抑制落泪的频率。 哎,哭了哭了。伏苏向来见不得人哭,连忙说:“还好。我只听说过人鱼,所以一尾还是两尾我都没见过,你不奇怪。但你肯定比一条尾巴的要好看。” 艾利尔抬起头,海蓝色的双眸水亮亮的,有些怯意,又好像抑制不住欣喜与雀跃,他小声确认道:“真的……?那、那你喜欢吗?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喜欢,连父王也不喜欢我……” 伏苏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喜欢你。看到你的双眼,我知道,你一定是大海里最耀眼的宝石。” “——你是最珍贵的,所以才与众不同。” 我……是最珍贵的?艾利尔微微有些发愣,拽着长发的手指缓缓松开,伏苏的眼神像是装进整个大海一样,温柔又缱绻,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将他包裹。艾利尔突然觉得……从他出生起,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愉悦、更幸福的了。 他终于彻底放下对人类的畏惧和防备,游到了伏苏的身边,渴望而急迫地说道:“我叫艾利尔,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好想知道。” 伏苏将他垂落下来的红发撩到耳后,轻柔道:“我叫伏苏,应该比你要大,可以叫我苏哥哥。” “伏苏、伏苏……伏苏。”艾利尔认真地念了好几遍,好像对这个名字喜欢得不得了,眼底水盈盈的喜悦:“我想叫你苏苏,可以吗?” 伏苏想了想,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点头了。 艾利尔绕着伏苏游了几圈,兴奋地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还嫌不够,冲出了海葵包围,在广袤的海洋之中肆意徜徉了一番。他像一个发光体一样,他一快乐,四周的水波都变得温柔了,斑斓鱼群与他共舞,巨大的海葵挥舞起粉色的触手替他打节拍。 还真是个可的男孩。 伏苏抵着唇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想起自己未来要做的事,笑意微微收了一些。 艾利尔把力气都花光了才游回来。 他的两条鱼尾使他能像人类一样行走,套上裤子的话,一时半会还不一定能看出他种族的不同。他坐在了伏苏身边,伏苏主动问起他的事情,他兴奋的神情才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黯然。 “我的父王是海神,我是他第七个孩子。”艾利尔翘起自己的鱼尾看着,低声说:“我的哥哥姐姐都非常好看,有着最漂亮的尾巴,只有我……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父王的污点。” 他失落地低着头:“于是我搬出了宫殿,住在这里,幸好,还有海葵和小鱼们陪着我。哦,我的祖母偶尔也会来看我,昨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她来了,还告诉我我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伏苏懂了:“所以,你去了海面?” 艾利尔点点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脸微微一红,粉嫩嫩的:“我在码头边看到苏苏了,觉得苏苏……好好看,比我的哥哥姐姐都要好看,明明没有尾巴,但是好像浑身都在闪光。祖母跟我说过不能接近人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你了。” 伏苏低头看看艾利尔的鱼尾,确认无法做那种事,也确认自己对跟人鱼滚床单没有半点兴趣,他笑着说道:“那,我们做朋友吧,怎么样?” “朋、友……”艾利尔轻轻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突然扑进了伏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闷声说道:“艾利尔一直都是一条鱼,出来没有鱼喜欢跟我玩,苏苏是第一个主动要跟我交朋友的……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第54章 青空14 “性格越是开朗的人,内心一旦存在了阴暗,在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呈爆发式发散开来。伏苏先生在离开海岛后游历世界,追求更广阔的自由,是反面衬托出他内心害怕被束缚的表现,而贺先生你先前的行为,无疑是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惧。” 伏苏默默地瞅着一本正经的心理医生:胡说八道,我无所畏惧的好嘛。 贺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缩紧,温热的指尖流连过他的侧脸,伏苏侧过头避开了,眼帘微阖,安静地有些死气沉沉。 贺璟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带他出去走走的。” 心理医生又交代了一些话之后才离开,贺璟把几天内瘦了一圈的伏苏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轻柔地亲吻他,伏苏抗拒地别开了头:“……你真的会让我出去吗?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贺璟吻了吻他的额角:“我带你去换衣服。去海滩浴场放松一下,好吗?” 伏苏垂下眼:“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跟着我。” 贺璟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微沉:“这么厌恶我?” “你关着我不让我接触外界,每天除了发呆是等着跟你**,”伏苏苍白消瘦的脸上浮现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算是鸭子也还能拿钱四处快活,我除了被你绑在床上干,什么都做不了,大概过得还不如鸭子吧?” 贺璟缓缓闭了闭眼,缓声道:“……送你到了之后,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知道这是贺璟的底线,伏苏没有再要求更多,反正他要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之后,贺璟从背后搂住伏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拷上了镣铐,另外一个铐环则是套在了他自己的右手上,中间垂下半米长的坚硬铁链。 伏苏啧啧想道,知道这家伙不可能这么放心他。 贺璟无视伏苏逃避的情绪,与他十指相扣,轻声说:“外面乱,我怕把你弄丢了。别紧张,到了地方,我会解开的……乖点。” 伏苏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别墅,坐进车里。 人工的海滩浴场在市外,开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市区,夜幕降下,星辰低垂,伏苏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贺璟举着他的手,缓缓**把玩着他的手指,车厢内静谧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上了国道之后,一轮轮幽暗的路灯光闪过,司机压低声音道:“老板,后面有两辆车在跟我们,从出了市区在后面了。” 贺璟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开。” “是。” 伏苏低垂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出了国道出口后,路上车辆更少,两边是广阔而黑幽的树林,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的两辆黑车终于开始发难,重重地撞上他们的车尾。 司机当即换挡提速:“老板,是冲着咱们来的,现在怎么办?” 从别墅出发,一个多小时到海滩浴场了,贺璟怕伏苏不自在,再加上出行隐秘,没有让保镖跟,却还是被人盯上了。他这三年被不少人记恨着,类似的事发生过无数次,早已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中练了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稳重深沉:“先甩开,到岔路口开门锁,你跳下车。” 司机一愣,但没有多问,果断加速。 贺璟解开了手铐,伏苏被刚刚那一撞已经撞醒了,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贺璟突然伸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沉声道:“出了点事,苏苏,待会到岔路口你从车上跳下去,在草地里躲一会儿,等他们过去之后,跟着司机往岔路上跑。”说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了伏苏的口袋里:“这手机里有定位系统,你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等我解决了事情之后来接你。……答应我,等我。” 他手指近乎□□般地按揉着伏苏的唇瓣,眸色在一片暗光中带着奇异诡秒的色彩:“千万别想着趁机逃走——你知道后果的,只要我没死成,你去哪里我都能捉你回来。” 伏苏吃痛地张了张嘴:“嗯……嗯,我知道了。” 贺璟低声呢喃道:“别再浪费我最后的耐心,也别逼我真的恨你。”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话音一落,车子拐过一个大弯,直面岔路口,司机猛地减速开了门锁。 贺璟打开门,不由分说地把一脸茫然的伏苏推了下去。 等两人都下了车后,贺璟跨到驾驶座上,重重踩下油门。 伏苏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被锋利的石头划到了手臂,破开了口子,他头有些晕,马上被司机按着趴在地上。远处有几束灯光靠近,两人借着半人高的野草丛挡住了身体,等两辆车都开过去之后,司机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巡视一圈,然后将伏苏扶了起来:“伏苏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伏苏摆摆手,捂住自己血流不停的手臂,有些头疼,这个发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他本来打算到了外面,离开贺璟视线范围之后再作死的,没想到半路上还能遇到仇家:“贺璟他……” 司机飞快道:“老板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少爷你的安全,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砰—— 尾音像突然被人掐断一样消失无踪,他惊讶地瞪大了眼,随即浑身瘫软着摔下去,伏苏连忙扶住了他的上身:“喂,喂,你这是咋了?” 蓦地,他瞳孔一缩,这才看到司机的脖子后面,扎着一根麻醉针。 不止那两辆车,还有人! 他电光石火间理清了所有的思绪,之前那尾随的两辆车只是个幌子,大招在留在后头呢,而且,目标不是贺璟,而是—— 他。 伏苏神色冷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在路灯幽微的光照下,一辆黑车无声无息地停靠在路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放下手里的枪,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随着男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伏苏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皮笑肉不笑道:“哎呀,是小砚啊,好久不见,想哥哥了没?” 贺砚盯着他的目光如狼似虎,深沉阴鸷地令人头皮发麻,突然他歪着头扯出一抹笑容:“还真是很久没见了,伏苏,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又落到贺璟手里了?” “说来话长,你这是来救我的吗?”伏苏把司机放到地上,同时不动声色地探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麻烦你了啊,不过我自己走好了,可不想连累了你。” “我救了你两次,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谢谢谢谢。”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贺砚眼中闪着阴肆嗜血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部呈现兴奋到极致的扭曲:“只要掠夺了你,把枪对准你的脑袋,贺璟拥有的再多,也会一直痛苦下去吧——真是,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跪下来求我的样子了。” 伏苏其实一直都精神紧绷着,只是苦于四周一片荒山野岭,没地方逃才与贺砚周旋,此刻看到贺砚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心知不妙,但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贺砚一枪打中左胸,意识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一阵阵的颠簸动荡,伏苏有些反胃恶心,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映着粼粼波光的天花板后,他立马坐了起来。 贺砚坐在床边椅子上,仔细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听到动静,抬眼瞥了下伏苏:“醒了啊,别急,再过几个小时可以靠岸了。” 伏苏敲了敲脑袋:“你带我去哪儿?” “x市,转乘游轮去北欧。” 伏苏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从一个坑掉到另外一个坑里,贺砚已经给不了他更多的意值了,而且这两兄弟掌控欲一样的强,绝对、不可能让他接触别人的。