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 第1页 [gl百合] 《开卷有益》作者：doctornano【完结+番外】 文案： 大三那年，程舟在课题组邂逅了一个看似高冷的漂亮师姐——一个一言不合就学习，谈恋爱也要在办公室的学神。被学神一眼相中的程舟不知不觉被带上了科研的贼船，从学酥摇身一变成为学霸。 若干年后，国外某科技公司数据科学家程舟博士一边挣钱养家一边思考，自己励志的人生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套路，而自己却心甘情愿地被深深套牢了这么多年。 本文背景：某高校化工系 【科研狗的日常】 【办公室也可以很有趣啊】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舟，顾雅臻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学神 当清晨的闹钟在狭窄的四人寝室一角响起时，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铺的程舟浅浅地哼了一声。她闭着双眼，手却伸到枕头下胡乱地摸索着。枕头下嗡嗡作响的振动声还来不及肆虐开来，她便熟练地抓到裹在蚊帐里差点儿摔下床的手机，不耐烦地关掉了闹钟。 万籁俱寂了大约半分钟。 「起床了！七点半了！」半分钟后，程舟勐地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随后寝室里便是此起彼伏的翻身和嘟囔声。 「菲菲，该起来学英语啦。」 程舟从上铺三步两步跳下，蹬着拖鞋走到对床前，戳了戳上铺露在床帘外的腿，「下个月就要考托福啦。」 床帘里传来了不满的梦呓，随后一个翻身，露出的腿便消失在了床帘里。 见叫醒不成，她又辗转到另两个室友床前。 「琪琪，早上八点的实验课不去了？」 「珺涵，你和男神约好的晨跑……」 程舟的唿唤宛如催眠曲，室友们依旧徜徉在甜蜜的梦乡中。 哎，昨晚谁信誓旦旦地说要跟她一起早起，共同进步来着？还求着她一定要挨个儿地叫她们起床。程舟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放了鸽子。 洗漱收拾、喝牛奶灌燕麦，程舟带着耳机听着英语听力，争分夺秒地珍惜着清晨难得的清醒时光。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秋意渐浓的十月早晨，通往化工楼的小径两旁的法国梧桐落下一地灿烂金黄。程舟疾行在小路上，留下身后踩碎落叶的清脆脚步声。 程舟最近过得浑浑噩噩的。九月暑假回来，学院里的氛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身边的同学忙着考研、刷绩点、考雅思托福，教学楼里连空气里都紧绷绷的，压得她有点踹不过气。 学长学姐都说，大一迷茫，大二轻松，大三忙碌，而大三学生程舟是又忙碌又迷茫。在出国、读研和找工作之间犹豫不决好几周后，她决定先试着申请保送研究生。 她很庆幸自己高考发挥得还不错，去了c大学这样的重点大学。c大化学系每年本校保研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刨去找工作和出国深造的同学，只要她前三年总成绩年级排名在百分之三十以内，就有很大的概率保送研究生。 程舟成绩中上，两年绩点勉强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徘徊，她觉得保研这件事有点悬。绩点不够，加分来凑，这个大学生深谙的道理程舟也懂。她不是什么交际花，社团学生会里玩不转，混不来这些加分，只好从参加科研项目发文章这儿想想办法。可巧学院里李辉老师的课题组最近在招本科生做课题，她便火急火燎地鼓起勇气给李老师发了邮件。没想到的是，李老师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并和她约好今天上午当面聊一聊课题的相关事宜。 停在化工楼302办公室门前，她再次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再三确认了门牌号后，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数秒过后，清亮却又沉稳的女声飘来，程舟的心不由地漏跳了半拍。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忐忑地推开了门。 大办公室的深处角落里有一张侧对着门的独立办公桌，桌上的电脑显示器亮着，桌旁坐着的人此时手还垂在滑鼠上，她勉强将脸稍稍侧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程舟。 「学姐你好！我是化学系的本科生程舟，李老师今天和我约好了讨论课题的事情，让我先来研究生办公室等他。」 「你好。你先坐，李老师一会儿过来。」 学姐指了指程舟面前的一个空座位，随即又将脸偏了回去，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电脑。 程舟连忙点头坐下，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刷起了微信。每次感到尴尬的时候，她都如法炮制，以此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和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的眼睛和手臂。 将微信聊天记录反反覆覆地回顾了无数遍后，程舟脖子都快断了。她暗搓搓地抬起头，发现学姐依旧是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瘦削白皙的侧脸轮廓分明，透着淡淡的疏离冷漠。 她莫名有点害怕。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便有人推门而进：「雅臻姐，早呀。」 空气里瞬间瀰漫着一股包子豆浆的香气。 「早。」角落里的人秀眉微扬，连头都没抬。 「咦，这就是新来的小师妹吗？这么漂亮，雅臻你去哪里找来的？」另一个贼兮兮的女声响起。 程舟连忙站起：「两位学姐好！我叫程舟，是化学系的本科生……」 方才说话的女生将程舟摁回座位上，笑着说：「我是周宇宁，今年刚研二，那个是你王晓楠学姐，今年研一。」 第2页 「天吶，我有直系学妹了！」王晓楠手舞足蹈地惊唿，一脸期盼地望着程舟，「李老师让你跟着谁做课题呀？」 「李老师还没跟我说详细的安排……」 「别想了肯定不是你。」周宇宁一脸嫌弃地看着王晓楠，「你别把学妹教傻了。」 「闭嘴吧，上周是谁把仪器弄坏了，还让雅臻姐修了一晚上？」 「诶诶诶，王晓楠，我是最后用过仪器的人，不代表就是我弄坏的好吧？仪器也是有使用寿命的。」 程舟笑着看着两个打闹的学姐，紧绷着的神经不由的松弛了下来。屋内的尴尬气氛顿时消失无踪。 「别闹了，你们俩快吃早饭，别让李老师一会儿过来看见了。」 角落里突然飘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两人立马乖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狼吞虎咽了起来。 有机实验室就在办公室隔壁，里头堆满了易挥发的有毒试剂。在李老师眼里，在这里吃东西可是大忌。 「雅臻，李老师早上来过没？」周宇宁吃着还不忘问一句。 「八点半来过。」 空旷的办公室里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哀嚎。 「我们难得起这么早，怎么还是没能赶上李老师的随机检查啊……」 「不过不着急，只要有王小松在，李老师就不会察觉我们俩在偷懒。」 「你这话也太刻薄了吧，瞎说什么大实话。」 程舟听着也乐了。学姐们未免也太可爱了。 不一会儿，李老师过来了。李辉是学院里出了名的青年教授，年轻有为，在半导体材料与化学领域颇有建树。他四年前从美国人才引进回国，实验室刚刚搭建起来没多久，就获得了多项研究突破与成果。 「小程，让你久等了，你现在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吧。」李老师走进来巡视了一圈，周宇宁和王晓楠把头埋得低低的，此时正刻苦地看着文献。 「对了小顾，你也一起来。」 角落里的人应了一声，拿起一本绿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步履轻盈地从程舟面前走了过去，一头深色秀髮系起的马尾辫在身后轻快摆动。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离开办公室后，王晓楠放下手里的文献，嘆道：「哎，我的小苦力就这样被雅臻姐抢走了。」 「我当年就没觉得你这个苦力有多好用，反倒像个拖油瓶。」周宇宁嘴欠地讽刺道。 王晓楠刚进组那会儿，就被李辉分配到周宇宁手下学习。只是相互熟悉了以后，俩人不像师姐妹，倒像是不打不相识的好闺蜜。 「滚。」王晓楠表示抗议。 ---------- 「小顾、小程，你们俩随便坐。」 靠在扶手椅上，李辉透过厚厚的镜片，低头研究着刚打出来的一份简歷。程舟很少与老师交往，尽管已经上大学两年多了，刻在骨子里的「教师恐惧症」依旧蠢蠢欲动。她此刻甚至不知道脚要往哪儿搁。 小顾学姐显然是熟门熟道，她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办公室里待客沙发的一边，将笔记本搁在腿上。见程舟没有跟上来，她用钢笔轻点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程舟过来。 程舟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匆忙上前坐下，四肢端正放好，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猫。 狭窄的教师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短暂的寂静分外压抑。程舟大气不敢出，直到刺耳的纸张划动声响起，李辉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小程，简歷我看过了，你还是很不错的。」 程舟连忙侷促地回应：「谢谢老师。」 「那就欢迎你来到我们课题组。这是组里的大师姐顾雅臻，你以后就跟着她做课题。小顾，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这……程舟突然有些不太情愿。无论是跟着刚才见到的周宇宁或者王晓楠两位学姐其中哪一个，她都很乐意。而至于眼前的这位严肃高冷的学姐……程舟承认自己有点怕她。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摆在她的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劳役至死，另一条则是被丢下不管不顾。 这两种情况在大学课题组里都十分常见。本科生对导师而言就是临时工，很少会有导师亲力亲为地教导，所以师兄师姐的重要性由此就体现出来了。遇上一个负责任的师兄或者师姐，发文章的日子指日可待；若是遇到不好的，最后说不定只能白忙活一场。程舟此时有苦说不出，心中的退堂鼓打得咚咚直响。 胡思乱想之际，眼前出现了一个微信二维码。顾雅臻把手机拿到她面前，平淡地说：「加个微信吧。」 程舟一愣，随后连忙掏出手机扫了扫。 「小顾，一会儿我跟你讲讲小程的课题，以后这个课题就是你负责跟进了。」李辉接着安排道。 「好的。」顾雅臻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习以为常。随后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李老师，上次购买材料的报销单，我已经弄好了，请您签个字。还有明天会议的报告，我有些问题想跟您讨论一下。」 「噢，好的。小程啊，要是没什么疑问，你先回去上课吧。」 程舟如释重负，谢了老师和学姐后赶紧离开了。 ----------- 下午热力学课上课前，程舟早早地来到教室，在前排给室友们占了三个座。赶在上课铃响前，三个室友才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李辉让顾雅臻带你？」坐在程舟身边的钟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3页 「什么顾雅臻？顾雅臻是谁？」谢菲菲好奇地问。此时她刚跨过好几条腿，从一排有人的座位中艰难地挤了过来。 「她可是学神啊，」钟琪有点兴奋，「本科的时候在我们院四年总绩点年级第一，直博第二年就已经发了四篇sci一区文章。」 博士第二年在顶级期刊上发了四篇文章，钟琪觉得这简直就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而且顾雅臻长得特别好看，男女通杀的那种。」 「这也太厉害了吧。」程舟欲哭无泪。学姐冷若冰霜的脸还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她想要退出的想法更加浓烈了。这下可好，这么优秀的学姐，估计会嫌弃自己是个傻子吧。 「这么好的抱大腿机会，怎么哭丧着脸，你脑子瓦特啦？」陈珺涵补了一句，「要不是忙着和男神约会，我老早就进组做实验去了。」 钟琪：「就是就是。」 谢菲菲：「傻不傻。」 程舟：「……」好吧好吧，退出的事情缓一缓，她再想想。陈珺涵她们算是混迹校园多年的老江湖了，再加上程舟也没什么主见，她们说的话，程舟总会听一听。 「好了，同学们，我们现在开始上课。」教热力学的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里迴响，教室里热火朝天的交流声渐渐冷却下来。 程舟连忙拿出笔记本，工工整整地抄写下投影上的几个标题大字：化工过程热力学分析。 钟琪瞥了一眼程舟花花绿绿的笔记本，低下头放心地加入了身旁陈珺涵和谢菲菲的玩手机大军中。 下课后，程舟才得空刷起了手机。她看了看微信，顾雅臻的消息框停留在最顶端，于是忍不住点进去看了一眼。程舟的微信名叫程小舟，头像是一只可爱的橘猫。而顾雅臻的微信名就叫顾雅臻，着实简单粗暴。程舟点开了顾雅臻头像大图，发现是一把小提琴的钢笔素描。顾雅臻的朋友圈里没有自拍，全是分享的古典音乐与民谣歌曲，频率是半年一次。 读研的生活真是太可怕了，程舟想。 程舟原本想着要不要请顾师姐吃个饭，增进一下师姐妹情谊，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微信里就弹出了顾雅臻的消息。 顾雅臻：「这里是一篇有机半导体器件的重要文献，你这几天可以好好研究研究。看完我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心得。」 文字下面直接附着一个英文标题的pdf文件。 程舟颤抖着点开pdf文件，将页面迅速拖到最下边，眼花缭乱的英文字下面赫然写着阿拉伯数字「18」。 十八页的专业英语词彙啊，程舟觉得自己对师姐的恐惧更上了一层楼。 第2章 火锅 「亲爱的舟舟，物化作业写完了吗？」图书馆闭馆后，程舟刚回到寝室，钟琪立马飞奔到她的书桌前，一脸献媚。 钟琪是年级里公认的温柔女神，喜欢她的男生多到可以塞下一整个大卡车。这样一个媚眼抛来，程舟瞬间就给她跪了，恨不得将作业双手奉上。 只可惜她这次还没来得及写。 「快快快，爽快些，一般人的作业我还不抄呢。」陈珺涵也走上前来，戳了戳程舟的背。 「我是真没写完啊，这几天天天看文献，哪有功夫管这后天才交的作业啊。」 「我的姑奶奶，」躺在床上看电影的谢菲菲痛心疾首，「抄作业需要时间的，请给你的室友们一条生路。」 「我们舟舟好苦啊，白天看文献晚上写作业。」钟琪仿佛散发出了母爱的光辉，「当初说什么也不该让你去课题组干这个苦力。」 「好吧好吧我尽量。」程舟哭笑不得。她伸手打开了檯灯，摊开作业本，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斗。 「天吶，舟舟你真是太好了！」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一夜挑灯苦读的后果就是，程舟第二天上课疯狂走神，课间休息铃声一响，她就直直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胳膊下的手机传来振动，程舟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就看见手机锁屏上顾雅臻发来的消息：「师妹，文献看得怎么样了？」 程舟立马吓醒。她犹豫了许久，写了又删，删完又写了无数次后，硬着头皮回復道：「师姐，不好意思，快要期中考了，作业比较多，还没来得及看完。」她现在有一种被追债的错觉。 顾雅臻：「没事，那就先准备期中考试。」 想不到顾雅臻人看着高冷压抑，居然这么好说话。 程舟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復道：「谢谢师姐！」 顾雅臻：「李老师希望你早些进组来熟悉环境，给你在办公室里安排了一个办公桌，你以后有空就来302学习吧。」 程舟：「太好了，我明天就过来！」 程舟感激涕零，想要退出课题组的小心思顿时减少了十分之一。起码从现在的情况看，被师姐劳役至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而至于第二种可能性，被师姐直接忽略的情况，程舟想了想，这还有待观察考量。 ---------- 第二天趁着午休的空闲时间，顾雅臻收拾了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给程舟腾出了一张空书桌，还搬来了一台闲置的台式机主机和显示器。 看着自己的专属办公桌，程舟有些受宠若惊。以后她再也不用冒着被记入图书馆黑名单的风险，每天起个大早去图书馆占座了。 第4页 而且李老师还给她配了个电脑，虽然性能一般，但也能凑合着用。上大学后，她把家里的老式笔记本电脑带回学校用，七年的老古董总是动不动就卡机，最近甚至会突然死机。去学校机房用电脑于是就成了她的习惯。 现在看来，办公室快要成了她的新根据地了。 「雅臻姐，你对小师妹好上心啊。」新晋师姐王晓楠一脸委屈地趴在桌上，盯着一声不吭忙碌的顾雅臻。 顾雅臻没吱声，她勾了勾嘴角，乌黑髮亮的眸子里隐约带着笑。 「宇宁姐带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电脑都是我自己从楼下扛上来的。」尽管没得到回应，王晓楠依旧是自顾自地说，「嘿嘿，小师妹啊，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宇宁姐啊。」 周宇宁中午回寝室睡午觉了，不在办公室。 程舟乖巧地点点头。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就算她不说，王晓楠这个话唠自己都会当面吐槽周宇宁。她今天来了不过半小时，王晓楠就在她耳边叨叨了半小时，把研究生院里这半年的趣事翻了个底朝天。 话说回来，师姐话真的好少啊。程舟看着顾雅臻平静的侧颜，不知所措的情绪油然而生。 「以后，你就过来这里温习功课吧。」顾雅臻接好网线，站起身来淡然说道。 「好。」程舟连忙答应，「谢谢师姐帮我装电脑啦。」 顾雅臻置若罔闻，走到衣架处穿上实验服，拿着笔记本走进了实验室。 「师妹，你别担心，师姐就是害怕跟漂亮的学妹说话。」王晓楠自来熟地上前搭上了程舟的肩膀，「你看，她也不爱跟我说话。」 程舟：「……」 下午一点半午休结束后，周宇宁回来了。王晓楠终于放过了程舟，不情不愿地被周宇宁抓去隔壁做实验。 课题组办公室与实验室课题组仅一面玻璃墙相隔，两间房间之间有玻璃门连通，人在墙里墙外相互能够看见。程舟埋头复习了一下物理化学后有些疲惫，却也不想睡觉，只好透过玻璃墙看学姐们在实验室忙前忙后。 「小师妹，看什么呢？」王晓楠中途从实验室出来，热情地将程舟抱了个满怀。 「看师姐你做实验呀。」程舟笑着回答。 「少忽悠我，你一直盯着雅臻姐看，都快把人家白大褂看穿了。重色轻友，哦不，重友轻色的傢伙。」 「我哪有……那是人家大师姐实验动作规范标准，我这是在观摩学习。」 王晓楠不依不饶，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扭作一团，只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声，随后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晓楠，你把实验服脱了。」 程舟回头望去，发现顾雅臻正蹙着眉看着她们俩，眼里压抑着焦躁，这让她不禁心里发憷。 「啊，对不起，」王晓楠愣神了三秒后，连忙从程舟身上跳起，哭丧着脸说道，「我实验服上可能还有化学试剂……」 程舟看着王晓楠被化学试剂调成五颜六色的白大褂，心情颇为复杂：「……我回去换身衣服。」 「啊，小舟，不要离开我，让师姐我来给你洗衣服……」王晓楠穷追不捨。 「不了不了……」程舟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匆忙背上书包，一熘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顾雅臻站在身后，旁观着两人融洽的互动，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 期中考将近，学习节奏越来越快，就连平时基本不学习的钟琪、谢菲菲、陈珺涵三个人也勤快地往图书馆跑。 对于这群不学习的同学们来说，这短时间高强度的学习堪比高考。考前的周末，几个人组织了一场宿舍火锅，美其名曰缓解考试压力。 寝室里没有厨具电器，三人便怂恿着寝室里唯一的本地人程舟把家里的电磁炉和餐具带来。程舟忙着复习，周末没有回家，只好在微信群里到处找别人借，没想到最后居然从顾雅臻那里借到了。 程舟本想着晚饭前去顾雅臻寝室把厨具拿来，结果一通电话打来，顾师姐已经到了她寝室楼下。急忙冲下楼，此时顾雅臻正扶着自行车，在一楼的门禁外望着她。 顾雅臻身材高挑，在往来的人群中十分扎眼。自从两人交集多起来后，顾雅臻虽然依旧是话不多，但看程舟的表情比初次见面时柔和了许多，细框眼镜里的眉眼也不再锐利冷清。 「给你。」顾雅臻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纸盒递给程舟。 「师姐……真是太麻烦你了。」程舟下楼速度太快，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其实我去你寝室拿就好了。」 「不麻烦，我正准备去办公室，顺路。」 程舟脸红了，她非常不好意思地接过纸盒：「师姐……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我们买了海底捞麻辣锅底……」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那……实在是谢谢师姐啦，我用完一定洗干净后给你送去。」 「嗯。快上去吧，」顾雅臻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似笑非笑，「东西有点沉，你寝室楼层不高吧。」 「不算太高，七楼……」 两分钟后，顾雅臻面无表情地抱着纸盒爬上了七楼，身后跟着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一般的程舟。 程舟打开寝室门，房间里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顾学神！」 第5页 「顾学姐跟我们一起吃吧！」 钟琪和陈珺涵无比激动地欢唿，就连谢菲菲也忍不住从床帘里探出头来。 「不用了，你们吃。」顾雅臻眼神有点飘，抿了抿唇，走出去带上了寝室的门。 程舟：「……师姐慢走。」师姐刚才在楼下的温柔体贴一定是错觉。 顾雅臻走后，程舟拆开纸盒，发现里面的厨具整齐地叠在一起，厨具周围用一圈泡沫板和报纸牢牢固定，即使上楼梯时颠簸许久也不会轻易松动。这与师姐一丝不苟的做事风格倒是很符合，程舟想。 吃腻了食堂乱炖，一群室友聚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刻犹如享受饕餮盛宴。程舟很高兴，要是在平时，她现在只能独自一人在食堂里吃稀饭红薯。 「天杀的物化，两百页的课本，老头连个重点都不划，说全是重点！」陈珺涵已经连续抱怨物理化学期中考试无数次了，听得大家耳朵都起茧了。 「舟舟，你复习好了吗？」钟琪转头问。 「不太好，书本都看了，但是看完就忘，好头疼啊。」 「你居然把书全看完了？」谢菲菲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完了完了，舟舟这次要考满分了。」陈珺涵抓着头髮，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物理不好。」程舟连忙解释。 一阵哀伤的沉默中，谢菲菲趁机夹走了锅里最后一片午餐肉。 程舟嘆了口气：「哎，也不知道顾师姐是怎么学习的，怎么这么厉害。」 「人家可是学神诶，躺着也能考满分的那种。」钟琪附和，「舟舟你要不去找顾学神要点学习资料？」 「喂喂喂，你们别聊学习了好不好，」谢菲菲皱着眉抗议，「天天就是学学学，一群大学生怎么活得像高中生一样，说出去多丢人。」 「好好，不说顾学神了。」钟琪从锅里捞出一块羊肉放进谢菲菲的碗里，转移了话题。几人于是聊起了院里年级第一与年级第二的八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程舟算不上学霸，也不太参加院里的群体活动，一直与院里的学霸们不太熟，这些八卦听起来也是索然无味。她盯着一直没烫熟的牛肉丸发呆，心想要是再来点魔芋丝就很不错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小菜下肚，秋日的凉意驱散殆尽。寝室里的欢声笑语让程舟倍感温暖，期中考的压力也舒缓了下来。她忍不住想，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开开心心地过，那该有多好。 第3章 期中 期中考的前一天晚上，程舟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地翻着课堂笔记本。一想到明天的考试，她的心就砰砰直跳，紧张得手心出汗，仿佛明天考的不是专业课期中考，而是传说中一考定终生的高考。 接近八点的时候，旁边的周宇宁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不行了，看了一天文献，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我要回去休养生息了。」 「周师姐一起呀，吃凉皮吗？小面馆的凉皮很不错的，它家的豆腐和烧烤也够辣，就在校门外的小吃街。」王晓楠突然积极了起来。 「你还让不让人减肥了！王晓楠我跟你说，我今天还真的不减了。」 「来呀来呀。小师妹要不要一起去？」 「师姐，我就不去了。」程舟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明天要期中考，还没复习完呢。」 「诶？」周宇宁一边将大衣往身上套着，一边凑到程舟跟前看，「二元物系的相图……这不是物化吗？我跟你说，顾雅臻当年物化期中期末都是满分，还做对了所有的附加题。这么好的资源学妹你可要好好利用啊。」 周宇宁和顾雅臻虽然一个是硕士生，一个是博士生，却也是同级生。两人本科都在本校读的，所以周宇宁对顾雅臻当年的光辉事迹了如指掌。 她转过头去，朝着角落里喊道，「雅臻，赶紧拿出大师姐的风度，你快来帮帮师妹啊。」 程舟顺势也回头望去，发现顾雅臻并没有回应。此刻她垂着眼，嘴角还不自然地抽了抽。 周宇宁和王晓楠早已见怪不怪。她们两人嬉笑着，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办公室，屋子里瞬时再次恢復了安静。与顾雅臻单独坐在空荡寂静的办公室里，程舟心里不由地有些忐忑。 几分钟后，身后转椅脚上滚轮在地上摩擦的咔咔声打破了快要凝固的压抑空气，紧随其后的是运动鞋踏在地上轻响。 顾雅臻走路步伐轻盈，行动永远是优雅安静的，她走到程舟桌前坐下，白皙细长的手垂在桌沿，轻声问道：「我能看看吗？」 「……可以可以，这些都可以看。」从胡思乱想中猝然抽离的程舟一时间乱了阵脚，被师姐的关心吓了一大跳，匆忙将课本和复习资料往前一推。师姐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程舟的窘迫，顾雅臻淡然一笑，从桌上分别几次拿走了程舟的课本、笔记、作业和复习题。她小心翼翼地将资料打开，快速地翻动着书页，长长的睫毛下眼眸随之左右转动。 趁着顾雅臻专注地盯着资料，程舟悄悄抬眼打量着她的脸。认真于某件事时的顾雅臻，表情自然放松，少了平时明显的紧绷冷淡，深藏的聪颖伶俐渐渐显露出来。以往学神气场太强烈，程舟从未仔细观察过她，现在端详着她精緻出众的五官，程舟内心只嘆上帝造物不公。 第6页 「这本提纲是哪里来的？」顾雅臻抬起头，清澈的眼神不巧与程舟审视的目光相碰。未待程舟这个偷窥者反应，顾雅臻便先行垂下眼帘，别开了眼睛。 「噢……我在校园书店买的。书店各种课的笔记和复习资料可多了，也不贵，我这本买来也就10块钱。师姐你买过吗？」 「没。」顾雅臻摇了摇头。 程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学神怎么会买别人的笔记和总结呢。 「这份提纲做得不好。」顾雅臻双眉微蹙，「它只是把课本上所有的知识点按章节罗列了出来，与抄课本无异。」 「那个……师姐我想问一下，你物化的笔记和提纲还留着吗？」程舟咽了咽唾沫，一脸期待。 「嗯。你介意我用铅笔划你的书吗？」 「一点也不，尽管划。」 二十分钟过去后，程舟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课本，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段是废话，不可能考，我给你划掉。」 「公式太长，需要代入的参数过多，实用性很低，我给你划掉。」 「这段是用来丰富你们的知识面的，没有考点，我给你划掉。」 「推导中间过程公式，给你划掉。」 「……划掉。」 看着课本里大大小小的银灰色叉，程舟估摸着两百页书本的内容只剩下了大约五十页。 「师姐，你怎么看出来哪些是重点的……」程舟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顾雅臻将提纲翻到反面，在空白页上给程舟边写边讲解：「每一本书，不管是小说还是课本，都是在讲一个故事，它有故事线，也有作者的想表达的意图。起承转合梳理出一条故事主线和若干条分支，串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知识点；了解了故事后自然会了解作者的意图，那就是考点。」 程舟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顾雅臻在纸上留下的清秀字体，在心中细细临摹。顾雅臻从课本的目录出发，给她搭起了一个系统的故事框架，将每章节的知识点细緻地按照逻辑组合在一起。等到故事线闭合的那一刻，程舟宛如醍醐灌顶，果真在脑海中将所有的要点都联繫了起来。 「师姐，你这也太神奇了……」程舟心中雀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想再根据你的总结自己将知识点都过一遍。」 「好，」顾雅臻站起身，离开前指了指程舟桌上花花绿绿地几大本笔记本，「以后就不要再把课本誊写到笔记本上，再把笔记本上的内容用五颜六色的笔誊到另一个笔记本上。太浪费时间了。」 程舟不禁赧颜，侷促地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里锁了起来。 ---------- 翌日，物化期中考试在课堂上进行，监考员按照学号给大家排了座位，同排学生之间隔一个空座位。 陈珺涵得意洋洋地拎着文具袋和水杯坐到了水哥旁边的座位上，还不忘侧身给水哥比了个拳头：「水哥，一会儿请多多关照，写完了记得把卷子往我这边挪一挪。」 水哥名字带水但人却一点儿也不水，两年承包年级前三名，也不枉陈珺涵这般欣喜若狂。 钟琪坐在陈珺涵身后，再三叮嘱陈珺涵抄完后一定要垂下手靠在背椅上，方便她直起身子看前面的卷子。 程舟坐在钟琪后面，谢菲菲前面。她捏着出汗的手心，看着面前的课本出神，做着考前最后的挣扎。她的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沖天的怨气和把她千刀万剐的眼刀。 谢菲菲憋着满腹的怨气凝着程舟的背影，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她还是用笔帽戳了戳程舟的后背：「舟舟，写完了把卷子摆在明显的地方可以吗？我想跟你对个答案。」 「我尽量哦。」程舟绵言细语，宛如天籁。 谢菲菲只觉得听着刺耳。她翻了个白眼，朝程舟甩了个撒气的手势。 「每人一张试卷，正反两面；三张答题纸，答题位置不够就写在反面；两张草稿纸；一共十道大题，两道附加题，都是问答题。」监考员话音刚落，教室里不少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选择题和是非题，考零分的机会真是唾手可得。 「现在可以开始答题了，考试时间两节课，加上课间时间，一共100分钟。」 程舟深吸了一口气，粗略地扫了扫十道大题。前面几道很简单，与课后作业的例题类似，至于后面几道，她现在心里暂时还没底。 她花了大概半小时做完了前面的七道题，要是没有算错，及格是没有问题的。心情放松了些后，她开始研究起最后的三道难题。 这三道大题乍看下去没做过，但仔细想想，竟然与昨晚学姐强调的三个隐藏的重要知识点相关。程舟握笔的手有些发抖。仿佛藏掖着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她匆忙将三道题快速算完，顾不上字迹的潦草不堪。 等十道大题写完，考试已经过去了七十分钟。这是程舟第一次这么早做完试卷。她抬眼望了望四周，大家都在奋笔疾书，身旁同学的水笔还停留在答题纸上的第八题。 该不会要开始做附加题吧？程舟产生了强烈自我怀疑。在她看来，附加题的存在是为了安抚学霸因为试卷太简单而产生的不满情绪。而她程舟，上大学后就还真没做出来过哪道附加题。 程舟从高中就养成了考试不留空白的好习惯。高中班主任说过，万一试卷出难了大家都答不出，写个「解」字说不定也能拿个一分吶。秉着能写一句是一句的原则，程舟平復了一下写完卷子的激动心情，开始研究第一道附加题。 第7页 果然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呢，她想。即便如此，她仍然按照惯例将所有已知的参数抄写在了答题纸上。 这样抄写着，程舟不知为何想起了昨晚顾雅臻在提纲背面写的娟秀字体。顾师姐长得好看，怎么连写出的字都这么漂亮呢。 程舟大脑放空，从顾雅臻的字想到顾雅臻的脸，再回忆起顾雅臻的声音与说过的话。 对了，故事线。程舟闭上眼睛，将顾师姐昨晚讲的物化「故事」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顿时恍然大悟。她发觉与眼前试卷上写着的已知量最相近的公式，故事里只有两条。这两条公式隔了整整两个章节，能把它们一起想起来，程舟觉得自己着实不容易。 将背好的两条公式誊写在卷子上后，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她将其中的一条代入了另一条，去掉了未知量，然后随手试了另一个相似的小公式，没想到最后竟然算出了答案。 程舟震惊了，生平头一次被自己的智慧感动。她还没来得及回味，考试结束铃就在耳边滋滋乱响起来。 呃……还有一题没做呢。 每一场考试，考场上总是以学霸为中心划出一个学渣圈，由中心向外圈辐射知识射线。由于此过程涉及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非法操作，这股涌动的暗潮可谓惊心动魄。而当考试结束铃响起，交易进度条迅速加快，此时迟缓但稳定的知识输出与学渣们大片空白的试卷的矛盾无法调和，考场内霎时颳起腥风血雨。 程舟早已放下笔，将两手垂下。她瞥见陈珺涵趁着监考员背对着自己收试卷的功夫，将水哥的卷子直接抽到自己面前，疯狂地抄了起来；而钟琪也站起身来，忐忑不安地对照着修改答案。 「大家注意考场纪律！」监考员大声呵斥，却也无可奈何。考场里乱成了一团，法不责众，他根本顾及不来。 与两位难友相比，程舟的脸上则写满了乖巧。全程认真写题的她，殊不知自己早已被包括在知识辐射圈内。在别的圈内人看来，她如同空气般毫无存在感，但对于身后的谢菲菲而言，她就是一块屏蔽知识射线的厚重铅板。 等到监考员一脸严肃地从程舟身边走过，将他们这一列同学的卷子收好后，只听见身后「哐」地一声，谢菲菲狠狠地砸了椅板，一脸阴沉地走出了教室。 第4章 相处 考试结束后，程舟拒绝了钟琪一起吃西餐庆祝的提议。她将文具和草稿纸一股脑儿地塞进书包，逆着叽叽喳喳对答案的人群，欢欣鼓舞地朝化工楼的方向走去。 走到化工楼下，她还没来得及掏出校园卡刷开门禁，就透过玻璃门看见大堂里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雅臻正巧拿着她的绿皮笔记本，拖着一个小推车款款走来。小推车的轱辘许久没有上油，通过大理石砖接缝处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迴响在空空荡荡的大堂里。 程舟连忙走上前去：「师姐，你这是去哪里？」 「物资处。」 「这是要去搬东西？我可以去帮帮忙吗？」程舟看着小推车又长又宽的金属板，心想要拿东西一定非常多。 「可以。」顾雅臻点点头，并伸手示意程舟可以将书包放到推车上。 「没事，我书包不沉，里面只有几张纸而已。」程舟摇摇头。其实书包里还有文具、水瓶和一把摺叠伞。 顾雅臻也不再勉强，两人就这样并排向物资处走去。 学校物资处离化工楼有一些距离，程舟对这段路不是很熟悉，只能跟着顾雅臻走。顾雅臻选了一条捷径，带着程舟走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 小路不宽，勉强够一辆汽车通过。路的两旁密密地种着参天的松柏，放眼望去只能隐约瞧见树林深处的古老欧式建筑。灰绿的枝叶相互缠绕，遮天蔽日，小路在秋日里更显阴沉隐蔽。 听着脚边小推车吱吱呀呀地响声，两人一声不吭地走着，程舟顿时觉得有点冷。为了缓解气氛，她赶紧找起了话题：「师姐，我们今天期中考啦。谢谢你昨天教我的学习方法，真的很有用。」 「嗯。用得上就好。」顾雅臻简略地回答。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地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好不容易挑起的话题迅速被终结了，程舟有些不知所措。 「那……为了表示感谢，我今晚请你吃饭好不好？」程舟发出了邀请。她的声音软软的，周宇宁曾经说过，小学妹一开口，她们真的好难拒绝。 话音刚落，顾雅臻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不用。」 气氛再次尴尬了下来。 「你把文献看好就算感谢我了。」数秒之后，顾雅臻平淡地补了一句。 ……程舟这才想起被她冷落了很多天的文献。 「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看。」 「嗯。」顾雅臻抿了抿唇，低眉笑了笑，「我给你的文献是综述性质的，涵盖的信息很多，边看边写提纲会对你的阅读有帮助。」 「好的，师姐。」 「对了，一会儿回去，晓楠会给你讲讲实验安全事项，下周你就可以进实验室做实验了。」 「好……」 程舟觉得顾雅臻以后若是不当老师，那真是可惜了。除了学习，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冷淡，谈起学习时细緻耐心，但只要与学习无关的话题，简直是惜字如金。 第8页 两人这般走着，身旁隐蔽的树林里突然蹿出了一个敏捷的黑影。它三步两步从程舟脚前越过，迅速再次消失在另一片树林里，只留下枝叶摇曳的沙沙声。 程舟一时不备，惊得「呀」地叫出了声，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了顾雅臻风衣的袖口。 「没事，是小松鼠。」顾雅臻不自然地看着程舟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安慰道。 清醒过来的程舟脸一红，连忙松开了顾雅臻的衣袖。顾雅臻看着她笑了笑，没有接着说话，而是走到树林边上蹲下，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棵树上爬下了一只浑身灰熘熘，只有尾巴边上带点棕黄的小松鼠。它拖着圆鼓鼓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朝顾雅臻靠近，还时不时地停下来警觉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顾雅臻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坚果，拆开来放在地上。小松鼠见到后立马蹿上前来，抓了一个果子后又迅速躲回了不远处的树下。 「小松鼠胖胖的，好可爱啊。」望着小松鼠鼓着嘴大嚼特嚼，程舟激动得掏出手机，给小松鼠录了段视频。 「等冬天来了，它们会囤积脂肪，到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会更可爱。」顾雅臻站起身来，依旧是嘴角含笑地看着灰不熘秋的小傢伙。 「那师姐到时候可不可以也带我来看？」程舟意犹未尽地边走边问。 顾雅臻愣了愣，半天才说道：「好。」 两人来到物资处，七弯八绕地在货架上找了许久，最后装了满满一车办公用具、清洁用品和实验用品。程舟注意到顾雅臻拿了三盒小号、一盒中号和一盒大号的橡胶手套，以及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走到服装区，顾雅臻转过身来问她：「你身高多少？」 「165。」 于是顾雅臻便从货架上拿走了两件白色实验服，一件165码，另一件160码。 用经费卡在收银处结好帐后，两人拖着小推车回到了办公室。 程舟分到了一盒小号手套，一套165的实验服以及一本笔记本。刚套上崭新的实验服，她就被王晓楠揪到了隔壁实验室，顾雅臻和周宇宁也在实验室里围观着她们俩。 「咳咳，今天由我来给你讲一下实验室安全事项。」王晓楠心虚地瞄了一眼顾雅臻，得到同意的眼神后才挺起腰板接着说道，「做实验前，防护措施要做好。像我这样，橡胶手套，护目镜还有实验服要穿戴好……」 王晓楠神气十足地给程舟演示了一遍如何正确穿戴和脱下手套。 「那这三件护具有什么细节的要求？」周宇宁突然举手发问。 「那当然是……保持清洁。」王晓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白大褂，顿时感觉下不了台。 顾雅臻拿出一件新的160码的实验服递给她。王晓楠回之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关于实验服。」顾雅臻背着手，漫不经心地问。 「……呃……离开实验室时实验服必须脱下挂好……」王晓楠面有菜色，她想起了几天前自己把白大褂往师妹身上蹭的惨痛经歷。 「嗯，挺好的。」顾雅臻和周宇宁纷纷点头。 如果说周宇宁不留人以余地，那么在王晓楠看来，顾雅臻先是给了她一个台阶，然后又迅速地搬走。这个舐犊情深的画面让王晓楠觉得自己瞬间失宠了。 程舟不明所以地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王晓楠，合上手上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问：「师姐你还好吗？」 「……很好很好。」王晓楠真是一把辛酸泪。 ----------- 程舟趴在办公桌上，身上披着一件深色风衣，酣梦正甜。她的手臂下压着写满了密密麻麻中文注释的十几页英文文献，摊开的笔记本上也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知识点和提纲。办公室的窗户朝西南，下午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倾洒进来，营造了惬意温暖的读书时光。 顾雅臻从实验室出来，摘下了口罩手套，将实验服挂在墙上。她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睡得香甜的程舟，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两点三刻。 她到饮水机处接了杯温开水，放在了程舟的办公桌上，随后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要去上课了。」 程舟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煳煳地抬起头来，惺忪睡眼中映着顾雅臻关切的神情。 「唔……我怎么就睡着了。」她揉揉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确实是该去上课了。 程舟今天穿了件毛衣，刚才睡觉时头枕在手臂上，起来时左脸上多了一片毛衣图案的红印子，这让顾雅臻忍俊不禁。 虽然觉得师姐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程舟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收拾了一下书包，急匆匆地赶去上三点的物化课了。 「师姐我先走了！」程舟带上了门。 几秒后，门再次打开了一个缝，一只手熟练地伸进来取走了门边挂着的外套。 随后关门声再次响起。 顾雅臻自顾自地笑了笑，拾起椅背上的风衣挂回了墙上。 「雅臻，难得见你笑得这么高兴，什么好事？」周宇宁从实验室走出来，一脸好奇。 「没什么，」顾雅臻扶了扶眼镜，脸上恢復了严肃，「嗯。」 「你嗯个啥？」周宇宁一脸不依不饶的表情。 「嗯……就是……今天发了国家奖学金，想请你们大家一起吃个饭。」 第9页 第5章 社恐 程舟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时，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前排的位子已经没有，她只好在后排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 牛仔裤口袋里手机振动了好几下，程舟见老师还没开讲，就抽出来赶忙瞧了瞧。 前几条消息是寝室群里发的，大概是五分钟前，陈珺涵问她怎么没有来占座。程舟抬头往四周找了找，在隔了好几排座位的前方发现了三个熟悉的后脑勺。她们四周早已坐满了人，程舟现在过去也没有地方坐。 后面几条消息则发在课题组群里，李老师不在的那个群。王晓楠激动地@了所有人，宣布了一个重磅的消息：「雅臻姐拿了国奖，三万块！！今晚要请我们全组吃饭啦！」 周宇宁：「王晓楠你的重点只有吃的，根本不关心雅臻拿的奖！我也不想多说了，可以去吃自助餐吗？」 顾雅臻：「不行。自助餐太远，浪费时间。」 王小松：「啊啊啊，雅臻我这就回学校。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王小松是组里的研二学生。小松师兄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的研究所实习，一个星期只有一两天会待在学校做实验。所以程舟并没有见过他。 程舟听到这个好消息觉得十分高兴，连忙回覆：「哇，雅臻师姐好棒啊orz」 顾雅臻：「谢谢。我们六点在办公室集合出发吧。」 程舟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顾雅臻的感觉从惧怕渐渐变成了崇拜和喜爱。尽管两人除了学习话并不多，但尴尬的场面也在渐渐减少。程舟也不多作奢求，她觉得这样就很满意了。 课上，程舟已经不再做笔记了，而是按照顾雅臻的建议，跟着老师的思路认真思考，认真听故事，等下课后再单独整理出一个大纲。这样不仅复习时间大大缩短，而且学过的知识也不容易忘记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课代表水哥举着一沓试卷在讲台上吼道：「点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卷子！」 听到这句话，程舟宛如被电击了一般，浑身发颤。完了完了，她最怕髮捲子了。虽然读大学后学校注意保护学生隐私，不会当场念考试分数，犯不着怕丢人，但她就是讨厌知道成绩的这个过程。她知道这多半是不自信在作祟，毕竟经验表明，到手的成绩十有八九不好看。 上大学后，潜意识里就有一个人在反覆提醒自己，自己脑子笨，即使勤奋也很难赶上别人。谁让考上c大的同学都这么优秀呢？钟琪谢菲菲她们都是外地考进来的高材生，平时不太学习也能和她考出差不多的分数。而她一个超常发挥了也只能压线进校的本地生，这几年早就被挫败感磨到没脾气了。 「程舟！程舟今天来上课了吗？」水哥拿着最后一张试卷，左顾右盼地问道。 程舟连忙站起身，小跑上去拿自己的卷子。水哥笑着将卷子递给她，还不忘加了一句：「厉害了啊，舟舟。」 疑惑地接过卷子，她没敢看，直接叠好走下了讲台。在座位上坐好后，程舟在内心默默祈祷了十几句后，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卷子。 只见卷子上写着一组难以置信的数字「85＋15」。 八十五加十五是多少来着？程舟愣了愣，随后突然瞳孔收缩，血液倒流。 一百！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担心身旁的同学看出自己的异样，她努力地掩饰着自己雀跃的情绪，将答题卷认真扫了一遍。 十题问答题里面，第九题和第十题都出现了计算失误，总共扣了十五分，所以是八十五分。这个结果属于意料之中，毕竟程舟做后面三道大题时情绪太过激动，之后也没有来得及检查。而后面两道一题二十分总共四十分的附加题，她只答了第一道，而且回答得不够全面，所以只得了十五分。附加题分数可以用来填补前面的基础分，一百分封顶。而程舟刚好一百分满分。 下半节课上，教物化的老头痛心疾首：「全班一百零五人，平均分只有六十七。你们觉得试卷难度大，我也觉得很委屈啊。你们不知道我要考什么，我出卷子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们会什么啊……」 「满分一百分的卷子，我又给了你们四十分的机会。可是一共就只有八位同学考上了九十分，满分仅有三位同学……」 程舟的脸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 晚上，课题组的一群人一起向校外的川菜馆进发。程舟被王晓楠和周宇宁拽着走在前面，顾雅臻和难得一见的王小松则在走在后头。 程舟听见他们俩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雅臻，我最近实验还挺忙的，但需要的仪器设备有机所那边很多都没有，可能还得回来做。但你知道他们那边的人，平时忙得很，根本不愿意放我回来。我看只能周末过来做了。」 「嗯。」 「其实……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你周六不是不在学校嘛，所以我想，实验室防爆柜的两把钥匙，可不可以给我留着？」 「不行。防爆柜的钥匙要由两个人分别保管，不能都放在你那里。你如果要用易燃易爆试剂，可以周天用，我周天一直都在实验室。」 「好吧……」 走在前方的王晓楠装模作样地哀怨：「顾老师好严格哦，同情小松师兄。」 第10页 周宇宁一脸傲娇：「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顾老师。」 王晓楠虽然嘴上说着顾雅臻的不是，心里却也是极为认可的。「有顾老师在，实验室要是出了什么毛病那真是邪了。」 程舟也觉得一本正经的顾雅臻是实验室必不可少的一剂强心剂。 「雅臻师姐平时周六回家吗？」程舟随口问道。顾雅臻在她眼里，不在办公室就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一天不在学校的场景，她还真的没有设想过。 「噢，雅臻周六会去外面培训机构当私教，教教高中数理化什么的。据说赚得挺多，一个月五千的样子。」 「这么多？？」王晓楠头一次觉得钱这么容易赚，「什么好地方，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吧。人家雅臻原先工资也不高，后来教得特别好，才拿的高薪。」周宇宁白了一眼被金钱沖昏了头脑的王晓楠。 「原来是这样啊。」王晓楠瞬时有些沮丧，觉得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程舟美滋滋地想，顾师姐教得确实好，别说五千，就算拿一万，她也不会觉得惊奇。 「哇，那雅臻姐是个土豪诶，博士生工资两千，私教五千，这一共就七千了。」 「周天不来办公室你就不知道了吧？雅臻周天还会接写代码的活，每个月固定有个四五百吧。」 「天吶，雅臻姐是工作狂吗？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休息的那种？这是在攒钱付首付呢？」 一旁听着的程舟也觉得顾雅臻有点太过拼命了。对挥手几百万的富二代来说，这七千多块钱顶多算个零头。但普通在读大学生挣钱不易，勤工俭学的大有人在，一月七千多块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周宇宁笑眯眯地看着一脸诧异的王晓楠和程舟，没有再接话。 一行人走到川菜馆，周宇宁把顾雅臻摁在了上座，王晓楠则毕恭毕敬地将菜单递给顾雅臻。顾雅臻只是笑笑，转手将菜单丢给了身旁的王小松：「你们看着点吧。」 于是一群人兴奋地点了十斤麻辣小龙虾和大鱼大肉的七菜一汤。周宇宁和王小松还一人叫了一打啤酒。 「小舟，你想要喝什么吗？」点完菜，顾雅臻问道。 「……椰汁？」 于是桌上又多了三大瓶椰汁。 一桌人嘻嘻哈哈地唠着家常，不一会儿就将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了。 「猪啊，你们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啊。」看着眼前的空盘，上了个洗手间刚回来的周宇宁捶胸顿足。 「我看小舟就挺能吃的，你看她面前有这么多虾壳。」王晓楠用手画了一个小山的形状。 程舟无辜躺枪，她那堆虾壳里面一半都是王晓楠的。心虚地看了看顾雅臻，她发现顾雅臻几乎没怎么动过小龙虾，菜也只吃了一点点。 王小松喝酒喝得有些上头了，嚷嚷着大家一起玩谁是卧底，输了要罚酒一杯。几轮玩下来，顾雅臻和程舟一直在输，以椰汁代酒灌下了好几杯，中途去了好几趟厕所。周宇宁评价说，只要是和说话有关的竞技，顾雅臻的学神光环就会瞬间消散。 周宇宁没怎么输过，但倒是自己灌下了不少酒，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嘴边还在喃喃：「干杯……」 王晓楠见状，笑得肚子疼。她将头凑到周宇宁身边，想要一字不漏地听个仔细，说什么酒后才会吐真言。 「宇宁姐，我是晓楠啊。」王晓楠贼兮兮地发问。 「嗯……」 「喂，什么嗯，我是晓楠，王晓楠。」王晓楠连忙纠正。 「……她挺好的……嗯……你高兴……我也很高兴……」 大家听得莫名其妙，程舟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她挺好的，「她」是谁啊？ 见周宇宁有些失态，顾雅臻皱了皱眉。她站起身来，将周宇宁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喝多了，我先把她送回去吧。」 「那我也来帮忙。」王小松也跳起来，将周宇宁和顾雅臻的书包挂在自己身上。 两人就这样拖着醉醺醺的周宇宁走出了饭店。 王晓楠此时脸有点发红，好像很兴奋。她抓着程舟的衣袖，喋喋不休：「小舟啊，我觉得你周师姐一定有大八卦没跟我们说！」 程舟此时心情复杂。周师姐今天是怎么了？ ---------- 回学校的路上，王晓楠硬是拖着程舟去附近购物街买奶茶。奶茶店排队的人很多，两人取了号后又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最近很火的网红饭糰。 尽管程舟推脱了很多次，但王晓楠执意要请她吃饭糰，嚷嚷着尽管研究生工资只有一千，饭糰还是请得起的。程舟只好随她。 「我觉得雅臻师姐虽然挺高冷的，但是对我们还是很关心的。」程舟咀嚼着饭糰，又想起了顾雅臻送周宇宁离开的颀长背影。 「哈哈哈，雅臻姐哪里高冷了？」王晓楠似乎觉得高冷这个词配在顾雅臻身上很好笑。 「哈？她话真的很少诶，表情也不多。」 「雅臻姐只是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啊，你别冤枉她哦。」 「哈？」 「哎呀呀，小舟你是不是眼拙，」王晓楠摇了摇头，「雅臻姐见到生人就尴尬，刚认识她的那会儿，她时不时地对我尬笑。」 这么说还真是，程舟想起了她们刚接触时，顾雅臻脸上那些不自然的表情和微笑。这么一想，程舟突然觉得顾雅臻有点可爱。 第11页 「雅臻姐和宇宁姐关系就挺好的，所以雅臻姐见到宇宁姐就不仅不尴尬，还能愉快地闲聊。」 愉快地闲聊？恕程舟想像力有限，她实在没法将顾雅臻和愉快地闲聊联繫在一起。她们相互分享学习的快乐吗？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注意到了，」王晓楠嘶地一声，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雅臻姐这段时间，社恐好像比以前要严重了……」 她顿了顿，随后笑得鸡贼：「啊呀，我知道了……她跟你说话的时候，表情总是特！别！害！羞！」 「哈——？」 程舟先是愣住了，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王晓楠是在逗她。她佯装生气地拍了拍王晓楠：「师姐你喝多了，我们吃完饭糰就回去吧。」 「啧。你个没良心的……」王晓楠白了程舟一眼，随后嘻嘻哈哈地挽着程舟往学校走。 第6章 打赌 程舟回到寝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回来之前，王晓楠厚着脸皮让程舟陪她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沐浴着寒夜的冷风和清冷的皎洁月光，想法设法地套程舟的八卦。说白了就是想挖掘一下程舟从小到大的感情史。 只可惜程舟从小到大学习根本忙不过来，哪有空早恋。王晓楠偏是说什么都不信，说程舟不符合二十一年母胎单身狗的气质。临别时，王晓楠还假惺惺地委屈道：「我跟你们真是塑料友情，一个个都不告诉我你们的故事。」 一进寝室门，程舟就觉得气氛怪怪的。陈珺涵这个点应该是在跟男友约会，所以不在寝室。钟琪依旧是坐在书桌前用ipad看电影，而应该躺在床上刷剧的谢菲菲则反常地坐在书桌前看托福考试指南。摊开的指南上还放着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见程舟回来，钟琪连忙迎了上来：「舟舟回来啦！你这是去干什么了，身上怎么一股麻辣小龙虾的味道？」 程舟笑笑：「课题组出去聚餐啦，我还吃了网红饭糰呢。」 「嘤嘤嘤，好羡慕。」 「你们别吵，我还要学习呢。」谢菲菲在身后不耐烦地插入一句，「你们在阻碍一个未来千万富豪成就她的事业。」 程舟想起来谢菲菲再下周就要考托福了。与程舟想要随遇而安的心态不同，谢菲菲打算去美国读个硕士，然后回来赚大钱。留在学校读研显然成就不了她的理想。 钟琪连忙将程舟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舟舟你不要跟她计较，菲菲期中考考砸了，心情不好。」 程舟点点头，正准备收拾一下去洗澡，就听见门哐地一声被踢开了。陈珺涵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看见程舟后便一把揪住她问道：「小舟子，你期中考多少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舟很头疼，但是陈珺涵气势十足，程舟一直有点怕她。 「八十五……」 「什么？」陈珺涵打断了她，「舟舟你考试吃兴奋剂了吗？这么高！我才七十九呢。」 「我也才七十五。」钟琪忍不住嘤嘤。 「程舟你够了，考八十五了不起啊。都大学生了，还那么肤浅。」谢菲菲转过身来，狠狠剜了程舟一眼。 寝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陈珺涵和钟琪瞥了一眼程舟，悻悻地走开了。 程舟的脸烫得厉害，她眨了眨红红的眼睛，抱起换洗的衣物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 第二天清晨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程舟就看见王小松和顾雅臻两人在实验室里搬东西，王晓楠也拿着扫帚在一边忙忙碌碌。周宇宁好像还没睡醒，目光呆滞地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看着隔壁的实验室。 「师姐，你们在做什么呀？」程舟换好实验服，走上前去问道。 「实验室整顿。」王晓楠隔着口罩发出闷闷的声音，「材料学院有一间实验室爆炸了，烧伤了一个博士生。雅臻姐觉得我们的实验室也存在类似的安全隐患，正在改造呢。」 「啊？那个博士生烧得很严重吗？」程舟心里有点难过。 「哎，估计是再也不能做实验咯。」王小松嘆了口气，「你说生化环材这四个专业，工作条件恶劣，毕业生工资又低，当年我选专业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程舟一时语塞。她只知道她当年即使脑子不进水，也会进这个专业。因为，她是低分调剂进来的啊。 「小舟，过来帮我抬一下这个。」顾雅臻蹲在地上，抬头看着程舟。 「好的学姐。」程舟连忙上前蹲下。两人抱着一个纸箱向上抬，两张脸近距离对着，程舟可以清楚地看到顾雅臻额角的汗珠。 「宇宁姐还没醒酒吗，该不会是喝傻了吧。」王晓楠看了眼办公室的周宇宁，嘴皮子又开始痒了。 程舟看到顾雅臻快速地用余光往周宇宁那儿扫了扫，眼神里看不出是担忧还是内疚。 整顿结束后，顾雅臻把程舟叫到了自己办公桌边，两人一起研究起了文献。 程舟内心有些忐忑，担心顾雅臻觉得自己看文献不仔细、脑子笨。谁知顾雅臻只是笑了笑，夸她进步得很快。顾雅臻的声音轻柔平静，宛如山间流过青石板的潺潺清泉。程舟的脸又红到了耳根。 讨论结束前，顾雅臻给她布置了两个新的作业。一个是查找与降低柔性半导体接触电阻的方法相关的文献，另一个则是自学半导体物理。 第12页 若是在刚进组的时候，程舟估计得被这样的任务吓到半死，然后慌不择路地熘了。但是此时看着顾雅臻的眼睛，她突然有了自己一定能够做到的信心。 只要有师姐在，她就一点也不担心。 加油啊，程舟想，你现在是物理能考一百分的程舟了。 ---------- 那天寝室风波过后，生活再次回归平常。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谁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周六早晨，程舟提着行李在校门口等车，准备坐公交回家，碰巧在车站碰到了同样在等车的顾雅臻。 冬天来了，天气逐渐冷了下来，顾雅臻穿着厚厚的大衣，裹着一条灰色的大围巾，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看见程舟后，她那冷淡平静的脸上泛起了波澜，眉眼弯弯地对程舟笑了笑。 程舟突然想起了顾雅臻的社交恐惧症。不等顾雅臻动作，程舟主动走到她跟前，抬头一脸认真地问道：「师姐，你今天去做家教吗？」 「嗯。」 「我坐七号车回家，师姐你呢？」 「也是七号。」 「哇，那正好一起。」程舟开心地咧嘴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车到了。」顾雅臻抿着唇，目光越过程舟的头顶向马路的方向望去。还未待程舟反应，她伸手拖过程舟手边的大行李箱，朝公交车走去。 「师姐，你别……」程舟跟在顾雅臻身后，蹭蹭蹭地小跑挤上车。 「坐这里。」顾雅臻找到了一个座位，示意程舟过来坐。 「不了，师姐你坐吧。」程舟连忙摇头。 话音刚落，一个矮胖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程舟：「……」 顾雅臻只是垂眸笑了笑。她将程舟拉到身边，好让她扶着座椅把手。 公交摇摇晃晃地向前奔驰。每次剎车减速时，顾雅臻都会贴心地扶着程舟的胳膊。有好几次程舟眼看就要跌到顾雅臻怀里了，最后都被她一把稳住。 「师姐，你是哪里人呀。」程舟拼命找话题。 「本地人。」 「咦，那你平时不回家吗？」 「不回。」 程舟摸了摸鼻樑，觉得这个回答古怪异常，却也不好接着询问。顾雅臻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寂然，抬眼望着窗外倒退的高楼琼宇。好不容易带动起来的气氛再次冷却，程舟觉得有些后悔，惴惴不安地低头按着行李箱拉杆上的按钮玩。 「小舟，我问你一个问题，要是答对了我请你吃饭。」顾雅臻突然开口。 程舟始料未及，归家的愉悦之心哐当坠落谷底。师姐这是要打击报復她的胡言乱语吗？她想起了自己那本还未开封的半导体物理，甚至开始想像顾雅臻接下来会脱口而出：「请问什么是半导体里的pn结？」 她真的不想在车厢里面谈学习的。 见她一脸警觉，顾雅臻忍着笑的脸有些扭曲。只听她细声慢语地说道：「桌上有十根蜡烛，吹灭了三根，最后还有几根？」 程舟：「……」 占了她们座的胖子在身边脱口而出：「七根。」 程舟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当面纠正那位大叔，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到顾雅臻耳边，绵声说道：「还是十根啦。」 顾雅臻扬了扬眉毛，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答对了。下周请你吃饭。」 「诶……师姐你不用这么认真……」程舟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简单，还没到赌上一顿饭的必要。 车到站了，突然来了个急剎。顾雅臻再次条件反射地把程舟一扶。 「一言为定。」不由程舟分辩，顾雅臻便转身下了车，下车前还不忘朝她笑了笑。 程舟倏然失了神，顾雅臻朝她笑的画面在脑海中反覆重播。呆呆地站了许久后，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师姐刚才这如沐春风的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 ---------- 「舟舟你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程妈一脸疼惜地望着两个星期没见的女儿，夹起最大块的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 「妈，我吃不下啦，」程舟将红烧肉夹到爸爸的碗里，「爸爸你上班累了，需要多吃。」 程爸是电厂的工人，厂里实行三班倒工作制，每三周值一次晚班。反覆地熬夜倒时差，工作十分辛苦，刚过知命之年的程爸早早地白了头髮。 「那爸爸就再吃两块。」程爸倍感欣慰，高兴得笑出一脸皱纹。 「孩子她爸你少吃点，小心高血脂。」程妈一旁埋怨。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唠着家常理短，从程爸抱怨厂里最近的生产改革，到程妈讲起邻居家的柯基刚下的一窝小崽，最后话题回归到程舟在学校的生活上。 与往常一样，程妈絮絮叨叨地提醒程舟要注意劳逸结合。平时学习再忙，也好好好吃饭，好好运动。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程爸补充道。 程舟频频点头。 「女孩子还是不要太辛苦啦。要是实在太累，干脆毕业就直接出来找个工作？」程妈问道。 还未待程舟反驳，程爸就顶了回去：「怎么说话的呢？咱闺女有自己的志向，做父母就应该支持。」 程妈白了丈夫一眼，没有做声。 「你们寝室的那个……什么菲菲来着？她是不是要去美国？我听厂里的老吴说，现在那些大企业，都爱招「海归」，给特别好的待遇。咱们舟舟要不也出国读个硕士，给爸爸长长脸？」 第13页 看着丈夫花白的头髮，程妈有些生气了：「胡说些啥，咱们家哪有这个条件送孩子出国？」 程爸顿时急了，粗着嗓子嚷嚷道：「咱这还不是为了舟舟的前途？大不了把房子卖了，咱们在外面租房子住。」 「爸爸妈妈你们别争啦，」程舟着急地劝道，「我已经决定好要在本校读研啦。」 见爸妈冷静下来听她说，她接着有条不紊地说道：「我问过辅导员了，现在的成绩要是保持下来，保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国内读研也照样能进好企业。」 「我读研以后，妈也不用担心我学费的事情了，研究生交的学费会分期返还的，而且每个月还有额外的工资发呢。」 「国家对大学生的政策就是好，咱们舟舟留在国内也不亏！」程妈对女儿的选择表示贊同。 连女儿都这么说了，程爸只好挠了挠头，勉强同意：「舟舟，爸爸妈妈也没读过什么书，学习的事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咱们家这么多兄弟姐妹里也就你最有出息，你只管好好读书，不要委屈了自己。」 「知道啦，爸。」程舟站起身来，「妈，碗别动，我来洗。」 第7章 约会 暮霭沉沉中，本科生宿舍阴冷潮湿的楼梯间内，一个瘦小羸弱的身影拽着高及腰间的笨重行李箱，蜗牛似地一层一层台阶往上挪动。每到一处转角处，她都会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擦着脸上的汗歇息一阵。 一对情侣从她身边谈笑风生地经过，男生一边肩上挂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行李袋，另一边的手臂上依偎着小鸟依人的女朋友。看见累得快要走不动的程舟，女生主动上前问道：「同学，需要帮忙吗？」身旁的男生见状也连忙跟上前去。 「不用了谢谢，我就快到了。你们先上去吧。」程舟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指示牌，已经到六楼了。 小情侣犹豫了片刻，还是先行离开了。程舟嘆了口气，再接再厉地把东西往上扛。每次回一趟家，她都会带回去一个空行李箱，等到周天回来的时候，行李箱就会满得快要裂开。这次程妈给她塞了十几个橙子和剥好的核桃，再加上几件御寒衣物，看上去没有多少，实则沉甸甸的。宿舍楼没有电梯，每次回来都是一次煎熬与挑战。 「舟舟——」谢菲菲在七楼露出一个头，朝着程舟挥舞着双臂。程舟笑了笑，一鼓作气将行李箱扛上了七楼，顿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和谢菲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回到寝室后，程舟拿出橙子和核桃分给几个室友们。陈珺涵不在，程舟就将零食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眼尖的钟琪看见程舟将最后的几个橙子和一小袋核桃放进保鲜袋里，收进了书包。于是她忍不住打趣说：「舟舟你是要给男朋友送吃的去呀？」 「什么男朋友，没个正经。我给课题组的师姐送去呢，人家这些天带我做实验不容易。」 程舟被钟琪说得有些害羞，赶紧背上书包又出了门。 门里，谢菲菲一脸神秘地跟钟琪说：「我赌一包辣条，舟舟少女怀春了。」 ----------- 顾雅臻端坐在办公桌前，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她的面前摆着一个马克杯，还有一袋吃了一半的面包。门外不远处电梯开门的提示音响起，运动鞋踏在瓷砖上的轻响声趋近，她不由地停顿了片刻，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哗啦地金属碰撞声迴荡在长长的走廊里。顾雅臻眼中的疑惑更甚，但脸上的波澜很快抑制下去，转眼消逝无踪。她拉开桌下的抽屉，将面包塞了进去。 见办公室里的灯亮着，程舟进门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唿：「师姐，晚上好呀。」 顾雅臻略有些腼腆，胳膊肘不经意地架在转椅的扶手上，微微点头说道：「周天就回来了吗？」 「嗯，我刚回来。周一早上选了体育课，明早再回来有点赶不及。」程舟凑到顾雅臻身边，突然有些好奇：「师姐，你在忙什么呀？我能瞧瞧吗？」 「你随便看。我在帮人写些代码。」身旁转椅迅速移开了。 程舟扫了眼屏幕，随后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c++编程的内容我上完课就都忘光了，现在也就知道怎么写个头文件和主函数……」 「没事，你以后如果要用，我可以教你。」顾雅臻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有些飘忽。程舟一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有些碍着顾学神思考学习了。 「你……」 「师姐，我从家里带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顾雅臻先行闭了嘴，迅速摆出洗耳恭听的专注神情。程舟嘴比脑子快，说出好几个字后音量逐渐减小，直到微不可闻。 「不好意思，师姐你先说。」程舟抬手碰了碰鼻樑。 「没事，年轻人先说。」 程舟觉得这个吐槽从顾雅臻嘴里说出来有点冷。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零食说道：「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几个橙子和核桃，师姐你拿着。」 顾雅臻接过袋子，程舟无意瞥见她右手手心缠着的纱布。「师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晚上在实验室磕到了。」顾雅臻别过眼睛，仿佛毫不在意。 第14页 程舟看着心里有点疼：「真的不要紧吗，你去校医院看过没？」 顾雅臻凝望着程舟皱起来的眉，默不作声。片刻后，她转了转眼睛，淡淡说道：「没事的，就是没办法剥橙子吃了。」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么酸甜多汁的橙子，顾雅臻吃不了就太可惜了。程舟看着眼前的新鲜橙子，自告奋勇：「那师姐想吃的时候，我来给你剥呀。」反正都在办公室，方便得很。 顾雅臻点点头：「嗯，我明天中午应该会想吃。」 「……那……我明天上完体育课就过来给你剥。」程舟一脸懵逼。 她本来明天压根就没打算要来实验室。师姐还真是贴心，连时间都给她安排计划好了。程舟虽然是真心想给顾雅臻剥橙子，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小舟，你吃晚饭了吗？」顾雅臻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没呢，师姐你呢？」 「真巧，我也还没吃。」顾雅臻眼神闪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昨天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 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程舟有些无所适从。顾雅臻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神色自若地坐在她的面前。 顾雅臻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一开始执意不去。顾师姐忙中抽空帮助她学习，她还没来得及感谢，怎么能让师姐反过来请她吃饭？只是，顾雅臻一本正经的语气一出来，程舟哪里敢拒绝她。 其实，往深处说，对于这样的邀请，程舟是受宠若惊的。美丽又智慧的学神要请自己吃饭！这个故事要是换在谢菲菲身上，她估计能跟别人吹嘘好几天。只是，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愿意花时间与自己相处呢？程舟向来对自己很没信心，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很多连锁餐厅都喜欢在用餐体验上做出些新花样，今天这家也不例外。她们跟服务员下好单后，桌子上立马多了一个计时用的小沙漏，粉色的沙子从瓶颈处哗哗地往下流。也就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沙子还没漏完，滚烫的酸菜鱼、滋滋作响的铁板羊肉和两道开胃小菜就端了上来。 「快吃吧。」顾雅臻给程舟递来了餐巾纸和筷子。 程舟看着丰盛的餐桌，有些遗憾地说道：「这菜上得也太快了。要是等沙漏完了菜才上齐，我们就有酸奶喝啦。」上菜快是店家的一个卖点，要是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菜却没上齐，店家就要给顾客提供免费酸奶作为补偿。 话音刚落，顾雅臻便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又加了两瓶酸奶。 程舟心虚地低下头，选择保持缄默。她决定接下来对店里的菜单不做任何评价。 「师姐……你先吃吧。」 顾雅臻拿起勺子，捞起一块酸菜鱼放在程舟的碗里。 程舟无奈，只好拿起茶壶给顾雅臻满上了茶。 一来一回，顾雅臻眼里泛起了笑意，程舟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尴尬矜持的气氛立马轻松欢快了起来。 程舟跟顾雅臻讲了许多身边的事，陈珺涵和她男朋友撒狗粮的恋爱故事啦，钟琪最近要在市里举办画展啦以及谢菲菲准备考托福出国啦之类的。程舟的大学生活很单调，基本上就是学习和在寝室看剧。她的交友圈很窄，在进课题组之前，也就和室友往来得比较密切。 今天的顾雅臻十分克制，只字未提学习与科研，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垂着眼睛认真聆听，听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勾起嘴角。 「师姐师姐，你们研究生除了学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程舟很好奇。在课题组生活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程舟不知不觉地把读研放进了人生规划里，自然想要在此之前更多地了解研究生的生活。 「我平时……」顾雅臻停下筷子，认真地想了想后回答说：「不做什么……」 程舟：「……」这么可怕的吗。 见程舟一脸惊恐，顾雅臻这才缓缓补充道：「也就拉拉琴，然后和宇宁她们偶尔打打球。」 这个回答程舟觉得容易接受得多。虽然听起来有些寂寞，但和程舟现在的生活节奏倒也没差多远。只是，人家这娱乐方式……程舟瞬时有点心酸，别说拉琴这种高雅的音乐活动了，连体育课都上得够呛的她简直毫无特长可言。 「你拉小提琴吗？」程舟想起了顾雅臻微信头像上的小提琴。 「嗯。」 学神居然会拉小提琴。程舟对顾雅臻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看着顾雅臻秀美的脸，想像着她拉小提琴的优雅姿态，程舟一时间晃了神。 「小舟，小舟？」温声细语在耳边响起。程舟回过神来，发现顾雅臻正看着自己，不由地有些羞窘。 「那边是你室友吗？」顾雅臻指了指程舟身后不远处。 程舟回头望去，发现谢菲菲、陈珺涵和钟琪三个人正坐在一处卡座里。陈珺涵好像说了一个什么笑话，三人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谢菲菲甚至笑出了眼泪，摘下眼镜拿起餐巾纸在眼角一个劲地擦。 「我今晚是不是让你错过寝室聚会了？」顾雅臻放在桌上的左手蜷了起来，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没有……没关系的。我去打个招唿？」 顾雅臻好似松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一起吧。」 结了帐后，程舟带着顾雅臻到室友那桌打了个招唿。钟琪一脸惊讶地感嘆好巧，想要拉着她们俩一起入座。顾雅臻一直摇着头说自己要去办公室了，寝室三人这才作罢。 第15页 临走前，钟琪找顾雅臻要了微信，说是加上学神可以沾沾好运。顾雅臻没说什么，转身盯着程舟看，看得程舟瞬间压力山大。 「琪琪，我回头把师姐的名片分享到寝室微信群里吧。」 「好的好的，谢谢舟舟。」三人纷纷点头。 第8章 网球 若问程舟讨厌哪门课，她绝对会说体育课。若问程舟最讨厌哪门课，答：冬天的体育课。 程舟这学期尤为悲催，选课的那会儿她正在图书馆连着若有若无的公共wifi。看着永远在旋转的加载中提醒、一点点被抢光的轻松体育课，那时的她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命运：八点钟穿着单薄的运动服站在破旧的网球场瑟瑟发抖。 这本不是最悲催的。每次集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绕着操场跑圈热身，为了身体健康，程舟得七点钟吃完早饭。她不习惯六点半起床，以致于每次都顶着一副黑眼圈上体育课。 跑圈过后，体育老师便让大家分组练习网球。班里曾经学过网球的高手们不屑于与新手打，所以新手程舟学期一开始就被分到和一个同系的男生一组。男生叫阿健，高高瘦瘦的，小麦色的皮肤搭配一张帅脸，曾经是谢菲菲的暗恋对象。不过谢菲菲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她现在的男神是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会主席。 如果程舟讨厌网球课的一半原因是因为天气，另一半原因就是眼前这个阿健。此时，他挥舞着球拍，做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炫的发球姿势，使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发了一个无比刁钻的球。「好球！」他兴奋地大喊，「舟舟，跑起来跑起来！」 程舟双手握紧球拍，急急忙忙地往球的方向跑。天知道为什么有人开球时会往这种方向打，程舟想。好不容易跟上球，她张开右臂准备打一个正手接球，谁知球速太快，力量显然不够的程舟根本把控不住。球落在了拍面上后，巨大的冲击力把程舟的球拍直接翻了过去，然后球重重地砸在了线外的地面上。 球场对面传来阿健的唿喊：「舟舟，说过多少遍了，这样打不行的！手要把拍柄抓稳！抓稳啊……」 捏了捏震得几欲断掉的手，程舟此刻更心疼手上的网球拍。体育课的球类器材是要自己购买的，程舟不捨得买，只好找隔壁寝室的妹子借了一把旧球拍。这把旧球拍饱经风霜，拍面上印着的字都快掉光了，线绳也松了脆了，程舟真的害怕哪天用力过勐球拍就直接报废了。 对阿健的话置若罔闻，程舟捡起地上的球发了回去。她的力气偏小，再加上球拍线绳强度达不到标准，球轻飘飘地勉强越过球网，惊险地到达对面。 「看球！」阿健大吼一声，上前勐地一抽。 程舟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球拍落地和远处女生的尖叫。「舟舟，你没事吧？」阿健那讨人厌的声音传了过来。程舟觉得鼻子里热乎乎的，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手上立刻鲜血模煳。 「舟舟，打球的时候要注意看球呀，身体要蹲下，随时留意动静……」阿健一边担心一边教导道。 「你走开。」程舟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捂住鼻子。整天就知道逼逼，为什么会和她分到一组，他心里就没点数么。 体育老师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看了看程舟的伤势，随后松了口气。「还好，鼻子没断。」他转过身去接着说道：「体育委员，快带这位同学去校医院止血！其他同学，回去接着练习。「 ----------- 从校医院止血出来，程舟觉得自己好多了。体育课也不用上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个地方学习。对了，她还要去给顾雅臻剥橙子去。 笔记本电脑昨晚留在了办公室，不用回寝室去拿。程舟也就没回去换鞋，直接背着球拍走去了化工楼。 坐电梯到三楼，程舟发现走廊里乱闹闹的，各个实验室办公室的门也开着。正想着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学生抱着一个黑色的大塑胶袋飞快地跑过，边跑还一边向后张望。远处是一个追逐的矮胖身影，程舟认出来他是分管实验室的张主任。 「我警告你，放下样品，给我回来。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张主任半天没追上，最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愤怒地威胁道。 程舟更是莫名其妙。这是……打劫了吗？惴惴不安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几个院系领导拿着纸笔往外走，周宇宁正跟在后面听着其中一人的指示。 「你们实验室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大的隐患，不过过道有点积灰，这个得注意。」 「老师您说的是，我们马上就改。」周宇宁陪着笑，礼数周到地把领导们毕恭毕敬地送出了门。 「舟舟，快进来。」周宇宁向程舟使了个眼色。待程舟熘进来后，门就砰地被关上了。 「小舟，早上好。」顾雅臻站在门后，抿唇含笑，漂亮的眼睛里漾着活泼与灵动。程舟冲进来的时候有些急，竟然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分开。程舟觉得脸蛋撞得有些疼，她抬眼望去，发现顾雅臻正不自然地揉着胳膊。 「丧心病狂啊——」周宇宁背靠着门，低声哀嚎。 程舟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才意识到周宇宁不是在说她。 顾雅臻此时恢復了平静，笔直地站在门边，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她走到周宇宁的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的事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 第16页 周宇宁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不可察的红晕：「你平时管理实验室已经够辛苦了，我就在领导面前耍耍嘴皮子，算不了什么。」顾雅臻不爱社交，平时这种场合周宇宁都会主动帮她迎战。 王晓楠抱着一堆零食瑟缩在办公室的书架后，探出头：「终于走了？天吶，小舟，你知不知道你刚错过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你说气不气人，一点消息也没有，就突然来个安全大检查。」王晓楠拍了拍身上的灰，边走边说：「幸好雅臻姐早有预感，上周就把实验室鼓捣好了，不然说不定就得像隔壁实验室那样被查封啰。小舟，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那个风一样的男子。」王晓楠吃吃地笑，「章兵学长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可是硕士论文上还得补实验数据。他们实验室被封了做不了实验，可把他急坏了，直接在老张贴封条前钻进实验室，抱着自己的样品就往外疯跑。」 「哎，可怜的章兵。」周宇宁感嘆，「数据可是我们研究生的命啊。」 「哇，实在是太严苛了。小舟你不知道啊，那个院长查得有多仔细，试管架上不能有试管，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还问我们要防爆柜的钥匙！」王晓楠喋喋不休，「宇宁姐和雅臻姐分别把钥匙掏出来的时候，院长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他不敢相信我们实验室钥匙还真的分开保管了，本来还指望着能够查封我们实验室的。」 幸好上周没把钥匙留给小松师兄，程舟想。 「不会吧，院长跟我们李老师有仇吗？」周宇宁觉得王晓楠又在胡说八道。 听着这些添油加醋的话，程舟真心为她们捏了一把汗，却也坚信她们不会真的有事。毕竟，没有什么难得倒严谨仔细的顾雅臻啊。 「呜呜呜，好崇拜料事如神的雅臻姐啊。宇宁姐，我能申请和小舟相互换师姐吗？」 「滚一边去。对了，雅臻……顾雅臻！」周宇宁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脸嗔怒地瞪着腿正往实验室迈的顾雅臻，「手伤好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在做实验。」 「天吶……宇宁姐你吃炸、弹啦？火气这么大，居然吼我女神……诶不对，雅臻姐手怎么了？」王晓楠后知后觉地问。 「还不是昨天骑自行车给摔的。」周宇宁嘴上生气，看向顾雅臻的眼神里却满是心疼。 一直面无表情的顾雅臻表情突然僵了僵。她小心翼翼地朝程舟望了一眼。 「小舟，怎么下课这么早？」顾雅臻突然转移了话题。 这波非常不顾雅臻的突然关心方式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直盯着程舟瞧。 「噢，我有点不舒服，体育课上了一半就走了。」 「咦，网球课吗？」王晓楠的兴奋再次被点燃，她上前拿了程舟的球拍掂了掂，「网球可是我们组的传统运动项目，以后我们就可以双打了。」 「不过，你的拍子好破呀，这球打得出去吗？」她耿直地说，「你要不嫌弃，我把我的借给你吧。」 「我把我的借给她就成，我还有把新的。」顾雅臻突然接腔，「中午吃饭前，我给你找出来。」 顾雅臻的手伤到了，上周本来说好的实验做不成了，几人聊天过后，程舟就坐在一边看半导体物理。不同于大学物理，半导体物理一上来就开始讨论各种各种令人费解的名词，程舟看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一个劲地捋头髮。 「别摸了，会秃。」顾雅臻拿着马克杯从程舟身边走过，淡淡地冒出一句。 程舟一时窘迫。她将书本合上，起身走出门去，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 刚出门走了两步，就听见顾雅臻在身后叫她：「小舟，可以过来一下吗？」 于是两人沿着走廊外角落里走。走廊的尽头拐角处算得是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是单独谈话的绝佳场所。 「你的鼻子怎么了？」顾雅臻低声问。 程舟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的鼻子现在估计还是红的。「早上有点冷，刚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不想承认自己被网球打脸了，一是怕师姐担心，二是不想丢这个人。 程舟心里有个感觉，顾雅臻估计早就看到她鼻子的异样了，只是考虑到人多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好意思，就找机会直到现在才问。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地一暖。 顾雅臻眼神清亮深邃，直直地看着程舟：「不信。」 程舟一时语塞，又有些心虚。想想也是瞒不住的，她只好实话实说：「我被网球打中鼻子了。」面子是什么，她不要了。 顾雅臻俯下身，将脸贴近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紧绷的表情才略微舒缓下来。「以后我教你打球。」她柔声说。 