完了完了,真的要死了。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砚眼睛眯了起来:“贺璟受了重伤,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扰我们。” 伏苏瞥他,眸中流露着沁凉如霜的几丝笑意:“有谁说过要跟你在一起了么?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在我这里,你比不上你哥的一根腿毛。” “你别无选择,”贺砚咧开嘴角,眼中的色彩有些阴森森的:“我跟贺璟不一样,只要你敢再逃,我会马上打断你的腿,你再看别人,我会挖了你的眼睛,用这把刀。” 说着,他探手过来,沿着伏苏眼部轮廓抚摸着,神经质地嗤嗤笑着:“这双眼睛真美,挖出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保存在玻璃瓶里,看到它能想起以前完整的、诱人犯罪的你。” 系统:[好凶残……我觉得病毒都可了起来。] 伏苏:[我真是祸水,好烦。] 系统:[……闭嘴吧。] 伏苏往后靠,看了眼舷窗外的蓝天碧波,淡淡道:“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我已经要挂了,你们两兄弟打去吧,哥哥不奉陪了。 贺砚用手拍了拍他的侧脸:“贺家已经被那个疯子毁了,但是只要你在我手上,我没输,毕竟贺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毁了你是毁了他……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别再试图激怒我。” 贺砚没有绑着他,毕竟在一眼望不着边的海域上,伏苏想逃也逃不了。他又睡了一觉之后爬起来找吃的。 这是艘私家游艇,甲板上有四五个抱着枪的保镖在打牌,看到伏苏出来后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伏苏看到他们,有些挪不动腿了……现在血条只能撑五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不适的症状,他渴望意值,特别特别—— “砰——” 甲板上多了个枪洞,在那几个保镖的脚下。 伏苏刚迈出去的腿停滞住了,他扭头一看,贺砚正举着枪站在二层,戏谑又残忍地看着他:“再走一步,刚刚那一枪是打在你腿上。” 保镖们面色一变,撤了牌局,躲进地下室去了。 伏苏知道他不是在恐吓自己,于是沉默地抱了一大堆吃的回去了。他吃完后又继续睡,现在只有睡觉才能停止血条的下降。 贺家这两兄弟,真是催命来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枪火交战的声音时,伏苏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一枚流弹打爆了窗户,他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翻到了床下面。 很快,贺砚带着浑身血渍和硝烟气夺门而入,他双目血红,像从地狱浴血归来的修罗,看到伏苏后,大步上前,拽住伏苏的领子,怒吼道:“你身上带了定位装置!” 嗯、嗯,什么?伏苏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抬起了手肘:“你是说——这个么?” 他的手上有数道伤痕,都是从车上滚下来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刮去的,鲜血淋漓,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已经初步愈合,只除了一道特别严重的,仍旧血肉模糊着,与其说是划出来的,更像是……有指甲抠挖出来的。 贺砚神色一变,伸手一抓,狠狠地按了下去,果然,在伤口深处,触摸到了一块硬硬的物体。 “你把定位装置塞到了伤口里。”贺砚咬牙切齿道,像是恨不得把伏苏吃了:“你如愿了,贺璟那个疯子拖着重伤来救你了,真是感天动地,让我很想帮你们划上一个完美的结束句号。” 哎呀……谢谢你的好心啊。 冰冷的坚硬的物体抵上了腰间,伏苏被贺砚押着往房间外推,刚走两步,从舷窗处传来一声枪响,贺砚像是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一样踉跄倒地,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数个装备齐全的雇佣兵闯了进来,将他虏获。 伏苏靠在墙上,努力地呼吸着,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模糊的视野之中,一道高大的暗影挡住了房门外灿烂的阳光,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用轻微颤抖着手紧紧地抱住了伏苏下坠的身体。 ——“我来了。” 来的真及时啊,老子运气真好,怎么也死不了。伏苏踹了几口气,视线清明了一点,贺璟横抱着他走到血流成河的甲板上,伏苏眯着眼,被太阳光照地有些眼疼。 贺璟低头,轻轻吻了吻他干燥的嘴唇:“你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伏苏无力地掀起眼皮看着他。 “贺璟,”被押着跪在一旁的贺砚重重地咳了几声,血丝从他的嘴边蜿蜒垂下,那双充血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他们,蓦地发出撕心裂肺一样的狂笑声:“你别自欺欺人了,伏苏他是自己要逃走的,我只是随便帮了他而已,算你带他回去,他还是会逃,没有用的,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根本……谁都不在意。”说到最后,贺砚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怪异了,明明是在狂笑,听起来却好像是悲戚。 贺璟瞳孔微微一缩。 他放下伏苏,单手搂住他的腰,另外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直接举起来扣动了扳机。 伏苏被枪声震得耳鸣了一阵,扭头去看的时候,贺砚已经往后翻进了海里。 贺璟始终都紧紧地盯着他,浑身都紧绷着,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的冲动:“……你们都想骗我,可是我谁也不信了。” 伏苏站直了身体,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刚刚说的……是真的。” “我是真的想走的,被他抓到,是意料之外。” 伏苏温热的指尖划过贺璟紧绷着抽搐扭曲的嘴角,然后凑上前吻了一下:“贺璟,让我离开,或者现在把你的枪口对准我。” “你想离开,那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给你的定位装置?你要从贺砚身边逃走应该容易得多。” 伏苏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眼里好像只有他的影子,贺璟忍不住沉迷了,目光恍惚起来。 “大概是想,好好地跟你道别吧?毕竟这个世界没什么好让我留恋的,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贺璟狠狠地闭上眼,沉默良久之后,他举起枪,抵在了伏苏的左胸口上。 [叮——目标人物贺璟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任务已达成,请尽快转移,被病毒侵袭的世界将被主神抹灭。] 伏苏好像没有感觉到那冰冷的枪口,他拽过贺璟的脖颈,用力地跟他接吻。 “贺璟,如果有机会,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 分开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作万千光点,一点点地飘散了。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贺璟才闭着眼扣动了扳机,咔擦一声,并没有子弹射出来。他垂下手,睁开眼,望着虚无的某处,嘴角缓缓扬起: ——“我们当然会再次相见。毕竟我,为你而来。” 第55章 青空15 “苍白黎明在碧蓝中死去,如今你再次独拥孤寂。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笼中困兽被长剑斩杀,你化身为鬼开始噬人。 像被夺去羽翼和双足,生命在虚无的尽头腐朽。” 小矮人们嘴里哼唱着伏苏从未听过的歌谣,含含糊糊的语调宛若从喉间溢出的低喃,似悲鸣似漠然,伏苏装满一个矿车之后放下了工具,好奇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歌谣?” 老大捧着毛巾乐颠颠地跑到伏苏面前,伏苏接过毛巾朝他笑着道谢,老大这才回答:“我们在准备给白雪的礼物。” 小矮人们纷纷应和:“是的,礼物。” “白雪是最美的公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是份一生只有一次的惊喜。” 难怪这七个矮子背着他偷偷摸摸倒腾了一整天,伏苏把那首歌谣抛到了脑后:“我能看看吗?” 七个矮子互相瞅瞅,然后一致地摇头。 伏苏也不勉强,挨个敲了矮子们的头:“准备好了的话别偷懒了,再过两天我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争取帮你们挖完这里的铁矿。” 再过两天离开了……矮子们低下头来,帽沿遮挡住了他们脸上的神情。 过了不久,枝丫上排排站的鸟儿们高声啼鸣,森林动物们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像是在提醒伏苏该回家吃晚饭了。伏苏接过一只小鸟叼着送来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香甜可口,他笑着挠挠鸟儿的腹部:“谢啦。” 矮子们又唱起那首歌谣,鸟雀惊飞,花鹿失蹄,黄昏是逢魔时刻,天际的乌云遮蔽了夕阳霞光,森林之中披上一层阴暗面纱,透着一种不祥的诡谲气息,随着歌声的回荡而愈发尖锐。在这时,前面突然飞来一群鸟雀,后面跟随着慌不择路的兽群,它们直冲着伏苏和矮子们而来,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扯着他们的衣服,用头顶着他们的后背,伏苏看向小木屋的方向,当即反应过来白雪可能出事了,于是翻身坐上一头斑马的背,斑马驮着他朝木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穿过林木密集的森林,抵达深处,小木屋安静地立在原处,但是却没有那个在窗边等待的身影。伏苏推门而入,在房间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白雪,蓝白相间的长裙像一朵绚烂绽放的地狱之花,躺在花朵里的女孩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容貌、最甜美的微笑,此刻却笼上了寂静的死亡气息,透着森然的瑰丽。 睡着了……呢。 她没了声息。 伏苏替白雪穿上掉落的鞋,然后弯腰抱起了她。 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了公主脆弱而白皙的脖颈,王子在小矮人们的祷告之中将公主放到了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晶棺柩之中。 那是矮人们的礼物。 被嫉妒支配的矮人们选择了引来灾祸,降临在善良而温柔的公主身上。 伏苏抚摸着白雪的侧脸,执起她的手,在白嫩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小矮人们唱起歌谣,围坐在紧闭双眼的白雪身边,他们捂着脸,肩膀细微地震颤着,在用以遮掩的双手之后,是他们露出的无声的狂笑,高高咧开的嘴角残忍而愉悦。 最美的花已经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那人的目光——他们可以把他永远锁在森林之中了。 被关在地下室的伏苏侧躺在简易的床铺上,眼皮半耷拉着,忍不住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地下室的木门被锁上了,里面燃着几只蜡烛。 系统:[怎么出去?] 伏苏:[唔……不用麻烦自己,那七个矮子怎么玩得过白雪,我嘛,等着我的公主殿下来拯救我了。] 系统:[……你这个软饭渣男。] 伏苏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我要反抗的话,会打不过七个矮子吗?拿锤子一打一个准。只不过逃了我也出不了森林,而且白雪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所以,在那之前,睡觉。] 他闭上了眼,好像感觉不到困缚全身的麻绳,换了个姿势安稳地入睡了。 而木屋内的七个小矮人们正迎来他们的狂欢。他们关紧窗户和门,对小动物们的躁乱置之不理,哼着喜悦欢快的曲调开始准备庆贺他们的所得,老大点起蜡烛,老二放置花束,老三取出酒酿,老四整理桌面,老五清洗野果,老六切好面包,老七则是端出了厨房里的派。 派是白雪做的,老七拿刀切开时,热气腾腾的粉色的馅从切口处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苹果的甜香气。七个小矮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爬上凳子,举起刀叉等着开饭。 苹果派切成了八块,矮子们默认留出最大的那一块给他们的王子殿下,他们自己则是分了剩余的七块。 “他将属于我们。” “我们将不分彼此,共同拥有他。” “我们之间没有嫉妒、愤恨、嫌隙。” 矮子们拥抱彼此,然后愉快地享用白雪做的苹果派。那味道一如既往的香甜,好像还能想象出白雪温柔的神态甜美的笑容,虚幻的幻象在某一瞬间被黑暗侵袭彻裂,白雪善良而恬静的笑容被泼上血色,血液在她的笑容上蜿蜒流过,再之后,是无尽的黑暗。 七个小矮人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摔下凳子,苹果派的香气蔓延开来,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斧子劈开。木屑木块散落一地,刀斧砍在门上的沉闷声响惊飞停在窗边的鸟雀,所有的小动物们看着那拿着斧头的绝美少女,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恐惧。 少女黑色的发丝随着落斧的动作而飞扬着,血红的双唇微微弯起,四溅的木刺划过她的脸,很快显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她是白雪。 被鲜红冻结的公主最终从水晶棺柩中坐了起来。 木门被劈开一条又宽又长的缝,白雪探手进去打开了锁,然后推开木门。 木屋内的景象收入眼底,小矮人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苹果派的香气。 “真是小傻瓜……” 白雪白嫩的指尖揩了一下脸上的血痕,舌尖探出舔掉指腹的血。随即她撩开发丝微微笑了起来,明明是比以往还要烂漫的笑容,双眼都闪烁着璀璨而狂热的光亮,却比最浓重的黑暗还要深沉。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所有肖想与觊觎他的人,我都会一一挫骨扬灰。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白雪的目光缓缓移到地下室的门锁上,她知道,那里面锁着她最在意的人。只隔着一道门,她已经兴奋喜悦到浑身颤抖了——这充斥在全身、掌控了她所有的呼吸与命脉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低喃道:“苏苏……白雪喜欢你,好喜欢啊。” 她低头在那冰冷的锁链上轻轻落下诚挚的一吻。 受惊的小动物们躲在木屋外,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往里瞧,只见白雪放下了斧头,坐在小矮凳上,又直又顺的黑发披散下来,逶迤堆积在遍布尘土和黏稠血洼的地板上。白雪背对着它们,好像在忙活着什么,同时嘴里哼着愉悦的曲调: “老大死去了,头颅泡进酒坛里; 老二死去了,四肢埋在沙发下; 老三死去了,脸皮被做成面具; 老四死去了,脱去衣服钻进壁炉; 老五死去了,内脏被装进花瓶里; 老六死去了,取代鹿头挂在墙上; 老七死去了……” 似乎听到窗户外的动静,白雪的脊背挺直了一点,微微侧过头,白皙绝美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而此刻小动物们也看清了她手里在做的事情—— 粗大的针穿透了老七的皮肉,黑色的缝线穿梭来回。 “老七死去了,那给他缝上纽扣、衣服、布鞋,做一个娃娃吧~” * 伏苏醒过来是因为听到门口传来的锁链拖动声。 系统:[在你睡觉的期间病毒污染值到了百分之五十。] 伏苏:[说起来她的攻击性是中上层次的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妙啊,我这么欺负她,她直接拿刀给我来一撇子怎么办?] 系统:[咦我没跟你说过么,如果不是因为意值枯竭而死的话,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再生——再生到别的人身上,任务不变。] 伏苏捋了捋逻辑,然后科科一声:[你们主神系统是这样剥削劳动力的?不光要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还能强行设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系统摊手道:[如果你想举报的话,我可以帮你递信息,不过大概不会被受理。] 伏苏心想,大不了我跟病毒相亲相了,拖到病毒蔓延所有平行时空,坑死主神。系统好像猜到他的想法,无奈提醒道:[主神系统崩溃的话,所有时空都会粉碎崩坏,包括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主神管辖下的时空之一。一旦病毒得逞,毁灭的是所有人。] 哦,这样,那我还是个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了?辛苦一个人,幸福全世界? 马勒戈壁的。 伏苏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下,正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被推开,白雪端着烛台出现在门口,伏苏看到她好像没有半点诧异一般,神色如常:“白雪,下午发生了什么?” 白雪顺着木阶走了下来,把烛台放到了地上,灯光摇晃了一下,映亮了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把斧头。 闪着冰冷寒光的刀锋上还沾着血渍,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结成块了。 伏苏只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她,祖母绿的双眸中温润一片,仿佛能包容她的所有。白雪轻轻地把沾上了血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白皙胜雪的面孔,那上面有飞溅上去的血点,黑羽一般的眼睫毛忽闪着开合,为她增添了一丝妖异的禁忌感。 白雪朝他走近,然后跪坐在他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拂过捆绑伏苏的麻绳,眉眼低垂:“下午有个妇人送了我一个苹果,看到她的指甲时我猜到了她的身份,咬了一口苹果后没有咽下去,故意晕倒的。” “矮子们呢?” “……他们已经不在了呢。”白雪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们这样对你,我很难过,也很生气。” 伏苏双手背着背后,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麻地没知觉了,于是轻声细语地诱哄着她:“白雪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之后再说。” 白雪放下了沾血的斧头,她的衣裙上溅满了血渍,逶迤在地层层叠叠的宽大裙摆更是吸足了血,蔓延向上,使她看起来像是端坐在血色花朵之上的纯洁妖精。她静静地看着被困缚住了四肢的伏苏,他铂金色的发丝沾染上了尘土,耷拉下来,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有些黯淡,而那双眼眸却看不见任何一丝对她的畏惧诧异,仍然是宽容而温和的,这让白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她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一丝一缕的黑暗侵袭她的双眸,白雪双手撑地,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凑过去轻轻地嗅闻着伏苏的脖颈。 似乎能感觉到蓬勃的脉动、以及那温热流淌的血液,这是属于伏苏的。这么一想,白雪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猛烈而快速地跳动着,叫嚣着的渴望与兴奋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她忍不住咕哝道:“好像要……好喜欢……” 伏苏的视线完全被白雪跪伏下来后露出的那段柔韧纤细的腰线吸引了,他隐约想着,女孩子的腰是这样的么?还未及避开白雪的亲近,那双酒红的双唇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向上移动着,伏苏侧过头,白雪略微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两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木板床上。 伏苏全身被一圈圈绑着,挣扎的动作非常局限,而且白雪的力度远比一般的少女要大,竟完全压制住了他。 伏苏一脸屈辱样:“你你你要干什么?” 系统:[干你啊。] 伏苏:[我觉得现在气氛有点紧张,白雪很不正常,所以要学会适时示弱。] 系统:……智障伏苏你这套路走错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本系统都要硬了。 白雪两手撑在伏苏的耳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他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微微侧过头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随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喉间的突起时上时下,而那紧抿的唇角和半阖的眼角流露着一丝抗拒和诧异,俊美的脸上笼着禁忌的美感,无限地诱使着人心底的摧毁欲的滋生。 白雪跨开双腿,染血的裙摆在空中划开美丽的弧度,然后缓缓散落一地,她坐在伏苏的腰胯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明明是占有主动优势的动作,她微蹙的细眉和苍白的小脸却好像是在卑微的哀求:“苏苏,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她探出舌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伏苏的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里深入,触碰着他的舌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伏苏被她捧着脸动弹不得,渐渐被吻得也有些情动了——白雪的技巧很生涩,完全是凭靠着本能,但是这种横冲直撞的吻法,最让人心潮澎湃。 伏苏有些苦恼,对方是个女孩子啊,他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再没对女孩做过出格的举动,算是对方先来撩骚的他也微笑着婉拒,现在这情况可真是…… “白雪,谢谢你喜欢我,”伏苏轻叹了口气,安抚她:“但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白雪的动作微微一顿。捋到耳后的发丝垂落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底的神情,但是这样的平静,反而给伏苏一种不妙的预感。 白雪的手指顺着他下巴的曲线划到脖颈边的脉动处,感受着那富有生机的跳动。 光影错落间,她恍惚想起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皇后猩红的嘴唇里吐露的语句。 ——“你要学会掠夺他、毁灭别人。” 她咬下了苹果,皇后发出愉悦的笑声,黑长锋利的指甲划过木板窗台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伤害他的、阻碍你的人都该死,你必须要在拥有他的这条路上所向披靡。” “想要什么,不要哀求他的施舍。” 对啊……我为什么要祈求你的心软和给予呢?你能给我的,同样也会给别人,所以,白雪不想像在海底时那样,傻傻地等着你了。 白雪要占有你。 完完全全的。 司法局赛撒水电费几号放假撒风算到愤怒撒旦发无解肥大师傅是个大方是阿萨德放bfshjdgvsay 第56章 青空16 车驶上高速后,城市尘嚣消失在身后。 谢易从后备箱里拿出毯子,抖开后,动作轻柔地替伏苏盖上。伏苏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司机压低声音讲了会电话,然后扭头道:“老板,老三他们已经上高速了。” 高速是a市通往隔壁省市的路线。在离开演唱会现场之后,他们在无人的地方跟老三接了头,谢易担心谢简那个疯子在伏苏身上装什么追踪器之类的玩意儿,所以把伏苏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老三。 等谢简搜查到了他和伏苏的手机信号,就会循着那条错误的路线而去。 “好,让他们都小心点,去越远的地方越好。记得把东西丢了,别被追上。” 司机跟手机那头的人交代完之后,挂断了电话:“老板,你也休息一下吧。” “嗯。”谢易又给伏苏掖了一下毯子,确认他不会受凉,才轻轻靠过去,抵着他的肩膀阖上了眼。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在b市环城高速下了。 这是座影视行业特别发达的城市,谢易一年有一半时间在这里拍戏,为了方便,干脆买下了座私人小洋房,地处偏僻且戒备森严,几乎没人知道。 整座洋房里只有两个佣人,都低眉顺目的,连个眼神也没有多瞟,把伏苏带到整理干净的房间之后就离开了。 伏苏打开落地窗,走到圆弧形的阳台上,浓浓夜色狭裹着初绽的花香,飘飘渺渺地从远处而来。 [谢易这回做的这么隐秘,要是大佬真的找不到我了咋办。] [那你只能自投罗网,大佬欢迎你。] 无论哪个都感觉非常不妙好吗。 伏苏走回房间,往大床上一躺,心想幸好全国各地都遍布着他的爱慕者,血条一直持续在满格状态,那么他也就不用分出心神收集爱意值了。 他在这座别墅里一住就是一个月,风平浪静。 一开始谢易还会在这里陪他,但逐渐的,他外出的时间开始增加,常常是两三天不见他人影。而每次回来,他都会紧紧地抱住伏苏,以一种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的力度,似乎连皮肤里都能渗出他的决绝与偏执。 伏苏回想了一下自己把谢影帝利用了个彻底的头尾,有点唏嘘,不再给他施压,而是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 “伏苏,你会走吗?”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低哑道:“不要走,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伏苏揉了把他的后脑勺,声音轻柔地近乎是错觉:“我能走去哪儿?” “对……你哪也去不了。”谢易轻喃了一句,扯起嘴角,发出有些古怪而涩然的笑声。 “你只能依靠我了。” 谢易吻了吻他的额头,黑色的瞳仁幽暗一片:“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落到那个人手里的。” 伏苏想了想:[看来谢影帝遇到什么麻烦了。] [很正常,他毕竟跟大佬是孪生兄弟,家里的压力就够他受了。] 伏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我要把小白花形象维持到底了。] 即使在陌生的地方无依无靠,但为了不让谢易两面为难,还是选择离开。 多白啊,谢影帝要心痛死了。 这一个多月,伏苏已经把别墅周边的情况弄清楚了,趁一日谢易离开,留了张纸条就从阳台上爬了下去。他绕开所有警哨,从树林里穿过,走了半天,终于走出了僻静的山腰,在宽阔的大路上拦到了一辆车。 他身上现钱不多,找到黑市办了张□□之后就所剩无几,只好咬咬牙去银行提了钱,当晚就赶上了一班去隔壁省的动车,一直奔波到凌晨才找到家宾馆安顿下来。 