程舟仿佛触电了一般，头不由自主地向后倒。意识到自己的窘相后，她脸又红了，最后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顾雅臻伸手牵了牵程舟的衣袖，「我这就去给你找球拍。」 第9章 宝藏 办公室最里面的墙边是一排厚重高大的木柜，年代有些久远了，黄色的木漆斑驳脱落，给人以一种沧桑古朴之感。程舟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顾雅臻正蹲在柜前翻找着东西。 程舟想起了顾雅臻手上还没痊癒的伤口，正准备上前帮忙，就看见王小楠嗖地站起来，乐呵呵地跑到顾雅臻身后说道：「雅臻姐，寻宝呢？你手伤没好，我来帮你吧。」 第17页 寻宝？程舟有些好奇。 「没，我找网球拍。」顾雅臻回答。 「我来我来。」王晓楠大大咧咧的蹲下，撸起了袖子，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姿态。顾雅臻只好给她腾开了位置。 只见王晓楠从柜子底下的大抽屉里掏出了两副桌球拍、一支高尔夫球桿、一双崭新的跑鞋、一对羽毛球拍、两根登山杖、一条滑板……最后甚至吭哧吭哧地挪出来一包摺叠帐篷和气垫床。 「找到了！」王晓楠兴奋地喊着，从抽屉里捞出来一把锃亮的网球拍。程舟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抽屉……是哆啦a梦的百宝箱吗？ 「雅臻师姐，这么多东西都是你的吗？」程舟实在是疑惑。 王晓楠迅速抢话：「都是雅臻姐给课题组留的东西。这个网球拍，是雅臻姐去年参加市大学生网球赛拿冠军赢的奖品；这双跑鞋，是她参加校园接力跑得的优胜奖；这桌球拍，是院桌球比赛的奖品；至于这个帐篷气垫床，我想想……」 「雅臻师姐参加野外求生比赛赢的奖品？」程舟快要对顾雅臻的优秀习以为常了。 「哦，想起来了。是我们去年参加新年晚会，雅臻姐参加幸运大抽奖得的二等奖。」 程舟：「……」是她误会了。 身旁的顾雅臻扬了扬眉。她接过王晓楠找的球拍，递到了程舟手里。「拿着吧，平时也没别人用。」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硬生生地把程舟想要拒绝的客套话堵了回去。 「对了，小舟，你还不知道这个百宝柜吧。」王晓楠的嘴似乎永远停不下来，「这个办公室原来是另一个组的，前几年那组的导师退休了，正赶上李老师回国组建课题组，就赶紧接手了。柜子本应该和别的旧桌椅一起扔掉的，但雅臻姐说很有纪念意义，最后还是保留了。你看，这里边放的都是之前组里几十年来学生的个人物品啊。」说罢，她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抽出一本书递给了程舟。 这是一本《排球女将》连环画，发黄卷了边的书面上色彩依旧鲜明。程舟打开看了看，出版时间是一九八三年。她突然想到了《哈利波特》里面霍格沃兹的有求必应屋，里面摆满了数百年来年轻巫师藏起来的违禁物品和财宝。 她顿时觉得十分惊喜，像是小女孩得到了魔幻城堡或者一个神秘的藏宝地。连忙上前抽开了最顺手的一个抽屉，里面摆着二阶三阶魔方、飞镖和一些桌游纸牌。打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满满地塞着各种金属制品和切割整齐的玻璃片。 顾雅臻目不转睛地望着玩得正起劲的程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她若有所思地上前，熟练地打开身旁的另一个抽屉。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王晓楠笑脸盈盈地把程舟唤了过去，得意地说道：「小舟，你看这里还有一套麻将。我们正好四个人，不如……」 「我们不打麻将，还是接着学习吧。」顾雅臻装作不经意地将抽屉合上，义正言辞地说道。程舟也赶紧接话：「我不会打麻将。」 王晓楠：「……」这下可好，连斗地主都凑不来人了。 「哎，小松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呀。」王晓楠垂头丧气地把麻将摆回去，不情不愿地回去学习了。 王晓楠开始学习后，办公室再次恢復了平静。周宇宁在实验室里听到吵闹声消失，甚至还好奇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午饭前的这段时光里，顾雅臻与往常并无二致。她捧着一本专业书，认真钻研着，还时不时地提笔加些批註。程舟看了二十页的课本，积累了一大堆问题跑来问顾雅臻。顾雅臻耐心地给她解答后，突然问道：「小舟，你想吃橙子吗？」 程舟这才想起来剥橙子的事情。「师姐，我来剥。」她急急忙忙拿过橙子，不一会儿就把皮剥得干干净净。 「师姐，橙子剥好啦，要吃一块吗？」程舟轻声问。 随后便是书本合上的声音。顾雅臻将笔帽盖好，放下钢笔，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我的手有些脏。」 「啊？」程舟有点没反应过来。顾雅臻的意思是要人餵她？ 「那……我餵你吃？」程舟掰下一片果肉，试探地伸了过去。 顾雅臻低眉掩着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将头移过来，微微俯身，一大口咬下，像极了一只狡猾灵敏的小鲨鱼。 程舟看得愣了神。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成熟冷静的师姐，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可爱。 「小舟，我也要你餵我吃！」王晓楠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脸期待。 「这里有橙子，晓楠你自己去剥一个吧。」顾雅臻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橙子，面无表情地递给了王晓楠。 王晓楠：「……」 「切，我不稀罕……宇宁姐，我剥个橙子你吃？」王晓楠又屁颠屁颠地往回跑，正巧周宇宁做完实验从实验室里出来。 「你自己吃吧。」周宇宁被防护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表情。「我先去去吃饭了，饿死了。」她脱下白大褂，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哎哎哎，宇宁姐你等等我呀，我也饿了。」王晓楠背上书包追了出去，还不忘问道：「雅臻姐，我下午去上课，经过超市，需要给你从超市带什么回来吗？」 「不用，从课堂上带知识回来。」 程舟：「……」 顾雅臻回头望着程舟笑了笑，低声说道：「我还想吃一块。」 第18页 程舟忙不迭地又给她餵了一小块。 「好不好吃？」 「好吃，」顾雅臻煞有其事地点头，「很甜。」 ---------- 转眼一周过去了，顾雅臻手上的纱布拆下来了，掌心上留了一个长长的深色疤痕。程舟看着觉得有些狰狞，忍不住心疼难过。 「没事的，很快就会消得看不见了。」顾雅臻安慰她，并给她布置三个新的文献阅读任务。这个方法效果显着，程舟忙得都快忘了手伤这回事了，她现在只想心疼自己。 期间，阿健在微信上找了她好几次，问候她的伤势，并一个劲地道歉。程舟想想他也不是故意的，也就客客气气地接受了。谁知到了周六晚上，微信里又弹来阿健的消息：「小舟，晚上想看电影吗？去看佩小姐的奇幻城堡？」 程舟：「……」谁的奇幻城堡她都不想看。 她迅速回绝了，说自己在家，没有空。阿健只好就此作罢。 周一早晨的体育课上，程舟在操场上跟着大队伍跑圈，一边听到身后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天。 「你看网球场那边，居然有人在刻苦用功！」 「大冬天的，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我都快冻死了。」 「说不定是在等男朋友下课？」 「渣男啊，这么冷的天让女朋友等这么久。你别说，这个妹子长得真好看……」 程舟也跟着往网球场望去，只见网球场边上的长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雅臻此时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凛冽的寒风中看书。 什么情况？早上在室外看书会清醒得多？程舟觉得这也许是学神的学习秘籍。 热身过后，又到分组练球的环节。看着阿健摩拳擦掌的兴奋样子，程舟暗暗祈祷，他能从上周的事故中吸取些经验教训。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后，程舟的愿望落空了。 「舟舟，加油啊！动作要像我这样！」阿健大喊着又空挥了好几个正手接球，想要示范给程舟看。 程舟躲得满头大汗，一手叉着腰俯身大口唿吸着。她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来个高手教阿健做人。 「球拍给我。」程舟晃了会儿神的功夫，顾雅臻突然出现在了身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似乎还有些不满。她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了，现在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程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乖乖地交出了球拍。她挠了挠脑袋，一脸懵逼地走到场边休息区坐下。 「咦，舟舟你不打了吗？这位又是……」 顾雅臻一声不吭地一手捡起地上的三个网球，把其中的两个揣进裤兜里。随后她俯下身，将手上的球高高抛起，做了一个标准的发球姿势。「哐。」被击中的网球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高速地向前飞去。 阿健见状迅速闭了嘴，摆好姿势严阵以待。顾雅臻开球的速度很快，他仓促接球，最后竟然扑了个空。见装逼不成，他只好装模作样地重新模拟了几次接球手势，尴尬地咳了一声。 顾雅臻瞥了他一眼，又发了两次球。阿健依旧是连球边都没碰到。 「额……这位美女，我们老师还没教我们标准的发球接球，你可以发得随意一点吗……」阿健那股狂妄的姿态飞到九霄云外，坐在一旁的程舟听见，反倒觉得不太习惯了。 顾雅臻抿唇不语，她耸了耸肩，勉强表示同意。于是，阿健终于接到了她的球，甚至与她连着打了好几个来回。一旁看着的程舟还以为顾雅臻不打算为难他了，直到十几分钟后，阿健气喘吁吁地扒着网球场边上的铁丝网，向后摆摆手求饶，而顾雅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站在场上，只是额角多了些许汗珠。程舟这才意识到，顾雅臻刚在场上占了完全主动的地位，自己没怎么移动，却让阿健绕着半个场子一圈圈地跑。 这也太狠了吧，程舟哑然失笑，还有点心虚。 「师姐，你累不累，喝点水吗？」程舟拿着水杯毛巾，连忙走上前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健看她的眼神有些哀怨。顾雅臻的脸色恢復了平静，看着程舟时眼里闪烁着光芒。这让程舟突然想起了自家单元楼下总沖她摇尾巴的大黄。 呸，什么大黄，她怎么可以把师姐这么严肃的人跟可爱的大狗子比。程舟连忙将这点非分之想从脑海里清除，她慌乱地打开水杯的盖子，想当然地伸过去餵顾雅臻喝。手伸完了程舟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傻，她的脸刷地又红了。 顾雅臻仿佛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顺理成章地仰头喝了一大口。 程舟觉得胳膊抬得有点累。 「师姐，擦汗吗？」程舟递过毛巾，但顾雅臻没有接。 程舟只好拿起毛巾在顾雅臻的额头上轻轻擦了擦，轻声说道：「这样可以吗？」 「嗯，脸都快擦掉了。」 程舟顿时无语凝噎。直到这时她才幡然醒悟，顾雅臻这段时间里似乎残废出惯性了。而她，也早已习惯了尽己所能地照顾她。 「那你以后自己擦。」程舟赌气地白了她一眼。 顾雅臻没有作声，只是笑着摸了摸程舟的头髮。 程舟急匆匆地收好毛巾水杯，脸红着跑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健已经累得打不动球了，顾雅臻于是顺理成章地补上了他的位置，开始教程舟练球。顾雅臻让程舟站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自己则在对面发球让程舟练习。顾雅臻打出来的球很稳，程舟每个都能轻而易举地接到，几十个球下来，她渐渐练出了手感，接球姿势也很快得到了调整。 第19页 「身体要稍稍向下弯，对，就是这样。」顾雅臻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调整姿势，「打球的时候，手要有一个顺势出去的感觉，要感觉腰在发力。」说罢顾雅臻的手又扶上了她的腰。 「师姐，你这么一示范，我好像还真的明白了。」程舟很高兴，觉得自己期末考及格有望了。 「嗯，那我们再试几次。」顾雅臻一板正经地点点头，像极了一个专业教练。学神的气场又再次回来了。 第10章 套路 大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它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当你勐然醒来时，甚至想不起来它匆匆带走了什么，而你又获得了什么。 程舟这段时间经歷了很多事，她跟着顾雅臻开始做实验了，两人常常守着仪器直到很晚，程舟总是赶着宿舍关门之前匆忙赶回去；在顾雅臻的帮助下，她通过了网球考试，博得满堂喝彩，破天荒地得了一个优；她看文献的速度越来越快，连王晓楠也忍不住说，程舟这英语阅读水平都达到研究生级别了。 程舟自然也有忧愁的时候。妈妈住院动了个小手术，家里花了不少钱，她担心家里，于是平日里吃喝的开销节省了不少，也很少和室友们出去吃饭了；陈珺涵这个学期和男朋友分分合合无数次，寝室的三个人只能一个劲地安慰她；谢菲菲的托福考了两次都没过，总是间歇性地在寝室里哀声嘆气。 平日里吃得清淡，晚上回寝室后又被室友闹腾得睡不香，临近期末考的时候，程舟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小舟，你先回去休息吧，仪器我来看着就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劝说程舟休息变成了顾雅臻的口头禅。 程舟眼皮重得都快阖上了，依旧坚持地说：「不了，师姐，这本来就是我的课题，我有责任看着的。」 「反正我也要做自己的实验，帮你多看一个仪器不算什么。你明天还有早课，赶紧回去吧。」 程舟一脸狐疑。顾雅臻虽然没有早课，但是她比谁都起得早啊。她不仅聪明，还勤奋，朝八晚十二的工作态度让程舟望尘莫及。 「师姐，你不用睡觉的吗？」 「睡的。」顾雅臻的简洁回答让程舟不禁怀疑自己语文不好。 迫于师姐的威严，程舟最后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 除了劝程舟休息，顾雅臻这段时间还多了另一个爱好：以各种理由为藉口，请程舟吃饭。 「小舟，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周宇宁和王晓楠离开后，顾雅臻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多次被请吃饭后，程舟不禁警觉：「师姐，我好像没有答对你的问题，实验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顾雅臻一声不吭地走到墙边取下了自己和程舟的外套，转身走到程舟身边，淡然说道：「老家拆迁拿了笔补偿款，不知道该怎么花。我请你吃个饭。」 程舟精神为之一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这世道，「拆迁」二字比「中彩票」更让人振奋。她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拆迁动不动就能拆出亿元户，人人都希望自己家的祖宅被人贴上大大的「拆」字，恨不得贴得越多越好。程舟有的时候甚至会想，要是家里拆迁了，是不是爸妈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浮躁迷茫的社会里，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夜暴富的念头。 程舟为顾雅臻感到高兴，甚至有些羡慕。她接过顾雅臻递过来的衣服，钱包也没带就兴奋地出了门。 两人坐计程车去了市里的一家高级日料店，顾雅臻把菜单上的各式推荐都点了个遍，还点了两只招牌的帝王蟹。程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嘴又馋得不得了，只好默默地将所有的客套话咽了回去。好久没沾过荤腥了，程舟幸福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顾雅臻见她嘴馋，又吃得急，于是专心低头帮她细緻地剥蟹壳，将大块的蟹肉放到她的碗里。 「师姐，你真是太好啦。」程舟嘴里含着寿司，含煳地说。她的嘴鼓鼓的，顾雅臻看在眼里，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程舟愣了愣，害羞得将寿司囫囵一口地吞了下去，差点噎着。顾雅臻见状连忙焦急地拍着她的背。之后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拍着鼓鼓的肚子，程舟一脸满足地和顾雅臻走在街上，看着四周都市的繁华夜景。华灯初上，本是歇息的夜晚，闹市里灯如昼，预示着一场极致的狂欢才欣欣然甦醒。 程舟喜欢夜晚，这里满载着她对未来的憧憬。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每天像现在一样，走在光洁平整的路上缓缓地散步，不着急着回家，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夜晚的繁华与喧嚣。最好那个时候，她的身边能有自己的爱人，他们俩手牵着手，边说边笑，成为彼此最强大的依靠。 冬夜的寒风吹起了程舟围巾的一角，提醒她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程舟将手缩进羽绒服口袋里，看着自己的梦渐渐飘散在闪烁的人造夜空里。是啊，她在心里遗憾道，这只不过一个憧憬而已。高楼琼宇，灯红酒绿，这里没有她的安身之地。 「怎么了，小舟。是不是太冷？」顾雅臻关切地问道。程舟只好点点头。顾雅臻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计程车。 两人等车的时候，看见程舟冻得发白的小脸，顾雅臻二话不说解开自己大衣的扣子，将程舟包进了自己怀里。程舟有些猝不及防，却也没动弹。师姐怀里实在是太暖和了。 第20页 渐渐回温后，程舟的脸上又恢復了血色，变得红彤彤的。顾雅臻看着她红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笑，俯身将脸埋在了她细软的长髮里。 程舟先是一惊，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奇怪的暧昧。但想想两人都是女生，便又放松了下来。 「师姐，你的拆迁款打算怎么花？」贴在顾雅臻身上，程舟温暖得快要睡着了，迷迷煳煳地问。 「请师妹吃饭。」顾雅臻柔声道。 「诶？那也不能都给我吃了呀。那么多钱呢……要不在这儿买个房？」程舟眼里映着眼前的星光与高楼。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还是去郊区买个厕所吧。」 「啊？」程舟不明所以。 顾雅臻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说我老家在这儿。」 程舟更迷茫了，师姐不是本地人吗？ 「我在这儿出生，但老家不在这儿。这次拆迁拆了我名下的旧房子，大概一平米三百块吧。」 这个巨大的落差让程舟顿时语塞，她还以为顾雅臻起码要成为千万富豪了。那她这不是骗她吗？程舟一时气结，但又意识到师姐可是一句假话都没说，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 程舟觉得，如果自己能够膨胀的话，现在憋气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条鼓起来的河豚。她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顾雅臻给套路了？而且自己不仅没吃亏，还吃了别人两只帝王蟹。不，那哪是帝王蟹，她们刚才吃掉了顾雅臻郊区厕所的亚克力浴缸。 她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 远处车灯照来，不一会儿一辆计程车停在了路边。「上车吧，别冻着了。「顾雅臻摸了摸程舟的脑袋，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柔和。 程舟感觉自己一肚子的委屈瞬间被顾雅臻轻而易举地给抹平了。鼓鼓的小河豚又瘪回了小小的鱼。 「回去接着把实验做了吧。最近找到了一种新方法，咱们试一试。」顾雅臻补了一句。 程舟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跟在顾雅臻身后钻进了车。 ----------- 回到实验室，顾雅臻和程舟一起按照文献的方法，把实验流程搭建起来，很快就上手做第一次试验。趁着等反应的功夫，两人回到办公室里休息。顾雅臻埋头接着研究文献，而程舟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后排的百宝柜里翻来找去。 自从上次发现了这个年代久远的柜子后，程舟就对寻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要一有空，她就会过来欣赏把玩那些新找出来的小玩意儿。寻宝的过程也是一个缓解压力的过程，与购物相比还不用花钱，程舟玩得乐此不疲。 这次，她在一个从未翻找过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沓发黄的信纸，这种老式信纸上还留着传统的学校抬头。程舟随意翻了翻，发现信纸的其中一页上有深深的钢笔印迹。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来的东西，程舟想，现在用钢笔写字的人应该很少了吧。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一张钢笔素描的风景画，画的这个地方还有点眼熟。程舟很快便对应上地点，这是学校小公园里的假山和湖景。这张素描也画得太仔细太漂亮了吧，研究生院真是人才辈出啊。她不禁感嘆，忍不住细细欣赏起来，这才发现湖边的树下画了一个小小的叉。 「咦？」她不由地惊奇了一声。这种自然中不存在的形状怎么会出现在树下？她扶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这估计是张藏宝图！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程舟激动地搓了搓手，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这一次她翻出了一把很小的铜质钥匙。直觉告诉她，钥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她将信纸取出来叠好，与钥匙一起放进口袋里，内心又忐忑又期待。那棵树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身后，顾雅臻不声不响地看了她许久，眼神里是捉摸不透的疑惑。见程舟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她轻笑着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钻回了知识的海洋里。 第11章 夜聊 晚上的实验异常顺利，很快就得到了理想的初级产物。果然是吃饱了好干活，程舟想。晚饭帝王蟹和寿司的鲜味还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她咽了咽口水，感觉又饿了。 顾雅臻难得一见地这么早收工，程舟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现在才不到十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实验仪器，顾雅臻关上了实验室的灯。她穿戴好衣服围巾，打算和程舟一起离开。 「吃关东煮吗？」锁办公室门的时候，顾雅臻问。 程舟心里一沉，顾雅臻这个时候问她，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吃东西的欲望的。程舟啊程舟，快冷静，想想支付宝里的余额！ 「我不饿。」程舟点点头。 顾雅臻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她咬咬唇，「我看到你点头了。」 「我……哪有！」程舟羞愧得想要原地消失。 两人信步走出化工楼，在路边停了下来。顾雅臻让程舟等她一会儿，随后从黑灯瞎火的车棚里推出了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铺了一层软垫，程舟记得上次顾雅臻给她送厨具的时候，车后还是没垫子的。 顾雅臻示意程舟坐到后座上去。 「师姐，你车技还行吧？」程舟不安地问道。她很怕自行车后座，上次谢菲菲载她去上课，中途路上一个转弯，两人连人带车摔在地上，手掌和关节处都划破了皮。 第21页 「摔不死人。」顾雅臻扬了扬眉。 摔不死人有什么好骄傲的……程舟一脸懵逼。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跨上后座坐好，紧张地用手扒着面前的皮坐垫。 见她坐得滑稽，顾雅臻淡然一笑。随后她也跨上了车，向后抓住程舟的两条胳膊，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腰上：「扶好。」 得到许可后，程舟宛如一只溺水的小猴子，连忙把顾雅臻的腰圈得紧紧的。她的手无意中摸到了顾雅臻的肚子，顿时觉得好像跟自己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好像有点硬。 「诶，师姐你有腹肌吗？」程舟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顾雅臻面色一僵，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别乱摸。」 程舟把自己的脸贴在顾雅臻的背上蹭了蹭，委屈地哼哼：「师姐真小气。」 顾雅臻笑了笑，摇头嘆道：「你呀，真是跟王晓楠学坏了。」 「分明是跟你学的。」程舟以一种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小声嘀咕。 顾雅臻背对着程舟，没有吭声，踢了支撑脚架后向学校的步行街奔去。 ----------- 「昆布、鱼丸、竹轮、香肠、牛肉丸、鹌鹑蛋……各两份，一份麻辣一份番茄，麻烦多给点汤。」热气腾腾的大锅前，顾雅臻随意地报了一大堆名字，听得程舟胆颤心惊。一天吃这么多真的好嘛。 「给你。」付过了钱后，顾雅臻将麻辣的那份递给了程舟。程舟拿着热乎乎的关东煮汤，感觉身上的寒意去掉了大半。 两人找了一处窄桌并排坐下，望着窗外来往的匆匆身影和三五成群打闹的学生。程舟拿起一串鱼丸吃了起来，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大学生活真的很美好啊，她忍不住想。 「师姐，等我以后有工资了，可以天天请你吃关东煮吗？」程舟趴在桌上吹着刘海，懒懒地说道。她喜欢这种生活。 「好。」顾雅臻温声回答，抬起左手放在程舟的手臂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弹动。 程舟觉得有些痒，嘻笑着缩了手臂：「师姐，我是你的小提琴吗？」 顾雅臻嘴角轻轻上扬，脸上漾着别样的光彩。 「我的小提琴可比不上你。」她用微不可觉的声音说道。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寝室楼关门前，顾雅臻骑车把程舟及时送到了楼下。 「师姐明天见！」程舟挥着手，目送顾雅臻消失在路灯下的背影。 转身准备进楼时，程舟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认出来，这是陈珺涵的男朋友韩宇航。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焦急地向楼内张望着。 程舟上前打了个招唿，韩宇航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忙说道：「舟舟，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帮我把玫瑰和这封信交给珺涵可以吗？我联繫不上她。」 程舟一时间有点难做。看这架势，他们俩又吵架闹分手了，而且陈珺涵还在所有的通讯方式上拉黑了他。劝分还是劝和？这是一个问题。作为陈珺涵的室友，她觉得自己理应先问问陈珺涵的想法。 晚上温度下降得很快，风吹到脸上刺骨地疼。程舟看着冻到发抖的韩宇航，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由于平时总听陈珺涵吐槽，程舟一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想不到这小子心还很诚。 拿着玫瑰和一封厚厚的信，程舟上了楼。身后，韩宇航鞠了好几个躬，拼命地道谢。程舟不由地嘆了口气。爱情有的时候真的很卑微。 「珺涵，韩宇航给你的。他在楼下等了好久，我看他都冻僵了。」程舟走进寝室，将花和信放在陈珺涵身边的桌上。 「你到底帮谁说话呢！」陈珺涵抽噎着趴在书桌前，一个劲儿地擦眼泪。程舟赶紧给她递了一盒抽纸。 「别哭了珺涵，韩宇航也是一时脾气，你看他认错态度还是可以的。」钟琪安慰道。 陈珺涵突然坐起身，撕开了信封，扫了一眼后随手一扔：「谁稀罕他的破钱！」 剎那间，几十张百元大钞在空中飞舞，虚弱地转了几圈后撒了一地。 程舟：「……」 钟琪：「……」 谢菲菲：「……珺涵，冷静一下。咱们不聊那个男人。」 三人将钱捡起来给陈珺涵放好。谁知她就是要跟钱过不去，崭新的钞票在三番几次的蹂、躏下落了一层灰。折腾钱似乎也不能缓解心头之恨，陈珺涵最后将娇艷欲滴的玫瑰花一把丢出窗外，只听见窗外砰地一声，程舟战战兢兢地伸头向下望去，只看见可怜的玫瑰栽进了一片漆黑的小树林里消失了。 谢菲菲哭丧着脸说道：「我的姐姐，你别跟钱过不去啊，几千块的钞票，你不要我们就分了啊。」 陈珺涵见状擦了擦鼻涕，连忙将钱收进抽屉：「也是，就当他欠我的！」 程舟：「……」 钟琪一脸满意地看着陈珺涵，夸道：「这才对嘛。」 陈珺涵缓了缓，依旧是哭哭啼啼地说道：「你们今天晚上都别睡了……跟我聊点开心的事……」 「好好好，我们陪你。」程舟哄道。钟琪和谢菲菲也点头同意。 「珺涵，没有男朋友不要紧，这不还有我们几个好姐妹嘛。」钟琪轻声劝说。 于是四人躺在床上，聊起了家长里短。陈珺涵虽然依旧是声音沙哑，却很快就止住了哭声，最后还热烈地加入了讨论。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让程舟感受到了八卦的力量。 第22页 四人从院里学霸之间的爱恨情仇讲到钟琪在画展上遇到的奇葩大叔，再讲到谢菲菲的男神是如何的一个暖男。 程舟躺在床上听得入神，这些东西她都不太了解。对于八卦，她总是后知后觉的，别人都分手了，她估计才知道两人在一起。 「对了，舟舟，听说阿健在追你？」谢菲菲一脸神秘地问。 还沉浸在计算机系学生会主席情史大揭秘的程舟愣了愣，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们俩进展如何呀？」钟琪笑靥如花。 「什么如何，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程舟只记得阿健约过她看电影，可是后来不就没有消息了吗。 「啧啧啧，是谁网球课上得那么积极，专项考试还拿了优？这不是爱的力量吗？」陈珺涵咋舌。 「就是，舟舟你以前体育课可是没有拿过优的哦。阿健都跟人承认了，他就是喜欢你。」 程舟愣了愣，拿优的事情她跟谁都没说过，唯二的知情人估计就是顾雅臻和一起上课的阿健吧。现在连她们三个都知道了，想必八卦早就在院里面传开了。 程舟想不到误会还这么大，只好连忙澄清：「我网球课拿优才不是因为阿健，明明是因为顾雅臻每周都教我打球啊。」 「顾雅臻这个大忙人连微信都不怎么回，还有空教你打球？你骗谁啊。」谢菲菲摇头表示不相信，「我看到你换的网球拍了，好贵的，舟舟你连饭都不肯跟我们吃，怎么会捨得买？」 「天吶，阿健送的定情信物！」陈珺涵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实锤，兴奋得把床板撞得咚咚直响。 「不是阿健给你的，难不成球拍是顾雅臻给你的？」钟琪得意地补充道。 程舟一脸生无可恋地回答：「还真是顾雅臻给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人集体爆发出笑声，迴荡在寝室外的走廊里。程舟身旁的墙上瞬间传来狠狠地砸墙声，隔壁寝室投诉她们吵闹了。 「程舟，不是我说你……你真是越描越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爱信不信。程舟翻了个白眼，拿起被子盖在了脸上。 第12章 梦境 四人兴奋肆意的畅谈持续到凌晨四点，直到大家都困了倦了，才变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到最后，半睡半醒的程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梦到自己流落到一座孤岛上，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了。摸着飢肠辘辘的肚子正发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棵神奇的树，上头挂满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她此时饿得眼冒金星，想要站起来伸手去够，却总是差个十几厘米，怎么也碰不着。几次尝试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可望而不可即的红烧肉默默流泪。 泪眼朦胧中，阿健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站在沙地上画的一个大大的心形图案中间，手捧玫瑰单膝跪地跟她表白。 于是，程舟哭得更凶了。她想要阿健走开，可是他却一动不动地跪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程舟正发愁，顾雅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健，抬起一脚将心形图案踢歪。她随后走到树下，三下两下摘下五块最大的红烧肉递给程舟。 抱着热乎乎的红烧肉，程舟破涕为笑。站在一边的顾雅臻还蹲下身来，掏出餐巾纸给她轻轻地擦眼泪。 正当她准备一口咬下时，身下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欢快振动起来。 醒了。 还没到嘴的红烧肉消失了，身旁的顾雅臻消失了，阿健和他的玫瑰花也转眼不见了。睁开矇眬的睡眼，程舟只觉得腹中飢饿。难怪会有这样的梦，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想道。昨夜虽然吃了很多关东煮，但是几乎一晚上没睡，热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看，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刚才的振动声是妈妈打来的未接来电。室友还在酣睡，她赶忙套上一件小外套下了床，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寝室门。 「妈，我刚才没看手机，」程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你刚才打给我什么事呢？」 程妈在电话那边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爸让我问问你，最近怎么都没让我们给你打钱？舟舟啊，你爸有工作的，平时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不用给我们省着。我们省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用啊。你看别家女孩子，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些都得花钱的啊，你都二十一了也该打扮打扮自己了……」 感动是有的，但从妈妈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总有点刺耳呢。程舟扶了扶额，觉得熬夜久了有些头疼。「好啦，妈妈，我知道了。最近准备期末有点忙，也没空出去买东西呀。」程舟好声好气地哄道。 「嗯嗯，那妈妈也不打扰你学习了。周末回家吗？最近市博物馆免费开放，你爸说要带我们去逛逛。」 「回的。那妈妈我就先去忙我的啦。」 挂了电话，程舟看见手机里有好几条微信未读消息。其中一条是顾雅臻早上九点发来的。 顾雅臻：第二步反应我在做了，你有空过来看看。 程舟顿时有些急了。她昨天和顾雅臻约好今天要做第二步的反应，但是她今早睡过了头，顾雅臻就自己先帮她把实验做起来了。怎么能这么麻烦师姐呢，程舟草草地看了下另几条信息，是班群里发来的，关于元旦晚会节目的徵集。这种活动程舟从来不参加，于是她关掉手机，匆匆回寝室洗漱收拾。 第23页 ---------- 程舟来到实验室，发现课题组的三个人都在办公室。顾雅臻坐在办公桌前打字，估计是实验室里的反应在进行了，就先出来等着。 给大家打了招唿后，程舟拖了把转椅坐到顾雅臻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姐对不起，我今天不小心睡过头啦，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吗？」 顾雅臻低头沉吟片刻，转过头看着程舟的脸：「实验做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就去查查文献吧。我们上次讨论的第三步还有些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 怎么这么快就做得差不多了？程舟无意中又抱了学神一次大腿，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期末考？」顾雅臻突然发问。 「下个月五号开始考，连着考四天，一共考五门。」程舟算了算，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是该紧张起来了。 「嗯。」顾雅臻点点头，「这周我们把实验做一些，下周开始你就专心复习吧。」 在顾雅臻眼里，课业才是本科生的重中之重。实验课业两手抓，程舟不仅会压力太大，还容易顾此失彼。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程舟安心地答应下来，而一旁正忙得焦头烂额的王晓楠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晓楠是研究生会的文娱部部长，负责研究生会的各项文体活动的开展。王部长此时把笔转得哗哗直响，垂头丧气地说道：「怎么办啊，突然让我们研究生院出一个元旦晚会的节目，你让我去哪里找人啊。」 「研究生院百来号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周宇宁埋头填着报销单，疑惑地冒了一句。 「你是不知道，今年通知下得晚，你看这都几月了，排练节目也要时间啊。我问了一大圈了，大家都觉得时间太过仓促不愿意去。我看啊，只能把现成的节目往上搬。诶？宇宁姐你去年不是……」 「想都别想。」周宇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我丢不起这个人。」天知道她们去年元旦晚会发生了什么。回忆过去，周宇宁依旧是心有余悸，为去年那个团体意识和自我奉献精神超强的自己感到悲哀。 元旦晚会按照惯例是由本科学生会负责的，场地、主持、灯光和服装等都由他们准备，研究生会只需要出一个节目即可。去年元旦晚会，周宇宁作为一个懵懂的研究新生，响应组织的号召，和别的研究生一起排练了一出活力四射的青春舞蹈。她们牺牲了不少学习时间，最后排练时整体效果还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惊艷了。 想到这里，周宇宁就更气愤了。往事不堪回首，元旦晚会的那天，串场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原话是这样的：「大家都认为研究生的生活是枯燥平淡的，实则不然。接下来，有请来自研究生院的一群不服老的学姐们给我们带来舞蹈……」 不服老的学姐？吃力不讨好的周宇宁真的很想打人。研究生真是学校里最受人歧视的群体。 望着周宇宁阴晴不定的表情，王晓楠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见求助不成，她又可怜兮兮地转向了顾雅臻：「雅臻姐，听说你小提琴拉得很好……」 顾雅臻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周宇宁打断说道：「王晓楠，你又打顾雅臻注意。之前的桌球赛、羽毛球赛和马拉松那些苦逼项目你都找的她，还让不让人休息啦。」 王晓楠一脸委屈：「可是雅臻姐最后都拿名次回来了呀。雅臻姐，去不去嘛？」 「不去。」顾雅臻简洁回答。 「雅臻姐你别这样啊，」王晓楠哀嚎，「你就去拉一首卡农，准保震惊四座，让那群本科生知道我们的厉害。」 本科生程舟默默表示，就算师姐不上台拉琴，她已经知道师姐的厉害了。一脸崇拜地看着顾雅臻的侧脸，程舟又在脑海中幻想着顾雅臻拉琴的潇洒模样。 顾雅臻听罢，头摇得更厉害了：「没那个水平。」 走投无路的王晓楠不经意间看见了花痴的程舟，冥冥之中突然得到了灵感。她满脸笑意地上前搂住程舟，破天荒地来了一句：「雅臻姐，本科生里面这么多像小师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你上去拉一曲，没准就把谁的魂给勾跑了。小舟你说是不是？」 不管是男是女，是弯是直，谁不爱看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是。」沉浸在花痴中的程舟说话明显没过脑子。她觉得王晓楠的话没毛病，起码她就很想看漂亮的学姐拉琴啊。 顾雅臻一声不吭地瞥了眼一脸期待的程舟，脸上的表情起了耐人寻味的变化。程舟回过神来，马上像是做错事了一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呃……我尊重师姐的决定。」 「喂，王晓楠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没下限，听起来橘里橘气的。」周宇宁在身后抱怨。 「我只是实话实话嘛。」王晓楠依旧是嘴硬。 顾雅臻的手指微不可觉地屈了屈，仿佛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难题。她思索了片刻，最后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道：「我去。」 王晓楠脸上的沮丧瞬间变成了狂喜，她激动地冲上前去想给顾雅臻来一个感激的吻，却被早有预警的顾雅臻手法娴熟地推开了。 周宇宁和程舟此时更多的是惊讶，尤其是周宇宁，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顾雅臻许久后，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雅臻……你……认真的？」 出于某种原因，周宇宁更愿意相信，顾雅臻只是讲了句脏话。 第24页 「嗯。」顾雅臻一脸云淡风轻。 第13章 寻宝 接下来的几天里，有了顾雅臻这个神助攻，程舟的实验进展出奇的好。按照顾雅臻的说法，等期末考后再做几组实验，课题说不定就可以结束了。为此，程舟难得地安心了下来，有天晚上还得空和王晓楠、周宇宁一起在实验室看起了电影。这些活动顾雅臻照例是不参加的，最近她正忙着修改自己的第五篇文章。 化工热力学下课后，程舟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教室，却意外发现几个平日熘得比谁都快的室友却在教室里流连忘返，丢三落四地慢吞吞收拾着东西，还时不时相互说着悄悄话。其中陈珺涵看着自己的时候还会露出意味不明的贼笑。看着这此生难得一见的奇景，程舟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背上书包急匆匆地向外走。 还没来得及出门，她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戴墨镜的高大男生。只见他留着沖天的时尚短髮，穿着黑色夹克衫配高帮马丁靴，此时正懒洋洋地倚在不锈钢门框上，摆了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将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晃得叮噹作响。这张洋洋得意的脸不是阿健的还能是谁的？ 一见此情形，程舟心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清晰明了了起来。 「麻烦让一让。」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想要从阿健身边挤出去。 阿健高大的身躯将门挡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听到程舟的话，他好像很受伤一样，右手抬起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舟舟，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随后他摘掉墨镜，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和一嘴洁白的牙齿，像足了一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 见程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阿健朝着陈珺涵她们的方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不经意地抓了抓头髮，接着死皮赖脸地说道：「今晚有空吗？我把家里的车开来了，想不想一起去市里看画展？」程舟正欲发话，他又连忙补充道：「我问你室友了，你今天晚上有空的。」 身后的陈珺涵见状兴奋地吹起了口哨，谢菲菲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地大喊：「舟舟，答应他，答应他。」钟琪则春风满面地拿着手机录着相，仿佛这是她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一天。 程舟的脸迅速黑了下来，尴尬之中还隐约带着埋怨。果真是亲生的好室友，也不知道阿健给了她们什么好处。程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晚上本来是和陈珺涵她们约好去打羽毛球的。现在看来，陈珺涵她们根本不想打球，只想挖个坑给她往下跳。 抬头望着阿健的帅脸，她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对不起，我不喜欢看画，改天吧。」话音刚落，她阴沉着脸，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从后门熘出了教室。 室友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沮丧的嘘声。陈珺涵耸拉着脑袋，好似错过了一齣好戏。如果不是钟琪拉着她的袖子，谢菲菲甚至想上前去把程舟给拽回来。出于礼貌，阿健没有上前追她，但他依旧是不死心，对着程舟离开的背影喊道：「改天是哪天？我们也可以不看画展，看电影也行呀？」 程舟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脚下的步伐却是更快了。看着程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后，谢菲菲这才走到阿健身边，一脸遗憾地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呀。你小子有心啊，追妹子还懂先讨好室友。别担心，舟舟这边我们来给你搞定，你就放心追你的吧。」 被喜欢的女生轻易拒绝了，阿健原本有些沮丧。但听谢菲菲这么一说，他瞬间又燃起了斗志，信心满满地比了个拳头说道：「我会加油的！各位姑娘，今天实在是感谢了，张某今晚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小伙子不赖啊。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走，这就去吃。」想不到嫁室友还有这等好事，陈珺涵给阿健比了个大拇指，拉着两个室友嘻嘻哈哈地走出了门。 ---------- 走出教学楼几百米后，程舟的心仍在怦怦乱跳，脑海里是理不清剪不断的慌乱迷茫。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不经意地快速转过头。看见没人追出来，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好像表现得太冷淡无礼了。其实阿健也说不上是冒犯，而室友们虽然会错了意，却也称不上是恶意。也许是网球课上与阿健积怨太深，所以才对他的表白深恶痛绝吧，程舟想。 冬日的寒风狂躁地刮来，拍打着她冻得发白的脸庞，程舟赶忙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霎时间清醒了许多。猝不及防地被表白，她其实早该习惯了，但却总忍不住地多想。这是第几次拒绝别人的告白了？她不愿回忆，也记不清楚了。上大学的这几年里，她曾经被好几个男生表白过，其中也不乏优秀和帅气的，可她就是对对方提不起兴趣。面对爱情，她仿佛是一个厌糖之人，几次三番满怀期待地吞下一块香甜的流心巧克力，企图细细品味巧克力在味蕾上化开的醇香，却遗憾地每每如同嚼蜡。她的世界里有面无形的墙，将她与那些男生远远地隔开了。 尽管她仍是对爱情充满幻想和憧憬。她也曾疑惑过、伤感过，妈妈甚至会埋怨她太挑剔，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不过时间长了她也想明白了，兴许是还没遇到那个合适的人吧。程舟从不否认，她对生活的态度不够现实，这么大了还是会对美好的爱情充满渴望。只是，懵懂天真的中学时光早就过了，大学里还会有那种冲动简单的感情吗？ 第25页 都怪高中不让早恋。程舟这般抱怨着，不知不觉在校园里越走越偏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都快走到校园一角的小公园了。 望着公园小亭斑驳沧桑的昔日朱颜，程舟这才想起几天前办公室里找出的藏宝图。自从那天陈珺涵失恋闹了一个晚上后，她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那张钢笔素描和钥匙现在还安安稳稳地躺在程舟的书包里，默默地印证着她强大持久的健忘本领。 想到宝藏，程舟复杂低落的情绪一下又振奋了起来，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地埋在土里。金银珠宝还是情书纪念品？虽然对后者有着极大的好奇，她更倾向于找到前者。毕竟，前者起码能够让她发一笔横财，而后者却没什么用处。总不能给她来一段跨时空的恋情吧？ 作为科学的忠实信徒，程舟对穿越时空的爱恋故事没有兴趣。笑话了一下自己的脑洞，看了看四周无人，她便一头钻进了通往小公园的萧瑟小路上。正值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渐渐从树梢褪去，年久失修的小公园里静悄悄的，程舟心里不由地有些发毛。公园里茂密的柏树林里一片漆黑，是藏匿秘密的绝佳地点。程舟这才深切体会到，白天无人光顾的小公园为什么夜晚总有情侣来占位置了。 走过柏树林小径，上了几级石阶，绕过怪石嶙峋的假山背面，藏宝图中的景象映入眼帘。程舟摊开叠好的地图，仔细地比照着，不禁疑惑地嘶了一声。画图的人想必画功极好，图上的景色与实景仅有细微的差别，而这差别也仅仅在于季节。藏宝图将秋天的细腻临摹在了画上，而此时公园里却是天寒地冻的严冬。 只是，十几年过去了，小公园的一草一木，竟一点变化也没有的吗？程舟拿着发黄的藏宝图陷入了沉思。 天空愈发的阴沉了，小公园里的光也渐渐黯淡下来，程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还是找到宝物再说吧。她跨过几块巨大的花岗岩，三步两步跳到了图上所指的树下。灵巧地蹲下身子后，她拨开树下厚厚的柏叶，果真发现了一处土色不太正常的地方。泥土的颜色呈深褐色，摸上去也比别的地方紧实些，像是不久前挖出来后再填好夯实的土层。程舟不禁喜出望外，顾不上脏污和寒冷，徒手开始挖起土来。 热火朝天地忙活了十多分钟，一个朴素结实的漆木盒在程舟的努力下得以重见天日。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她将木盒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做贼一样地直起身来向四周张望。见无人察觉，她这才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木盒胡乱地塞进背包里藏好。 此处不宜久留，盒子里的东西还是回去后再研究吧。粗略地理了理仪容后，她步履如飞地跑过一座石拱桥，兴匆匆往寝室的方向奔去。 小公园的出口连着c大的硕博士生宿舍，程舟打算径直穿过前面的一排灌木林，从硕博士生宿舍中间的大路走回自己的宿舍楼。 将脸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她正打算弯腰穿过那片荆棘，却听见林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雅臻，今年元旦……你回家吗？」 之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咦，这不是周宇宁的声音吗？而且看样子顾雅臻也在树林后面。程舟突然有些雀跃，想要钻出去给师姐一个惊喜。 「你知道我会答什么。」顾雅臻的嗓音失了以往的平静，生硬冷漠得有些陌生。 听到顾雅臻的声音，摆好姿势正准备冲出去的程舟立马就蔫了。她意识到现在不是出去打扰顾雅臻的好时机。 顾雅臻今天怎么了？ 第14章 致意 「雅臻，你别这样。」周宇宁的声音里透露着委屈难过，「顾叔叔让我跟你说，之后他一直很后悔，那天不该强迫你跟他们见面的。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有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划自己的手？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本来顾叔叔也想着这事情强求不来，打算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了。只是他最近生了场大病，精神状态很不好，在医院天天念叨着你。我过去看了他好几次，他瘦了特别多。雅臻，你去看看他好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 顾雅臻打断了她的话，冷漠的语调里甚至带着一丝愤怒：「别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藏在树后的程舟忍不住瑟瑟发抖，她从没见过顾雅臻如此愤怒过。平日里顾雅臻总把喜怒哀乐藏在平静的面容下，在程舟面前难得外露的情感也是高兴和些许顽皮。这样动怒的时刻，哪怕只是听到声音，程舟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雅臻你别这样……」周宇宁带着哭腔说，「这几个月，你比什么时候看着都高兴，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我只是不想再记起来，不代表我会原谅。」估计是不忍看着周宇宁哭，顾雅臻的声音软了一些，「给，擦擦眼泪。不要再说这些了。」 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程舟此时听了一半，觉得自己不该偷听，却又不敢移动发出声响。她今天没想着要出远门，穿的不算暖和，身子都快要冻僵了。 「是因为她吗？」周宇宁平復了情绪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这么高兴，只是因为她吗？」 「……嗯。」顾雅臻的嗓音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愉快。程舟觉得，顾雅臻她自己估计都还没意识到。 第26页 周宇宁再次低声啜泣了起来，听得程舟莫名其妙，还有些心虚。 「雅臻，她跟我们不一样……她不会理解你的……我们回家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我不用你帮我的忙。」顾雅臻的语气再次生硬了起来。她顿了顿，想要说话，最后却先清了清嗓子，咬牙切齿中压抑着哽咽，「周宇宁，不要让我恨你，好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自行车开锁的声音响起，随后车轮的滚动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远方嘈杂的交谈声中。而依旧在身旁，周宇宁轻声的呜咽渐渐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抽泣。 程舟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坐在冰冷的草地上，直到哭声再也听不见，她才机械地抬手摸了摸冻僵了的膝盖，支撑着站起身来。 挖到宝藏的喜悦消散无踪，她心情低落地原路折返，经过假山，走下石阶，踏着沉重的步伐，绕着远离硕博士宿舍方向的远路默默走回了寝室。 ---------- 回到寝室，房间里黑漆漆的，室友们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程舟打开灯，将脏兮兮的木盒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洗手台边，再出门将书包和一筐待洗衣物丢到了楼道洗衣房的洗衣机里。 拿着擦拭干净的木盒，程舟突然丧失了打开的兴致。顾雅臻和周宇宁的对话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播，想到顾雅臻隐忍的悲伤和如鲠在喉的嗓音，不知怎的，她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不愿看到顾雅臻这么难过，想要给她分担，就像她当初在学习生活上如何帮助自己一样。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听着她离开的匆匆脚步。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顾雅臻了，了解她高冷背后不为人知的可爱，了解她偶尔的顽皮和体贴入微的个性。但经过今天这件事，她才发现自己也许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她。 她们刚才聊的顾叔叔，应该是顾雅臻的父亲吧。程舟猜想，顾雅臻和她父亲之间应该有很大的矛盾，至于是什么，她就不太清楚了。可是周宇宁又是什么情况？她是顾雅臻的亲戚吗？程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晦气日子。程舟抹了抹泪，将盒子放进书桌抽屉里收好。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情绪恢復得怎么样了，程舟突然有些不敢面对她，却又很想见她。 还是去看一看吧，程舟想。于是她拿了钥匙钱包，裹了大衣下了楼，向音乐学院的方向走去。 王晓楠跟她说过，这些天的晚上顾雅臻都会去音乐学院练琴，排练元旦晚会的节目。如不出意外，顾雅臻现在应该会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练琴的兴致，程舟嘆了口气，还是按照心里的直觉去音乐学院找她。 作为c大老牌专业的学院，音乐学院的大楼富丽典雅，大堂里也充满了浓厚的艺术气息。工科生程舟只觉得自己跟周围的环境八字不合，她根据大堂的指示上了一个华丽的木制旋转楼梯，感觉整个人都瞬间升华了。来到了二楼，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深处走，远方果真传来了悠扬动听的小提琴声。 程舟轻轻地拉开练习室，蹑手蹑脚地走到角落里坐好，看着顾雅臻扶着琴优雅俏丽的侧影。顾雅臻此时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细长的手指快速地换着弦，一首悠扬复杂的古典乐曲倾泻而出。程舟不太懂音乐，但也听出了曲子里的一丝急躁和沉重的哀伤。 一曲结束，顾雅臻缓缓地睁开双眸，看见角落里的程舟，顿时有些讶异和不知所措。她咬了咬唇，将小提琴和弓轻放在身旁的钢琴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朝程舟走去。 「师姐，你拉得太好啦！」程舟激动地鼓起了掌。虽然这也许不是顾雅臻最正常的发挥，程舟仍然被她精湛的琴技所折服。不管在什么时候，学神依旧是你的学神啊。 见程舟小迷妹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顾雅臻垂眸轻笑，冷若冰霜的脸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平淡和若有若无的喜悦。「你怎么过来了？」她轻声说道。 程舟满脸通红，无意识地低头说道：「噢，晓楠师姐说你在这里练琴，拉得可好听了。我就跑来看看了。」 顾雅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最近拉得少了，还是有些生疏了。」 程舟夸张地摇摇头：「才没有，师姐拉得特别好，姿势也超优雅。看得我都快弯成蚊香了。」 顾雅臻扬了扬眉：「蚊香？」 「没什么，就是直不起来的意思。」程舟吐了吐舌头，对顾雅臻做了个鬼脸。她差点没想起来，顾雅臻平日上网也就看看文献和科学进展，对这些新奇的描述应该不太了解。 看着顾雅臻白皙精緻的脸，程舟突然又想起了树林里的事情。生怕偷听的事情被揭穿，她又连忙换了话题说道：「师姐师姐，你累不累？我还想听，可以再给我拉一首吗？」 「嗯。那你想听什么？」顾雅臻的声音里带着愉快和些许宠溺。 这还能点歌？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殊荣一般，程舟立马起了兴致。她转了转眼睛，思索了半天，愣是连半个古典乐的名字都没想起来。至于流行乐，她总觉得会破坏顾雅臻拉小提琴的美感。 程舟有些气恼地垂着脑袋，闷闷地说道：「我想不到……」 「既然你不选，那我就只能自己挑一首了。」 第27页 话音刚落，顾雅臻回到钢琴边拿了小提琴。弓弦相触之际，细緻美妙的音乐再次悠悠传来。 与之前节奏轻快的曲子不同，这首温婉动人的乐曲饱含了深沉细腻的旋律，它带着梦幻般的优雅，仿佛是情侣在低声诉说着爱意。这股甜蜜温馨的情意宛如滋养生命的涓涓细流，顺着幽静神秘的山谷潺潺流下，一直流到程舟的心里。 程舟察觉到了一股哀伤，浓浓甜蜜与浪漫中的哀怨与矜持。 「这首曲子叫什么？」曲终后，程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好长时间才说出一句话。 「爱的致意。」顾雅臻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乌黑髮亮的眸子，低声说道。她的眼中满溢着别样的温柔。 某种奇怪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程舟定了定神，最后却没有抓住。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咬着下唇回望着顾雅臻，垂下的手紧张地绞着衣摆。 未等程舟回应，顾雅臻走到跟前挽起了她的一只手，俯身贴近她的脸。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勐然撞开。 「雅臻姐，刚才那曲子太好了！要不我们把之前的改成……」 觉察到一股暧昧的气息，王晓楠气喘吁吁地喊到一半，立马怂得闭上了嘴。 程舟心中一惊，迅速挣脱了顾雅臻的手，脸羞得通红。 「不改。」顾雅臻简洁回答，看向王晓楠的眼神中带着杀气。 王晓楠不禁抖了抖。只可惜强大的好奇心给了她作死的勇气，她决定把气氛弄得更尴尬些。 「雅臻姐，你这是在跟小舟……偷情呢？」 「小舟眼睛里进了东西，我给她看看。」顾雅臻冷漠地回道。 「噢，真没意思。」知道真相的王晓楠像泄了气的皮球。 「对了雅臻姐，换曲子嘛，这首特别好听，我都快陷入爱河了。」王晓楠上前拉着顾雅臻的胳膊耍赖道，「小舟你也快来劝劝她，成功了我允许你接着跟雅臻姐偷情。」 程舟噎了一下，脸都红得快熟透了。这个王晓楠，净瞎说些什么呀？她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偷情专用曲，不可外泄。」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道。 程舟哑然失笑。而王晓楠仿佛差了根筋，依旧是不依不饶：「雅臻姐你别这样啊，我不说你偷情了可以吗？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 「salut damour.」 「……」王晓楠觉得顾雅臻就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第15章 开箱 「你们去哪儿呀？」跟着顾雅臻和程舟走出音乐学院的大门，王晓楠问道。 「做实验。」 「复习期末考。」 「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学呀。还好你们没有找对象，要不然准把对象给气死。」王晓楠哀怨地看着她们俩，忍不住抱怨道，「我看你们两个倒是很般配，要不然在一起吧，别去祸害别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起刚才那暧昧的一幕，程舟心中勐然一惊，连忙澄清：「晓楠姐你可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啦，你们心里就是没有我。」方才还在顾影自怜的王晓楠，转眼突然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小舟，晚上我们打牌吧，看电影也行呀，点个奶茶外卖边看边喝？」 顾雅臻歪着头一脸戏嚯地勾了勾唇角，将程舟心虚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师姐，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吗？」程舟被王晓楠说得有些动摇了，转过去徵求顾雅臻的意见。 「不了，我赶实验。」顾雅臻别开眼睛，平淡地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 「那……我也去学习吧。」不学习的愧疚感战胜了玩乐的诱惑，程舟倏然失了兴致。不和顾雅臻一起看，终究还是缺了什么。 「你们嫁给学习吧，我不要你们了！」王晓楠气鼓鼓地说，「一会儿就给你们发烤冷面的照片，让你们不得安宁。」说罢她背过身去，往小吃街的方向飞奔。 程舟：「……」太狠了，竟敢深夜放毒。 顾雅臻漠不关心的脸上划过微妙的笑容，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结果。 「别管她，」顾雅臻柔声说，「她今天刚结课，闲得慌。」 研究生课普遍没有期末考一说，期末考评通常都是上台做ppt展示，所以还没到考试周就可以解脱了。 程舟点点头。刚才练习室里的事发生后，再次与顾雅臻独处时她多少有点尴尬。 她想起顾雅臻靠近她时眼中的炽热，热情得她都要化掉了。眩晕之中，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近距离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和红润的薄唇，最后竟忘了躲开。 那时的顾雅臻，是想要亲她？亦步亦趋走到化工楼，程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回忆涌上心头，许多徵兆与往事摆在面前，她不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而是不敢如此设想。 顾雅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她眼里都是勾人心魄的魅力。相处的这些天，她的聪明稳重、温柔细腻程舟看在眼里，更是深深地埋藏在心灵深处，连想都不敢多想。 顾雅臻真的喜欢自己吗？程舟小心翼翼地望着身旁顾雅臻的侧脸，生怕自己的想法被人窥探了去。她轻轻动了动唇，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却是嘆了口气。原本以为，能和她做朋友就已经很幸运了，哪里奢求过做她的女朋友。 两人乘电梯上楼，出电梯时顾雅臻习以为常地替程舟挡着门。一切与以往无异，但程舟却开始因为顾雅臻的每一个动作而多想。慢吞吞地在办公桌前坐好，摊开复习资料，程舟呆呆地盯着同一页课本看了足足半个小时。 第28页 「复习得怎么样？」脱下实验服，顾雅臻走到程舟办公桌前坐下，俯身将两条胳膊叠在桌上半趴着，温柔又乖巧。 四目相对，程舟脸上像火烧一样发烫。 「晚上没吃饭，没什么精神看。」见顾雅臻盯着自己的课本一副瞭然于心的模样，程舟匆忙扯了个谎。 「没吃饭？」顾雅臻愣了愣，秀眉微微蹙起，「那我带你去吃一些。」随后她站起身来，取了书包和围巾。 「不用了师姐，食堂已经关门了。而且你的产物还在烘箱里烘着呢。」程舟上前抓住了顾雅臻的手，感觉有些冰凉。 顾雅臻的手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后反手将程舟暖乎乎的小手整个握在了手心。她带着得逞的笑意，调皮地扬了扬眉。 程舟：「……」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脸上的得意与兴奋转瞬即逝，顾雅臻接着板着脸说道：「那就叫个外卖吧。」 半小时后，顾雅臻下楼拿了外卖。 「师姐，你不吃吗？」程舟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盯着眼前的炸鸡薯条问道。 「我吃过晚饭了，你慢慢吃。」顾雅臻慢条斯理地拆开番茄酱，倒在餐盒的盖上。 程舟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跟顾雅臻客气了，拿起一块炸鸡大口啃了起来。 顾雅臻唇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呃……是不是吃得不够矜持端庄？程舟脑子一抽，破天荒地关心起自己在顾雅臻面前吃东西时的颜值。于是，她放下已经啃得差不多的炸鸡，拿起汉堡细嚼慢咽。 顾雅臻握拳放在嘴上，忍着笑清了清嗓子。 「你怎么了？」程舟看得莫名其妙。 「你脸上有东西。」顾雅臻凑上前来，伸手擦了擦程舟的嘴角。趁程舟不备，她又轻轻捏了捏程舟红红的脸颊。 程舟手足无措地拿着啃到一半的汉堡，不知该作何反应。顾雅臻触碰过的肌肤仿佛有电流流过，微微颤慄到了心底。 「哼。」程舟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把心动与尴尬迅速转变成埋怨。这个傢伙到底想干嘛？总害她分心和多想。 手机的提示声响起，程舟手机锁屏上显示王晓楠从课题组群里发来了一张图片。顾雅臻歪了歪脑袋，打开手机，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张照片。 程舟不禁好奇，打开微信一瞧，王晓楠果真深夜放毒了，照片里的烤冷面色泽诱人，光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香甜。 王晓楠得意洋洋的表情包下面，顾雅臻回了一张她们刚才点的炸鸡外卖的图片，配上文字：「烤冷面不卫生，要少吃。」 王晓楠发了三个撇嘴的表情，傲娇地回覆：「哪怕面饼真的加了硼砂，1500度都烧不穿，我还是爱吃。」 前段时间网上疯传，烤冷面的筋道口感是因为加入了化工原料硼砂，有人亲自做实验，在1500度的高温下加热薄薄的烤冷面皮，竟然一分多钟都没烧穿。王晓楠显然是看了那篇报导，信以为真却不以为然。 顾雅臻：「硼砂熔点七百多度。」 程舟：「……」 王晓楠：「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也是你的小师妹吗ㄒoㄒ」 见程舟一言难尽的神情，顾雅臻放下手机，无辜地眨了眨眼。 程舟敏锐地接收到了这股带着顽皮的可爱电波，倏地被电得七荤八素。顾雅臻怎么连欺负人都可以这么可爱…… 沉湎于顾雅臻的美色无法自拔，程舟不知不觉就把晚饭吃完了。 「师姐，」意犹未尽地擦擦嘴，程舟突然想起了最近如火如荼的选课，「你之前有选过汪平的结构化学课吗？」 接近期末，除了复习期末考，另一件大事就是下学期课程的第一轮选课了。除了选修课需要抢给分好内容有趣的热门课外，专业必修课因为上课人数庞大，常常将一门课分给几个不同的老师教授，所以同学们也会根据老师的口碑来选择课程。 只是，老师的口碑这件事都是几届学生代代相传，以讹传讹的成分很大。程舟最近从好多同学那里听到了无数个出入极大的最佳选课指南，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最后只好找顾雅臻问个清楚。 「汪平的课我去旁听过几次，讲得中规中矩，不如沈忠讲的好。我当年选的沈忠的结构化学。」 「好的。」程舟拿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陈珺涵说沈忠次次上课点名，可怕得很，让大家都别选他的课。但顾雅臻认可的老师，程舟相信一定差不了。 「那计算机辅助化学和应用电化学这两门二选一的选修课，师姐推荐选哪门呀？」 顾雅臻沉吟片刻，说道：「都挺好的，主要看你兴趣了。」 程舟一时间没了主意：「那，师姐你当时选的哪门？」 「我两门都上了。」 程舟顿时头大如斗，顾雅臻果然是一个连知识都不放过的狠人。 「嗯……计算机辅助化学好像听起来很难的样子，还要学电脑。」程舟偏了偏头，心中的天平摆向了听起来略容易的应用电化学。 「未必。」顾雅臻不假思索地说。 程舟有点懵：「诶？何处此言？」 「不管选哪门，包优。」顾雅臻煞有其事的说道。 ……敢情这学院的课，都是你开的？程舟腹诽道。「怎么包？你包我拿优吗？」 「嗯。」 第29页 「要是最后没拿优呢？」程舟顺势往下设想。 「那就……」顾雅臻清了清喉咙，仿佛在宣布一件大事，「任君处置。」 看着顾雅臻一字一板的模样，程舟不禁笑出了声。 顾雅臻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切换回了以往抿唇不语的高冷面容，而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浮起了浅浅笑意。 「好啦，我相信师姐，也会相信我自己。」程舟细语，片片红晕宛如茂盛生长的藤蔓，悄然爬上了耳尖。 ----------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顾雅臻骑车将程舟顺路送回了寝室。 吭哧吭哧爬上七楼，隔着寝室的铁门，程舟也能清晰地听到屋内的吵闹声与叮叮噹噹的金属碰撞声。 疑惑地推开门，她便看见三个室友快要叠罗汉一般挤在自己桌前，桌子的抽屉大开，而桌脚的地板上歪斜地躺着一个插着钥匙的朴素漆木盒。 程舟立马认出了那个公园里挖出来的盒子。她还未来得及上前制止，陈珺涵就冲上前来一抱圈住程舟的脖子，笑嘻嘻地质问：「好呀，瞒了我们这么久，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程舟莫名其妙，焦急地想要挣脱陈珺涵手臂的桎梏。 「还跟我们玩绕口令呢，别掩饰啦！」钟菲菲拿起桌上的木制手工，「人赃俱获啊现在。」 「舟舟，我们不是故意要打开的，只是这钥匙在外面，我们实在是好奇……」钟琪说道，「阿健的手工做得好棒啊，好久都没见过这么精緻的手工小木屋了！」 「不过这个礼物有点老土，我觉得还是现金比较实在。」谢菲菲补了一句。 「把东西给我！」程舟甩开陈珺涵的胳膊，上前一把拿过了钟菲菲手上的小木屋，三下两下塞回了木盒里。 房间里顿时死一般地沉寂。钟菲菲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抱怨道：「舟舟你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太经不起玩笑了吧。」 程舟没有做声，拖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背对着身后面面相觑的三个室友。 钟琪一脸担忧地做着口型：「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什么嘛。」陈珺涵翻了个白眼，拿着ipad爬上了床。 盯着眼前雪白的墙壁，想着室友们居然联合起来翻自己的抽屉，程舟就忍不住地生闷气。幸好她这是没谈恋爱，要是哪天真谈上了，那还得了？什么情书啊礼物啊还不都得公告天下，成为她们的笑柄。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和室友住在一起两年多，还不是这样磨合过来的。睡一觉就消气了，程舟安慰自己。 程舟捧起身旁放着木盒。盒子里是一个小木屋，做工精緻小巧，从小窗看进去小屋里还有各式家居用品，两人的餐桌与餐具、沙发、壁炉、摇椅、大床，壁炉边的地毯上甚至趴着一只做得惟妙惟肖的小橘猫。 看到神态逼真的小橘猫，程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她最喜欢橘猫了，她的微信头像就是一只可爱的橘猫。 小屋带一个栅栏围起来的半开敞后院，院子里种满了鲜花，角落里还有一个老式水泵。程舟伸手碰了碰，水泵的把手发出咔咔的响声。 想不到还挺逼真，就是不能真的打水，程舟不禁咋舌。 她突然有些内疚。这么精心制作的小木屋，按理说应该是以前的师兄或师姐留给自己喜爱的人的礼物吧。通过藏宝图的方式藏起来，估计就是希望有一天对方能够找到，然后了解自己的一番心意。而她这样去动属于别人的东西，真的好吗？ 要不然等期末考过后，还是还回去吧。程舟内心捨不得，却也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第16章 心动 唉，当初挖宝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个觉悟啊。程舟暗暗嘲讽自己，拿着精緻的小木屋爱不释手。一想到要还回去，心仿佛都在滴血。 「舟舟，你没事吧？」不知过了多久，钟琪小心翼翼地靠近问道。她脸上写满了愧疚，泪汪汪的眼睛红肿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啊？」程舟回过头，直接对上了钟琪如丧考妣的表情，于心不忍之际甚至还升起了一股自责。 瞧自己干的好事，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委屈成这副模样。诶，不对啊，受委屈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舟舟，你不要生气啊，珺涵和菲菲她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和阿健的进度，以后好帮帮你……」说罢她又打了个哭嗝，看得程舟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琪琪，你别哭啦。」程舟轻声哄道，「我不生气了好不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就别操这个心啦，我真对阿健没感觉。」 「卧c，不会吧？」谢菲菲突然插了一句，「别啊舟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珺涵也蓦地从床上探出头来：「是啊，舟舟你可要听我的，姐姐我身经百战，男生适不适合做男朋友，要多试几次才知道，大不了谈几天恋爱就当玩玩嘛。」 程舟一时语塞，她的室友也是可以的，胳膊肘往外拐，把她卖了到底能捞到什么好处啊。 「你们别说啦，舟舟有自己的打算。」钟琪看程舟的脸色不佳，赶紧讲话题打住。 「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谢菲菲眯了眯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喜欢的人？程舟下意识地回想，脑海中倏然浮现了顾雅臻靠近自己时那张惊为天人的秀气脸庞。只是，她为什么会想到顾雅臻，大晚上想学习了吗？ 第30页 程舟顿时一个激灵，将小心思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没有啊。」她一脸茫然地回答。 「那好，我们接着撮合你和阿健。」谢菲菲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程舟：「……」她真是服了这群室友，孽缘啊。 「舟舟，你下学期的课选好了吗？」钟琪突然发问。 程舟如获大赦一般舒了口气，说道：「选好了，沈忠的结构化学以及计算机辅助化学。」 「你居然选沈忠，我不是让你不要选的嘛！」陈珺涵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思议。 「顾雅臻师姐说沈忠的课讲得好一些。」 「谁管他讲得好不好，给分不严才叫好啊。我不管啊舟舟，我们不选沈忠。」陈珺涵摇摇头。 「舟舟，顾雅臻是学神啊，她的建议我们不一定适用啊。」钟琪扯了扯程舟的衣袖，「计算机辅助化学也是她推荐的吗，计算机课会不会太难啊？」 程舟左耳进右耳出，只在听到计算机辅助化学时，想起了顾雅臻说起「包优」时义正言辞的严肃神情，想着想着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完了，舟舟傻了。」谢菲菲嘆了口气。 钟琪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担忧。考虑了很久后，她才跟程舟说道：「我还是跟你选一样的课吧，到时候上课相互有个照应。」 「好吧，那我也跟琪琪选一样的。」谢菲菲迅速跟风。 「带我一个。」陈珺涵最后也妥协了。 ---------- 程舟周末回了趟家，一家三口在程爸的带领下坐地铁去市博物馆参观。 市博物馆坐落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地段，宏伟气派的场馆宛如包容万物，十几个陈列专馆收藏了青铜、陶瓷、书画、甲骨、玉器等质量精湛的丰富藏品，博物馆近期还特设了三个科技展厅，展示科技对人类生活各方面的改变。 「这古代的皇帝还真会享受啊。」程爸盯着眼前彩云金龙龙袍上复杂繁琐的五爪龙图案，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留念。 「爸，博物馆里不能拍照。」程舟轻声阻止，给程爸使了个眼色。 「闺女说得对。」程爸憨厚地笑笑，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舟舟你给妈念念，」程妈将头离得远了些，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展示牌，「上面都写了啥，字太小了我看不清。」 「好。」程舟乖巧地挽着程妈的手臂，耐心地给她讲解。 龙袍的绣工极为繁复，近十种针法变化多端、细密平齐。程舟仔细瞧着，仿佛看见了几百年前绣工佝偻着背一丝不苟刺绣的场景，那股认真与执着让她蓦地想起了顾雅臻。 顾雅臻？ 程舟连忙甩甩头。最近联想起她的次数还真是多，怎么看个展品都能想到她？ 「舟舟你怎么了？」程妈见女儿茫然地摇头晃脑，一头雾水地问道。 「啊，没……没什么。妈，要不我们去家具馆那边看看吧。」 得赶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不是不愿意想起顾雅臻，只是每次一想到她，就会耐不住地面红耳赤。程舟不愿细想其中的缘由，这些天里却又止不住地念起她。 三人漫步至家具馆。家具馆採用园林宅第式布局，復原了明清时代的厅堂书房，繁纹重饰的红木家具深得程爸程妈的欢心，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一旁的程舟瞬间变成了小透明。 程舟对红木家具不感兴趣，作为标准的年轻人，她对未来的期望是拥有一个松软的懒人沙发。眼神涣散地扫视着典雅古朴的桌椅条案，线条流畅的琴桌罗汉床，这股优雅秀美中恍然映出了顾雅臻秀丽清雅的身影。 程舟：「……」看样子还得换个地方才行。 半个小时后，程爸程妈意犹未尽地离开家具馆，身后跟着疲惫不堪却又如释重负的程舟。 「还有三个特殊展馆没去。」程爸翻着地图研究着，「噢，好像是最近才有的科技展区。这个我们不太懂，得舟舟跟我们讲解才行。舟舟，想去看吗？」 见程爸唤她，程舟生无可恋的脸上瞬时精神抖擞：「最后三个馆了，都去了吧。」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爸爸妈妈的要求总还是要答应的。 科技展区的布置充满了科幻元素，造型奇异的科技产品搭配蓝色灯光效果，让人有种置身于未来的奇妙之感。 绕过一群嬉笑打闹的孩子们，程舟走到几个智慧机器人前，给他们大概讲了讲算法数据对人工智慧的影响，听得程爸程妈云里雾里的。 「舟舟，你们化学课上还教这些呢？」程爸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其实我也是在网上看的些皮毛，毕竟不懂计算机，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当兴趣看看了。」程舟这段时间看了很多关于大数据和人工智慧的新闻和相关资料，觉得很是新奇。但是很多复杂的理论和操作牵扯到计算机和统计学的专业知识，她虽有心却也只能浅尝辄止。 「读过大学还是不一样啊，咱们舟舟见过的世面可比我们俩多多了。」程妈顿时有些骄傲。 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程舟拉着父母又去概念区看未来有望实现的新科技。 「这双鞋可以实现边跑步边发电，因为鞋底嵌入了压电元件，接收到振动后可以将振动的能量转变成电能储存起来……」 「这是一套利用海水产生能源的装置，阳光照射到装置的一极，可以利用光的能量将水里的氢转化成氢气……」 第31页 「那这个是做啥用的？」程爸伸手指了指一旁一件白到反光的衣服。 程舟有些疑惑，凑上前去瞧了瞧。「噢，这件衣服里面嵌入了柔软的电子设备和传感器，可以随时监控人体的温度并调节。」 「这是个好东西，以后冬天出门就不用穿大棉袄了。」程爸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做这个的科学家真的了不起。」 这个技术……程舟想了想，关键在柔性材料的设计上，如何设计出能够媲美人类皮肤的柔性半导体，以发挥其最好的使用体验。对了，顾雅臻不就是做的柔性半导体器件吗？ 程舟不由地心中一震。她好像……还是想起了顾雅臻。 悄悄地红了耳尖，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爸妈一眼，匆忙从牛仔裤兜里抽出手机掩饰。装作不经意地划开微信，发现顾雅臻竟然给她发了消息。 顾雅臻：「明天晚上回学校吗？」 然后是一个异常违和的呲牙表情。 顾雅臻居然用微信跟她闲聊了。欣喜从心底蔓延开来，暗藏许久的情愫悄然生根发了芽。程舟内心雀跃，捂着嘴笑了出来。镇定了情绪，她连忙回覆：「回的。」并配上了一个卡通小猫的可爱表情。 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四五次后，顾雅臻回復了一句简短的话：「嗯，可以来办公室一起学习。」 程舟：「……」她早该预料到的，哪里会有什么闲聊。 见程舟许久没回復，顾雅臻又发来了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与程舟刚发的表情同属一个表情包，一看就是刚下载的。 「舟舟，看什么呢这么高兴。」程妈望着程舟神采奕奕的表情，一脸意味深长。 「没……没什么。」程舟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塞进了裤袋。「妈，我们接着逛。」 盯着女儿在前头连蹦带跳的走路背影，程妈拽着程爸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看我们女儿终于长大了。」 第17章 圣诞 「舟舟，保温杯里的水还剩一点儿，赶紧喝了吧，背着沉。」出了博物馆，程妈提了提程舟的背包说道。 「好的，爸妈你们喝吗？」程舟把包背到身前，拿出了从家里带的保温杯。 三人将水分了喝完后，程爸提议去附近的商场吃个晚饭。 程妈坚决反对：「外面的餐厅做得哪有家里的好吃？又贵人又多，咱们不花这个冤枉钱。排骨已经在冰箱里解冻了，舟舟听妈妈的，我们回去吃。」 程舟吐了吐舌头，连忙打消了想吃麦当劳的念头。妈妈做的饭也很好吃，程舟表示她不挑。 「妈妈，晚饭我来做吧。好久都没给你们做饭吃啦。」程舟继承了程妈的做饭天赋，做饭水平直逼程妈几十年的功夫。 「好啊，舟舟做什么都好吃。」程爸笑出了一脸皱纹。 周日的地铁站人山人海，开往郊区方向的地铁更是挤满了人。程爸给程妈和程舟在车厢角落里挤出了一个小空间，把两人护在自己的虎背熊腰后面。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三人挤得满头大汗，程爸忍不住抱怨，车牌还没限号那会儿真应该去买个车。好不容易到站了，挤出了站台，到了闸机验票出站处又是一阵好等。 程舟累得没了聊天的心思，排队出站时神情恍惚，双眼无神地四处乱看。 「我在这儿！」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四周众人的目光。程舟也跟着看去，见到地铁站外的玻璃围栏处站着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正激动地向一个方向挥舞着双臂。 地铁站内同时响起了运动鞋撞击在地面的跑步声，一个也是高中生模样的帅气大男孩步伐矫健地欢快冲到男孩的身边，顾不上两人隔着的玻璃围栏，跳起身扑到对方的怀里。