他在宾馆里住了三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全副武装出门购置一些必需用品。 首先是手机。 省的夏日犹如一个巨大的焖锅,厚厚的云层压下,股股热意四窜,只在鼎盛的日光下站一会儿,背后就能渗出细汗来。 伏苏站在报刊亭前买手机卡,为了遮掩相貌和身材,他特地穿了宽大的外套,闷得浑身燥热,为了能多吹会儿亭里的电吹风,就厚着脸皮跟老板砍价。老板显然不吃这套,朝他不耐烦地摆手,伏苏也不在意,朝老板弯眼一笑:“那好吧,我买了。” “……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透着疑问的年轻女声,伏苏下意识一转头,就对上了一个打扮时尚靓丽的女孩的探视目光。 他眼里笑意立马收起,暗道糟糕,刚刚只顾着跟老板扯皮,一时得意忘形竟然没压嗓子。 他压下帽子,转身就走,然而那女孩反应极快,凭着他的声音和一闪而过的对视,就确定了他的身份,激动地喊道:“伏苏!是伏苏!” 妈的,完了。 伏苏立马转向,避开了行人多的斑马线,转向车流交织的十字对口,然而这还是阻挡不住闻声而动的人群。 “伏苏?哪里哪里!” “那个带黑色帽子的!肯定是他!” 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这闷热的街头巷尾霎时躁动起来了。 伏苏从车流间穿梭,撑着马路中间的栏杆侧跃而过,谁知马路对面也有不少人驻足翘首望过来,一看到那足够显眼的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立刻沸腾了:“看到了看到了!” 伏苏终于体会到,爱慕者遍布全国,其实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短短五分钟,蜂拥而来的人群将十字路口堵地水泄不通,车喇叭声和人群鼎沸声交杂在一起,伏苏被自己的爱慕者追地四处溃逃,简直是欲哭无泪:[快帮我找附近可以躲的地方!] 系统查看地图:[前面一百米右转,穿过公园,有一个巷子。] 拼了啊啊啊! 伏苏卯足了劲终于跟尾追不舍的人群拉开了距离,顺利躲进了小巷。这其实是个死胡同,他只能堵这一把,跑的越远吸引得人越多,到最后他都能上演都市版丧尸围城了。 他肺都快跑炸了,苦笑道:[我把爱意值还给她们,求求她们别爱我了。] [你在这里出现的事情肯定会传到网上,我们是马上走,还是等等看大佬能不能追上来?] [先等等,溜太快,怕大佬跟不上。] 伏苏为防万一,在巷子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敢出来。 先回宾馆整理一下东西吧,等他到火车站,谢简应该能追到这里。 运气正好,巷子口停了辆的士,他呼出口长气,打开后车厢的门就矮身坐了进去,压低了帽子:“师傅,去路。” 没有回音,车子也没有启动。 不知为何,伏苏心跳突然乱了一拍,他抬头一看,透过后视镜,正好与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四目相对。 那双纯黑地犹如最深的、噬尽一切星光的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谢、谢谢谢简……! 好久不见,我的宝贝! 那一瞬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最后谢简轻声开口:“别玩了,回家吧。” 像一个响指把人拉出混沌,伏苏呼吸一滞,下意识去掰车门,居然没锁,他马上逃了下来,往反方向发足狂奔。 逃命途中,系统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愉不愉快?惊不惊喜?] [惊喜!愉快!还想跟大佬先来一发再逃!] 系统:[……] 伏苏想,虽然刚刚大佬突然神出鬼没,他是真的被吓到心脏停跳就是了。 谢简不可能用半个多小时就到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三天里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 他本来想多潇洒一段时间再透露行踪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难道黑市那些人把假身份说出去了? 混蛋,明明收了那么多封口费,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出来道上混什么混,回家喝奶吧,日。 伏苏打了车回到宾馆,先去换下了汗湿的短袖,目光掠过镜子里上身赤.裸的人,一个想法浮了上来。 系统忍着眼睛被辣的痛苦:[你干嘛揉自己胸?] [你等着看就行了。] 伏苏终于尝到了肆意玩这具身体的痛快.感,把自己的脖子以下能揉的地方都揉出了红色指痕,然后匆匆套上衣服。 他刚走出洗手间,就听到刚买的手机传来“叮——”地一声。 他随手打开一看,一条彩信。 是张他入住的酒店的外观照。 紧接着又是一张——是走进电梯的照片。 伏苏似乎感觉到背后寒毛隐隐耸立起来,东西也不收拾了,揣上钱包,打开门就往安全通道跑。 通道里只装了声控灯,他住在九楼,跑动声在闭塞幽暗的空间里荡起森然的回音,他只跑了一层下面几楼的灯就啪啪啪亮了起来。 简直生死时速。 他心脏狂跳,从后门逃出去之后就用力压了下帽子,缓了缓急促的呼吸,然后仿若无事地融入人潮。 他不知道谢简带了多少人来,但他既然有本事追过来,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再逃走的。伏苏飞快地在脑海里筛除着下一个停留的地方,觉得最安全的应该是大巴车了,不用查验身份证也能买到黑票。 决定好之后,他马上就出发去了汽车站。他在站外买到了散票,挤在鱼龙混杂的候车人群之中,低着头减轻存在感。 很快,广播通知发车信息。 伏苏长长地呼出口气,随着人潮一点点往前挪,通过安检口后他跳上了车,找到最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很幸运,坐这班车的大多是老幼,没有人认出他。 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吹着冷气,紧绷了半天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很快就有点昏昏欲睡。 大巴车平稳出发了。 座椅有点硬,伏苏靠的不太舒服,意识模糊之际,车子突然一个猛刹车,他往前一倾,额头砸到了前面座椅的靠背上,把他给疼醒了。 “嘶……” 伏苏捂着额头,眉头紧蹙,困顿地睁开眼后,首先跃入眼底的是窗外夕阳光,把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渲染地柔和又温暖。 他揉了揉痛处,然后压低声音问坐在旁边的大叔:“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了?车怎么不开了?” 大叔也很不解:“不知道啊,突然就停了……” 而这时,伏苏余光瞥到了几辆纯黑系的轿车都后面包绕了过来,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把大巴车堵在了高速入口处。 他心里掠过一个不太妙的猜测,不由想着,半路遭打劫和半路被谢简追上,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没有时间给他猜,很快,司机被迫打开了车门,一道身影稳步上了车。 伏苏缩了起来。 司机看着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气势凛然的谢简,鼓足了勇气才大喝道:“你是谁?堵住我的车想干什么?我要报警了!”说着司机就拿起了车载电话,刚拨了一个键,谢简一把夺过,顺手扔到了车门外面。 “别给自己找麻烦。” 司机:“……” 谢简沉声道:“我只是来找个人。” “那、那你快点。” 伏苏:“……” 司机大叔你还能不能行了! 满车人惶惶不安,谢简的脚步声好像蹋在伏苏的心尖上,他几乎快缩到座椅底下了。 “我来接你回家,”熟悉的气息停在他身边:“别跟我闹脾气了。”(8中文网 .8z.) 第57章 青空17 “跟我回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指腹不似常人红润,反倒像涂了层白釉,一骨一肉都流露出一股冷淡的气息。 伏苏目光匆匆擦过他不急不缓伸过来的手,肩膀往后靠,微微扭过头,沉默而抗拒。然而谢简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平静道:“或者我让人把这辆大巴开回家门口。” “……” 车上的人本都伸长脖子窥探着,闻言就四下喧闹开了,伏苏负隅顽抗了半分钟,在越来越大的抗议声中举手投降,低声道:“……我跟你回去。” 谢简神情疏淡的眉目微微舒展开来:“这才乖。” 伏苏无视了他的手,压低了帽子,将他挤开。 伏苏个子高,在逼仄狭窄、堆满大包裹的车厢过道里需得微微佝偻脖子,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当谢简察觉到他仓促的脚步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暗芒,在他身后淡淡说道:“我可以让你逃,但无论你去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 伏苏背影微微一僵,随即求助似得看向司机,司机眸光闪烁了一下,看了眼那群围堵着大巴、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人,最后还是羞愧无奈地低下了头。 “来吧。” 谢简从后面握住他的肩膀,力道有点重,然后微微低头,湿热的气息拂过伏苏耳廓:“回家。” 伏苏被塞到了一辆车的后座,谢简伸手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拉下,然后捻住伏苏下巴,指腹摩挲了一下他艳红的唇角:“这么久没见,不亲我一下?不是很喜欢我吗?” 伏苏唇角动了动,低垂的睫毛将瞳仁里蕴藏的情绪割裂开来,显得模糊而有种异样的暧昧:“亲一下你能放我走吗?” 谢简手指倏地用力,在那瓷白细致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小块绯色的印记:“想都别想。” 那还要我亲你,你也想都别想。 系统:[不是‘好久不见,想来一发’吗?] 伏苏:[有的是机会,先把戏演足了。] 察觉到伏苏瞳眸之中流泻出来的抗拒,和淡地几乎是一闪而逝的疲惫厌怠,谢简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想再看到伏苏露出那样陌生却让他从心底溢出灭顶的恐慌的神色,他把人压在靠背上,冰冷的双唇难耐地覆盖上去。 “唔……”伏苏忍住回应这个热情的吻的冲动,两手抵在谢简胸前玩起欲拒还迎那套,果不其然,谢简下一瞬间就握住他两个手腕,别到了头上,伏苏被迫挺直了脊背,谢简有些粗重的**声与他耳鬓厮磨。 “不准这样看我。” 谢简声音太性感,伏苏诚实地有了反应。 濡湿又情.色的吻里满是欲.望的色彩,舌尖退出之前,谢简还沿着他殷红的唇线□□了一圈,看到伏苏眼里浮起暧昧不清的水雾后,他眼底暗涌着的火热情思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增厚。 这个人无论摆出如何的神情,无疑都是最好看的——这么漂亮的宝贝,既然被他抓住了,那就合该是他一个人的。 咔哒一声,伏苏微微一怔,手腕皮肤传来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他目光往上一飘,发现谢简拿手铐给他拷上了。 不同于拘押罪犯的手铐,这副手铐用纯银打造,与其说是禁锢,不如说是情.趣用品。 “你要做什……” 谢简抓起他两条小腿,伏苏被迫往一旁仰倒,看到谢简又拿出一副镣铐,顿时慌张道:“你又想把我关起来?” “你已经浪费了最后的一次机会,在逃跑的时候,就应该有被我抓到的觉悟了,嗯?”谢简摁住他不安分乱蹬的脚,威胁般地捏着腿骨后的流畅而柔韧的肌肉,隐约的胀痛感传来,伏苏微微拧眉,就听到他接着道:“……你的腿很好看,打折了很可惜,在别无他法之前,我不会选择这样。” 伏苏小腿肌肉抽搐了一下,僵硬着不敢再动,谢简给他脚踝锁上脚铐,随后还留恋万分地抚摸着他瓷白的小腿,再抬头看向伏苏时,眼底的欲.色已难以掩盖。 手脚都被束缚住,这无疑是最乖、最无法抵抗的美妙猎物了。 回到a市别墅区,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大门口,谢简不顾伏苏的抵抗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大门。 伏苏感觉得到谢简的身体绷地很紧,步子也不如往日平稳,显得有几分急迫。 哦哦哦,要干了是吗。 不过想到之前特地给大佬准备的惊喜,伏苏觉得今天干的不会很愉快。 [快,先帮我屏蔽了痛觉,我怕他要干死我。] 系统很快就知道了伏苏先前**自己身体的用意,当谢简脱掉他衣服,看到那些暧昧的红痕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愣怔住了。 [叮——目标病毒心里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伏苏弓起身体想掩饰,谢简却用力地把他的双手举到头顶,强迫他舒展开身体。 “谁碰过你?”谢简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伏苏的脸上,他眼里积聚起了浓郁的暗沉,痛苦与凄楚激烈厮杀,反倒呈现出了弥漫着死气的平静:“你就那么缺男人,一点寂寞也捱不住?” 伏苏被他压在暗色奢靡的羊绒地毯上,衬出他肤色胜雪,那暧昧的痕迹也就愈发刺眼。 他挣脱不开,索性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我承认,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但你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啊,我不是你的囚犯,更不是你的所有物,在这一点上,他们就跟你不一样,他们不会跟我要求正式的关系,也不会逼迫我、关押我,我觉得很轻松。” 他衣襟大开,头发凌乱,眼角一点泪痣显出妖娆魅惑的色彩,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他来者不拒任人妄为的散漫态度。 谢简眼底漫上血红,心口抽痛地厉害,在伏苏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甚至有了种手足无措的茫然。他已经用遍了方法,他逼迫过他,威胁恐吓过他,当然,也低声下气地恳求过他,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阻止伏苏的风流和**——他太讨厌被锁在一个人身边了,所以永远不会满足跟一个人生活一辈子。 谢简曾在脑海里为他们勾画过的所有未来,其实都筑建在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上。无论他奉上多少诚意,伏苏只会暂时驻足,新鲜劲一过,他就会被外面更广袤、更五光十色的鲜亮吸引,自然而然地把他丢在了身后。 ……当然,也看不到他有多难过。 他紧紧地闭上眼,不再给伏苏任何机会窥视到自己的脆弱,也不再顾忌他的抗拒和痛苦,凶狠而野蛮地占有了他。 直到云收雨歇,伏苏已经力竭地昏睡了过去。谢简躺在他的身上,用力地环抱住了他,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不知不觉地,一点湿润浸湿了相贴的肌肤,随即一发不可收拾。 有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注定了一辈子都会输给他。 没有道理。 在那之后,伏苏就被关在了谢简的房间里,谢简只在晚上回来,一回来就是沉默地占有他,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他非常迷恋伏苏的身体,或者说伏苏的一切都让他上瘾了一般着迷,几乎每天都要换不少花招,仿佛在借由这种纯粹的*交流告诉伏苏——我也没有那么在乎你。 尽管这就像是自欺欺人一样可笑且可悲,但至少能让谢简在看到伏苏始终都冰冷而厌倦的神情之后,缓解一下痛的痉挛的心脏。 夏去秋来,伏苏侧躺在床上,看见窗外天空遥远而澄清,系统提醒道:[你别再拖时间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去下一个世界。] 伏苏沉默良久:[好吧。] 至少……至少再最后抱一次。 当天晚上谢简回来的有点晚,进房间了没有开灯,**后就从后面抱住伏苏,呼吸间还有点冰冷。 但伏苏却一反之前不情愿的态度,主动缠了上去。 于是谢简失控了,一直到凌晨才把伏苏抱去洗澡。 “谢简,你帮我解开锁铐吧,好不好?”他倚着浴缸壁,隔着水雾描画了一下谢简的眉眼,然后弯着眼露出点慵懒而朦胧不清的笑意:“我想更好地抱住你。” 谢简的脸上淡漠地没有任何情绪。 “也想亲你。” 伏苏靠过去,谢简似乎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转开。伏苏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吮着,舌尖撩拨着他嘴里的软物,然后轻声道:“你好冷淡啊。” 谢简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抵抗不住被伏苏随便一撩就火烧火燎的欲.念,把人抵在浴缸壁上,又狠狠地要了一次。 伏苏手脚瘫软,谢简看他的肌肤被磨得厉害,拿出钥匙给他开了锁,低声道:“只这一次。” 一次就够了。 伏苏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环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上他湿润的嘴唇,呢喃道:“真喜欢你。” 然后他勾着唇角笑了笑,随便披了件浴衣,迈出浴缸。 太久没好好走路,他肌肉酸软,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向阳台。 谢简跟在他后面,看到他拉开落地窗,走进无边夜色之中时,瞳孔紧缩,某种一掠而过的预感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挤压地他透不过气,几乎是夺步上前:“站住!”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伏苏两手一撑,坐上了白玉雕砌成的护栏,两条纤细的小腿从浴衣里钻出来,在秋夜的空气里轻轻晃荡着。 谢简面色微白,哑声道:“下来!” 他们在四楼,从这里摔下去,非死即残。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伏苏轻轻叹了口气,“谢简,放我走吧。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来说都是折磨。” 谢简喉结微微滚动着:“你用自己的命威胁我……?” “不,我是在求你。”伏苏垂下眼,“求求你,别爱我了。我后悔了,我真的不该招惹你。” 谢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真是怕了伏苏。 他以为自己已经千疮百孔,没有再给伏苏插刀的地方了,结果伏苏还是能三言两语把他杀的片甲不留溃散而逃。 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但事实上谢简只沉默了几秒钟,就给出了答复:“好。” “你下来,我放你走。” [叮——目标病毒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百。] [还有三分钟时间就抽离当前世界。] 伏苏一跃而下,然后三步并两步扑到谢简面前,张开双手,像迎接整个世界一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太糟糕了。” 伏苏松开他,然后摊开了掌心,那里躺着两枚男士戒指。 谢简看到后,瞳孔瞬间紧缩,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这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我藏起来了。”伏苏看向谢简:“这是……给我的吗?” 谢简嘴唇嚅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伏苏笑了笑,仿佛十分随意般把戒指套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谢简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僵,眼底漫上一丝不可置信。 伏苏牵起他的手,低声道:“我没有父母,亲戚也很少,性格有点糟糕,混了这么多年,赚的钱也不算多——说起来的确不是门当户对,那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谢简手指因为莫名的紧张而蜷缩着,伏苏望进他眼底,看到了那一丝无措和茫然。 他缓缓展开谢简的手指,将那枚戒指一点点推了进去。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的确骗过你好多次,但是有句话,我很认真。” 就在伏苏以为谢简不会说话时,他低声问了:“……哪句?” 伏苏凑到他耳边,带着笑意轻声重复了一遍。 “喜欢你啊。” 他知道一旦病毒完全暴露,主神很快就会毁灭这个受到污染的时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跟谢简说出真实的他、和他的想法。 “如果是你的话,无论何时跟我求婚,我都会同意的。” “我可能会走的有点远,但我永远等你来找我。” [开始传送。] 叮——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谢简缓缓地顿了下去,捡起落在地上的戒指。 他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攥着戒指,忍不住抵着额头,低喃道: “跑这么快……” 他都还来不及说—— 你一点也不糟糕,你是我心里最好、最无以伦比的人。 第58章 灰城01 厚重的布艺窗帘被拉上,外面鼎盛而炫目的日光依然见缝插针地穿过缝隙,偌大的教室里两台立式空调嗡嗡运作着,而稀稀疏疏坐着的学生则是在埋头苦写。 伏苏早早地写完了考卷,虽然他刚穿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但比古地球人要发达的大脑吸收知识很快,把原主的专业书复习了两天来考试了。 他检阅了一遍:[满分,年级第一。] 这时,坐在他前面的陈昊悄悄递了张纸条到他桌上。 陈昊是他的室友,学霸,还是那种自视甚高款的,平时最不愿意搭理的是成绩差又不上进的原身。伏苏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接近的是陈昊,短短两天,陈昊已经从视他为透明人到主动给他递答案了。 伏苏把纸条拨到试卷下,然后压低声音:“谢啦。” [叮——收集到陈昊意值二十点。] [小意思。低调低调。] [没想夸你。] 伏苏笑了笑,百无聊赖地勾起垂在桌上的窗帘,露出一小片被阳光晕热的窗户。从他的角度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学校栽满大槐树的主干道,以往这条路上随时都充斥着欢声笑语,然而现在却不见一个人影,只留一片炽热过头的夏阳。 他微觉奇怪,算这两日是期末考试,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地有点诡异。 教室内空调运作的声音盖过了笔与纸的摩擦声,窗户外,厚重而叆叇的浮云遮蔽了日光,整个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黯淡,仿佛是某种隐晦的预示一般,下一秒,伏苏听到了外面楼道的尽头传来忽远忽近的尖叫声。 教室里的同学茫然地从题海中挣扎出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令人寒毛耸立的惨叫声迅速逼近了,紧接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生踉踉跄跄地跑进了教室里:“快逃啊——” 他的头发被肮脏腥臭的血块糊住,眼珠子暴突出来,爬满了血丝,冲同学们嘶吼的时候,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他紧紧捂住的脖子里汩汩流出。 同学们一时被震住了,下一秒,三个走姿扭曲而怪异的人蹒跚路过门口,在看到里面鲜活的血肉时,流着脓水、浑浊不堪的眼里迸射出了异样诡谲的亮芒,狠狠地把浑然未觉的男生扑倒。 “啊啊啊——!!” 伴随着那男生的惨叫声的是在三个人疯狂撕咬时甩起的滚烫血沫。 教室里所有同学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想道——这已经、不是人了吧?这用青黑色指甲划开同胞的肚腹,扯着鲜红的肠子忘情而欣喜地啃咬吞噬着的,绝对是……怪物吧……? “啊——” “快逃……!” 尖叫四起。 而伏苏早在男生冲进来时发现了不对劲,拉上坐在他前面的陈昊,往后门逃了——陈昊是从小学武术的,拿过不少奖,无论发生什么混乱,捎上这个移动的意值提供机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跑出教室后直接奔楼梯而去,在这一路里,不断有拖着肠子的怪物从教室里挤出来,不过一息之间,楼道里挤满了从考场跑出来的同学,混乱不堪。 陈昊把一个怪物踢飞之后,拉着伏苏往楼下跑:“这是丧尸吗!” 伏苏跳下楼梯:“大概是的。”他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人群挤了过来,已经有同学摔倒在楼梯上,被惊慌失措的人踩踏而过了,他飞快道:“我们去二楼,我要去找个人,或者你先跑到外面空地,我很快出来。” 突变是从五楼开始的,现在二楼应该还安全,陈昊一咬牙:“我陪你去。” 他们拐去二楼,楼梯上不断有人滚下来,混乱的声响让二楼很多人走到楼道里看情况。 伏苏准确地找到了一间考场,目光在里面逡巡一圈,看到了顾城后立即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教学楼里出现了丧尸,马上走。” 顾城一脸茫然,而这时,他瞳孔一缩,伏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没错,一群浑身脓血的丧尸挤在了后门口,他们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满嘴血肉腥气,有些甚至已经被啃地没了人形,只是一团血肉而已。 被异变吓得面无人色的同学们惨叫着拥向前门,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 伏苏跳上桌子,抡起凳子把窗户玻璃砸了:“跳。” 三人依次跳了下去,二楼不算高,下面又是草丛地,滚了一圈缓过来了。 等他们站起来时,发现只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连外面也已经沦为了人间地狱,在他们一米之外,有一个男生被一只丧尸扑倒,丧尸坚硬如铁的指甲插.进男生的脑袋,一用力将颅骨掀了出来,脑浆和血液四溅。 陈昊和顾城吓得腿软,伏苏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们两个巴掌才迫使他们清醒过来:“趁现在人还不算多,往校外跑,立刻、马上!” 两人被打的有点懵,反应过来后马上下了一身冷汗,这时傻站着无疑于等死,所以即使腿抖得不像样子,他们还是跟着伏苏往校门口跑去。 所幸丧尸速度慢,等他们到校门口还没有人追上来,然而学校北门却关住了。 “该死!” 陈昊低咒一声,去捶保安室的窗户,没一会儿,那虚合着的门页缓缓被推开了,穿着蓝色衣服的保安大叔懵懂而呆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两眼眼白昏黄一片,瞳孔散大,麻木而无神,但在看到近在咫尺的陈昊时,仿佛闻到了活人体内甜美的香气,一下子勾起了他对血肉变态扭曲的饥渴感—— “快闪开!” 离陈昊最近的顾城暴跳而起,堪堪把陈昊推到了一旁,但他的手臂却被保安死死地攥住了,紫黑的指甲嵌进去挖出了几个大血窟窿。被血液的香气一刺激,保安饥渴难耐地捧着顾城的手臂一口咬下,活生生撕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顾城惨叫一声,而忘我地咀嚼着血肉的保安却被伏苏从后面用大石头砸到在了地上。 还来不及爬起,他的脑袋被伏苏砸扁了。 “恶心的东西。” 陈昊一脸见了鬼了地看着伏苏,后者微微皱眉,嫌弃地把手上的血擦到了保安的衣服上,陈昊只觉得世界一下子玄幻了。 伏苏进保安室开了校门,出来时陈昊已经把顾城背上了,而丧尸潮也从校园里涌了出来,三人马上离开。 陈昊是个富二代,有辆骚包的跑车停在校门口,伏苏把顾城塞进后座,陈昊一踩油门,骚红跑车风驰电掣地离开。 陈昊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看顾城,虽然对方救了他一命,但现实的问题不能不考虑,他润了润嘴唇,艰难道:“这位同学……” 顾城汗如雨下,面无人色,勉强咬牙道:“放我下车吧,我已经被咬了,很快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车厢内沉默下来。 伏苏看了眼顾城。 顾城是原身暗恋的学长,长得非常清秀,甚至有点阴柔中性的感觉,而伏苏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出来的原因是——系统在他的身上感觉出了微弱的病毒气息。 