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程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分析状况，一个男孩捧起另一个男孩的脸，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起来。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对远处队伍里的惊嘆好奇声充耳不闻。 二十一年母胎单身的老阿姨程舟不禁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他们真勇敢啊，她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两个无惧世俗的少年。 「真是世风日下，我要是他们的父母，有这样的孩子，不如打死算了。」程妈气红了眼睛，满脸都是嫌弃和羞愤。 「管这闲事干嘛，瞎发火。」程爸不以为然地白了程妈一眼，显然是漠不关心。 程舟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最后却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 周末回到学校，程舟回寝室放下行李后，就匆匆赶去了办公室。 推门进去，令人始料未及的室内装饰跃入眼中，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走错了办公室。 不知所措地扫视着墙上挂着的彩灯和角落里的圣诞树，程舟发了会儿愣，直到看见圣诞树下礼物堆旁席地而坐的顾雅臻。 顾雅臻今天在白衬衫外套了一件灰色的宽松毛衣，平日扎着的马尾辫散了下来，黑中带点棕色的如瀑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她慵懒地靠墙坐着，细长的胳膊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 见程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眉眼弯弯地笑了笑，笑得如沐春风。「小舟，圣诞快乐。」她轻声说道。 程舟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平安夜。她平时不过洋节，对这些日子不是很关注。「师姐圣诞快乐！」她连忙说道。 第32页 「过来坐，地板我擦过了。」顾雅臻挥手示意程舟过去。 「好。」程舟脱了鞋，盘腿坐在了圣诞树的另一头，面对着顾雅臻。 想不到顾雅臻还有讲究情趣的时候。程舟好奇地打量着她，想要看出什么不同来。只可惜，除了比以往看着打扮得更漂亮外，还真没什么区别。 「给你的圣诞礼物。」顾雅臻从礼物堆里拿了最大的一个红色纸盒，递到了程舟怀里。 程舟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谢谢师姐。」 「打开吧，圣诞礼物要现场打开才有气氛。」 恭敬不如从命，程舟仔仔细细地拆开了包装纸，生怕损坏了一边一角。她把纸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灰白格纹的羊绒围巾。 看着上面平整的针线，程舟有些惊奇：「师姐，围巾是你自己织的吗？」 「嗯。」顾雅臻的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紧张神色。 「这……师姐你的手也太巧了吧！」拿着珍贵的礼物，程舟眉笑眼开。 顾雅臻紧绷的脸松弛了下来，垂眸笑了笑：「算不上巧，学了很久才学会的，拆了三次线才织出这个效果。」 一股暖烘烘的热潮遍及全身，程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因为她的心早就被人偷走了。她害羞地看着顾雅臻的脸，不知该如何接话。 「也没什么……我看你脖子上的围巾不太暖和，平时闲着没事就学着织了……真没什么。」顾雅臻低声辩解着，一副云淡风气的模样，生怕程舟过意不去。 「对了，我还做了圣诞糕，你要不要尝尝。」顾雅臻拿了桌上放着的餐盒递给程舟。 程舟接过餐盒，一脸好奇地看着顾雅臻做的蛋糕。圣诞糕是什么？她还没听说过，她只知道一到平安夜，学校里到处都是送苹果的朋友情侣们。 顾雅臻做的圣诞糕，乍看下去跟普通的蜂蜜蛋糕没什么区别，只是里面镶嵌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坚果，核桃、杏仁和腰果，以及红红绿绿的半通明不明块状物。 「这是什么？」程舟指着不明物体问道。这个蛋糕的形状看上去真是一言难尽。 「噢，那是橡皮糖小熊。」 程舟：「……」好神奇的搭配。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能下嘴，出于礼貌，程舟还是咬下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她差点被甜味齁到窒息。 这蛋糕果真不是虚有其表，吃起来也是那么的一言难尽。「……好吃。」昧着良心说话的程舟差点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顾雅臻将程舟的表情看在眼里，半信半疑地拿起蛋糕吃了小块，差点没喷出来。她有点窘迫，却还是老实承认道：「挺难吃的。」 「可能……圣诞糕就是这个味道？」程舟赶紧给顾雅臻找台阶下。 「不是，」顾雅臻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是我做得难吃。小舟你别吃了。」说罢她将程舟手里的餐盒拿走放回了桌上。 程舟只觉得更心虚了，慌乱地捋了捋额上的头髮。 「师姐，我没留意今天是平安夜，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她声如蚊吶地说道。 顾雅臻莞尔一笑，仿佛毫不在意：「没事，我本来也不讲究这些西方节日，只是我母亲信教，所以圣诞节就格外隆重些了。」 顾雅臻的妈妈信教？程舟第一次听顾雅臻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难免多了几分好奇。 「那你今年不回去和妈妈过圣诞节吗？」 「我的母亲去世了。」顾雅臻神色黯淡了几分。 程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 「没事。」顾雅臻柔声说道。她并起两条腿，往程舟身边挪了挪。 短暂的安静过后，她接着说道：「我妈两年前查出来胃癌晚期，我大四暑假的时候，她就走了。」她将下巴枕在手臂上，手臂抱在屈起的膝盖上，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地板，好似陷入了回忆。 程舟心头堵得难受，她从未体验过生离死别的巨大痛苦。可是这样的事情光想就让人心疼得不能自已。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顾雅臻，只好挪到她的身边，伸手搭着她的后背。 顾雅臻顺势将脑袋靠在了程舟的肩膀上。程舟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唿吸的频率。生怕唿吸不自然的起伏被顾雅臻察觉，她只好憋着，小口小口地吞吐着空气。 「我妈去世后，去年就没人过圣诞节了。想着今年不同于往年，节日还是要过起来的。」 「嗯，阿姨在天堂看到你过得开心，她也会高兴的。」程舟安慰道。 顾雅臻笑了笑，脸上的肌肉触碰到程舟的肩膀，程舟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仿佛丝毫未觉程舟的窘迫，顾雅臻顺势向下倒进程舟的怀里，头舒舒服服地枕在程舟的两条腿上。她拢了拢散乱的长髮，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的脸，眼里含着笑。 程舟被看得面红耳赤，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莫名的燥热遍及全身，她抬起空闲着的右手，鬼使神差地覆上了顾雅臻的额头。 顾雅臻的额头光滑细腻，眉毛柔软服帖，程舟轻轻触碰着，最后竟捨不得放开手。 顾雅臻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红晕悄然爬上了脸。 难得一见顾雅臻脸红，程舟心动之余，还多了一种大仇已报的得意。「师姐，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胆子肥了不少的程舟又伸手抓了抓顾雅臻的耳朵。 第33页 顾雅臻一声不吭地半睁开眼，略有威胁之意，趁机抬手捏了捏程舟的下巴。「小舟，你整张脸都熟透了。」 程舟：「……」她只好认输了。 第18章 鸡汤 「师姐，你妈妈一定很漂亮吧，把你也生得这么好看。」看着窝在自己怀里赖着不走的顾雅臻，程舟由衷地感嘆道。 顾雅臻扬了扬她那略带英气的眉，颇有些自豪的意味：「嗯，我妈当年可是c大的校花。」 在我心里，你也是校花呀，程舟偷偷地想。「阿姨也是c大的校友？」 「嗯，不过她读的数学系。」顾雅臻点点头，「博士毕业以后，她就留校教书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程舟突然明白顾雅臻的学神光环是哪里来的了，多半是从母亲那里遗传的。「阿姨好厉害啊，难怪师姐你这么聪明。」 面对程舟的夸赞，顾雅臻却是不予苟同地摇了摇头。她沉思片刻，最后敛容屏气地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聪明绝顶的人，可绝大多数像我们这样的平凡人智商都是相差无几的，顶多表现出来的方面有所不同。最后做事与思考的能力的差异，多半是后天锻鍊的结果。」 「我从小就认为我妈很聪明，觉得自己底子应该也不会差，所以做起事来总是很有信心。也是因为这样对学习有了兴趣，久而久之做的题看的书都比别人要想得透彻。」 「小舟，你很优秀的。你很勤奋，哪怕学习再困难，你都会咬牙坚持。所以你更要对自己有信心，调整一下学习方法，到时候肯定比我强多了。」 勐地被顾雅臻灌了一碗鸡汤，程舟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她一直都觉得勤奋是自己的缺点，笨鸟先飞早入林，若不是自己脑子不好使，哪里用得着这么拼命学习呢。从小到大，谁不羡慕那些聪明又带些懒惰的小孩？程舟的成长史显然是一部受人歧视的屈辱史，她能坚持到现在，全凭勤奋和心大。 「可是……我脑子就是笨些啊，别人学半个小时就能学会的东西，我总要花好几个钟头。」 顾雅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前半小时在做计划，后几个小时在抄课本和笔记，最后真正思考地时间估计不超过半小时。」 程舟：「……」师姐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台阶搬走！ 听君一席话，感觉自己白读了十年书。虽然依旧是半信半疑，程舟还是非常感动，二十一年都没被人察觉的优点居然被顾雅臻给看出来了。 「其实，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程舟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妈也总说我脑子不好使，得多吃核桃补补。」 顾雅臻：「……」吃啥补啥的意思吗。 见顾雅臻面有异色，程舟好像想起了什么，匆忙解释道：「师姐，上次我给你带核桃，不是要给你补补脑的意思。」她纯粹就是因为核桃好吃才给顾雅臻带的。 顾雅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要是多吃核桃可以看懂你的心思，补补也好。」 看懂我的心思？程舟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自己可能也需要补补脑。 顾雅臻笑了笑，柔声说道：「小舟想听圣诞歌吗？我拉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好呀。」程舟突然来了精神，一脸期盼地望着顾雅臻。 顾雅臻坐起身来，取了一旁放着的小提琴，坐在圣诞树下拉起轻快悠扬的曲子来。程舟在一旁如痴如醉地听着，用眼睛细细描绘着顾雅臻优雅灵秀的身姿和专注沉醉的神情。 这个圣诞节，过得真是太有气氛了。程舟幻想着头顶上飘飞的片片雪花落在顾雅臻的肩膀上，壁炉里噼啪燃烧的木柴上跳跃的火光映着她秀气的脸庞。那种温馨欢快的气氛让她想起了家庭的温暖。家？程舟望着顾雅臻的容颜，霎时间明白了这个家的含义——一个浪漫温情的二人世界。 幻境里融融火光染红了她的脸。蓦然回过神来，一曲已经拉完了，顾雅臻正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 「这首歌听起来很耳熟，叫什么？」 「silent night，中文译名是平安夜。」顾雅臻提着琴颈，坐回了程舟身边。 「很好听，想天天听师姐拉琴。」程舟再次陷入了憧憬之中。 「好。」顾雅臻庄严认真地回答。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到很晚，今天的顾雅臻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晚上说的话比以往加起来所有都多。 门禁之前，顾雅臻将程舟送到寝室楼下，嘱咐她明晚的元旦晚会一定要去。 「我给你在前排留了个座位。」顾雅臻垂眸低笑，伸手将程舟额角的乱发拨到耳后。 「那我一定会早点去。」 「嗯。那么……晚安。」 「晚安。」程舟甜甜地笑了，露出了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 顾雅臻眼底盈着笑，咬唇盯着程舟的脸。几番犹豫后，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程舟冻得发红的脸蛋。 程舟向后躲闪不及，又让顾雅臻轻易得逞了。有些懊恼地撅了撅嘴，她眼波流转，双手齐上地掐住了顾雅臻脸的两边。 顾雅臻一个趔趄，差点没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稳住自行车后，她摸了摸被掐红的脸，怨念地白了程舟一眼。 程舟噗嗤地笑出声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师姐，我没怎么掐过人，掌握不好力道，还请你见谅。实在不行……你掐回来？」 第34页 「过来。」顾雅臻唇角轻扬，一脸镇定地对程舟勾了勾手指。 「唔。」程舟极不情愿地摇头，想要逃跑。顾雅臻歪着脑袋，依然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跳都要骤停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她扬起一边的嘴角，眯起的眼睛似乎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在美色的蛊惑下，程舟只好怯怯地走上前去，硬着头皮做好被掐的准备。 顾雅臻没有动手，她卸了挂在身后的书包，从包里拿出了一顶圣诞帽，细緻地戴着程舟的头上。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她停在程舟耳边轻声说道：「圣诞快乐。」随后就是一个摸头杀。 她踢了自行车的支撑脚架，带着得逞的笑容扬长而去。 程舟呆呆地望着顾雅臻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 心潮澎湃地回到寝室，程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顾雅臻与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不但不反感，还非常喜欢与她的这些亲昵互动，甚至还想要得到更多。 想到此处，她不由地有些羞窘。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喜欢顾雅臻？从未有过的怀疑涌上心头，一根筋直到底的大脑突然来了个急转弯。难道……她真的喜欢女生？ 「舟舟！圣诞快乐！这圣诞帽和你好搭啊，看上去真的特别可爱。」钟琪突然出现在身后，打断了程舟此时的万千思绪。 「琪琪……圣诞快乐！」 「给你一个圣诞苹果。」钟琪将一个精緻包装的大苹果塞进了她的怀里，程舟连忙道谢。 「别客气。舟舟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钟琪抓起程舟的一条胳膊使劲摇晃着，「咦，你换了新围巾？该不会是……」 在床上躺着看视频的谢菲菲和陈珺涵听到也赶紧把耳朵竖了起来。 又来这套？程舟决定先下手为强：「顾雅臻织了送给我的。」 「哎，我还以为……」以为找到了新物证的钟琪不免有些遗憾，「等等……顾雅臻给你织了条围巾？」她低头研究着围巾上的图案，脸都快贴到围巾上去了。 程舟只好一把推开她，让她与顾雅臻送的围巾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学神给你织围巾？她暗恋你吗？」陈珺涵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反正我不信。顾学神要是喜欢程舟，我这就去吃马桶。」谢菲菲也是满脸狐疑。「舟舟，说谎可要打草稿啊。」 「爱信不信。」程舟将围巾解下来，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衣柜里，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咋还傲娇起来了？三个室友面面相觑，似乎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阿健……有情敌了？」陈珺涵对着谢菲菲挤眉弄眼道。 谢菲菲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只是，这个情敌是谁啊？总不会是顾雅臻吧。自诩概率论学得很好的谢菲菲不相信这种比中彩票机率还小的小概率事件。 作为大学四年要在一起生活的室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关心一下程舟最近的感情生活。 不理会室友的刁难，程舟拿出手机胡乱地刷起了微博和微信的各种公众号。十几分钟后，微信里弹出了顾雅臻发来的消息：「小舟，晚安。」 程舟心中欣喜，也赶紧回復了一个晚安的表情。意犹未尽地望着与顾雅臻的聊天记录，她久久不愿退出聊天框。突然灵光一闪，玩心起了的程舟点进了顾雅臻微信的备註栏，将她的备註名改成了「採花大盗」。 总是不动声色地偷走女孩子的心，这个名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程舟满意地笑了笑，关掉手机准备去洗漱。 看着程舟时不时地傻笑，身后的谢菲菲疑心更重了。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把二十一年母胎单身的室友迷得神魂颠倒。 第19章 八卦 临近考试周，星期一的网球课已经结课了，程舟于是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 门一推开，就看见王晓楠将手机往抽屉里塞，惊惶失措地抬头扫了眼门口。见来人是程舟，她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道：「小舟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李老师来了。」 「晓楠师姐，雅臻师姐呢？」程舟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书包，笑得一脸灿烂。 王晓楠嫌弃地睨了一眼程舟，总觉得程舟这话有点像「爸，我妈呢？」哎，天天都是顾雅臻，她这个师姐当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你的文曲星今天元旦晚会彩排去啦。」她掏出手机，接着刷起了动漫视频。 「噢。」顾雅臻不在办公室，程舟顿时觉得心里空空的。 她瞥了一眼看动漫正起劲的王晓楠，心中升起一股放假的轻松愉悦。可是，这还没过年呢，不应该啊？ 「晓楠师姐，那宇宁师姐呢？」 「对哦，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她这几天都不在学校呢。」王晓楠扶了扶下巴，这才意识到周宇宁几天都没在身边叨叨她做实验了。 ……这也能忘的吗。她的心里还有没有周宇宁这个师姐了。 「诶？不对……她好像前两天给我发微信说，家里有点事，让我这几天自己好好做实验。」王晓楠终于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看着毫无学习之意的王晓楠，程舟直嘆周宇宁真是为她操碎了心。她突然想起几天前顾雅臻与周宇宁在小公园树林前的对话，寻思着这与周宇宁不来学校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第35页 「晓楠师姐，雅臻师姐和宇宁师姐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呀？」 一提起八卦王晓楠就瞬间兴奋了，恨不得倾其所有地把一切所知道的事都倒出来说给程舟听。不过，系关自己以后的幸福科研生活，她还是先给程舟提了个醒：「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我就怕周宇宁打死我。你可要跟我保证，绝对不能告诉别人，顾雅臻也不行！」 程舟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看着王晓楠神秘兮兮的表情，窥人隐私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甚至还有对不起顾雅臻的内疚之情。 「你快保证啊！」王晓楠反而有些等不及了，匆忙催促道。 「好好，我保证。」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别的一切，她决定八卦一回。 「有一天我在厕所蹲着酝酿大号……」 程舟：「……师姐，不用这么详细的。」 王晓楠白了程舟一眼：「总之，我在厕所隔间里，听到周宇宁和顾雅臻在聊天。两个人在聊家里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忘了。周宇宁好像对顾雅臻做了什么亲昵的举动，然后顾雅臻有点生气，让周宇宁不要靠近她。」 亲昵的举动？程舟听得一头雾水。「师姐，什么是亲昵的举动？」 「我隔了个厕所门怎么会看得到？小舟你别打岔，自己想哈。」王晓楠说得有些兴奋，「更重要的是，我听上届的学长说，他们本科的时候，周宇宁做什么都要跟着顾雅臻。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周宇宁是想抱顾雅臻大腿，直到有天一个男生跟顾雅臻表白，周宇宁竟然又哭又闹，让顾雅臻把收到的情书撕了才作罢。撕情书这事可是周宇宁的本科室友亲口说的噢。」 「怎么样，小舟。这个故事你怎么看？」王晓楠热情地搭上了程舟的肩膀。 程舟不知为何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故事怎么设想都很扎心。「师姐，那你怎么看？」 王晓楠得意洋洋地拖着下巴，似乎在捋一条无形的白鬍子：「根据我的推断，周宇宁追求顾雅臻多年，甚至追随着她在组里读硕士。但是顾雅臻接受不了同性恋，但顾及着多年的友谊又不好撕破脸。所以两人的关系是复杂而又狗血的。」 「可是……宇宁师姐说不定只是觉得那个男生配不上雅臻师姐啊。」程舟尽可能的往好的方面想。再说了，顾雅臻和周宇宁不是亲戚吗。 「小舟你不知道吧，顾雅臻本科的时候可讨女孩子喜欢啦。她就算在图书馆再隐蔽的角落学习，最后都会被人找到，然后总有一群女生冲上去围在她身边问作业题。最夸张的时候是在期末考前，她的寝室那叫一个门庭若市啊。所以我觉得周宇宁喜欢顾雅臻很正常。」 「可能她们只是爱雅臻师姐的作业……」 「这……你自己想吧。」王晓楠意味深长地看着程舟，想要接着辩解，却又怕自己剑走偏锋的言论亮瞎了祖国的花朵。 若是关于别人八卦，程舟估计就一笑了之了。但这是与顾雅臻相关的事，她非常在意事件的真实性。脑海中浮现着顾雅臻与她打闹时调皮的笑脸，她莫名失落，甚至还有些置气。至于生什么气，她也想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周宇宁和顾雅臻两人相处以及顾雅臻一脸耐心地给别的女孩子讲题，她就开心不起来。 好花心啊，程舟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那个……晓楠师姐，我先学习了。」她情绪低落地转身坐下，顿感浑身上下都疲软无力，还有些酸涩。 化悲愤为学习的动力，程舟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归纳了一门期末考科目的大纲和考试重点。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归纳知识点，没有了顾雅臻的帮助，她多少有点忐忑。将整理的复习纸收回书包里，她想着等明后天顾雅臻有空的时候拿给她看看。 一想起顾雅臻，她就像一只耸拉着耳朵的小兔子，如果她有长耳朵的话。她想去找她，也许看到她后，心中的愁绪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一晚上的魂牵梦萦后，她很确定，自己喜欢上顾雅臻了。只是她对顾雅臻到底了解多少，她心里没底。顾雅臻对她好，是因为喜欢她吗？还是说顾雅臻对自己的朋友，也会这么好？ 话说她连顾雅臻有过什么朋友也不清楚。 哎，顾雅臻今天怎么偏偏就不在办公室呢。 程舟用拳头敲了自己的额头三下，想把自己打清醒些。程舟啊程舟，学海无涯，不要为了女人抛弃学习啊。 她打开电脑，登录学科资料库，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挑了几篇相关文献浏览了起来。心烦意乱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英语单词仿佛活蹦乱跳的小蝌蚪。程舟只好咬咬牙，将每段话复制粘贴到词典翻译里，对照着词不达意的中文翻译慢慢理解消化。 这般专注着，一个小时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肚子饿的咕咕叫声，王晓楠摸着肚子，颓废地瘫在椅子上说道：「小舟，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咱们去探班顾雅臻。」作为文娱部长，她是时候去尽点责任了。 「啊……好，好呀。」程舟眉花眼笑，差点喜出望外地叫出来，仿佛之前那个劝诫自己不要被女人左右情绪的傢伙另有其人。 「啧啧，吃货。说到吃饭比谁都积极。」王晓楠火速收拾了书包，催促程舟在本科生下课高峰之前赶紧跑去食堂抢饭。 -------- 第36页 在最近推近的「光碟行动」的号召下，王晓楠和程舟两人都把盘里的两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她们优哉游哉地刚吃完，本科生下课大潮的前锋才陆陆续续赶到现场。 「师姐，雅臻师姐在排练现场有午饭吃吗，我们要不要给她打一份饭带去？」望着越来越长的打饭队伍，程舟问道。 「不用，那边伙食可好了，三菜一汤加鸡腿。犯不着操心她。」 「噢，好的。」 两人收拾了餐盘筷子，起身拿到了餐具回收处。程舟在回收转盘上放下餐具，转身便迎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嗨，舟舟，好久不见。」阿健拿着刚打好的饭，特意走过来跟程舟打了个招唿。程舟看了看四周，阿健的几个朋友在不远处等他，王晓楠也在一旁盯着她看，眼波流转。 「好久不见。」 「舟舟你晚上有空吗？院里的元旦晚会我拿到了两张前排的票，要一起去看吗？」没有了三个室友的煽风点火，阿健的浮夸风格消失不见，眼睛里满是诚恳。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有票了。」顾雅臻早把位子给她留好了。 「那……好吧。」 阿健垂下眼睛，脸上划过失落。见程舟打算离开，怕再次错失良机的他终于说道：「舟舟，对不起。之前在教室里可能把你吓着了。我……很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可以吗？」见程舟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期待又害怕。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程舟酝酿与犹豫许久，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这句话不只是对阿健委婉拒绝，也是对自己的肯定，更是对另一个人的遥远告白。 「啊，没事……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阿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答。他狼狈地跟程舟告了别，拿着饭匆匆离开了。 程舟拽着春风满面的王晓楠离开了食堂，设想着王晓楠一定会问个不停，然后不出明天，整个学院的人估计都会知道她有了心上人。 果不其然，见四下无熟人，王晓楠忍不住追问道：「小舟，你喜欢谁呀？」 「林青霞。」 王晓楠：「……」她还喜欢东方不败呢。她不禁对刚才那位小帅哥产生了同情。 第20章 晚会 元旦晚会的彩排在礼堂进行，程舟和王晓楠到达礼堂的时候，舞台的灯光和音响都搭好了，台上正在安排一个舞蹈节目的走位和灯光特效。 从后门进场，整个礼堂的布置一览无余。此时正值中午，后勤的同学们正在给观众席上休息的参演人员分发盒饭。在零零星星分开坐着的一片后脑勺中，程舟一眼便瞧见了顾雅臻。 顾雅臻带来了笔记本电脑放在座位的小桌板上，正心无旁骛地写着论文。刚分发的盒饭摆在一旁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吃。 程舟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顾雅臻身后的一排座位前。她偷偷摸摸地挨近顾雅臻的脑袋，越过她的头顶看她写的文章。 顾雅臻没有回头，程舟不禁有些得意。正打算做点小动作，谁知顾雅臻蓦地向后一抓，敏捷地拽住了程舟的手腕。未待程舟反应，她依旧是若无其事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却将程舟的手牵引到嘴边，在程舟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程舟：「！！！」太过分了，程舟一阵眩晕。 顾雅臻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仰头向后望着程舟，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程舟的手背痒痒的，见顾雅臻看着她笑，整个人都快融化了。「你……怎么知道是我？」顾雅臻全程都没有回过头看她啊。 「你身上有股香味，一靠近我就闻出来了。」 程舟抬手闻了闻自己，什么都没有闻出来。 「小舟，坐到前面来。」顾雅臻懒懒地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程舟乖乖地走过一长排座椅，绕到了前排。 王晓楠走得慢，程舟刚坐下，她才姗姗来到两人身边。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互动暧昧的两人，脸上抽搐不已。她好难过啊，师妹心里只有顾雅臻一个人，还说喜欢什么林青霞。 顾雅臻盖上笔记本电脑放回书包，拿了身旁的盒饭。果然正如王晓楠所说，盒饭里饭菜丰富，香喷喷的米饭上还压着一根滷鸡腿。顾雅臻熟练地拿了筷子，夹起鸡腿凑到程舟嘴边：「小舟，吃鸡腿。」 「我刚吃过午饭啦。」程舟摇头，眼睛却还是盯着鸡腿看。 「那就吃一口。」 程舟乖乖地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后，又忍不住咬了一大口。「吃饱啦，师姐你吃。」她终于心满意足地远离了鸡腿。 顾雅臻眉眼弯弯地看着程舟，拿着鸡腿顺着程舟刚下嘴的地方吃了起来。 「雅臻姐，我也想吃。」王晓楠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顾雅臻。 顾雅臻放下鸡腿，用筷子撕下一片没动过的鸡腿肉，递给了王晓楠。王晓楠刚咬上鸡腿肉，还没碰到筷子，顾雅臻就收回了手。 王晓楠：「……」她好委屈啊，顾雅臻嫌弃她的口水。 「雅臻姐，你上去彩排过了吗？」王晓楠虽然怨念，作为文娱部长，却还是要关心一下参演人员的情况。 「嗯。一会儿还有第二轮彩排，彩排完后去换衣服和化妆。」 化妆？程舟坐在座椅上摇着腿，有些期待。「什么时候开始第二轮彩排呀？」 第37页 「估计得到下午三点了。小舟，你一会儿不是有课吗？」 「是哦。」程舟撅了噘嘴，有点不太情愿。她想留下来看顾雅臻彩排。 「没事的，」见程舟不满，顾雅臻安慰道，「晚上直接看演出，效果不是更好吗？你现在先去上课，别迟到了。」 王晓楠也自告奋勇说道：「对啊小舟，你别担心哈，我会帮你先好好看一遍的。」 「噢，那我先走了。」妒忌使程舟变形，她白了王晓楠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背上书包离开礼堂。站起身离开前，顾雅臻还不忘轻轻拍了下她的书包。 隔着几层厚厚的帆布，一阵酥麻从程舟背上传开，一直袭上了头皮。 -------- 晚上六点不到，程舟便拿着顾雅臻给她留的票到礼堂外排队入场。礼堂里头依稀传来舞蹈的背景音乐和主持人的串词，想来导演还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最后一次排练。 「舟舟！我们可以跟着你排队吗？」钟琪三人远远地向程舟走来，挥舞着手里的三张票。程舟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长龙，心虚地向身后的同学道了歉。 好在座位号已经定好了，早进去晚进去一个样，后面的同学不以为意。三个室友挤到人群里，开始东扯西拉地闲聊起来。 「珺涵，你男朋友呢？」程舟有些好奇，陈珺涵出门玩怎么会不带男朋友。 「他呀，一会儿有他独唱的节目，现在正在化妆间准备呢。」陈珺涵有些激动，「啊呀，以前我给他化妆他跑得飞快，今天终于可以一睹舞台妆的效果了。」 「一定超级帅的啊。」钟琪附和。 「舟舟啊，你的票在几排？不好意思啊，上次抢票的时候没来得及抢你的那份。」谢菲菲凑上前去看程舟手上的票号。 「没事没事，我在四排20号。」程舟不以为然。上次寝室里抢票的时候，谢菲菲见她在洗澡，就把她给忘了。好在顾雅臻给她留了一张，不然她可能就要在排尾站着了。 「哇，这么前的座位？你是演员家属吗？」陈珺涵有些惊奇，「我让我男神给我内部票，他还说没抢到。」 程舟不好意思地承认：「顾雅臻给我的呀。」 「顾雅臻今天也表演？不会是负责递话筒的吧。」谢菲菲一脸不相信，「学神不应该只会死背书吗？」 钟琪和陈珺涵被谢菲菲的吐槽逗乐了，三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程舟脸色一黑，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温柔的小绵羊瞬间变成了红眼的小灰狼。「谢菲菲，你要是妒忌人家学习好，可以直说。」 谢菲菲没想到程舟反应会这么大，不由地一愣。听到程舟的话，她面有菜色，立马就翻了脸：「我妒忌她？好笑了，书呆子有什么好妒忌的。我要是跟她一样天天埋头读书，分分钟超过她一大截。」 钟琪见状况不对，连忙拉住了程舟：「舟舟，别生气了。学神这么优秀，不会在意别人这么说的啦。别生气嘛，好不好？看我看我。」 程舟不擅长吵架，置气起来眼睛红了一大圈，眼泪都快落下来了。钟琪将她拉出队伍，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舟舟，谢菲菲就是这样的啦，从小就是班里的尖子生，天天被人捧着，哪里看得惯别人比她好哦。」钟琪小声安慰着，还不时回头往队伍里看，好像生怕谢菲菲会听见。 谢菲菲还在身后瞎嚷嚷，说着什么读研读博跟高考可不一样，跟聪不聪明一点关系也没有。 「琪琪，谢谢你。」程舟擦干眼泪，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异样目光，窘迫得不知所措。 「好啦，舟舟乖，我们回去。」钟琪牵着程舟的手，走回了队伍里。 礼堂的门终于打开了，前面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程舟没有再和谢菲菲讲话，她顺着人流走到门口的前台，拿了萤光棒和节目单就径直走到了前排自己的座位坐好。她低头看了看烫金的节目单，发现顾雅臻的小提琴独奏是第五个节目。 没多久后，王晓楠笑脸盈盈地坐到程舟身边，还给程舟带了一袋爆米花和一听可乐。「咦，小舟，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谁欺负你啦，我打他。」 「没什么，」程舟慌忙掩饰，「刚才眼睛里进了沙子，揉的时候弄红的。你看个晚会怎么像看电影一样，还带爆米花？」 「雅臻姐让我给你带的呀，哈哈。」 程舟一脸怀疑。 「好吧，雅臻姐出钱让我去给你买点好吃的，没说一定是爆米花。我琢磨着爆米花总比韭菜盒子好吧，就买了两袋。」王晓楠吐了吐舌头。 「雅臻姐呢？」程舟伸长脖子，望眼欲穿也没在礼堂里看到顾雅臻的影子。 「她在后台准备着呢。小舟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女神今天特别美，别有一番风情哈哈哈，看得我都快弯了。」 程舟脸顿时刷地红得通透，心里也多了好几分期待。顾雅臻平时在人前总是一副含蓄冷漠的模样，不知道在台上又会是什么样子？ 舞台的灯光暗下来，在台下观众的欢唿声中，开场街舞的炫酷青年们随着音乐律动的节奏帅气出场，拉开了元旦晚会的帷幕。身旁的王晓楠也跟着欢唿起来，拿出手机在微博学院元旦晚会的话题里疯狂地刷起屏来。程舟也拿出手机，看着微博上滚动的各种评论。 微博上的评论上几乎全是对街舞小哥哥小姐姐们的赞美和崇拜，观众的疯狂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第38页 【第二排从左第三个武铭坤是我男神！】 【学弟学妹们都好棒啊(／。＼)】 【李哥威武！】 …… 程舟笑了笑，思考着顾雅臻出场的时候自己应该发些什么。 师姐最棒？感觉很没新意。 学神就是多才多艺？有报復室友的嫌疑。 顾雅臻我爱你？呃……还是算了，这三个字她打不出手。 盯着眼前眼花缭乱的闪烁灯光，程舟陷入了深深的苦恼。还是认真看节目吧。顾雅臻应该没有微博，发了她也看不见。程舟关掉手机，掰了一根萤光棒玩了起来。 第21章 表白 第四个小品节目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结束后，舞台上的灯光完全暗了下去。黑暗之中程舟看不仔细，只能隐约瞧见兵荒马乱地搬离道具的几个匆匆黑影和听见脚步踏在中空木地板上的咚咚响声。 「啊啊啊——」王晓楠激动地抓着程舟的肩膀大喊了一声，引来身旁的观众频频回头看她们俩。 程舟面上淡定，心里其实比谁都紧张。她抠着手里的爆米花纸袋，睁大眼睛想在黑暗中辨别出什么，生怕错过顾雅臻可能出现的每分每秒。 黑暗中报幕声落，程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后，小提琴醇厚动听的音色悠悠飘来，一束圆形的光柱缓缓亮起，照亮了台上架着琴的颀长身影。 安静的人群里压抑着骚动，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顾雅臻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浑身上下散发着古典优雅的美。柔和的光线倾斜下来，犹如月华流过她略施粉黛后的精緻脸庞，漂亮到甚至有些不真实。 只见她动作优雅舒展地拉着琴，稜角分明的侧颜沉醉又平静。程舟被她的优雅和完美震撼了，心口阵阵发麻。她大气不敢出，在极致的痴迷与情动中融化在了悠扬动听的旋律里。 「妈呀，雅臻姐在撩我！」王晓楠将指节扣得咔咔指响，一脸桃花。程舟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让王晓楠赶紧闭嘴。 旋律逐渐加快，曲子进入高潮。顾雅臻的左手熟练地飞快换着弦，欢快的旋律宛如在一潭宁静的湖水中泛起涟漪，汇成涓涓细流，又如海里的波浪，起于深邃包容，又不失生命的灵动精彩。 程舟的瞳孔里印着顾雅臻的妙曼身姿，想要沉醉又怕失了她。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呀，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地夺走她的心，夺得轻而易举，夺得她心甘情愿。 曲尽，却仍有余音淼淼，荡漾在背景板的山清水秀里，一直缠绕到程舟的心头。 感觉身上的魂魄都要被抽走了，她手紧握着拳头，指甲在掌心印出了月牙，丝毫未觉手中的爆米花早已漏了一地。 礼堂里爆发出欢唿与雷鸣般的掌声，久久迴响在礼堂的穹顶之下。王晓楠吹了声口哨，撕心裂肺地高喊：「顾雅臻我爱你！」 程舟：「……」扎心了，被抢词了。 台上的顾雅臻对着程舟的方向莞尔一笑，随后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吶喊与口哨声。 「雅臻姐看着我笑，她笑起来好好看啊！」王晓楠激动得不能自已，站起身来挥舞着手里的萤光棒，直到下一个节目开始报幕，她才不情不愿地被程舟一把拽回座位。 程舟不禁扶额。 程舟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大家的话题还停留在顾雅臻的节目上，里面是各种哀嚎着求小姐姐联繫方式的人。 在众多的评论之中，王晓楠的微博显然拉了一大波仇恨：【顾雅臻是我直系师姐！科研大神啊，明明可以靠颜值，可是偏偏要靠才华！师姐带我们在科研路上越飞越远，你们羡慕不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舟瞥了一眼身旁的王晓楠，她还在埋头给顾雅臻刷着屏。心里多了几分难耐的躁动，趁着抽奖环节没有节目，她弯腰站起，打算出去透透气。 「诶？小舟你去哪儿？」王晓楠问。 「我去上个洗手间。」程舟弯着腰，连声道歉地从一排座位挤了出去。 出了礼堂，脚不自觉地往台后的方向迈，程舟便看见一堆杂物和穿着舞台服装的演员在做上台前的准备。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见程舟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同学迎上来问道。 「我……我找顾雅臻，就是小提琴独奏表演的那个同学。」 「噢，你说那个学姐啊。演员估计在更衣室或者化妆间吧，你可以去后头看看。」同学给程舟指了个大致方向，还不忘加一句，「那个博士学姐好漂亮啊。」 程舟点头表示贊同。道了谢后，她按照指引来到了化妆间，没看见顾雅臻的身影。只好又跑到了更衣室门前，发现女更衣室的门关着。 轻敲门后，里面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几秒后门边打开了一角。程舟见状连忙说道：「你好，请问顾雅臻学姐……」 话说了一半，程舟便愣住了。开门的人正是顾雅臻，她还穿着那一套黑色长裙，一头深色长髮散在白皙漂亮的肩膀上，精緻的锁骨在髮丝间若隐若现。 「进来。」她唇角扬起，勾了勾手指。程舟突然羞涩了起来，脸红红地跟着顾雅臻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空间狭小，此时除了顾雅臻外没有别人。程舟刚进了更衣室，就听见身后锁门的金属碰撞声。 程舟：「？？？」顾雅臻在干什么事情，偷偷摸摸地还锁门。 第39页 更衣室的角落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台亮着屏的笔记本电脑，程舟好像明白了，顾雅臻估计躲着学习呢。 「刚跟李老师回了封邮件。」见程舟望着，顾雅臻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程舟回过神来，回头便迎上了顾雅臻热切的神情，两人不由地有些窘迫。顾雅臻轻咳了一声，恢復了一本正经的神情：「小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程舟一愣。其实她能有什么事，就是等不及地想来看她。「我……我刚去洗手间，出来就想着要不顺路过来看看你。」 「噢。」顾雅臻扬了扬眉。 顾雅臻这个回答，是生气了吗？见顾雅臻对自己的回答仿佛不甚满意，程舟有些慌张和焦急。 「师姐……你刚才的表演真的好棒啊，大家都觉得特别精彩。王晓楠师姐可激动了，笑得一脸花痴，嚷嚷着要嫁给你呢。」 顾雅臻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纤细的手垂在身后的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动着。沉默片刻后，她好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呢？」 「我？」程舟心头一紧，竟不知如何回答。那些不可告人的爱意肆意涌动着，她又能从何说起。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有些酸涩。王晓楠可以肆无忌惮地喊着爱顾雅臻，她心里有了情愫，反而不敢轻易张扬。 「师姐拉得可好啦，我觉得看一次根本就不够。」掩饰着失落，程舟脸上挂着笑，轻声说道。 「所以你不想嫁给我。」顾雅臻眉头一歪，不正经地埋怨道。 「我没这么说！」程舟急红了眼，匆忙辩解。 更衣室里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程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样冲动地否认，顾雅臻估计已然察觉到她的心思了吧。这般长久地沉默之中，她又在思考什么呢？她真的喜欢自己吗？ 「谈婚论嫁有点早，我还付不起彩礼钱。」顾雅臻声音有些沙哑，深邃的眸子里绽放着别样的光彩。 程舟来不及思索，顾雅臻便贴近了她。容不得她下意识地后退，一只手灵活地绕过了她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眼中是摄人心魂的热情，顾雅臻另一只手轻抚着程舟脑后细软的头髮，凑上前去在她的额前落下一瓣柔软轻巧的吻。 「可以先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程舟脑子里嗡嗡直响，心中犹有小鹿乱撞。眼前的顾雅臻美得让她挪不开眼睛，她怔怔地望着，一时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顾雅臻喜欢自己？程舟幸福得一阵眩晕。长久压在心底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被释放出来，扫去了心中的疑惑与阴霾，她的世界里顿时天朗气清。 「好……」她的声音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哪怕这只是恍然一梦，她也心甘情愿。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雅臻薄唇微抿，却也压抑不住从嘴角漾开的雀跃。欢喜一路蔓延直到眉梢，她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了程舟的唇。 程舟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鬼使神差地，她慌张地一把推开了顾雅臻。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 「你……」顾雅臻欲言又止。 「我……」程舟唿吸急促，回过神后尴尬得想要原地消失，「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嘴上发烫像是着了火一般，还带着尚未消散的潮湿。程舟羞窘得都快落泪了。 顾雅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刚才的不算数。」 不算什么？ 「我可以亲你吗？」她眼里含着笑，柔声问道。 被似火的柔情盯得动弹不得，程舟脚一软，整个人都快跌进了顾雅臻的怀里。这种问题，她哪里好意思回答。 顾雅臻拢了拢程舟的腰，把她贴近自己的怀里。温柔深情的吻再次袭来，程舟没有躲闪，她乖巧地闭上眼，感受着两唇相碰之间电流般的战慄与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 好奇怪，她一直以为情侣间的吻是默契自然的。而顾雅臻的吻却是青涩害羞的，还带着些许笨拙。她贴在顾雅臻的胸口，静静感受着她跳动如雷的心跳。这颗心脏跳动得如此之快，还带着轻微的颤抖，程舟不由地有些讶异。 顾雅臻估计比自己还要紧张吧，程舟不禁有些想笑。顾雅臻总是装作一副高冷霸道的样子，其实在她的眼里，这副认真的模样当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两人依依不捨地分开，程舟脸上绯红一片，而顾雅臻噙着笑，眼睛转动着上下打量着她的脸。 「你看我做什么？」程舟害羞地问。 「我忘了自己还没卸妆，你额头和嘴角都有口红印。」 程舟：「……」 「我帮你擦。」顾雅臻从桌上拿了湿巾，细緻地在程舟的脸上轻轻擦拭。 程舟的脸顿时又烫了起来。 「擦好了。」顾雅臻将湿巾丢进垃圾桶里，示意程舟站起身，「你出去等我一下？最后谢幕出场我就不参加了，我们先回去。」 程舟不想离开顾雅臻哪怕一分钟，依旧是岿然不动：「我在这里等你收拾。」 顾雅臻先是一怔，随后咬唇轻笑：「你这是要看我换衣服？」 「谁要看你换衣服。」程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禁羞赧。「我回去拿书包，一会儿再回来找你。」 第40页 起身、开门、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程舟头也不回地熘出了更衣室。 第22章 谈情 程舟回到礼堂里，幸运抽奖环节刚刚结束。她熘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拿了书包和没喝完的可乐准备离开。 「小舟, 去哪儿呢？」王晓楠一脸懵逼, 这节目不还有一半吗。 「雅臻师姐找我有点事, 我先回去了。」 「不会吧, 元旦晚会也逼你回去学习？太丧心病狂了啊。」王晓楠觉得自己刚才对顾雅臻的爱慕纯粹是被猪油蒙了心。 程舟不置可否地笑笑，与王晓楠道别后, 趁着灯光昏暗赶紧离开了礼堂。她跑得如此快，一是为了赶去见顾雅臻, 二是生怕脸上有什么异样被人察觉了去。 出了礼堂, 顾雅臻已经卸了妆换下了礼服，提着一个行李袋站在门廊的柱子旁等她。程舟飞快地跑上前去, 蹦到顾雅臻面前笔直站好，抬头注视着她。 顾雅臻浅浅一笑，回看着程舟小巧精緻的脸。「去甜品店？」 「好呀。」去哪儿她都愿意。 顾雅臻给程舟系好散乱的围巾,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并排走出了礼堂大楼。 刚才一起的两人是愈发甜蜜的，但相处起来却比以往更拘束了。程舟静静地在顾雅臻身旁走着, 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言不发地走了许久, 顾雅臻突然说道：「那个……我一只手提着行李袋。」 「沉吗？」程舟连忙看向顾雅臻的手。 「不沉。」顾雅臻垂下头看着眼前的石子路，抿唇轻笑。 看见顾雅臻这副神情, 程舟知道她害羞了。只是，她们聊了个行李袋，为什么要羞涩啊？ 「那……你手上挺空的。」 程舟点点头，她没提东西, 自然是两手空空。她们到底在聊什么，顾雅臻想要她提东西吗？ 「嗯，那你拿一下我空着的那只手。」顾雅臻将外套口袋打开，示意程舟把手伸进来。 程舟的脸上又泛起了薄薄的红晕。牵手就牵手，怎么就说得这么古怪。她把左手从自己的口袋里伸出来，探进了顾雅臻外套的兜里。 估计是之前的礼服穿得单薄了，程舟摸得口袋里有些冰凉，于是将顾雅臻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的手掌里。遗憾的是顾雅臻的手比她的大些，覆盖的位置显然不够全面。 顾雅臻的唇抿得更紧了。 等顾雅臻的手暖和过来，两人的手改为十指相扣地紧握着，一路走到甜品店的时候，程舟的手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晚上甜品店人不多，店员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可以容纳四人的大卡座。看着顾雅臻走到卡座的一边先行坐下，程舟停下了脚步，突然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疑问。 四人座的位置，她们两个应该怎么坐？ 面对面地坐下，她便可以时时刻刻看着顾雅臻，看她温柔可爱的俏丽笑脸；在同一侧坐下，虽然不方便目光接触，却可以贴近她的手臂与她有身体接触，说不定还能有亲密的互动。至于斜对角坐下，没这个选项。 所以，她到底要怎么坐？ 「怎么了？」顾雅臻问。程舟若有所思地站了许久，眼神游走在自己身旁与对面的两个座位上。顾雅臻看在眼里，心思活络了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目光时常接触，程舟估计觉得尴尬；在同一侧坐下，难免会有身体接触，程舟可能会害羞。 刚与她坠入爱河不到一小时，程舟一定还很矜持吧，顾雅臻贴心地想道。 还是对着坐吧，程舟做出了最后的选择。纠结了半天，她以一个正常人想要坐得宽敞舒服些的角度解决了这个问题。 顾雅臻心领神会，在程舟正往自己对面坐下的时候，她体贴地挪到了一旁，与程舟对角而坐。 程舟：「……」顾雅臻在干什么，被她吓跑了吗。 见程舟眼神怪异还有些无辜，顾雅臻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 「吃什么？」顾雅臻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站起身把菜单递给程舟，坐下后顺其自然地挪回了程舟对面。 程舟点了一杯热饮和一块抹茶蛋糕，顾雅臻表示要跟她点一样的。 「你想吃什么嘛？不用跟我点一样的。」程舟柔声说道。 扪心自问，程舟其实是想从顾雅臻那儿蹭点吃的。两人点一样，她能吃的种类就少了。 顾雅臻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看，眼神里是清澈洞察。在吃的问题上，她终于与程舟的脑迴路达成了一致。 「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程舟乐呵呵地又点了苹果派和柠檬茶。 室内开了暖气，温度提升后相处的氛围也渐渐回暖，两人终于如同往常一样聊起了杂七杂八的琐碎事。 「啊呀师姐，我刚才忘记给你拍照了！」程舟有些懊悔，顾雅臻难得穿一次长裙，她居然没有拍照留念。 顾雅臻扬了扬眉：「你叫我什么？」 话音刚落，程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们已经在一起了，再这么拘谨地以师姐妹相称确实不妥。 那要称唿什么呢？ 程舟歪着脑袋想了想：「雅臻？」 「不好，很多同学也这么叫我。」顾雅臻摇摇头。 比如说周宇宁，以及你的一大群本科迷妹。程舟突然想起了早上王晓楠跟她说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第41页 那还能怎么称唿呢？程舟下意识地想到了叠字，又觉得有点肉麻过头了。她抓着自己胡乱扎在脑后的马尾辫在手指上来回卷着，最后终于想出了点头绪。 「我叫你顾雅臻可以吗？」程舟小心翼翼地问。 她想叫她的全名，仿佛这样就可以安心地拥有她的全部。 「好啊。」顾雅臻目光柔柔地对着她笑。 程舟也展眉笑了，亲昵地握住了顾雅臻放在桌上的手。四目相对，她想起了更衣室里亲密的举动，不由地红了耳尖。 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尝试过后，只会想要得到更多。不知道顾雅臻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人来人往的甜品店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场所，她还没有想过要如此高调地出柜。 怀揣着甜蜜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甜品，还顺带吃掉了顾雅臻的半块苹果派，程舟平坦的小腹变得鼓鼓的，吃得有些撑了。 看着顾雅臻瘦削的脸，程舟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多运动来消消食、减减肥。 「我们结帐走？」顾雅臻提议，正中程舟下怀。 「好。」 ---------- 两人牵着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经过体育馆，穿过操场，走过教学楼，直到远处本科生寝室楼里的灯光越来越近。 「路上的人好多啊。」程舟有些不舍，又有些埋怨。 顾雅臻心领神会，在程舟耳边低声附和：「嗯，想回更衣室。」 程舟：「……」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程舟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没到十点，她还不想回寝室。 「顾雅臻，你今天没骑自行车，还是我送你回寝室吧。」谁还不是女朋友呢？不能每次都是顾雅臻送她回来呀。 「要不去我寝室坐坐？」 程舟疑惑：「有外人去，你室友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顾雅臻窃笑：「博士生都是单人寝啊。」 拉什么仇恨呢，程舟扫了顾雅臻一个白眼。「那我送你回寝室。」 「那一会儿过去你在门外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房间……早上出门还没来得及铺床叠被子。」 铺床？ 「啊？」程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个进度太快，她接受不了。「我不去你寝室了。」 见程舟神色慌张，顾雅臻先是一愣。随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抿唇低笑，不敢直视程舟的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对你……」 意识到自己多心了，程舟一时大窘，勐的抬手捂住了顾雅臻的嘴。「你……你别说。」一不留神，她怎么就给了顾雅臻这样的灵感。 顾雅臻耳尖有些发红，低笑着攥了攥程舟的手。「你不用送我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吧。」见顾雅臻一再坚持，程舟也只好答应。 「顾雅臻。」 「嗯？」 「叫叫你。」 顾雅臻笑得宛如冬日里一股温暖的清风。 「晚安。」 「晚安哦。」 程舟回到寝室后，室友都还没有回来。洗漱整理过后，她沿着梯子爬上上铺，躺在床上看起了微信。 点进去「採花大盗」的备註栏，她把备註又改回了顾雅臻，再顺手给该用户置了顶。 某人採花大业已成，该露出真面目啦。 程舟给顾雅臻发了条消息：「顾雅臻，回寝室了吗？」 「顾雅臻。」她喃喃自语，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我刚到寝室呢［呲牙］。」顾雅臻给她回了个笑脸。 顾雅臻：「亲爱的在做什么？」迅速又是一条。 听到这个称唿，程舟心里暖暖的。顾雅臻之前聊天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叫过自己呢。 对啊，她今天改口叫她顾雅臻，那顾雅臻又是怎么称唿她的呢？程舟转了转眼睛，晚上的两人的对话在脑海中飞快闪过。 晚上的时候。 顾雅臻说：「那个……你的课选好了吗？」 顾雅臻又说：「那个……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顾雅臻还说：「那个……」 程舟这才意识到，顾雅臻想唤得亲密些，却又每每说不出口。于是她的称唿就从「亲爱的」变成了「那个」。 顾雅臻好害羞啊。 程舟忍不住笑了，顾雅臻的高冷人设都快崩塌成碎渣了。 程舟：「顾雅臻，你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呀？」 顾雅臻：「是的 [ 尴尬 ] 。若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程舟：「我也是，请多指教。」 第23章 包子 虽然躺在床上，程舟依然毫无睡意。举着手机久了手臂有点酸, 她翻身坐起, 换了个姿势和顾雅臻继续聊微信。 同样是聊天, 顾雅臻在微信上的话明显多了, 语气也比平常柔和亲切, 还时不时地学着程舟发各种卖萌的表情，频率之高令人咋舌。 程舟：「顾雅臻, 你在做什么呢？」 顾雅臻：「坐在书桌前跟你聊天呀。」 程舟：「那你一会儿做什么呢？」 顾雅臻：「接着改文章，争取在你期末考结束前写出终稿［可爱］」 加上了爱情的厚重滤镜, 程舟看着手机笑得很甜。顾雅臻把程舟的生活加进了自己的工作计划里, 学神喜欢人的方式真的很可爱。 第42页 程舟：「为什么一定要在我期末考结束前写完呀？」 顾雅臻：「因为你期末考后我们要一起做你的课题，还要跟你一起预习计算机辅助化学, 教你写代码。」 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程舟：「不行不行，你要专心忙自己的事情，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程舟这头刚回復完, 房间外开门的钥匙声响起，钟琪和谢菲菲搭伴回了寝室。 钟琪轻手轻脚地踏进来, 走到程舟床边轻声询问：「舟舟, 你睡了吗？」 「还没，准备睡了。」程舟躲在床帘里, 手里打字依旧飞快。 顾雅臻此时回復了一句：「跟你在一起就是休息呀。」 跟你在一起就是天天学习。 见程舟没睡，钟琪高兴地说道：「舟舟，今天的晚会好棒啊，顾雅臻的小提琴拉得好优雅, 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说罢她又给身旁的谢菲菲使了个眼色：「菲菲，你说是不是？」 谢菲菲手上拿着一盒红提，有些笨拙地晃了晃肩膀。钟琪拉了拉她的小臂，她只好神色尴尬地同意：「是啊，学神连小提琴都拉得那么神。」 程舟打字的手微不可觉地顿了顿。谢菲菲的语气里反常地没了以往的神气与跋扈，这般放下姿态与程舟聊天，程舟心下瞭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菲菲居然在跟她示好求和。 「嗯，顾雅臻可厉害啦。」程舟柔声说道，语气像是在阐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舟舟，我买了红提，你要不要尝尝？」谢菲菲看不见程舟的表情，搞不清她现在的态度。 「不用了谢谢，我刷牙啦，你们吃吧。」程舟此时胃中痉挛，浑身发热，仿佛刚跑完一个全力冲刺的五十米跑。 谢菲菲向来说话不太好听，程舟性子软不太计较，谢菲菲也从不当回事儿。今天突然回嘴吵起来，程舟没想过谢菲菲会跟她求和，也做好了冷战的心理准备，现在突如其来的示好生生浇灭了她理直气壮的火焰。 心口堵得慌。 说不上开心，顶多只是心软并松了口气。 「我放你桌上，你明天再吃吧。」谢菲菲声音很虚。 「嗯，谢谢啦。」 程舟揉了揉脸，随后将身子躺平。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 早晨，天灰濛濛地刚亮。程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盯着头上床帘的花纹发愣。 一晚上辗转反侧，醒了好几次，每次脸上都挂着笑。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天亮了，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手机传来振动，顾雅臻发来微信：「醒了吗？」 程舟：「醒了呀。」秒回。 顾雅臻：「一起吃早饭？我来接你。」 程舟：「好的，我马上下楼。」 程舟手忙脚乱地下了床，一边刷牙一边拧毛巾，套着毛衣踩进休闲鞋里，收拾书包还不忘将红提放进去。五分钟后，她梳洗打扮好出了门。 踏着欢快的步子跳下楼梯，一口气下了六楼半。走过一二层间的楼梯转角，下了两三级台阶，程舟又突然折返上去，对着转角处的一块全身镜细细检查了仪容，拨了拨额角乱飘的碎发。 一切准备就绪。 转弯走到宿舍楼的大堂，玻璃门外停着的自行车上是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 这么快？ 程舟匆忙拉开门，走到顾雅臻身边。 「早上好。」顾雅臻神采奕奕，乌黑髮亮的眸子里敛着笑。 「早上好呀。」 「上车，吃早饭去。」顾雅臻示意程舟坐到自行车后头的软垫上。 看着她那如沐春风的神情，程舟忍俊不禁，有种坐上了一台红色法拉利的错觉。 程舟侧坐在后头，搂着顾雅臻的腰依偎在她的背上。两人七点半点不到就到了学校食堂的早餐部。 「一会儿还有课吗？」顾雅臻端着两人的早餐，找了处空位坐下。 「十点有一节考前答疑课，上完之后就没有课了。剩下的几天专心备考。」程舟咬了口肉包，发觉今天的肉包比昨天的好吃多了。 「嗯，好好复习。」顾雅臻认真地点点头。 程舟看着低头喝粥的顾雅臻，有种想要亲亲她的冲动，奈何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动手。用目光细细描绘着她平淡矜持的表情，程舟一时间难以将昨晚那个在微信上卖萌的人与之联繫在一起。 「顾雅臻。」 「嗯？」顾雅臻低头吃着碗里的烧卖，抬眼回应程舟，大眼睛里眼神清澈。 「我想喝一口你的粥。」 顾雅臻笑着眯了眯眼，放下吃了一半的烧卖，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餵给程舟吃。 「我可以吃你的包子吗？」顾雅臻问。 「好呀。」程舟把包子举到顾雅臻嘴边。顾雅臻在程舟吃过的一口上咬了更大的一口，半个包子就这样没了。 师姐变了，居然抢她吃的。程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垂眸偷笑的顾雅臻，她这么小的嘴究竟是怎么咬下这一大口的？ 顾雅臻平復了表情，给程舟碗里夹了一个烧卖。烧卖里包着肉和虾仁，程舟当下决定不跟她计较。 两人吃完早饭回了办公室。来得太早，王晓楠和周宇宁都没有回来，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 程舟放下书包，将复习资料搬到顾雅臻的办公桌旁，撒娇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坐在你身边学习呀？保证不打扰你。」 第43页 顾雅臻点点头，笑得腼腆。她用胳膊圈住程舟的脖子，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蹭了蹭。 额头上痒痒的，突然的亲昵让程舟面红耳赤。按耐不住地心跳加快，她踮起脚尖，在顾雅臻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两下。 顾雅臻笑意更浓，抓住程舟的细软手腕，俯身亲吻了她的嘴唇。没有了昨日的震惊和紧张，程舟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柔软甜蜜的吻，幸福又沉醉。 亲吻过后，程舟轻喘着气，抬头看着顾雅臻覆了红晕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顾雅臻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勾起唇坐下，拉着程舟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腿上。 程舟一时羞窘，连连摇头：「不要，我要去复习了。」她拉了椅子坐下，翻开书页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顾雅臻只好作罢，凑上前去摸了摸程舟的脑袋。 两人各自专心地学习了一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周宇宁拿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 「雅臻，早……」看见坐在顾雅臻身旁的程舟，周宇宁话说了一半便愣住了。 「宇宁师姐早上好。」 「早上好。」顾雅臻今天心情不错，语气里满是愉悦。 「小舟早。」周宇宁迅速换上了笑容，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个大塑胶袋，走到顾雅臻身边说道：「雅臻，我这几天回了趟家，带了不少你爱吃的，你拿着。」 顾雅臻皱了皱眉，脸色一沉，最后却没有发作：「没事，你留着吃吧。」她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雅臻……」周宇宁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依着她。「那你接着写论文吧，我不打扰你了。」她轻轻拍了拍顾雅臻的肩膀，嘆着气回了自己的座位。 程舟死死地盯着顾雅臻被拍过的肩膀，想起了王晓楠跟她说的八卦。 「怎么了？」顾雅臻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程舟复杂的表情。 「没什么。」程舟委屈地别过眼睛，把脸埋在胳膊里。 女生之间拍拍肩膀其实没什么，可是周宇宁拍顾雅臻的肩膀……她总觉得膈应得很。 「顾雅臻，要不要吃红提？我给你洗哦。」程舟直起身子，凑到顾雅臻耳边轻声说。 「好。」顾雅臻回答得干脆利落。 于是程舟去洗手间洗了带来的红提，回办公室坐在顾雅臻的身边一个一个地剥了餵她吃。 身后的周宇宁猝不及防地被餵了把狗粮，悻悻地离开办公室，拿了白大褂去隔壁做实验。 快到十点的时候，程舟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去教学楼上课。身边的顾雅臻不声不响地站起，跟着程舟出了门。 「送你上课去。」四下无人后，顾雅臻配上旁白。 「陪我上课去。」程舟学着顾雅臻一本正经的语气回了一句。 顾雅臻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程舟见她笑得可爱，忍不住将手伸到顾雅臻的口袋里挠了挠她的手心。 「顾雅臻，你现在都不叫我名字了。」程舟佯装埋怨地说道。昨天顾雅臻不好意思叫她，但她总不能没有称唿吧。 「程舟？」 程舟瞬间寒毛直竖，有种小时候做错事后被妈妈呵斥的既视感。她叫顾雅臻全名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的全名怎么就怪怪的呢。 「还是叫舟舟吧。」程舟想了想说道。虽然不特别，但亲近的人都这么叫她。 「好的，舟舟。」顾雅臻很乖地答应。 第24章 小舟 「舟舟，化工原理的笔记可以借我拍一下吗？」答疑课上, 钟琪凑到程舟身边问道。 「可以。」程舟毫不犹豫地回答, 从桌上的一沓资料中抽出了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 这本期末复习笔记要比以往的轻薄许多, 都是程舟根据顾雅臻给的方法整理收集好的重要知识点。 钟琪掂量了一下小册子, 有些讶异：「舟舟, 老师上课就讲了这些吗？」 「噢，这些笔记内容我整理过的, 都是我认为比较重要的考点。」 「哇，舟舟好厉害啊。」钟琪说道,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资料吗, 比如说老师上课的板书？」 一旁的陈珺涵也大大咧咧地转过身问道：「你有整理之前的笔记嘛？我承包了。」 程舟：「？？？」整理过后的笔记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呢，期中考后我就没抄过板书了。」 陈珺涵不禁瞪大了眼睛, 脸上写满了惊恐：「舟舟，你是我们寝室派出的学习代表，你不学习我们怎么办啊。」 程舟：「……」她哪里不学习了。 「说,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学习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学习？」矜持了很久的谢菲菲终于补刀。 「哎, 我不就换学习方法了嘛, 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雅臻师姐教我这么做的啊……」程舟嘀咕道。 「顾雅臻跟你整理的？」钟琪突然两眼放光，迅速地扒走了程舟的整理笔记。陈珺涵和谢菲菲也不甘落后, 拿起手机挤在后面拍个不停。 扎心了。同样的笔记，挂上自己的名字就无人问津，挂上顾雅臻的名号就仿佛开了光。 刚才室友的那一番质问，让年少无辜的程舟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学习压力。平时玩的时候没人想起她, 一到期末考，她在寝室里就突然异常受欢迎和关注。 她这个学渣尚且有这样的压力，那学神如顾雅臻，她以前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顾雅臻那么温柔可爱，那些围着她周围转的同学们，会不会对她很兇很不客气啊？ 第44页 仔细想想，程舟又觉得自己多虑了。顾雅臻也就在她面前乖巧，她在别人面前那么高冷，不把别人吓到不敢问就不错了，谁还敢对她颐气指使。 想到这儿她就放心了。 下课后，程舟走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你快看，那不是昨晚拉小提琴的学姐吗？」 「哇，女神穿休闲装也好漂亮啊。」 「想要微信嘤嘤嘤。」 程舟向不远处望去，看见顾雅臻正靠在楼梯旁的墙边，手里拿着一本列印的文献在看。仿佛察觉到了程舟的靠近，她阖了文献，抬眸望着程舟笑。 「啊啊啊，女神笑起来好美啊。」目睹顾雅臻放电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夸赞。 程舟不由地腹诽，幸好顾雅臻平时不怎么爱笑，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笑起来会迷倒多少人。犯规了啊，又乱撩妹。 还撩到她脸红心跳。 谢菲菲走在程舟后头，快步走追上议论的女生群体，拉着一个熟识的朋友得意洋洋地炫耀：「我有女神的微信，分享给你们啊。」 「好啊好啊。我说谢菲菲，你怎么认识这么多大神啊，果然大神都跟大神玩。」 「没办法，平常活动多，很多人都得认识。」谢菲菲装作无奈地摇头，眼神里却满是神气。 程舟没有理会谢菲菲的吹牛，她笑着走到顾雅臻身边，轻声打了个招唿：「又见面了哦。」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十七小时，已初见相互黏人的端倪。听着程舟的轻声细语，顾雅臻抿唇笑得含蓄：「中午吃火锅？」 「好呀。」程舟点头。 顾雅臻让程舟背过身子，拉开拉链将文献塞进了程舟的书包。「帮我保管一下知识，吃饭完再取。」 「要收利息的。」程舟拽着顾雅臻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往校门口火锅店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后，后头叽叽喳喳聊天的女孩们顿时有些惊讶。 「那不是程舟吗？她跟学姐好像很熟啊。」 「为什么我觉得女神看着她笑得那么宠溺？」 「想啥呢，哈哈哈哈，小文你最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闺蜜之间也可以很有爱的啊。」 「程舟是谁？」其中一人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会吧，都两年多了，院里的同学你都没认全？程舟是五班的啊，好像跟菲菲你一个寝室？」 谢菲菲轻咳了一声：「是的，我和程舟、陈珺涵还有钟琪一个寝。」 「她不在学生会里，也不怎么参加活动，我怎么会认识啊……」刚才被怼的女生无辜地说道。 「也对哦，她好像总是泡在图书馆。话说程舟好漂亮啊，眼睛大大的皮肤又白，我觉得她就是五班的班花。」 「不会吧，」谢菲菲不贊同地皱了皱眉，冷不丁地说道，「你们不觉得程舟看上去很呆吗，没点聪明劲儿。」 几个女生愣了愣，不知作何回答。沉默数秒后，她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菲菲，你之前说你室友学习特别认真，但是成绩还不如你随便学学的好，说的就是她？」 谢菲菲点点头，对这样的话题好似习以为常：「是啊，智商不够用。」 「可惜了。不过菲菲你这么说她，不怕她以后不给作业你抄了吗哈哈。」 谢菲菲窘迫地顿了顿，随后翻了个白眼：「什么嘛，我这一百三的智商抄她的作业，算给面子她了好嘛。」 ----------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程舟和顾雅臻坐在门外的两人等位区排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引来身边坐着的好几对情侣异样的目光。 「蒸发过程中引起温度差损失的原因有哪些？」顾雅臻问。 「嗯……溶液蒸气压下降，加热管内液柱静压强，管路阻力。」程舟脱口而出。 「离心泵的气蚀余量越小，则其抗气蚀性能越？」 「越强。」 「a23号的两位！」门口的服务员拿着麦克风喊道。顾雅臻连忙站起身，牵起程舟走上前去。 身旁的几对小情侣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什么人啊，吃个饭都在学习。 顾雅臻翻着桌上的菜单，边看边说道：「刚才你答对了五十道题。」 「那有奖励吗？」程舟一脸期盼地问。 「嗯，回去奖励五十个吻。」顾雅臻抬头盯着程舟，郑重地说道。 程舟觉得自己估计会被亲到腿软。她咬了咬下唇，害羞地低下头，对着菜单点了三个菜。 唯美食与顾雅臻不可辜负。 吃着碗里的羊肉，程舟突然问道：「顾雅臻，跟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好不好？」 「什么方面的故事？」 「什么方面都可以呀，想听有趣的事情。」程舟想要了解她的很多很多事。 顾雅臻沉吟片刻，随后拿起桌上的餐巾纸，一边叠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小时候我妈工作忙，家里没人照顾我，一到寒暑假她就会把我带着去上班。她去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最后排旁听。微积分好难，我什么也听不懂，就坐在座位上撕草稿纸，叠小舟玩。」 餐巾纸在她灵巧的指间快速变换着，话音刚落，顾雅臻的手掌上就多了一个漂亮的纸船。程舟感嘆顾雅臻手工的灵巧，高兴地接过纸船捧在手里。 第45页 「你叠的小舟……」话说了一半，程舟突然停顿，这才品出了顾雅臻话里独特的意味。 叠小舟玩……顾雅臻用词真考究。 嘴上欺负完程舟，顾雅臻又露出了她那抿唇低眉的招牌笑容，害羞又得意。 「小舟不是用来叠着玩的。」程舟佯装生气地说道。 顾雅臻轻笑，在桌下两腿交叉着夹住了程舟的脚踝。 「不逗你了，我讲个别的好不好？」 「嗯，那就讲讲你本科的时候在图书馆与姑娘们不得不说的故事。」 顾雅臻嘴角抽搐，一脸无奈。大仇已报，程舟得意地抽出双脚，反过来将顾雅臻的小腿夹在自己的小腿肚之间。 「哪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有啊，听说你本科的时候，总是给各种漂亮姑娘讲题呢。你是不是在图书馆支了个摊，专门给女孩子答疑解惑呀？」 顾雅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没办法呀，她们十几个人建了个qq群，每天分头堵我。我每天换地方，都躲到图书馆角落里了，她们还是能找到我。」 见顾雅臻窘迫，程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像着她每日游击战一样的紧张学习生活，程舟又有些心疼她。顾雅臻虽然面上冷淡，其实性格跟她一样，都不太会拒绝人。 不仅不懂得拒绝，对喜欢的人，还会默默地掏心掏肺示好。程舟望着顾雅臻明丽的笑容，感动和疼惜交织着涌上心头。 「顾雅臻，」她喃喃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某一天。」顾雅臻柔声说，「中午在食堂里，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打饭时抢到了最后一块红烧肉，兴奋地又蹦又跳。我不敢上去打扰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笑。那天晚饭，我吃了五块红烧肉。」 「吃完我就喜欢上你了。」 第25章 松香 「顾雅臻，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新年前一天的下午, 程舟拖着箱子, 在回家前去办公室见顾雅臻。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 顾雅臻转开摇椅, 把程舟搂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虽然依旧是不好意思, 程舟没有拒绝，侧坐回搂着顾雅臻的脖子。 两人的脸顿时贴得很近, 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唿吸。 「什么礼物？」顾雅臻好奇地问。 「你猜。」程舟一碰一放地轻点顾雅臻嘴唇，觉察腰上的手搂她搂得更紧了些。 前些天, 想到要把顾雅臻一个人留在学校跨年, 程舟便觉得很愧疚。为此，她决定给顾雅臻买礼物作为补偿。只是, 挑选礼物这件事情都快让她头秃了。不同于程舟喜欢吃，顾雅臻平时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事物的极致喜爱。最后挑来选去，她看中了一款小提琴用的高级松香。 松香的具体用途她没仔细看, 反正就是给琴弦抹的，好像还挺重要。程舟以为, 大概就是给琴弦上油的意思吧。 顾雅臻笑：「猜不到。是什么？」 程舟被顾雅臻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是……」 叫什么来着？情迷意乱之中，程舟居然想不起来松香这两个字。 那个上油的东西。 「润滑油。」 顾雅臻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仪器用的还是……」 反应过来的程舟只想一板砖拍死自己。「不是……不是！那个抹小提琴上的, 油光闪闪的块块！」 「噢，是松香。」顾雅臻恍然大悟，「那不是润滑用的，是增大摩擦的。」 「啊呀——」程舟羞涩地埋进顾雅臻的肩窝里, 简直不敢面对现实，「刚才我什么都没说。」 顾雅臻笑着抚摸她的长髮，轻声哄道：「我也什么都没说。」 程舟从口袋里摸出用手帕包好的松香，头也没抬地递给顾雅臻。 「谢谢舟舟，我很喜欢你的礼物。」顾雅臻接过松香，郑重地打开抽屉收好。 「舟舟。」顾雅臻唤道。 「唔——」程舟依旧不愿抬头，生怕顾雅臻笑话她。 顾雅臻只好由着她。 下巴枕在顾雅臻的肩膀上，闻着她头髮上好闻的气息，程舟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侧脸瞄了一眼顾雅臻白皙光滑的脖子。 随后她便移不开目光了。顺着脖子视线向下，顾雅臻衣服领子向外略翻，里面的细嫩皮肤若隐若现。偷偷再往下看进去，视角极好的程舟瞬间一览无余。 程舟脑子仿佛有烟花炸开，轰地被炸得不省人事。这个角度有毒，她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见了。 程舟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打算看得这么透彻的。里面那件小的不应该能够挡一挡的吗……不然要它有何用。 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无法自拔，身子下面一空，顾雅臻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桌子上。程舟心中一惊，生怕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察觉，不敢直视顾雅臻清亮的眼睛。 顾雅臻的脸红通通的，还稍微有些气喘。 这是害羞了？ 「好沉啊。」顾雅臻说。公主抱不是那么容易操作的。 程舟：「……」好伤心啊，顾雅臻说她胖。 -------- 新年的清晨天气大好，阳光斜斜地穿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照在程舟暖烘烘的被窝上。 程舟眼睛还没睁开，就在床头柜上摸索手机，差点打翻了檯灯。开机后，手机传来振动，一秒前顾雅臻给她发了微信：「舟舟新年快乐！」 第46页 好巧啊，程舟有些欣喜。她也连忙回覆：「顾雅臻新年快乐～」 程舟没有跨年的习惯，十一点没到就蒙上被子倒头大睡。她原本想着坚持会儿，陪顾雅臻在微信上跨年，谁知顾雅臻不解风情，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程舟：「昨晚跨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顾雅臻平时睡得晚，凌晨估计还没睡。 顾雅臻：「我把文章改完了［可爱］」 程舟：「哇，好棒啊。超前一个多星期完成任务，回来给你奖励哦。」 顾雅臻：「［呲牙］［呲牙］」 顾雅臻似乎对这个八零后最爱的呲牙表情情有独钟。 趴在床上聊了一会儿后，程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只好放下手机下床找吃的。 爸妈昨晚打麻将去了，现在估计都在补觉。程舟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瞧了瞧。妈妈昨天去市场补过货，冰箱里菜鱼肉蛋应有尽有。程舟挑了几样食材，煎了一碟蛋饼，煮了一锅蘑菇鸡肉粥。 美滋滋地吃掉自己的那份，程舟幸福地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下午才回学校，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程舟又去厨房逛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从冰箱和储物柜里翻出面粉、黄油、酵母和牛奶，和面、发酵、擀面、成模再到烤制，除了中间等发面的时候回房间复习了一会儿功课，程舟热火朝天地忙活了一个上午，做了满满一烤盘奶香四溢的烤面包。 她将一半的牛奶面包用保鲜盒装好放进书包里，其余的则用保鲜膜盖好放回了冰箱冷藏。 忙完后出了一身汗，程舟顾不上洗澡，先给顾雅臻发了条微信：「下午给你带好吃的，等我回来哦。」 顾雅臻：「好［可爱］」 -------- 担心面包中途被室友截胡，程舟回到学校后第一时间就是跑去办公室。 「噹噹噹噹，给你的奖励。」程舟跳到顾雅臻面前，把保鲜盒举得高高的。 顾雅臻眼中划过惊喜，接过保鲜盒拿出一个面包吃了一口。 「好不好吃？我自己做的。」 「好吃。」顾雅臻笑得一脸灿烂。 「那你多吃点，最好吃到和我一样胖。」 顾雅臻身材偏瘦，程舟和她抱在一起的时候，缓冲全靠自己的肉。 顾雅臻嚼着面包，眨巴着大眼睛：「你不胖啊。」求生意识可以说是很强了。 之前是谁说自己沉来着。当时的场景歷歷在目，程舟想忘也忘不掉。 「我要留着慢慢吃。」顾雅臻盖上盒子，心满意足地将剩余的面包放在桌子边上。 两人在座位上玩闹了一会儿，程舟靠在顾雅臻身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顾雅臻，我今天复习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篇文献，和你做的是不同体系的半导体器件，但是机理比较类似。它里面测出的数据和结论好像跟你的有些矛盾……我在想……之前你做的那个器件，原理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学神的权威发起挑战，程舟的心里很没底。 「可以把文献发我看看吗？」顾雅臻恢復了学习时的严肃和认真。 程舟给顾雅臻传送了文件。顾雅臻立马打开电脑，滑鼠滚轮快速滚动着。尽管心在学习，她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紧紧握着程舟的手不放。 因为对领域的了解颇深，顾雅臻看文献的速度很快，仔细阅读了摘要结论和实验图表后，文章的中心主旨就瞭然于心。前后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这篇文章的观点还是很新颖的，虽然机理相似，但是不同体系是不能直接这么类比应用的。你看……」顾雅臻拿了纸笔，耐心地给程舟讲解。 程舟一开始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听完顾雅臻的解释，才发现自己的逻辑上有致命的漏洞。她不禁垂头丧气了起来。 「不过，舟舟你找的这篇文章还是很有意思的，我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顾雅臻扶着下巴沉思着，最后恍然大悟一般，兴奋地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些关键词。 将最新的思路与网上现有的资料结合，顾雅臻快速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个新的探索方向有了雏形。 程舟目瞪口呆，这也太快了吧。 猝不及防地，顾雅臻踢着转椅滑到程舟身前，在她脸上飞快落下一吻，分开时还不忘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舟舟，你好厉害。」 什……什么？学神夸她厉害？ 程舟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心里有点飘。「我……我也就随便想了想，觉得这个方向说不定能用。」初生牛犊不怕虎，发动机都没搞清楚就认定火箭能上天，程舟觉得自己的发散性思维纯粹是因为知识储备太少。 不过能给顾雅臻提供灵感，她还是很高兴的。顾雅臻总是在学习上帮她的忙，这让她心里异常踏实。但她更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天，可以和她相互扶持，共同分担。 「舟舟，你很棒。你总是可以有很多新想法，这对科研很有帮助。」 顾雅臻夸起人来真是令人措手不及。程舟的胡思乱想确实很多，有的时候甚至是异想天开。但她从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优点，也不懂得怎么合理利用它。 「顾雅臻……你再夸我……我就要骄傲了。」望着顾雅臻真诚的脸，程舟有些眩晕。 第47页 「就怕你不骄傲。」顾雅臻将程舟搂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顾雅臻，你是天使嘛？为什么总是能看到别人的优点。」她从来没从谁那里得到过如此高的评价，还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我是一个菠萝。」 程舟不明所以地抬头看顾雅臻。她在卖萌吗？ 「你是我的千里马呀。」 ……这普通话说的。「那我们这就去超市买你的同类吃。」程舟戳了戳顾雅臻的肚子，笑得一脸温柔。 第26章 代沟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程舟再次举手示意监考老师，申请多拿两张空白纸。