这个世界的病毒一定跟顾城有关系,只可惜还没找出来,顾城要领便当了。 [没办法救回来?] 系统:[我又不是万能的,算你被咬了,我也救不回来。] [那能换身体不?] [不能,因为理论上,你的大脑还有电活动,不算脑死亡。] [所以……] [所以你别被咬了。] 伏苏想起丧尸的样子,有点,重口,不好玩。 很快回到正题上,他微微皱起眉,赶上末世,要找个人更难了。 “——只是,我有个请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顾城死死咬着嘴唇,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流脓,腐肉从伤口处垂挂了下来,黏糊糊地掉下来:“我的儿子,他叫顾域——求你们救他、救救他。” 儿子……儿子?! 伏苏与陈昊对视一眼,陈昊满眼的震惊,而伏苏在惊讶之后,马上了然了。 能跟顾城关系亲密到使顾城沾染上气息的,只有亲人,或者是人。但据伏苏所知,顾城没有在交往的恋人,那么病毒是他儿子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你家住哪里?” 顾城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他断断续续报上地址,面色已然青白,陈昊咬着牙把车停在路边。 伏苏把顾城从车里扶出来,顾城用最后一股力气把他推开:“……快走吧。” 伏苏沉默片刻:“我会救你儿子,一直保护他的。” 说完,他坐上车,关上了车门,陈昊已经满眼热泪,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最后狠狠一踩油门,跑车飞驰了出去。 丧尸病毒的爆发显然是集发型的,他们的校区在郊区,开进城市后,市区已经是一片混乱了。路上随处可见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车子,数不清的人惨叫着四处逃窜,伏苏飞快调出准确定位:“直接去救人,那附近有家大型超市,我们必须补充食物和水,然后走国道,离开人群密集的城市。” 伏苏的声音非常沉静,思路也很清晰,丝毫不见慌乱,如果不是车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人间炼狱,陈昊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出来旅游的了。 但此刻他的情绪紧绷,无暇思考其他,下意识地照做了。 两人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顾城家,这是幢有些破旧的居民楼。 不知是真的已经到夕阳西下的时间了,还是浓云蔽日,肉眼可见的世界有点昏暗。 伏苏下了车,在楼下找到了把生锈的铁铲,陈昊则是随地捡了根棍子,两人放轻脚步,溜进了居民楼里。 顾城家住三楼,楼梯上有一滩滩的血迹,还没干。 楼道内的灯也一闪一闪的,映地人脸惨白诡森,两人轻手轻脚来到三楼,幸运的是楼里的丧尸似乎都走光了,而还活着的人大概都反锁着门躲在里面。 “我敲门,你应付。” 陈昊点头,背对着伏苏警戒地盯着楼道和上楼的楼梯。 伏苏拍了拍顾城家的门:“顾域。” 没有回应。 [检测到病毒气息,锁定目标人物——顾域。] [伪装为“乖巧”。] 而这时,伏苏目光无意间瞥到地上一滩暗红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门缝里渗出来。 [你确定——病毒还活着?] [确定。] 似乎为了验证系统的话,门从内打开了条缝,一双乌黑地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透过缝,悄无声息地盯着伏苏。 看个子,是个六七岁的男孩。 伏苏蹲下来,与他平视着,轻柔地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来带你离开,乖,跟我走,好不好?” 顾域那双漆黑的眼盯着他良久,不知是在揣度着他话里的可信度,还是纯粹在好奇打量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把门打开了些,伏苏确认,这绝对是顾城亲生的儿子——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 不同的是,顾域的气质要更阴郁内向,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小孩子该有的天真与生气。 而这时,伏苏才看到,顾域身上都是血。 陈昊偶然间一转头:“好了没……” 话音戛然而止。 顾域手心里握着菜刀柄,冰冷的刀刃上鲜红的血液滴滴垂下。 而门内,躺了具脑袋被砍得没了形状的丧尸。 “我……”顾域似乎有点不善于说话,发音怪异,但他黑黢黢的眼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伏苏,努力发出破碎的音来:“我跟、你、走。” [……你确定他属性是乖巧?] [噢,真实属性是鬼畜啦。] [……] 第59章 灰城02 “靠——”陈昊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了一个感叹词,“别告诉我,里面那个丧尸是这个小孩砍死的?” 伏苏目光从那刀尖的血液上一瞥而过:“不然呢?” 陈昊忍不住拿棍子打了下自己的脑门,像是要把自己从幻觉中敲醒一样,很快楼上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一只肠穿肚烂的丧尸从楼梯上滚下来,沾满腥臭血肉的嘴朝他们大张着,哼哧哼哧咬合不停,那牙齿摩擦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可够瘆人的。 伏苏把陈昊拉进了房间里,砰地一声关上门,丧尸在外面抓挠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了。 陈昊蹲在脑袋被砍成肉饼的尸体边上:“看她穿的衣服,可能是保姆?”紧接着他啧了声:“能砍这么多下,这孩子手劲够大的啊。” 伏苏不在意这具尸体的身份,而是朝顾域看了过去。 顾域这时才露出了小孩子该有的怯懦与畏惧,他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伏苏看他握着刀的手一直在抖,纤细瘦弱的手腕皓白如雪,是久不经阳光照射才养得出来的肤色。 他蹲下去:“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伏苏的长相是很有迷惑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里若有似无的笑意,替本温柔恬静的面孔增添了一分莫名的亲和之感。如果不是之前见识过他面无表情地把学校保安爆头,陈昊或许真的会以为他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顾域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有点局促。 他的刘海很长,几乎盖住眼睛,与那苍白地可以窥见黛色血管的肤色共同组成了独特的阴郁气质。 伏苏耐心地看着他,直到顾域主动把菜刀交到了他的手上,期间,顾域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伏苏的手心。伏苏感觉到他比正常人要低的体温,于是收拢手掌,握住他僵冷的手指,顾域瑟缩了一下,鸦黑的瞳眸藏在刘海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伏苏看。 伏苏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见顾域没有反抗的情绪,于是朝他笑笑:“乖。” 紧接着,伏苏和陈昊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超市不一定能抢到东西,先把家里有的食物和水都装到登山包里。” “衣服和日常用品呢?” “也带上,不要多,影响行动。” 趁陈昊整理东西之际,伏苏把菜刀绑在棍子的前端,做了两个简易的刺刀,还备了两把稍小的水果刀供近战时使用。 他侧头一看,顾域站在厨房门口,手扒着墙壁,似乎是不敢靠他太近,远远地观望着,伏苏心想这小孩说不定战斗力比他们两个还强,于是找出了把收缩性的军刀,塞进了顾域的口袋里。 顾域看起来不太喜欢那刀,几次想拿出来,但在伏苏的目光之下又不敢动作。 伏苏轻轻把他的刘海撩开,顾域有点抗拒,两眼忽闪不停,接着听到伏苏轻柔,却又好像带着某种坚定的意味的话:“我们会保护你,但你的命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无论如何,不要只依靠别人。”说完,他轻轻碰了碰顾域长的像女孩子的睫毛,看到顾域睫毛颤动着合起来,他唇角勾了下,然后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顾域没有神采、黯淡地像浓夜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伏苏的背影转,他轻轻握了握口袋里的军刀,只觉得刚刚伏苏握住的刀柄上,温度很烫。 “好了!” 陈昊背着两个登山包从房间里出来,刚好伏苏也准备好了防身工具。两人很快换了件布料厚的衣服,然后用胶带缠裹住裸.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侧身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于是轻轻打开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居民楼。 伏苏抱着顾域坐到后座,车门一合上,车子风驰电掣地驶离小区,往附近的大超市而去,期间不知道刮了多少车,一路上车子警报声和人群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刺地耳膜生疼。 他们一路歪歪扭扭走走停停地到了超市,陈昊把车子停在路边,伏苏把安全带给顾域扣上:“在车里等一下我们,不要乱动,我们很快回来。” 顾域纤细收缩的手指瑟缩着攥住伏苏的衣角,不知是想跟去还是不让他走。伏苏从他口袋里拿出那把军刀,放在他手心里:“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小域域之前特别勇敢,现在也肯定不会害怕的,对吗?” [小域域?] [好听。] 系统:[放屁。] 说完,伏苏低下头,隔着刘海轻轻地亲了下顾域冰冷的额头,温柔的安抚力道,顾域想躲,觉得那靠的极近的温热气息让他非常不适应,但下一秒伏苏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额头上被亲吻的地方开始发烫,热地他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隔着车窗,外面的世界被镀上一层浅淡的灰,天际燃烧着绯色浮云,这是被神遗弃的人间失乐园,然而在这样极致冰冷的残酷之中,顾域跪在座位上静静地贴着窗户,那双漆黑的眼里什么都装不下——没有害怕、绝望、期许,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超市的入口。 跟伏苏预料的一样,超市里已经沦陷。 楼梯道里挤满了从上面逃下来的人,几只丧尸混在其中忘情享受鲜活的盛宴,两人见状没有逆流而上,而是冒险坐了电梯上三楼。 三楼是食品区,排排货架之间遍布着拖着肠子的丧尸,也有跟他们一样的逃难者拼着一口气闯进去,还没来得及装几样东西被丧尸前后围堵了。 这里的地势显然不适合躲藏,单枪匹马肯定行不通,必须得有一个人守着观察前后情况,另外一个人负责拿东西。陈昊有体术傍身,自动充当起了保护的角色,两人一起撑开大袋子,伏苏把货架上的肉罐头捋到袋子里,而陈昊则是左右观察。 伏苏扫荡了两排肉罐头,两人撤到干货区,把所有能填的饱肚子的东西往里塞,没一会儿袋子满了。 陈昊背起袋子,两人又去了饮料区,一人抬了一箱矿泉水,眼看三楼里四处搜刮的人类越来越少,被感染的丧尸越来越多,两人不再留恋,果断地去了二楼的日常用品区。二楼的情况比三楼要好很多,他们也不敢松懈,把一些必需用品装满袋子后从地下车场出去——大门已经被堵住,而地下车场地方空荡便于逃跑,而且能找到路游荡进那里的丧尸肯定不会多。 不出所料,地下车场里只有零星几只丧尸在车之间游走,看到他们时,还没围堵上来,两人已经跑远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两人已经下了一身汗,喘地像马上要断气,但没有多停留,确认没东西丢下后,陈昊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把挡路的车全铲开,硬生生破开了一条车道,期间从数不清的丧尸身上碾压了过去。 好家伙,改装过的跑车还自带铲车功能。 伏苏抹了把汗,喘地像牛依然笑起来:“资本主义的*在你这个该死的富二代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陈昊松下了紧绷的弦,回想起刚刚的狂奔,丧尸爆发之后他心里的压抑和绝望像被吹散的阴云一样,得到了一时的缓解,甚至觉得痛快异常:“仇富心理要不得,现在是资本主义救了你的命。” 车子在陷落的城市里上演生死狂奔,伏苏靠在椅背上,他背着的大袋子里,东西全都滚了出来,差点把个子瘦小的顾域都给埋了。伏苏闷笑了几声,把他扒拉出来,却没想到顾域主动靠近了一些,捻着衣袖,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靠的近了,伏苏从他微乱的刘海下看到了那双眼睛—— 毫无生气,比死水还平静,不知是倒映了他的内心,还是反射出这个世界。 “我、我有、乖。”他突然吃力地张嘴说道,咬字不太清:“我不……害怕。” “嗯,很乖。”伏苏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不害怕。 他们的车成功驶上了国道。 以往这条通往隔壁省的国道来往车辆很少,大概是大家都明白高速行不通了,所以现在跟他们一样选择上国道的人不少,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堵住了。 顾域已经躺在后座上睡着了,伏苏坐回副驾驶座,陈昊不耐烦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这么堵下去,要堵到什么时候?” “你先睡一会吧,开了几个小时了,我看着。” 陈昊深深吸了口气,摸出根烟点上,云雾缭绕,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睡着的小孩。 顾域的皮肤实在是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连嘴唇好像也没有多少血色,使他看起来孱弱不堪,仿佛一折断。 