她的桌上此时摊着五六张写着满满计算过程的草稿纸, 看样子起码已经把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两三遍。 监考老师一脸无奈地走下讲台, 拿起程舟的试卷快速扫了一遍。随后他点了点程舟的桌子, 低声说道：「这位同学注意一下环保。你已经满分了, 别再检查了, 我不会给你加分的。」 四周瞬间投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 程舟愣了愣，脸刷地红得通透：「好的, 谢谢老师。」 好尴尬啊，居然被老师吐槽了。 考试结束十分钟前不能提前交卷, 程舟顿时坐立难安, 只好四处张望解解闷。 以前专心答题的时候没有注意，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考场里到处都是打手势做暗号的同学，监考员一咳嗽，他们就立马安静, 过一会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谢菲菲这回坐在程舟前面，此时正把手机放在桌子下面搜索答案。 程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换做是她, 老师一咳嗽, 她估计都能吓尿。 铃声响起，骚动再次升级。程舟早已见怪不怪, 端正坐好等老师收卷子。 没料到的是，监考老师一转过头背对着他们这几列，谢菲菲突然转身，程舟左右的两个高大的男生也勐地站起来。三只急躁的魔爪快速伸向了程舟的试卷。 程舟立马吓呆了, 左边的男生手速最快，成功抽走了她的试卷，匆忙坐下抄了起来。他的脸上流着汗，焦急之中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抄窜题了。 「你，你把试卷还给我！」抄袭与被抄袭同罪，程舟很害怕。「老师看过来了！」 「怕什么！我很快的。」男生头也没抬，手上依旧抄个没完。 「尼玛你把卷子给我。」谢菲菲气到发抖，「我先转身的。」 几人僵持了几十秒，监考老师卷子收到了他们这一列，他们这才乖乖地坐回原位，仿佛没事发生过。 监考老师瞥了程舟一眼，面色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考试结束后，众人从考场鱼贯而出，许多人的脸上都挂着懊恼，还有一部分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放假的喜悦。 「考试好变态啊，怎么这么多计算题。」 「哎，当我算出汽车轮胎内的压强高到可以产生核聚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程舟低着头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尽管没被处分，她还是觉得很委屈。三个人同时抢她的卷子，其中两个还那么壮，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监考老师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顾雅臻在教室外等着她，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程舟哀伤地走上前去，直直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见程舟心情不好，顾雅臻低声安慰：「舟舟，我听你的同学们讨论，这次试卷很难，你也不要苛责自己。」 「试卷不难，都会做的。」隔着顾雅臻厚厚的衣服，程舟的声音显得更沉闷了。 「是谁欺负你了，嗯？」 程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雅臻，越说越委屈难过。 顾雅臻秀眉微蹙，好似有些生气。「那三个人叫什么名字？」 啊？程舟瞬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顾雅臻。她要干嘛？ 「你……你别搞事啊，我也没那么生气啦。」程舟生怕顾雅臻一时冲动去得罪人。 程舟紧张起来的时候，眼神软软的，看得顾雅臻严肃的脸色又迅速柔和了下来。「不搞事，就记一下，以后帮你防着点他们。」 程舟将信将疑，还是将名字念给了顾雅臻听。顾雅臻点点头，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 见顾雅臻这么护着她，程舟心情立马好了不少。她踮起脚尖，偷偷嘬了一口顾雅臻手里的奶茶，喝完还不忘抬眸观察顾雅臻的表情。 「小馋猫，」顾雅臻笑道，「这奶茶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呀。」 程舟狡辩：「偷喝会比较甜啦。」 -------- 以往的几次期末考结束后，程舟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家，过上几天一手零食一手电视遥控器的肥宅寒暑假生活。宅了几天闲不住后，她就会出去做做兼职，赚点零花钱买东西吃。 和顾雅臻谈恋爱以后，这种生活节奏就被打乱了。寒假开始后，整个c大的本科生都快走空了，程舟依旧坚持留在学校，过着早出晚归的课题组生活。 对此程舟不但不埋怨，还觉得美滋滋。和喜欢的人一起进步，这种感觉又充实又幸福。 寒假里没了平时的课程，程舟更是从早到晚呆在办公室里，跟着顾雅臻一边学习一边谈恋爱。 算起来两人在一起也快一个月了，关系是愈发亲密。两人在办公室里独处时，亲亲抱抱是常态。周宇宁和王晓楠工作日白天通常都在办公室，只有这些时候两人会突然矜持，假装若无其事地各干各的活儿。即便如此，两人亲密的小动作依然不少。 第48页 撕开一包薯片包装袋，程舟躺在转椅靠背上，惬意地边吃边看文献。听到薯片包装袋的咔咔声响，顾雅臻转过头看她，伸手覆上她的肚皮摸了摸：「吃这么多也不胖？」 程舟肚子一缩，连忙拨开顾雅臻的手：「啊呀，我深藏多年的积蓄都被你发现了。」 身后的王晓楠一脸抽搐，转过身去问低头学习的周宇宁：「宇宁姐，你觉不觉得她们俩最近很不正常。」 空气中好像瀰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嗳，忘年交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宇宁的脸上划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对哦，三年一个代沟。」王晓楠恍然大悟。顾雅臻和程舟正好差了三届。 顾雅臻快速转过转椅，赏了王晓楠一个白眼。王晓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雅臻姐你别生气，女大三抱金砖，雅臻姐你有福。」 程舟一脸茫然：「那不应该是我有福吗？」顾雅臻比她大三岁啊。 「不啊，小舟你今年读大三，所以雅臻姐才有福啊。」 周宇宁看不下去了：「王晓楠你是不是没有文化！大三是大三岁的意思啊。」此大三又非彼大三。 「咦？这样的吗。」王晓楠挠挠头，感觉涨了知识，丝毫未觉身旁三道一言难尽的目光。 周宇宁和王晓楠中午通常会早些去吃饭，而顾雅臻因为要守着实验，一般都会拖到下午一点才出去吃。 闲杂人等走后，程舟瞬间欢脱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进实验室，从背后亲亲热热地搂住顾雅臻的腰。 顾雅臻一动不动地由她抱着，拿着笔记本做着记录，眉眼不经意地弯了弯：「穿白大褂了吗？」 「穿吶，还带了手套和防护眼镜。」程舟不近视，所以进实验室还要额外戴一副防护镜。 「嗯。」顾雅臻放心地点点头。「最近在做新实验的可行性分析，等这一步骤完成了，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开一个新课题。」 「好。」程舟有些期待，这个实验是顾雅臻和自己一起商量想出来的，十分有纪念意义。 「对了，」顾雅臻顿了顿，「我的文章投稿被接收了，我是第一作者，你是第二作者。」 程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大贡献，也就刷个烧杯、递个移液管还有吹个气球……」 「忘了？第三步骤你还找了文献，解决了一个难题。」顾雅臻提醒道，「舟舟不要总是缩小自己的贡献，谦虚没有用的。」 程舟委屈地撅了噘嘴，顾雅臻又教育她了，好严肃啊。不过她又说得很对，程舟总是无力反驳。 「你分明才是最谦虚的那个嘛。」程舟不满地嘀咕，「平时不声不响的，只要一问什么都会。」 顾雅臻笑了笑，向后伸腿勾了勾程舟的脚踝。「你的课题实验数据也差不多了，文章开始写了吗？我可是第二作者，要天天督促你。」 「吃完饭再写，饿了写不动。」程舟理直气壮。 「好，下午我看着你写，不许偷懒。」 -------- 晚上回到寝室，程舟哼着歌，享受着单人寝室的自由自在。寒假大家都跑得差不多了，别说程舟寝室，整栋女生宿舍都空空荡荡的。 手机里传来振动提醒音，程舟打开看了看，不禁眼前一亮。 高中时的好朋友宋一萌发来微信，说她最近刚从c国回来，问程舟明天是否有空去市区一聚。 宋一萌是程舟高中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三观很合拍。只可惜高中毕业后，程舟考上了c大，宋一萌则因为高考失误，最后选择了出国留学。两人已经有一年未见了，程舟最近还怪想她的。 明天……程舟想了想，好像除了写文章就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于是她拿起手机回復道：「好呀，我明天有空的。」 宋一萌：「那敢情好。我们明天中午十一点在一中附近的百联见？有男朋友吗，可以带上啊哈哈哈。」 程舟：「［白眼］没有男朋友。你要带吗？」女朋友倒是有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宋一萌：「哎，留学党伤不起，根本找不到对象好嘛。不多说了，我倒时差，明天再跟你聊。」 跟宋一萌聊完后，程舟立马将微信聊天界面切换到顾雅臻那儿，乖乖地跟女朋友报备。 明天是周六，顾雅臻要去市区教课，所以不能陪程舟一起去。她叮嘱程舟路上注意安全，并表示下课早的话就去接她。 第27章 保证 次日，程舟先到了约定好的餐厅, 找了一处两人的座位坐下。坐下没多久后, 一个脑袋倏地从身后探出来, 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啧啧啧, 居然用手机看paper, 舟舟你不得了啊。」宋一萌走到她对面坐下，笑得亲切愉快。「学海无涯, 回头是岸呀。」 宋一萌依旧是一身随意的打扮，纯色t恤外套羽绒服, 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配运动鞋。她舒服地翘起二郎腿, 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着程舟。 看清来者何人后，程舟蓦地睁大了眼睛, 伸手捂嘴遮挡着面上的狂喜：「宋一萌！」 「想我了？」宋一萌双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程舟，「你最近过得不错呀, 面色红润有光泽。哪像我，被各种课程小论文折磨得一脸憔悴。」 最近确实过得很不错, 程舟想。「一萌你比去年瘦了好多啊, 国外大学课程压力这么大的嘛？」 第49页 「是啊，期末连着通宵了三天, 差点没猝死。」宋一萌撇了撇嘴，「高中老师天天说上大学就轻松了，这骗谁啊。」 程舟表示完全贊同，她也把大学读成了高中的加长版。 宋一萌拿过菜单, 哀嚎着在国外待久了，回来什么都想吃。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程舟笑了笑，帮她点了三个两人都爱吃的菜。餐厅主打湖南菜，辣椒放得特别多，程舟吃了几口后立马涕泗横流，喉咙火辣辣地烧灼着。 「不对啊舟舟，你战斗力怎么下降了？以前你可是特别能吃辣的啊。」宋一萌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出去聚餐，程舟各种变态辣变着花样的点，也没见她败下阵来啊。 「嘶——最近辣椒吃得少。」程舟伸着舌头，勐的灌了小半杯冰镇酸梅汁。顾雅臻口味比较清淡，不爱吃辣，所以谈恋爱后程舟吃辣椒的频率大幅度减少。哪怕顾雅臻总是提出去吃重庆火锅和川菜，她也很少答应。 「你该不会——」 「什么？」程舟顿时警觉。 宋一萌抬头看了看左右，凑到程舟身边小声说道：「——长痔疮了吧？」 程舟：「……」谢谢好友的关心，她现在哭笑不得。 一年未见，两人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这般聊着两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了。 程舟与宋一萌关系一直很好，两人基本上是无话不谈，甚至还会相互交换与保守秘密。当然，程舟的秘密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初高中时调皮捣蛋的事情，什么把买教材的钱拿去买零食啦，晚修的时候偷偷躲在储物室里看小说啦，诸如此类无关痛痒却又十分影响形象的小事。 只是这一次交谈，程舟头一回对她有了犹豫与顾忌。社会舆论的影响下，两个女生的恋情本身就是谨慎小心的，和顾雅臻在一起的事，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宋一萌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程舟不想瞒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倒不是担心宋一萌管不住自己的嘴，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程舟信得过她。程舟担心的是，她长期以直示人，这触不及防的弯曲展示出来，宋一萌会不会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萌，我想跟你说件事儿。」程舟最后还是按耐不住，打算全盘托出。宋一萌对大多数事情都持中立宽容态度，程舟有种预感，她应该会支持自己的。 「啥？」见程舟一脸严肃，宋一萌迅速集中注意力。 「我……谈恋爱了。」 「what？」宋一萌条件反射地提高了音量。 程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一萌这才不好意思地压下嗓子问：「天吶舟舟，太幸福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谈多久了？长得帅不帅？」 一连串的发问让程舟一时语塞。 「别急别急，你还是慢慢说吧，我听着呢。」宋一萌端正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程舟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是我课题组的师姐。」 「噢，办公室恋情——等等，师姐？」宋一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程舟咬着下唇，眼睛依旧没有移开，想要把宋一萌所有最细微的面部表情看进眼里。 宋一萌没有吱声，目光在程舟的脸上来回扫动着，盯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垂下眼帘，脸上是捉摸不透的复杂神情。 终于，她尴尬地发问：「你不是说你是钢铁直女吗……」一年前她开玩笑地问过程舟是不是同性恋，程舟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还白了她一眼。 「可能这块钢铁含碳量比较低吧，柔韧性还挺不错的。」程舟幽幽地说。 宋一萌愣了愣，随后眼珠乱转，笑得促狭：「骗子，我就知道你是弯的！」 宋一萌的反应让程舟紧绷的心马上松弛了下来。只是……真的有这么显而易见的弯吗。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 「别看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么。以前上英语课的时候，你比谁都认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何看。她表扬你作文写得好，你还脸红。」小何是程舟高中时的英语老师，年轻漂亮还温柔，班上很多同学都很喜欢她。 「这……」程舟一脸懵逼。老师长得好看，她多看两眼怎么了？再说了，她被人表扬就是会脸红的啊。 「还有，我们去小慧家看小电影的那次，回去的路上你跟我说，你觉得里面的妹子身材挺好的，还问我她是谁。」 「有这种事吗……」程舟目瞪口呆，她居然还说过这么羞耻的话？单纯天真的程舟根本不愿想起那个无知懵懂还不要脸的少女。 「有啊。」宋一萌笑得不能自已，「不行了，我有点激动，我要看你女朋友的照片。」 顾雅臻没有自拍的习惯，程舟只好给宋一萌看了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是顾雅臻扎着长马尾坐在办公桌前的侧颜。 「舟舟你这个颜狗。」宋一萌伸手把手机里的图放到最大，不由地感嘆。 两人吃完午饭，又去附近的甜品店买了奶茶和泡芙。期间顾雅臻发来微信，说已经下课了，现在过来接她。于是程舟带着宋一萌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舟舟，冒昧地问一句，你跟你师姐进展到哪一步了？」宋一萌捧着奶茶，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儿玩。 哪一步？程舟思绪纷飞，脑海中回忆起与顾雅臻相处的每分每秒，那种无处不在的心动与安全感。毫无保留地喜欢她，想要亲近她，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第50页 「我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喜欢她。」宋一萌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所以我才有点担心，你们以后怎么办。你知道的，这不是在国外，你们要面临的压力非常多，先不提别人，你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会怎么想？」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丧气，可是……我不想你受到太多的伤害。嗐，我不是要掰直你的意思，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提前想一想，做好准备。」 准备？程舟鼻子有点酸，不知如何回应。这个月来，与顾雅臻沉浸在亲密之中，她根本没往长远的方向想，也不敢想。她很清楚自己在逃避，但又逃避得心安理得。 看着程舟失魂落魄的模样，宋一萌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只好安慰道：「咱不说这个，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我毕业后移民了，跟你假结婚把你带出去，然后你再把你女朋友带出去。」 程舟：「……」这个主意是相当的馊了。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感动，有此好友，夫復何求。 地铁到站的声音在远处的地下悠悠响起，熙熙攘攘的出站人流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程舟蓦地冲上前去，在站外隔着围栏挥手喊：「顾雅臻，你先别出站——」 出了站还得重新买票。五块钱也是钱，能省则省。 宋一萌：「……」厉害了好友，为了省出吃饭钱也是够拼了。 顾雅臻注意到了程舟，含笑扬了扬眉。她快步走到程舟身边，目光中带着一丝宠溺：「是不是等了很久？」 「还好啦。一边等你一边喝了一杯奶茶，还吃了两个泡芙。」程舟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看我厉不厉害，又吃了这么多。 宋一萌慢悠悠地走到程舟身边，看着卖萌而不自知的好友，牙都快酸倒了。 「噢，对了。」程舟回过头，「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宋一萌。」 「你好，我叫顾雅臻。」顾雅臻点点头，矜持优雅地微微一笑。 「你好呀，程舟的女朋友。」宋一萌眨眨眼，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你是全能的学神，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顾雅臻先是一怔，转头看了看羞得满脸通红的程舟，随后垂眸笑得腼腆：「过奖了，还是舟舟比较厉害，大三就准备开始发文章了。」 「咦哟，你们俩真是——」宋一萌龇牙咧嘴，仿佛很不满，眼角却藏不住地微微翘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先回去了。顾……」 「雅臻。」程舟友情提醒。 「顾雅臻，」宋一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把舟舟交给你啦。舟舟性子软脾气好，你不可以欺负她。」 程舟抬头偷看顾雅臻的表情，不巧与顾雅臻的眼神撞上了。顾雅臻耳尖红红的，看着程舟温柔地笑：「我保证。」 第28章 谈心 傍晚正值地铁高峰，车厢里人山人海。顾雅臻牵着程舟走到车厢一角, 让程舟靠着墙休息。「累不累？」顾雅臻抬手倚着墙, 将程舟禁锢在角落里, 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 「累, 吃饱了犯困。」程舟眼睛眯着, 耷拉着脑袋，「你累不累呀？要不要在我身上靠会儿？」 「不累。」顾雅臻盯着程舟的脸, 有种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她咬了咬唇，最后却只是亲昵地扶了扶程舟的腰。 程舟的手机振了一下, 她慢吞吞地滑屏解锁, 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睡眼瞧了瞧。 宋一萌：「程舟你这个禽兽！！」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宋一萌的怒吼，程舟吓得头向后一仰, 想要离手机越远越好。宋一萌怎么回事，刚才分别时跟顾雅臻说得那番话，感动得她都要落泪了。这才离开几分钟, 立马跟她翻了脸。 程舟：「我干什么啦？」 宋一萌：「顾雅臻比照片好看一百倍啊！！好可爱啊，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什么鬼？一开始还为她担心, 看到顾雅臻后又改担心顾雅臻了？再说了, 初次见面，正常人不应该认为顾雅臻很高冷吗。宋一萌还真是慧眼识珠, 程舟不禁咋舌。 宋一萌：「她看你的时候，眼神好乖！你别欺负她啊。」 程舟：「……」她究竟什么时候欺负过顾雅臻了。 宋一萌：「禽兽！你一定忍不住下手了！」 程舟：「我下什么手了！」 宋一萌：「咦，你们不是谈了一个月了吗，没做过？」 程舟：「……我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她很单纯的好嘛, 虽然高中的时候跟着宋一萌……确实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了？」顾雅臻看着程舟变幻莫测的表情，疑惑不解地问道。 程舟心中一惊，匆忙将手机收好：「没，没什么。」 顾雅臻勾了勾嘴角，没有作声。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年二八就到了。校园里愈发地冷清，食堂关门了，硕博士生也都放假回家了。 年关将近，程舟就算再黏顾雅臻，也得回家过个团圆年。程舟对着寝室的衣柜忙忙碌碌地收拾衣服，顾雅臻就蹲在地上给程舟打包行李、叠被子床单。 「这些全都要带回去吗？」顾雅臻望着堆积如山的行李问道。 「嗯，被子被套要拿回去洗干净，旧课本也要拿回家放好。」程舟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随后翻看抽屉检查是否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抽屉里放着程舟的旧笔记本电脑，几个充电插头以及一个被冷落已久的小木屋。程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将它还回去。 第51页 程舟将小木屋拿出来给顾雅臻看，话语中满是不舍：「我之前在小公园的地里挖出了一个小木屋，可精緻了，可惜不是我的东西，我还得还回去。」 顾雅臻静静地听着程舟的描述，嘴角扬起难以察觉的弧度。接过小木屋放在手中把玩着，东摸摸西瞧瞧，她最后不经意地长按下木屋后院的水泵把手，只听见咔嚓一声，小木屋后院的整个后盖弹了出来。 程舟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魔术表演。「你怎么发现这道机关的？」 「不小心按的。」顾雅臻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看看我看看，里面是什么？」程舟挤到顾雅臻身边，往盖子里看。顾雅臻伸手将里面的一张信纸拿出来递给程舟。 依旧是那款发黄了的信纸，程舟将叠好的信纸打开，一幅新的钢笔素描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参天松柏、狭窄的羊肠小道以及树林里若隐若现的白色建筑，程舟豁然顿悟，这是从化工楼去物资处的捷径，也就是顾雅臻常去餵小松鼠的地方。 「这是什么？」顾雅臻凑过头来问道。 程舟兴高采烈地举着新藏宝图，将故事的来龙去脉与顾雅臻讲了一遍。顾雅臻听罢，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想来这是一个藏宝游戏，你需要按照地图的指引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最终的秘密。至于中途得到的所有物品，是赠与寻宝者的礼物，这个小木屋，你应当收下的。」 程舟思来想去，觉得顾雅臻说得很有道理。「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礼物啦。」她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喜悦，「也不知道最后的宝藏是什么，好期待呀。」 「寻宝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噢。」顾雅臻关切地提醒。 「好的，过完年回来跟你一起去。」程舟乖巧地上前挽着顾雅臻的胳膊。顾雅臻笑着放下小木屋，将程舟一把抱住，轻轻抚摸着程舟的背。 顾雅臻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次，程舟站在桌边，瞧见是周宇宁发来的消息。「顾雅臻，宇宁师姐给你发了消息哦。」她将手机递给顾雅臻，心里酸熘熘的。 话说，因着担心顾雅臻难过，她到现在也没仔细问过顾雅臻家里的情况，顺带着连周宇宁也没提。顾雅臻只有一次主动提起家里的事，大概意思是与父亲关系不好，所以过年不回家。 哎，她这样避而不谈，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顾雅臻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关心她呀？ 「嗯，我先回復她一下。」顾雅臻倚着桌沿，低头打起了字。程舟不满地撅着嘴，低头卷着顾雅臻的毛衣下摆。察觉到了程舟的小动作，顾雅臻伸手抓住程舟的手腕，打趣说：「难怪我的毛衣最近长了不少，原来都是某个顽皮宝宝拉出来的。」 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程舟霎时间有些羞窘，却还是嘴硬地说道：「我也没拉几次啊，也就那么五六七八十几次……」 顾雅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她关掉手机放回桌上：「宇宁说她今天回家去了，走之前跟我打声招唿。」 「哦。」程舟回答，「她平时有事为什么都跟你私聊，怎么不在群里说呀？」 顾雅臻面上一怔，看着程舟的眼神略显犹豫。她挽过程舟的手，定定地直视着程舟的眼睛：「舟舟，对不起，很多事情我都没有跟你讲过……」 「我，我不好奇……」程舟赶紧回应，打断了顾雅臻的话，「你如果觉得不想说，不用勉强的，我理解你。」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真的好作啊，说话不经大脑的程舟真想拿块砖打爆自己的脑袋。 顾雅臻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没事，我本就应该跟你说明白的。我现在跟你说，好不好？」 「好……」程舟轻声回答。 「我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我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那个男的出轨了，还有一个私生女。后来他跟小三结了婚，那个女人还带了和前夫生的孩子，和我同岁，就是周宇宁。」 顾雅臻的语气平淡，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她的童年，但程舟明白，这每一个字说出来是多么的不易。每字每句，都像是挥舞着的无情利刃，残忍地划过顾雅臻早已遍体鳞伤的肉体，将那颗赤忱的心脏刺得满地殷红。 程舟眼角垂了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上前一把将顾雅臻搂在怀里：「对不起，你一定很难过吧。」顾雅臻弯着腰回抱着她，安慰地说：「没事，我从小就和妈妈一起长大，这些糟心事一年也碰见不了两回的。」 程舟心情更酸涩了。顾雅臻的母亲已经去世了，那个唯一宠她爱她的人离开她。她嘴上说得有多无所谓，心里就会有多痛。 她已经没有家了，犹如一个漂泊无依的游子，带着伤痕累累，麻木地行走在一方孤独的天地之间。 即便如此，每次看见程舟，她又盈着笑意，故作坚强地做她强大的保护伞。 「顾雅臻……你以后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和我说吗？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还不够坚强，但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一个人硬撑着好啊。好不好？」程舟温声嚅嗫道，到最后声音近乎哀求。 「好，」顾雅臻抚摸着程舟的长髮，紧绷压抑的脸色舒缓下来，「我以后慢慢地把事情告诉你，可以吗？」 「嗯。」 两人依偎了许久，程舟的心稍稍平復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不愉快的念头。 第52页 「那周宇宁天天在你眼前晃，整天说什么回家不回家的，你心里不堵吗？」程舟声音轻飘飘的，以此掩饰着语调里的愤怒与悲伤。「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打爆她的狗头。」她拿起钥匙和大衣，往门外走去。 温柔的嗓音里蓦地冒出这样滑稽的一句话，顾雅臻瞠目结舌，愣了几秒后才将程舟一把拉住：「舟舟别生气，周宇宁从小就很照顾我……没有她，我根本撑不到今天。她也很可怜，我也只能体谅她。家里发生过很多事，我总是伤害她……」 「其实，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舟舟你怕不怕？」顾雅臻苦笑。 「我不管，我不了解你的事，但我了解你这个人。如果你都不是好人，那谁是？」程舟焦急地脱口而出。 见程舟眼睛都急红了，顾雅臻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今天跟你讲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舟舟，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帮你做过。」程舟眼前模煳，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天吶，顾雅臻没劝成，自己倒先哭了起来，程舟觉得顾雅臻此时一定很糟心。 「舟舟，你知道吗，你这么维护我信任我，我真的很高兴。」顾雅臻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有时候会想，我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心里总有一个特别阴暗的角落，敏感又偏执。直到看到你，善良开朗又可爱，我的心都快融化了。你愿意和这样的我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欢喜吗？」 发自肺腑的情感喷薄而出，两人瞬时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后，顾雅臻别过脸，四肢僵硬地侷促站着。 顾雅臻原来是这么想的？ 程舟止了哭泣，眼中泪光闪闪。抬头看着眼圈也红了的顾雅臻，无法明喻的情动燃遍全身，冲动驱使下，她猝不及防地踮起脚，狠狠地吻住了顾雅臻的嘴唇。勐然地相撞下，顾雅臻扶着程舟的腰，顺势倒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砰地一声闷响，顾雅臻的头撞在了墙上。 吃痛地闷哼了一声，顾雅臻皱了皱眉。程舟连忙直起身子，摸着顾雅臻的后脑勺：「疼不疼？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顾雅臻勾了勾唇，挪了挪把身子躺平，扶着程舟的脖子引她往自己的身上靠。程舟仿佛从醉酒后的冲动中清醒，想起刚才自己胆大妄为的举动，红晕悄然蒙上了秀气的脸庞。 「你，你做什么呢？」程舟做贼心虚地问。 「亲你。」 下一秒，热切缠绵的吻迎了上来，程舟闭着眼，感受着唇齿交缠间的温柔与暧昧。熟悉的湿润与温暖贴合着她，头一次，两唇间多了一抹令人心醉的柔软。柔软的舌头试探着在程舟的牙齿之间滑动，她乖巧地张开嘴，任由顾雅臻长驱直入地吻了进来。小腹传来隐隐的酸胀，程舟拽紧顾雅臻的手臂，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毙在她的怀里。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冷漠固执，也不懂甜言蜜语来讨你的欢心。我以为你会怕我，对我敬而远之的。」顾雅臻的轻喘着气，声音有些嘶哑。 「顾雅臻，你一直很可爱啊。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喜欢你。」程舟趴在顾雅臻身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温柔的吻再次密密麻麻地袭了上来，程舟身子一颤，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亲昵过后，意犹未尽地望着眼前动人的脸，程舟满眼都是不舍：「顾雅臻，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第29章 调戏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顾雅臻喉咙轻轻颤动着, 一片粉红在脸上绽放开来。「我明天跟你回去, 可以吗？」 明天？程舟转了转眼睛, 柔声哄道：「没关系的, 我现在就和爸爸妈妈说, 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家里没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你和我睡就好。不用担心麻烦他们, 顾博士这么优秀，他们巴不得跟你多聊聊呢。」 顾雅臻抿唇笑了笑, 摇摇头坚持：「我还是想明天再去。」 程舟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呀？再说了, 我的床铺都收好了，今天不回去, 晚上就没地方睡吶。」 「去我寝室睡，嗯？」 顾雅臻抬手将程舟额角的乱发别到耳后，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程舟白里透红的脸颊。她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像是黑夜里升腾起的熊熊火焰。 程舟顿时口干舌燥，支撑在桌上的手臂微微发颤。「回家睡……不是一样的吗。」她低声嚅嗫着,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脸红心跳。 「不一样。」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要回去准备准备，给叔叔阿姨留一个好印象。」 顾雅臻留她一晚是想准备明天的见面？程舟莫名被噎了一下, 羞恼地一头栽进顾雅臻的怀里。好丢人啊，她还以为顾雅臻在暗示她什么。 额头搁在顾雅臻的小腹上，程舟察觉到了身下肌肉明显的起伏，不由地委屈不已。顾雅臻居然在笑！程舟的耳朵红得通透, 羞愤地扯开顾雅臻的毛衣下摆，张嘴在细嫩光滑的肚皮上咬了一口。顾雅臻的肚皮上瞬间多了两排整齐的粉红小牙印。 顾雅臻嘶地叫了一声，迅速夺过衣摆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佯装生气地嗔了程舟一眼，欲言又止。 程舟俯身逼近顾雅臻的脸，笑得一脸神气：「不用问了，我就是属狗狗的。」 「嗯。」顾雅臻抬手轻抚程舟的脑袋，像是在逗家里的宠物，「摸一下我家狗狗。」 第53页 程舟轻哼：「才不是你家狗狗，摸一下十块钱。」 顾雅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脸上划过一丝坏笑。程舟看在眼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摸哪儿都是十块，是吗？」 顾雅臻漫不经心地说着，抬手覆上了程舟的胸口。 晚餐时分，两腿发软的程舟获得了一份五十元的高级外卖以及一百元的微信转帐。 「你……」程舟在办公室里吃着外卖，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那暧昧的一幕，羞窘地都快把头埋进餐盒里了。好气愤啊，按照现在的节奏，哪一天她才能斗得过顾雅臻啊。 在别人面前不善言辞，在她面前嘴皮子耍得她都要怕了。 「我吃饱啦。」虽然心里郁闷，饭还是没少吃，程舟放下筷子，转身白了顾雅臻一眼。 顾雅臻早就吃完了自己那份外卖，此时正埋头对着电脑研究着什么，还时不时地打字做着笔记。听到程舟唤她，她站起身来，坐到了程舟身边。 「回去吗？」顾雅臻问。 程舟看了看时间，才不到晚上八点。这么早回寝室，顾雅臻想干啥？ 被触碰过的胸、腰以及大腿还在隐隐发烫，程舟认定顾雅臻此时一定不怀好意。「又想吃我豆腐，我不回去。」 顾雅臻拿起筷子，从程舟的剩饭里夹起一块炸豆腐，优雅地吃了一小口。 程舟：「……」顾雅臻不是想，她是一定要吃。 见程舟一脸生无可恋，顾雅臻终于忍不住笑了：「舟舟，别生气了，我保证回寝室后不乱来。」 程舟脱口而出： 「我没生气，你别保证。」她不是不喜欢与顾雅臻亲密，只是输了嘴仗而赌气。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她刚才说了什么？让顾雅臻不要在意，暗示她回去后可以对自己乱来吗…… 程舟脸刷地红得通透，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什么也没听见，是吧？」 「嗯。」顾雅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 博士生宿舍楼在外墙上就与本科生宿舍楼有着极大的差别，五层的铁红色小楼充满了稜角分明的现代化气息。顾雅臻领着程舟走上四楼，楼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踏在大理石砖上的脚步声悠悠地迴响在昏暗宽阔的室内穹顶之中。 「大家都回家了吗？」程舟左顾右盼问道。 顾雅臻掏出钥匙打开寝室门，回答道：「差不多，不过楼下钟明组的博士魏丹丹过年不回家，快毕业了，想留在学校把毕业论文初稿写完。」 「读博好辛苦呀，」程舟抱怨，「我觉得我还是读个硕士算了。」 「硕士也很辛苦啊，导师要是招不到博士，指不定天天压榨你。」顾雅臻笑了笑，「再说，等你读完硕士，说不定就会想去读个博了呢。」 「不要。」程舟撇了撇嘴，坚决地摇了摇头。 顾雅臻往寝室门内看了看，回头挡着门说道：「等我一分钟？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程舟皱了皱眉，随后笑得不怀好意：「不行不行，我要看看你的狗窝。要是太乱，我要重新考虑一下和你的关系。」她绕过顾雅臻撑在门上的手臂，钻进了房间。 顾雅臻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口，摸到门边的开关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灯光亮起，屋里的一切霎时间清晰立体了起来。程舟扫视了一圈，顾雅臻的房间比普通的本科生宿舍空间略小些，不同于四人间的上床下桌，一张单人床摆放在墙角，书桌和衣柜则立在另一头。大件的行李估计都收进了衣柜和床头柜的收纳盒里，只剩下书桌上整齐码好的书籍和一些个人物品。 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若不是看见阳台上晾着衣服的衣杆，程舟甚至会怀疑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住。 确实太没有生活气息了。 「所以……你要收拾什么？」程舟一阵无语，这种房间也叫狗窝的话，自己屋估计就是猪圈。 顾雅臻一声不响地开门走到阳台，将所有的衣物收下来，一股脑塞进了衣柜里。随后她又走到床边，抹平了床单边角上的褶皱。整理完毕后，她这才走到程舟身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 她又不是宿管阿姨，顾雅臻干嘛这么紧张？程舟一头雾水，还有些好笑。「顾雅臻，原来你有洁癖啊。」她走上前去拉开衣柜，把胡乱塞进衣篮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头展开叠了起来。 站在一旁看着程舟熟练地替她叠衣服，顾雅臻的脸顿时更红了。「我来叠就行。」她上前抓住程舟的手腕，搂住她不让她动弹。 程舟笑着挣扎了几下：「啊呀，你宿舍已经够干净了，别不好意思呀。」 为了给初次登门拜访的女朋友留下良好的印象，顾雅臻可以说是很拼了。现在这么害羞，刚才欺负女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脸红？程舟笑得肚子都要疼了。免，费，阅，读，舞舞妻舅一柒伞一伞 「也没几件衣服，很快就叠好吶。」程舟拨开顾雅臻的手，三下两下把衣服叠好收进柜子里。 顾雅臻连忙示好地亲了亲程舟的额头。 「难得邀请我来你寝室，有什么好招待的呀？」程舟问。顾雅臻心领神会，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包麻辣小鱼和一大瓶椰汁。 还真周到。 「舟舟，可不可以和我讲讲你家里的具体情况。」顾雅臻给程舟一边倒椰汁，一边问。 第54页 「哪方面的？」程舟有点迷茫。爸爸是工人，妈妈是主妇，基本的情况她以前跟顾雅臻说过的。 「就是……」顾雅臻垂眸笑了笑，「你爸妈喜欢什么东西，平时爱聊什么，去你家里有什么讲究之类的。」 敢情顾雅臻还在想着明天去她家的事情。 程舟挠了挠脑袋，绞尽脑汁地将所有需要注意的情况与顾雅臻讲了一遍。顾雅臻拿了桌上的笔记本，边听边记，还时不时地点点头。 「明天除夕会去奶奶家吃年夜饭，然后大家会在那里通宵打牌，我们小孩子可以先回去，到时候我们先回家。」 「嗯，小孩子舟舟……那你家亲戚我要怎么称唿？」顾雅臻记了满满一大页笔记后，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怎么称唿你就怎么称唿呀。」程舟不假思索地回答。 见顾雅臻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程舟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想啥呢……你叫我爸妈叔叔阿姨就行，其他亲戚才跟着我称唿。」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其实不是很清楚父亲那边的亲戚该怎么称唿。父亲的哥哥叫叔叔是吧？」 程舟：「……叫伯伯。」要不是顾雅臻跟她有相同的普通话口音，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本地人了。 顾雅臻对父系家族称唿可谓一窍不通。联想到白天的对话，程舟马上明白了过来，不由地在心中嘆了口气。 做完了笔记，顾雅臻合上本子，脸上依旧写着满满的顾虑。嘴中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盯着程舟，直看得程舟有些不知所措。 「舟舟，」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第30章 拜访 「啊？」程舟一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叫出了声。聊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让她去洗澡？ 见程舟反应剧烈, 顾雅臻笑得腼腆：「你别想歪, 我又不和你一起洗。」 「……谁要和你一起洗。」程舟小声嘟囔着, 简单收拾后, 抱着换洗衣物冲进了卫生间。 舒舒服服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程舟眯着眼睛, 用被子把自己捲成了毛毛虫。 顾雅臻洗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百无聊赖之际, 毛毛虫程舟拖着软软的躯壳滚来滚去, 缠绕着被子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里滚到床外。 正玩得不亦乐乎, 身后传来一丝轻笑，卫生间的门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舟舟，你在干什么？」 程舟一个趔趄, 脸朝下栽进了枕头里。妈呀，好丢人。 抬眼偷偷望去, 顾雅臻此时站在门边上, 穿着一件吊带连衣裙，湿漉漉的长髮略带着卷, 胡乱地披在肩头。轻薄的裙子勉强遮住了小半截大腿，裙子以下，两条细直白皙的腿就这样暴露在程舟的面前。 穿着连体厚睡衣的程舟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明明白白的。看来，买新睡衣这件事，要赶紧提上日程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雅臻吹头髮、刷牙和涂面霜，望着她精緻的曲线，程舟脸愈发地红了起来。顾雅臻真的好漂亮，怎么看也看不够。 又不知过了多久，洗髮水的清香缠绕过来，被子里顿时窜入几丝凉意。顾雅臻钻进被窝，还不忘给程舟掖了掖被角。触碰到身边带着些许冰凉的身体，程舟瞬间石化，心脏加速跳着，亢奋的血液迅速流遍全身。 挤在一米二的小床上，两人均是动弹不得。顾雅臻在被子里搂紧了程舟的腰，稍稍支起身子温柔地亲吻程舟的唇。细软的棕色长髮倾泻而下，垂到程舟的耳边，程舟觉得有些痒。 回搂着顾雅臻的脖子，仰头迎着这清甜细腻的深深爱意，程舟脑袋晕乎乎的，迷失在似水的柔情与温馨的柔软里。等她回过神来，慵懒舒服地睁开眼，顾雅臻垂着深情怜惜的眸子，贴近着她的脸柔柔地笑。 「冷不冷？」程舟在被窝里握着顾雅臻冰凉的手，来回揉捏着。 「有人暖床，怎么会冷。」某人笑得不怀好意。 顾雅臻没有戴她的细框眼镜，眉眼之间少了斯文的书卷气，多了几分妩媚的美。她细长的眼尾轻轻挑起，似醉非醉地凝着眼前心爱的人。 「哼，你以后没有小棉袄了。等到夏天的时候，我再给你温暖。」程舟抿抿嘴，别过身子背对着顾雅臻。 顾雅臻只能好声好气地将赌气的程舟哄了回来。两人依偎在一起，被子里的温度逐渐炽热起来。 又是一阵清香柔软的唇齿交缠。 「亲爱的。」顾雅臻略撑起身子，用指腹摩挲着程舟的嘴唇。她含笑的嘴角倾斜着抿起，柔软得像是一阵徐徐清风，「我爱你。」 ---------- 程舟仰头陷在舒服的软榻里，一只手屈着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伸直的手臂则搭在剩下的一半枕头上。眼皮缓缓地睁开，她望着没有床帘的天花板，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转头看了看身边，顾雅臻此时蜷缩在她的胳膊下，搂着她的腰，膝盖抵着她的小腿。顾雅臻还没有醒，瘦削单薄的身子随着唿吸的节奏轻轻起伏着，显然酣梦正甜。 程舟顿时头大如斗。她昨晚睡觉肯定又不安分了，不仅硬生生地夺走了整个枕头，还害得顾雅臻在床边缩成了一团。 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轻微的活动不小心惊动了身边熟睡的人。顾雅臻的眼皮动了动，无意识地把程舟的腰搂得更紧了，依旧是没有醒。 第55页 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时针指向了九点。若是在往常，这个点顾雅臻早就出门了。 程舟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将顾雅臻搂在自己的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感受到了程舟的吻，怀里的人嘴角轻轻上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平静的面容上瞬时多了几分生动柔和。 可是她还是没有醒。 昨天她们不是睡得很早吗？程舟不禁疑惑。洗漱完毕后在床上躺着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估摸着还不到十一点呢。 再等等吧。程舟不愿打扰顾雅臻的好梦，静静地看着她清秀的脸庞愣了神。 顾雅臻睁开眼的时候，已然是接近十一点了。半眯着朦胧的眼，她勾了勾唇角，慵懒地说道：「舟舟，早上好。」 「中午好呀，顾雅臻。」程舟笑眯眯地看着她。 顾雅臻的眼睛霎时间睁大了，她支撑着坐起身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 「已经十一点啦。」视力极好的程舟提醒道。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顾雅臻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难以置信，「平时我七点就自然醒了，所以也不上闹钟。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睡得那么沉。」 一点睡，七点醒，这个生物钟是怎么做到的？程舟再次被学神的神秘力量给震撼了。 顾雅臻伸手在眉间揉了揉，疲惫的脸上有些焦急：「舟舟，你家下午三点不是要贴对联吗？我们赶紧过去吧。」 「不慌不慌，坐车回去也就不到一个半小时，我们有时间的。」程舟说。过年家里的各种事，顾雅臻比她还要上心得多。 两人收拾好东西，去学校外面的麦当劳吃了简单的早午饭后，匆忙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大袋新年礼物，提着走上程舟家单元楼的楼道，顾雅臻神色严肃地拉住程舟，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刚进门，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嗯……」程舟眼波流转，认真思考后说道，「叔叔阿姨新年好，我是舟舟课题组的同学，我叫顾雅臻？」 「很好。」顾雅臻深吸一口气，给程舟一个赞赏的眼神。 门铃响了三声后，程舟家的里层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透过外层防盗门上的不锈钢柱子，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蹬着棉拖鞋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舟舟回来啦，」程妈有些激动，忙不迭地拉开防盗门的门栓，「呀，师姐也来啦，快进来！」 程舟领着顾雅臻走进了门厅，伸手接过顾雅臻手里的袋子放在鞋架旁的地上。程爸正在房间里拖地忙活着，听见外头的动静，也赶紧跑了出来。 「叔叔阿姨新年好，我叫顾雅臻，是舟舟课题组的同学。」顾雅臻脸上挂着笑，优雅温柔地问了声好。 「新年好！啊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程妈乐呵呵地打量着顾雅臻，显然是很喜欢，「我们家舟舟总是提起你，说你脑子灵光学习好，带着她学习越来越好了。今天一看，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好看。」 「妈，你让人家先坐嘛。」程舟撇撇嘴，从鞋架上翻出一双新的棉拖鞋给顾雅臻穿。 「对对对，师姐你先跟舟舟去坐。」程爸高兴地在一旁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叫我雅臻就可以了。」顾雅臻斯斯文文地道了谢，跟着程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程舟想要去帮父母整理一下家里，却被程爸义正言辞地阻止了，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她得留下来陪客人聊聊天。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顾雅臻腰板挺得笔直，端正矜持的坐姿让程舟不禁咋舌。 平时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咋不见她这么乖巧端庄呢？ 「顾雅臻，我带你去我房间玩吧。」程舟生怕顾雅臻拘束得难受，拉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准备过年了，房间刚被打扫过，程舟虽然有两个星期没有回家，屋里依旧是整整齐齐的。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标准的双人床，床头摆着一只半人高的泰迪熊。墙角的书桌前贴着几张拼图和旅行照片，窗台上还布置了一排绿油油的多肉植物。 程舟锁好门，让顾雅臻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床尾边。四目相对，程舟无声地笑了笑，伸腿在顾雅臻两腿之间晃了晃。 「顾学神，我妈好像很欣赏你啊。」程舟压着嗓子调笑道。 顾雅臻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你闷不闷呀，要不我们玩点什么？」见顾雅臻依旧拘束，程舟一时间有些心虚自责。顾雅臻不喜欢社交，这样贸然把她带到家里来，她此时应该浑身不自在吧。 「有一些。」顾雅臻老实回答，「我可以学习吗？」她望着书桌旁自己的背包，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程舟：「……」大过年的，学什么习。她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不许学习。」程舟撅着嘴，一把抓住了顾雅臻伸向书包那蠢蠢欲动的手。 顾雅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浮起笑意，被拦着的手迅速转了一个方向，向程舟的腰身袭去。下一秒，程舟便被顾雅臻一下子抱到了腿上，脖子上顿时落下密密麻麻的浅吻。 柔软的唇瓣带着缱绻的温度，一路向上直到耳边，程舟大气不敢出，只听见身边之人柔声低语：「既然不让研究课题，那，我来研究一下你？」 第56页 第31章 舔狗 年夜饭的饭桌上，一家十几口围成一桌坐下, 觥筹交错, 其乐融融。 「小顾啊, 你是哪里人？」程舟的大伯声音沙哑地问道。他坐在桌子对面, 几杯酒下肚, 喝得有些上脸了。 顾雅臻微微一笑：「我是w市人。」顾雅臻在本地出生，其实算是本地人, w市是她母亲的祖籍所在地。但春节到别人家过年总得有个说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程舟和她对过口供, 对外宣称她忙着做科研，过年没时间坐火车赶回家过年。 「w市啊, 我去过，是个好地方。」大伯来了精神，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好话。 顾雅臻专注地听着, 时不时礼貌地点点头，露出贊同的笑容。程舟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她, 总觉得顾雅臻哪里怪怪的。 「想不到大伯去过一次, 就对w市这么了解。」顾雅臻脸上划过一丝讶异与崇拜，「以后有时间再去, 您一定要找我，我去给您做嚮导。」 「哈哈哈，小顾真会说话，博士就是不一样。」大伯被捧得高兴, 豪迈地笑了起来。 「过奖了，大伯确实见多识广，我实在是很佩服。」顾雅臻端起酒瓶，站起身来给大伯倒酒，还不忘给程舟的爸爸也满上了酒杯。 程舟：「……」她终于知道顾雅臻哪里怪了。这个高冷严肃的傢伙，居然在家长前摇身一变，成为一条优秀的舔狗。 一段畅聊下来，顾雅臻游刃有余地在各种话题之间切换，政治、生活、家常再到孩子的教育，她都能侃侃而谈，哄得程爸程妈以及一众长辈十分高兴。就连程舟三岁的小侄子，也兴奋地扒着顾雅臻的腿，给她看自己最爱的飞机模型。 程舟一言难尽地看着身旁的舔狗，想笑又笑不出来。厉害了顾雅臻，长本事了啊。 「雅臻啊，你今年二十五了？有对象了吗？」程妈被顾雅臻哄得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关切地问起了她的个人生活。 程舟一愣，羞愤地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妈妈怎么能随便问别人这种问题！这是隐私啊。更何况……人家对象不正是你家小崽子吗。 顾雅臻面不改色，语调里略带羞涩地回答：「虚岁二十五了，刚谈了一个对象。」 程舟强烈怀疑顾雅臻的害羞是装出来的，只为在程舟妈妈面前营造出一个端庄矜持的形象。毕竟顾雅臻平时害羞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那就好，这个年纪是该找对象了，等毕业后工作稳定了就可以谈婚论嫁了。」程妈宽慰地说。身旁的姑姑听到后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程舟知道姑姑在琢磨着什么，表哥和顾雅臻同岁，到现在还没有过对象。 哼，想得美。顾雅臻早就名花有主啦。 吃完饭后，顾雅臻热情地收起了碗碟，主动提出要去厨房洗碗。姑姑和奶奶一再劝她，她才作罢。 「雅臻，会打麻将吗？」程爸一脸期待地问。 顾雅臻正欲开口，程舟立马插话：「她不会打的。爸爸，我和师姐先回去好不好？明天中午我再来接你和妈回去。」 大好时光，顾雅臻怎么可以留下来通宵打牌。 「也行，」程爸有些遗憾，却也不勉强，「车钥匙我放门前的柜子上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为了新年走亲戚方便，程爸去车行租了一辆汽车，此时正停在楼下。 程舟拿了车钥匙，拽着顾雅臻往门外走。临走前，顾雅臻还不忘预祝各位长辈新年好，用乖巧有礼赢到了一沓红包。 程舟下楼找到汽车，坐到驾驶位熟练地启动。顾雅臻一声不吭地坐到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勐地向后瘫在了靠椅上。 社交恐惧症患者的自闭模式瞬间开启。 「顾雅臻？」程舟唤她。 顾雅臻用手背遮着脸，疲惫不堪地摇了摇头。 「诶？雅臻吶——」不理是吧，换个妈妈的语气接着唤。 顾雅臻身子一僵，眼神瞬时警觉了起来。发觉是程舟在逗她，她这才松了口气。哀怨地瞥了程舟一眼，她再次捂脸瘫倒在舒服的靠椅上。 见顾雅臻委屈，程舟顿时玩心大起，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腰，阴阳怪调地说道：「臻臻，你今天怎么对我爸妈这么上心，觊觎长辈的红包呢？」 顾雅臻腰身一缩，反手将程舟的爪子禁锢在可控的范围。短暂休息后，她坐直了身子，歪头看着程舟：「毕竟要拱你们家的白菜，自然要提前搞好关系。」 程舟面上泛红，随后有些不服气地说：「凭什么我是白菜，我要拱你家白菜。」 「好的，你是猪。」顾雅臻平静地回答。 程舟：「……」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程舟气鼓鼓地小声哼哼，转身扶着方向盘，换挡将车倒了出去。 顾雅臻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倒车，脸上写满了好奇。 「你考驾照了吗？」等红绿灯的时候，程舟随意问道。 「没考。」顾雅臻观察着程舟稳稳的车技，脱口而出，「看来以后也不用考了。」 「你为什么不考驾照呀？」程舟一时有些惊奇。顾雅臻什么都学得快，怎么就没想过去学开车呢。 「怕跟教练吵起来。」顾雅臻煞有其事的回答。 程舟无语凝噎，不由地回想起学车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确实是被骂到狗血淋头啊，还带人身攻击和性别歧视的那种。 第57页 顾雅臻这样的性子，要是被人欺负了她要心疼死的。还是别让她去学了。「不学也罢，以后需要车的时候，我送你去就行。」 「嗯。」顾雅臻眉眼弯弯，抿唇笑得得意。 驱车回到家，程舟摘下身上厚厚的冬日装备，牵着顾雅臻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翘起一条腿横在了顾雅臻两条并着的大腿上。 顾雅臻勾唇笑了笑，搂着她的腿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你不是说回来要收拾我吗，这么收拾的？」 有人居然热衷于自投罗网。程舟啧了一声，收回腿端正坐好，叉着腰凑到顾雅臻耳边：「我唱歌给你听呀？」 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顾雅臻面上一怔，不知所措之中隐约带着期待。 程舟不禁笑得更贼了。她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屏气凝神了几秒，一本正经地唱了起来。 「天——涯啊啊呀，海哎哎哎哎角，觅咦呀啊啊觅知日日音咦咦咦咦咦——」 顾雅臻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脸色越来越僵硬。对于爱好音乐的人来说，五音不全的歌声堪比磨刀霍霍，折磨到心肌梗塞。可偏偏女朋友在唱歌，她还不能打断她，也不能直接发表反对意见。 坐立难安地等着程舟唱完一段，顾雅臻抬手准备鼓掌，程舟立马挥手阻止了她：「还没唱完呢，这首歌一共是三叠，还有两叠，你别急。」 顾雅臻唇角抽搐，一言难尽地默默接受自己欺负女朋友的惩罚。一曲终，程舟笑嘻嘻地滚进顾雅臻怀里，撒娇问道：「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 「挺好的。」顾雅臻违心地夸赞。 程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我给你再唱一首？换首路边的野花不要採？」 顾雅臻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不仅爱听怀旧金曲，还喜欢挑战高难度。她连连摆手：「不用了，唱多了对嗓子不好，你歇会儿。」 终于撑不住了吧。程舟暗中偷笑，有一种大仇已报的畅然快意。看着顾雅臻委屈巴巴的神情，她靠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顾雅臻脸上没什么肉，不如捏自己舒服呢。 难怪顾雅臻平时总爱捏自己的脸。程舟恍然大悟。 「你想看春晚吗？」程舟提议。 「不想。」顾雅臻盯着程舟的脸，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在沙发上这样对视着吧。程舟觉得她俩这样你侬我侬下去，早晚得发生点什么。想想居然还有点刺激。 「我们去房间玩吧，我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程舟想起了房间里的相册，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顾雅臻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我想看。」 来到房间，程舟坐在地板上，从衣柜下层的小格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黄色相册。 「你看，这是我家的全家福。」程舟随手翻开一页，将相册递给了顾雅臻。 顾雅臻伸出手指放在照片上，在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之间来回滑动，最后指中了其中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小孩：「这是……你表哥？」 程舟撇撇嘴，郁郁寡欢地说：「这是我。」 顾雅臻：「……」她还以为这是一个男孩子。 程舟小时候圆熘熘的像个球，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大胖小子。 「跟你现在长得不太像。」顾雅臻抿嘴笑得心虚，「女大十八变啊。」 「那你看这张。」程舟不服气，翻了几页后找到了另一张两岁时的照片。照片上的程舟穿着花裙子坐在草地上，和另外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过家家。 「嗯，这个是你。」顾雅臻自信满满地指着照片上的程舟说道。 程舟立马眉花眼笑：「终于认出来我的脸啦？」 「也不算是，」顾雅臻想了想，老实回答，「我看这个小朋友一直盯着桌布上的饼干看，这个眼神倒是很熟悉。」 程舟：「……」 见程舟一脸窘迫，顾雅臻脸上满溢着笑，上前搂紧她亲吻。「舟舟，你什么时候都好可爱。」 「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该多好，可以看着你慢慢长大，每天陪你玩。」哪怕以后有再多的时间相处，她都嫌不够。 「那你估计要被我气死了，我小时候可皮啦。」程舟红着脸羞涩地笑。 「再皮我也喜欢。」 「不信。」 第32章 微博 「我们玩电脑游戏好不好？」洗漱过后，程舟兴奋地提议。 「我带了电脑过来, 可以在我的电脑上玩。」顾雅臻表示贊同。她时刻为学习准备着, 笔记本电脑自然是随身携带的物品。 出神地望着顾雅臻打开电脑, 程舟眼睛忘记避开, 一不小心瞧见了顾雅臻的开机密码。「咦——」程舟笑眯眯地转头看顾雅臻的脸, 「你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哦。」 顾雅臻深深地扫了程舟一眼，脸上是淡定和神气。 「这么巧, 我的手机密码也是你生日诶。」程舟将手机举到顾雅臻面前，给她示范了一下输入密码的操作。 顾雅臻眨眨眼, 抿唇笑了笑。 怎么又害羞了。 长期相处之中, 程舟发现，顾雅臻极其擅长在言语上调戏她, 然后露出欠揍的微笑。在这种相处模式下，她的表情是生动顽皮的，可谓恬不知耻。 但是, 程舟若是主动跟她示好，哪怕只是为她做些很小的事情, 比如说帮她叠叠衣服、记住她的生日, 她都会非常羞涩地笑得一脸欢喜。 第58页 「玩什么游戏呢？」顾雅臻的手停在键盘上，屏幕显示着电脑桌面。 程舟从思绪中立马回过神来：「你有什么比较爱玩的游戏吗？」 「我平时不打游戏。」顾雅臻无奈地耸耸肩膀。 这……其实程舟也很久没碰过游戏了, 上次玩游戏还是去年在手机上玩的消消乐。两个对游戏一无所知的人面面相觑，程舟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建议。 「要不，我们玩小时候玩的游戏？」程舟想起自己还没被应试教育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会儿，还是很会打游戏的。「泡泡堂, 跑跑卡丁车，超级玛丽……你有哪些是玩过的？」 顾雅臻摇摇头：「都没玩过。」 居然都没玩过，程舟有些讶异。学神小时候难道真的天天在学习？ 「那你玩过什么？」程舟只好换个方式问道。 顾雅臻眼眸流转，沉吟片刻后说：「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个游戏我倒是很喜欢玩。」 「是什么是什么？」 「好像叫黄金矿工。」 原来顾雅臻喜欢挖宝啊。程舟连忙点头：「我也玩过的，我们可以一起玩它的双人模式。」 程舟坐在顾雅臻背后，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打开浏览器。「你为什么喜欢玩黄金矿工呀？」 「小时候家里没有宽带，黄金矿工加载得最快，比较省时间。」 打游戏还是争分夺秒的。 「初中家里买了电脑，但是妈妈不让我玩游戏，只让查资料，所以只能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玩几盘。大型点的游戏需要下载，怕被妈妈发现，我就玩了三年黄金矿工。」 听到顾雅臻淘气的过往，程舟哑然失笑，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对待游戏挺专一的嘛。没被你妈发现过？」 顾雅臻耳朵一红：「当然有了，被骂了一顿，之后就没敢玩了。」 顾雅臻对着浏览器的网址栏犹豫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道：「我好像忘记游戏网站地址了……嗯……还是搜一下吧。」说罢她打开搜寻引擎，滑鼠点击搜索栏。 毫无预兆地，搜索栏下方弹出了搜索歷史记录。程舟眼睛雪亮，几条搜索记录瞬间一目了然。 「去女朋友家拜年注意事项」 「第一次见家长如何准备」 「xx电厂简介」 「时事新闻总结」 「好饿我真的好饿微博用户」 …… 程舟瞬间沉默。 顾雅臻眼疾手快地写入「黄金矿工」四个字，将搜索记录覆盖掉。一脸尴尬地偷偷瞥了眼神情复杂的程舟，她唇角抽了抽，装作不经意地解释道：「我想着来你家要表现得好一些，昨晚做了些攻略……昨天故意赶你去洗澡，不是想躲着你查资料，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程舟无语凝噎，她现在的关注点明显不在顾雅臻做攻略这件事情上。 「顾雅臻，」程舟幽幽地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微博……」还偷窥得小心翼翼，不直接关注她，每次想看就在搜寻引擎里查找她的微博名。 微博是程舟生活中的树洞，平时不太愿意与人分享的故事和心情，她都会往微博上倒。知道她微博的人不多，微博粉丝里面唯一的身边人只有宋一萌。 她一直以为顾雅臻不看这些，所以跟她提都没提过微博。 露出狐狸尾巴的顾雅臻轻咳一声：「我在附近的人里面搜到的，觉得好像是你，但也不确定。所以……有空就看看她在干什么。」 「你暗中观察我多久了……」程舟怨念地问。 「有一段时间了……」见程舟不依不饶，顾雅臻只好硬着头皮补充道，「从那条『课题组师姐看上去好兇啊，害怕。』开始……」 程舟：「你你你……」看样子她俩没认识多久，顾雅臻就盯上她了。 「你要是想加我微博，你跟我说一声，我肯定会告诉你的。」程舟脸红成了番茄。顾雅臻要是提前跟她说，她一定就先把乱七八糟的心情删得干干净净，然后大大方方地加顾雅臻好友。 内心世界暴露无遗的程舟只能庆幸自己没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的暗恋心情，不然要是让顾雅臻看见了，她会羞耻而死。 「你还看见什么啦？」程舟走到顾雅臻面前，跨坐在她的腿上，觉得这个高高在上俯视她的姿势给自己涨了不少底气。 「我在微博客户端上看到了你给别人的点赞，还有『清炒土豆丝』最近@你的内容……那些记录你可不可以删掉，留在页面上挺尴尬的……」顾雅臻面色有些难堪，低眉咬了咬下唇。 清炒土豆丝是宋一萌的微博名，她们俩经常在微博上互动。 「为什么要删掉？」程舟掐了掐顾雅臻的脸，撇嘴问道。 「儿童不宜。」顾雅臻有些难以启齿，只好轻描淡写地带过。 程舟愣了愣，随后脑中宛如跑上了蒸汽火车，猝不及防地轰轰作响。她想起来了，宋一萌嫌弃自我认知太晚的程舟在某些方面知识匮乏，最近总爱给她分享相关动图和冷知识。 至于她点过的贊，绝对是刷相关微博时手滑了…… 程舟：「你你你……」顾雅臻绝对偷师了不少，现在还敢来说她。 「舟舟对不起，这是你的隐私，我太冒犯了。你如果介意，我以后都不看了。」顾雅臻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第59页 见顾雅臻这么看着她，程舟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哼，」她俯身抵着顾雅臻的额头，低声嚅嗫道，「反正你看都看了，就好好学着点儿。」说完她垂眸抿唇，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 「嗯，确实收穫颇丰。」顾雅臻又开始不正经了。 「谁知道你学会没有……」 暧昧委婉的埋怨话语里，两人瞬时都品出了一种含蓄青涩的邀请。 四眼相对的默契，感情里某道隐蔽的闸门缓缓开启，涓涓细流汇聚成河，汹涌澎湃地肆虐了窗外的茫茫夜色。周遭的世界霎时间一片宁静，只留得书桌前的两人与头顶那暖黄的灯光。 「你……想要检验一下吗？」顾雅臻轻声呢喃。 她回看着程舟的眼睛，两人贴得很近很近。稍稍地更近几厘米，一碰一碰地温柔点着心爱之人的湿润红唇，扶着她的腰，看着她面上红潮泛滥成灾，几次羞怯地埋头倒在自己的肩窝上。 藏掖许久的隐忍矜持消散殆尽，顾雅臻眼中灼人的炽热满得快要溢出来，紊乱的唿吸浮动在程舟耳边，直到瞧见她下唇咬出了浅浅红痕。 纠缠热烈的吻随即贴合过来，力道渐渐加重而不可抗拒。程舟闭上眼，感受着眼前之人贪婪又怜惜地轻轻咬合自己的唇，清香柔软流连在唇齿间，久久不愿分开。恍惚之中，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脖颈，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她的皮肤，划过她的肩膀，触碰她的锁骨，一直向下，探进了衣领里。 宛如电流滑过全身，酥麻难耐的颤抖直达头皮。程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模煳地看着顾雅臻微微颤动的睫毛与唇角勾着的笑。 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让人情迷意乱。压着顾雅臻的腿，不可自抑地挪了挪身子，灼热的热情牵引着程舟，她逐渐大胆起来，战慄着解开顾雅臻衬衫领口的扣子。 顾雅臻松开她的唇，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轻声细语：「亲爱的，我抱你去床上，好吗？」 程舟乖巧地勾住了她的脖子，夹紧她的腰。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顾雅臻勾住程舟的腿，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窗外唿啸的寒风中，是万人的彻夜狂欢；屋内的温馨灯火里，是两人似火的浓情蜜意。 极度沦陷在温柔缠绵的肌肤之亲中，与她纠缠，与她紧紧相拥，直至远方鞭炮声噼啪响起，新年的钟声悠悠敲响。 「宝贝新年快乐。」顾雅臻的额头覆上了细密的薄汗，深棕色的长髮散乱在枕上。她侧身搂着程舟的背，温柔地吻着她。 「大宝贝新年快乐。」程舟迎着她的吻，伸手轻抚着她光滑白皙的脸。 「怎么，你还有小宝贝？」顾雅臻扬了扬眉。 「有啊，我就是小宝贝啊。」程舟笑着咬了咬顾雅臻的耳朵。 「你果然很皮。」 眼中是水波盈盈的爱意，顾雅臻把程舟揉进怀里，又是一阵柔情似水的耳鬓厮磨。 贴在顾雅臻光洁的肩膀上，程舟喘着气，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都……都不进去？」 「你不喜欢吗？」顾雅臻揉了揉她的脑袋。 喜欢是喜欢，只是其中的意义很不同。「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你怕我疼吗？」 「嗯，怕弄脏了床单被阿姨发现，怕她把你打一顿。想想都觉得疼。」 程舟：「……哦。」还真是贴心。 「我妈才不打人的好嘛……」程舟哼了哼，「难不成你小时候尿床，你妈胖揍你了？」 顾雅臻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累不累？」程舟亲昵地在顾雅臻肩膀上蹭了蹭，声音细不可闻。 「怎么会累。」顾雅臻低头拨了拨她乌黑髮亮的细软长发，一脸幸福的喜悦。 「那……可不可以……呃……我还想……」程舟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羞涩地扯过被子蒙在脑袋上。 「可以。」顾雅臻掀开被子，轻笑着翻身搂住了她。 第33章 学习 「大宝贝你困不困？」程舟枕在顾雅臻的臂弯里，蜷缩在她身边。 「不困。」顾雅臻浅笑着颳了刮程舟的鼻樑。 程舟蹭上前去想要咬她的手指, 被她轻巧地躲开了。「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呀？」 身边的人身子顿时一僵：「大晚上还是算了吧, 声音太大容易扰民。」 「哼, 嫌我唱得难听就直说。」程舟稍稍撑起身子, 凑到顾雅臻面前俯视着她。 顾雅臻只好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见她一脸可爱, 程舟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我唱歌才不跑调呢，之前那么唱是故意的, 谁让你总欺负我。」 「嗯，虚心接受惩罚。」顾雅臻摸着程舟的脑袋柔柔地说。 被摸得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程舟不禁感嘆：「要是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和你在一起, 此生别无所求了。」 「我可以理解成，你对我今晚的表现很满意吗？」顾雅臻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音刚落, 她便忍不住捂脸笑了起来。 程舟：「……」真是没个正经！ 「你怎么这么讨厌……」程舟哀怨地说，「我说真的，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种情侣间说过千遍万遍的海誓山盟, 早就没了当初的分量与意义。未来毫无定数，轻易的承诺顶多算是一时的甜言蜜语。可是她就是想说给顾雅臻听, 想让她明白, 自己早已沦陷在她的爱意里，想要给她一个未来。 第60页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程舟问。 「只要你愿意, 我绝不会离开你。」顾雅臻握紧程舟的手放在胸口，眼神深邃而平静。 「我知道我很胆小，会害怕我们的事被人发现。也喜欢逃避，对未来没有规划。但是我会努力改变的, 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给我时间，不要提前对我失望？」程舟起身跪坐在顾雅臻身边，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舟舟，我理解你的心情，怎么会去怪你？」顾雅臻吸了一口气，坐起身将她揽进怀里，「我们都还不够强大，很多挫折打击根本承受不住。你如果现在就跟大家出柜了，我才会真的生气。」 「可是，我以后可能也不会强大啊。别人创业投资玩得风生水起，可我连找不找得到工作都没有信心……」自己没能力，还学了个神奇的专业，简直一言难尽。 「傻，舟舟这么优秀，当然会。再说了，别人有创业的天赋和能力才去创业，你凑什么热闹？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要走啊。」顾雅臻捋了捋程舟的头髮，温柔地说道。 「那我适合做什么？」程舟还是没有头绪。 「你适合学习。」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道。 程舟：「这……」敢情兜兜转转说了半天，顾雅臻只是想骗她好好学习。 顾雅臻见程舟一脸懵逼，瞬时抿唇笑得得意。程舟嗔了她一眼，委屈地打了她的肩膀一下。 「哼，学习就学习。我以后就来你们组读研，天天缠着你学习。」 顾雅臻轻笑：「不一定要来我们组啊，以你的能力，出国读绰绰有余。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还可以偶尔出国找你玩，沾沾你的光。」 程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不想跟你异国恋。再说了，家里也没钱让我出国。」 「好啦，我们不出国。」顾雅臻亲了亲程舟的耳垂，轻声哄着正发着小脾气的女朋友。搂着程舟的腰，让她的背贴在自己的胸口，顾雅臻轻抚着程舟光滑平坦的小腹，体贴地问：「饿不饿？」 「不饿。」程舟肚子一缩，脸又红了。 「还要不要？」耳边呵气如兰，顾雅臻轻柔的话语里隐蔽着一丝蛊惑。 「……嗯。」 ---------- 当清晨的暖和阳光悄然漏入窗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声渐渐褪去，程舟这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临近中午被顾雅臻唤起来，程舟揉了揉眼睛，觉得腰隐隐约约地有些酸痛。「好久没回家，反而不习惯家里的软床了，睡到腰都疼。」她睏倦地嘟囔着。 顾雅臻抬起她的胳膊给她穿衣服，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那过两天就回学校？说不定腰就不疼了。」 「嗯嗯，年初五后我就回去。」犯困的程舟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两人在家简单吃过早饭，程舟开车将顾雅臻送回学校。大年初一的路上车很少，难得不堵车，不到一个小时她们就开到了学校的大门。 「怎么这么快啊。」程舟依依不捨地说。接下来几天她要跟着爸妈到处去走亲戚，带着顾雅臻不方便，顾雅臻也觉得拘束，她们只好先暂时分开几天。 顾雅臻笑了笑：「过几天就可以见面了。」 「那好吧，初六见哦。」程舟给顾雅臻系好围巾，不情不愿地看着她解开安全带，背上书包打开车门。 「初六见，到家了给我发微信。」顾雅臻关上车门，对着车窗跟程舟挥手告别。 程舟打算看着顾雅臻离开，谁知她站在路边看着她，一点想要走开的意思都没有。 摇下车窗，她朝顾雅臻摆摆手：「你先回去，站在外面冷。」 「好。」顾雅臻柔柔地笑，像是一汪暖暖的山间地泉。她转身离开，轻盈的脚步踩在石板路上，轻快的节奏好似踏出优雅动人的歌。 用眼神细緻勾勒她穿着风衣的瘦削背影，看她走上台阶，看她绕过大门石柱，再看她蓦然回首，远到看不真切的脸上洋溢着笑。 「大傻子，让你走你还回头偷看。」程舟自顾自地说道，笑得如沐春风。 ---------- 过年的几天里，程舟生平第一次有了食不知味的心情。大年初四，在大姨家吃着火锅，咀嚼着碗里香喷喷的羊肉，她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几十公里之外。 在餐桌下偷偷划开手机，她给顾雅臻发了一条微信：「大宝贝，你吃饭了吗？」 十分钟过去了，顾雅臻没有回覆。 再等了十分钟，手机欢快地振动了十几下。程舟内心喜悦，赶紧点开微信，发现是陈珺涵在群里刷了十几条消息。 程舟刚扬起的喜悦之情迅速被浇灭了。顾雅臻一定在宠幸她的学习，程舟委屈地想。 程舟：「大傻子，再喜欢学习也不要忘记吃饭啦。」 再次提醒顾雅臻以后，程舟切换到寝室群的聊天框。陈珺涵十分激动，在群里忍不住发出了无数个感嘆号的怒吼：「期末成绩出完啦！！！我物化居然有八十八！！！！」 紧接着就是无数条胡言乱语以及网上成绩单的截图。程舟点开截图，看见陈珺涵这学期的平均分有八十五。 好高啊，程舟不禁感嘆。寝室四人两年多的成绩不相上下，但总的来说，基本上是陈珺涵领先其他人两三分，紧随其后的是钟琪，然后是程舟和谢菲菲。 第61页 钟琪习惯秒回微信，很快就在下面回覆：「哇，好厉害啊，我只有八十三！怎么办啊。」 程舟最近忙着改文章和谈恋爱，没来得及查成绩。打开校园网学生系统的成绩查询界面，忐忑不安地点下「成绩单」这个选项，她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对成绩多了期待，自然会更加在意与害怕。 大姨家的wifi信号不好，网页上的加载条滚动了好几圈，成绩单表格的细框才一列一列的弹了出来。 「本学期平均分：____」 这破网速……关键部分居然没加载出来。 点击刷新网页的圆圈，程舟急躁地嘆了口气，强行憋住想要在大姨家翘二郎腿的冲动。 成绩单表格再次缓缓地展现在眼前，程舟深吸一口气，心中怦怦乱跳。 「本学期平均分：94」 手机哐当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令人窒息专属闷响。桌上的所有人不由地心里一沉，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快看看手机有没有摔坏！」表姐焦急地问，这个声响实在是太揪心了。 程舟连忙将手机捡起来拍了拍灰，还好没有损坏。耳边响起了程妈的埋怨声：「舟舟，大过年的不跟大姨多聊聊天，玩什么手机？」 「呃，对不起……」程舟连忙道歉。 「跟谁聊天呢，是不是男朋友？」表哥笑呵呵地八卦道。 什么男朋友。再说了，自己女朋友在好好学习，理都没理她。 「不是啦，刚才群里说出期末考成绩了，我就好奇查了一下。」程舟心中雀跃，一个没忍住就说了出来。如此之高的平均分，上初中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好高兴啊，保研有望了。 「怎么样，没挂科吧？」表姐关切的问。上了大学，亲戚朋友们再也没问过她考多少分排多少名，顶多偶尔关心她能不能顺利毕业。 「嗯，没有挂科。」 「你看看舟舟，上了重点大学，成绩照样能保持得这么好。」大姨嫌弃地瞥了眼表哥，开始了夸别人家孩子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表哥不以为然：「哎呀，妈，没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你还有理了。」大姨恨铁不成钢，「舟舟明年就毕业了吧，打算找工作吗？」 程舟还没来得及回答，程妈迅速插话：「她呀，还是小孩子脾气，不想工作，打算先读个研再说。姐你也别总嫌弃斌斌，他现在工作稳定轻松，多有福气。」 表哥两年前大学毕业，工作也没仔细找，最后托关系进了一个国企，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 「还是舟舟强，读硕士多好啊，咱们家还没出过硕士生呢。」大姨摇摇头说道。 「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做什么。要不是孩子她爸惯着她，我早就不想她接着读下去了。」程妈嘆了口气。 程舟没有吱声，心里却比以往多了好几分不服。她暗中发誓，以后要证明给妈妈看，自己也会有让她刮目相看的一天。 第34章 冲突 初六的早晨，校园里静悄悄的。寒风吹过常青的松柏叶, 挥舞着枝头髮出沙沙响声, 更显凛冽与萧瑟。 顾雅臻在程舟寝室楼下等她, 两人放好行李后, 牵着手漫步在无人的校园小路上。 「去办公室吗？」程舟问。 「不去, 我们逛一逛吧。」顾雅臻脸上有些疲惫，眼角微微垂下, 程舟看着觉得可怜兮兮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脸色不太好。」程舟担心地问。 顾雅臻低头笑了笑，眼角更弯了：「没事, 前几天学习学太狠了, 有点累。你陪我逛逛就好了。」 程舟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多问。「你要是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一定要跟我说噢。我们现在去哪儿逛？」 「我答应过你的，冬天要带你去看小松鼠。」她淡淡地回答。 程舟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她居然还记得。 两人走到幽深静谧的小径, 顾雅臻蹲下身子，略显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你抓了我的袖子。」 这么久远的事情, 具体的细节程舟早就没印象了。她弯腰蹲在顾雅臻身边，亲了亲她的脸颊：「你那个时候就暗恋我啦？」 顾雅臻眼里敛着笑, 低头不语。 程舟看在眼里，心里划过无可言说的不安与沉重。顾雅臻眼里的欣喜不假，程舟感受得到。她盼着自己回来，高兴地与自己分享过去的回忆, 这明丽的笑依旧熟悉又可爱。 只是，她心里藏着事，疲惫不堪，却又倔强地不肯说。她的脸上笼罩着乌云密布下的深深幽潭，平静到绝望。就连程舟的到来，也只能勉强在这潭死水中唤起几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我们不看小松鼠了好不好？你看着很累，需要休息。」程舟不知道如何劝她。顾雅臻不想说的事，她如何也不愿勉强她回答。 顾雅臻摸了摸程舟的脑袋：「你把藏宝图忘啦？我们还没找呢。」 程舟只好由着她，两人在树林里根据指示找了一大圈，最后在背对着小径的一个树洞里翻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纸盒。 「看看是什么？」顾雅臻脸上挂着笑，满是期待，眨眼示意程舟打开瞧。 程舟拆开外面的包装纸，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毛绒绒的松鼠布偶。小松鼠做工很精緻，圆滚滚的身子十分可爱，手里还紧紧抱着一枚橡树果子。 第62页 「跟你好像，一看就是个小吃货。」顾雅臻笑着伸手捏了捏小松鼠胖嘟嘟的肚子，脸上的阴霾散去大半。 程舟撇了撇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我哪有这么胖。」她将小松鼠搂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宝宝一样蹭了蹭它的脸。 顾雅臻仔细观察着程舟爱不释手的神情，脸上笑意更甚。「藏宝的人真幸运，居然猜对了你喜欢什么。」 「是呀……」程舟低头看了看拆开的盒子，发现里面又有一张发黄的信纸。「你看，又有新的藏宝图了。」 顾雅臻好奇地拿起信纸，正着倒着看了好几个角度：「这是哪里？」 程舟拿过藏宝图叠好放进口袋里：「没事啦，这个可以慢慢研究。我先陪你回寝室休息，好不好？」 顾雅臻脸上恢復了平静，沉默又压抑。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吧。」她喃喃地说，随后罕见地撒了个娇，看向程舟的眼神期待又呆萌，「不过，我要你陪我睡。」 「好啦，我陪你睡。」程舟松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顾雅臻的下巴。 回到寝室，两人挤在小床上，程舟握着顾雅臻的手，柔声哄她：「你快睡，睡醒后再陪你玩，玩什么都可以哦。」 「没想好要玩什么。」顾雅臻乖乖闭上眼睛，往程舟胸口蹭了蹭。 「边睡边想。」大不了玩黄金矿工。 顾雅臻点点头，乖巧得像只小绵羊。她一动不动地窝在程舟怀里，均匀的唿吸吞吐在程舟的手臂上。程舟低头看着她渐渐柔和下来的容颜，在心里细数她长睫毛的数量。