陈昊吐出口烟,开了窗,夜风一吹散了:“这小孩真够奇怪的,你看他那手臂,细的跟树枝一样,怎么砍得死人?不,不对,问题是——他一个小孩,怎么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把人砍得跟肉饼一样?” “人在危急情况下通常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伏苏漫不经心地搭了一句。 陈昊觉得有道理,但又不太相信:“算是吧……可我还是觉得他有点诡异。有七岁了还不会好好说话的孩子吗?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居然一句都没问他爸爸的事情!说是天真无知吧……我更觉得可怕。他应该有自闭症,而且还很严重,你那朋友有跟你说过这个吗?” “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有儿子的。” 想起顾城,伏苏拿出自己的皮夹打开看了眼,那里面还夹着顾城的照片,是原身偷偷从顾城的学生证上扯下来的一寸照。 原身暗恋地那么卑微而谨慎,要是知道对方已经有个七岁的儿子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伏苏摇摇头,没把那照片拿下来,合上钱夹放回口袋里,这时陈昊递了根烟过来:“要么?” “嗯。” 伏苏接过烟含在嘴里,陈昊摁开点火机,把火凑了过来,伏苏微微低下头,点上了烟。 他的额头上还有细汗,额发浸湿,凌乱不羁地搭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顺着鼻梁线条往下看,伏苏的眼窝比普通人要深一点,眼睫低垂的时候充斥着一种散漫而无意识的性感。 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和无害不同,这是最直接、最致命的美感。 陈昊不知不觉地燥红了脸,干咳一声掩饰。 [叮——收集到陈昊意值二十点。] 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躺在后面的顾域无声无息地睁开了漆黑的眼。 那片深邃幽暗的浓黑之中倒映着伏苏夹着烟的侧脸,猩红的火点如同滚烫的岩浆。 他马上闭上了眼,但却无法驱赶脑海里已经成像,并且越来越深刻的画面。 这是他从未直视过的场景,给他的冲击力远比恶心的丧尸、残酷的世界要大得多。 很……好看。 第60章 灰城03 冰凉的液体顺着青色血管攀援而上,手背细微的刺痛感倏然远去,那整片皮肤好像都酥麻了,伏苏手臂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然而此刻比那未知的药物,更让他在意的是—— 伏苏:[怎么回事?我刚刚幻听?] 系统:[唔……不是。] 伏苏茫然地出了会儿神:[你别告诉我,我一直都弄错对象了?] 系统沉默。 事后回想一下,好像还真的是每次污染值增长的时候,谢简都在场,是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谢易并坚定不移……弄错对象了还能阴差阳错地把污染值刷到七十,伏苏觉得自己*的不行。 谢简动作轻柔地揉了揉他手背的肌肤,不知为何,以往鲜明清晰的触感,隐隐有失敏的倾向。 “痛吗?” 没有回复。 谢简不以为意,缓慢而坚定地把液体全部注入了进去。 伏苏想挣扎,但身体肌肉好像瘫软了,只能短促地哀求道:“不要这样……” 谢简抬起眼帘,乌黑的瞳仁静静地凝视着他:“来不及了。” 针管抽离之后,一滴艳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顺着伏苏手背上细腻的纹路蜿蜒向下,谢简举高他的手,嘴唇印在血痕上,湿软的舌尖舔舐而过。 本该是痒的,但伏苏却惊慌地发现—— 他他他没有触觉了。 “神经麻痹剂,黑科技产品。最先剥夺的是触觉,然后是听觉、视觉、味觉……”谢简语气不咸不淡,仿若看不到伏苏慌张的神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害怕吗?” 伏苏的反应好像迟钝了一点:“……怕。不要这样……对我。” 谢简俯过身,吻了下他的唇角,然后把不着丝缕的人抱起来用被子盖好:“给你注射的是稀释二十倍的剂量,只有三天的效用,但是如果持续注射的话……会变成怎么样,想知道吗?” 呵呵,不想。 “你会困在这张床上,哪也去不了,直到老死。” “别……” 谢简微微一笑,眼里没有了先前的暗涌,反倒静地如汪深潭:“我会制造你意外身亡的假象,然后把从世界上消失的你关在我的身边,只能跟我在一起——而你动不了看不见听不到,那样的话,唯一能接触到的我,是你的全世界了,对不对。” 噢,花招还挺多。 他微微睁大了眼,嘴唇颤动了一下,艰难道:“不要、不要这样,你想我、怎么做……我不会再勾引别人了,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谢简静默了良久,才缓缓道: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求我的。” 他瞳仁之中倒映出伏苏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心软。” “那……” “所以我只是给你打了稀释剂。伏苏,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我已经给足了你机会,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最坏的结果也是下半辈子躺在床上,你自己做决定。” 伏苏缩了缩脖子,半张脸掩在被子下,有些陌生而畏惧地看着谢简。谢简抬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别这样看我,我想对你好的,是你不要。” 他的声音里压抑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曾经汹涌澎湃的都被他强制地抑制,完美地伪装出平静无波的表面。 而这时,伏苏隐隐感觉他的说话声渐渐地远去,视野仿佛也坠入混沌的世界,知道稀释剂的作用开始发挥了。 被剥夺五感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甚至会产生一种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幻觉。 伏苏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谢简把被子掖好,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轻声离开。 药物作用下,伏苏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一片黑暗,捕捉不到任何一丝光亮。 伏苏:[大佬好黑啊,想上上吧,为什么还要玩这种?]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黑科技产品是军方才有权使用的,这种剥夺五感的精神折磨看似没有皮开肉绽的*折磨残酷,但时间一长,人的精神世界一旦崩溃,其痛苦是*折磨远远比不上的。 三天,差不多刚好是开始觉得恐慌不安的时间。 显然大佬真的只是打算给他个警告,如果以后真的要这样躺在床上半辈子…… 嘶,不敢想。 系统:[我觉得你卖个萌,讨个好,大佬会放过你的。] 伏苏也这么觉得,然而后面还有三十点污染值在等着他呢。 也许是药剂被稀释过的原因,伏苏五感尽失的状态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能再这么醉生梦死下去了,是该表个态让大佬放过他了。 他眼前有了模糊的光点,看到谢简正用毛巾仔细地给他擦身体,于是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哑声道:“谢简……我不要了、不要了。” 谢简顿了顿,低声道:“嗯,不做。” “我很难受……”他看起来有些恍惚,瞳仁失焦:“你放过、我吧……行吗?” 谢简抬起他的手,连指缝也擦得干干净净,随后才在伏苏紧张而期望的目光中,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行。” 还是不忍心。 面对眼前这个人,他已经数次迁地放低界线,可无论如何,看到他露出难受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再往后退一步。 他微微闭了闭眼,把伏苏有些汗湿的额发拂开:“你不喜欢,那不给你打了。” 伏苏这才松了口气,眼睫毛不安地颤动了几下,有些困顿地睡了过去。 谢简轻轻吻住他干燥的嘴唇,一点点濡湿,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回应了一下。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解药,注射到了伏苏的体内,然后看着他蹙紧的眉缓缓松开,无奈地轻喃道:“你真会折磨我。” * 伏苏莫名其妙消失的这三天,莎姐急的恨不得登报找人了,三天后才总算接到了伏苏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虚弱,但没大碍,莎姐放下了心,让他在家里休息几天。 伏苏瘫在沙发上,手脚都软的使不上力气。 只三天这样了,如果谢简没那么简单放过他,他大概真的要跟床相亲相半辈子了。 可怕可怕。 被教训了一顿之后,伏苏决定先安分一段时间,至少在谢简盯梢盯得紧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作妖。 那日之后,伏苏和谢简好像一起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又恢复成蜜里调油的生活状态,不同的是,谢简不再压抑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掌控欲—— 新专发行后大卖,伏苏这个名字一跃成为各大页明星热搜榜首位,不仅ep卖脱销,络下载量更是惊人。这样耀眼的成绩惹得不少人嫉妒眼红,众多富得流油的投资商也盯上了这株摇钱树。 这天,莎姐带他跟一位中年富商见面,正当中年男人表示想注资给伏苏开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时候,谢简的电话准点来了。 伏苏本想关掉,但想到不接大佬电话后的诸多麻烦事,还是礼貌地跟富商说了句抱歉,然后走到包厢外接电话。 谢大佬是来查岗的,每天五通电话必不可少。 “见的是天宇集团的老总是吗。”谢简低头点了根烟,问道:“现在在哪儿?” 伏苏自觉地报上地址。 “我来接你。” 噢,反正是不让我跟别人相处呗。 不过那位中年富商的确风评不太佳,圈内伏苏知道的被他包过的男星女星不下五个,这次这么积极地找上自己,恐怕还真不是冲着钱。他能想到,谢简当然也能想到,伏苏半笑不笑地在心里给中年男人点了根蜡烛。 伏苏回了包厢,男人那隐匿着欲.望的目光一直似是而非地跟着他,如果不是莎姐还在场,兴许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半个多小时后,莎姐去洗手间,男人光明正大地伸手过去想摸伏苏的手。 “听话,给我摸一下,我能给你的好处多了去了……” 伏苏抓着他的手指,往手背一拗,微笑道:“李总,这不合适吧。” 他的力道不重,反倒让李总更兴奋了,他眼底燃起狂热而迷乱的色彩,近乎痴迷地看着懒懒地用眼角瞅他的伏苏,只觉得他随便递过来的一个眼神都是抓心挠肝似得勾人:“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都是圈内的规矩,你跟了我吧,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 色.欲熏心的男人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扑上去手想顺着伏苏的衣领往里摸:“好看死了,小宝贝,你怎么这么勾人?” 这种话伏苏听得够多了。 男人身上的酒气实在令人作呕,他抬脚要踹,结果男人已经被外来的力道掀翻在地了。 伏苏抬头看向一身凛冽寒意的谢简,唇角微微勾起,不咸不淡地解释道:“是他先扑过来的,我口味没那么重。” “我知道。”谢简拿出手帕擦了擦指尖,李总摔了个倒翻,狼狈地站起来要骂时才发现来人是谢简,那一声叱骂憋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谢、谢简?” 谢简淡淡一颔首:“李总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李总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心里门儿清,知道讨不到好处,只好不甘地看了眼伏苏,悻悻离开。 谢简盯着他背影的目光幽暗异常,等他走了之后,才在伏苏面前半蹲下来,把他衬衣的纽扣一颗颗扣好,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脸:“以后别来见投资人,想要什么跟我说。” “遵命,金主大人。” 伏苏伸出两只手,厚着脸皮心想,这个时候该撒娇,让大佬爆炸前,必先让其膨胀。 谢简从善如流地背过身,把伏苏背了起来。伏苏一米八的个子让金主背还有理了:“这都是你给我用那要命玩意儿的后遗症,我现在还不能好好走路。” 谢简步子很稳,在一众侍应生惊恐地撞了鬼一样的目光中离开会所:“你听话点。” “知道啦大佬。” 伏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硌地有点疼,突然没头没脑道: “哎……我真的有点喜欢你。” 谢简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已经习惯伏苏随时放在嘴上的表白了。 果然,没得到回应,伏苏一笑而过,仿若完全没放在心上。 * 那位李总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uo,伏苏猜大佬肚量没那么大,肯定在背地里搞了些小动作。不过他也尽到了金主的职责,包办了伏苏在首都城市的首场演唱会,现场设计图和设备灯光都极尽铺张,连莎姐这样看惯大场面的也不由对着那套初步方案咋舌不已。 演唱会门票在半个月后开始预售,几万张门票在两秒内抢售一空,不少人盯着电脑一刷新显示已售完,不由蒙圈。打开络一看,很多人都是哭天抢地地求黄牛转票,一张外场的都已经炒到了两千。 而伏苏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接代言不赶通告,专心在家里练歌。 转眼,首都演唱会如期而至。 首都的夜灯灯火如昼,喧哗车流从四通八达的马路中汇聚、分散,遥远的五色灯光犹如坠落的星辰,而外界的尘嚣却丝毫压不过演唱会现场热烈地快要到爆炸点的欢呼呐喊。 