她的眼皮时不时地微微颤动，程舟数了好几次都数乱了。 十几分钟后，顾雅臻身子动了动，睁开的眼睛里清澈有神。「我睡醒了，现在玩什么？」 程舟瞬间哭笑不得：「你睡着过吗？」这么精神，一看就知道刚才在装睡啊。 顾雅臻将脑袋埋进程舟的臂弯里，耳朵红红的：「我睡不着。」 「为什么呀？」她明明看上去很疲惫。 顾雅臻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些哽咽：「心口堵。」 感觉到自己的音调古怪，她又连忙补充道：「没事……我经常失眠的，吃点褪黑素就好。」 程舟装作没察觉出异常，轻抚她的背：「药在哪儿？我给你拿。」 「吃完了。」 「那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办公室抽屉里还有半瓶，我晚上自己去拿就行。」 唉，都这样了还逞强。 「我现在就去给你拿，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顾雅臻一声不吭，握着程舟胳膊的手紧了紧，显然是在拒绝，但又很没底气。 「我很快就回来，可以吗？」程舟又摸上了她的棕色长髮。顾雅臻的发色偏棕黄，漂亮到令人羡慕，但程舟总担心她是不是营养不良，以至于生不出黑髮。 「好吧。」顾雅臻翻身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程舟顿时感受到手臂上的一阵冰凉潮湿。 程舟想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想法更浓烈了，顾雅臻显然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她自尊心很强，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柔弱的情感。 「等我，我马上回来。」程舟拿了钥匙，裹上大衣匆忙出了门。 屋外的寒风更冷了，吹到脸上很疼很疼。卷携着一身凉凉的冬意走向办公室，远远便瞧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还传来清晰的谈话声。 「姐！你什么时候忙完啊，我想出去转转。」一个不耐烦的陌生声音率先响起，音色带着刚刚褪去的青涩稚嫩。 「我把表填完就带你出去，乖，你先玩会儿手机。」程舟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周宇宁的。 「那我玩会儿电脑……这台电脑看上去挺新的。」 「你别动，那是雅臻的电脑，我把我的这台给你玩。」 「什么嘛，我又不翻那个傢伙的文件夹，你紧张什么。」陌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委屈，但更多的则是不满。 周宇宁的音调突然提高，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责备：「她是你二姐，你不能这么称唿她。」 「她才不是我姐姐，你又不是没看见她刚才看我的时候有多兇狠，要不是你拦着她，她都要动手了！我要回去告诉爸爸！」 「顾叔叔才不会管你。你那么说她，换我我都能打死你了。」 「你到底帮谁说话呢！我才是你亲妹妹！」 门被毫无预兆地撞开，打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程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周宇宁一愣，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沉默数秒后，她堆起笑脸，放下手上的表格站起来说道：「小舟，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程舟没有作声，目光从周宇宁身上别开，上下打量着此时坐在顾雅臻座位上的女孩。女孩是刚成年的模样，与顾雅臻长得有三分相似。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地抬头盯着程舟看。 除了与顾雅臻长得像的那部分，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噢，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过年在家里无聊，就跟我到学校来玩了。」周宇宁见程舟看着女孩，连忙解释。 程舟冷漠地点点头，走到女孩身边示意她起身。女孩被程舟的沖天怨气震慑到了，一时间没来得及反抗，乖乖地站起身让了座。 第63页 「这是雅臻师姐的电脑，你不可以碰。」程舟从抽屉里找到药，放进背包里收好，还不忘白了女孩一眼。 「那你干嘛翻她的抽屉？」女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服气地顶嘴。虽然与顾雅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却明显比顾雅臻要矮了一大截，程舟稍稍低下头看她，丝毫不费劲。 程舟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有抽屉的钥匙，当然可以。」 周宇宁在一旁看得心急，忙不迭地上前拉住了女孩：「小舟，不好意思，我妹妹不知道你是来帮雅臻拿东西的。敏臻，你给我过来……」 「宇宁师姐，办公室是大家公用学习的地方，你妹来了，别人怎么工作？」程舟越想越气，顾雅臻早上一定是先来办公室了，看到不该看的人，回去就被气到心口堵。 「你怎么说话的？」女孩有些生气了，什么你妹你妹的。 程舟把她当空气，懒得回答她。周宇宁盯着程舟的眼睛，满脸的愧疚和失落：「小舟，对不起。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不谈。」她还要赶紧回去照顾顾雅臻呢，有什么好谈的。周宇宁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无非就是劝顾雅臻原谅她们全家。 背上书包扬长而去，身后气急败坏地声音远远传来：「喂，你怎么跟我姐姐说话的！你给我站住！……姐，你干嘛拦我……」 「顾敏臻，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回去告诉妈，你又跟别人吵架。」 第35章 反击 程舟回到寝室，发现顾雅臻闭上眼睛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 看见顾雅臻平静睡颜上睫毛挂着少许晶莹, 眼圈还有些红肿。 她嘆了口气, 低头吻了吻顾雅臻的额头。眼前的人眼皮动了动, 翻身紧紧搂着程舟的腰。浅浅的唿吸声浮动在怀里, 她这次真的睡着了。 程舟被抱得坐姿有些扭曲，只好小心翼翼地顺着她, 倒下侧躺在她的身边。身上传来手机的振动声，她有些生气地打开看了一眼, 果然是周宇宁发来的长串留言。 周宇宁：「小舟,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程舟显然不想理她。说实在的，在程舟看来, 周宇宁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夹在自己的家庭和顾雅臻之间，她也苦不堪言。可程舟就是生她的气, 怨她把这原本就够复杂的家庭关系越搅越浑。 周宇宁：「今天看到你的反应，我想雅臻已经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过你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维护她。我不是有意冒犯, 只是想让你明白，她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单纯和坚强。你家庭环境融洽, 根本就不会理解她从小到大都在经歷什么，你根本帮不了她。」 程舟：「你有病。」 周宇宁：「……」 周宇宁：「你看你，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得照顾你的脾气、你的生活, 你就忍心吗？」 字字句句印在程舟的眼里，扎在心上隐隐作痛。虽然极不情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周宇宁戳到痛处了。她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顾雅臻辅导她学习，教她打球，替她出头，鼓励她要有信心，哭泣的时候还要哄她，相处时更是处处体贴。 扪心自问，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她难过的时候，自己无能为力；她默默地承受痛苦，自己却只能躲在一旁哭。 程舟不知所措，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真的很烦人，总是在哭。顾雅臻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她很想问问顾雅臻，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可是，顾雅臻说过会给她时间，等她慢慢变强大的。顾雅臻也说过，她很棒，总是能把事情做得很好。顾雅臻还说过，她很可爱很活泼，每次看见她都会忍不住地开心。 程舟突然很不甘心。 周宇宁这个大骗子，和周围人一样，总爱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她分明是顾雅臻的贴心小棉袄，抗零下三十度极寒、四十厘米雪暴的那种。 抹了抹眼泪，她咬牙切齿地回復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情侣的那种喜欢。」 长久的沉默之后，周宇宁这才缓缓回覆：「小舟你别乱说，我是她姐姐。」 程舟：「我看得出来，你看她的眼神，跟她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程舟气上了头，丝毫未察觉自己在怼人的同时虐了狗。 周宇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程舟：「你说我是她的负担，那你呢？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你想让顾雅臻回家大团圆，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很自私吗？」 两边都不愿意放手，她喜欢的究竟顾雅臻还是她自己？ 周宇宁：「小舟你不明白，雅臻很可怜。她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妈妈也是家里的独生女。她妈妈去世了，如果不和爸爸和好，她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你要让她一辈子孤苦无依吗？」 程舟：「不用你操心，她还有我。」周宇宁的逻辑很混乱，程舟简直要聊不下去了。 周宇宁：「哎，小舟，你真是气疯了。」 程舟不想再跟周宇宁纠缠下去了，当即决定在微信上拉黑她。在微信界面上点来点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没拉黑过谁。 气急败坏的点开浏览器，她在网页搜索了一下如何拉黑微信用户，沉着气按部就班地把周宇宁拉黑了。 第64页 死气沉沉的一天，居然还掌握了一项新技能。 「舟舟，你怎么龇牙咧嘴的……」顾雅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程舟瞬时一愣，表情突然发自内心地乖巧柔和。「你睡醒啦。」她兴高采烈地搂着顾雅臻的脖子，给了她一个深情热烈的吻。 顾雅臻被亲得晕乎乎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睡多久了？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用看了，」程舟别过手机不让顾雅臻瞧，「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顾雅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我，舟舟王子这一百年间都在做什么？」 「每天晚上非礼你，你没感觉到吗？哎，孩子都生仨了。」 这回轮到顾雅臻愣住了，红晕悄然爬上了脸。抿唇笑了笑，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程舟，犹豫许久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舟舟，你今天看上去……攻气十足啊。」 程舟：「……你这都哪里学来的形容词。」这个词从顾雅臻嘴里吐出来，感觉异常地违和。 「跟『好饿我真的好饿』学的。」顾雅臻露出欠揍的微笑。 微博的事情她居然还有脸提。程舟不禁羞红了脸，埋怨地栽进顾雅臻的怀里，咬了咬她在衬衫领口露出的精緻锁骨。 「去干什么了？兇巴巴的。」顾雅臻安抚地揉了揉程舟的胳膊。 「去办公室怼你妹了，顺便拉黑了你姐。」程舟愤愤不平地嘟囔。 顾雅臻的眼里泛起了意味不明的光，好似讶异又好似受宠若惊：「我们舟舟居然这么霸气？」 「谁让她们欺负你？我哪里忍得了嘛。」程舟闷闷地说，在顾雅臻怀里狠狠地蹭了蹭。 见程舟像头兇勐的小狮子，顾雅臻笑着抓住她挥舞乱动的爪子，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像玩布娃娃一样亲亲抱抱了好一会儿。 两人玩闹过后，四目相对地侧躺着休息，程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周宇宁喜欢你吗？」 顾雅臻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回答：「好像知道。」 好像知道。觉察到对方对自己过于亲密的关心，但却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揣测。 「我和宇宁从小到大都上同一个学校，她很喜欢跟我一起学习，选专业也是照着我的志愿填的。我本来也没多想，直到读本科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跟我有身体接触，我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程舟：「！！！她怎么你了？」 顾雅臻突然笑着卖起了乖，对着程舟眨眼装无辜可爱。 就是不愿意直面回答问题。 好生气啊，居然学自己卖萌。她一装可爱，程舟就心软，根本没办法逼问她。 见程舟一脸郁闷，顾雅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就是有的时候在洗手间，她会摸我的腰。有一次她亲我的脸，我就把她推开了。」 程舟顿时凌乱了，心中万马奔腾。顾雅臻单纯可爱，周宇宁一开始跟她亲昵，她可能根本就意识不到哪里有问题啊。从今天起，周宇宁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烙下了可怕的阴影。 见程舟脸色发黑，眼露凶光，顾雅臻连忙劝道：「舟舟你别生气，她真没做过别的了。我妈生病的那段时间，宇宁一直在帮忙照顾。后来妈妈去世了，我的生活节奏很乱，也只有她默默照顾我和开导我。她其实对我真的很好。」 程舟很不是滋味，心里酸熘熘的，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认识她，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周宇宁会做的事，她绝对能做得更好。 周宇宁算盘打得真好，这可是乘人之危啊。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感受到程舟眼中的醋意，顾雅臻亲昵地靠近她示好，「明明知道她喜欢我，不仅跟她纠缠不清，还帮她说好话。」 「是啊，特别讨厌。」程舟幽幽地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被你套牢了，总是忍不住想要理解你。」 那时的顾雅臻脆弱得不堪一击，周宇宁的出现，无疑是生活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又怎么会怪顾雅臻。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感激那个时候的周宇宁。 只是，顾雅臻不能再对周宇宁心怀感激和愧疚下去了。她善良隐忍，才会一次又一次被周宇宁伤到接近崩溃。 「你现在有我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的。」程舟温柔地承诺道，「你以后不要理周宇宁了好不好？你欠她的，早就还完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理周宇宁了。」顾雅臻信誓旦旦地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舟舟你放心，就算不是德国骨灰，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顾雅臻和周宇宁没有血缘关系，但顾雅臻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多少会觉得尴尬和怪异。 「德国骨科……」程舟善意地提醒道。顾雅臻用的流行词全部都是短时间内速成的，总是记不清楚，在她面前闹过不少笑话。 「你这么狠的吗，好端端的骨折，直接打成了骨灰？」程舟哑然失笑，严肃的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顾雅臻咬着下唇，羞涩地捂住了脸。 第36章 纠缠 晚上，顾雅臻的情绪刚恢復得差不多, 就回去办公室给程舟修改文章的稿件。一丝不苟地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 程舟的文章上再次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批註, 看上去狰狞一片。 「舟舟, 文章第七版我已经给你修改好了, 你再根据我的批註调整一下结构，然后就可以发给李老师看了。」顾雅臻打开电子邮箱, 将修改稿发给程舟。 第65页 放下手中的文献，程舟战战兢兢地点开修改稿, 又是一阵眩晕。看样子又得修改一次了, 她现在严重晕批註。 「这种改文章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程舟哀怨地问。 顾雅臻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刚开始的几篇文章都是这样的，要有耐心, 改多几次，慢慢就会好的了。」 「好吧。」程舟委屈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凑到顾雅臻跟前乖巧坐好, 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谢谢师姐给我改文章。师姐辛苦了, 我给你捶捶背？」 顾雅臻腼腆地笑笑, 瞬时被程舟给带拘谨了。「师妹别客气，晚上暖暖床就可以了。」 「包师姐您满意, 要多暖有多暖哦。」程舟笑嘻嘻地说。 「好的，」顾雅臻点点头，「接下来我先教你学一下基本的电脑操作，以后做计算机模拟要用到的。」 听到顾雅臻这么说, 程舟耷拉着脑袋，精神突然萎靡。刚才不是还在说要回去睡觉嘛，怎么突然又开始谈学习了。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学了，还不紧张点。」见程舟一脸无语，顾雅臻有点想笑，「今天我先讲最基础的，cmd命令行、设置环境变量以及运行简单的程序和python脚本。」 「学完就可以回去了吗？」程舟可怜巴巴地问。她看了眼时间，现在都晚上九点了。 「嗯，要是学得快，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顾雅臻一脸认真。 有了目标和动力，程舟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凑到顾雅臻跟前认真地听她讲解。果然，正如顾雅臻所言，半个小时后，两人凯旋归寝。 程舟从书包里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拖鞋以及一套新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将它们与顾雅臻的物品摆放在一起，最后还在书桌上放了早上找到的松鼠布偶。 顾雅臻从柜子里翻出了闲置的水杯，在洗手台洗干净后，与自己的水杯一起放在书桌上。 「我把常用的东西都放你这里啦，以后晚上经常来陪你，好不好？」拿过水杯从开水壶里接了点白开水，程舟边喝边问。 「好。」顾雅臻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表示欢迎。 程舟打算收拾东西去洗澡，掏口袋的时候翻出了早上找到的藏宝图。她打开研究了一下，发现图上画着一个居民楼模样的建筑，十分陌生。 「这是哪里呀？」程舟毫无头绪，只好叫顾雅臻过来一起看。顾雅臻盯着图沉默了许久，最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市里的一个小区，我小时候经常路过。」 这次怎么这么远？程舟有些惊奇。 「下次我们去市区玩的时候，我带你去找。」顾雅臻自告奋勇地说。 「好呀好呀。」 两人先后沖完澡，程舟给顾雅臻仔细吹干头髮，还给她捶了捶背和手臂。顾雅臻长期对着电脑高强度工作，肩膀脖子上劳损严重，还会时不时地偏头痛。 「平时要注意劳逸结合呀，最近都没见你运动。」程舟捏着顾雅臻的肩，有些心疼地说道。看来她以后要多盯着点顾雅臻，不能让她总是工作学习。 要不要去学校健身房办张健身卡？还是每周固定一个时间陪她去打羽毛球？程舟思考着有什么方法可以逼着顾雅臻按时锻鍊。 「那我们待会儿一起运动一下。」顾雅臻背对着程舟，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运动？」程舟不明所以。寝室空间太小，顶多踢个毽子做个瑜伽。 顾雅臻回过头看程舟，扬了扬眉毛：「除夕那天晚上做过的运动啊。」 反应过来的程舟一时羞窘，在顾雅臻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顾雅臻吃痛地嘶了一声，一脸生无可恋：「真好，筋脉终于通畅了。」 程舟噗嗤地笑了，揉了揉顾雅臻被掐到发红的皮肤：「疼不疼？刚才下手是有点太重了。」 顾雅臻没有回答，她站起身，低头捧起程舟的脸，指腹细细摩挲着，划过她的眉毛、眼角再到薄唇。黯然的灯光下，顾雅臻清秀的脸庞上晕开暧昧的昏黄。 嘴唇被轻轻地抚摸揉过，程舟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亦步亦趋地向后贴至墙上，顾雅臻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近近地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直到某一刻，绷紧的心弦霎时间断裂，打破这凝固已久的温馨柔和，肆意热情的吻勐烈地袭来，掠夺她唇内的绵软甜蜜，偷走她仅存的理智与矜持。 短暂地回过神来，顾雅臻深不可测的眼里是热切又压抑的情愫。鬼使神差地，程舟主动抬起手，拨开了顾雅臻肩膀上的细软吊带，轻薄飘逸的一团落在了地上。 逐渐急促的唿吸声在耳边缠绕，两人不知何时吻到了床上。有过青涩的尝试，程舟此时少了初次的侷促窘迫，紧张里更多的是期待。心脏带着轻微的战慄，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感受着身上席捲而来的压力，程舟瞳孔一缩，四肢霎时一片凉意。 「别怕，」顾雅臻将脸埋进程舟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脸颊，「要是弄疼你了，你就掐我。」 程舟点点头，哆嗦着搂紧了顾雅臻的脖子。 十分钟后。 「好像和我设想的不太一样……」顾雅臻幽幽地说。 程舟一脸尴尬，不敢直视顾雅臻的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和她设想的也不太一样，顾雅臻你在干什么啊。 「你怎么一直都没……」见顾雅臻脸上越来越红，程舟声音渐渐减小，最后也没敢说完。 第66页 顾雅臻轻咳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 程舟一言难尽地看着顾雅臻细长白皙的手指。「……什么不行……谁不行？」 「好像很难……」顾雅臻没脸见人，抿唇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侷促，「……进不去。」 程舟：「……」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没听说过，小说里描写的不都挺容易的吗。 「那怎么办……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程舟尴尬到窒息，甚至想把自己往被子里缩。 「应该不是，要不然……我再用点力？」顾雅臻犹豫许久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舟默许地轻轻点头。她扒着顾雅臻的背，咬紧下唇，不自觉地靠她更近了些。 下一秒，某处传来突如其来的涩疼，程舟身子一缩，委屈地轻吟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顾雅臻：「……」又失败了，真是学神平生从未有过的挫败。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顾雅臻满脸心疼自责，将胳膊递到程舟面前，「你掐我吧。」 程舟双手揪着被角盖到鼻子上，只露出两只圆熘熘的大眼睛，无辜又可爱地盯着顾雅臻瞧。见顾雅臻过意不去，她这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张嘴轻轻咬了咬顾雅臻的小臂。 「只有这么疼啦。」她绵言细语道。 顾雅臻垂眸低笑，掩着眼里再次翻涌而起的热潮。她轻柔地捏了捏程舟的脸，低声哄道：「要不，我还是查一下要怎么做吧，好不好？」 「好。」 顾雅臻拿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研究了起来，还时不时地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网上的解释怎么都这么不正经。」她抱怨道。 这种事情能有多正经……程舟不禁腹诽。 又过了好几分钟，顾雅臻扶着下巴，好像在研究一张图片。「原来是角度不太正确。」她一本正经地喃喃低语。程舟一时间有些好奇，卷着被子挪到她的身边，想要和她一起看。 顾雅臻迅速别开手机，不让程舟看：「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程舟顿时无语。顾雅臻几乎什么都对她做过了，居然还敢说她是小孩子。「不行不行，你快给我看，我也用得着的。」程舟伸手去抓顾雅臻的手机。 顾雅臻脸上绯红一片，欲语还休地嗔了程舟一眼。见拗不过程舟，她只好将程舟抱近自己，拿着手机和她一起看。 只见图片上方一个醒目的标题：「卫生棉条使用教学指南」 程舟：「……」学神果然就是不一样，还懂得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两人仔细看完说明书后，顾雅臻关掉手机，起身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手。再次将程舟压制在身下，她略微撑起上身，眼中是夺人心魂的炽热与深邃。 融化在她热情的怀里，程舟恍如置身虚幻的梦境，与她畅游，相互交融，翩然于无我的纠缠叠加里。 汗水浸湿了床单，灰白印花上绽放着星星点点的红梅，鲜艷而妖媚。程舟凝望着眼前疼惜又欢喜的漂亮容颜，一时间忘记了语言。只留下密密麻麻的亲吻，倾诉着她对顾雅臻浓厚到无法自拔的爱意。 「大宝贝，我把你床单弄脏了，怎么办？」依依不捨地离开顾雅臻的唇，程舟含笑问道。 顾雅臻声音轻柔又宠溺：「没事，明天我来洗就好。」 「总让你洗多不好。」程舟往她怀里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小猫。顾雅臻笑意更浓，抬手抚摸着她的长髮。 程舟歪了歪脑袋，仰头看着顾雅臻，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反正都已经弄脏了，要不，我们就……」一边说着，她的手往被窝里不安分地摸过去。 顾雅臻毫无防备，不由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攥住程舟的手腕。程舟被按住不能动弹，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你害羞什么呀，床单能少洗一次是一次啊。」程舟挣扎了好几下，连骗带哄地，这才勉强翻过身压到顾雅臻身上。 顾雅臻用手背捂着脸，耳尖羞得通红。程舟别开她的手，俯身轻抚她光洁细腻的额头，端详着她眉眼之际若隐若现的柔媚与紧张。 「你真的好可爱。」程舟轻嘆，情不自禁地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第37章 老师 新年的热闹喜庆逐渐吹散在回暖的春风里，吃过热气腾腾的元宵, 看着校园四处越来越密集的往来人流, 程舟恍然意识到,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滚动到了开学第一周。 「舟舟, 新年快乐！」钟琪提着行李袋走进寝室, 后面还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父母，安静了一个多月的寝室霎时热闹了起来。 程舟放下从图书馆借来的编程书, 匆忙上前去帮钟琪整理衣柜和收拾床铺。满头大汗地忙完后，钟琪的父母拿了水果塞给程舟, 几人坐下边吃边闲聊。 钟琪的父母简单地问候了一下程舟的生活情况, 之后便开始讲起了他们家钟琪：「我们琪琪一直忙着画画，这项爱好我们肯定会支持。但毕竟到接近毕业这个转折点了, 个人爱好还是得先靠边站。我总听琪琪说，舟舟你很勤奋，她可得向你多学学。」 程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叔叔阿姨你们过奖了, 琪琪这么厉害，我还得向她多学学呢。」 「舟舟嘴真甜。」钟琪的妈妈喜笑颜开, 「琪琪, 你以后要多跟舟舟在一起，和她一起去图书馆待着。秋天就要申请国外的研究生了, 赶紧把成绩刷上来。」 第67页 钟琪上学期还打算保研，这学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出国留学。不为什么，c大的本科生出国多半能去名校, 成绩或者科研拔尖的学生甚至能被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大学录取。等到学成归来，文凭的含金量自然会比本校的硕博士文凭高得多。 在某些理工科专业里，这谈不上崇洋媚外，只能算是一个残酷的事实。相同条件背景和能力的同学，选择出国或留校读研，前者以后的发展机会显然要多得多。除此之外，国内研究生名额竞争激烈，考不上的比比皆是。而出国的选择则要多得多，优秀的学生去个好学校，差一些去普通高校，学校排名再怎么样也比国内自己能相应考上的学校要好些。 应试教育带来的名校情节根深蒂固在文化之中，世界排名靠前的国外大学备受青睐，也不枉无数家长砸重金供孩子出国读硕士。 钟琪被妈妈说得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朝程舟笑了笑。钟妈妈聊了一会儿后又问程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工作还是读研？」 「我打算争取保本校的研究生。」程舟根本没有考虑过出国这个选项，一年动辄几十万人民币的硕士学杂费，不是谁家都可以出的起的。 钟琪的父母连连夸奖程舟学习好，留在本校读研也能学到扎实的本事。「两年半的科研学习，比起国外一年制的授课型研究生课程，性价比还是要高得多的。」 几人多聊了几句后，钟琪便让她的父母离开了。「爸，妈，我们一会儿还有课，你们先回去吧。」 与钟琪的父母道了别，程舟便拉着钟琪赶去上第一节 早课。除了实验课外，学期第一周的课程基本不会点名，可去可不去。所以陈珺涵和谢菲菲要到中午的实验课才来学校。 趁着老师在讲台上介绍课程大纲的功夫，程舟拿出手机给顾雅臻发了一条微信：「宝宝，吃早饭了嘛？」 顾雅臻昨晚在实验室做了几个样品，反应要等很久，她就在实验室待了整整一晚，困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会儿吃早饭没。 与顾雅臻相处习惯后，程舟发现，抛去高冷矜持的外表，顾雅臻内心其实住了个小孩子，动不动就爱做些特别可爱的举动逗程舟玩。久而久之，程舟给她取了不少各种各样的暱称，显然，这几天她叫宝宝。 几分钟后，顾雅臻回覆：「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牛奶 [ 呲牙 ] 。」 程舟：「哪儿来的面包？你去超市买的？」程舟对食物可上心了，这几天她没见顾雅臻去买过面包。 顾雅臻：「你过年回来后给我的啊 [ 惊讶 ] 。」 程舟想起来了，大年初六回学校前，她又做了一大堆牛奶面包，带回学校给顾雅臻吃。只是…… 程舟：「！！！放了十几天了，还能吃吗？？」 顾雅臻：「一直没捨得吃，不小心就放了这么久啊［尴尬］。它没有长毛，我看能吃的。」 程舟哭笑不得，只好语重心长地劝她：「你以后想吃，我可以给你再做呀。你寝室里有电饭锅，电饭锅也可以做的。」 顾雅臻回了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表达了兴奋和可爱的情感。 顾雅臻：「一会儿你下课了我来找你吃午饭。」 程舟：「不用了，中午有实验课，下课很晚的，你先去吃吧，别饿着。」 手机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几回，顾雅臻才慢吞吞地回覆：「没事，等你一起下课。」 讲台上，老师敲了敲黑板：「同学们听好了，我们这节课设置了配套的专业实验课，一会儿下课后，大家去化工楼的大教室集合，听一下实验讲解和安排。」 程舟连忙拿手机拍下了黑板上抄写的教室编号，顺手发给了顾雅臻。 顾雅臻回了个好，两人便专心地各忙各的去了。 两个小时枯燥的专业课下课后，程舟跟着浩浩荡荡的实验课大军走去化工楼。刚从优哉游哉的寒假生活中脱离出来，立马上了两节早课，许多同学只觉得异常疲惫，对接下来的实验课怨声载道。 走进化工楼的大教室，阶梯座位上已经三五成群地坐下了不少人。程舟抬头寻找空座位，目光一不小心就扫到了第一排靠里的角落里。 角落里有两个连着的座位，靠近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长长的深色马尾整齐地扎在脑后，顾雅臻此时正神色自若地低头用着电脑。 虽然十分疑惑，程舟心中更多的是雀跃。她让钟琪先去找座位，自己则蹦蹦跳跳地窜到顾雅臻面前。 「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场所，她还是习惯称唿顾雅臻为师姐。 「陪你上课。」顾雅臻淡然一笑，乌黑髮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狡黠。 哎哟，怎么突然这么有情调。程舟心里美滋滋的，她还没体验过和顾雅臻一起上课的感觉呢。也不知道顾雅臻会不会陪她专心听讲，课堂上会不会积极举手发言啊。 幻想着顾雅臻同学在老师的指导下勤奋学习的稚嫩模样，程舟一个没忍住笑得欢快。顾雅臻皱眉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 「那我坐在你旁边呀，顾同学。」程舟跨过顾雅臻的长腿，乐呵呵地坐到了里面，「一会儿要好好听讲哦，不要玩手机。」 顾雅臻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没有做声。 第68页 没过多久，老师走到讲台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同学们，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实验课的要求我刚才在课上已经提过了，以后每一节实验课前，我们都到这里来上半个小时的实验原理，然后分组去实验室做实验。」 老师顿了顿，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以后的每节课，都由助教来给你们上，实验的具体安排，也由她来负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门课的助教，你们院里的博士生师姐顾雅臻。」 程舟：「……」 顾雅臻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唇，站起身走上讲台露了个脸。老师在一旁笑呵呵地补充道：「小顾可是我们院的风云人物，你们很多人应该都认识她吧。」 死气沉沉的讲台下顿时兴奋活跃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我知道！那是元旦晚会拉小提琴的女神！」 「哇，是一年四篇文章的大神！」 「完了完了，我居然有了一种想要认真做实验的冲动……」 当然认识，简直不能更熟。程舟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已生无可恋。顾雅臻又长本事了，居然偷偷去做助教。不告诉自己就算了，还故意误导自己吐槽她。 想到这里，程舟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吶，好丢人啊。 老师简单安排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顾雅臻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教室里嘈杂热烈的讨论声迅速冷却下来，几十双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她出神。 她今天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整齐地挽起别在手肘上，领口的第一颗纽扣解开，严肃沉稳之中隐约透着一股清丽秀美。 「同学们，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解一下本次实验的原理。」顾雅臻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讲台下的座位，装作不经意地在程舟的方向多停留了几秒，随后莞尔一笑。 讲台下的同学们不禁倒吸一口气。助教笑起来实在是太撩人了。 程舟脸上绯红一片，被顾雅臻的嫣然笑容撩拨到快要窒息了。天吶，早上在微信上卖萌的真的是她家顾老师吗。 顾雅臻上课不讲废话，思路清晰简洁，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书写板书。她的字迹工整清秀，声音清亮沉稳，程舟撑着下巴盯着她看，觉得自己脑袋上一个劲儿地在冒粉红泡泡。 「这个问题，有哪位同学想要回答一下？」见大家兴致缺缺，顾雅臻拿起点名册翻看了起来。 削葱般的纤细手指映入眼帘，某些隐秘的回忆涌上心头，胡思乱想在程舟的脑海中纷至沓来。缓缓回过神来，她心中一惊，不禁尴尬地低下头，假装在课本上翻找答案。 程舟啊程舟，上课的时候为什么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我点人来回答了。」顾雅臻收了点名册，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菲菲今天来了吗？」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程舟回过头去，看见谢菲菲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弓着腰着急地与钟琪她们交头接耳。 顾雅臻一言不发地看着谢菲菲，眼神平静而深邃。沉默着僵持了片刻，谢菲菲吞吞吐吐地问道：「老师，你能不能把问题再说一遍？」 「你坐下吧，下次要注意听课。」顾雅臻摇头示意谢菲菲坐下。谢菲菲面有菜色，却也不敢有怨言。 「既然谢菲菲没有回答出来，那……」顾雅臻又翻了翻点名册，台下的同学们瞬间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周海，你来回答一下。」 没有动静。看来他今天没来。 顾雅臻拿起笔在周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叉。「我再点最后一位同学，许明鹏来了吗？」 三个名字念完，程舟这才品出其中的深意。这三个人，好巧不巧正是期末考时抢程舟试卷的几个同学，敢情顾雅臻以公徇私，在暗中打击报復呢？ 看着依旧是一脸严肃正经的顾雅臻，程舟害羞地低下了头。顾老师好帅啊，程舟的少女心都快要爆炸了。 第38章 实验 实验原理讲解结束后，程舟和钟琪分到了一组做实验, 陈珺涵则和谢菲菲一组。四人学号相连, 程舟这组与陈珺涵那组的实验台距离居然罕见地隔了好几排。 「琪琪, 你帮我拿着这个三角烧瓶, 我要调一下铁架台。」 「舟舟, 小心点，我要打开煤气阀门了。」 程舟与钟琪两人合作默契, 忙得不亦乐乎。其实程舟的学号与谢菲菲连着，以往大大小小这么多次实验, 她都和谢菲菲一组。谢菲菲颇有千金大小姐的姿态, 烧杯脏了不愿洗，煤气灯点火危险不愿碰, 还整天指手画脚的。 而这次难得与钟琪一组，程舟竟然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和满足。两人分工明确，实验进度非常快, 一个半小时后，滤纸上就开始析出浅浅的产物结晶了。 顾雅臻拿着记录本在各个实验台之间巡视着, 偶尔停下来纠正一下违规操作, 或是给遇到难题的同学答疑解惑。程舟等反应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抬起头, 隔着几排试管架偷看她，然后低下头默默地笑。 「舟舟，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嘛？」钟琪见程舟笑的频率有点太高, 疑惑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会儿要去食堂吃麻辣烫，有点兴奋。」程舟敛了笑容解释道。 钟琪只好作罢。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顾雅臻穿着白大褂款款走来，凑上前看她们的产品。钟琪连忙给顾雅臻让了个位置，在一旁期待地问：「学姐，我们的产物正确吗？」 第69页 「挺好的，等结晶超过五克，你们这组的实验就完成了。」顾雅臻认可地点点头，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了点什么。 程舟站在角落里，顾雅臻的另一边。顾雅臻一本正经地看着倒扣着的滤纸，身子却悄悄挪到程舟身边紧贴着她，在两件松松垮垮的白大褂的遮挡下，暗搓搓地抚摸程舟的大腿。 程舟脸顿时红到了耳尖，伸手要去拍顾雅臻那不安分的爪子，谁知手却被她一把拽住，握在手心里轻轻揉捏。 就当程舟害羞到快要腿软的时候，顾雅臻轻轻勾唇，若无其事地放开了她。「你们留意着产物，实验结束后把产物交给我就行。」她旋即踏着轻盈的步子，像一阵风一样地离开了。 钟琪凝望着顾雅臻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顾学神做事严谨专注，真的好厉害啊。」 她哪里专注了。程舟怨念地看了钟琪一眼，有苦说不出。 实验结束后，程舟与钟琪一起交了产物，回到实验台收拾和清洗实验仪器。将最后一个烧杯放进台下的柜子里锁好，谢菲菲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琪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们那组现在一点结晶的迹象都没有，这次实验可能要挂啊。」 「啊？那怎么办呀。我们刚把产物交了，连玻璃棒都洗干净了，没有剩下的结晶可以分给你们了。」钟琪遗憾又焦急地回答。 「这怎么办……」谢菲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跳，「要不……舟舟，你可以去帮我们做一下实验吗？我也没有办法了，陈珺涵在那里一直发脾气，我们根本合作不来啊。」 「这……」程舟一听到陈珺涵又发脾气了，便十分的不情愿。陈珺涵男朋友又不在一边烦着她，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啊。 「哎，我就说了一句导管不是这么接的，她就莫名其妙地火大。」谢菲菲很无奈，陈珺涵脾气一直很火爆，一点就着。 「舟舟，要不我们去看看吧？」钟琪耐不住谢菲菲的软磨硬泡，转过头劝程舟。 程舟只好勉强答应。两人绕过几排实验台，走到谢菲菲那组的位置。陈珺涵此时正倚着桌子，心烦意乱地玩手机。见程舟她们过来，她一脸不满地拉住钟琪说道：「琪琪，你和菲菲换组吧，我和你合作两年了，还是比较习惯和你做实验。」 谢菲菲听罢也不甘示弱，连忙表示要换组。钟琪在一旁劝说了半天，两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换组的事情我没有意见，可是总得听听舟舟怎么想的吧。舟舟，你觉得呢？」钟琪小心翼翼地徵求程舟的意见。 三双渴望的眼神注视着程舟，看得她头皮发麻。 「我们三个都没意见了，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吧。」谢菲菲自顾自地提议道。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你们，你们三个当然没意见了。程舟顿时头大如斗。三人甩锅甩得精准无误，她要是提出异议，就会立马变成那个自私自利，不顾全大局的小气鬼。 「私自换组，若是被发现，实验记零分。」身后悠悠飘来一道冷漠严厉的嗓音。程舟回头一看，发现顾雅臻站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四个人。 「那……我们不换。」被当场抓住的程舟急忙回答，另外三人也迅速点头如捣蒜。 顾雅臻没有再跟她们计较，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程舟和钟琪两位同学，实验做完了的话，请先行离开，不要站在这里打扰别的同学做实验。」 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接着留下来给谢菲菲重做实验。程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拉着钟琪收拾好东西后便离开了。 「顾学神突然好严厉啊，」刚走出实验室，钟琪悻悻地说道，「不过也好，我其实也想和舟舟一组的，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谢菲菲她们。对了，舟舟，你去食堂吃饭吗，要不要一起？」 程舟拒绝了她的提议，和她分开后找了个空自习室坐下等顾雅臻。 手机欢快地振动了几声，程舟点开微信，看见顾雅臻给她发了消息。 顾雅臻：「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下课，之后去到食堂估计就没有麻辣烫吃了［大哭］」 这说话的语气，与刚才凶她的那个顾老师判若两人。强烈的反差让程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卖萌的人究竟是谁啊？ 程舟：「那怎么办呀［大哭］，我想吃麻辣烫。要不我先去食堂买，打包带回办公室吃？」 顾雅臻：「好，谢谢舟舟。我要吃午餐肉和宽面，其他的和你一样，不要辣。」 随后紧跟着一个嗷嗷卖萌的白色小人动画表情。 程舟幻想着顾雅臻在她面前嗷嗷叫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违和。某人呀，平时拘谨内敛得很，在微信上却总喜欢放飞自我。 带着买好的麻辣烫回到办公室，正值中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程舟坐着等了一小会儿，顾雅臻就推门而入。 接过自己那份既不麻也不辣的麻辣烫，顾雅臻抿唇笑了笑，朝程舟眨了眨眼睛。「舟舟你也赶紧吃，别饿着了。」 现实版的卖萌原来是这样的，程舟再次确认了一下，顾雅臻并不会嗷嗷卖萌。 伸手捏了捏顾雅臻吃得鼓鼓囊囊的脸颊，程舟柔声说道：「幼稚鬼。」 「我怎么幼稚了？」顾雅臻一脸无辜。 「去当助教也不告诉我，天天就喜欢看我吃瘪。实验也不好好看着，还偷摸我的腿。你说你是不是幼稚？」嘴上说着生气，程舟却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她的脸。 第70页 顾雅臻眯了眯眼睛，颇有些得意的意味：「没办法，跟你待久了，人都变幼稚了。」 咦哟，还有理了。「哼，不跟你计较。」程舟鼓着嘴说道，随后脸变得红红的，「今天谢谢你啦，帮了我这么多忙。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你寝室给你做。」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还是吃食堂吧。」顾雅臻抿唇浅笑，「晚上去我寝室补偿我就行。」 「你想什么呢？」猝不及防地被调戏，程舟脸更红了，「昨晚你就没怎么睡觉，不给我回去好好补觉，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 程舟可没有忘记，顾雅臻昨天在办公室熬了一个通宵。「你一会儿就回去睡个午觉，别太累啦。」 「嗯。」顾雅臻乖巧地点头。 吃完午饭后，两人牵手走回寝室。天气回暖后，校园里枝叶抽青、鲜花绽放，四处一派生机盎然。顾雅臻特意带着程舟从小公园里穿过，两人在石桥上踩青石板玩。 「你平时要做课题，周末还出去讲课，已经很辛苦了，这个学期为什么还要去做助教呀？」程舟看着顾雅臻瘦削的肩膀，有些心疼的问道。 顾雅臻淡然一笑，轻声说道：「我要努力赚钱娶媳妇儿啊。去做助教，每个月有一千五的补贴，一周也就上一次课，这么好的工作要去哪里找。」 程舟想起来，顾雅臻与家里决裂了，日常的所有花销都得靠自己挣。不仅如此，她还得为将来打算，为日后的生活存上一笔钱。 「我们又不是真的谈婚论嫁，我不要彩礼钱。再说了，以后工作了再慢慢挣也可以啊，不急这一时的。」 顾雅臻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一点儿也不辛苦。」 程舟将信将疑，却也不能多说什么。顾雅臻性子很犟，认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以后课题上的事情，我可以给你分担吗？」程舟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妥协的办法。 「好。以后查找文献的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了。」顾雅臻打趣说道。 程舟摇摇头：「不行，这不算分担。以后再有蹲守实验的时候，我要跟你轮流值班。」 顾雅臻犹豫了一下，见程舟执意要这么做，最后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39章 文章 「在和清炒土豆丝聊天吗？」某天，顾雅臻在卫生间洗完澡出来, 不经意间瞥见了程舟手机里与宋一萌的微信聊天框。 程舟一时大窘, 迅速退出了微信。「你洗好澡啦？」 「嗯。」顾雅臻用浴巾擦着头髮, 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在和土豆丝研究什么？」 程舟先是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顾雅臻是在揶揄她，不由地撇了撇嘴：「少臭美了, 没在讨论你。」 对程舟的吐槽不以为意，顾雅臻自顾自地笑了笑, 放下浴巾坐到书桌前, 打开电脑处理实验数据。 见顾雅臻没再看她，程舟这才重新打开微信, 跟宋一萌接着聊天。 宋一萌最近忙着申请研究生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总是在微信上跟程舟吐槽。两人一来一回的热烈讨论, 程舟对出国留学的了解短时间内更上了一层楼。 程舟：「我突然在想，要不要读个博。」 宋一萌：「！！！你这个善变的女人。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死也不读博来着。」 程舟：「没办法, 在女朋友的耳濡目染下, 突然燃起了对科研的渴望。」 对于读博这个打算，程舟其实另有原因。但鑑于想法初成雏形,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具体跟顾雅臻与宋一萌说。 对于这样口是心非的回答，宋一萌显然不买帐：「为什么呀？博士生活好吗？」 程舟转头看了一眼认真学习的顾雅臻，心中爱意满满。如果能够和她一起学习进步，读博生活自然是美好的, 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舟：「我觉得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宋一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舟：「？？？」宋一萌怎么了，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宋一萌：「原来，顾雅臻活这么好啊［坏笑］」 程舟一脸懵逼，许久才反应过来宋一萌在说什么。 程舟：「宋一萌！你别乱断句！我说的是，博士、生活好！！！」 好气哦，自己交的什么损友。程舟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怎么，」顾雅臻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们又聊不良话题了吗？」 程舟被勐地噎了一下，脸憋得通红，话都要说不清了：「没，没啊，聊正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脸红？」顾雅臻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好奇与愉悦。慢条斯理地走到程舟面前，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顾雅臻步步逼近，直到程舟的背紧紧地抵在椅背上，仰头凝视着她。 「还不是因为你。」程舟小声嘟囔着，脸上滚烫地烧灼着。头抵着顾雅臻的额头，她不甘示弱地上前吧唧一口，顺带舔了舔顾雅臻的唇角。 顾雅臻眯了眯眼，微微翘起的眼尾带着几分危险的妩媚。伸手揉捏着程舟的下巴，她稍稍直起身子，曲起腿将膝盖抵在了程舟两腿之间。 小腹传来一阵难耐的酥麻酸胀，程舟心中燥热，头皮微微发麻，几欲放弃了负隅抵抗。 馥郁的芳香混着洗髮水的清甜气息，萦绕在鼻尖，拨乱了心弦。心中某处的渴望被悄然唤醒，沖刷着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想要得到的不止如此。 第71页 压抑着颤抖，顽固地坚守着心中最后一道设防，程舟蓦地一笑，朝顾雅臻目光清澈地眨着眼，轻声细语婉转迴旋：「顾老师，你别这样……」 顾雅臻身子一颤，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脸凌乱地嗔了程舟一眼，她三下两下整理好衣服，委屈巴巴地转身钻进了被窝。 程舟在一旁憋着笑，面部都快要扭曲得变形了。顾雅臻虽然爱说不正经的话，与程舟刚才说的话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再加上她一直以来在行动上内敛含蓄，程舟这么没下线地逗她，她立马就怂了。 「顾老师——」程舟随手扯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抱住背对着自己侧卧着的顾雅臻，上下其手地在她的腹部与大腿上轻柔摩挲着，「这么漂亮的学生你也不看看嘛？」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顾雅臻唿吸顿时急促，耐不住急忙转身制衡住她，手臂微微颤抖着，眼中是如雾的朦胧水色。 「你才发现吗，」程舟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 ---------- 「舟舟，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啦？」程舟第二天晚上回到寝室后，钟琪忍不住问了一句。 程舟放下书包，将笔记本电脑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噢，昨天晚上做实验做晚了，错过了门禁时间，就去师姐那儿借宿了。」 钟琪看了眼程舟换过的秋衣和牛仔裤，说道：「那就好，我还在担心你晚上没地方休息。昨天你和珺涵都不在寝室，寝室里感觉空荡荡的。」 程舟和钟琪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打开电脑，打算调整一下待发文章的格式。她的文章被顾雅臻改了七次，被李老师改了一次后，终于大功告成了。这两天只需把最后的格式调一下，就可以投稿出去了。 程舟仔仔细细地修改着，钟琪转过头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舟舟，听研究生院的人说，你最近打算发文章了，还是sci一区？」 「嗯嗯，打算投一区试试看。」程舟点头承认。钟琪说得委婉，但程舟一听就明白。研究生院的人，不就是王晓楠嘛。 钟琪社交圈极广，学院里的人她大多都认识。但认识程舟的人就不太多了，能跟钟琪说起她发文章这件事的，也就只有那个多嘴的王晓楠了。想到这里，程舟觉得有些羡慕。 一旁坐着打游戏的谢菲菲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连忙凑过脑袋听她们讲话。 「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钟琪脸上有点红，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接着说道，「我最近不是准备要申请国外研究生嘛，留学中介跟我说，如果本科期间能有科研文章，能申到特别好的学校的把握会大很多。所以……」 程舟立马猜到了钟琪的意图，握着滑鼠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她不知所措地盯着钟琪的眼睛，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回答她。 「你知道的，我本科绩点不算出众，国外研究生也不太看社团学生会这些经歷，科技比赛我也没参加过，很难申到好学校。」钟琪见程舟没有作声，忙不迭地解释道，「舟舟，可以在你的文章后面加一个我的名字吗？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可是短时间内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程舟接着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第一作者是她，第二作者是顾雅臻，通讯作者是李老师，其实在她论文上署名的总共也没几个人。加一个名字，对她并没有影响，但她心里怎么有点不情愿呢。 牴触的小心思如藤蔓般悄然生长，如临大敌的看着钟琪，程舟十分警惕，仿佛自己和顾雅臻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宝宝快要被人抢走了。 「琪琪，你平时不在我们组里面待，要是我写上你的名字，李老师不一定会答应的。」程舟找了个藉口回绝了钟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对不起她。 再怎么说，钟琪平时对自己挺好的，有好吃的总会分她一点。她现在能够帮忙却选择不帮她，多少有些心虚。 「这样啊……可是我听说，你们组的学姐发文章，想带谁都是自己决定，李老师不掺和的。」钟琪低下了头，不敢看程舟的眼睛。 程舟顿时头大如斗。她怎么连这都调查好了，王晓楠这个大嘴巴肯定什么都跟她说了。 「真的吗？」谢菲菲突然拉过椅子，坐到两人身边，「舟舟你也带我一个吧，我出国需要文章的。」 程舟：「……」署名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她现在居然有点庆幸陈珺涵没回来。 程舟一时间犹豫了。沉思许久，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那些与顾雅臻一起做实验的日日夜夜，以及顾雅臻衣服底下略显单薄的肩膀。 一篇文章做出来不容易，她与顾雅臻投入了多少时间在里面，就这样随意地拿去给人添砖加瓦，她真的不甘心。 「不行。」程舟摇摇头回答，「我不能加。」 钟琪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掩了下去。「那没关系……我的要求是不太对，舟舟你别往心里去。」说罢她走到程舟面前，安抚地拍了拍程舟的肩膀。 「琪琪，你别难过。你以后要是想去课题组做实验，我可以尽量帮你的忙。」程舟被钟琪这么一拍，整个人都愧疚得要不好了。 「没事没事，舟舟平时总在学习上帮我，我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你，哈哈。」钟琪迅速恢復了温柔的神情。 第72页 只可惜，一旁的谢菲菲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她皱了皱眉，依旧是不依不饶地说道：「舟舟，大家室友一场，你别这样嘛。加个名字对你又没有影响，举手之劳，可以拯救你室友们的前途啊。再说了，你准备读本校研，绩点也够了，文章也没多大用处啊……」 程舟不胜其烦，正准备开口打断她，钟琪先行一步拉开了谢菲菲：「菲菲你别这样说，舟舟也有她的苦衷啊。」 「她能有什么苦衷，不就是见不得别人……」谢菲菲小声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被钟琪拽出了寝室。 程舟翻了个白眼，心里仅存的一点愧疚瞬间消散无踪。 第40章 大熊 实验讲解课上，程舟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一排, 俨然一个三好学生的模样。 顾雅臻在台上给大家梳理知识点, 她就在台下时不时地点头, 及时抄写笔记。简直精力充沛, 活力四射。 「下面这个问题, 哪位同学想要回答一下？」顾雅臻一脸严肃地扶了扶眼镜，拿起手上的花名册。 程舟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立马摆好了蓄势待发的姿势。再下一个问题，就该轮到她回答了。脑海中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一点一点地复习回顾着, 生怕漏掉哪一个重要的部分。 等等，反应后再加水是要分解乙酸酐还是乙醯水杨酸来着？ 程舟顿时有些焦急,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起了和顾雅臻的微信记录。 昨天晚上她没去顾雅臻的寝室睡，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很久，程舟把聊天记录向上翻了好几页才找到对应的信息。 顾雅臻：「每次上课都没有人能答对我的问题［大哭］」 程舟：「……谁让你总让谢菲菲起来回答问题。」 顾雅臻：「也没有人主动举手发言啊［大哭］［流泪］」 程舟：「好啦乖, 你告诉我你要问什么，明天我举手来回答！」 顾雅臻：「真的吗？亲爱的你真好！我看看让你回答一个什么问题, 然后把答案也先给你……」 程舟翻看着微信, 背好了答案。等到顾雅臻虐完谢菲菲，抛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 她战战兢兢地举起手，脸都快羞红了。 小学后她就没再举手发言过，真的好紧张啊。也不知道昨晚自告奋勇的时候，脑子里进了什么水。 顾雅臻一侧的眉梢轻轻挑起, 一本正经地伸手指了指程舟：「好的，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程舟站起身，装作问题很难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回答，还时不时地转转眼睛卡顿几下。顾雅臻歪着脑袋注视着她，点着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请坐。这位同学知识点掌握得不错，回答得非常好。」顾雅臻摆手示意程舟坐下。 程舟耳尖红红地坐下，开心之余还有些无语。她们俩自导自演的一齣戏，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这个学期的实验课上，凭着对顾雅臻的了解，程舟恍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老师这个威严庄重的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同学回答不出问题很尴尬，老师提的问没人接也会很委屈。别人她不清楚，但她家顾老师就是这样的。表面上严肃正经，心理活动却丰富得令人咋舌。 顾雅臻还在台上言笑不苟地讲解实验，一举一动淡定自然，程舟却在她眼里看见了若隐若现的喜悦得意。 实验课结束后，两人去食堂吃午饭。路过新开的甜品店，冰淇淋第二支半价，于是程舟兴沖沖地跑去买了四支冰淇淋，自己吃三支，顾雅臻吃了一支。 心满意足地吃完冰淇淋后，两人随意逛到了生活广场附近。广场入口处有商家在做宣传活动，根据连续踢毽子的数量获得奖品。程舟一眼相中了一个小熊娃娃，可是需要踢五十下毽子才能拿到，而她自己试了好几次，最多的一次只踢了四下。 顾雅臻在后头静静看着，脸上盈着笑意，显然是被程舟逗乐了。程舟累得满头大汗，最后闷闷不乐地回过头来，拽着顾雅臻的袖子不放，非要她也去试试。 顾雅臻偶像包袱很重，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踢毽子。程舟劝了好几次，她这才不好意思地拿过毽子，轻而易举地踢了一百多下，直接拿下了最大的熊娃娃。 程舟喜滋滋地抱过大熊，递给顾雅臻让她把熊娃娃抱回寝室，并叮嘱她回去睡个午觉。顾雅臻手足无措的接过娃娃，脸上像火烧一样的红。 「要不今天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着实验好了。」顾雅臻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呀，咱们说好的，今天轮到我看实验了。」程舟坚决地摇摇头。 顾雅臻咬咬唇，一脸的不情愿。思考了许久，她终于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想抱着熊……」 这与她高冷严肃的形象严重不符。 程舟轻哼一声，从顾雅臻手里重新拿回大熊：「你嫌我喜欢小熊幼稚。那好吧，我们一起回寝室放熊，然后我再去办公室。」 顾雅臻心虚地垂眸笑笑，牵起程舟的胳膊往寝室的方向走。 来到寝室楼下，顾雅臻主动抱过大熊，贴心地说道：「舟舟你不用送上去了，楼道里没什么人，我自己拿就行。」 「我还是送上楼去吧，省得在楼道里被人看见，还以为你少女心爆棚了。」程舟揶揄道。 顾雅臻察言观色，无辜地眨了眨眼，抓起大熊的一条胳膊朝程舟晃了晃，温柔可爱地说道：「妈妈别生气，我跟爸爸上楼就行。」 第73页 程舟身子一颤，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顾雅臻。天吶，有人在卖萌，还可爱到犯规！ 勾了勾大熊的下巴，程舟镇定了一下情绪，看着它语重心长地说道：「什么爸爸，妈妈要把妈妈送上楼，你别捣乱。」 「可是假设妈妈体重五十公斤，一层楼三米高，爬上四层楼克服重力就要大概做功六千焦耳，多辛苦啊。我不想妈妈做这么多功。」顾雅臻拿起大熊的两只爪子捂住它的眼睛处，作哭泣状。 程舟哭笑不得，只好妥协地拍了拍熊头：「好啦好啦，妈妈不做功。」 顾雅臻微微勾唇，笑着眯了眯眼，举起大熊给程舟挥手道别。程舟也配合地跟顾雅臻挥了挥手。 想不到顾雅臻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小时候毛绒玩具她一定没少玩。幻想着顾雅臻小朋友拿着小熊玩过家家的呆萌模样，程舟不禁被她可爱到心头髮颤。 目送着顾雅臻走到楼梯转角，就在转身上楼的一瞬间，程舟无意间瞥见她脸上浮现的狡黠。这副熟悉的嘴脸让她不由地一愣，却又想不起顾雅臻何时调戏过她。 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品着她们刚才的对话，几秒后，程舟蓦地跑起来，向楼梯冲去。 「顾雅臻你站住！」 什么不做攻，她怎么可以不做攻！ ---------- 程舟的文章投稿成功，自己的课题就此告一段落，总算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上课做功课，她其余很大部分空闲时间都用在帮顾雅臻做新课题。 除此之外，每天睡前的一个小时，她又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学英语。 「琪琪，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雅思资料吗？」回到寝室后，程舟走到钟琪书桌前问道。 钟琪愣了愣，不太理解程舟的意图，却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了雅思真题集递给程舟：「你最近要考雅思吗？」 「我想看看雅思考题的难度，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考一个试试看。」程舟如实回答。 「可是舟舟，你又不出国，为什么要考雅思啊？」钟琪更疑惑了。 程舟抬手摸了摸鼻尖：「我觉得以后读研找工作的时候，要是能有一个雅思成绩，也能算是一个英语能力的证明吧。毕竟四六级大家都考过，没什么竞争力。」 钟琪点点头表示贊同。「对了舟舟，你实验报告写完了吗，我想和你对一下课后思考题答案。」 「写完啦。」程舟拿过雅思真题集，从自己的书桌上抽出实验报告与钟琪交换。 一个小时后，对着惨不忍睹的雅思听力正确率和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的口语，程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这水平去考试，岂不是白白浪费钱吗。接近两千块的考试报名费，她绝对不想考第二次。 焦虑地捋着额角的乱发，久违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半年来学习上顺风顺水，给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自信。她想向更大的目标迈进，却没料到一出师就栽沟里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心中藏着有朝一日能与顾雅臻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的梦想，程舟想要变得强大，想要积累更多的资本，想要追赶上那个美好却优秀到遥不可及的她。 要加油啊程舟。她嘆了一口气，带上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打算在睡前再学半小时。 不一会儿，寝室的门突然打开，陈珺涵拿着啤酒和烤串风尘僕僕地回来了，后面紧跟着提着一大袋零食的谢菲菲。「姐妹们，今天晚上嗨起来，咱们不醉不休。」 春风满面地走到寝室中间的过道，看见书桌前坐着程舟，陈珺涵脚步微微一滞，有些讶异地问：「舟舟，今天晚上不去顾雅臻那儿打地铺吗？」 程舟摘掉耳机，转头回答：「今天晚上实验完成得早，就先回来了。」 陈珺涵夸张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脸上漾着蔫坏的笑容：「舟舟魅力不足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指不定哪天师姐就勾搭上新学妹了。来来来，姐姐教你三招，让她对你欲罢不能，再也离不开你。」 程舟脑门上瞬间三条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嘛。」 自从她与顾雅臻走得越来越近，室友估计也都察觉到了什么。虽然没有逮着她逼问，平日里揶揄起闹的胡话却也没少说。 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程舟不以为意。她和顾雅臻又没在大庭广众下接吻，只要她们不承认，谁也不敢把这种事情说得那么肯定。 钟琪在一旁听到陈珺涵的话，捂着嘴不厚道地笑了：「舟舟你别害羞嘛，跟师姐搞好关系，全寝室光荣。我们实验课拿优有望啦。」 陈珺涵霸气十足地附和：「对，舟舟加油，潜规则她！」 程舟：「……你们接着聊，我去学习了。」不瞒你们说，该做的都做过了。 两人见程舟窘迫，不由地笑得促狭。陈珺涵玩心大起，拿出手机把寝室四人以及顾雅臻拉进了一个微信群，打字飞快。 程舟见钟琪和陈珺涵笑得花枝乱颤，这才后知后觉地打开微信，顿时无语到眼睛都睁不开了。 陈珺涵：「顾学姐好！」 顾雅臻：「你好。这是个什么群？」 陈珺涵：「帮舟舟建的群［坏笑］，可以吗可以吗？」 顾雅臻：「欢迎［呲牙］。」 第74页 看见顾雅臻的呲牙表情，程舟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顾雅臻估计以为群是自己主动要求开的，连表情都生动了。 果不其然，顾雅臻的语气一亲和起来，老司机陈珺涵接下来的话立马朝着不正经的方向发展。 陈珺涵：「师姐来我们寝室嘛！什么好玩的都有，想干嘛干嘛！」 顾雅臻：「能干什么？」 陈珺涵：「能干舟舟！我们帮你把她按着，让你为所欲为！」 群里的聊天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顾雅臻退群了。 程舟：「……」一言难尽地看着笑得更凶的室友，程舟当下决定明天晚上去顾雅臻那里投宿。她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与室友们格格不入。 第41章 矛盾 活泼欢快的氛围里，谢菲菲不合群地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脸上阴云密布。她生气地卖力唿吸着, 宛如一头怒气冲天的公牛。 钟琪和陈珺涵乐在其中, 显然没有察觉谢菲菲的异常。谈笑声逐渐热烈, 淹没了谢菲菲做作的唿吸声, 无人问津的挫败最后演变成了恼羞成怒：「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让你们一群人围着跪舔她。」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钟琪和陈珺涵这才想起，顾雅臻似乎总和谢菲菲过不去, 几乎每节课上都要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程舟转过椅子, 站起身朝谢菲菲狠狠地刮过一记眼刀，脸上冷若冰霜。 「她如果真的那么厉害, 就不会想在c大再待五年。」谢菲菲冷笑，「优秀的早都出国了，没本事的才留下来当土博。」 钟琪见大事不妙, 连忙在一旁说道：「菲菲你别这样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出国的。」 「如果你的能力是通过学校排名来衡量的话,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程舟觉得谢菲菲简直不可理喻, 她的脑子有坑，才会一直强调高考成绩和学校决定智商和个人能力。 「你就是妒忌我们以后能出国。」谢菲菲甩开钟琪的手, 依旧是不依不饶，「程舟你别得意得太早，发文章了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窝在这里读死书。」 「那你真是误会我了。」程舟翻了个白眼, 转身爬上床放下床帘，「想到以后不用和你待在一个国家，我就很庆幸。」 「谢菲菲你真是扫兴。」陈珺涵打开一罐啤酒，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别人说话不管用，只有陈珺涵发威，谢菲菲才会老实。她正欲开口反驳，被陈珺涵这么一怼，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回去了。寝室里瞬间清净了下来。 程舟几乎整夜没有合眼，想到谢菲菲的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与谢菲菲吵完架，帅气地拉上床帘后，她立马就气哭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tmd，真是对她太客气了。她当时就应该说，托福考了五次都没考上八十，你还有脸说要去世界前二十名校？或者，你不就是埋怨我发文章没带你吗，直说不就好了？以及，顾雅臻确实不值得跪舔，毕竟人家智商没你高，只有一百五，而你二百五。 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程舟只恨自己不擅长吵架。更可气的是，谢菲菲晚上故意没有睡觉，一直在下面玩电脑，滑鼠键盘打得咔咔作响，程舟想睡也睡不着。 于是，天刚蒙蒙亮，程舟便卷了自己大部分的衣物和零食，顶着两个黑眼圈，气鼓鼓地跑去投靠顾雅臻。想让我不得安宁，你还嫩了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能住在自己寝室？ 提着大行李箱叩响顾雅臻的房门，程舟突然有些慌乱。她光顾着生气，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顾雅臻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及，顾雅臻起床了吗…… 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直到听见拖鞋踩地的轻微响动靠近，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雅臻拉开门，手里还拿着牙刷，眼神清澈好奇地看着她。仿佛吃下了特效镇定药，见到顾雅臻早晨带着困意的呆萌表情，程舟胸口的闷气剎那间消散无踪。 「舟舟，你这是？」顾雅臻含煳不清地问，嘴里还留着不少牙膏泡泡。 「我想搬过来跟你住。」程舟委屈巴巴地请求。 顾雅臻眼神中划过一丝疑惑，很快又被喜悦取代了。她眼尾弯弯向下，笑得一脸温柔：「好，想住多久都可以。」 牵着程舟走进寝室，顾雅臻吐掉嘴里的泡泡，帮程舟把箱子里的物品收拾摆好。半个小时后，房间里所有生活用品都成双成对地依偎在了一起。 看着顾雅臻欣喜地忙碌着，巨大的愧疚低落迅速填满了程舟的心。其实，顾雅臻早就想和她一起住的，可她因着担心离开室友不合群，以及长期不归宿被人说闲话，一直没有提出来过。 这种事情她不提，顾雅臻也从来不追问。而这次她难得主动过来，居然还是因为被室友气得落荒而逃。不仅如此，她最近还有一大堆事情瞒着顾雅臻，故意不跟她商量。 想想都觉得自己特别渣。 「我做早饭给你吃好不好？」程舟上前搂着顾雅臻的腰，蹦起来亲了亲她。 「嗯，想吃你在家里做过的那个蛋饼。」顾雅臻抿唇笑得羞涩，程舟看得出来，她是被程舟的示好给高兴坏了。 程舟揪了揪顾雅臻的鼻子：「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我就对你好那么一点点，你怎么这么高兴？」 「舟舟一直就对我很好呀。」顾雅臻低头蹭了蹭程舟的额头。 第75页 「才没有，我老对你那么凶。」程舟摇摇头，自己前两天才在楼梯上吼她名字来着。反观顾雅臻，对她百依百顺，从来没对她说过任何重话。 顾雅臻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每次被我调戏到无法反驳的时候，好像确实委屈得兇巴巴的。」 程舟一愣，又突然觉得顾雅臻有点活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下楼买个鸡蛋。」程舟抬手掐了掐顾雅臻的脸。 「我把钥匙给你。」顾雅臻扬了扬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新配的钥匙，上面还繫着自己用红绳编的小猫。「这个我编了好久，才看上去比较可爱。你可要好好保管它。」 红色小猫编得复杂精细，栩栩如生。乍看下去，与程舟的微信头像还有几分相似。 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程舟眼里满溢着欣喜与爱意。「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买完鸡蛋和面粉回来，程舟在洗手台上摆好电磁炉平底锅，熟练地煎了好几张飘香四溢的蛋饼。顾雅臻在书桌前忙着批改学生的实验报告，时不时地跑过来观摩程舟煎饼。 「开饭啦。」程舟将煎饼叠在大碟里，端到书桌前。顾雅臻连忙跑去拿了两双筷子，洗干净后递给程舟一双。两人幸福满满地靠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又美味的早饭。 吃过早饭，顾雅臻主动把碗碟撤走，洗干净后摆在洗手台的架子上。程舟笑眯眯地看着她忙活，戳了戳她的腰说道：「你好贤惠呀。」 顾雅臻的脸顿时红红的：「这个词听起来像在骂人。」 程舟：「……」 见程舟吃瘪，顾雅臻笑得有些得意：「妈妈说不可以夸女孩子贤惠，要是对象这么夸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和她的关系。」 程舟无语凝噎，这和她妈说的话完全相反。她妈总爱和她说，女孩子要手脚勤快才会讨人喜欢。「那你考虑好了吗？」片刻后，她幽幽地问。 「嗯，当然是选择原谅她。」顾雅臻煞有其事地说道。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舟瞥了她一眼，克制住了想要凶她的冲动。 ---------- 上午的计算机辅助化学课上，程舟与钟琪、陈珺涵与谢菲菲坐在一起，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她与谢菲菲谁也不搭理谁，可偏偏学期初分期末大作业小组的时候，四人抱了个团。也就是说，即便她以后再也不回寝室，也难免与谢菲菲抬头不见低头见。 程舟心烦意乱地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跟着老师的上课节奏创建一系列化学结构模型。钟琪的眼睛从手机上离开，凑到她跟前看了看，一脸崇拜地小声说道：「哇，舟舟好厉害啊，这个黑屏的界面看上去就很酷炫，不愧是计算机大神。」 打开命令行界面的程舟面上波澜不惊，其实都快被钟琪夸到怕了。钟琪有一种奇妙的能力，不管你做什么，她都能把你夸上天。 程舟不以为意，毕竟钟琪夸得太泛，总是说不到她心坎上。不像顾雅臻，虽然不太会说话，但由于足够真诚走心，一夸她就脸红。 「装逼。」谢菲菲在一旁不满地小声嘀咕。 钟琪的脸蓦地就红了，有些不知所措。程舟斜睨了谢菲菲一眼，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可视化建模软体，打开mab写了一个简单的脚本，在命令行回车运行。 在钟琪的见证下，命令行上文字快速滚动着，几秒内课堂上所需的十个化学结构迅速批量建成。大功告成的程舟盖上笔记本电脑，从书包拿出几篇文献阅读。而此时，班上的其他同学还在按部就班地用可视化软体创建第一个结构。 「天吶舟舟，太厉害了吧。我们期末考就指望你了！」钟琪眼前一亮，脸上的羡慕崇拜挡都挡不住。 程舟淡然一笑：「还好啦，mab不太熟，写不了什么复杂的代码。」她也就在室友面前装个逼，要是去计算机系遇到专业人士，估计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了。 谢菲菲脸都绿了，妒忌使她面目全非。「还真以为自己很牛逼，有本事转行去做计算机啊。」 「谢菲菲，可闭嘴吧你。」陈珺涵终于忍不住了。关掉手机里的消消乐游戏，她狠狠地瞪了谢菲菲一眼：「你要是把舟舟气跑了，期末大作业没人carry我们，我把你脖子拧下来。」 谢菲菲哑口无言，憋着一肚子的火埋头刷起了手机。 第42章 爆发 在钟琪的苦苦相劝以及陈珺涵的胁迫下，谢菲菲最后只好选择低头认错, 在微信上给程舟道歉, 说自己语气太重云云。程舟简单地回復了好, 便迅速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搬回寝室住, 这是不可能的事。顾雅臻陪程舟去了趟原来的寝室, 将剩下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钟琪在寝室里看着忙碌着的程舟，难过得都快哭了。 「舟舟, 你别生我们的气好吗？」钟琪眼中泪光闪闪，看得程舟浑身不自在。 顾雅臻在一旁给程舟整理书籍, 瞥了眼可怜兮兮的钟琪, 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神色。她蹙了蹙眉，伸手戳了戳程舟：「我收拾好了, 现在走？」 「好。」程舟有些过意不去，临走前只好安慰钟琪，「琪琪, 没事的，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生活上的问题, 你可以去办公室找我啊, 我不上课的时候基本都呆在那儿。」 钟琪这才止了眼泪，依依不捨地与程舟分别。 第76页 躲在墙角的谢菲菲一言不发地看着程舟离开的背影, 许久之后才埋怨地说道：「小气鬼。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真以为自己很聪明。要是没有顾雅臻给她开小灶，她现在还不是那副蠢样。我不就是不稀罕学习吗，如果让我用功去学, 别说程舟了，哪还有顾雅臻什么事。」 「菲菲！」钟琪小声提醒她，给她使了个眼色。程舟她们还没走远呢。 谢菲菲将胳膊卷在胸前，一脸嫌弃地白了一眼：「我不管，你们让我道歉，我也照做了。以后你找程舟拿作业本抄，别忘了给我留一份。」 钟琪嘆了口气，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谢菲菲的肩膀。谢菲菲傲娇地轻哼一声，暴躁的脾气这才慢慢地收回去。 「程舟和顾雅臻关系一定不正常。」谢菲菲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们肯定是同性恋。」 钟琪一脸担忧地看着谢菲菲怨恨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走在回新居的路上，程舟想起顾雅臻在她寝室里的奇怪表情，不由地开口说道：「你刚才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你是不是不喜欢钟琪？」 顾雅臻垂下眼帘，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发愣：「也不是，就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奇怪？程舟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哪里奇怪？」在她看来，钟琪是她们寝室里面最正常的一个人了。陈珺涵脾气火爆，说话直来直去的；谢菲菲就不用说了，敏感又自负，以贬低他人抬高自己为乐趣；而钟琪温柔体贴，说话从来都很到位，程舟一直很喜欢她。 顾雅臻淡淡笑了笑，一副难以言说的神情。抿唇纠结了片刻，她认真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就马上想起了周宇宁。」 程舟顿时更疑惑了。钟琪和周宇宁，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被顾雅臻联繫起来的？ 「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顾雅臻歪着脑袋看着程舟，调皮地眨了眨眼。 见顾雅臻又放电，程舟立马被她逗乐了。伸手掐了掐顾雅臻胳膊上的肉，她贴近顾雅臻耳边，打趣地问：「你是不是最近很久没跟周宇宁说过话，想她了呀？看谁都能想到她。」 「我哪有。」顾雅臻腼腆地笑笑，脸上蒙着薄薄的红晕，「自从跟她绝交后，我就很少生气难过了，每顿都能多吃一两饭。又怎么会想她。」 「我摸摸看。」程舟学着顾雅臻扬眉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像还真是胖了。」 「当然是真的。」顾雅臻见程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只好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和舟舟在一起后，每天都要想你好多遍，以往的糟心事根本没空去回忆。」 顾雅臻说起情话来十分直白，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真诚可爱的模样让程舟心动不已。也是在谈恋爱后，程舟才明白，新奇创意的情话说得再浪漫，也不如真情实意感人动听。 走上寝室楼的台阶，程舟兴致很好，一步两级地往上跳。顾雅臻扯着她的背包带子跟在后头，学着程舟的步子往上蹦，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舟舟你怎么这么调皮。」 「你不也是嘛。一会儿你别动，我去开门。」程舟掏出裤兜里串着小红猫的钥匙，拿在手里晃得哗哗直响。 两人一前一后牵扯着拐进四楼楼道，迎面撞见寝室门口站着的周宇宁。周宇宁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见顾雅臻她们过来，她的眼中闪现出一股惊喜与若隐若现的忐忑。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程舟的笑容蓦地凝固在脸上，下意识地把顾雅臻护在身后。 周宇宁仿佛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相遇场景，见程舟出现，她的脸色也没好多少。面色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她强作镇定地抬手跟两人打了个招唿：「雅臻，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她瞥了一眼顾雅臻手里攥着的书包带子，掩饰不住满眼的寂然和醋意。 「宇宁，我们说好不再相互打扰的，你也答应过我的。」沉默片刻后，顾雅臻终于开口。 周宇宁眼中的酸涩更甚，垂在腿边的手死死握住了休闲裤的布料。「我是你姐，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了吗？」她声音飘忽，压抑着难过酸楚。 「同学，麻烦让一让。」寝室楼楼道狭窄，经过的同学在后头尴尬的站了几秒，最后勉强从三人身边挤过。 气氛尴尬到窒息，见周宇宁没有离开的意思，顾雅臻无奈地扶了扶额：「进去说吧。」 程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顾雅臻在身后轻轻推她：「舟舟开门啦，我们进去。」 周宇宁脸上刚浮起惊喜期待，被两人的亲昵一惊，脸色再次阴沉起来。 「宇宁，你想跟我说什么？」关好房门，顾雅臻开门见山地问。 周宇宁望着房间里翻天覆地的变化与生活气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尽管心中难过，她还是堆起笑脸，把纸袋递给顾雅臻：「雅臻，你拿着。我给你做的蛋糕，你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谢谢。」顾雅臻简洁地回答，接过蛋糕放在桌子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程舟坐在床尾看着她俩，心中焦急又迷茫。 「雅臻，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周宇宁看着顾雅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家里出了一些变故，你把我微信拉黑了，我只能过来找你说。」 第77页 「我不想听你说回家的事。」顾雅臻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周宇宁急忙解释：「不是的，雅臻。家里出大事了，顾叔叔的工厂倒闭了，欠了很多债。他打算离开市里躲风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妈和敏臻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哽咽着流下了眼泪。 程舟的心不由地一紧，担忧地看了眼顾雅臻。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再次面对这样的话题，顾雅臻头一次难得的平静。 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戏嚯，顾雅臻的表情陌生又复杂，最后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我不会帮忙的。」 程舟和周宇宁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雅臻，我求你……妈妈没有工作，我还在读书，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敏臻还那么小……」周宇宁哭着哀求道。 「她小？她都十八了还小？」顾雅臻的语气突然生硬了起来，「我自力更生还欠了一大笔医疗款的时候，也就比她大三岁。」 「看在我从小照顾你的份上，帮帮她可以吗？我知道她不太懂事，总惹你生气……」 顾雅臻眼圈一红，咬紧了下唇：「周宇宁，你对我的好我记着，我可以帮你……但要我帮她们，你想都别想。」 「雅臻……我知道你因为顾叔叔出轨的事情生气，可是这都过去很久了，他平时也想法设法地弥补你，再怎么样，他还是对你很好的。」 「宇宁师姐你别再说了，雅臻都说了不会帮你的。」程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了纸巾上前去给顾雅臻擦眼泪。 周宇宁将一切看在眼里，终是忍不下去了，用袖管抹了抹眼泪，夺门而出。 顾雅臻拿过纸巾背过身去，抽了抽鼻子，声音颤抖地小声问道：「舟舟，我是不是很绝情？家里出了变故，我不仅不帮忙，还在笑。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没有。」程舟伸手搂紧她的腰，头紧贴着靠在她的背上。「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要拍手称快。」 手上触碰着的小腹处传来几次轻微的起伏，程舟知道顾雅臻笑了笑。 「看到你妹我就想打她，就应该让她出来体会一下人情冷暖，好让她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有多不容易。」程舟哼了哼，安抚地蹭了蹭顾雅臻的背。 「其实，不只是周宇宁，家里很多亲戚也劝过我，甚至打电话骂我，说我做得太过分，对我爸太绝情。」 「你哪有。」程舟护短地快速反驳。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和妈妈以前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小时候妈妈生病住院，我去我爸家待过一年。妹妹和我抢东西吃，我爸心情不好，拳打脚踢地把我打出门。我跑去医院，在铁门外坐了一个晚上，也不敢跟妈妈说，第二天饿着肚子接着上学。」 「我妈查出胃癌的时候，我想带她去美国治，可是没有钱。我去我爸家跪着求他们，可是他们呢，厂里盈了利，宁可花钱买豪车，却都不愿意借钱给我。」 顾雅臻用不能再平淡的语调讲起了不为人知的往事，仿佛只是一段段遥远到不值得一提的琐碎事。细细勾勒着她笔直瘦削的背，程舟甚至不敢相信，拥有这样优雅柔美背影的人，曾经有过如此悲伤绝望的过往。 「是啊，他现在年纪大了，闹不起来了，突然就慈眉善目，衬得我不孝顺懂事了。」 顾雅臻无可奈何地冷笑一声，浑身上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只是不明白，同样的事情，他们对我做，为什么就值得原谅，而我对他们做，就是绝情？」顾雅臻突然咬牙切齿，像一头髮疯的小野兽。情感猝不及防地突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滔滔洪水，莫名又无助。 程舟连忙转到顾雅臻跟前，扶着她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红到有些狰狞的眼睛。这副面孔压抑又陌生，纵使程舟与顾雅臻再亲密，也倏地愣住了。 「雅臻，你看我好不好？」程舟将顾雅臻的脑袋揉进怀里，温柔地哄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听着呢。」 顾雅臻身子僵硬地挣扎了几下，最后终于软了下来。埋在程舟的肩膀上发抖，直到哭噎声渐渐传来，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折磨冲破了最后的自尊与防备，随着泪水汹涌而出。 从来都没有什么原谅和忘记，经年累月的怨恨埋在心底，她何曾真的坚强过。程舟抱着她，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那个倔强冷漠、自律克制到反常的她，强忍着一身的苦痛，只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那颗脆弱无助的灵魂罢了。 她原本是一个可爱到幼稚的女孩子啊，却硬生生地被生活磨鍊成今天这副模样。 「舟舟，对不起，我失控了……把你吓着了，我总是这么莫名其妙。」顾雅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哭腔说道。 「我哪有这么胆小。你哭吧，省得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哭鼻子。」程舟柔柔地说道，「你一直想法设法的保护我，怕我受伤害。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顾雅臻摇了摇头，头绳不知何时滑落在了地上，棕色的长髮凌乱地散落在程舟的身上。程舟轻柔地抚顺她的髮丝，轻吻她的耳垂，直到抽泣声渐渐止住，顾雅臻委屈试探地问她：「我还可以保护你吗？」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脆弱，越是拼尽全力想要将心爱之人护在手心里。 第78页 「可以呀。」程舟低声呢喃。 既然爱你的一切，又怎么会不懂你的自尊心呢。 第43章 坦诚 埋头靠在程舟的怀里许久，顾雅臻唿吸逐渐平稳下来。依旧是不愿意分开, 两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许久, 程舟只觉得腰酸背痛。 「宝宝？」程舟抬手摸了摸顾雅臻的头髮, 「你弓着脖子累不累？我们坐下？」 顾雅臻耍赖着在程舟的脖颈上蹭了蹭, 显然不情不愿。程舟意识到顾雅臻多半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哭肿的眼睛, 只好接着哄道：「我不笑话你啦，好不好？」 身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自觉性, 程舟只好由着她。 「舟舟，谢谢你可以理解我。」片刻后, 顾雅臻突然开口, 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沙哑。「其实，我很怕你劝我和家里人和好。」 程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程舟抚着顾雅臻的背，笑着揶揄道：「顾雅臻，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额……我才不是这个意思。」顾雅臻仗着自己需要安慰, 在程舟肩膀上蹭得更狠了些。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程舟柔声回答, 随后突然轻嘶一声, 她急忙推了推顾雅臻的肚子，「你居然咬我？」 毛衣外裸露的脖颈上湿润冰凉, 有人在上面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牙印。感受顾雅臻在自己身上颤抖地忍着笑，程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察觉到程舟想要走开的心思，顾雅臻眼疾手快地兜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制约在自己面前。热情的吻从耳边开始, 一直向下延伸，恣意地落在她的颈侧。程舟的皮肤滚烫起来，泛起一片暧昧的潮红。 程舟再次挣扎了几下，紧握着自己腰部的手顺从地放了下来。抬手支着顾雅臻两边肩膀，将她与自己分开，程舟一本正经地看着眼肿了一圈的顾雅臻说道：「大中午的，不去学习吗？莫要辜负好时光。」 顾雅臻斜抿着唇，佯装辛酸地说道：「可我眼睛都红成这样了，怎么出门啊？」说罢她眼里闪过一丝笑，就要上前来抱住程舟。 程舟又连忙按住她，脸上得意洋洋：「你不学无所谓啊，我眼睛好着呢，我自己去办公室学。」 顾雅臻点头表示贊同，觉得程舟说得很有道理。随后她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程舟：「不过，你有能把整个脖子包住的毛衣吗？」 「诶？」程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换毛衣？」 顾雅臻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给程舟照。程舟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留了一个带着牙印的深深吻痕。 程舟：「你……」太过分了，居然不择手段。 「亲爱的，今天我们就别出门了，好不好？」顾雅臻放下镜子，还不忘把面前的窗帘一拉。未待程舟反应，她伸手从后面揽住程舟的腰，背对着将她紧密地拥在怀里。 程舟不由地心跳加速，腿都快站不住了。顾雅臻轻缓的低语蛊惑着她，让她无法抗拒，也不想拒绝。 「好，好吧……」 好不甘心啊，怎么总是经不住美色诱惑，仍她摆布。 腰间上的手隔着衣料轻柔地摩擦着，缓缓移动。程舟心中一颤，情难自禁地轻哼一声，背后之人也跟着轻微地一颤。不可言说的心动与迷恋萦绕心头，程舟缴械投降，融化在一片浓烈热情的爱意里。 从迷煳中转醒，夜晚的昏黄悄然无声地蔓延直天边。程舟蜷缩在被单里，依偎着睡得香甜顾雅臻，一时间竟有些羞窘。 从未有过的放纵和疯狂在脑海中依然清晰，她们肆意相互索取着，所剩无几的矜持与保留荡然无存。整个下午时光就这样偷偷熘走了。 难道这就是敞开心扉的魔力吗？ 程舟撑起脑袋，看着顾雅臻平静放松到可爱的睡颜，恍惚之中眼前稜角分明的轮廓竟反常地柔和了好几分，别有一番风情。秀挺的鼻樑、略显英气的眉毛和瘦削的下巴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冷清克制。 那个压抑矜持的保护壳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乖巧的她，那个真正的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眼前之人唇角勾起浅浅的笑，眸子慵懒地缓缓睁开。「舟舟，你看我做什么？」 程舟眯了眯眼睛：「审视一下这个一直对我有所保留的人。」 独自压抑着内心的恨意与无法释怀的痛苦无处宣洩，平时连睡梦中多半都不踏实。 顾雅臻懒懒地侧身过来，伸手揽住程舟的脖子：「现在没有了，什么都给你看过了。」 好好的对话怎么被她说得这么暧昧。 「你是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讲了才这么高兴，还是你爸破产了你特别兴奋？」程舟笑着调侃她，「连睡觉都能笑。」 顾雅臻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我……笑了吗？」 「有啊。」程舟用言之凿凿的语气说道。 「嗯……」顾雅臻看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认真地说，「估计是今天吃了你不少豆腐，心情愉悦吧。」 这……刚才的事她居然好意思再提。程舟抓了抓顾雅臻的耳朵，红着脸说道：「你之前那些温柔单纯，都是装的吧？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 「哪种？」顾雅臻突然装傻。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明明什么都会……」程舟嗔了她一眼。 第79页 「你也不赖啊。」顾雅臻发自内心地夸赞。 程舟：「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相互装单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坦诚相待了。 「我饿啦！我想吃晚饭。」眼看着话题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程舟连忙切换了聊天方向。「你眼睛消肿了，快下去给我买吃的。」 拜顾雅臻所赐的红印子估计还在脖子上呢，是时候给她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了。 「好，这就去买。」顾雅臻宠溺地亲程舟一下。 顾雅臻提着寿司和水果回来的时候，程舟兴高采烈地凑上前去，接过餐盒整理到桌上放好。顾雅臻拿了水果去洗手台清洗，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碟草莓和切好的木瓜。 「你干嘛买木瓜？」程舟一言难尽地投出一道送命题。草莓她爱吃，所以顾雅臻经常给她买，至于木瓜，她们谁也没提到过这种水果啊。 顾雅臻歪着脑袋，有些不解：「买草莓的时候，老闆娘送的呀？」 「老闆娘为什么要给你送木瓜？」程舟将信将疑，她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顾雅臻突然得意：「可能我长得好看吧。」 谈恋爱以后，程舟总爱对着顾雅臻的脸犯花痴。在此环境的薰陶下，顾雅臻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大美人，从此在女朋友面前少不了自负几回。 「我看不见得吧，说不定是觉得你不够大，需要补补。」程舟伸手去摸顾雅臻的胸，却被她勐地抓住了手腕。 顾雅臻吃了瘪，委屈地抿抿唇：「你觉得我不够大吗？」还你一道送命题。 「还行还行，虽然没我的大，」程舟乐呵呵地拿起筷子，给顾雅臻夹了块木瓜，「多吃几块就够了。」 顾雅臻瞥了她一眼，傲娇地表示不吃。 「哎，我都愿意餵了，你还不愿意吃。」程舟拍拍顾雅臻，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 「我愿意餵你，我愿意餵你，我愿意——咳咳咳……」开头起高了，后面破音了。 顾雅臻忍不住笑了，张嘴吃掉了一大块餵过来的木瓜，「这首歌唱得真『好』，好熟悉啊，叫什么？」 被嘲笑的程舟白了她一眼：「叫我愿意。」 顾雅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旋律这么熟。不过，这首歌的主题就是餵对象吃东西吗？」 「是啊是啊，」程舟窃笑，夹起寿司盒子里的一大块芥末往顾雅臻嘴里塞，边塞边唱，「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餵你。」 顾雅臻别过嘴不愿意吃，拽着程舟的胳膊不放，两人最后扭在一起笑成一团。 「舟舟，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顾雅臻将程舟抱在腿上，深情地亲吻她的侧脸。 「呆呆，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呀。」程舟转身搂着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片亲昵浪漫的宠爱。 「我怎么又换名字了。」顾雅臻一脸迷茫。女朋友还真是善变。顾雅臻、大宝贝、大傻子、宝宝再到呆呆，也不知道程舟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顾雅臻乖乖交出手机，看着程舟在微信上将自己备註改成小呆呆，再将她备註改成呆呆。 「为什么总是我大你小啊？」顾雅臻好奇地问。 「我比你小三岁啊。」 「肯定不止这个原因。」顾雅臻眯了眯眼。她拿过程舟和自己的手机，快速地点击着，脸上露出微笑，「我改一个能直观体现这种差异的名字。」 程舟好奇地拿过手机看，脸上瞬间三道黑线。 只见手机上赫然显示着，顾雅臻的备註是小攻，自己则被备註成了受受。 「顾雅臻……」程舟伸手去抓顾雅臻的耳朵，却被她紧紧禁锢在了怀里。 程舟：「你你你……」某人为什么总对她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明明顾雅臻比她还萌啊！ 第44章 交流 又一次煎熬的化学计算机辅助课上，程舟埋头写着期末大作业的分工和大纲, 钟琪和陈珺涵在一旁对着手机窃窃私语。 「琪琪, 暑假交流的通知班长发群里了, 你看见了吗？」陈珺涵问。 钟琪打开微信班级群里发的pdf文件：「哇, 去法国交流两个月诶！还是留学基金委的项目, 不用自己出钱。」 「是啊，你应该会想去的吧, 毕竟也是个交流经歷，以后出国申请的时候简歷也好看些。」 「我看看, 英文授课, 实验室实习，名额……我们院一共只有六个名额, 这也太少了吧。如果按照绩点排序，我肯定没机会啊。」钟琪才亢奋起来，一看见具体名额有限, 立马就蔫了。 「不一定吧，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去法国啊, 我知道水哥就不去, 他打算暑假留下来做实验，争取出国前发文章来着。而且这个项目是面试选学生的, 不完全看绩点。」陈珺涵想了想，觉得钟琪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谢菲菲放下手里的网游，凑过来问：「珺涵，你还知道谁想去吗？」 「目前我知道的有阿珊和园园, 男生那边不清楚。对了，」陈珺涵转过头去，拍了拍程舟，「舟舟你打算报名吗？法国那个交流项目？」 「啊？」程舟从大作业中抽离出来，一脸茫然，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陈珺涵在说什么，「噢噢，我打算报的，一会儿就去申请列印成绩单，你们要一起去吗？」 「好呀好呀，我们下课一起去教务那边申请吧！」钟琪连忙附和，「要是我们俩能一起去就好了。」 第80页 「舟舟，」谢菲菲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板地说道，「我不是想针对你，只是你又不出国，报名这个做什么。你是觉得好玩，但是物要有所值啊。对于要出国的同学来说，这个机会很重要的。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菲菲，你也想报名啊？」钟琪小心翼翼地问，「一会儿下课我们一起去？」 谢菲菲缓缓点头，眼睛依旧盯着程舟看。 程舟瞥了她一眼，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埋头写大作业规划。 「还真以为自己报名了就能去。」谢菲菲翻了个白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嘀咕。 下课后，程舟便和钟琪她们一起去教务处申请列印成绩单。 申请出国交流需要英文成绩单，而c大的英文成绩单不是现取的，去教务处提交申请后，至少要等一个星期才能拿到。 「一个星期也太长了吧，十天以后就报名截止，好险啊。」谢菲菲忍不住吐槽。 「就是啊。」钟琪表示贊同，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排队递交表格的长队，「哎，申请的人好多啊……对了舟舟，你现在平均绩点多少呀？」 程舟上学期成绩突飞勐进，将两年的平均分从八十二一下子提到了八十六。不过碍于谢菲菲在身旁，她也不好和钟琪仔细说。 「具体不记得了，反正还是老样子。」程舟摸了摸鼻尖说道。 「没关系啦，你有一篇文章加分，面试的时候应该很有优势的。」钟琪说，「你一会儿吃完饭去办公室吗？」 程舟点点头。 「那……雅臻师姐会在办公室吗？」钟琪有些犹豫。 「她去a市开会了，这几天都不在学校呢。你要找她吗？」顾雅臻去外省开学术会议，今天出发，周末才会回来。 「噢，也不是……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实验报告，但又担心师姐在办公室，我们讨论会打扰她。」钟琪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没事，吃完饭就过去吧。」 「谢谢舟舟啦。」 顺着人流走去食堂，谢菲菲看着程舟碍眼，就先行分开，回寝室叫外卖了。钟琪和程舟一起吃了午饭后，去了一趟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钟琪立马对办公室里的各种布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程舟还带她看了一下墙边的百宝柜。 「你们课题组好棒啊。我要是不出国，还真想在这里读研。」钟琪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没想起来自己过来的初衷是讨论实验报告。 程舟今天精神萎靡不振，带着钟琪逛了一圈后，就停下来在旁边看着她玩。 「舟舟，你这几天看上去好没精神啊，是不是因为师姐不在，独守空房啊？」钟琪打趣说。 程舟面上一怔，随后无语地眯了眯眼：「琪琪你瞎说啥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对于顾雅臻出去开会这件事，程舟确实不太高兴，还有些担心。不过她难过不是因为顾雅臻不在身边，而是因为周宇宁也一起去开会了。 整个课题组一起去就算了，可偏偏只有她们两个人去；她们两个人去也罢，可偏偏李老师为了节省科研经费，订酒店时把她们安排在一起，给订了个标间。 对于这样的安排，程舟简直生无可恋。她只能庆幸，李老师没有再抠点，给她们订一个大床房。 钟琪还在那里笑：「舟舟你别难过啊，你晚上睡觉要是害怕，我可以来陪你呀。」 「不了不了，」程舟立马谢绝，「我一个人住不知道有多快乐，洗澡还能唱歌。」 两个人的异地，四个人的快乐。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她和顾雅臻身上。 钟琪只好作罢。两人简短讨论完实验报告后，钟琪以回去睡觉为藉口先行离开了。 钟琪离开后，程舟迅速打开手机，给顾雅臻发去微信：「呆呆，到酒店了吗？」 十分钟后，顾雅臻回覆：「到啦，刚放下行李，一会儿去吃饭［呲牙］」 程舟连忙拨去一个视频，让顾雅臻给自己看看酒店房间的环境。 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中间隔个床头柜，墙边挂着电视，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标间。周宇宁此时不在房间里，顾雅臻说她下楼买日用品去了。 「环境还不错嘛。」程舟满意地说。顾雅臻这几天起码不用吃苦。 顾雅臻对着镜头给程舟来了个飞吻，逗得程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宇宁路上有为难你吗？」程舟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呢，我们都不怎么说话。不过……」顾雅臻顿了顿，「她早上没吃早饭，我把酸奶给她喝了。」 程舟撇了撇嘴：「看在你跟我报备的份上，姑且原谅你。」顾雅臻今天早起赶火车，程舟给她准备了便当在路上吃，其中就有一瓶酸奶。 顾雅臻腼腆地笑笑：「舟舟真好。」 自从把所有的委屈都倒给程舟听后，顾雅臻心情好了不少，顺带着连对周宇宁的态度也变好了些，起码不会看着心里堵了。 程舟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顾雅臻的爸爸破产了，报復心作祟下，心结不知不觉打开了一些。但顾雅臻死不承认，程舟逗她，她就装傻卖萌。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可以穿睡裙。洗澡的时候……」程舟叮嘱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让我看看，洗澡间是玻璃门还是木门？」 第81页 现在很多新建的酒店标间，卫生间的设计十分神奇，玻璃门和玻璃墙，人一经过就能把卫生间里的一切看个一清二楚。 这种尴尬的设计一直让程舟十分头疼，她与宋一萌出去旅游的时候就遇到过。当时她洗澡洗得战战兢兢的，还差点就被宋一萌这个捣蛋鬼看光了。两个人为什么不开大床房而是标间，设计师心里就没点数吗？ 「嗯……」顾雅臻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好像不是木门……」 程舟：「！！！」程舟隔着屏幕看不清楚，听见顾雅臻的话，心中万马奔腾。 「怎么可以不是木门！」程舟哀嚎。在周宇宁这个危险人物面前，女朋友有被人吃豆腐的危险啊。 「你等等。」手机里传来敲门的响声，顾雅臻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铝合金门……」 程舟：「……顾雅臻，你是认真的吗？」她们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 顾雅臻点点头：「金属合金我不太了解，有机的估计才能看出来。」 女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呆萌。程舟哭笑不得：「好的理科生，你下去吃饭吧。记得把我的聚丙烯塑料餐盒洗干净，出门别忘了拿聚氯乙烯房卡。」 见程舟揶揄她，顾雅臻一下子来劲了：「然后回来在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浴缸里泡个澡。」 程舟：「哦……」 女朋友好幼稚，可以退货吗。 「对了，呆呆，你们大三的时候，有去法国暑期交流的项目吗？」见顾雅臻没有要下去吃饭的意思，程舟问道。 「有，我就去过。还挺不错的，可以体验不同国家的科研环境，有空还可以出门旅旅游。」 顾雅臻原来也去过啊，程舟顿时有点开心。「那……我也想去法国看看。」 「可以呀，之后面试和材料准备上，我可以帮你的忙。」顾雅臻盯着镜头外的某一处出神，若有所思地说，「成绩单申请表提交了吗？要英文版的。」 「交啦。」 「离面试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一个语言考试成绩加在简歷上。」顾雅臻扶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这段时间……」 「嗯？」 「去考个雅思吧。」 第45章 原谅 生活之中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巧合。比如顾雅臻与程舟曾经在同一时间去过世博会，曾就读同一间初中, 在初中门口小卖部买过同样的自制酸奶。再比如, 程舟打算考雅思的时候, 顾雅臻居然有了相同的想法。 挂掉视频后, 程舟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顾雅臻让她去考雅思, 是知道她的心思了吗？还是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 程舟做好了对未来的规划与打算。她不想一直瞒着顾雅臻，但又害怕看见顾雅臻知道后的反应。种种迹象表明, 对于程舟的决定, 顾雅臻多半会伤心难过。 可是，世间的人和事, 哪能一直称心如意呢。程舟揉了揉自己的脸，最后狠下心来，决定等顾雅臻回来了, 就跟她将一切坦白清楚。 为了顾雅臻与她的未来，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路途再艰辛再可怕, 她也愿意咬牙承担。顾雅臻与她, 都应该对她们的感情有信心才对。 下午，王晓楠姗姗来迟, 带着一身睡意来了办公室。两个大师姐不在，她欢脱得不行，一小时不到就坐不住了。兴沖沖地走出办公室，王晓楠唿朋唤友地拉上左邻右舍的研究生小伙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撸串喝酒去了。 程舟拒绝了王晓楠的盛情邀请，在实验室独自做了一个下午的实验，晚上又写完了两门课的作业，感觉又充实又愉悦。 睡前，顾雅臻在微信上发来视频请求，说是自己洗完澡没事情干，要陪程舟练习雅思口语。 「你怎么这么积极呀？」程舟好奇地问她。 「外面培训机构的一对一辅导那么贵，还不一定有我教的仔细，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亲自出马教你了。」顾雅臻扬了扬眉。 顾雅臻在别人面前矜持谦虚，但在程舟面前，不仅喜欢卖萌，最近还越来越傲娇了。 呵，恃宠而骄的女人。 「可把你牛逼坏了。」程舟笑着说，「可是雅思考试是有一定技巧套路的吧，你之前考过嘛？」 「托福雅思都考过的，以前暑假还会去培训机构教这个。」 「啊？你还教这个啊。」程舟有些惊讶，女朋友为什么有这么多技能，「那培训机构的师资水平真是不敢恭维哦。」 顾雅臻：「……」 见顾雅臻吃了瘪，程舟噗嗤一声笑出来。顾雅臻撇撇嘴，然后眯着眼说道：「我不仅教这个，以前还去留学机构写过文书，帮客户申请过国外研究生。那个时候的你还不知道在学校哪个角落里预习线性代数呢。」 程舟：「……」线性代数怎么了，很难的好不好。 话说回来，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程舟刚上初中的时候，顾雅臻刚好毕业离校了；程舟刚上大学，顾雅臻估计忙着毕业实习，跟低年级同学们互动基本为零。两人无数次错过，最后还是相遇了，想想都觉得庆幸与感动。 当年高考要不是超常发挥，估计就见不着她家呆呆了；当初如果看高冷师姐不顺眼，见面后立马退组跑路，就永远没机会发现呆呆原来这么可爱。程舟想到这里，又蓦地有些后怕。 第82页 顾雅臻还在那里皱眉不满，程舟只好正襟危坐，连忙哄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顾老师最棒了。」 两人随后认真地做了两套雅思口语题，顾雅臻耐心地给程舟讲解考题要点，纠正语法错误，分析得头头是道。 专心时的顾雅臻气势十足，成熟认真的气质也让人十分心动。 「我把今天你犯的语法错误整理了发给你，明天我们继续。」视频聊天结束前，顾雅臻贴心将学习笔记整理记录在电脑里，发送到程舟的微信上。 「呆呆你好厉害呀。」程舟只恨自己隔着屏幕，不然她就要凑过去亲顾雅臻了，「我这两天要多做点实验，等你回来，我们就有空出去玩了。我到时候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 两人又聊了好几句，才依依不捨地互道晚安，挂断视频。 周宇宁坐在一边的床上假装在看文献，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顾雅臻的方向瞟。尽管顾雅臻戴着耳机，却掩盖不住脸上的笑容和声音里的愉悦。周宇宁看在眼里，心里酸楚难耐。 「雅臻，今天你帮我付的晚饭钱是多少，我转帐给你？」周宇宁轻声问道。逐渐膨胀的愁绪挤压着五脏六腑，痛苦不堪。她此时只想和顾雅臻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点。 「不用给我了，就当我请你的。」顾雅臻合上笔记本电脑，平静地说。周宇宁最近家里一团糟，日子过得很拮据。 周宇宁愣了愣，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辛酸，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的。」沉默许久后，她嘆着气摇了摇头，「这些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的错。」 顾雅臻不可置否地皱了皱眉，直接忽略了周宇宁，起身走去卫生间刷牙洗漱。走出卫生间，涂好面霜，钻进被窝盖好被子，熄灯之前，她突然发话：「宇宁，你睡了吗？」 在另一张床上躺好背过身去的人身体僵硬地动了动：「……没呢，怎么了？」 顾雅臻看着天花板的装饰，嘴唇微微张阖了好几次，最后缓缓说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特产吗？不要太甜，辣一点最好。」 周宇宁：「……」顾雅臻一本正经地把她叫醒是要问这个？「……这边人喜甜不喜辣。」 「那怎么办。」顾雅臻喃喃低语，好像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难题。 周宇宁表示自己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空气都快凝固成冰了。 「宇宁。」顾雅臻今晚破天荒地多话，再次把胡思乱想中的周宇宁吓了一跳。「家里的事，我不怨你。你在家里看着顾松的脸色活得小心翼翼，又能帮得了我什么。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一个同样七岁的孩子，跟着妈妈组建新的家庭，本身就毫无安全感可言。再加上有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妹妹，自己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虽然我没叫过你姐姐，但我一直把你当姐姐对待。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照顾，我真的很感激的。」顾雅臻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小的时候顾松打我，你就在后面哭着喊，叔叔求求你别打妹妹，你打我吧。」 眼前晃过两个瘦小的孩子绝望的身影，顾雅臻面上纵使再平静，也耐不住内心翻江倒海的苦涩疼痛。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里，两人何尝不是报团取暖地生活着。 「妈妈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不敢找你妈要钱吃午饭，在学校饿着肚子。你每天中午都跑到我的教室，把打的饭分一半给我吃。有一次你还偷你妈的钱，请我吃麦当劳。」 顾雅臻说到最后，唿吸声沉重了起来，眼中泪光闪闪。周宇宁蒙在被子里，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以前你和我之间的那些冲突，我不想再计较了。你也不容易，不仅要哄脾气暴躁的妹妹和妈妈，还要过来看我的脸色。我上次被顾松弄回家，还动手打了你妹妹，骂了你妈。」顾雅臻斜抿着唇，笑得戏嚯，「说到亏欠，其实是我欠你的。」 「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只是我也有我的立场，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原谅他们。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谈起他们。」 周宇宁没有做声，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失去过顾雅臻了，那种痛苦与空虚宛如吞噬心灵的勐兽，绝望得让人不堪回首。顾雅臻这次主动来和解，说什么她都愿意让步，心甘情愿地妥协。 只要顾雅臻不要再不理她。 汹涌而至的脆弱情感让顾雅臻于心不忍，接下来准备好的话刚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一直拖下去不说清楚，对程舟与周宇宁都不公平。 顾雅臻咬咬唇，轻声说道：「宇宁，不要再喜欢我了可以吗？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你……都知道了？」周宇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压抑着抽泣，心如刀割。许久渐渐平静下来后，她居然有了一种坦然的平静。这么多年了，有人终究还是明白了。 顾雅臻的声音轻飘飘的：「我知道。」那些小心翼翼的示好与无法自控的亲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周宇宁是她姐姐，她即使再不自在，却不好将事情说破让双方尴尬。 「宇宁，我爱舟舟。」顾雅臻红着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暖意，随后化成了坚定与严肃，「我不知道你之前跟她说过什么，这些事，我不想再谈。我理解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以后，你如果欺负她，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第83页 「雅臻……」如同感情的闸门被轰然打开，盈在眼眶的泪水成股流下。周宇宁终是坚持不住，低声的抽泣演变成了不可自抑的痛哭。 第46章 霸总 顾雅臻不在的几天，程舟在实验室忙得热火朝天。在此期间, 钟琪来找过她好几次, 围在她身边看她做实验。程舟没有空招待她, 她也不觉得闷, 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待了好几天。 没有大神的关照, 程舟在实验室多少有些生疏和混乱，实验做着做着一不小心偏离了原先设定的方向。 看着计算机上画出来的奇妙曲线和图表, 程舟顿时无语到睁不开眼睛。她好像搞错试剂的浓度了……这生成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程舟觉得自己脑子里空荡荡的，一晃水声哗哗作响。 白忙活了两天, 不甘心地重新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实验步骤，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进行。为了在顾雅臻回来之前赶赶进度, 她忍着困意一直忙到了凌晨两点。 收拾仪器走人，程舟回到寝室洗过澡后，立马倒在床上唿唿大睡。等到第二天醒来, 睡眼惺忪地处理数据，她这才意识到哪里好像不太对。 这批器件的性能, 真是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地好, 远超原先的预期。可是至于其中的原因，程舟想了整整一天, 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女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呀，想她。程舟嘆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数据和资料, 埋头刷起了雅思真题。 周六顾雅臻回来了，满面春风地回到寝室放下行李袋，她迅速飞驰到程舟身边，抱起她亲了好几下。 「女朋友出差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啦。」顾雅臻眼里含着笑，得意洋洋。 「谢谢呆呆。」程舟踮起脚挣扎着落地，乐呵呵地跑去看顾雅臻行李袋里的零食，好几样都是她爱吃的。 顾雅臻拖了椅子坐下，将程舟抱在自己腿上，近距离仔细观察她的脸。「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边学习边想我？」 程舟的眼睛下方有一圈黑眼圈，嘴角也鼓起了一颗痘痘，顾雅臻不由地有些惊讶。几天未见，女朋友怎么还憔悴了？不等程舟回答，她接着关切地问：「……学习过勐了？」 「可不是嘛，」程舟眼角弯了弯，「我有一大堆难题等着问你呢。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出去玩，晚上回来再解决问题。」 可不能现在就把实验上的问题抛给顾雅臻，要不然休息日就要被学习这个最大的情敌给搅和了。顾雅臻今天难得不去做家教，这样美好的一天当然要出去约会了。 「那今天去哪里玩？」顾雅臻问。 「那当然是——」程舟煞有其事地拖长语调，「吃遍全城呀。」 顾雅臻竖起大拇指，并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了，想吃什么都行，我给你买。」 「不要不要，我自己买。」程舟摇摇头，「最近都没怎么花钱。」 顾雅臻挑起一边的眉毛：「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你是一个隐形的富豪？」 程舟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你押对宝了。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让你不用出去工作，躺在家里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原来你想包养我啊。」顾雅臻哑然失笑，顺着程舟的心思说下去，「我等着这一天哦。」 见顾雅臻一脸调笑的表情，程舟撇嘴表示不满。她伸过腿跨坐在顾雅臻身上，两手扶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什么包养？我要名正言顺地养你啊。」 程舟眼中闪烁着柔柔的爱意，以及对未来的希冀。「我们以后出国定居，找个安静的小城市住下来，到那个时候，到时候……我们结婚好不好？」 庄重而又青涩的承诺猝不及防地抛出来，随之而来是短暂的沉默。 顾雅臻微微仰头，凝视着程舟的眼睛，许久以后，终是柔声说道：「舟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结不结婚，住在哪里，我都乐意。」 未来有无数艰难险阻摆在面前，程舟要和她结婚，谈何容易。近乎偏执的爱恋萦绕心头，维持现状又有何不可？她虽然设想过未来，清楚最快的捷径，最后却不了了之。说到底，她不想让程舟承担过多的压力与责任。 「我不乐意。」程舟突然有些生气。她明白顾雅臻回答里的不确定是因为什么。但她无法理解顾雅臻总是理所当然地默默承担一切，又无法接纳她对这段关系的尝试与付出。 「舟舟你别生气，你听我说，」顾雅臻抬手顺了顺程舟的头髮，「你有你的人生规划要走，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结婚与不结婚，一纸婚书的区别，与扑面而来的指责与独自在外闯荡的艰辛相比，真没那么重要。 小狮子程舟刚炸起的毛被顾雅臻顺得服服帖帖，兇巴巴的眼神不由地软了下来。依旧是满肚子的不服气，她头抵着顾雅臻的额头，一字一板地说道：「那我告诉你，我的人生规划是什么。我要出国读博，毕业后留在国外工作。等我移民了，我们就在国外结婚。」 顾雅臻呆呆地看着程舟，正欲发话，程舟立马抢先说道：「不许反对我。」 顾雅臻：「……」女朋友好兇啊。 看着顾雅臻无辜的表情，程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出国读博于顾雅臻而言意味着什么。两人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就连偶尔出差分别几天，都会忍不住想念。异地多年，她能够接受吗？ 第84页 很多事情，顾雅臻不喜欢表达，不意味着她不会难过和多想。 程舟把头埋在顾雅臻怀里，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啦，我刚才凶你了。我知道，我擅自做决定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想跟你有未来。我出国读博，毕业留在国外的机会很大，你可不可以等等我，五年？……五年就可以……」 顾雅臻搂紧了她的腰，仿佛生怕她会突然熘走。默不作声地抚着程舟的后背，轻吻她的脸颊，片刻后，她开口打破了压抑的安静：「万一导师让你延迟毕业了怎么办？你要是六年才毕业，我可就三十岁了啊。」 言语之中是遮挡不住的调侃与宠溺。 程舟设想过无数个场景，顾雅臻如何难过，抑或如何坚定地支持她。总之，就是没预料到过会有这样的回答。她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思考要如何对应。 「我也二十七了啊。」程舟幽幽地说。 顾雅臻委屈地摇摇头：「那可不一样，三十是个坎啊。」 程舟：「……什么坎？」程舟心中警铃大响，顾雅臻接下来的话估计又要剑走偏锋了。 顾雅臻嘴角勾起笑：「女人三十一朵花。到时候你在国外，我又这么有魅力，要是一群漂亮姑娘追我，我把持不住怎么办啊。」 程舟刚才还沉浸在难过不安中，听到顾雅臻的话，立马威胁地眯着眼睛，伸手掐她的脸：「你要是敢把持不住，我就把你的小提琴烧了送你。」 「当然把持得住，怎么会有比舟舟还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没见过呢。」整顿衣裳起敛容，顾雅臻迅速回答。 「这还差不多。」程舟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回到原先的话题，「所以你怎么想的嘛？」 「五年太长，」顾雅臻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认真说道，「两年。」 程舟心中一紧，看着顾雅臻肃然的神情发愣。两年？顾雅臻是什么意思？ 「我博士毕业后，马上过去找你。你在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顾雅臻温柔地笑了，「傻瓜，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待五年。」 温柔的爱意席捲包围着她，程舟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狼狈地抬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她低声嗫嚅：「好的，就两年……我会等你的，你也一定要等我，好吗？」 顾雅臻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驱散了她的胆小懦弱，带走了她安于平淡的心。她以为自己勇敢坚强了，等到闯荡的决心已下，才转头发现，自己对某人的牵挂与担忧，早已成为自己不堪一击的软肋。 「好，我等你。」顾雅臻拿餐巾纸给程舟擦眼泪，抬头轻轻吻她，「我等你等了二十四年，再等两年，又算得了什么？」 「嗯。」程舟乖巧地点点头，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上去还有点可爱。顾雅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哄了她好一会儿。 「我已经和爸爸说好了，」程舟揉了揉眼睛，声音依旧有些哽咽，「出国读博和读硕士不一样，读博有工资可以覆盖学费生活费，爸爸很支持。至于妈妈，再说吧。爸爸让我别担心，他去慢慢说服妈妈。」 「敢情你最后才通知我的啊？」顾雅臻佯装难过地说道，「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网友吗？」 「哼……」程舟突然心虚，却仍然嘴硬，「什么网友，你见过这么亲密的网友吗？」 「噢，原来我们是……」 「闭嘴。」程舟赶紧打断她的胡说八道。 「你好兇啊。我们以后结婚了，这日子要怎么过啊。」顾雅臻委屈巴巴地嗔了程舟一眼。 「你要是后悔，现在也还来得及。」程舟揶揄她。 顾雅臻眨眨眼：「不后悔，我就感嘆一下。没想到自己喜欢上了霸道总裁。老闆，我们今天还出去吃遍全城吗？」 「算了，不去了。」程舟临时改变了注意，「我们去吃食堂吧，我请你去教师餐厅吃大餐。」 「好呀，谢谢老闆。」顾雅臻笑得一脸灿烂。 程舟起身去拿自己的校园卡，却发现卡不在衣服兜里。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她又翻找了抽屉和书包，依旧一无所获。 「啊呀，呆呆，我校园卡不见了。」程舟不好意思地说道，「一会儿吃饭还得你先刷卡付钱。」 顾雅臻也站起身来，帮着程舟在房间里找了个遍，最后证实卡确实不翼而飞了。 「今天还是我请客吧。」顾雅臻笑眯眯地说道，「舟舟还是不适合当总裁。」 程舟一时羞窘，扑到顾雅臻身上蹭她：「你你你……晚上你等着，我霸道给你看！」 「好呀，我很期待。」 第47章 欣赏 吃过午饭，两人在校园的角落里找了处干净草坡, 慵懒地躺下晒太阳。 春天的气息愈发浓厚, 白玉兰优雅宁静地绽放枝头, 一片皎洁簇拥着若隐若现的青绿。微风阵阵吹来, 扑鼻的清香吹到树下, 芬芳馥郁围绕着悠闲自在的一对恋人。 程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享受着远离人间烟俗的恣意。碧云蓝天下, 顾雅臻在身旁闭上眼睡着了，细软的长髮散乱在青翠的草地上, 平静的俏丽容颜宛如那温润洁白的花瓣。 春风依旧带着几丝凉意, 程舟担心顾雅臻着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料却惊醒了浅睡中的人。顾雅臻睁开眼，嘴角是温情脉脉的笑。 「舟舟，你真好看。」顾雅臻语调里带着一丝缱绻。 第85页 程舟被说得有些脸红, 欲语还休地贴近顾雅臻，挽着她的胳膊。 顾雅臻笑而不语, 转头看着天上的苍茫云海。仰卧凝视着天空, 天地万物辽阔，心境也随之明朗开阔起来。 睁眼, 闭眼，再睁眼，秒针嘀嗒拨去一秒。贪婪地描绘着天空中的苍茫画卷，记录着校园里洋溢的青春与欢笑, 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动人心跳，仿佛这样，时间就能永远定格在此刻。 多想将此刻变为永恆。多想让时间的车轮停下来，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你？」顾雅臻突然发问。 「哪一朵？」 「那朵，」顾雅臻抬手指了指，「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尾巴，多可爱的小狗狗。」 「我才不是狗狗。」程舟小声哼哼。「你看那两朵云，像不像一块三明治？」 朝着程舟指着的方向望去，两朵块状的云层贴在一起，还真有夹心面包的意思。 「像物质的能带结构，能隙不算太宽，应该是半导体吧。」顾雅臻懒懒地回答。 「……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真想研究一下你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程舟嘟囔着，「我应该转行，去做人工智慧，用计算机把你研究得明明白白的。」 「那你怎么不去学心理学？」 「这个转行跨度太大。」程舟将脑袋靠在顾雅臻肩膀上，「再说了，你这么不同寻常，心理学读不懂你。」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不正常啊？」顾雅臻有些想笑。 「是啊。」程舟认真地回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偷走我的心，当然不正常。」严肃又可爱，冷漠又温柔，呆板又浪漫，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荣幸之至。」顾雅臻说。 这般躺着不愿离去，直到日暮西沉，顾雅臻才缓缓支撑起身子，拨了拨身上的杂草碎：「我们回去？」 程舟依依不捨地在草地上打了个滚。「不回去。」 「你不是要跟我讨论实验吗，忘了？」顾雅臻总是能无缝切换到学习模式。 「好吧。」程舟撅了撅嘴，伸手示意顾雅臻把她拉起来。 顾雅臻心领神会，拉扯着程舟直起身子坐好。「这么不捨得走，在这里等着看风景呢？」她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风景？」程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片草坪靠近博士生宿舍楼，她以前很少过来，对这附近的人和事都不太了解。 顾雅臻坏笑中带着羞涩：「比基尼美女啊。每年快到夏天的时候，草坪这儿都会有外国留学生穿泳衣晒太阳呢。」 程舟：「……」这是什么异域风情。 「顾雅臻，你是不是经常过来看！」程舟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打顾雅臻，却被她轻巧地躲过了。 「我平时三点一线来回奔波，怎么会经过这里。」顾雅臻见程舟瞪她，只好信誓旦旦地竖起手指说道，「我可没亲眼见过，是王晓楠跟我说的。」 程舟将信将疑地重新坐下，还不忘提醒顾雅臻：「以后不许一个人偷偷过来，知道不？」 「当然。」顾雅臻点点头。 「要过来就把我也带上，我们……一起欣赏。」程舟害羞地向顾雅臻抛了个媚眼。 顾雅臻嘴角抽搐，有种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苦涩感。程舟说话没下限，她早应该想起来的。 「回去欣赏学习，」顾雅臻拽起程舟，往化工楼的方向走去，「一会儿回去处理数据，做一套雅思练习题，再加两百行代码。」 程舟：「……师姐，我错了。」她真是欲哭无泪，顾雅臻为什么总是用学习来惩罚她。 顾雅臻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你认错态度良好，加赠一份雅思口语一对一辅导提高课程。」 程舟：「……」顾雅臻一点都不可爱了。 ---------- 递交列印成绩单申请一周后，钟琪在下课的时候叫住了程舟：「舟舟，要不要一起去取成绩单？」 程舟将塑料笔盒放进书包，提着电脑包边走边说：「我晚点再去取吧，现在要赶去收实验样品。」 「你最近好拼啊，文章都发出来了，还要帮师姐做实验。」钟琪感嘆，「到时候师姐发了文章，会不会署你名字呀？」 程舟提了提身后压进书包里的衣服帽子，好似不确定地回答：「应该会的吧。」 当然会了，有一篇已经署上了。只是她不能说得那么肯定，不然好些人都要一窝蜂地涌上去找顾雅臻做课题了。 李老师自然是乐见其成，多点本科生做项目，且不说科研经费能增加，课题组出的成果自然会更多。只是顾雅臻的压力会因此更大，程舟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受累。 「真羡慕。」钟琪兴奋中又有些失落，「那你先去忙吧，我去找菲菲，我们两个先去拿成绩单了。」 谢菲菲今天没来上课，估计不知道去哪里躲着玩儿去了。 「嗯嗯，你们先去。别忘了今天安排的大作业分工，你先把要用的文献查起来哦。」 程舟与钟琪分别后，迫不及待地奔去化工楼。穿戴好防护用具进到实验室，顾雅臻已经在里面处理样品了。 「白大褂扣歪了。」顾雅臻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却挡不住眉眼弯弯的笑意。 程舟连忙低头看，自己实验服的纽扣确实扣错位了。「不管了，反正也没别人。」程舟懒得动弹，「你怎么不等我就把样品拿出来啦？」 第86页 总是偷偷摸摸地把程舟的工作给做了。 「自己的做完了，没别的事干。」顾雅臻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会儿陪你去拿成绩单。」 程舟点点头，乖巧地挪到一边，给顾雅臻腾出位置放样品。等顾雅臻忙完，两人换好衣服去洗手间洗好手和脸，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我们骑车去吧，四点教务处就关门了。校园卡拿了吗？」顾雅臻看了看手錶，时间有点紧。 「啊？这么早？」程舟突然有些凌乱，「那我们要赶快，明天教务处不开门，今天不拿就来不及啦。」 顾雅臻脚下生风，淡定地带着程舟去取自行车，十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教务处。 临近下班，办理成绩单窗口处没有人排队，只有一个兼职学生模样的男生坐在桌前整理资料。 程舟走上前去，递上新补办好的校园卡。男生低头看了看学号和姓名，熟练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摞成绩单翻找起来。 「同学，你确定是上周提交的申请吗？」男生将成绩单从头翻到尾，抬头一脸茫然地问道。 「是的，上周三。」程舟疑惑地回答。 「可是没有啊……」男生挠了挠脑袋，低头从后向前又翻了一遍，边翻边问，「会不会是朋友帮你领了啊？」 「不会吧？」程舟顿时有些焦急，「麻烦你再找找可以吗？成绩单我急用，后天就要交上去了。」 两人于是在办公桌的各个角落寻找起来，顾雅臻见状也赶紧凑过来帮忙。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同学，实在是没有啊。估计是办公室的人不小心把你的申请表漏掉了……要不，你重新递一张申请？」 「可以加急办理吗？」顾雅臻突然问。 「可以是可以，只是就算加急办理了，后天也不一定能拿到……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加急办一份。然后我去问问看负责老师，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明天给你答覆？」男生沉思片刻，最后热心地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补交申请表后，程舟垂头丧气地跟着顾雅臻走出门。 「呆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更慌了。」程舟将头埋在顾雅臻背上，依旧是郁闷非常，「学校办事也太不走心了吧，把学生的前途当儿戏。要是后天来不及，怎么办啊？」 「先别想这么多。」顾雅臻安慰她，「那个同学不是说明天给我们答覆么？我们再等等看。」 「好吧。」程舟小声嘀咕。 若是在以前，出国对她而言不过是出去玩一圈，成绩单办不下来，大不了就不出去了。只是现在有了出国留学的目标后，所有能在履歷上增添一笔的活动，她都不想错过。 她急不可耐地想要离未来更近一步，稳稳地抓住它，甚至恨不得接下来的几年一晃而过，让她直接站在目标的终点。 「去吃饭？」见程舟郁闷，顾雅臻转移了话题。 「不想吃。」程舟破天荒地兴致缺缺。 顾雅臻若有所思盯着程舟看，半天才说道：「大盘鸡也不想吃吗？」 程舟沉默不语。 「麻辣香锅也不想吃？」 程舟摇头。 「羊肉串？烤鱼？牛腩粉？海鲜粥？真的——不吃？」 顾雅臻一字一顿地念着菜名，还不忘拉长最后几个音节。程舟先是一屑不顾，随后眼神越来越可怜委屈。 「……所以吃哪个呀？」程舟口水都快下来了，最后只好屈服于内心对食物的本能渴望。 顾雅臻露出得逞的笑意，勾了勾程舟的下巴：「哪个都行，我请客。」 第48章 傲娇 次日，关于成绩单问题的答覆下来了。教务处的老师给程舟打了通电话, 直接把程舟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师的中心思想有三：一, 成绩单确实列印出来了, 有电子档案记录；二, 加急办理成绩单, 周一才能送到；以及，程舟没领到成绩单, 只能怪自己。 「你们这些学生我还不知道？自己弄丢了成绩单，反倒过来找学校的责任。」电话那头是理直气壮的嗓音。 程舟被高分贝噪声扰得心烦意乱, 下意识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 「好好好, 老师你辛苦了，再见啊。」程舟没等那头说完, 就先行挂断了通话。 这都什么人啊，居然没被学校炒鱿鱼。 顾雅臻从实验室里出来，一脸担忧地望着程舟：「你还好吗？」 「还行吧。」程舟抿了抿唇, 将手机轻轻抛到桌上，「暑假不去法国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后, 那股焦躁不安消失了, 连难过也比预想中的少了好几分。 不就是个暑期交流，走马观花式地游玩一趟, 简歷上能多写出什么花儿来。程舟此时颇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思，这般想着还想开了点。 顾雅臻走到程舟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去也罢，我们暑假多做点实验, 再发一篇文章。到时候，所有的学校都会抢着要我们舟舟的，暑期交流又算得了什么。」 程舟皱了皱眉：「你给我整这么多文章，到时候别人看我优秀过头了，怀疑我怎么办？」 「怎么就优秀过头了？所有的文章你都有参与实验，很多重要步骤也是你完成的。他们要是质疑你，你就用实力去打他们的脸。」顾雅臻傲娇地挑起一边眉毛。 第87页 程舟忍俊不禁，伸手按住顾雅臻的眉梢，强行让顾雅臻做了个鬼脸。某人啊，长得精緻起来，连鬼脸都做得那么好看。 「别去法国了，」顾雅臻柔声说道，「去到那边语言不太通，巴黎最近也不太安全。」 程舟不满地撇撇嘴：「你在溺爱我吗？」凭什么顾雅臻能去她就不能去。 「你自己去法国玩得这么欢，怎么偏偏轮到我去，你就不乐意了。」程舟揶揄道。 「我跟你不一样，我会说法语啊。」顾雅臻认真地说。 啊？不会吧，她连这都会？她是不是还去某东方教过法语，然后帮人申请过法国大学啊？ 「说一句常用的听听。」程舟将信将疑。 「bonjour，mademoiselle，est-ce que vouspreneznis」顾雅臻淡然回答，「平时也就用到这一句吧。」 程舟两眼放光，抓着顾雅臻的胳膊使劲摇：「好厉害啊，教我教我！这句话什么意思呀？」 顾雅臻轻咳一声，然后微微一笑：「您好，小姐，您听得懂英文吗？」 程舟：「……」她敢赌上十块钱，顾雅臻只会这一句法语。「你就装吧你。」 凝视着顾雅臻欠揍的表情，程舟突然灵机一动：「你为什么不直接问do you understand english？如果人家听得懂英语，这句话应该也听得懂啊。」 顾雅臻一愣，思考了好久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哦，难怪他们当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程舟现在看顾雅臻的眼神也怪怪的，充满了对智障儿童的关怀。 在关怀的凝视下，装逼失败的顾雅臻笑得侷促，一片粉红悄然晕开在脸上。 「别去法国啦，留下来多陪陪我不好吗？」见劝说无效，她迅速画风一变，垂眸低笑，搂着程舟的胳膊温声细语地撒娇卖萌。 顾雅臻卖起萌来，反差极大，最为致命。程舟顿时心态爆炸，在内心尖叫了无数次。 装作气鼓鼓地甩开顾雅臻的手臂，程舟的心情却好多了。顾雅臻有种魔力，只要她在身边，再大的委屈也能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去什么法国，她要留下来陪她的小可爱。 ---------- 一周后，面试安排出来了，钟琪和谢菲菲榜上有名，而连名都没报上的程舟自然是落榜了。 化学计算机辅助课上，程舟用电脑运行化学结构优化，cpu高速运转带着笔记本电脑的风扇唿唿作响，听得程舟胆战心惊。 电脑啊电脑，你可千万被在这紧要关头挂了啊。程舟默默祈祷着。 身旁的陈珺涵也在帮忙运行一些小的程序。两人偶尔讨论一下运行中的问题，陈珺涵时不时会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这让程舟少了好几分单打独斗的寂寞。 钟琪自称对电脑一窍不通，看了几篇文献后，起草好大作业报告的大纲，她便开始刷起了手机。「舟舟，你们把结构算好后，我再把数据都整理在报告里。」 程舟点点头，不经意间瞥见也在玩手机的谢菲菲。她从没指望谢菲菲能帮忙干点什么，只要谢菲菲能安静，她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就连这点，谢菲菲也没让她如愿。翻看着暑期交流面试的名单，谢菲菲脸上扬起一丝讥笑：「有些人连初选都没过，还以为自己能稳去法国。」 两篇文章在手的程舟学霸不以为然，纯当谢菲菲是室外那污浊的空气。 「菲菲你别这么说。」和事佬钟琪尽职尽责地发挥着她的劝和特长，顺带给谢菲菲使了个眼色。 程舟看着谢菲菲这副嘴脸，联繫起自己当初为了寝室和谐一而再再而三做的忍让，真想回到过去敲打自己的脑袋。 升米恩斗米仇。这般忍辱负重，最后还不是撕破脸了。 「舟舟，你别在意，菲菲她就是妒忌你。」钟琪趁着谢菲菲出门上洗手间的功夫，偷偷凑到程舟跟前，「顾学神一会儿在办公室吗？」 「在的，你要讨论作业吗？我们下课后去图书馆的学习室讨论也行啊。」 钟琪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的，其实我想找一下师姐……我跟李老师在邮件里打过招唿了，过段时间来你们组做实验，所以想先找师姐聊一聊情况。」 程舟：「……好的。」 对于钟琪突如其来的加入，程舟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不情愿。她家顾老师又要受苦受累了，好不开心啊。 只是想归想，这话程舟可不敢说。毕竟，去年进李老师组里做课题这个机会，还是钟琪告诉她的。 虽然当初钟琪担心做实验太累影响学习，才把机会拱手让给程舟。但如果钟琪也报名了，以程舟当时的条件看，估计顾雅臻带的小师妹就是钟琪了。 这么一想，程舟不禁充满感激，只是这股感恩中莫名带点酸。 千丝万缕的顾虑在脑海中纠缠不清，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程舟忍不住拿起手机给顾雅臻发了条微信：「萝蔔！你在干什么？」 你个大萝蔔，怎么谁都喜欢你。 顾雅臻秒回：「在处理数据，你上次做的实验结果挺有趣的。」 顾雅臻又补充：「我的小萝蔔在干什么［呲牙］？」 顾雅臻估计以为女朋友又突发奇想给她改暱称了，丝毫未察觉程舟此时丰富的心理活动。 程舟顿时被她逗乐了，委屈的小心思一扫而光。 第88页 程舟：「一会儿有漂亮姑娘要找你讨论课题［撇嘴］，你准备一下。」 顾雅臻：「谁呀？李老师又招学生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惊讶］」 程舟：「钟琪呀［傲慢］」 顾雅臻：「你让她走，我只和小萝蔔讨论课题［傲慢］」 顾雅臻将求生法则一百条铭记于心，程舟特别想给她点个赞。 程舟：「好啦，不逗你了。你先好好处理数据，我下课后带琪琪过来。」 虽然心中傲娇不已，但钟琪是她的室友，程舟就算再在意，也不会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沿着校园小径走向化工楼，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打在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上，汇聚成水珠成股留下。程舟撑着伞，将自己和钟琪罩在伞下，听着耳边雨声渐密，看着远方烟雨濛濛。 湿润的石子路夹杂着泥泞，运动鞋踩上去，不一会儿便染上了一圈黄色的泥污。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走到化工楼的时候，运动鞋还是从外到里湿透了。 「啊，我一会儿得回寝室换鞋才行。」跟着程舟走到办公室，钟琪难受得皱起了眉。 程舟也好不到哪儿去，湿漉漉的鞋子踏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响声，一踩还能挤出水来。掏出钥匙打开门，顾雅臻此时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脑。 「两位师姐好！」钟琪换上明媚的笑脸，给顾雅臻和王晓楠打了个招唿。周宇宁去财务处递交报销单了，不在办公室。 顾雅臻寡淡地点头示意，随后抬眼扫视着程舟，视线一直向下，看到程舟的鞋子后便没有再移开。 王晓楠将手上的文献一丢，两眼放光，瞬间开启兴奋模式：「是琪琪啊，来来来，过来唠嗑。」她旋即拖过周宇宁的转椅，让钟琪坐到她身边。 「谢谢师姐！」钟琪礼貌地道谢，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饼干递给王晓楠，「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师姐你尝尝。以后就要在你们组做课题了，还请师姐你多多关照哈哈。」 跟王晓楠寒暄完毕，钟琪又走到顾雅臻身边，温声说道：「雅臻师姐，这袋饼干……」 「谢谢。」顾雅臻打断钟琪的话，「我不喜欢吃饼干。」 程舟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顾雅臻平时虽然高冷，却也不会故意让人难堪，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钟琪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尴尬，却很快恢復到正常。拿起饼干递给程舟，她低声说道：「舟舟，你拿去吧。师姐这么疼你，我把饼干给她，最后还不是到你的肚子里了。一样的哈哈。」说罢她还不忘朝程舟挤眉弄眼。 程舟自然地接过饼干，却被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到头皮发麻。顾雅臻侧过脸瞥了她一眼，脸上肌肉紧绷着，显然是闷闷不乐。 这傢伙怎么了？程舟拿起饼干吃了一口，边吃边琢磨。 「雅臻师姐，你现在有空吗？我能不能问你一下课题的情况？」钟琪小心翼翼地问。 顾雅臻轻声回答，声音平静到冷漠：「你等一下。」 她蹲下身子，从桌子底层抽屉里翻出一双运动鞋和崭新的袜子。拿着鞋袜又在座位旁抽了几张纸巾，她将东西递给程舟说道：「你把鞋子换了，别着凉了。湿鞋子我一会儿去实验室给你吹干。」 程舟放下饼干，坐下乖乖换鞋。顾雅臻抿起的唇这才浅浅一勾，浮起些许笑意。 转身看着钟琪，顾雅臻的脸色再次恢復冷漠，言语中带着慵懒平淡：「你问吧。」 钟琪：「……」这待遇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第49章 吃醋 钟琪硬着头皮问了一些课题组的有关情况，顾雅臻说话像是在挤牙膏, 钟琪抛出一句, 她就勉强答一句, 连句尾语气词都不多说一个。 程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 钟琪与顾雅臻一来一去的尬聊宛如一剂高效催化剂, 就这么轻轻地一点拨，程舟霎时被拉回了与顾雅臻初识的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 那个时候的顾雅臻可高冷了, 心里只有学习。程舟过来找她，她连身子都懒得侧过来。只是顾雅臻对钟琪的态度更甚, 不仅是冷漠, 还有点不高兴。 如同看好戏一般观察着标准的顾式冷漠，程舟在心中啧啧称奇。顾雅臻现在对她好上天, 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顾雅臻曾经有多冷漠。 顾可爱之前对她好兇啊。程舟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决定晚上拿这件事去逗逗她，骗点辣条吃。 「李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 」两人聊到无话可说后，顾雅臻终于主动发话了, 「我带你去找他, 把课题定下来。」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绕过钟琪，往办公室外走去。「对了, 晓楠，你也一起来。」 「啥？诶诶诶……雅臻姐你等等我……」吃得满嘴饼干屑的王晓楠一脸懵逼，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擦擦嘴，像一阵风一样地追了出去。 「琪琪, 你也赶紧去吧。不要紧张，李老师挺好说话的。」程舟推了推呆若木鸡的钟琪，好心提醒道。 钟琪这才回过神来，向程舟投向一个委屈的眼神，拿了纸笔也跟了过去。 被钟琪突然的撒娇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程舟耸了耸肩，晃了晃手臂，好久才恢復过来。 妈呀，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除了顾雅臻以外的任何人跟她卖萌。 办公室里难得安静下来，正是勤奋学习的好时光。程舟写了两道作业题，刚将答案在作业本上誊写完，三人就从李老师办公室回来了。 第89页 王晓楠拽着钟琪的胳膊，风风火火地走在前头，喜不自禁地边走边说：「琪琪啊，我的这个课题比雅臻姐的有意思多了，我现在就把有关文献发给你，你给我整理一篇大纲出来？」 钟琪脸上看不清表情，依旧是彬彬有礼：「好的，谢谢学姐。我晚上就回去看。」 「不急不急，我给你发十篇文献，一个月看完就行了啊。」 顾雅臻步履轻盈地走进办公室，转身带上门。见程舟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平静的脸上瞬间泛起些许波澜。依旧是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趁着钟琪和王晓楠聊得热火朝天，她走近程舟，像小蛇吐信子一般快速伸了伸舌头，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处理数据。 程舟立马明白了过来，顾雅臻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跟李老师强力推荐王晓楠带钟琪。这样一来，自己不用亲自辅导钟琪，王晓楠也高兴得不得了，可谓双赢。 就是不知道钟琪是怎么想的了。 钟琪礼数极为周到，当即要请大家吃晚饭。顾雅臻不想去，程舟自然要留下来陪她。于是钟琪走过来与两人告别后，便带着王晓楠快速离开了。 门刚关上的瞬间，严肃认真的顾师姐没了约束，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目光如炬地望着程舟，顾雅臻蓦地上前抱住她，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程舟一阵眩晕，莫名生出了一种偷情的奇妙感觉。 「你都不夸夸我吗？」顾雅臻一脸期待地问。 诶？居然在邀功。 「夸。」用余光确认了门确实关上锁好了，程舟心安理得地抬腿圈住顾雅臻，凑上去一顿勐亲。 「你刚才是不是生气啦？」程舟捧着顾雅臻的脸问道。顾雅臻对钟琪的态度不太友好，程舟一直想不到钟琪究竟怎么得罪她了。 听到程舟的话，顾雅臻瞬间板起了脸，别过眼睛不愿回答。 程舟更迷惑了：「干嘛呢？你不喜欢琪琪过来做课题吗？她平时对人挺好挺周到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顾雅臻依旧置若罔闻。 程舟从没见过顾雅臻跟她赌气，隐隐有些不安，思考着要怎么哄她。但顾雅臻这个不配合的态度，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跟我说说嘛，好不好？」程舟撒娇问道，像一只温柔俏皮的小猫。 不理。 「你说了我们才能解决问题呀，你说是不是？」程舟撅了撅嘴，像一条委屈巴巴的小海豚。 不睬。 哟呵，还来劲了。一分钟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虎着脸，多半是装的。 「你说不说。」程舟眯起了眼睛，像极了一头恶狠狠的小老虎。 被程舟这么一凶，顾雅臻高傲的小尾巴垂了下来，不情不愿地看向程舟。 「我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顾雅臻闷闷地说，言语中还带着几分不满。 「咦？」程舟一下子愣住了。她心思流转，依据直觉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嗅出了一股酸熘熘的醋意。 顾雅臻居然在吃她和钟琪的飞醋。程舟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怎么办呀？」 见程舟憋笑的表情，顾雅臻嗔了她一眼，搂住她的腰轻轻掐了掐：「以后防着点她，好不好？」 「好，小醋罈子。」程舟郑重其事地回答，抬手捏了捏顾雅臻的鼻尖。恋人的眼神果然毒辣，在她还没察觉到风吹草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主动端掉各种潜在的情敌。 「我才不是因为吃醋。」顾雅臻轻哼一声，以此表达不满的情绪，但面色却柔和了不少。 「对对对，你没有吃醋。」程舟敷衍说道。 话说回来，钟琪是温柔黏人了一点儿，跟程舟在一起的时候举止会比较亲密。且不说程舟对她没意思，钟琪怎么看怎么直，如何也与程舟凑不到一对去。 想不到顾雅臻还有发掘他人潜能的独到眼光。 「这么有组cp的能力，以后看电视剧的时候带上你，一定乐趣无穷啊。」程舟脑筋一转，给顾雅臻长长的履歷技能清单添上新的一栏。 顾雅臻脸红红的，害羞又心虚：「那你以后不要和她吃饭，也尽量不要和她一起做课题和写作业。」 顾雅臻蛮不讲理地乱吃醋，程舟不仅不为难，还觉得很是新奇。奇了怪了，某人真是越来越像宝宝了。她笑着在顾雅臻的脸颊上吧唧一口：「好啦，我答应你。」 管它什么原因，只要顾雅臻在意，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要求。 「嗯。」顾雅臻被亲得七荤八素，一脸惬意满足地直点头。 估计是不好意思，顾雅臻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迅速转移了话题：「出国申请的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还要帮你参谋参谋呢。」 「托你的福，学校网站研究得差不多了。」程舟调侃地说道，「你呢？实验做得怎么样啦？」 「雅你的思，数据都处理完了，在写文章。」顾雅臻笑着说。 程舟：「……」女朋友的语文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 期中考后，程舟考了一次雅思，不高不低的六点五分，申请北美的博士勉强够用。 「这次口语没考好，听力失误也太多了。」看着雅思成绩单，程舟坐在食堂里嚼着辣子鸡，一脸懊恼失落。 接近两千块的报名费，最后得到这样的结果，程舟心有不甘。程舟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上次回家要报名费的时候，妈妈跟她絮絮叨叨了好久，劝她早点回心转意，省得把一大笔钱打水漂。 第90页 程舟当时很不高兴，差点就和妈妈吵起来了。在家里收拾好东西提前回学校，出门前她还豪情壮志地甩出一句话：「申请学校花的钱，我以后肯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读博以后，我就再也不花你的钱了！」 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妈妈当晚就和爸爸告状，爸爸一通电话过来，尴尬地劝她体谅一下妈妈的感受。程舟被说得内疚不已，好声好气地回去道歉，于是又被数落了一顿。 「没关系，时间还早，可以再去考一次。」顾雅臻将自己盘里的红烧肉一分为二，夹起一半放到程舟盘里。 「可是……」程舟嘆了口气。再考一次雅思就要再交一次报名费，她根本不敢回去面对妈妈。 顾雅臻一眼看穿程舟的心思，淡定地安慰道：「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报名费我来付。」 「啊？」程舟勐地吐出鸡骨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解决的。」 情侣之间，平时相互请吃饭送礼物倒也正常，不需要太计较。但是顾雅臻直接给她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花，程舟一时间不太能接受。 顾雅臻赚钱不容易，一个月博士生工资也就两千多。 顾雅臻扬了扬眉：「你女朋友一个月能赚一万，日常花销不超过两千，你担心什么？」 「可那是你的钱。」程舟摇摇头，「……要不，你先借我两千？」 「可以。」顾雅臻认真地说，从程舟的餐盘里拿走了一块西兰花，「不用着急还。以后结婚了，把工资卡上交给我就行。」 这岂不是亏大了吗。程舟吓得吐了吐舌头，「我把工资卡给你了，还怎么偷偷买零食？」 两人万一吵架了，她是不是还得喝西北风。 「一个月给你两千块零花钱，买零食足够了。」顾雅臻煞有其事地说。 「哼，你放心，我会存私房钱的。」程舟表示不屑。 「不巧，我特别会寻宝。」顾雅臻眨眨眼，笑得促狭。 程舟想起了她们的几次寻宝之旅，松鼠娃娃、音乐盒、乐高玩具再到最近的手工玫瑰，几乎都是顾雅臻抢先找到的。 好烦吶，以后连个私房钱都存不了。程舟白了顾雅臻一眼，气唿唿地埋头吃红烧肉。 寻宝寻宝，还真把顾雅臻牛逼坏了。百宝柜、钢笔素描、小公园、顾雅臻桌上的钢笔以及微信头像……程舟心底划过一丝古怪，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什么遗漏掉的关键。 抬眸望着顾雅臻春风得意的笑，程舟刚到嘴边的质问又迅速吞了回去。 当孩子跟母亲说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的时候，他就再也不会得到袜子里藏好的圣诞礼物了。同理，有些游戏，说穿了就不好玩了。 「你等着，我会把私房钱藏得好好的。」程舟咬下一大块红烧肉，挑眉向顾雅臻宣战。 第50章 背叛 紧张忙碌的学习时光匆匆熘走，等程舟回过神来, 又到了全民振奋的期末考前。 在顾雅臻的多次练习指导下, 程舟的英语水平进步飞快, 第二次雅思发挥得不错, 以总分七分告别刷分生活, 接下来可以放心地准备博士申请材料以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反观谢菲菲，就没那么幸运了。谢菲菲又考了三次托福, 分数一次比一次低。法国交流的面试结果出来了，钟琪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入选, 而谢菲菲理所当然地被淘汰了。因此, 这段时间的课堂上，她总是时不时地唉声嘆气, 连手机也玩得不安稳。 「既然有时间玩手机，为什么不去学习补救一下呢？」顾雅臻骑着自行车，听着身后程舟的吐槽, 好奇地问。 「要是有这个自觉，估计早就行动了呀。」程舟脱口而出。谢菲菲一年前就开始准备出国的相关事宜, 到现在除了与留学中介签好合约, 其他一件事情都没做出来。 要成绩没成绩，要科研没科研。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 就是中介给她画的大饼了。谢菲菲虽然压力山大，却依旧改不了吹牛的毛病，逢人便说，中介推荐她申请哥大康纳尔, 认为她有这个实力。 「那怎么办，去不了哥大了，没法偶遇帅哥明星了。」顾雅臻装作可惜地说。 程舟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好像很遗憾啊，怎么，之前想去没去成？」 「才不，我只喜欢温柔漂亮的姑娘，舟舟这样的。」 「真有眼光。」程舟点头表示强烈的贊同，「话说，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出国的事情呀？你以前有考虑过吗？」 程舟一直很疑惑，顾雅臻为什么没考虑过出国读博。哪怕留在国内深造，以她的实力，也应该去更好的学校，而不是留在本校保博。 顾雅臻以前说是因为捨不得她，可是傻子都不会信这样的理由。再加上这段时间顾雅臻对文书材料以及申请十分熟悉，程舟不得不怀疑，她其实原本考虑过出国留学的。 「嗯，之前申请过，也联繫好导师准备过去了。但妈妈那个时候查出癌症了，我想最后这几年多陪陪她，所以放弃了出国，直接留下来保送了博士。」顾雅臻平静地回答。心结解开后，她已经很少忌讳谈论家里的事情了，程舟问她，她便毫无保留地回答。 程舟有些难过低落。世间很多事都不会按照设想的方向去发展，顾雅臻的妈妈最后没来得及等到她读博就撒手人寰了。虽然这么想很绝情，但错失了出国深造机会，她多少会遗憾吧。 第91页 「那你会不会觉得可惜呀？」程舟小心翼翼地问。 顾雅臻肚子上的肌肉颤了颤，显然是笑了：「怎么可惜了，当初要是选择出国，就见不到舟舟了。跟舟舟相比，那些学校算得了什么。」 随后顾雅臻罗列了几个她拿到博士录取的大学，程舟一听，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你要是去了这所学校，换我都可以吹牛一辈子了。」世界前十啊，她的女朋友究竟是哪路神仙。 「舟舟想去吗？我帮你申请几个？」说起挑学校，顾雅臻的语气轻松得仿佛是水果摊的老闆，随意地摆出一列新鲜水果任程舟挑选。 「不了不了，美国不好移民，我们换个地方，我看加拿大就很好。」程舟研究得透彻，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打好了。 自行车转了个弯，在教学楼门口停下。顾雅臻从车篮里拿出一袋零食递给程舟：「给你买的巧克力，上课饿了就吃点。」 「谢谢二狗子。」程舟从后座跳下，兴高采烈地接过巧克力，「下课在办公室见！」 「一会儿见，小狗子。」顾雅臻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去办公室改文章了。 程舟赶到教室坐下，钟琪连忙跟她打了个招唿：「舟舟，大作业的报告我根据你的建议修改完了，你看一下？」 程舟打开电脑，点开邮箱下载钟琪发来的文件，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挺好的，有些小细节我再想想，之后我自己改就行。」 「那就麻烦你啦。」钟琪想去牵程舟的胳膊，却被程舟巧妙地躲开了。 「对了，琪琪你最近都没去课题组做实验，晓楠师姐让我问问你，你还打算做课题吗？」程舟突然想起来王晓楠上午嘱咐她的话。 「我……」钟琪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感觉学习忙不太过来，实验那边进展太慢，我要不就……」 「没事，你跟晓楠师姐解释一下，她会理解的。」程舟心领神会。做课题是一个漫长焦急的过程，不是投入后立马就有产出的。若不是实验室里女朋友整天在晃来晃去，她说不定也很难坚持下去。 两人简单地聊了会儿，陈珺涵和谢菲菲也坐过来了。 「舟舟，报告写完了嘛？」陈珺涵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关切地问道。 「差不多了，等我改完细节就没问题了。」 陈珺涵给程舟竖了个大拇指：「厉害！不多说了，我现在先去旁边自习室复习期末考，这节课要是点名了记得喊我一声。」说罢她旋风般地离开了。 谢菲菲低头玩了会儿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跟身边的钟琪说：「你问一下程舟，大作业报告上名字的顺序和分工那一栏她怎么填的。」 作为一个熟练的传声筒，钟琪委婉地转述了谢菲菲的话，换上了温柔有礼的语气。 「我，陈珺涵，你，然后是谢菲菲。分工这栏我还没有填，就按照我们具体分工来填吧。」 谢菲菲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这多不公平啊。老师肯定会认为署名的第一个人做得最多，给最高分。最后一个人绝对会被针对。」 「那你说怎么办。」程舟真的理解不了谢菲菲的脑迴路。 谢菲菲立马提了一个自以为最公平的建议：「要不这样吧，以姓名首字母排序，写上排名不分先后，这样最公平。」 姓名首字母以z开头的钟琪：「……」 「别想了，琪琪起码还是写了报告的，名字不能在你后面。」程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谢菲菲。 谢菲菲吃了瘪，恼羞成怒地瞪了程舟一眼，悻悻地走开换了个座位。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琪长舒一口气：「谢谢舟舟，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她。」 「不客气。」程舟点点头。 「舟舟，我下课后可以跟你去办公室吗？你知道的，最近法国交流的名单出来了……我想去问问雅臻师姐关于签证的问题。」钟琪这套熟悉的说辞听到程舟耳朵都快起茧了。程舟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吃醋的不该是顾雅臻，分明应该是自己。 「当然可以，恭喜你呀。」程舟由衷地说道。 钟琪听到这话，却有些手足无措，以为程舟多想了：「舟舟，我这次也是走运。那些面试官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我不选你。再怎么说，你的平均分有八十六，还有一篇文章呢。」 程舟顿时有些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琪琪你不要紧张。我当时根本就没报名啊。」 钟琪这才心安理得地冷静下来。 下课后，程舟带着钟琪去找顾雅臻。顾雅臻早已见怪不怪，与钟琪简单介绍几句后就不再作声了，转过头接着修改自己的文章。 「师姐，你在改文章吗？打算投什么期刊呀？」钟琪不依不饶地寒暄。在顾雅臻面前，她对尴尬的忍耐能力非常强，不然也不会在吃了无数次闭门羹后，依旧死缠烂打了。 「没想好。」顾雅臻忙着打字，敷衍地回答。 程舟在一旁看期末考复习笔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琪琪，要不你先回去？你不是要去图书馆找水哥问问题的吗？」说罢她站起来，打算陪钟琪走出门。 难得有个台阶下，钟琪虽然有些不舍，却也只能妥协地跟着程舟出去。 两人一声不吭地下楼，程舟将钟琪送到化工楼的大堂。 第92页 「今天谢谢你啦，那我就先去图书馆了。」钟琪笑着说。 「嗯。」程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捨不得我啊。」钟琪见程舟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调笑。 程舟身子一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离开钟琪两米远。 钟琪：「……」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啦。舟舟——」钟琪重新挂上笑脸，靠近程舟。 「打住。」程舟做了个勿近的手势，颇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钟琪这才作罢，悻悻地收回伸向程舟的手。 「琪琪，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某件事在程舟心里纠结疑惑好久，到现在总算是想清楚了。只是，她仍然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听一个解释。 「什么事？」钟琪一脸茫然。 「你……」程舟目不转睛地盯着钟琪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内心，「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平均分是八十六？」 她从未和顾雅臻以外的所有人提起过。现在也不是学年尾，成绩排名也不会公示在教务的宣传栏上。 「我……」钟琪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后迅速恢復了淡然优雅，「你不是和我说过一次的吗？」 