五光十色的灯光汇聚在宽大的舞台正中央,一道瘦高的身影高举着麦克风站在光芒之中,他像是舞台、人群乃至于世界的主宰,让人除了用尽全力热情澎湃地为他呐喊,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整场演唱会二个半小时,最后一首摇滚嗨歌结束后,台下的粉丝情绪仍然高涨,甚至哭着请求他多留一会儿。 伏苏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但粉丝们却难抑哽咽。他们都知道他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冷眼、委屈,此刻见到他荣耀披神,感动欣慰骄傲等等情绪一拥而上,眼泪几乎止不住。 最前排的座位中,谢简全场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以他的角度,需得仰望伏苏,但他却甘之如饴。 伏苏退场了,谢简的手才探向口袋,那里面是两个已经被他摩挲了无数次的丝绒盒子。 下定决心后,谢简长长地呼出口气,往后台走。 伏苏刚走进后台,在无人的角落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拖进了更衣室。 门被反锁上,伏苏转头一看:“……谢易?” 谢易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但那双眼睛伏苏还是认得出来:“你怎么进来的?” 谢易把他往更衣间里推:“先别解释这些了,你快点换套便装,趁现在外面混乱,我带你离开这里。” 伏苏想起谢简在演唱会之前还说过结束后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于是犹豫了一瞬,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唯一一个逃走的机会了。 他飞快地换上普通的衣服,戴上了谢易的口罩和帽子。 谢易拉着他出门,谁知刚开门跟伏苏的助理碰了个对面。 助理妹子也是心大,也没看谢易身后的人一眼,问道:“谢老师,有看到伏苏吗?我没在化妆间看到他。” 谢易面色不改:“伏苏吗?他刚跟我分开,说先去茶水间了,你回化妆间等一会儿吧。” “好的,谢谢。” 助理走了之后,谢易马上拉着伏苏拐进旁边昏暗的楼梯间,三步两步迈下去,外面小门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等候。 两人一坐进去,车子即刻发动,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外面的车流。 伏苏和谢易喘着气,谢易马上吩咐手下的人屏蔽所有的信号,把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好了,才看向伏苏:“你还好吗?” “没事。”伏苏目光落在谢易的手上。 “这个也没事了,跟你没关系,别自责。” 谢易往后一靠,说:“这次准备地匆忙,我先带你去b市一个我的私人住所安顿下来,等我打探到谢简那边的消息,再送你去国外。只是可惜你的事业了。” 伏苏摇了摇头。 谢易这么帮他,谢简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 伏苏突然有种他跟谢易当起亡命鸳鸯的错觉。 大佬……该气炸了吧。 谢简站在化妆间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下门把,刚走进去听到莎姐的怒吼声:“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到,到底是谁最后一个看到他的?” 谢简脚步微微一顿。 助理妹子嗫嚅着说:“谢影帝说,哥哥是去茶水间了,马上会回来的啊……” “继续给我打电话!” “……关、关机了,莎姐,哥哥会不会只是出去放松了?” 谢简身体僵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我在这里等他,你们先去忙其他的事,外面还很乱。” 莎姐只好应了下来。 化妆间里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谢简目光微微低垂下来,看着自己手表上的时间。 九点半。 十点。 十一点。 收尾工作的人小心翼翼地通知他要清场了。 谢简这才站起来。 久久地保持一个动作,猛地站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手心两枚被捏的浸了汗水的戒指滚到了地上,黏上了尘埃。 [叮——目标病毒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八十。] 第61章 灰城04 把手臂的照片发过去之后,伏苏在脑海里勾勒着大佬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笑的屁股一滑,滑进水里呛了一口,所幸手机防水,没事。他拿毛巾擦了擦脸,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收到回信,心想谢简肯定又脸红心跳又气急败坏,所以不想理他了。 越想越觉得有趣,他笑了笑,把手机放到外面,起来冲澡。 而另外一边的谢简则是直勾勾地盯着照片,久久无法移开目光。那手肘倚靠着白瓷壁,小臂自然垂落,五指又长又细,皮肤滑腻地几乎没有留不住滚滚水珠,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温润的指尖轻佻地搔挠着自己的下巴的触感,顿觉下颌一片都隐隐发麻,不由低咳了一声缓解喉间泛起的痒意。 接下来的两个月,谢简和伏苏维持着这样不浓不淡的关系,两人都没有过问对方的身份,反倒相处地自在又随性。伏苏知道谢简没那么快完全接纳他进入自己的生活,正巧,他也不想发展地太快,大佬彻底沦陷后主动追他,那才好玩——这么想着,伏苏眯眼笑了笑,拿起手机录了段语音发给谢简。 谢简的车正好堵在晚高峰的车流之中,车窗外喇叭声吵得人心烦,他翻了两页文件听到手机提示音,拿起来一看,目光微微柔和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兴许是觉得他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难得一见,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他手机里传出一段语音,带着三分笑意的男声非常性感,丝毫不拘束地唱了段儿小黄歌,歌词要多挑逗有多挑逗要多暴露有多暴露,每个换气间断还不忘笑着娇.喘一声。那起伏跌宕地,老司机都红了脸,偷偷觑着老板,只见谢简素来平静无波的神情皲裂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要关声音,再仔细一看,他耳根子都全红了。 末了那男声懒懒道:“最近嗓子不舒服,唱的还好么?新学的,好玩吧。” 谢简:“……” 他关了声音,默默地拿文件遮挡某个部位,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抬眼看司机,司机连忙收回目光,低咳一声:“那什么,老板,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简闭了闭眼才冷静下来。 然后回短信:“嗓子不舒服少说话。” 伏苏回的语音:“我知道你喜欢听我唱歌啦,猜你肯定堵在路上,给你解解闷,还不好?良心有没有?” 司机忍不住竖起耳朵,谢简冷冷地看着他然后道:“下车。” 司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果断地弃车而逃。 谢简坐到驾驶座上才拨通了伏苏的电话,等那边接通之后他想说什么都忘光了,只能说:“……下次换首歌唱。” 伏苏笑的不行:“好听吗?你该不会是……嗯?” 谢简立马否认:“没有。” 谢简坐到驾驶座上才拨通了伏苏的电话,等那边接通之后他想说什么都忘光了,只能说:“……下次换首歌唱。” 伏苏笑的不行:“好听吗?你该不会是……嗯?” 谢简立马否认:“没有。”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谢简哑然,对方略带戏谑的语气让他手都抖了一下。 伏苏毫不客气地大笑了一通,他真是越来越喜欢逗谢简玩了,那纯情的劲儿简直了。笑了会儿觉得自己不厚道,他咳了两声:“好了不逗你了,给你唱首正经点的。” 红灯跳绿,拥堵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谢简把手机调到免提,然后放到副驾驶座上,伏苏取了吉他给他唱了首舒缓的情歌,他听着听着,劳累了一天的心神都放松了下来。唱完一首,他听出伏苏嗓音有些哑,于是称到家了,通话结束,抬头时无意间瞥过后视镜,才发现自己嘴角竟微微上扬,不知是因为伏苏嗓子不舒服仍然给他唱歌,还是因为情歌里那句“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过的山川与河流”。 耳边他的歌声萦绕不去,谢简只好打开车载广播转移注意力,顺便疏散一下心底攀援而上的燥热。 “……xx男团新专首发,整体风格颠覆往日的清新青春,主打曲《xx》日前已占据国内各大音乐榜单前三的位置,短短一周的销量也创下了xx男团往日记录……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这首《xx》。” 重金属摇滚风的前奏响起,谢简目视前方,却好像着魔了一般想起酒吧里青年抱着电吉他的样子。广播里的男声在声嘶力竭,谢简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种令人震耳欲聋的音乐,这种宣泄、嘶吼般的唱法,完全没有任何美感—— 下一秒,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先前漫天乱飞的思绪被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牢牢收拢抓紧。 那男声对他而言是多么的熟悉,他发给他的语音,上的视频,他都点开听了无数遍。而此刻,那人的声音不像往常给他唱歌那般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他在发泄,在牵扯着听者的心飘到高处,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他跌宕的音调颤抖、发狂,直到他唱的那段过去,谢简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长长地呼出口气,被无形的手牢牢攥紧的心脏复活一般猛烈跳动着,血液在体内极快地窜动,却无比畅快。 他在路边停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搜索这个男团,搜索结果基本上都是跟新专有关的消息,他随便点开一个页,便是漫天满地的火爆讨论。 “卧槽修音师吊炸了,能把伏苏修成这样,神技啊?” “真的是完全不敢置信,uo肯定是舍不得他那张脸,砸了血本在捧他吧,但是把另外两人比得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也不怕伏苏被黑子喷死!” “喷子滚,微博上有录音现场的短视频,伏苏唱的是本音,修音师根本动都没动!” “科科水军马上来了,那视频我看过了,肯定是后期合成的,非专业人员可能不懂,录音棚里录出来的效果跟成片是不一样的,受很多方面影响,也是说唱功再好的人,哪怕是天王天后,也很少能做到用本音唱出成片里的质量!nili伏苏要上天啊这么牛逼?脑子有没有?” “而且有没有人跟我一样觉得他很像两个月前很火的那个酒吧小哥,那唱功太有特色了,伏苏以前唱歌可不是这样的,照着小哥修的吧?” …… 伏苏。 他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心脏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那猛烈的跳动之中,他按住左胸口,只觉得那里开始灼热起来。 他这段时间以来莫名的情动与隐约的渴念,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处。 * “气死我了,这群键盘侠怎么可以没根没据乱说?” 伏苏倒了两杯温热的玉米汁,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助理妹子忿忿不平的怨声,笑道:“你看,那些人张嘴泼脏水转头忘,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我们过多在意,却把自己给气个半仰,值不值?” 助理瘪着嘴委屈道:“可是他们在故意抹黑你。” 伏苏把玉米汁递给她,示意她吃早饭,然后道:“黑红也是红,至少我红了。” 助理忍不住破涕为笑,喝了口玉米汁,按捺不住好奇心:“哥哥,你跟那个白衬衫先生……在搞基吗?” 伏苏叹了口气:“大佬看不上你哥哥啊,想搞基也没办法了。” 莎姐正好开门进来便听到这句,差点过来揪伏苏耳朵:“搞什么基?好不容易有红的迹象,我求求你了爷,你给我长点心吧,再被我发现你到处招摇晃荡,小心我让你再也用不着那里!” 哇靠,这个太吓人了。 伏苏马上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暗暗想道,这以后大佬逼着我搞基,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莎姐也没吃早饭,坐下来跟他们一桌凑合着吃了,吃着吃着便提起另外两人单飞的事。先前媒体的采访已经播过,差直接宣布单飞了,可事到临头那两人却是反悔了,原因很简单,现在他们男团新歌打上了公信力最强的音乐榜单第一,专辑销量突破uo两年来的记录,要话题有话题,要成绩有成绩,现在单飞,傻的么? 算这话题度围绕的都是伏苏,算他们两个被比的没了存在感,但热度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太重要了,他们宁愿被人们讨论时说“比不上伏苏”,也不愿意没有话题度。舍弃已经近在眼前的一切,单枪匹马闯荡另外一片天地——他们暂时没那个胆量和气魄。 但是以前他们联手孤立过伏苏,还有意无意地踩着他上位搏热度,想单飞时也是抱着伏苏拖了他们后腿的想法的,伏苏不可能没察觉,所以他们才拉下脸让莎姐来问伏苏的想法。 伏苏慢条斯理地喝完粥,微笑道:“他们也把我想的太小心眼了,我们本来是一个团队,能不分开不分开。” 莎姐点点头,虽然心疼他受过委屈,但团队之间如果生了嫌隙,容易招致外界各种揣度和言论,于是没继续说这事儿,转而道:“对了,我给你接了一档综艺的邀请,拍一集,去山里。” 伏苏想了想道:“我一个人?” “不,还有别的嘉宾,谢易你肯定知道吧?他经纪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他扔去节目组了,这集邀请了你们两,说起来你也是运气。” 伏苏目光微微闪了闪。 山里? 山里好啊,孤男寡男的,最适合劈腿发展奸.情了。 “好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