脸色的细微变化逃不出程舟的眼睛，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被朋友背叛的难过瞬间汹涌而至。 「我没跟别人讲过。」程舟声音轻飘飘的，「琪琪，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成绩单？」 校园卡在衣兜里放的好好的，两年多都未曾丢失过，怎么偏偏在拿成绩单前遗失了。意识到丢卡那一天是早晨，前一天晚上她只和钟琪见过面。那时候她把外套挂在办公室门边的架子上，钟琪想要拿走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者，程舟跟她说自己没报名的时候，她好似早已知晓一般，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这与她一直以来的性格严重不符。 钟琪咬唇不语。两人僵持许久后，她缓缓地说道：「舟舟，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她笑得无辜矜持，一如她以往的友善温柔，恍然之中程舟还以为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的话。 「我理解你没去面试心里不好受，我不会怪你的。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了。」钟琪假惺惺地安慰她。 她朝程舟挥手告别，旋即仓促地离开了。 第51章 出头 看着钟琪离开的背影，程舟在大堂里呆呆地站了许久。脑海中嗡嗡直响, 等稍稍清醒过来, 她没有回办公室, 而是径直往博士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回到寝室换上睡衣, 她直直地趴在床上, 一动也不动。片刻后，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是有多傻，才会以为钟琪是真诚地对她好。一直以来, 钟琪就那样精緻圆滑地展示在她面前, 说些不痛不痒的好话，礼数周到地送些礼物吃食。最后如她所愿, 自己慷慨地送上作业和帮助，还被她耍手段夺去了出国交流的大好机会。 这一次是自己无意发现的，那之前又有多少次呢？钟琪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她早该知道的, 顾雅臻也提醒过她。可她就是傻乎乎地没当回事，还以为顾雅臻在吃钟琪的醋。 此情此景下, 她反倒觉得谢菲菲算不上是什么厉害人物了, 充其量就是个欺软怕硬，敢说不敢做的傻逼。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程舟擦干眼泪，拿出来看了看。顾雅臻给她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还在微信上发了几条消息。 程舟点进聊天框，回復道：「我有点困, 先回寝室休息了。你先学着，我睡醒了找你吃晚饭。」 顾雅臻要是知道了，准会生气。她家顾可爱睚眦必报的性格，程舟又不是不知道。顾雅臻怎么整钟琪她不管，可她不想让顾雅臻为她赌气。 顾雅臻：「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呀［可怜］」 程舟正准备回復，顾雅臻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程舟心中一惊，赶紧挂断。她现在要是与顾雅臻说话，顾雅臻肯定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 顾雅臻：「又挂我电话［大哭］」 程舟忍不住笑出声，不留神一个哭嗝冒了出来。 程舟：「晚饭再聊嘛［大哭］」 这种相互卖萌的较量，考验的是双方的卖萌能力与耐萌指数。通常情况下，顾雅臻由于耐萌指数不足，会先行败下阵来。 顾雅臻：「好吧，等会儿我回来找你吃晚饭。」 程舟松了口气，放下手机，盖好被子打算酝酿睡意。没想到十分钟以后，顾雅臻风尘僕僕地赶回来了。 「钟琪欺负你了？」顾雅臻看着程舟红肿的眼睛，脸上阴云密布。她放下手上提着的鲜榨果汁，快速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扶起程舟，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不是晚饭才回来吗？」程舟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把被子往头上盖。 「四点也可以吃晚饭啊。」顾雅臻皱着眉说道。 程舟：「……」按照顾雅臻这个理论，早上九点也能吃晚饭。 见顾雅臻一再坚持，程舟想想也瞒不过去，只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顺带讲了她们宿舍几人是如何从大作业分工聊到程舟的平均分。 「这只是我的推断，也没法证明成绩单真的是她拿走的。」程舟越说越生气，却也明白无可奈何。钟琪那样的狡诈小人，怎么会轻易留下什么证据。顾雅臻若是去和她争执，钟琪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干，到时候不仅占不到便宜，还会被人看成无理取闹。 第93页 「她也没办法证明，我是故意整她的啊。」顾雅臻牙关咬得紧紧的，兇狠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 程舟不由地愣了神，细细琢磨顾雅臻话里的含义。「你……想要干什么呢？」 「没什么。」顾雅臻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刚才流露出的凶光只是程舟的错觉。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心大，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的。」程舟担心地说。 顾雅臻捏了捏程舟的脸，声音闷闷的：「可我是个小心眼，怎么办？」 不像程舟喜欢忍耐，顾雅臻超级记仇。她很少冲动行事，但绝对有仇必报。如果她有座右铭的话，程舟认为，那一定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不是小心眼啦，顾老师对我最好了。」程舟连忙辩解。生怕顾雅臻与钟琪结下樑子，她再三叮嘱：「我其实也不想去法国，钟琪也没把我怎么样呀，你说是不是？你不要去找她麻烦好不好？」 顾雅臻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好吧。你别难过，晚上带你吃烤鱼。」 程舟毫无食慾，别说烤鱼，饕餮盛宴都拯救不了她的心情。垂头丧气地埋在顾雅臻怀里，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吃什么都行，我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顾雅臻温柔地摸了摸程舟的额头，将她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那你好好睡，晚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嗯。」程舟闭上眼睛，将自己蜷成一个球。 十分钟后，平稳的唿吸声从被榻传来，顾雅臻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 小傢伙，心还真是大。 程舟的手机放在床头，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顾雅臻随意地瞥了一眼，屏幕显示陈珺涵给程舟发了微信。 程舟的手机设置微信通知可以在屏幕上显示，顾雅臻立马将聊天内容看得清清楚楚。 陈珺涵：「程舟你在哪里，我有事情要问你。」 顾雅臻不可能为了这事叫醒程舟，自然是没有理睬。 见程舟没有回覆，陈珺涵又急不可耐地发了好几条。 陈珺涵：「你别躲，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敢作敢当懂不懂？大家室友一场，有意见当面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算什么本事。」 陈珺涵：「你人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在图书馆楼下等你，你看着办。」 陈珺涵：「十分钟不回復，我就去把你揪出来。」 顾雅臻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用自己生日解锁密码，快速地回覆：「我做什么了？」 陈珺涵：「呵呵，你就装吧。」 伪程舟：「你来找我，十分钟后小公园。」 陈珺涵：「你过来找我！别给脸不要脸。」 伪程舟：「再见。」 陈珺涵：「程舟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来收拾你！」 没想到大学里还能见到这种谈判的大场面，小说都不敢轻易这么写。顾雅臻甚至产生了几分对初中的怀念。人要是冲动起来，做出来的事真是难以置信。 拿了钥匙和程舟的手机，顾雅臻在书桌上留了字条，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 轻车熟路地出了寝室楼，拐进小公园，顾雅臻坐到凉亭里，低头玩起了程舟的手机。 出于尊重，就算知道程舟的手机密码，顾雅臻之前也从未偷偷翻看过程舟手机里的内容。程舟把手机背景图片设成了小提琴，顾雅臻左右翻了翻桌面上的应用软体，发现好几个她都没用过。 陈珺涵从图书馆赶过来估计还得花五分钟，顾雅臻不想看程舟的微信聊天记录，无所事事之中，她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创建了一个新文档。 「顾雅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我可喜欢她啦，每天都想她，这一辈子绝不离开她。以此备忘录为证，程舟。」 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顾雅臻自顾自地笑得欢快。 不一会儿，微信里陈珺涵发来消息：「人呢？我到了。」 伪程舟：「亭子里。」 不远处传来咚咚地跑步声，十几秒后，陈珺涵火冒三丈地窜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碍事的谢菲菲。顾雅臻抬起头，一脸冷漠地和陈珺涵对上了眼睛。 陈珺涵先是一愣，看见顾雅臻手里拿着程舟的手机，火气蹭蹭往上冒。面对着学姐不好发作，她语气生硬地说：「这是我和程舟的事，学姐请你不要管。那个胆小鬼在哪儿？」 顾雅臻歪了歪脑袋：「你们虎背熊腰的两个人，去找程舟一个人算帐，我还真不清楚谁是胆小鬼。」 身高一米七五的陈珺涵：「……」 身高一米六八的谢菲菲窃窃私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珺涵你说正题。她们俩一伙的，跟谁说都一样。」 身高一米七三但坐着的顾雅臻：「你倒是说说看，舟舟都怎么你了。」 「那学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珺涵理直气壮地说，「程舟这些年对寝室的付出很多，给我们抄笔记，期末考的时候划重点，以及在作业上给我们提供帮助，这些我们都很感激。她喜欢学习，晚上总是睡得早，我们也都体贴她，玩闹尽量不发出声音。平时寝室有活动或者聚餐，我们也都会叫上她。但是——」 顾雅臻漠不关心地把玩着手机，好似对陈珺涵长篇大论的铺垫不以为然。等听到重音强调的「但是」二字，她这才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打断陈珺涵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但是』二字前面的都是屁话。」 第94页 陈珺涵瞠目结舌，气得舌头都要打结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顾雅臻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就蛮不讲理呢。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这次大作业，我承认，主要是程舟在做。她确实很辛苦，但是——」 顾雅臻扬了扬眉。 陈珺涵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但是，不等顾雅臻发话，她忙不迭提高了音量：「她如果对我们有意见，可以当面提。跟钟琪她们说我们几个什么都不干，又是几个意思？」 顾雅臻似有若无地点点头，目光从陈珺涵身上移开，直直地看向了一旁碎碎念的谢菲菲。「你跟她说的？」 陈珺涵抢答：「你别对她有偏见，琪琪和她都这么说，难不成她们说的有假？」 谢菲菲被猝不及防地提问，有些慌乱，却也装模作样地说道：「谁说的重要吗？我承认，大作业我没什么付出，所以程舟这么说我，还把我的名字署在最后一位，我当时也心甘情愿地同意了。但是珺涵和琪琪做了重要的贡献，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抹杀了，你说是不是？」 顾雅臻再次答非所问：「那钟琪怎么没来？她不是很委屈吗？」 陈珺涵：「……你别管。」 顾雅臻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陈珺涵，我就跟你直说了。舟舟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我肯定替她跟你道歉。我只想提醒你，你性子急脾气大，小心别给某些人当枪使了。」 见陈珺涵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她，顾雅臻瞥了眼谢菲菲，接着说：「我要是你朋友，如果真的为你好，就不会把这种随意的气话想法设法地告诉你。更不会怂恿你来找舟舟，自己却连来都敢不来。」 甩下这句话后，顾雅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谢菲菲一脸紧张地对着陈珺涵解释：「珺涵你别听她瞎说，挑拨离间！」 陈珺涵黑着脸，看着顾雅臻离开的背影，憋了满肚子骂人的话，最后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珺涵，我们回去找程舟。」谢菲菲气急败坏地说。 「闭嘴。」陈珺涵瞪了谢菲菲一眼，抛下她扬长而去。 第52章 天台 程舟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窗外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她伸手一摸, 发现顾雅臻不在身边, 突然有种不安稳的沮丧。 晕乎乎地走到书桌前, 她一眼便看到顾雅臻给她留的字条：「拿了你的手机出门, 醒了告诉我一声。」字条上头压着顾雅臻自己的手机。 莫名其妙地打开顾雅臻的手机, 程舟给顾雅臻发微信：「二狗子，你在哪里？为什么拿我的手机呀？」 伪程舟秒回：「给你准备惊喜去了［呲牙］」 伪顾雅臻：「诶？是什么？」 伪程舟：「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穿好衣服下楼, 我来接你，我们先去吃个饭。」 程舟回了个好, 退出聊天框, 一不小心瞧见了顾雅臻的微信聊天界面。钟琪的头像活跃在自己的头像下方，刺眼得很。 程舟顿时火大, 纵使她再尊重顾雅臻隐私，还是忍不住点进去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居然想勾搭她家二狗子，钟琪是不是不想活了。 两人的聊天内容十分单一, 主要是钟琪在各种嘤嘤卖萌，请吃饭问问题花样百出, 想法设法地要把顾雅臻约出去。顾雅臻的回答则异常简洁,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好意思，最近没空, 下次吧。 顾雅臻这样吊着她是想干嘛，怎么不直接拒绝她？程舟琢磨了半天，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 虽然不解气，但自己翻看顾雅臻手机本来就不对, 再加上顾雅臻的回覆也算不上不能接受，程舟只好将小心思憋着。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她换好衣服便下楼了。 顾雅臻还是带程舟去吃了烤鱼，吃完饭两人就在附近的商场一圈一圈地逛街散步。 「惊喜究竟是什么呀？」程舟好奇地问。刚才在饭桌上软磨硬泡了半天，顾雅臻神秘兮兮的，愣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一会儿就知道了。」顾雅臻拿起小饰品店货架上摆着的兔耳朵头饰，夹在程舟的脑袋上，「这个跟你好搭，特别可爱。」 「你戴肯定更可爱。」程舟拿起另一个粉红色的头饰，就要往顾雅臻头上按，立马被顾雅臻拽住手阻止了。 「诶诶诶，你怎么这么牴触可爱的东西啊。试一试嘛，发掘一下自己的可爱。」程舟忍不住教育她。 啧，现在倒是正经八百，也不看看自己前几天卖萌那样儿。 顾雅臻神气十足地回答：「我哪有牴触可爱的事物，你这样的小可爱我就抗拒不了。」 程舟不为所动：「哼，你把我夸到天上去也没用。快点带我去看惊喜，顺便把手机也还给我。」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去哪儿？」程舟问。 顾雅臻笑：「回办公室呀。」 程舟：「……你给我的惊喜是期末复习指南吗？」 顾雅臻笑而不语，轻轻柔柔地搂了搂程舟的腰。 不情不愿地跟着顾雅臻回到化工楼，走到电梯里，程舟正打算按三层的按钮，却被顾雅臻阻止了：「按顶层。」 程舟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说实在的，她还没去过顶层呢，想想还有点好奇。 电梯门缓缓打开，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整齐的办公室门，走廊的尽头有一条垂直墙面的竖梯，通往天花板上的一个出口。 第95页 夜晚的化工楼静悄悄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安全出口指示牌发出的幽幽绿光浮在墙角门边。程舟觉得有点冷，连忙抓住了顾雅臻的胳膊：「这里怪吓人的。」 「别怕，化工楼进来要门禁，楼道里有保安，没有坏人的。」顾雅臻低声安慰她。 程舟依旧把顾雅臻抓得紧紧的：「可是，不一定是人啊……」她的声音飘忽，在黑夜里有些渗人。 顾雅臻有些想笑：「你怕鬼啊？」 「哼。」程舟被嘲笑了，傲娇地别过脸。 两人向走廊的尽头走去，脚步声在长长的空间里悠悠迴响。程舟脑子一抽，突然说道：「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 「嗯，我听着。」顾雅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程舟阴阳怪调地讲述道：「从前有个女孩子，半夜独自在家对着镜子梳头髮，她梳啊梳，你猜怎么着？」程舟说着，手就往顾雅臻的头髮抓去。 顾雅臻不为所动，认真地问道：「猜不到，接着呢？」 程舟只好再接再厉，声音愈发神秘凄冷：「头髮越梳越多，越梳越长——」 此情此景下，程舟自己都被吓出了一声鸡皮疙瘩，忍不住往顾雅臻身上挤。 不料，顾雅臻不仅没有被吓到尖叫，还噗嗤笑出声来，笑得程舟莫名其妙。好气哦，她讲的鬼故事有这么好笑吗？ 「你笑什么笑？」程舟嗔道。 「没什么。」顾雅臻艰难地把笑声憋回去，半天才说道，「就是有点羡慕她……头髮说长就能长，说多就能多……再也不用担心读博的脱髮问题了。」 程舟：「……哦。」 顾雅臻这么一说，程舟顿时觉得这个鬼故事一点也不吓人了。哎，好好的鬼故事，就这么被毁了。 两人走到竖梯前，顾雅臻示意程舟爬上去。望着直达天花板的简陋铁架，程舟脚都快软了。「这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别怕，我在下面扶着你。」顾雅臻说。 顾雅臻的嗓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再加上对惊喜的好奇，程舟犹豫了一小会儿后，还是鼓起勇气往上爬。 「梯子不会断吧？」程舟看着梯子上的铁锈，瑟瑟发抖地问。 「不会，每年都会检修的。」 「我恐高！」程舟爬到一半，看着下面的地板踟蹰不前。 「你只爬了一米。」 「我爬到出口了……该抓哪里？」程舟心急如焚，怂到快哭了。 顾雅臻冷静地安慰：「你探出头，梯子末端有一个把手，抓着它爬出去就是平台了。别怕，我抱着你的腿呢。」 使出吃奶的劲抬腿爬到天台，程舟心有余悸，累得都快趴下了。顾雅臻跟在后头，轻盈地跳出来，扶着程舟说：「你看，这不就上来了吗？」 程舟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一股挑战自我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掩着心中的欢喜，她埋怨地白了顾雅臻一眼：「这就是你的惊喜吗？确定不是惊吓？」 顾雅臻借着夜色浓重，抚着程舟的头髮，大胆地落下深情一吻。两人唇齿纠缠，暧昧浪漫的气氛悄然四溢。 「唔。」程舟惬意地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还没开始呢。」顾雅臻轻喘着气，牵着程舟往天台中间走去，「这才是惊喜。」 天台中央的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顶帐篷，顾雅臻拉开帐篷，和程舟一起钻进去，在松软的气垫床上坐好。 「你怎么会有帐篷和气垫床？」程舟坐在封闭狭窄的空间里，被一阵舒适安全感萦绕着。 「前年元旦晚会抽奖送的，一直没机会用。」顾雅臻回答。 程舟想起来了，之前王晓楠给她找网球拍的时候，那个百宝柜里就有帐篷和气垫床。 果真是要啥有啥的神奇柜子。 两人依偎着舒服地躺下，顾雅臻从帐篷角落里拿来一块毛毯，将程舟和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们在帐篷里做什么呀？」程舟问。 「露营，看星星。」顾雅臻嘴角勾笑，「今天晚上有流星雨。」 「真的？」程舟连忙透过帐篷顶上的透明塑料布向外望去，低垂的夜空中闪烁着嘒嘒星光，静谧又美好。 「还没到时间呢。」顾雅臻说，「我们躺着聊会儿天。」 「聊什么呀？」程舟靠顾雅臻更紧了些，在她的胳膊上亲昵地乱蹭。 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来谈一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你脸皮好厚啊。我哪里喜欢你了，要不是你一直诚心诚意地追我，我才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呢。」程舟揶揄她。 「是吗？」顾雅臻挑起一边的眉梢，漫不经心地拿出程舟的手机，将备忘录翻给她看：「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梦游，你看你都写了什么？」 程舟不明所以，脑子顿时迟钝，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顾雅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 「再看。」顾雅臻用手指点开另一个文档。 「坚持做受，绝不做……」程舟慢吞吞地念到一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掐在顾雅臻的大腿上。 顾雅臻哼了一声，白了程舟一眼：「你好暴力啊，我要加入反家暴联盟。」 程舟的脸红得通透：「谁让你先调戏我的？我又没使劲，你哼什么哼。」 「肯定都掐红了。」顾雅臻哀怨地说。 第96页 「别这么肯定，」程舟侧过身子，拽住顾雅臻的裤子就要往下扯，「我给你看看红了没？」 顾雅臻慌乱地揪着裤子不让程舟脱，眼看程舟就要得逞了。她急中生智，连忙指着天上：「快看，流星！」 程舟放开裤子回头看，天上果真划过一条闪烁的银丝带。迅速正襟危坐，她闭上眼，在心中虔诚许愿。 顾雅臻松了一口气，三下两下提起已经被脱到裆的休闲裤。女朋友真是个活宝，反调戏技能越来越强了。 「许了什么愿？」顾雅臻问。 程舟回过头，笑得一脸兴奋：「这辈子的每一天都能睡你。」 顾雅臻撇撇嘴，见程舟盯着她瞧，连忙下意识地护住裤子。「流星提醒您：您的许愿涉及色情，请求被驳回。」 「哦。」程舟闷闷地说，随即贼笑，「流星不能给我的愿望，你一定会给我的，是不是？」 顾雅臻再次装傻：「你说什么？」 「是不是嘛？」程舟撅起嘴，皱眉靠近顾雅臻的脸。 「是，舟舟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顾雅臻无奈地回答，笑着亲吻了程舟。 第53章 大招 「想不到前两天还是雾霾天，今晚却能看到流星和月亮。」程舟感嘆。 眼睛适应了黑暗, 浅浅云层中三五小星愈发清晰闪烁。程舟看着茫茫夜空中的一弯明月, 漫不经心地抬手临摹它的轮廓, 肆意挥霍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顾雅臻一言不发地躺在程舟身旁, 手漫无目的地乱动, 此时她正抓着程舟的一只手，拨弄程舟的手指玩。 「谢谢你给我的惊喜。」程舟抽出手, 略微撑起身子侧到一边，笑着俯视着顾雅臻, 「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顾雅臻抿唇笑了笑, 将手臂交叉垫在脑后，她的眼尾稍稍上扬, 颇有几分慵懒妩媚。 「我们现在也只能在天台上将就着看，等以后工作了，我带你去看最漂亮的星空, 好不好？」顾雅臻说。 「还要去山顶看极光，去海滩晒太阳, 看大鲸鱼和北极熊, 去看城堡和草原。」程舟补充道。 「嗯，和你一起去。」 日子虽然忙碌辛苦, 还充满了不如意，但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这些艰难险阻又算得了什么。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她们一起去探索去完成, 怎么可以轻易沮丧。 程舟心中欢喜，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顾雅臻的眉眼与脸颊，一路向下直到脖颈。 蠢蠢欲动的手正打算探进衣领，顾雅臻轻柔地按住了她：「胆子大了不少。」 情迷意乱的小火苗刚刚升腾起，立马被浇灭了。程舟吐了吐舌头，有些羞窘，却又理直气壮：「你刚答应我，让我为所欲为的。」 「嗯——」顾雅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每天有一次为所欲为的机会，现在用了，一会儿回去就没有了。你确定？」 咦？一会儿回去……条件设施不是更完美吗。程舟咽了咽口水，不由地心猿意马，腿开始隐隐约约地发软。「那好吧……我们现在回去吗？」 夜深了，晚春的清风开始转凉，帐篷布被吹得轻轻晃动。顾雅臻坐起身来，抿唇憋着笑：「这么着急，流星不看了吗？」 「刚才不是看过了吗？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程舟抱住毯子，无精打采了起来。 若不是困得太突然，这个演技可谓绝妙。 「那我们回去。」顾雅臻把程舟的小心思看在眼里，装作不知情地将她拽着扶起来，「在这里睡不舒服，也容易着凉。」 秉着将演技继续发扬光大的精神，程舟胡乱嘟囔了几句，乖巧地在顾雅臻的牵引之下起身、下楼梯、回寝室。 寝室门合上的一剎那，迷煳混沌的程舟突然生龙活虎，她站在顾雅臻身后，笑眯眯地搂住顾雅臻的细腰。「我好像又没那么困了。」 顾雅臻扬起眉：「我要洗澡。」 对哦，两人刚从外面回来，蹭得一身灰，是该先洗个澡。程舟不情不愿地放开顾雅臻，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顾雅臻有条不紊地收拾睡衣和洗漱用品，程舟脑子一抽，胡话脱口而出：「我可以跟你一起洗吗？」 「不可以。」顾雅臻回答得干脆利落。 程舟：「……」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二狗子你变了。 「卫生间太小了，两个人进去腰都弯不了。」顾雅臻一本正经地回答。 「为什么要弯腰？」程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思想开始过分。 顾雅臻无奈地笑出声：「你洗澡不弯腰？」 程舟窘迫地挠了挠脑袋：「好像弯的……那好吧，你先去洗。」 等到顾雅臻洗完澡出来，程舟拿着洗漱用品飞快窜进了卫生间。顾雅臻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十分钟后，程舟抹好面霜，马不停蹄地奔到洗手台刷好牙，还不忘再次将手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蹑手蹑脚地靠近床铺，顾雅臻背对着她躺在里侧，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我洗好澡啦。」程舟爬上床，扯着被角，在顾雅臻耳边轻声细语。 在舒服床榻里的人不为所动。程舟拉了拉被角，被子也纹丝不动。程舟跪着探过身子去看顾雅臻的脸，眼前之人面容放松，平稳的唿吸声轻轻传来，居然是睡着了。 程舟：「……」她不就洗了十分钟的澡吗，顾雅臻怎么就累到睡着了。 第97页 尽管内心怀着无比的沮丧与不甘心，程舟却也不愿叫醒她。顾雅臻平时入睡困难，睡眠也浅。难得睡个好觉，自己怎么可以把她叫醒。 委屈地蜷在顾雅臻身边，程舟嘆了口气，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小心思还在心中挥之不去，被子还被顾雅臻抢走了。程舟翻来覆去睡不着，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顾雅臻平时忙学习忙实验，还得抽出时间给她制造惊喜浪漫，虽然总是一副精神抖擞有冲劲的模样，其实很辛苦吧？ 顾雅臻上次发文章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快一个学期以前的。换做去年，她这段时间都能再发两篇了。 自己……影响她学习了吗？光是今天就浪费了整整一晚上。程舟心头一惊，越想越不是滋味。 心中郁结，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身后的顾雅臻带着睡意呢喃几声，翻身搂住她的腰。 还好没被自己吵醒，程舟庆幸地想。只是顾雅臻手放得有点低，还下意识地抚摸了好几下，程舟顿时更睡不着了。 这傢伙做什么梦呢？程舟表示明天一定要好好问一下。 「你在想我吗？」身后蓦地传来一句话，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蔫坏的笑。未等程舟反应过来，背后传来突如其来的压力，顾雅臻将程舟顺势压在身下。 程舟：「……」中了圈套的她被按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想收回自己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疼与愧疚。 「你……装睡呢？！」小腹传来隐隐约约的酸胀，口嫌体正直舟声音不稳地埋怨道。 身上的人搂紧了她，从后面亲吻她的脸颊与耳垂，声音魅惑而温柔：「想要吗？」不安分的手从裙摆探进去，轻柔地在大腿上游走着。 这不是她设想的春夜良宵……光是两人的位置就不对。 身下隐秘之处随着血液脉动微微战慄，身上的贴合愈发紧密炽热。程舟不由自主地抓住床单，声音颤抖又妩媚：「也，也行……」 这样也蛮好的……谁让顾雅臻这么好看，自己总是忍不住纵容她为非作歹。 大汗淋漓地回过神来，程舟喘着气，侧身抚着顾雅臻的眉毛，许久都挪不开眼睛。 眼前是心爱之人清秀漂亮的脸，程舟心头爱意升起，耐不住低声细语：「我想要你。」 「嗯。」顾雅臻躺平身子，脸上害羞又期待。 「你明明就很想，为什么总要先逗逗我。」程舟委屈地咬了咬顾雅臻的手指，佯装惩罚地捏着她的下巴，「这么幼稚，你今年三岁吗？」 顾雅臻总喜欢套路自己。对于这样的相处模式，程舟虽然嘴上嫌弃，心却常常被她可爱得要化掉。 顾雅臻含笑不语，眼中蒙着如水的柔情。程舟低头亲吻着她，轻抚着她温暖细腻的皮肤，沉醉在她柔媚的轻吟里，心不知早已飞向了何方。 沦陷在与她的肌肤之亲中，与她缠绵，再与她温柔共眠。 雨声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台，伴着不知何时翻涌而起的阵阵蛙鸣。夜深了，狭小的房间，拥挤的床，温馨又惬意。 第二天顾雅臻骑车送程舟去教学楼上课。进教室前，她不忘叮嘱程舟说道：「好好上课，不要想别的事。钟琪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 程舟心中一暖，忐忑复杂的心情安定了不少：「二狗子你对我真好，中午我请你吃饭哦。」 「应该做的。」顾雅臻得意地勾起嘴角，打起官腔来。 程舟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胳膊，看了看周围没有熟人，她凑到顾雅臻耳边说道：「钟琪的事情我不会太在意啦，你别把自己累着，我会心疼的。」 「不累的。」顾雅臻连忙摇头。 「还说没有。」程舟撅了撅嘴，转而惴惴不安地问道，「我最近在想，你要不然……就不要总送我上下课了？」 顾雅臻面上一怔，嘴唇微微张阖了好几次，眼中划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我不是不想见你，」程舟不由地心疼，连忙焦急解释，「我是担心你太累，你学习这么辛苦，还要照顾我。你看你……你……这学期都没有发文章……」 说到「文章」二字，程舟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又愧疚。话音刚落，她又有些后悔。她这么直白地说出这话，万一戳到顾雅臻痛处怎么办？学神都是有尊严的，她这不是在变相质疑顾雅臻的学习能力吗。 果然，顾雅臻秀眉微蹙，看着程舟眼神有些赌气。程舟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思考着如何补救。 「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顾雅臻闷闷地说，脸上露出咱们走着瞧的傲娇表情。 「诶？」程舟不明所以。 「一个月后，我要发个大招。」顾雅臻勾唇轻笑。 「有舟舟和我交流学习，给我提供帮助和灵感，又怎么会影响学习。」顾雅臻神情严肃地接着说道，「我一会儿来接你，以后不可以说这种话，不然……」 她顿了顿，愣是没想出来后面应该接什么。 「不然什么？」程舟听到顾雅臻的话，感动安心之余，又很想知道顾雅臻霸道起来能对她做出什么兇狠的事。 顾雅臻在别人面前时，浑身上下散发着霸道总裁的高冷气质。近水楼台先得月，按理说她应该能时常体验一把被蛮横宠爱的感觉。可偏偏顾雅臻在她面前不仅不霸道，还温柔得不行，天天学她卖萌装可爱。 第98页 顾雅臻脸色又沉闷了下来，不情不愿地白了程舟一眼：「不然我哭给你看。」 程舟始料不及，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对于程舟的反应，顾雅臻羞涩又气愤，埋怨地嗔了她一眼。程舟只好忍着笑，好声好气地哄她：「好啦好啦，我最怕你哭了。下课一定要来接我啊。」 「我走了。」顾雅臻有点委屈，转身熘得飞快。 第54章 打击 嘲笑完顾雅臻，程舟心情愉悦地走进教室, 立马感觉到了一股不和谐的压抑气氛。 钟琪和谢菲菲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可神奇的是, 陈珺涵远远地坐在角落的另一头, 脸色显然不好看。 她们三个感情不是一直很好的吗, 这是……吵架了？莫名其妙地在第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程舟不知为何心情更欢畅了。 没有了室友后, 程舟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坐前排。而与钟琪闹掰后，作业也不用借给别人抄了, 期末考复习也没有打扰了, 她现在是乐得清静。 程舟对此总结为，远离奇葩室友就像是走出一段失败的婚姻, 不试试都不知道有多快乐。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最后一次重要的期末考终于来临。 说它是最后一次，是因为出国与保研看的都是前三年的绩点, 成败在此一举。为此考试前，图书馆的各个角落里挤满了复习到焦头烂额的大三学生。他们一个个怨声载道, 这股压抑紧张的气氛在微信朋友圈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程舟休息时翻了翻朋友圈, 发现同学a今天灌了三杯咖啡，同学b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更有甚者, 熬夜熬出了眼压过高，头疼欲裂到直接申请了缓考。 在一大波负能量中，谢菲菲的朋友圈尤为清奇。她把年级前几名同学所在的省份点名提了提，说是不明白为什么某些高考大省出来的同学学习这么拼。明面是只是随意的吐槽, 但在程舟看来，她的意思是要不是那些死读书的同学拼命恶意刷分，其他人也用不着学得那么辛苦。 程舟只觉得辣眼睛，强烈谴责自己居然和傻逼相处了两年多而不自知。为了清新自己的微信环境，她把谢菲菲和钟琪顺带着陈珺涵一起从微信拉黑了。 最后一场考试前。 「你先去教室，我一会儿过来。」顾雅臻将程舟早早地送到考场，与她分别。 程舟不解：「你一会儿过来做什么？」她要围观本科生考化学吗？ 「忘了？我是这门课的助教，今天我也要来监考的。」顾雅臻笑着说。 程舟恍然大悟，笑嘻嘻地说道：「早知道你监考，我就不复习这么认真了。顾老师，我可以作弊吗？」 顾雅臻一脸严肃地扶了扶眼镜：「不可以，除非跟助教结婚，否则一律从严处理。」 「那我们现在就去结。」程舟作势要拉顾雅臻。 「不结，我不愿意。」顾雅臻傲娇地甩开手，脚也不闲着，三步两步跑开下了楼。 程舟：「……」想打她都来不及。 考场内，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来。眼看就要开考了，监考老师这才拿着考卷缓缓走进考场，后头跟着拿着座位表和纸笔的顾雅臻。 作为一个合格的监考员，顾老师颇有一番威严的姿态。她专注地拿起座位表，清点了教室里的座位数量，然后按照学号给大家排座位，将座位安排誊写到黑板上。 像期末考这种大型的考试，助教的权力微乎其微。即便顾雅臻再怎么为程舟着想，也无法帮她私自换座位。于是学号与室友相连的程舟再次坐在了谢菲菲前面，钟琪后面。 虽然浑身不自在，但看到讲台上站着的顾雅臻，程舟顿时安心了不少。 加油，最后一场考试了。程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同学们注意了，」监考老师一脸严肃，甚至有些冷漠，「学校这学期严打考场作弊行为，大家也看到了，现在每个考场设置两个监考员。要是考试途中发现作弊行为，交头接耳打小抄等，监考员有资格把你直接请出去。」 话音刚落，教室里讨论声响起，不绝于耳，大部分的同学显然对这样的警告不予重视。再怎么说，大家两年多的考试下来，早没了一开始的生涩与机警，对于考试流程与安排习以为常。而对于作弊打小抄这样的事，更是不以为然。 警告年年有，法不责众，认真就输了。 程舟自然也没把监考老师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理由就截然不同了。以往她是不敢作弊，而现在，她根本不需要作弊。 「记得提前交卷。」顾雅臻将考题发到程舟手上，低声提醒道。 经过上学期被人抢卷子的风波，程舟考前徵询了顾雅臻的意见。没想到学神学习能力超群，想法也是别出心裁。 提前交卷，不参与大型收卷现场，不就从源头上杜绝被动配合作弊了么？ 程舟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性十分强。 监考老师分发完卷子，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顾雅臻则端正坐在讲台一角。 考试铃声响起，开始动笔答题。 有女朋友陪着自己考试，程舟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还有点小开心。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系统透彻地复习过的程舟做起题来无比轻松，中途甚至还举手纠正了试卷上某处的印刷错误。 第99页 顾雅臻在讲台上默默观察着她，眼神中满是赞许和骄傲。 一个小时不到，程舟做完试卷。放下笔，她兴奋地搓了搓手掌，埋头再次检查了一遍。 确认所有题目准确无误后，程舟看着时间有点早，决定再坐一会儿。毕竟，太早交卷，会极度引人注目，她暂时还不想成为大家的考后话题。 见程舟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远处的顾雅臻直起身子，朝程舟挤眉弄眼。程舟顿时觉得好笑，也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两人一来一去，玩得不亦乐乎。 每当门边的监考老师转过头来，两人立马又恢復了平静的神情，顾雅臻更是一脸高冷。 程舟玩得有点累了，看了看时间，正准备起身交卷。顾雅臻突然面色一冷，犀利的眼刀向程舟这个方向刮来。 被顾雅臻莫名一凶，程舟起了一半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又委屈又害怕。 手足无措地坐在座位上，程舟可怜巴巴的望着顾雅臻快速地走下讲台，穿过狭窄的过道，严肃冷漠地走到她身边，再径直经过了她。 程舟：「……」诶？她今天眼神好像不太好，顾雅臻似乎不是在凶她。 就在背后，谢菲菲身旁，传来顾雅臻清冷的命令声：「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 谢菲菲局促不安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用手机啊。」 「我看见了。」顾雅臻不为所动，「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你，我们可以去调监控。」 考场内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视过来，隐秘的讨论声窸窸窣窣响起。门边监考老师轻咳一声，站起身维持纪律，随后也走到谢菲菲身边。 双重压力下，谢菲菲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交出了藏在抽屉里的手机。监考老师拿起看了看，不满地皱起了眉。 手机屏幕上全是有关考题的微信聊天记录。 「雅臻，你带她出去找张主任。」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谢菲菲一眼，转身扫了一眼骚动的人群。 教室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埋下头，老老实实地与考题较量。 顾雅臻带着谢菲菲走出考场，程舟不禁抬头看了看。谢菲菲阴沉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低落惊慌。 程舟的心怦怦直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努力地想要难过，却又难过不起来。好吧，她承认她其实一点也不难过，还有些阴暗的快意。 除此之外，她有一种预感，自己提不提前交卷也没什么所谓了。杀鸡儆猴做过了，嚣张作弊的那群人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 考试结束后，顾雅臻跟着监考老师去封试卷。程舟背好书包，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走。顾雅臻去了化工楼的教师办公室，程舟就在楼道拐角处等她。 「你怎么还跟踪尾随我？」顾雅臻从办公室出来，笑着揶揄她。 「什么尾随，我光明正大地跟着你的。」程舟轻哼一声。 顾雅臻摸摸程舟的头髮，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舟舟终于解放啦，我们去吃西餐庆祝一下？」 程舟顿时就心动了，蹦蹦跳跳地拽着顾雅臻往楼外走，边走边说：「要不还是去吃西北菜吧，西餐贵，牛排也就给那么一丁点儿。」 「好好好。」顾雅臻将程舟乐呵呵的可爱模样看在眼里，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你天天走路带跳，难怪怎么吃都不胖。」顾雅臻看着程舟纤细的腿，忍不住笑着说。 「你喜欢胖的呀？」程舟歪着脑袋回头看她。 「只要是舟舟，胖点瘦点都好看。」 「那我胖给你看，你到时候别想嫌弃我。」 「怎么会，」顾雅臻抿唇笑得羞涩，「再说了，胖点……胸也会大。」 「成天想什么呢？」程舟跳起来拍顾雅臻的头，佯装生气地说道，「再说了，你这个理论就不准确。实验样本就两个，我和你……哎，也难怪你会这么想。」 说罢，程舟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顾雅臻的上半身。 顾雅臻抬手捂着程舟的眼睛，两人笑着闹着扭作一团。 「我问你哦，考试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盯着谢菲菲看呀？」餐厅里，程舟切了块羊排放在顾雅臻碗里，不经意问道。 「哪有，我一直盯着你看，偶尔不小心扫到她。」顾雅臻义正言辞地回答。 「哦。」程舟不予置评，「那，谢菲菲会受到什么处分？」 虽然学校三申五令，严抓作弊抄袭等行为，但是由于执行力度不大，以至于绝大多数学生对惩罚措施没有概念。 程舟认为，轻则考卷扣个十几二十分，重则取消考试成绩并记过。换做是她，这两个惩罚，哪个都很难承受。 「张主任说，应该会强制退学。」顾雅臻嚼着羊排，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程舟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纵使她再不喜欢谢菲菲，这样的惩罚，也有些太沉重了。「为……为什么呀？只是考场作弊而已。」 「高科技作弊。」顾雅臻解释。 「什么高科技？」 「手机。」 程舟：「……」非要这么算，自己岂不是每天都在高科技的海洋里驰骋。 顾雅臻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监考老师开考前也说了，这个学期开始严抓作弊。考场条例里面写得很清楚，使用高科技产品作弊属于严重作弊行为，是要求退学的。」 第100页 谁还看考场条例啊……这么多年大家一窝蜂地作弊，也没听说过谁出事，程舟突然有点同情谢菲菲。 不过谢菲菲也是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辛辛苦苦考上重点大学读了三年，原本该是前途无量的名牌大学生，谁能想到一下子又变回了高中毕业生。这个落差实在是太残酷。 见程舟一脸不自然的神色，顾雅臻语重心长地说：「舟舟，同样是一个专业的学生，有些人辛辛苦苦复习备考，却怎么也考不过那些耍小聪明爱走捷径的人，到头来连出国保研名额也被不公平地夺走了。这样就不残忍了吗？」 「那不是钟琪吗？你抓的谢菲菲哦。」程舟调侃她。 顾雅臻脸上一红，嗔了程舟一眼：「谢菲菲不也是吗？平时不好好学，靠作弊才得的分数，还心安理得地认为是自己聪明才和你考得差不多。像她这样的人一多，打击了多少同学的学习积极性。」 咦，程舟还真没想过这点。她一直以为谢菲菲还真有两把刷子。 「心还真大。」看着程舟若有所思的神情，顾雅臻心领神会，抬手轻敲程舟的额头。 程舟委屈地捂住脑袋：「你居然打我。」 「你天天打我。」顾雅臻提醒她。 「我有吗……」程舟心虚地笑笑，赶紧讨好顾雅臻，「顾雅臻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总是帮我很多忙，我可喜欢她啦。」 尽其所能地对她好，保护她，安慰她，这样的人，她怎会不爱。 「这还差不多。」顾雅臻洋溢着笑，一脸温柔地说。 第55章 酝酿 作弊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谢菲菲退学这件事堪称轰动, 但打出来的水花不出两天又很快平静了下去。 同一个学院的同学, 基本上都与谢菲菲认识, 但绝大部分都是淡如水的交情。他们对此事的态度, 与其说难过, 不如说是震撼或后怕。 幸好他们自己作弊没被抓住。 再震撼的感情，若不是发生在自己头上, 一会儿就被放假的喜悦沖走了。谢菲菲这个无法在毕业合照上出现的人，平时就算再风光嚣张, 事到如今充其量只能成为大家多年以后突然想起的话题。 「琪琪和珺涵一定会很难过吧。」看着谢菲菲接近崩溃的父母带着她收拾行李离开宿舍, 与谢菲菲同属一个社团的女生在不远处跟她的朋友说。 钟琪和陈珺涵此时不在寝室，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哎, 都读了三年了，文凭说没就没，太可怕了。」朋友感嘆, 「话说，平时看谢菲菲这么傲, 没想到父母倒是朴素老实。她家……有钱供她出国吗？」 谢菲菲的父亲有些驼背, 手上布满老茧，饱经风霜的脸上都是皱纹与晒斑。她的母亲一声不吭地低头提着行李, 焦急无措得都快要哭了。谢菲菲带着她最后的傲慢，面无表情地跟在父母身后。 「可能人不可貌相？」女生说，「不过她父母好像一直不太同意她出国的事。之前有一次听到她在楼道里和她妈打电话吵了一架。谢菲菲吵着说优秀的同学都出国，她也一定要出国。」 「学霸们的世界我不懂了。」朋友摇摇头, 「我只想赶紧毕业，然后出去找工作。读书太累了啊。」 办公室里，程舟小口小口吃着顾雅臻从食堂带回来的饺子，还时不时地盯着碗里的葱花出神。 「怎么突然吃得这么优雅矜持。」顾雅臻在一旁敲着键盘，好奇地问。她家小吃货今天不太正常啊。 程舟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戳着无辜的饺子皮，许久才说道：「我在想，很多时候，我们总是特别注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但其实哪怕发生再大的事情，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会真的在意你。」 「你说谢菲菲？」顾雅臻扬起眉毛。 「是啊，她现在这么可怜，但身边的同学好像都没有特别伤心。」程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说道，「如果高中的时候有同学辍学了，全班同学都会很难过的。」 上大学后，很多事物都悄然变味了。同学情，友情，再到爱情，好似没有了当初的纯粹与认真。 这样的例子见得越多，程舟愈发感激与顾雅臻的相识相爱。如此真诚热情的感情来之不易，恍若一场美梦。 顾雅臻停下手中的工作，想了想说道：「如果舟舟难过，你的爸爸妈妈会在意，宋一萌会在意，我也会很伤心的。其实最重要的那些人，对你的感情不会变的。」 听到顾雅臻的话，程舟郁闷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是啊，有这么多爱护自己的人在身边，又何必贪婪地奢求更多。 「有空在这里多想，还不如学习。」顾雅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哦。」 某个人吶，从来不给自己多感动两秒的机会。程舟心虚地瞥了顾雅臻一眼，低头吃掉碗里剩下的饺子，还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 周末，程舟回了趟家。 这个学期里的各种风波不愉快早已过去，程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把学校里的种种事情当做故事讲给了父母听。 「女生麻烦就是多，没事就好。」程妈坐在电视机前看家庭伦理剧，皱着眉说道。 程舟无语凝噎，搞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的讲述出了问题，还是妈妈的关注点异常独特。也不是每个女生都这样啊，顾雅臻和王晓楠不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吗，哪里麻烦了。 第101页 程爸低头玩着手机，忍不住感慨：「也多亏了雅臻，不然我们舟舟还不得被那群人欺负得死死的。」 程舟贊同地点头如捣蒜，表示英雄所见略同。程爸看着女儿还是跟自己亲近，笑得乐开了花。 程妈看在眼里，赌气地瞪了两人一眼。程舟与程爸两人见状，立马乖乖坐好，顾左右而言他。 「你们两个，吃不吃葡萄？」程妈去厨房拿出洗好的果盘，一脸嫌弃地问道。 「吃的吃的。」程舟与程爸瞬间露出吃货的讨好笑容。 看着眼前两人有七分相似的笑脸，程妈顿时更气了。真是生了个白眼狼，从小到大吃喝拉撒伺候着，不听话就算了，还天天联合孩子她爸和自己对着干。 「每天就知道吃吃吃，这么大了也不操心操心自己。大四空闲时间多了，好去找个男朋友了啊。」 程舟瞬间笑不出来了。伸向葡萄的手收了回来，她有些不满地说道：「妈，我之后要出国读书，现在找男朋友，留着毕业分手吗？」 「都说的什么话？毕业就一定会分手吗？」程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孩子她妈，别急啊，」程爸见形势不对，赶紧劝架，「舟舟你也听下你妈的建议，见到合适的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连爸爸都这么说她，程舟不由地有些委屈。耷拉着脑袋，她小声嘀咕：「我不还没见到爸爸这样的嘛……」她现在说谎的功力大增，都可以不眨眼了。 果真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程爸被哄得心花怒放，迅速倒戈：「这也急不来的，慢慢找就行。」 见女儿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程爸得意地开始喋喋不休：「也不一定要找爸爸这样的，我看雅臻这样的也很好，为人真诚又有本事，哎，雅臻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拿起茶杯喝水的程舟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爸爸随意说出来的话，本没什么，但她会多想的啊。 「好什么好，再好也不是你女婿。」程妈白了程爸一眼，转而盯着程舟说道：「舟舟你也听好了，别听你爸瞎说，光看性格怎么行？雅臻那样的孩子家里条件这么差，房子车子一个都没有，你要是跟这种男孩过日子，那得吃多少苦。」 顾雅臻家里的情况，程妈之前好奇地问到过，程舟也如实回答了。当时程妈那副心疼嘆息的模样在脑海中记忆犹新，怎么换了个角度，待遇就差了这么远。 「找对象的时候，可要长点心！」程妈说罢，吃着葡萄接着看起了电视剧。 什么车子房子。程舟暗暗腹诽并傲娇，这些东西可是她以后赚钱了要买给顾雅臻的。 ---------- 次日，程舟跟着爸妈去临市的古镇游玩。一家三口许久不曾出游，程舟还有些兴奋。 坐在动车上啃面包充飢，程舟望着窗外翠绿的湖光山色，想着要是顾雅臻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给顾雅臻发了条微信：「顾三岁，你吃饭了吗？」 顾雅臻：「在吃，舟舟你呢［可爱］」 程舟：「在火车上干啃面包［大哭］」 顾雅臻：「［流泪］怎么办呀？我在吃灌汤包呢［呲牙］」 程舟：「［再见］」居然吃灌汤包，还炫耀，程舟现在一点儿也不心疼顾雅臻一个人吃饭了。 顾雅臻：「那种很大很多汁的灌汤包，拍给你看。」 得意洋洋的顾雅臻给程舟发了一张包子的照片，一个有拳头那么大。 程舟：「胃口很大嘛你，居然买了十二个。切，我不稀罕，这个吃起来可麻烦了［傲慢］」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灌汤包店，程舟和顾雅臻去过一次。程舟不太会吃灌汤包，一口咬下去汤汁还没来得及进嘴就全流出来了。她当时吃了好几个，且不说汤没喝成，还把舌头烫伤了，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顾雅臻却很擅长吃汤包，不仅不会烫到嘴，还能把汤汁吃得干干净净。程舟这才意识到，这傢伙原来这么喜欢吃汤包啊。趁着自己不在身边，就悄咪咪地熘出去开开荤。 程舟：「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那家灌汤包［傲慢］」 顾雅臻：「你不是不喜欢吃吗？［惊讶］」 程舟：「突然喜欢了［傲慢］」 既然女朋友喜欢吃，她当然要培养这个新爱好。不就是个汤包吗，她迟早要搞定它。 顾雅臻：「好呀［呲牙］」 程舟再次点开汤包的图片瞧了瞧，打算酝酿一下对它的感情。无意之中，看见照片边角处入镜的地板瓷砖，她瞬间目瞪口呆。 程舟：「顾三岁！」 顾雅臻：「嗯？」 程舟：「你为什么要在卫生间吃汤包！」天吶，顾雅臻不是有洁癖的人吗。此举动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如果她有眼镜的话。 顾雅臻：「［尴尬］［尴尬］你听我解释……」 程舟：「我不听我不听。」 顾雅臻：「［大哭］」 程舟：「［大哭］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居然连shi都敢吃。」 顾雅臻：「……亲爱的我去学习了。」 程舟将头转向窗外，憋笑憋到咬牙切齿。日常逗顾雅臻玩，真是太有趣了。 第56章 报復 春末夏初的雨飘飘洒洒地下了一个上午，如丝如线缠绵不断, 落在古色古香的屋檐上汇成水帘, 奔向墙角路上洗去泥尘, 在石板路上溅起雨花点点。 第102页 周末的古镇旅游区, 茶楼饭馆人声鼎沸。程舟与父母坐在店铺二楼喝着茶, 望着街上接踵摩肩的熙攘人群，闲情雅致油然而生。 程舟嚮往安逸的生活, 悠闲自在的人生是她一直以来的最高追求。只是，天不遂人愿, 以后的舒适自由, 还得依靠现在的打拼与努力。 奋斗到三十岁，不要让自己后悔, 程舟默默地想。 「坐在这种地方喝茶，总感觉自己高雅了。」程爸大大咧咧地给全家倒上茶，还不忘点了几份点心, 「年轻人要多喝水，舟舟赶紧喝。」 被灌了好几大杯茶的程舟又想去厕所了。喝到怀疑人生后,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钢铁膀胱。拿着手机从座位走出去, 她一个箭步直奔厕所。 「哎，这茶在家里也能泡啊, 在这里喝真是糟蹋钱。」程妈在身后止不住地埋怨，「这孩子，上个厕所还要带手机玩！」 程舟熘得飞快，不给妈妈任何接着吐槽自己的余地。 从厕所里出来, 洗好手，手机在裤兜里欢快地响个不停。程舟以为是电话，连忙掏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是王晓楠在微信上刷屏了。 程舟心中疑惑，解锁手机仔细翻看。王晓楠平时很喜欢在微信上调侃程舟，也时不时地爱发些搞笑图片给程舟欣赏，但这样火急火燎给她疯狂发微信的情形，倒还真是少见。 王晓楠：「小舟！你家师姐在外面撩妹，你可要长点心啊！」 紧跟其后的是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坏笑表情包。 什么撩妹？顾雅臻这么老实，程舟才不相信她会背叛自己呢。 程舟：「什么玩意儿？」 王晓楠：「我现在在灌汤包店，你看我碰见了谁？［坏笑］」 一张图片发送了过来。程舟点开大图，立马看见了不远处的二人卡座里，钟琪面对着王晓楠的方向坐着。卡座里背对着的人没有露脸，此时只有半个胳膊和手肘伸在桌子外面。 程舟：「……」光看这半个胳膊，她就知道这人是顾雅臻。 程舟站在卫生间外面，整个人都凌乱了。顾雅臻……她在做什么？她们昨天才说好要一起去这家汤包店，怎么转眼就带别的姑娘来了。 王晓楠：「小舟你别难过［坏笑］，这不还有师姐我呢。别担心，我给你实时直播她们的一举一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舟无语地回復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关掉手机，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顾雅臻对钟琪有意思，她其实……很怕顾雅臻突然跳起来把钟琪打一顿。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程舟了解顾雅臻的脾气，在充斥着暴力的家庭长大，顾雅臻潜意识里还是很暴躁的。顾雅臻也承认过，高中的时候有同学调侃她是个书呆子，她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推倒了那人的书桌，还把他的书包丢下了楼。 说起这段过往时，顾雅臻当时笑得尴尬羞窘，跟程舟强调了无数遍，自己现在脾气已经好多了，不打人也不骂人，生怕程舟会因此多想。 「我没有舟舟那么善良大度，可我也不是小气鬼啊。」顾雅臻无辜地说。 顾雅臻当然不是小气鬼，但是面对欺负过程舟的人，她也大度不到哪儿去。谢菲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处处与程舟过不去，结果顾雅臻间接导致她退学了。 程舟在卫生间里焦急地等待着，踱来踱去，度日如年。打一顿确实解气，但是顾雅臻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了，说不定还会被抓进派出所。 诶，只怪钟琪是个人精，处处设防，没办法像对付谢菲菲那样把她给直接端了。 王晓楠：「天啦噜！我假装去了个厕所，经过她们俩身边，雅臻姐笑得好甜啊！她们这是……」 程舟：「……」她突然想伸到电话的另一边打爆钟琪的脑袋。 王晓楠：「我听见琪琪说什么法国交流的事情［思考］。不行，我要把位置换到她们后面，正好那边有院里你们年级的女生，我去凑个热闹。」 程舟用表情包表达了自己的嫌弃之情，心里却很希望王晓楠能把这件事调查个一清二楚。搞啥呢，钟琪居然还敢讨好顾雅臻？ 两人闹掰后，程舟见到钟琪都会主动绕道走。而自从谢菲菲被顾雅臻赶出考场后，钟琪看自己的眼神更是惊慌，仿佛害怕顾雅臻因为程舟的事情怪罪她，对她不利。 这么看来，两人能凑到一起吃饭，要么就是钟琪低声下气地去给顾雅臻低头，要么就是顾雅臻主动示好。程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钟琪绝不可能承认自己耍手段算计了程舟。 顾雅臻居然在钟琪面前装花心大萝蔔，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王晓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我要笑疯了，雅臻姐人设崩塌啊！」 程舟：「！！！？？？」发生了什么，王晓楠你倒是说清楚啊。 王晓楠：「我要不行了！琪琪现在还在手忙脚乱地擦衣服裤子呢，刘海都湿了一大半！」 程舟：「……水灾了？」 王晓楠：「你家师姐不得了啊，吃了三个汤包，一口咬下去汤汁到处飞，一个嗞了人家衣服，一个嗞了人家书包，最后一个直接嗞了人一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舟你以后千万别和她吃汤包，汤包黑洞啊！大家都看着她们，琪琪都要尴尬疯了，她还能一脸淡定地说不好意思！！！」 第103页 程舟：「……」 她家顾雅臻明明比谁都会吃汤包。程舟联想到昨天顾雅臻给她发的汤包照片，这才醒悟过来女朋友当时在厕所里究竟在干什么。 敢情是在研究射程呢？理科学神还真是不好惹。 程舟想像着顾雅臻镇定自若的表情，惊讶之余，耐不住笑出了声。天吶，顾雅臻这个宝宝真的好幼稚好可爱啊！ 像钟琪这样走优雅温柔路线的小女生，最怕狼狈不堪地展示在众人面前。顾雅臻在这么多熟人面前这么一折腾，钟琪好几天都没脸见人了。 王晓楠：「琪琪前两天还跟我说，雅思没考好，出国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学校，打算还是保李老师的研究生。雅臻姐这样对小师妹，不怕把别人吓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钟琪要保研？程舟有些猝不及防，却也能理解。近几年来，留学生人数迅速增加，文凭贬值也越来越厉害。像钟琪这样本身就能保送本校研究生的学生，花费几十万出国读一个授课型硕士，如果去的不是顶尖名校，还真见不得比留校读研好到哪里去。 开学初的豪情壮志褪去后，身边很多准备出国的同学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越靠近人生转折点，人越现实，那些世界前二十名校的梦想，多半都是留学中介招揽学生时画的大饼。在拖延症这一疑难杂症的影响下，语言成绩不达标，科研项目没进展，一大堆问题在申请前涌现出来，越来越多学生回头在留校读研和出国之间再三犹豫。 而自从顾雅臻在研究生院里的名气响起来后，李老师课题组也越来越受欢迎，许多本科生抢破头地要到组里来读研。钟琪这般消息灵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肯定急切地想要讨好顾雅臻。 可是，想到自己出国以后，顾雅臻要和钟琪抬头不见低头见，程舟就膈应得不行，为顾雅臻默默地捏了一把汗。 心烦意乱之中，程舟没了喝茶逛街的心思，整个下午盲目地跟在爸妈身后穿街走巷、坐船赏花。 「舟舟，过去跟你爸合影啊。」程妈在一旁埋怨地提醒，「无精打采地在想什么呢？」 「啊？好……」程舟回过神来，跑到程爸身边做了个僵硬的笑脸。 回程的动车上，程舟收到了顾雅臻的微信消息。顾雅臻发了一个两只小猫亲密黏在一起的表情，一大把爱心图案顿时在手机屏幕上乱晃。 两人谈恋爱前，顾雅臻的微信上只有默认表情。谈恋爱后，她的表情栏上多了一大串恋爱表情包，一天到晚发个没完。 程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连忙回应她：「听说你今天约钟琪去吃灌汤包？」 顾雅臻：「［惊恐］［惊恐］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顾雅臻以为程舟误会了，忙不迭地想要解释。程舟看在眼里，心中又好笑又感动。 程舟：「［傲慢］下次要带我去知道不？看在你今天很会吃汤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亲亲］」 顾雅臻：「你怎么都知道啦？［可爱］亲爱的最通情达理了。」 程舟：「我当然知道。我眼线可多了，你以后别想背着我干坏事。」 顾雅臻：「［呲牙］你最近都开始画眼线了吗？」 什么眼线，居然想转移话题。 程舟：「……哦，一点也不好笑。我问你哦，钟琪是不是要来我们组读研呀？」 顾雅臻：「嗯，李老师今天还问我，觉得钟琪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李老师立马就把她否决了。［得意］」 程舟哑然失笑。看着微信上的寥寥数语，甜蜜的爱意在心中悄然划开。有些人呀，小心机还真是多，钟琪夺走了程舟交流的机会，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三言两语直接把人踢出了组。 程舟：「嘻嘻，那钟琪今天还敢来找你？」 顾雅臻：「我还没告诉她呀。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过她，我可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可爱］」 程舟脑洞一开，脑海中顿时出现顾雅臻披着羊皮卖萌的表情，实在想像不到她能有多兇狠。 程舟：「我看灰太狼还差不多。在外面为非作歹，一回家就摇着尾巴跟媳妇邀功［偷笑］。」 顾雅臻：「……［难过］［大哭］」 程舟：「［呲牙］好啦好啦，你最凶了。我晚上就回来了，想要什么？都答应你哦。」 顾雅臻：「［害羞］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程舟愣了愣，莫名回想起大前天晚上，顾雅臻突发奇想，拉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做的那些事。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在脑海中依旧清晰，程舟不由地羞红了脸。 程舟：「我先考虑考虑……」 才不是什么都可以！ 第57章 研研 再次在路上见到钟琪的时候，程舟总觉得她脸上有一块红色的浅浅烫伤。 「这个应该会好的吧？」程舟战战兢兢地问顾雅臻。 「几天就好了。」某人不以为然, 「你上次吃火锅烫到手, 疤痕几天就消了呀。」 程舟这才放心下来。 暑假过得飞快, 荔枝过季, 龙眼登场, 吃过西瓜，转战哈密瓜, 临近大四开学的某天，学院各大微信群和朋友圈都被某条学校新闻刷屏了, 造成一时的轰动。 程舟的手机这几天也在疯狂地振个不停, 除了微信群里的讨论，许多熟识的同学还给她私信祝贺, 就连远在天边的宋一萌也从同学那里辗转知道了这个大新闻。 第104页 「舟舟厉害啊，居然发顶刊了！」 「半导体领域重大突破！！程学神受我一拜！！」 「啊啊啊！我在微博上都刷到了，舟舟前途无量啊。」 …… 「啧啧啧,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抠鼻］」 最后一条显然只有宋一萌说得出来。程舟给她回復了一个傲娇的表情，神气十足地说：「快叫爸爸。」 宋一萌：「滚。」 而对于其他人的夸赞与祝贺, 程舟统一回覆：「过奖了, 我只不过是第二作者，主要还是李老师和雅臻师姐太牛啦。」 这次科研难题的突破, 起源于程舟多次天马行空的幻想与瞎做的实验，得益于顾雅臻发现问题的独特眼光，最后具体攻破难题，全靠顾雅臻与李老师的多次讨论与实验。 校报新闻程舟也看过了, 上面採访了李老师和顾雅臻两人，也刊登了李老师课题组的合照。程舟的存在其实若有若无，她的名字穿插在字里行间总共被提及了两次。虽然只是第二作者，但由于是本科生，她被不少人连带着吹捧了好几天。 「程学姐，我可以给你做个专访吗？」微信新加的学生会宣传部学弟问道。 程舟委婉地拒绝了他。一脸郁闷地看向身边的顾雅臻，她发现顾雅臻此时也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 「舟舟为什么这么谦虚？」顾雅臻问。 「你把我捧这么高，就不怕我摔下来？」程舟回答。她还不习惯受人关注，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程舟从没当过学霸，小透明一样地在人群中存在了好多年，打心底带着自卑。「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大招哦？」 为了这个实验，顾雅臻忙活了快一年，上学期一篇文章都没发出来，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 顾雅臻面不改色：「可你就是厉害啊，哪个本科生能像你一样，每天都泡在组里做实验，寒暑假也不休息的。」 「可是……」程舟不自信地嘟囔着。还不是因为顾雅臻也在实验室，不然她哪能这么勤快。 再说了，自己就算再用功，如果没有顾雅臻带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维与实验数据到头来还不是一堆垃圾。 顾雅臻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像个老学究：「没有舟舟，这篇文章单凭我和李老师两个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程舟见状，只好哄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慢慢消化。」 她挽起顾雅臻的肩膀，作小鸟依人状：「顾老师真厉害，等以后变成顾教授了，我可不可以接着抱你大腿呀？」 顾雅臻脸色缓和了下来，抿唇勾笑，脸上泛起红晕：「可以呀，以后招你做博后。」 「顾教授，我可不可以迟到早退，工资照领呀？」 顾雅臻扬起眉毛：「不行，做我的博后，要凭真本事。」 程舟：「……哦。」真是不解风情。 顾雅臻还在那里笑得一脸春风，程舟斜了她一眼，发觉最近白眼翻多了眼睛还有点疼。「你这么喜欢科研，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了，干脆叫顾科科得了。」 「什么顾科科……还是叫程研研吧。」顾雅臻忍俊不禁，调笑中又有几分郑重其事的意味，「我们孩子不姓顾。」 程舟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往下说道：「那叫尹研研也行呀？」顾雅臻的妈妈姓尹。 「也行。」顾雅臻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你怎么这么着急给孩子起名字，你喜欢孩子吗？」 程舟若有所思：「其实也不是，就是有点惯性思维，总觉得会有个孩子。」 「我看你就是个孩子。」顾雅臻又嘴欠了。 程舟二话不说抬手给了顾雅臻一下：「我哪有你幼稚？」 不过顾雅臻说得倒是没错，她们两个孩子气这么重，以后要个孩子，岂不是要跟孩子抢玩具？ 程舟脑中小剧场瞬间开播。 一个及膝高的小女孩拽着顾雅臻的裤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想要这个毛绒娃娃。」 顾雅臻温柔地抱她起来，让她看另一排货架：「研研，你看这个突突枪怎么样，买这个的话，妈妈还能和你可以一起玩。」 程舟脑补得欢快，笑得不能自已。 顾雅臻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想啥呢？」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程舟敛了笑容，拉着顾雅臻的手臂跳起了拙劣的舞蹈。 ---------- 开学后，奖学金评比的名单也下来了。程舟大三一学年成绩优异，绩点位列年级第二，再加上三篇科研论文的加分，最后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八千块的国家奖学金。 好晕哦……程舟连着几天走路都带飘。一年默默的辛苦终于得到回报，她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悟。平时看顾雅臻人前各种风光，等到自己也尝到甜头，她才深刻体会到，所有的光鲜亮丽背后，需要付出多少艰辛、承受多少压力。 金秋十月，保研录取进行到一半。李老师把程舟叫到办公室，一脸遗憾可惜：「小程啊，你真的不打算读我的研究生了吗？」 程舟是他见过少有的勤奋踏实的学生，创新能力也强。在顾雅臻之后，这样的好学生他就再也没遇到过了。 程舟只好硬着头皮表明了自己想要出国留学的意愿。 李老师通情达理，没有再坚持。「这样吧，我给你写封推荐信，把你推荐到美国的一个组读博，你也不用担心申请学校的问题了。」 第105页 程舟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 见程舟一脸犹豫，李老师也笑了：「没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能去更好的组当然最好。推荐信的话我就搁在这儿了，你尽管找我要。」 程舟没脸说自己其实不想去美国，谢过李老师后，她就匆忙离开了。 「李老师推荐你去美国？」办公室里，王晓楠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拒绝啊！」 程舟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我更想去加拿大。」 「咦，为什么要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小舟你没见过下雪吗？」王晓楠说话从来不过大脑。 程舟：「……当然见过。」 北方人王晓楠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跟你说啊，下雪天你看多了，就不会兴奋了。大冬天的，天天宅在家只能打游戏，哪有南方夜市烧烤摊自在。」 「加拿大也有一个做半导体的大牛，」一旁沉默已久的周宇宁突然发话，「你可以发邮件问问她招不招博士生。」 程舟看向周宇宁，切换自如：「谢谢师姐，我一会儿就去查查看。」 「没事。」周宇宁淡然一笑。 一来一去的尬聊后，热络的讨论霎时冷静下来，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王晓楠摸不着头脑，左瞧瞧右看看半天，突然眼前一亮，笑容洋溢在脸上：「小舟，听说你拿了国奖……你懂的……」 「对哦，小舟啊……」周宇宁笑着附和。 角落里的顾雅臻也将身子侧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看。 在暗示的压力下，程舟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脸：「……大家……今晚有空吗？我请全组的各位吃饭。」 「有空有空！」王晓楠笑嘻嘻地说，「没空也要空出时间来吃饭。我这就去给小松师兄发微信，让他晚上也务必参加。」 「我们去吃自助餐？」周宇宁提议。 程舟的心在滴血，甚至想抱着自己的钱熘之大吉。 顾雅臻突然冒出一句：「还是吃灌汤包吧。」 程舟投之以感激的眼神，想要扑到顾雅臻怀里亲亲她。 「这……千万别让我坐在雅臻姐对面……」王晓楠贼兮兮地望了顾雅臻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顾雅臻泰然处之，将身子转回去接着忙自己的事。 周宇宁轻咳一声，低头在微信群里问道：「晓楠啊，你是不是忘记提醒一个人了。」 王晓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捂脸］」 恨铁不成钢的眼刀扫到王晓楠身边，周宇宁指了指隔壁的实验室。新来的博士生吴江此时正在里面鼓捣着实验。 李老师今年新招了一个男博士生，长相阳光又不失斯文，还是王晓楠的老乡。自从初次见面，王晓楠立马坠入情网，三天两头拉着她们几个聊自己的心路歷程。 为了疏导王晓楠并劝她迈出勇敢的一步，周宇宁给四人建了一个红娘群，专为王晓楠与小师弟牵桥搭线，人为制造各种巧合机缘。 例如，课题组吃饭刚好剩下两个位子，让王晓楠和师弟坐在一起；周宇宁刚好拧不开试剂瓶盖，让王晓楠拿去找师弟帮忙；新电影上映，王晓楠买了两张电影票，实验室的各位刚好都没空，连请都不愿意去…… 程舟看好戏一般地盯着两人，也在微信上起闹：「晓楠姐加油！去邀请他！」 王晓楠：「 [ 尴尬 ] 让我先酝酿一下感情。」 周宇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过头喊：「师弟啊，晓楠有话跟你说！」 隔着一堵玻璃墙，吴江摘掉口罩，不好意思地问道：「有什么事吗？晓楠……师姐？」 王晓楠顿时面红耳赤，只想上去给周宇宁来一脚。「没啥事，我……我过来跟你说啊。」说罢她白了周宇宁一眼，急匆匆地冲进实验室。 「记得穿实验服。」顾雅臻煞风景地补上一句。 第58章 离别 光阴荏苒，暮去朝来, 俯仰之间大四时光就这样悄悄流逝了。 程舟拿到了加拿大的全额奖学金博士录取, 导师就是当初周宇宁提过的那位学术大牛。录取通知书发来后, 导师亲自发邮件表达了祝贺：「亲爱的舟, 恭喜你加入我们课题组！」 拿到梦寐以求的录取, 签证也顺利地办下来了，程舟带顾雅臻去市里吃了法餐, 尽情地庆贺了一番。顾雅臻兴高采烈，让程舟有一种自己完成了她未达成的梦想的恍惚感。 学院毕业典礼上, 程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全院毕业生发言。台下, 程爸程妈激动地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还不忘将照片发到家族微信群里, 贴心配上文字：「优秀毕业生在台上发言［玫瑰］［玫瑰］」 顾雅臻坐在前排的不远处，深情地凝望着即将扬帆起航的心爱之人，欣喜骄傲之中混杂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依恋不舍。 「我们去拍毕业照吧。」典礼结束后, 程舟拉着顾雅臻，让父母给她俩在台上合影。顾雅臻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 正经又不失温柔优雅。 「三二一, 茄子！」 照片定格的瞬间，程舟把头顶的学士帽扣到顾雅臻头上, 对着镜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 「小舟小舟，我们也来照一张。」听说今天有毕业活动，王晓楠比谁都兴奋，赶紧拉着男朋友赶来凑热闹。 于是四人又照了好几张欢乐的照片。周宇宁三个月前硕士毕业了, 今天要上班没法赶来，但还是发微信祝程舟毕业快乐。 第106页 往来的人群中，程舟一不小心瞥到了不远处的钟琪与陈珺涵。两人化身亲密无间的姐妹花，对着毕业背景板自拍了无数张，离别时还依依不捨。 顾雅臻一脸不屑地看着这对塑料姐妹花，反倒是程舟，觉得她们的感情还是有点真切的。陈珺涵保了本校研，而钟琪却以一名之差落榜了。为此，钟琪不得不随便申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国外大学，以后就要和陈珺涵天各一方了。 听身边的同学说，今年不知是怎么了，许多出国学生为了稳妥起见，一边申请留学一边保研占坑，生生挤占了不少保研名额。钟琪到最后居然栽到别人手里了。 王晓楠带着吴江回办公室后，顾雅臻打趣程舟：「程学神今天很受欢迎啊。」 可不是么，学院的同学争相跑来要和程舟合影留念，一口一个程学神地叫她，不仅把她尴尬得不行，还把一旁看热闹的顾雅臻逗得直乐，全程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程舟心虚地哼哼：「你就调侃我吧，还不是你亲自带出来的。」 「小傢伙，」顾雅臻压在程舟耳边低语，声音妩媚又挑衅，「有些知识，可不是我带出来的。」 「你……」程舟一点即通，羞得面红耳热。 「这么紧张做什么？」顾雅臻站直身子，眼神从装模作样的疑惑再到心领神会的狡诈，「我说计算机呢，你自学的那些算法结构，我可是一点也不懂。」 程舟：「……我不理你了。」程舟气鼓鼓的想要往回跑，被顾雅臻一把抓住衣领又提熘了回来。 好气啊，力气大了不起哦。程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黑压压的一片学士帽抛到空中，在欢声笑语中散落了一地。与相处四年的同学们告别后，程舟让父母先去四周逛逛，自己则带着顾雅臻到校园的各处拍了很多照片。 化工楼、学生宿舍、操场、小公园……那些留下过美好回忆的一廊一柱、一树一木，依然是熟悉亲切的模样，但怀着毕业的心情看去，又新添了几分沧桑与陌生。 「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程舟不舍地说。 「没有作业写了，心里当然空。」顾雅臻慢条斯理地说，「看校园就像看风景，一点紧张压迫感都没了。」 程舟居然觉得顾雅臻说的有点道理：「分析得还挺透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顾雅臻笑而不语。 程舟领着顾雅臻到处走，最后来到音乐学院的练习室。 锁好门后，程舟扑进顾雅臻怀里，笑意满满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这里嘛？」 「当然记得。」顾雅臻捏了捏程舟的脸蛋，「元旦晚会前一直在这里练琴呢。」 程舟扬起了眉：「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想要亲我？」 顾雅臻愣了愣，随后笑得羞涩。「是啊。不过当时也太冲动了，看你这么可爱，一不小心就没忍住。」 差点就亲上了，如果不是王晓楠突然闯进来的话。想起王晓楠的那一幕，顾雅臻说不出来是庆幸还是怨念。 「如果我当时亲你了，你会生气吗？」顾雅臻问。 「嗯……」程舟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实回答，「估计会难过的，那个时候，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直的呢。 「不过，你现在可以亲我呀。」程舟笑着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照下来。」 顾雅臻点点头，搂紧程舟的腰，俯身贴上了她的唇。深情又甜蜜的回吻袭来，顾雅臻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人亲吻的照片。 「舟舟，我爱你。」顾雅臻柔声呢喃。 -------- 出国前的最后一个暑假，程舟没法再用做课题的藉口搪塞父母，只好老实搬回家住。父母需要好好陪伴，但顾雅臻也需要关心的。为此，程舟假借出去找同学玩，每隔两三天就跑回学校找顾雅臻。 美好的时间一晃而过，再是不舍，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不能再等下趟七号车了，已经很晚了。」顾雅臻看了看灰濛濛的天色，小声劝道。 程舟微微点头，脚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两人站在校门口，牵着的手一直不愿放开，听着耳边公交车发动机的响声越来越近。 「回去吧，」顾雅臻笑笑，「你今天已经专门来看我了呀，行李肯定还没收拾好吧？明天早上的飞机，这么淡定？」 程舟松开顾雅臻的手，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我走了啊。」随后她快速背过身去，小跑冲上了车。 找了个靠窗边的位子坐下，程舟侧过身子，笑着跟顾雅臻挥手道别。 顾雅臻抿唇浅笑，笑得轻巧，一如她以往周末送程舟回家时那样的笑。 「我真的走了啊。」程舟清了清嗓子，朝她喊。 「慢走不送！」顾雅臻也提高了音量，得意洋洋。 「你……」程舟气鼓鼓地朝她比了个开枪的手势，顾雅臻配合地捂住胸口哎呀一声。沉闷的空气霎时间被打破，两人忍不住相视笑了出来。 再怎么强颜欢笑，有些气氛却如何也摆脱不掉。程舟鼻子抽了抽，含笑的眼里闪出点点晶莹泪光。 公交车启动了，顾雅臻挥手跟程舟告别，直到车消失在远方的转角处，她的笑容褪去，眼底蓦地划过一丝黯然。 第107页 程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接近十点了。打开家门，迎面而来就是程妈不满的指责，接近呵斥：「还知道回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瞎逛什么。都是要出国的人了，能不能长点心？」 程爸蹲在大厅里给程舟清点行李，看见程舟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舟舟，赶紧去洗澡吧，明天还要早起，东西爸爸来给你收拾。」 「谢谢爸爸。」看着地上摆着的第三个大行李箱，程舟声如蚊蚋，「行李我昨天收过了，这多出来的行李箱是……」 「你收拾的那些衣服用品哪里够？」程妈迅速插话，「我今天又去给你买了牙膏牙刷，秋衣秋裤，还有电饭锅和两床被子，这些东西都带过去用。」 程舟：「……妈，加拿大好歹也是个发达国家，怎么收拾得跟去下乡一样……」 「加拿大就算有这些东西，哪有国内的好？」程妈瞪了程舟一眼，眼眶却有些发红，程舟见状立马就怂得闭嘴了。 见女儿一脸无奈地看着地板发呆，程爸只好耐着性子劝程妈：「哎，你别说她了，让她去睡觉，明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够折腾的了。」 程妈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过程舟，语气亲和到有些伤感：「行李你就别担心了，明天让你爸给你扛到机场。到了那边，房东不是说会来接机吗？他们肯定也会帮忙的。」 程舟不再勉强，洗漱好后早早地躺下睡了。 一整晚，她睡得非常浅，中途醒了好几次。第二天，未等程妈来叫她，她就先行起了床，去厨房给父母做了出国前最后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再三清点好行李后跟着父母来到机场，排队值机託运行李时，程舟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顾雅臻：「亲爱的，託运完行李，可以到a区安检口的洗手间这边来吗？」 程舟身子一僵，心脏在胸腔中咚咚乱跳，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向四周张望。机场託运行李区的连排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熟悉身影，她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朝程舟顽皮地眨眼笑。 又是一阵目眩神摇。内心被失而復得的喜悦充斥着，程舟涨红了脸，却又不敢跟顾雅臻说，自己到现在还能被她电得脸红心跳。 顾三岁这么幼稚，肯定会嘲笑自己的。 程舟颤抖着点开打字框，回復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用你来送的吗？」 顾雅臻：「［傲慢］我又没让你爸妈瞧见，你怕什么呀。」 程舟坚持不让顾雅臻来送，说是担心自己在顾雅臻面前情绪失控，让父母起疑心。可她知道，这不是唯一的原因。 越是不舍，越是不敢在某些时刻相见。 可偏偏见到了，却又止不住地欣喜若狂。 程舟咬着下唇，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等到办好行李託运，走到安检口的时候，她跟爸妈说了声要去厕所，随后跟着顾雅臻的背影走进了卫生间后面的过道长廊。 顾雅臻摘下帽子，笑着摸了摸程舟的脑袋：「还好你妈没跟你来一起上厕所。」 看着眼前那张明丽的精緻脸庞，熟悉的眉眼与瘦削的轮廓，程舟眼眶一热，扑进顾雅臻的怀里，声音顿时哽咽：「抱。」 顾雅臻笑着搂紧她，伸手抚着程舟细软的乌黑长髮，没忍住侧过脸在她的耳边落下柔软的轻吻。 「你怎么过来了？」程舟声音沙哑地问，话音刚落，泪水夺眶而出。 顾雅臻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仔细地给程舟擦眼泪，轻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戏嚯：「怎么还哭了，要不然你别走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闭嘴，」程舟抽噎了几下，咬唇说道：「……你，你再说，我就真的不想走了。」 她真的后悔了。再多的豪情壮志，到这一刻瞬间化为泡影。她只想一直看着她，和她永远不分开。 「别，你不走，我帮你走了啊。」顾雅臻捏她的脸，「我看你的护照照片和我还有点像，我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你少得意。」程舟被顾雅臻的不正经带歪了，瞬间哭不出来了，「你眼睛这么肿，昨晚肯定没少哭。」 顾雅臻面上一怔，有些尴尬地敛了笑容。「好啦，我不逗你了，」她柔声说，「我今天过来，是陪你找藏宝图的。你忘了？上次的线索是机场啊。」 程舟这几天沉湎于悲伤无法自拔，把藏宝图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顾雅臻现在提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确实有这么回事。 顾雅臻看了看手錶，从背包里拿出一张信纸和一条铂金项鍊，煞有其事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提前帮你找到了。这项鍊一看就和你很配。」 说罢她亲自给程舟戴上，细心地将链子在程舟的衣领下藏好。「到了加拿大，要好好照顾自己，项鍊每天都要戴，好不好？」 脖颈处被顾雅臻手指划过的皮肤一片滚烫，程舟点点头，默契地没有戳穿顾雅臻这说了一年多的谎话。「这次的线索是什么？」她接着问。 顾雅臻将信纸摊开，图上不再是简洁的黑白，满山的火红枫叶艷压秋色，千枝万枝挨挨挤挤，犹如红雾迷天，浪漫又热情。 「我要去哪里找？」程舟看得入了神，喃喃细语。 「等我过去找你了，我们再一起去寻宝。要等我，好吗？」顾雅臻眼里满是柔柔的爱意。 第108页 「好。」程舟郑重其事地说。 两人依偎了好一会儿，程舟不得不回去了。抬手给顾雅臻戴好帽子，程舟深吸一口气，依依不捨地说：「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到安检口。」顾雅臻说。 「不要，」程舟坚定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股哀求，「让我看着你先走。」 顾雅臻抿唇凝视着她，终是妥协地点点头。「那我走了？」 「嗯。」 顾雅臻笑得如沐春风，清爽又柔和。挥手告别，再到转身离开，她快步轻盈地走着，欢快得让程舟想起一年前春节送她回学校的那个早晨。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离去的颀长背影，看她越行越远，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往来人群。程舟等着那个画面，那个无数次重复过的小动作，直到顾雅臻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顾雅臻竟是没有再回头看她。 泪水蒙了视线，程舟埋头蹲在走廊里，强忍着汹涌而出的哭泣，吞下了所有的悲伤与依恋。 第59章 醋酸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跨越整个太平洋。等到窗外零星灯光纵横于广袤的土地之上, 程舟动了动僵硬的四肢, 心中的忐忑瞬间上升到了极点。 恍惚混乱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飞速旋转, 陌生的环境中莫名滋生了似曾相识的感受。程舟这才坦然承认, 自己回到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一个熟悉的过去，却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 清晨的闹钟在温暖的房间响起, 程舟不耐烦地关掉它，转身接着眯了一小会儿。昨晚睡前还姿势优雅的她此时趴在床尾, 手臂垂在床沿不安分地晃了晃。 一分钟后就起。她眼皮动了动, 在心中倒数着时间。五，四, 三，二……程舟闭着眼睛，勐地盘腿坐起。 一分钟后就下床。卷着被子打坐, 程舟再次开始倒数。 说到做到。一分钟后，她睁开朦胧睡眼, 蹬着拖鞋打开房门, 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间洗漱。 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梳好头髮，走回房间的途中, 她敲了敲隔壁的房门：「璐璐，起床了啊。」 门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呵欠声，一个慵懒的女声悠悠传来：「姐姐，我这就起！」 程舟租住的地方是校外一个两层的小独立屋, 一楼客厅厨房，二楼两间卧室，她住在小卧室里，隔壁主卧住了一个学商科的中国本科生。 王新璐同学还在房间里翻滚挣扎，程舟先行下楼，去厨房做了两人份的早饭以及中午晚上的便当。热气腾腾的饭菜装好盒后，小王这才笑嘻嘻跑下楼坐等开饭。 「姐姐，今天有蛋饼吃吗？」王新璐拿着刀叉，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有有有，刚做好的，你趁热吃。」程舟将两个碟子端到桌上，王新璐一份自己一份。 接到盘子的小王顿时两眼放光：「太棒啦，这个月伙食费我给你多加点。」 「行啊。」程舟扬扬眉。 王新璐平时不爱做饭，生活主要靠餐馆和泡面。自从程舟搬进来住，每天早起满厨房饭菜飘香，把她馋得不行，连连哀求程舟每天早上多做一份给她吃。 程舟当即表示可以，不过要收钱。 王新璐：「我当然要给你钱！买菜钱、加工费以及小费一样不能少。」 有钱当然要赚，而且也就是添双筷子的小事，程舟立马乐呵呵地成为了家里的大厨。 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洗好碗碟，程舟套好羽绒服正准备出门，王新璐突然发问：「咦？姐姐，你今天不跟朋友视频吗？」 程舟伸向门把的手一僵，随即快速恢復平静：「她今天忙着赶明天会议的资料呢，我们晚上再视频。」 「好吧，你们博士生都好忙啊。」王新璐不禁感嘆。 程舟倒觉得在这边读博士没有在国内读辛苦。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程舟推开上了年纪的木门，一股冷风迎面灌进来，四周温度骤降三十度。瑟缩着身子踩在薄薄的白雪上，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沿着无人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学校。 打开办公室的门，此时房间里空无一人。程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将手机软体切换到微信，她给顾雅臻发了条消息：「要开始工作啦～」 顾雅臻秒回：「好巧啊，我也在工作呢［呲牙］，亲一个。」 程舟：「［亲亲］［亲亲］」 与顾雅臻简短地聊完天后，程舟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与对工作的强烈渴望，仿佛因此能够提早一年毕业。 花了一个多小时做了一组实验后，她再次回到办公室，课题组的同学们这才勉强来了个七七八八。 「serena，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以问你两个实验上的问题吗？」程舟好不容易见到跟自己做相似课题的巴西师姐，连忙抱着电脑上前去用英语问。 程舟可谓组里求知若渴的典范，来组里三个月，实验课题迅速上手，大家都对她刮目相看。 讨论过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补实验笔记。没多久后，身后的中国师姐突然发问：「舟舟，我的电脑有个重要文件突然打不开了，你可以来帮我看看吗？」 「好的，师姐。」程舟走上前去查看，三次两下就把问题解决了。 空余时间她都会在办公室里自学计算机知识，由此导致的不良后果是，大家都以为她能修电脑。 第109页 「太感谢了！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使。」师姐长舒一口气，眉笑眼开，「舟舟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 「不用啦师姐。」程舟摇摇头，一不留神夹在自己电脑中间的笔掉在地上滚远了。 除了程舟以外，组里有两个中国人，一个是博三的师兄章凯，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博四师姐邹文。程舟刚来加拿大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学习和生活上师姐帮了她不少忙，她哪里好意思让人家请吃饭。 邹文主动地接过程舟的电脑，好让她低头去捡已经滚到另一边办公桌底的笔。原子笔最后停在一张办公椅旁，椅子上坐着的师兄章凯俯身先行将笔捡起来，笑着递给了程舟。 「谢谢师兄。」程舟连忙道谢。 回到邹文身边，她拿回电脑，邀请邹文晚上去她家吃饭。 「不行啊，晚上答应了儿子要去夜间嘉年华。错过了大厨做的好菜，真是太可惜了。」邹文嘆息道。 程舟表示可以理解。邹文今年三十五岁，有自己的家庭，白天学习晚上带孩子，日常生活哪有她自由。 程舟很崇拜邹文这个师姐，她的人生歷程给了程舟很大的鼓舞与启迪。邹文从二本院校本科毕业，考研到普通一本读研究生，毕业工作七年后，放弃工作到加拿大来读博，十几年从未停下脚步，每日都在以身践行着打破常规的生活方式，活得坚强又潇洒。 也是在出国读博后，遇到了越来越多像邹文一样的同学朋友，程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思维是有多局限和狭隘。她原本以为，二十二岁本科毕业，二十五岁硕士毕业……日子循规蹈矩地过着，到三十岁就该结婚安稳下来了。哪里还想过未来竟可以如此精彩。 这些想法，程舟没敢跟顾雅臻说。她觉得顾雅臻多半会笑她是思想迂腐的小呆呆。 一想起顾雅臻，她心里顿时甜蜜又空虚。话说回来，顾雅臻最近嘴真是越来越欠了。难不成是因为意识到自己隔着屏幕打不着她，也不敢吼她，所以就开始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了？程舟回到办公桌前，边处理数据边琢磨。 忙碌工作到晚上六点，她收拾书包回了家。打开电脑拨通视频，顾雅臻抱着大熊出现在了屏幕上。她的身后是熟悉的灯光与墙壁，程舟看得出来她此时在寝室。 「早上好呀。」程舟笑了。 「亲爱的，晚上好。」顾雅臻在镜头前笑得有些腼腆，脸一路红到耳尖。 「妈妈晚上好。」顾雅臻换成可爱的嗓音，拿起熊凑到镜头前给程舟挥手打了个招唿。 「研研早上好。」程舟托住下巴，柔声说道。 顾雅臻放下大熊，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舟看。 「会议资料都弄好了嘛？」程舟问。 顾雅臻点点头：「嗯。」 「昨天晚饭吃了什么呀？」 「嗯……」顾雅臻转转眼睛，「吃了西兰花和红烧肉，还有一两饭。你呢？」 程舟撇撇嘴：「番茄炒蛋盖浇饭。」反正就是把番茄炒蛋做好后盖在饭上，可以少洗一个碗。 顾雅臻眉眼弯弯：「舟舟做的一定好吃。」 程舟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贊同。顾三岁绝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会说话的。 「我昨天去材料学院开会，有一个组做的东西可新奇了。」两人东扯西拉地聊了不少生活话题后，顾雅臻突然说。 「他们做什么方向的呀？」程舟好奇地问。顾雅臻总是一言不合聊学习，她对此早已习惯。一开始她都会耐心地听，而到后来对学术的了解加深了，两人开始一来一去地畅谈，好几次甚至直接聊到了深夜。 「主要研究女朋友。」 程舟：「？？？」顾雅臻是认真的吗。 「他们开完会，问我想不想要一个留作纪念，我说好，就挑了一个最好看的带回了寝室。」顾雅臻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面上毫无波澜。 「你带她回去做了什么？」程舟迅速竖起耳朵。虽然意识到顾雅臻多半是在逗她，但她心里酸熘熘的是怎么回事。 顾雅臻居然幻想着再找一个女朋友！程舟瞬间委屈到变形。 「我回去给她洗了个澡，擦干净后就睡觉了。本来相安无事，结果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顾雅臻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舟的表情。 程舟：「……」太过分了，居然还有这种桥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用脚想也想得出来。毕竟，这种事情她可没少干。 「发生什么了？」程舟咬牙切齿，她倒想听听看，顾雅臻平时做的白日梦里都有些什么内容。 「在一片黑暗之中……」顾雅臻语气蓦然严肃，眼神里充满了神秘与若隐若现的兴奋。 「你说。」程舟将手臂交叉叠在胸前。 顾雅臻垂眸浅笑：「她发光啦！」 程舟：「……你说啥？」这是什么材质的女朋友。 「我本来以为不会太明显的，没想到亮起来还挺好看。」顾雅臻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带着满脸对科研的兴奋。 程舟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无语到了极点。「说吧，什么材料？」 顾雅臻露出得逞的笑意：「铕离子掺杂铝硼硅酸盐玻璃，简称铝硼铕。」 程舟不禁扶额：「顾宝宝，你好幼稚啊。」连普通话都说不准，害她一秒化身醋酸桿菌，浑身上下酸得冒泡泡。 第110页 屏幕那头的人还在捂嘴偷笑，程舟威胁地眯起眼，气鼓鼓地说道：「我不理你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 话音刚落，顾雅臻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哄道：「亲爱的，别生气好不好？我……」 「你？」程舟歪着头，顺着顾雅臻的话说道。 顾雅臻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垂眸说道：「我把『女朋友』送给你呀。」 程舟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到时候你过来找我，我就可以左拥右抱了。」 「哦。」顾雅臻撇撇嘴，瞬间垂头丧气。 程舟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来顾雅臻才是当之无愧的醋神。 顾雅臻见程舟嘲笑她，一脸尴尬，羞涩地不敢看向程舟。「舟舟，我去吃早饭啦。」 啧，某人居然想熘。 程舟看了看时间，两人已经聊了一个小时了。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跟顾雅臻道别，放顾雅臻一条生路。 关掉视频后，程舟摘下耳机，房间门上传来两下敲门声，王新璐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姐姐，你能来一下吗？」 第60章 聚餐 王新璐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程舟不由地愣了几秒。 「璐璐, 有什么事吗？」她三步两步走到门边, 打开门探出脑袋, 「我是不是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啦？」 加拿大这边的独立屋基本上都是木制的, 隔音效果特别差, 半夜下个楼梯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新璐手里拿着一盆圣诞红，朝程舟挑眉说道：「没事, 我刚在下面客厅看电视呢。你看我在刚在家门口找到了什么？」 不明所以地接过那盆植物，程舟解下叶子上繫着的小卡片, 打开瞧了一眼。 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字映入眼帘：程舟, 我喜欢你很久了。 没有落款姓名。 「是哪个追求者给你送的啊？」王新璐忍不住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说到追求者, 程舟本能地想起顾雅臻。但这个念头刚涌出来，就被她立马否决了。首先，顾雅臻不会对她说这么奇怪的话；其次, 与送花相比，顾雅臻更愿意给她送零食；以及, 顾雅臻哪怕再不解风情, 送花也不至于送这种在附近超市里随便就能买到的植物。 程舟有些头晕，细想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学院硕博生里中国女生少, 大家又到了理论上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刚过来的时候，一群学长争相约她出去吃饭，或是主动要带她熟悉校园环境。 为了拒绝他们, 她只好广而告之，自己在国内有对象，两人感情好的不得了。此番做法效果显着，男生们迅速退散，别说请吃饭了，买个家具都没人来帮她扛。 只是，即便如此，有些人还是纠缠不休。 低头琢磨着来者何人，程舟脑内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顿时嵴背一凉。 她随手放下花盆，赶紧问王新璐：「下面的门锁好了吗？」 王新璐挠了挠脑袋：「锁好了呀……怎么了？」 「我觉得我这几天可能被人跟踪到家门口了。」程舟疲惫地揉了揉脸，轻轻嘆了一口气。 「啊，啊？」王新璐吓得一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裤兜里的手机，「这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王新璐还在身边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程舟看在眼里，心思竟然逐渐冷静了下来。沉思片刻，她镇定地说道：「现在报警也不一定找得到那个人，而且说不定是我多想了。要不这样，我们去超市买个门挡以及窗户的防盗锁？」 「好，我们现在就去！趁现在还不晚，路上还有人。」王新璐跑回房间拿钥匙钱包，还不忘带上防狼喷雾。 两人拖着买菜小车去超市逛了一圈，挑选好所需工具后，又买了几盒打折披萨和水果。 走在回家的路上，估计是买了吃食心情愉悦，王新璐没了之前的紧张害怕，抱起披萨做了好几个举重的姿势，一边做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大哥我肌肉还是有不少的，姐姐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直接上去打他。」 程舟笑着瞥了眼王新璐帅气的短髮，回想自己印象中她手臂上的结实肌肉，不禁发自内心地点头贊同。小孩子力气很大，就是有点天真和怂，这性格和她本科的时候还有点像。 回到家组装好防御工具，王新璐回屋打游戏，程舟则对着电脑学了好几个小时的编程。尽管心里有些不安稳，夜晚却也没真的发生什么，忐忑的几天过去后，日子再次恢復了平静。 ---------- 小村的生活平淡得像一壶白开水，几个月以来，程舟对时间流逝的体会全靠微乎其微的科研进展与复杂恶劣的天气。 刚加入课题组并通过实验室安全考试，在路上差点被好斗的加拿大鹅袭击，那是九月；与导师讨论好实验计划并完成，看见满山的火红枫叶，那是十月；初步实验失败了三次，大雪纷飞，气温直逼零下，那是十一月；实验停滞不前并需要调整方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袭来，那是十二月。 没错，现在就是十二月。程舟僵硬地挪进学院楼，浑身上下包括睫毛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像极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小雪人。 蹦蹦跳跳、左右拍打，程舟抖掉身上的雪，走进办公室的一剎那，简直欲哭无泪。 暴风雪算什么，实验做不出来才是真的绝望。 第111页 程舟这段时间异常焦虑，甚至都快失眠了。临近圣诞节，学期快结束之际，她不仅没有实验进展，还绝望地发现，自己之前的实验方向有严重的问题。 哎，说不定还得重新开始做。 垂头丧气地放下书包刚坐下，邹文披着一身雪花走了进来。看见程舟，她停下手中掸衣服的动作，笑着说：「舟舟，都快放假了还来这么早，susan都去坎昆度假了。」 susan是程舟的导师，本专业方向世界公认的大牛，程舟的另一个偶像。 「最近打算多做几组实验，就来早啦。」程舟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姐，你圣诞节去哪里玩呀？」 「不去哪儿，在家带孩子玩。你不出去旅旅游？趁着还能买青年票，多去走走啊。」 程舟摇摇头：「我不去啦，早点做完实验早点毕业。」还有一点她没有和邹文说，那就是穷。她现在已经不花家里的钱了，靠博士生工资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去超市买菜都是啥便宜买啥，哪敢考虑旅游。 幸好自己不挑食，程舟庆幸地想。 「哎，你才二十二岁，怎么就天天想着毕业？」邹文有些惊奇，程舟是组里唯一的直博生，比别人进组时起码要小上个两三岁，谈起毕业却最心急。 程舟腼腆地笑笑，不知道要怎么说。 出于礼貌，邹文没有再追问，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过在心里，她隐约猜测出了问题的答案。 早点毕业，才能早点跟心上人团聚。年轻人的感情啊，真是让人羡慕。 聊完天，程舟穿好实验服去实验室，楼道里静悄悄的，好不容易遇到几个人迎面走来，都是亚洲面孔，而且还都是中国人。 没有对比没有差距，中国学生可以说是最勤奋的博士生群体了。 「舟舟，圣诞节要不要去滑雪？」章凯从实验室里出来，盛情邀请道。 「不啦师兄，我还得做实验，你们玩得开心。」 「那晚上的聚餐你去吗？」章凯问。 「嗯，我和邹师姐都去。」程舟回答。 章凯这才笑着离开了。 晚上，程舟参加了院里中国学生的聚餐。一行人开车去隔壁市的唐人街吃小肥羊自助火锅，聊得热火朝天，可程舟根本插不上嘴。 「我女儿才一岁，特别皮。我和老公两个人管都管不住！军哥，你还没打算要小孩吗？」 「哎，我现在工资这么点儿，哪里养得了孩子啊。」 「只能盼着找点毕业啰。老胡，文章发得这么样啦，个人影响因子多少了？」 「别问，一问就来气。我前几天看了国内z大学的教职要求，影响因子要十五以上才能申请讲师，副高职称需要二十。我就差那么零点几，短时间去哪里补。」 「就是。刚来的时候还打算申请青千再回国，现在啊，能找到个副高就不错啦。」 「我觉得啊，国内的科研环境真的不好，教师工资低，申请基金填写表格，各种琐碎事，哪还有心情做科研啊。」 无心参与讨论的程舟默默地从锅里捞出羊肉、肥牛、鱼丸、午餐肉、金针菇、大白菜、虾滑、鱼豆腐、萝蔔和土豆，有种吃独食的错觉。她突然有点怀念本科时课题组聚餐的那些日子，一群人尽情喝酒玩桌游，顾雅臻还会在身边偷偷摸摸地逗她玩。 吃得七七八八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难得说了一句话：「服务员，这桌加菜。」 「大家有什么需要加的吗？」程舟说出第二句。 程舟身边的两个人停下讨论，帮忙又点了一桌子菜。回到聊天现场，大家这才后知后觉桌上还有一个近乎透明的小师妹。 「师妹啊，刚来加拿大还习惯吗？」章凯笑眯眯地问。 「挺好的，来了也快四个月了，适应得差不多了。」程舟礼貌回答。 「有男朋友吗？」另一个不太熟悉的学长问。 「有，」程舟毫不犹豫地说，「有一个对象在国内。」 「哇，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学妹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我说刘哥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在susan组里读博，你男朋友压力会不会特别大？」 「学妹怎么不结婚再出来，学学你军哥，先跟嫂子结婚再出国，双方都放心啊。」 对于这样的揶揄调侃，程舟尴尬到嘴角抽搐。「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不劳大家费心。」她的脸色有点难看，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凭什么一见到女生就要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邹文看在眼里，不耐烦地打断一群男生的对话：「你们这一群男的怎么跟师妹说话的？人家比你们小七八岁，你们不好好护着，起什么哄。」 一桌子人这才收敛了下来，几个人依旧是嬉皮笑脸：「文姐你别这么大火气，我们关心一下师妹的感情状况而已啊。要是没男朋友，根据我们互帮互助的传统，肯定要给师妹介绍一个老实靠谱的嘛。」 「扎心了，师妹年纪好小啊。」另一个人捂着胸口说道。 邹文皱了皱眉，严肃的目光扫过去，靠气场让几个插科打诨的人扫兴地闭上嘴。 程舟感激地看了邹文一眼，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形式的聚餐和活动了。 第61章 拥抱 圣诞节前，村里的天气越来越反常, 暴雪一下好几天, 等程舟一觉醒来, 窗外多了好几座巨型雪山。 第112页 穿着短袖在屋内徘徊, 程舟幸福地伸了个懒腰。再冷的冬天, 只要有了暖气，日子就会过得比南方舒坦得多。来了冰天雪地的村里后, 她感冒少了，起床困难症也瞬间消失。以往早晨坐在教室冰凉椅子上学习的痛苦过往, 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全副武装地走出门，程舟潇洒地踏雪而行。哼着欢快地的歌, 她走到学校门口的台阶上，不留神在雪面一脚踩空，直接一头栽进了路侧落差处的大雪堆里。 埋在雪里的脑袋顿时体验到了冰凉刺骨的寒意。她晕乎乎地正想要支撑着起身, 身后两双强有力的手将她一把拉起，还有一个人在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她挖出来。 「你没事吧？」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程舟拍了拍脸上的雪：「我很好……谢谢……」 她此时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 再扎进雪堆也行。好丢人啊，偏偏这个时候让她感受加拿大人助人为乐的品德。 三个人再次确认程舟没有大碍, 无需看医生后，才笑着跟程舟分别，祝她今天愉快。 她从此不太喜欢北方的冬天了。 切换成秒怂模式，程舟晚上小心翼翼地挪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王新璐庆幸地唿喊：「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今天市里各种交通事故，我还在担心你呢。」 程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往事不要再提，越想越丢人。 「嘿嘿，姐姐——」见程舟没事，王新璐露出了夸张的笑容。程舟被盯得莫名其妙，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我今天考完期末考啦！」震耳欲聋的唿喊响彻屋顶，王新璐扭了扭腰，边跳边说，「我们喝酒庆祝好不好！」 「不好，你还没有到十九岁。」程舟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助纣为虐，帮你去买酒的。」 王新璐瞬间哭丧着脸：「……好吧，我们喝可乐庆祝一下。」她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也就随便问问。 程舟噗嗤一声笑了，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可乐，两人就着薯片边吃边聊。 「姐姐，今天不和朋友聊天吗？」王新璐蘸了蘸薯片酱，吃得满脸幸福。 「晚些再聊，她现在还没起床。」 「对哦。」王新璐恍然大悟，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你们聊得好频繁哦，每天都有这么多话题。我也想有这样的朋友陪我聊。」 程舟总觉得王新璐话里有话，她把薯片嚼得咔咔作响，思考要怎么回应。 「哎。」王新璐嘆了口气，顺了顺脑袋上飘逸的刘海，「我问你哦，你知道怎么跟可爱的女孩子聊天吗？」 程舟差点没把薯片一口喷在王新璐脸上。这究竟是个什么问题。 王新璐看着程舟的反应，无奈地耸耸肩：「其实我喜欢女生。」 伸向薯片的手停在半空中，程舟顿时震惊了。一股羡慕佩服的情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要对这个小朋友刮目相看了。 这柜出得真是淡定。 「我知道。」程舟看了眼王新璐挂在门口的书包，包上彩虹金属挂饰闪闪发光。 王新璐顿时心领神会：「咳咳……」 程舟恢復了平静的神情，耐心地看着王新璐。 「好吧，其实就是，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同系的同学，我们一起上课……我想跟她多聊聊天，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程舟对她出柜这件事接受能力如此之强，王新璐敞开心扉，拉着程舟絮絮叨叨地讲了不少两人相处的细节。 程舟瞬时头大如斗。且不说当年是顾雅臻追的她，她一直不善社交，哪有什么绝佳的好建议给王新璐参考。 「要不，我帮你问问朋友？」程舟提议。 王新璐脸上立马堆上笑：「好呀好呀，是一会儿跟你视频的朋友吗？」 「……有什么问题吗？」程舟犹豫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王新璐做了个鬼脸，「就是平时看你们聊得欢，总是忍不住给你们组cp，越想越激动。」 程舟：「……」还需要你组吗，她们本来就是。 「嘻嘻，你别打我。我觉得你们俩可搭了，你跟她聊天的时候，声音又温柔又可爱。」 「不打你，」程舟顿了顿，随后缓缓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对。」 在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动支配下，程舟猝不及防地说出了事实。王新璐还在一边傻笑，估计以为程舟是在逗她玩。 「姐姐，你不用那么拼，我自己脑补就成。」王新璐乐呵呵地说。 「我说真的，她是我女朋友。」程舟哭笑不得。 王新璐：「……认真的？」 程舟：「真的。」 王新璐的笑容立马凝固在脸上。「我以为你是个双。」 「不，我只喜欢我女朋友。」程舟果断回答。 冰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王新璐悲伤得不能自已。为什么程舟会有女朋友，而她却还是母胎单身狗。是她不够帅气吗？亦或是，不如程舟学霸？ 「有照片吗？」王新璐一脸期待地问。 程舟拿出手机，挑了一张自己心目中顾雅臻最美的照片，自豪地举到王新璐脸前。 王新璐：「这……也太好看了吧。」 「你是怎么找的女朋友啊！」无可奈何的哀嚎即刻爆发。 第113页 「她追我的啊。」 「你怎么吸引的她？颜值吗？」 程舟认真回答：「应该是靠学习。我本科的时候学习特别认真，她见到我后立马就被我的气质吸引了。」 王新璐一脸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 「是的，」程舟扯谎从来不用打草稿，「她可喜欢我学习的样子了。」 「那……我要是好好学习，是不是就能吸引妹子了？」王新璐吞吞吐吐地问。 「嗯，」程舟语重心长地说，「开卷有益啊，年轻人。」 两个人的恋爱，不该只是相互依赖与取暖。程舟最感谢顾雅臻给她带来的勇敢与坚强，推动着她向前走，做更好的自己。 「那我也要做学霸。」王新璐不好意思地笑笑，「或者找个学霸女朋友也行。」 「好花心啊你，刚才还说喜欢那谁谁。」程舟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脸上却满是笑意。 每晚心心念念的视频时间终于来临，程舟回到房间，接受了顾雅臻传来的微信视频请求。 「早上好呀，顾宝宝。」程舟甜甜地笑了。 另一头的顾雅臻正欲接话，程舟房门外响起了富有穿透力的叫喊：「姐夫晚上好！」 程舟：「……」 摘掉耳机，三步两步走去开门，程舟无语地看到王新璐在门口对着镜头招手，一脸兴奋好奇。 程舟只好把她放进来，拔掉耳机将视频对话公放。 「你好。」顾雅臻挤出微微一笑，展示出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拘谨矜持。 「姐夫，姐夫，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王新璐笑脸相迎，自来熟的模样让程舟不禁扶额。 「什么姐夫，那是我女朋友！」程舟叉起腰，理直气壮地指责。一口一个姐夫的叫，像什么话。 「额……」王新璐陷入了沉思，十几秒后回过神来，她对着镜头徵询顾雅臻的意见，「那您……怎么称唿？嫂子还是姐夫？」 顾雅臻抿唇轻笑：「叫学姐就行。叫姐夫，也可以。」 程舟看着顾雅臻秀气的五官和精緻的面部线条，不知为何有些羞涩脸红。哎，隔着屏幕好麻烦呀，真的好想抱抱她亲亲她。 顾雅臻给王新璐解答了不少追妹子的问题，听得程舟一愣一愣的。看着顾雅臻博学多识的模样，程舟最后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等碍事的人心满意足地带着心得离开后，程舟意味深长地盯着顾雅臻，幽幽地问：「你追我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套路我？」 「没有啊，我带着真情实感追你的。」顾雅臻嘴角勾起笑。 「不信。」 顾雅臻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前方的天花板，顾左右而言他。 「就说一件事也行呀。」程舟不依不饶，闹了好些时间，顾雅臻这才不好意思地松了口。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下大雨，你在教学楼刚上完课，却没有带伞。」 程舟点点头：「记得呀，我在课题组群里问有没有人在附近，刚好你在隔壁楼填表，填完就过来接我回寝室了。」 「隔壁楼哪有表填。」顾雅臻笑得得意。 程舟：「……」 「哼，」程舟埋怨一声，心里却比吃了蜜糖还甜，「那你当时怎么来得那么快？」 顾雅臻扬起一边的眉梢：「我在办公室刚看到微信，就立马飞奔跑去找你啦。」 她又顿了顿，低下头自顾自地笑：「那时跑在路上可没形象了。可是想到马上又能见到你，还能顺便骗你一起去吃饭，就顾不得形象了。我生怕晚到一步，你就走了。」 青涩美好的过往浮现在眼前，程舟看着顾雅臻眉眼之间流露出的害羞，心中感动又甜蜜。对于过去，她其实并不怀念，因为她们由始至终都不曾真的分开过。 「我想抱抱你，挽着你也行。」程舟忍不住跟顾雅臻撒娇，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我们在镜头前抱一个。」 「可是感官上很不同，我都快想不起来抱你挽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那我来给你描述一下？」顾雅臻突然自告奋勇。 程舟笑笑：「你自己抱过自己吗？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感觉。」 「可我抱过你呀。」顾雅臻一脸单纯。 「哦？那抱我是什么感觉呀？」程舟的好奇心迅速被点燃。 「这个分季节，」顾雅臻扶了扶眼镜，思路严密逻辑清楚，「夏天抱起来小小的一个，腰细得圈都圈不紧；冬天抱起来像个小球，软软的很均匀。」 程舟哑然失笑：「……我冬天是胖均匀了吗……」 「才不是，冬天穿了羽绒服和毛衣，全身都软软的，也不太能感觉到凸出来的胸，所以就软得比较均匀了。」 程舟：「……」 「……谢谢你哦。我夏天冬天抱你感觉都很均匀呢。」程舟闷闷地说。 「那你真是损失惨重。」顾雅臻不厚道地笑了。 第62章 脆弱 王新璐假期时邀请暗恋的姑娘去美国玩，两人看过自由女神像、走过第五大道、玩遍迪士尼环球影城, 一回来就火速好上了。 看着室友进展神速的恋情, 程舟瞠目结舌之中还带了几分嫌弃。 啧, 某人真是教导有方, 撩起妹来一套一套的。 王新璐此时在客厅里带着女朋友学习, 一丝不苟地给她讲题，俨然换了一副脸孔。学霸气场唿之欲出, 看似来得轻松容易，程舟却深知其中的「难言之隐」。 第114页 王学霸昨天焦头烂额地学了一整晚, 还往程舟的房间跑了好几趟, 问了她不少数学问题。那副热爱学习的模样让老阿姨程舟为之动容。 两人在客厅学了两三个小时后，王新璐让女朋友在楼下等着, 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程舟房间问道：「姐姐，今天比较晚了，我可以让ire留宿吗？」 「可以呀, 」程舟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答应说, 「不过房间也就隔着层木板, 隔音效果很差，所以……」 「我们一定早睡, 不打扰你休息的。」王新璐连忙说道。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们做什么，我可能都会听得很清楚。」程舟眨眨眼。 王新璐：「……」想不到这个姐姐看上去清纯，其实满脑子跑火车。 程舟捂着肚子笑得不怀好意。在顾雅臻的耳濡目染下, 她渐渐发觉，自己欺负年轻人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我们进度还没这么快……」王新璐心虚地否认，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好的，你没有。」程舟敷衍地回答。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速度快，但我要向姐夫学习，循～序～渐～进～」王新璐阴阳怪调的解释道。 程舟蹙眉不语。什么循序渐进，全都是套路。 王新璐突然好似想到什么，笑得露出一排牙：「姐夫好心机啊，为了让你给她剥橙子餵饭，手伤好了还要继续缠纱布装残废。我要向她学习。」 程舟：「？？？」 「啊，」王新璐惊讶地捂住嘴，「姐夫她……没跟你说过？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程舟啼笑皆非。 王新璐嘿嘿一笑：「我们有的时候会在微信里聊天呀。她让我监督你规律作息，每天都问你有没有按时吃饭。」 程舟：「……这……你暗中观察我吗。」 「是的，」王新璐自豪地点点头，「每天整理一份报告，做得好姐夫还会给我发红包呢。」 程舟：「……」 程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难过。 还真是心有灵犀，她也总是偷偷摸摸地问王晓楠和周宇宁，顾雅臻是不是又在啃面包而不是好好吃饭，最近气色好不好。 顾雅臻努力地想要走近她的生活，她也每时每刻担心挂念着顾雅臻。 王新璐聊了几句后，开心地下楼招唿女朋友去了。程舟打开微信，将与顾雅臻的聊天记录一页一页地往上翻，边看边笑，直到微信承受不住这无数次的加载，闪退罢工。 异国恋不容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程舟嘆了一口气，心中酸楚难耐。 她不敢想未来，她对两人的情意有信心，但无定数的生活让她隐隐不安。真希望时间能够一闪而过，去到一年后的某一天，把顾雅臻带到她的身边。 夜晚再次来临。程舟将被子捲成一团拥在怀里，久久难以入眠。 ---------- 「宝宝生日快乐哦。」二月初的一天，程舟打开视频，手舞足蹈地唱起了生日歌。 顾雅臻含笑不语，羞涩得连话都忘了讲。 「今天吃不吃蛋糕？」 「不吃了，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可能要感冒了。」顾雅臻的嗓音有点沙哑，听得程舟有些担忧。 「有没有去校医院开点药？」程舟心急地问。 「没事，我多喝点水。」顾雅臻咳嗽了两声，脸憋得有点红。 「还要多吃水果，今天早点休息，晚上就不要做实验啦。」程舟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有眼线的，要听话知道不？」 顾雅臻在照顾自己这件事情上向来很不上心，以前日常都是程舟督促她运动和吃水果。现在生病了，程舟不在她身边，日子估计又过得随便了。 也只有凶她，她才会认真把话听进去。 顾雅臻乖乖地点点头：「嗯。」 程舟蹙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真乖，生日想要什么呀？亲亲还是礼物？」 「礼物。」顾雅臻脱口而出。 程舟：「……」居然不要亲亲，顾雅臻长本事了。就不会两个都要吗。 「你在干什么？」顾雅臻好奇地看着拿出手机一通乱点的程舟。 「看淘宝，现在取消订单应该还来得及。」程舟斜睨着顾雅臻说道。 「别生气嘛，」顾雅臻突然老实，楚楚可怜地说，「我今天生病了，需要安慰的。」 程舟看着心疼，语气迅速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凶你啦，来，亲一个。」说罢她隔屏送上一个飞吻。 顾雅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朋友的宠爱，疲惫的脸上勉强轻松了几分。「我还想听你唱歌。」 「想听什么？」 「都行。」 程舟唱了几首拿手的经典老歌，顾雅臻笑而不语，唱到最后程舟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唱得真好听。」 「才没有。」程舟哼哼，「还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顾雅臻呆滞地愣了几秒，嘴唇微微张阖了好几次，欲言又止。她随后转了转眼睛，声音有些虚浮：「上周我去打了第一针hpv疫苗。」 「嗯？」程舟不明所以，「接下来的两针我给你出钱？」 顾雅臻摇摇头：「医生问了我一些问题。」 这跟礼物有什么关系吗？程舟一脸茫然地看着顾雅臻。 第115页 顾雅臻顿了顿，声音突然闷闷的：「医生问我半年内有没有性生活，我说没有。」 程舟：「……」顾雅臻究竟在暗示她什么。 心虚地捋了捋额头上的乱发，程舟小声嗫嚅：「那怎么办呀……」 隔着一片汪洋大海，她真的做不到啊。 「以后你要补偿我。」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一定补偿你，怎么都答应你。」程舟低下头，羞窘又自责。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程舟明白，顾雅臻今天在胡乱的话语里混杂了不少心底的情感。 「我想你了。」程舟轻声说道，眼眶有点湿润。 「我不想你。」顾雅臻垂下眼睛，睫毛抖了好几下。 「你生气了。」程舟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我才没有。」 分明就有。程舟不安地拽住裤子，心中通透明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就这样出来，把你丢在国内的。明明在国内读博也不差，可我偏要更好的。」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波动的情绪，「我理解你不好受，你要是难过，就说出来好不好？」 「不好。」顾雅臻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为什么呀？」 顾雅臻不情不愿地说：「我怕你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你？」程舟哭笑不得。 「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雅臻咬着下唇，紧绷的脸上莫名浮上一层浅红，「明明你也很不容易，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生气。」 「我也不一定对呀，」程舟笑笑，「是我不够关心你啦。」 顾雅臻的表情缓和下来，心虚的模样莫名有些呆萌可爱。局促不安地抬起头，她小心翼翼地讲起了回忆，声音越说越小。 「我还记得，我们去年为了量子计算机究竟会不会严重影响密码学吵了一次架，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对，却还是忍不住生气，一个劲儿地反驳你。你当时都快哭了……我总是这样蛮不讲理，乱发脾气。」 「我不装哭当时讨论能停下来吗，再说了，我们也没真的吵架呀，就是气氛有些严肃。」程舟轻声哄道，「我当时也有责任的，明明你心情不太好，却非得拉着你说半天。」 顾雅臻对自己的脾气很没信心，稍稍严肃一点就担心程舟会委屈。 两人相处了两年多，闹别扭的时候非常少，这种在顾雅臻眼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只手就能轻松数过来。 「出国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等这个阶段过去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程舟柔声说。 「我还是先跟你去加拿大吧。」顾雅臻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亲爱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 「嗯？」 「突然特别想你。」顾雅臻抿紧了唇，别开眼睛不敢看程舟，「睡觉的时候想，逛小公园的时候想，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很想你。」 「那我以后睡前多跟你聊天，吃饭的时候你别吃红烧肉，会不会就没那么想我啦？」程舟绞尽脑汁，思考着解决方案。 顾雅臻果断否定了这项提议：「不会的，只要吃饭都会想起你。」 「为什么呢？大米饭也能代表我吗？」程舟问。想不到她吃货的本质如此深入人心。 顾雅臻扯出一抹笑：「每次吃饭看着餐盘，想到盘里有个『舟』字，然后就忍不住想你了。」 程舟此刻心情复杂，搞不清顾雅臻是在闹情绪还是在撩她。「那你以后只能吃面了，碗里面没有舟。」 「没有那么严重啦，你哄哄我就好。我现在开心多了。」听到程舟的另一建议，顾雅臻连连摇头。 「那还要接着哄吗？」程舟歪了歪脑袋。 「……要。」顾雅臻的声音软软的。 真是个可爱的小宝宝。程舟与顾雅臻又接着聊了很久很久，等到夜深了，才依依不捨地挂段视频分开。 洗漱好后，程舟躺在床上，难得一次睡得异常香甜。 第63章 生气 susan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心无旁骛地抬头盯着墙上的投影, 手中原子笔转得哗哗作响。 投影侧下方, 程舟正拿着雷射笔做每月汇报, 十几张幻灯片流利地过下来, 她将近期的实验结果以及对未来方向的想法简洁明了地概括了一遍。 「这个方向理论上是可行的, 最近学术会议上也讨论得非常多，正如你所说的, 系统的实验分析工作量非常大。」susan随意地拨了拨耳侧的金色长髮，抬手勾起两指做了个强调手势, 「应用到算法和计算机上, 不是不可以，但是结果的可靠性以及数据的获取是关键, 这两点必须注意。」 程舟点点头：「接下来我会做一些测试，如果可行的话，我再把结果汇报整理一下。」 「这个领域相当有挑战性, 但是要是做出来，也是一个新的突破。」susan会心一笑, 成熟干练的脸上划过一丝调皮, 配上她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变的松垮休闲服，四十五岁的她还真有几分少年的气息。 程舟与她讨论完后, 合上电脑正打算离开，susan向后倒在椅子上，笑得开朗灿烂：「过几天就是中国新年了，所以, 新年好。」 新年好三个中文字猝不及防地冒出来，程舟这才想起，快要过年了。 以往在国内的时候，年前一个多月，欢庆喜悦的过年音乐就开始响彻大街小巷，超市里年货一夜之间堆积成山。而在加拿大这边，每天照常上下班，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也不怪她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件事。 第116页 susan的中国话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语调有些古怪，程舟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她害羞地挠了挠脑袋，道谢后抱着电脑熘得无影无踪。 回到办公室，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吃晚饭，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嗡嗡一震。 「师姐，最近学习生活怎么样？」本科认识的低年级学妹突然在微信上发来问候。 大四的时候，程舟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学霸光环，由此导致的结果是直接或间接加了不少人的微信，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低年级的学弟学妹。 程舟顺手回覆：「还可以。」 她有点想不起来这究竟是哪一个学妹了，不敢妄自添加更多评论。琢磨着对方的微信名，她不禁思考，这位应该是想找她做课题的短髮女生，还是谘询出国事宜的那个小个子？ 上下翻看两人不超过两页的聊天记录，程舟认定这位应该是那个可爱的小个子女生。一年前她刚申请上博士，对方就主动请她喝奶茶，问了一下午出国的注意事项。 那家奶茶店的水果茶还真不错，程舟的回忆突然清晰。 学妹打字飞快：「嘻嘻，我最近准备申请加拿大的研究生，在考虑学姐你的学校，不知道院里哪个professor比较好呀？」 程舟：「这个取决于你的兴趣了。有机方向的话，mathieu挺好的；热力学方向，推荐韩老师；半导体领域的话，当然要选susan啦。」 出门在外，大家都是中国人，自然要多些互相帮助。程舟的热情骤然迸发，在心中酝酿了成吨的话想要和学妹一一道来。 学妹：「哈哈，那我发邮件问问mathieu今年招不招学生。」 程舟：「你喜欢有机啊。」 学妹：「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啦，哪个方向都行。就是觉得华人教授和女教授有点那个，你懂的。」 程舟：「……哪个？」她顿时无语了，咋又遇到了一个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典范。 学妹：「就是有点局限？哈哈，学姐这么厉害，不需要像我这样考虑得特别多。我问你哦，跟女教授读博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尴尬］」 程舟燃起了想把她拉黑的冲动，自己刚才这么殷勤干什么，结果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susan哪里不好了，学术界大牛，需要性别来给她下定义吗？再说了，susan也不一定看得上她呢。 程舟：「嗯，是有点不好。」 学妹：「具体怎么说呀？」 程舟：「都是女生嘛，容易在厕所里偶遇，有点尴尬。」 学妹：「……哈哈。」 隔着屏幕，程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她此时一定很无语，甚至还会怀疑程舟是个智障。 一股大仇已报的得意涌上心头，程舟自顾自地笑笑，关掉手机不再理睬她。 冬天天黑得很早，程舟磨蹭到五点多，窗外已经黑透了。正值周五晚上，大家归心似箭，此时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程舟和章凯两人在各忙各的，键盘的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突兀地迴响。 「要回家了吗？」章凯微笑着回头问。 程舟背好书包从他身边经过，点头示意：「是的，你不回去吗？」 「我一会儿再回去。」 「那周末愉快。」 「对了，舟舟。」章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仿佛生怕程舟就这样走掉。 「怎么了师兄？」程舟将迈向门外的腿收回，疑惑地问。 「额，也没什么，就是……」章凯喉结动了动，半天才继续说道，「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避嫌：「不了，晚上约了室友吃饭。」 「那好吧。」 程舟被章凯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像隐约感受到了某些莫名的感情。 她再次打算迈腿离开，章凯心急如焚，克制已久的情感脱口而出：「舟舟，我还挺喜欢你的。」 程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章凯，局促不安之余，还有些嫌弃：「师兄，我有对象的。」 哪怕自己是直的，也绝不可能答应他啊。 章凯面有菜色，窘迫得满脸通红。「我，我知道。」 那他还有脸问。程舟顿感尴尬：「我很喜欢她，所以，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很困扰的。」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别往心里去。」 沉默许久后，程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离开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暗示？」章凯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端正的五官霎时异常扭曲难看，「那天，笔掉在地上，是你故意弄掉让我去捡的不是吗？」 程舟瞠目结舌。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笔啊书啊诸如此类的小事，如果掉支笔都算是暗示的话，那susan天天转笔天天掉，是打算让全课题组的人为之倾倒吗。 「学长，笔掉在地上很正常吧，我可从没专门让你捡过。」程舟脸色非常难看，语气生硬又愤怒。 看着她满脸怒火的模样，章凯皱了皱眉，嚣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反正，」见程舟气沖沖地往门外走，章凯气势虽不如刚才，还是提高了音量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跟院里的中国人都说过了，你是我女朋友。」 攥着衣摆的手微不可觉地加重了力度，程舟闭目塞听一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第117页 章凯盯着程舟远去的背影，脸色缓和下来，轻蔑地笑了笑。 整理了一番心情，他正打算就此揭过，不料程舟突然折返回来，一脸冷漠地走进办公室，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学着他的语气，眯着眼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我刚把我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跟susan说过了。你要是敢就此为难我，下次我该打911了。」 温柔可爱的程舟宛如换了一副面孔，活泼可爱的天使摇身一变，成为张牙舞爪的小恶魔。章凯心里一惊，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你太过分了吧，这点事都告诉她。」章凯觉得程舟有些不可理喻。 「你胡编乱造的话也敢告诉全院的中国人，我就说个事实，到底是谁过分？」 他的女朋友？程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怎么会给这种人渣当女朋友。 章凯顿时慌了神，气愤过后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一时冲动的气话冒出来，程舟会不会意识到跟踪她回家，给她送花的人是他？他们现在是在加拿大，程舟要是因此真报了警，自己书还能不能继续读都是个大问题。 算他倒霉，这个女生实在是太狠毒了。 见章凯不再作声，程舟瞪了他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这些欺软怕硬的傢伙，还以为她真的好欺负吗。本科时候上过无数次当，她怎么会不长长记性。 筋疲力尽地回到家，程舟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想跟顾雅臻倾诉，又怕她因此担心。思来想去，她拿出手机，将事情的经过跟邹文和宋一萌讲了一遍。 邹文看到微信，立马给程舟打了电话，说如果程舟不介意早起早归的话，明天开始她就开车接程舟上下学，不给章凯单独接触程舟的任何机会。 程舟感动得不知所言，连声道谢，邹文只是笑着说以后要陪她早起送孩子上幼儿园了，希望程舟别介意。 宋一萌本科毕业后也跑来加拿大念硕士，同属于一个时区的她迅速给程舟发来无数个感嘆号，随后脏话连篇。 宋一萌：「你别急，我这就叫上顾雅臻，一起去打爆他的头。」 程舟：「喂，别别别！我已经解决了！」 宋一萌：「……你不会没告诉顾雅臻吧？」 程舟：「额……没有。」 宋一萌：「……完了，我刚约她要不要一起去打爆渣男的头。」 程舟：「……你快撤回！趁她还没起床！」 宋一萌：「她已经回我了［尴尬］。」 程舟：「……」顾雅臻为什么会起这么早啊！ 第64章 重逢 生无可恋地接受顾雅臻发来的视频请求，程舟在脑海中捋了捋思路, 打算轻描淡写地把整件事情一笔带过。 顾雅臻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看上去不安又克制。「舟舟, 发生什么了吗？」 排练了好几遍的话瞬间凌乱, 程舟东扯西拉地说了一通。讲到最后, 她都不太确定顾雅臻听懂了没。 顾雅臻一脸阴沉地点点头，侧过身子鼓捣电脑。程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小心翼翼地问：「猪猪，你在干什么呀？」 「小猪猪等我一下。」顾雅臻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 认真的表情不禁让程舟以为她在选购实验试剂。 五分钟后, 顾雅臻回过头来，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后天下午到加拿大。我来陪你。」 程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笼罩着，震惊之余还有些心疼钱：「你现在买明天的机票那得多贵啊，一个月的工资说没就没了。」 「退改签要收手续费, 来不及了。」顾雅臻淡然回答。 「你……实验不做啦？」程舟又有点头疼。 「大过年的做什么实验。」 说得好像她过年没做过实验一样。 「你难得过来一趟，大冬天的没什么地方玩。我本想着夏天再让你过来, 我们一起去海边度假的。」程舟遗憾地说。 顾雅臻眨眨眼, 终于浮出笑意：「外面再好玩，哪有你好玩。大冬天的正好不用出门, 在家专心玩小猪猪。」 「哼。」程舟见说不过她，最后选择了卖萌回击。 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想法蓦然闪现，程舟偷偷瞥了眼顾雅臻垂在桌上的手，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 「那……那我明天去剪个头髮。」程舟羞涩地说。 「那我明天带上化妆品, 在飞机上化个妆。」顾雅臻高兴地回应。 程舟哑然失笑：「你已经够好看啦，还化什么妆。」 「不行呀，半年没见，要隆重些。」 打扮得再隆重，最后还不是要和衣服一起卸掉的，程舟默默地想。 「不行不行，」她连忙摇头，「你注意一下别太美啦，不方便的。」 顾雅臻顿时得意起来：「小猪猪担心我太美了，会有很多人找我要微信吗？」 程舟夸张地嘆气摇头，笑着揶揄道：「你想太多了好不好。最近海关查得严，打扮得太精緻容易被当成代购，开箱检查什么的多浪费时间啊，我还要在机场外面等你呢。」 「……哦。」顾雅臻撇撇嘴，不甘心地垂下头。 「那好，」顾雅臻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为了保险起见，我不仅妆不化了，还要穿得朴素些，明天我就穿身运动服，提个蛇皮袋，哼。」 程舟沉吟片刻，煞有其事地说：「也不保险，不懂的还以为你拖了一箱土特产，最后还得开箱检查。」 第118页 顾雅臻抬手扶额，不想再看程舟。见顾雅臻吃瘪，程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满怀着见面的期待，程舟今日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光。与顾雅臻视频结束后，她欢快地哼着歌，将家从里到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把被单和松鼠娃娃丢进洗衣机里清洗了一遍。 晚些的时候，王新璐回来了。听说顾雅臻后天要来，王新璐心领神会，表示接下来几天要去女朋友家住，给程舟和顾雅臻营造一个良好的恋爱环境。 「隔音不好，我知道的。」王新璐笑得鸡贼。 程舟：「……」感觉被报復了是怎么回事。 大扫除后瘫在椅子上休息，程舟看见宋一萌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宋一萌：「舟舟，你别担心，我明天就来找你！」 宋一萌：「人呢？我去买车票啦？买几点的比较好？」 宋一萌：「买好了，明天中午到汽车站，记得来接我哟。」 程舟目瞪口呆，感动之余还有些……失落。 她赶紧回覆：「能改签吗？」 宋一萌：「开什么玩笑，我这又不是飞机！你不想我来吗［再见］」 程舟：「好啦好啦，我说改签呢，又不是退票。」 宋一萌：「明天不方便吗？」 程舟：「也不是，就是我家顾雅臻后天要来看我了呢［害羞］」 宋一萌：「……你够了，能不能不要虐狗？我偏要明天来，你等着。」 程舟：「……」春宵一刻值千金，她现在真的好想哭。 ---------- 翌日，程舟坐邹文的车去学校。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章凯看在眼里，顿时心下瞭然，再也不敢造次了。 中午，宋一萌背着旅行包出现在市里的汽车站，一见面就给程舟来了个熊抱。 「渣男在哪里，我们去收拾他！」 程舟哭笑不得地拽住她的袖子：「我早就解决啦，他今天屁都不敢放。」 宋一萌有些惊奇，她的好友最近越来越强势了，不再是高中那个遇事只会嘤嘤嘤的小可爱了。 「爱的力量？」宋一萌精闢地总结。 程舟白了她一眼：「你的力量。」 宋一萌嬉皮笑脸地说：「可惜了没录下来，真想把刚才的话发给顾雅臻。」 「发什么发，」程舟拉着她往购物中心的方向走，「去吃炸鸡，我请客。」眼下吃饭要紧，她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喂，你昨天不是说要带我吃德国猪肘子的吗？」宋一萌记性可好了。 「等明天顾雅臻来了再去呀，今天我们先将就一下。」程舟面不改色地说，脸皮厚到令人髮指。 于是，宋一萌不情不愿地哀嚎了一路，从中午叨叨到天黑：「你居然用十刀一份的肯德基二人餐打发我？肯德基？」 程舟躺在床头敷着面膜玩手机，认真地问：「你不觉得，购物中心里别的菜看上去都没肯德基好吃吗？」她才没有虐待远道而来的好友呢。 宋一萌：「……好像还真是。」 转眼又过一天。 程舟给邹文付了八十刀，让她带自己和宋一萌去机场接顾雅臻。邹文不愿收这笔钱，程舟却一再坚持，不想破坏了私人接送机的规矩。 站在人来人往的接送机大厅里，程舟把手揣在兜里，不一会儿手心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莫名有些恍惚，甚至对自己此刻站在此处感到惊奇和怀疑。 这不会是梦吧？程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拍啥呢？哎呀，你最瘦了，不要再按摩了。」宋一萌一脸嫌弃。好友昨天就在敷面膜以及各种护肤，还躲在洗手间鼓捣了快一个小时，害得她在门外浮想联翩。 程舟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按摩脸就会变瘦吗？」 「是啊？」宋一萌不确定地点点头。 「那按摩胸为什么会变大？」 宋一萌：「……爱的力量？」 真是无法反驳。 程舟与宋一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埋头在手机上刷新航班信息。等到「航班抵达」四个字映入眼帘，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几分钟后，顾雅臻发来微信：「刚着陆，在等着下飞机［呲牙］。」 程舟心情雀跃，立马回覆：「［亲亲］坐了这么久，累不累呀？」 顾雅臻：「不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感觉还能跑五圈［可爱］。」 程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笑得一脸桃花。宋一萌在一旁无语到睁不开眼睛，啧了好半天。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程舟焦急地看着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旅客，伸长脖子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早知道这么不好找人，昨天就该做一个接机牌。」她有些懊恼地说。 「你想显眼一点啊，很容易啊，我把你扛在肩膀上，绝对够显眼。」宋一萌又开始调皮捣蛋了，蹲下抱住程舟的腿就要往上抬。 「你你你……放手啊！」程舟负隅顽抗，生怕被宋一萌摔成脑震盪。她还没见到顾雅臻呢，她才不要变傻！ 挣扎之中，鼻尖绕上熟悉又好闻的淡淡清香，带着温度的柔软唇瓣贴上脸颊，随即又迅速离开。 程舟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开，持续不断地轰轰作响。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一丝缱绻轻柔的笑：「被我抓到了。」 第119页 她勐然回头，看见顾雅臻眼中含着笑，看好戏一般地盯着打闹在一块的两人。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熟悉又陌生，不再隔着冰冷的屏幕，只要轻轻抬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碰到它。 程舟心头一热，条件反射一般地从宋一萌的怀抱里抽出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顾雅臻香气四溢的怀抱里。 顾雅臻伸手回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 只是，有些人的时间是不会停的。宋一萌后知后觉地站起身，看到腻歪在一起的两人，牙又开始酸了。 她这个电灯泡的瓦数好高哦，这般义无反顾地发光发亮，想想都能被自己感动。 程舟埋在顾雅臻的怀里不愿分开，连饭都不想去吃了。她设想了无数次两人见面的场景，有许多的话想要跟她说，等到两人真的见面了，却是无声胜有声。 「我要吃猪肘子！」宋一萌在身后大声抗议。 「那就去吃猪肘子？」顾雅臻贴在程舟耳边柔声说道。 「嗯。」程舟在顾雅臻怀里蹭了蹭，小鸟依人的模样看得顾雅臻心尖发颤。 「天哪……」宋一萌捂住胸口，作口吐白沫状。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霸气的程舟吗？ 第65章 客气 从机场回到市里后，三人去了当地有名的德国猪手店, 点了两个招牌猪手以及一碟沙拉。当两个插着大餐刀的巨型猪手端到桌上, 程舟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点多了。 程舟坐靠近猪手的中间位置, 热心地给大家切肉, 顾雅臻则不动声色地一直给程舟的碗里夹肉。 最后三人吃了一个半猪手后, 就再也吃不下了。程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抬手结帐。 提着打包盒从猪手店出来, 人行道的路面反光得像一片大型熘冰场。「我还想着今天暖和些，居然下冻雨了。」程舟才抱怨了两句, 踩在人行道上靴子便不自觉地开始打滑。 勉强平衡好自己后, 程舟低头瞥了眼顾雅臻脚下不防滑的运动鞋，便自觉地挽住她的胳膊, 把她往马路上边沿上引。 「舟舟，让我抓住你的书包。」宋一萌在身后叫唤，她已经不指望可以占领程舟身边的位置了。 「你抓稳了。」程舟说道, 随后伸手将顾雅臻护在远离马路的一侧。 不似人行道，马路上散了盐, 并没有大面积的结冰, 再加上小路上车流量少，市区车速慢, 路上走着的行人倒也是不少。 顾雅臻把程舟的关心体贴看在眼里，眉眼弯弯，笑意满满。 三人相互牵扯着，还拖个大行李箱, 艰难挪回家时，早已精疲力竭。宋一萌直接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滚，半天也不肯起来去洗澡。 顾雅臻需要倒时差，此时半眯着眼睛，面有倦色。程舟看着心疼，马上上楼拿了备用的睡衣，让顾雅臻先去楼上的洗手间洗澡。 两人先后洗漱完，宋一萌见无处可逃，才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睛，拿了毛巾睡衣去洗澡。「我今晚睡哪儿呀？」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洗手间方向走，边走边问。 「打地铺。」程舟不假思索地回答。 「what？」宋一萌精神突然恢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迅速转身，「不行，我要睡你俩中间。」 「你快去洗澡吧，」程舟噗嗤笑出来，「我跟室友说好了，她不介意让你睡她的房间。」 宋一萌这才放心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程舟回到床边，此时顾雅臻正坐在床上看文献，半眯着眼睛犯困，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几次都快栽到电脑里了。 「这么勤奋呀。」程舟爬上床，坐到顾雅臻身后，像八爪鱼一样地紧紧圈住她，久违的幸福温暖浮在盈着皂角香的空气里，「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啦，学习不急这一时的。」 「嗯。」顾雅臻合上电脑，回过身子将程舟抱起，让她挂在自己身上。 直勾勾地抬头盯着程舟眼中的流光溢彩，顾雅臻勾唇笑得一脸温柔，缓缓迎上轻触眼前之人的粉嫩薄唇。 「我突然不是很困了。」她的声音慵懒随意，却又让人着迷。 程舟警觉地听了听洗手间的动静，听见哗哗流水声有规律地响动着，这才心安理得地说：「那……我们做什么呢？」 「玩小猪猪。」顾雅臻调笑道，她扣紧程舟的腰，直起身子向前倒去。程舟稳稳地向后落在柔软的大床上，心脏砰砰直跳。 「不玩小猪猪，我们玩别的。」程舟仰头认真地亲吻顾雅臻，手则不安分地向她的臀部滑去。 顾雅臻宠溺地点点头，沉醉在两人久违的唇齿交缠中。 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容易，程舟心中狂喜，支撑着胳膊正欲翻身，刺耳的开门声霎时响起。 程舟被吓得不轻，连忙松开在顾雅臻身上为非作歹的小手。意识到开门声来自房门外的洗手间，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长舒一口气。 「舟舟，我忘记拿短裤了！」宋一萌喊道。 程舟赶紧起身穿拖鞋：「我这就去给你拿。」好气哦，澡都没洗完，中途要什么短裤。 宋一萌的短裤落在了楼下的背包里，程舟蹭蹭下楼，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条符合要求的。拿着短裤急忙给宋一萌送去，程舟回到房间关上门，顾雅臻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时差的力量实在是强大，顾雅臻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摘，头也没枕在枕头上。看样子是无意识的秒睡。程舟委屈地嘆了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顾雅臻挪到枕头上，给她摘掉眼镜，盖好被子。 第120页 顾雅臻难得睡得香甜，程舟拉着她做了一系列大幅度的迁移动作，她居然连眼皮都没有动。 都怪自己太心急，程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顾雅臻身子这么虚，这几天应该多休息调整才是啊。 程舟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楼给她收拾行李箱。 硕大无比的国际长途行李箱内，换洗的衣物用品只占据了不到二分之一的位置，鼓鼓囊囊的行李箱里塞满了零食和未拆封的生活用品。 将一大袋辣条、烤冷面皮、果干、软糖等吃食整理出来，程舟咽了咽口水，幸福得一阵眩晕。 哎，早知道就晚点刷牙了。 行李箱底下垫了好几本小说和教科书，都是程舟跟她提起过的，很贵或者这边买不到的中文书。行李箱的小格子里还塞了几个手机壳和贴膜，各式厨房神器也没被落下。 程舟心里美滋滋的，干劲十足，不到十分钟就将行李箱收好，零食生活用品合理归位。等到宋一萌洗好澡出来，零食早已藏得好好的，不留一丝蛛丝马迹。 「干啥了这么高兴？」宋一萌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来找我玩，我高兴。」程舟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可真是见鬼了。」宋一萌无语地耸耸肩，与程舟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程舟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顾雅臻正用一边胳膊支撑着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早安。」顾雅臻笑着说，声音轻柔婉转。 卷着被子懒散地侧过身子，程舟滚进顾雅臻的怀里，抬腿搭上她的腰。「你什么时候醒的呀？」 「四点半。」 程舟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现在是早上七点。顾雅臻居然暗中观察了她这么久。 「我这么好看吗？看这么久也不腻哦？」 「不腻啊，」顾雅臻一脸认真，「比文献好看多了。」 对哦，顾雅臻学习的时候，可以连着五六个小时不挪窝。 顾雅臻随即笑得不怀好意：「半年不见，你睡觉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两个半小时内，你哼哼了五次，翻身了六次，踢腿七次，摸了我八次。」 这个莫名其妙的等差数列，一听就不太可信。「我不听我不听。」程舟低声嚎了几声，羞窘地用脑袋狂蹭顾雅臻的脖子，无意识之中，蹭的部位越来越低。 「还蹭？」顾雅臻抓住程舟的手腕，摁住她的脑袋，「你再蹭，我要把持不住了。」 「那就别把持呀。」程舟突然不打算要脸。 「你不是说板房隔音效果不好吗？」 「……哦。」程舟小声嘟囔。宋一萌就在隔壁睡觉，这点脸她还是要的。 放弃执念，程舟在顾雅臻的牵引之下起身去洗漱，下楼做早饭。等到宋一萌懒洋洋地走到餐厅时，桌上多了三份加蛋加火腿的烤冷面和鲜榨橙汁。 「舟舟，我能不能也和你同居啊。」宋一萌两眼放光，充满了对顾雅臻的羡慕。蠢蠢欲动地伸手去够烤冷面的碟子，程舟迅速制止了她：「这份不是给你的，变态辣的那份在对面。」 「这你都想好了。」宋一萌眉笑眼开，飞速闪到对桌。 两人交谈之间，顾雅臻走进餐厅，径直坐到了刚才那份烤冷面前。拿起筷子夹起面，一旁的宋一萌突然发现顾雅臻的面里有菠菜。 胆战心惊地挑了挑自己的那份面，看不见任何绿色植物的存在后，宋一萌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程舟：「为什么要在烤冷面里放菠菜啊？」好黑暗啊。 「比较健康呀。」程舟回答，也从自己的面里挑了根菠菜放进嘴里。 这其实原本是顾雅臻的习惯，一天不吃青菜，她就心里不舒服。以往做实验的时候，她虽然吃饭不讲究，但晚上回寝室都会煮点青菜吃或者生吃西红柿。久而久之，程舟在她的耳濡目染下，将饮食习惯改得面目全非。 宋一萌表示不能理解，继续埋头收拾碗里的烤冷面，吃到一半，她这才品出了一丝异样：「舟舟啊，你为什么不在意我的健康啊。」 程舟无语地看着捶胸顿足的宋一萌，用眼神表达了对她没事找事的嫌弃。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顾雅臻停下筷子，转过头问宋一萌：「你要吃菠菜吗？我给你再煮点。」 「额……不用了谢谢。」宋一萌吐了吐舌头。她就开开玩笑，顾雅臻为什么把她的话当真了。 「别跟我们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顾雅臻擦擦嘴，执着地跑去厨房煮菠菜。 「真的不……」宋一萌手忙脚乱地对着顾雅臻的背影喊。她究竟什么时候跟程舟客气过啊，她只是真的不喜欢吃菜啊。 程舟看着无比拘束的宋一萌，笑得前仰后合。顾雅臻又开始一脸严肃地皮了，还把宋一萌整得一愣一愣的，毫无察觉。 「你给我吃完，多吃菠菜健康。」程舟将刚端上来的菠菜推到宋一萌面前，威胁道。 宋一萌不情不愿地咽下菠菜，生无可恋是她今日的主题。好不容易吃了个七七八八，顾雅臻再次站起身，礼貌地问：「还要再来点吗？」 「不！我真的吃饱了！」宋一萌伸出五指，幻想着自己的手臂能够伸长，然后把顾雅臻一把拽住。 「不用客气的。」顾雅臻说，随后转身走去厨房。 宋一萌：「……」她再也无法直视客气这个词了。 第121页 第66章 改变 吃完早饭后，顾雅臻主动把碗碟拿去洗, 宋一萌想要帮忙, 却被程舟热情地拦住：「别跟我们客气, 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宋一萌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顾雅臻在这儿, 她肯定要冲上去拍打程舟。「你够了啊！我现在连喝水都有菠菜味。」 「力气有变大吗？」顾雅臻冷不丁地冒一句。 「这……我又不是大力水手……」宋一萌有些尴尬，尽己所能地想要挤出一个笑脸, 最后却比哭还难看。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冷了，她接不住啊。 正琢磨着如何缓解尴尬的气氛, 身旁的程舟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程舟噗地笑出声, 随后赶紧咬唇忍住。乐呵呵地走到正在洗碗的顾雅臻身后，她搂紧对方的腰, 埋头颤抖不已。 显然是笑到无法自拔。 宋一萌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好友的迷之笑点感到担忧。她想起了自家爱讲冷笑话的老头子，餐桌上一个笑话猝不及防地甩出来, 得到的总是全家的沉默不语，以及妈妈独自一人的捧腹大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 简直太肉麻了。 只可惜肉麻的那人对她这道审视的目光浑然不知, 好不容易笑够了以后探头到女朋友身侧，声音还无意识地变温柔：「洗碗辛苦啦。」 噫。 宋一萌轻咳一声, 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单身多年过得有滋有味的，怎么一看见她俩，就突然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 将古怪的念头迅速从脑海中祛除，宋一萌晃了晃脑袋, 默默上楼收拾行李。 宋一萌明天有早课，今晚必须要赶最后一班汽车回去。因此，程舟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对她的态度好到飞起，仿佛在供着一个祖宗。 开着租来的小破车，程舟带着宋一萌与顾雅臻去了邻市的森林公园兜风。沿着山脉边的公路前进，冰封雪国的湖光山色缓缓展开了素雅苍茫的画卷。皑皑冰原、高耸雪峰，万籁俱寂之中却又不失灵气秀美，伴随着倾泻进来的暖暖斜阳，三人有说有笑，舒适又惬意。 宋一萌想要程舟把车开到结冰的湖面上玩，被程舟果断制止了。「我怂。」她把方向盘握得死死的，小心翼翼地停在了湖边的小路上。 开门下车，宋一萌熘得飞快，直直地倒地躺在湖面厚厚的积雪上，湖面迅速多了一个人形雪坑。 顾雅臻牵着程舟走在后头，看到宋一萌的滑稽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立马回头跟程舟说：「我们去把她埋了。」 听力很好的宋一萌：「？？？」什么仇什么怨啊。 程舟点头如捣蒜，在三十厘米厚的雪堆里手脚并用地踉跄疾行，抬手就砸了宋一萌一身雪。 「喂，舟舟你够了啊。」宋一萌条件反射地护住脸，挣扎着想要起身。刚才真是白感动了，程舟对自己的宠爱果真持久不过两小时。 「看招！」宋一萌坐起身子，扒了一块雪捏成雪球，直直砸向程舟的脑袋。只可惜表层的雪不够湿润，还没来得及完成应有的使命，就在空中散成花瓣，落在程舟的羽绒服上。 程舟拍了拍手臂上的雪，笑着做了个鬼脸：「不行了吧。」 宋一萌捂脸躺下，作举白旗状。程舟正欲向前捕捉战俘，不料宋一萌勐然抬起胳膊，朝程舟近距离砸了个雪球。 冰冷刺骨的雪渣沿着外套领口滑进衣服里，程舟尖叫一声，跳着打了个寒颤。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幽幽迴响，可怜弱小又无助。 这回轮到宋一萌得意了，嘴里是止不住地嘲笑：「怎么样，透心凉了吧。」 只是，她还未笑够三秒，身后一个大雪堆噼头盖脸地砸了她一身，把她砸得一脸懵逼，呆滞地思考人生。 「新年快乐。」顾雅臻拍了拍手上的雪花，镇定自若地说。 程舟看了看手錶，现在正好是国内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新年快乐！」她顾不上寒冷，满脸笑意地上前给宋一萌补了一块雪。 「不带这样的。」宋一萌哀嚎，在雪地上打着滚不愿意起身。这两个幼稚鬼，居然合起来欺负她孤家寡人，还有没有点同学爱了。 「好啦好啦，」程舟收敛起玩笑，伸手将宋一萌拉起，给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我们回车上喝热巧克力，吃甜甜圈。」 宋一萌这才重新堆起笑脸，搭着程舟的脖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绕着公园的推荐参观路线游玩一圈后，她们又驱车前往附近的小镇，在镇上仅有的餐厅里吃了简陋的可丽饼和面包圈。 走出餐厅，三人一致认同这家小店的食物难吃到了极点。 「薯条都炸焦了，面包圈还有股苦大蒜味。」宋一萌撇撇嘴。 「可丽饼倒也还好，就是个煎饼果子，可是八十块人民币也太贵了吧。」程舟哭穷。 「跟舟舟做的食物比差远了。」顾雅臻补充。 「真乖。」程舟笑眯眯地看着顾雅臻，抬手抚摸她的脑袋。 宋一萌已经做到了熟视无睹，没有再挤眉弄眼地发表任何意见与建议。 「这附近就没有像样的餐厅吗？」宋一萌问。 「不知道呢，猫途鹰里推荐的总共没几家。」程舟无奈地耸耸肩。 「你会开车诶，之前就没和同学来过？」宋一萌好奇地问。换做是她，风景如此优美的国家森林公园，她巴不得每周都来散散心。 第122页 「没有呀，」程舟摇摇头，「我这半年多什么景点都没去过，就留着你们过来一起看。」 顾雅臻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悄悄地在口袋里捏了捏程舟的手心。 「我看啊，才不是为了等我。」宋一萌揶揄道。 下午的剩余时光，三人在当地的博物馆看了原住民的雕塑与文化展览，顾雅臻研究得仔细认真，时不时拿出手机查单词、做记录。而程舟和宋一萌则兴致缺缺，漫不经意地看了一会儿后，耐不住熘去休息区玩手机，对着微博上各种年夜饭图片流口水。 「晚上想吃中餐吗？我请你们。」顾雅臻看完展览后，拿着刚买的三瓶饮料走到休息区，递给埋头玩手机的两人。 「好啊，我想吃火锅，还要买奶茶喝。」宋一萌开心地接过汽水，「你掏钱的样子真帅。」 顾雅臻心虚地看了看程舟，笑得有些羞涩。 「……你就不能客气一下吗？」程舟无语地教育宋一萌。 「客气啥，反正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宋一萌眨眨眼。再说了，顾雅臻今天护妻心切，差点没把她给砸傻，让她破费是应该的。宋一萌迅速用道理说服了自己。 一到冬天，大家的爱好除了睡就是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更是首选。中国新年的夜晚，市里的火锅店挤满了人，三人排队等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吃完，又急急忙忙地往汽车站的方向赶。 依依不捨地分别，程舟给宋一萌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约定好下次春节要去宋一萌的城市过年。 「我们回去做什么呀？」去家附近的租车行还了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程舟撒娇问道。宋一萌回去上课了，她多少有些伤感，但往好的方面想，她和顾雅臻终于过上二人世界了。 「回去看文献。」顾雅臻不紧不慢地说，「过几天要给李老师整理一份报告，时间挺紧的。」 「哦……好吧。」程舟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顾雅臻伸手捏了捏程舟冻到发红的小脸，平静的脸上泛起波澜：「哼。」 程舟：「？？？」干啥呢，学个习还傲娇了。 「谁让你抱别的女人，还让别人搭你的肩膀。」顾雅臻小声嘀咕，傲娇又不满。 「啊？」程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可是……」她和宋一萌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可以说从未有过弯的自觉。 「直舟舟。」顾雅臻调侃道，「我今晚也直给你看，专心学习科学文化知识。」 大晚上的，直个什么劲呀。程舟哭笑不得，焦急地跳起说：「别生气嘛，我以后不敢啦。」 顾雅臻侧过脸看了程舟一眼，随后继续自顾自地低头看路，看似生气，却抑制不住眉毛上扬，嘴角轻勾。 「真的不敢啦，好嘛好嘛？」程舟委屈巴巴地嗫嚅道，揪着顾雅臻的胳膊不放。 顾雅臻被哄得高兴，脸上迅速恢復活力，自鸣得意的模样看着有些欠打：「弯回来了。」趁着夜里的小路上无人经过，她暗搓搓地伸手抚上了程舟的腰侧。 耍流氓还带台词，太不要脸了。程舟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甩开顾雅臻的手。心脏牵引着某处怦怦乱跳，她此时头皮发麻，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发颤。 「你……」程舟停住脚步，一脸埋怨，「你等一下。」 顾雅臻疑惑地回过头，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走不动……腿软。」 「那我背你。」顾雅臻二话不说，半蹲着身子示意程舟上去。 程舟搂住顾雅臻的脖子，抬腿用膝盖顶了顶她的屁股：「不要，路上滑，你要是摔个屁股蹲，还不是我最疼。」 顾雅臻不好意思地笑笑，只好作罢。最后两人磨磨蹭蹭地前后牵引着挪回了家。 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程舟选择直接挂在了顾雅臻身上，迟到的热吻席捲而来，两人缠绕着坐到椅子上，隔着衣物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 「你别动。」程舟唿吸急促，按住顾雅臻的肩膀，不允许她换位置。 「我要去洗澡啊。」顾雅臻伸手将程舟的额角的乱髮捲到耳后，笑着说。 「一起洗。」程舟用容不得拒绝的语气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浴室够大，浴缸我也消毒过了，好用得很。」 顾雅臻：「……」女朋友刚才还乖巧得像只小猫咪，现在突然变成小老虎了？ 程舟得意地蹭了蹭顾雅臻的鼻尖，趴在她耳边低声调笑：「我答应过要补偿你的，期不期待呀？」 「也就那样吧。」顾雅臻坐直身子理了理凌乱的衬衫领口，口是心非地回答。秀美瘦削的轮廓搭配云淡风轻的神情，看得程舟心里痒痒的。 哼，竟敢不期待，这是在质疑她的水平么。 「来，我帮你洗。」程舟拽着顾雅臻走到浴室，一把扯下她的衬衫，抱着她就是一阵浓情蜜意的耳鬓厮磨。 「你不是……要帮我洗吗？」顾雅臻蹙眉咬着唇，双手向后死死抵住洗手台。 程舟看她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这不还在给浴缸放水吗？莫要辜负好时光。」 「你浪费水资源……不环保。」 「我可环保了。现在让你满意了，你回头做科研的时候才能干劲十足。到时候研发一些低能耗半导体器件出来，那才是真的保护地球呢。」 第123页 「哼……狡辩。」 「还不是跟你学的。」 「这……唔……」 程舟用行动堵住了她的嘴。是时候让顾雅臻深入了解一下她这段时间的改变了。 第67章 工作 意犹未尽地洗好澡从浴室出来，两人交缠着再次滚到了床上。大汗淋漓地回过神, 程舟依偎在顾雅臻身边, 疲惫又惬意。 「舟舟怎么换性子啦？」顾雅臻揉着程舟的腰, 调侃地说。 「一直这样啊, 潜能没激发而已。」程舟扬扬眉, 「你不喜欢嘛？」 或许是许久没有亲密过了，某人脸红红的, 笑得羞涩可爱。「喜欢呀，我的潜能也才激发而已啊。」 「你的什么潜能呀？」程舟忍不住逗她, 想听她亲口说出一些好玩的话来。 谁知道顾雅臻笑而不语。 真是没意思。程舟灵机一动, 乐呵呵地爬到顾雅臻身上，笑着诱导她说道：「你是一个未施加电压的场效应电晶体, 所以你现在的状态是？」 「休眠状态。」顾雅臻回答。 「喂，半导体高材生，你的回答太不专业了吧。」程舟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颇为不满。 「关闭状态？」 「诶，不错, 接近正确答案了。」程舟满意地点点头, 「用一个数字来回答。」 「可是我分明有电压，你是电, 正在压着我。所以我是开的状态，」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我是1。」 「切，我怎么就是电啦？」程舟摇摇头, 「你是0！」 「好啦，你不是电，你是半导体。」顾雅臻眯了眯眼。 「所以你就可以天天研究我了吗？」程舟笑得一脸桃花。 顾雅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的，不过你体内受主杂质数量太多，所以你是p，p型半导体。」 「我才不是p……」程舟吃了瘪，气鼓鼓地从顾雅臻身上滚下来，蜷起被子装睡。 顾雅臻柔声哄了好半天，程舟才勉强松开手里的被子，让顾雅臻亲亲抱抱她。 有顾雅臻在身边的夜晚，难得睡得安心沉稳。第二天一觉醒来，程舟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身下一片冰冷的潮湿。 大姨妈居然提前造访了。程舟赶忙坐起身，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果然一片猩红。 顾雅臻此时不在身边，她一大早就起床下楼学习去了。 「猪猪！」程舟在房间里委屈地喊。她没穿衣服，匆忙抽了纸巾在身上胡乱地擦了擦，下床蹬了拖鞋往外走。 顾雅臻在楼下应了一声，随后咚咚跑上楼。「怎么提前来啦？你先去换卫生巾，我去给你拿一套新衣服。」 程舟走进浴室简单沖了个澡，顾雅臻中途推门进来，给程舟递衣服、擦身子。 「姜水给你煮上了，一会儿下楼喝。」看着程舟换卫生巾，顾雅臻有些紧张地问，「肚子疼不疼？」 「有点胀，还没到疼的时候。」程舟回答。 别人都说，找个女朋友的好处之一就是，她可以切身体会痛经的生无可恋，从而更加关心体贴经期的自己。只是，这句话只对了一半。顾雅臻对痛经毫无体会，第一次看到程舟脸色苍白地卧床不起时，她简直吓一跳。 真是让人妒忌的体质。不过，顾雅臻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依旧十分体贴她，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以往程舟来月经的第一天，别说是所有的体力活，她甚至把课题和作业也帮忙做了。 这也是找一个同专业方向的学神女朋友的好处之一。程舟每月的这天就可以无所事事，专心躺床上看小说玩手机，以此分散在疼痛上的注意力。 只可惜出国后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且不说没人照顾，还得忍着疼痛去上学。 「卫生巾的大小是不是不太对？」顾雅臻问。女朋友第一天量很多，这么小的卫生巾用起来很不方便。 程舟撇撇嘴：「没办法，这边卖的卫生巾都偏小，晚上总是弄脏裤子。」 「为什么呀？」顾雅臻有些惊奇。 「这边人基本上都用棉条呀。我之前买过一盒，感觉……好像放的位置不太对，走路的时候总是很不舒服。」 「我来帮你放。棉条在哪儿？」顾雅臻一脸认真地说，「我可有放进去的经验了。」 程舟：「……」她顿时一个激灵，身下血液汹涌而出。都这个时候了，讲什么黄段子。 顾雅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给程舟换棉条。程舟看着她专心致志的脸，不禁羞窘得满脸通红。 「猪猪对我真好，亲一个。」程舟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顾雅臻眯起了眼睛，有些飘飘然，又有些伤感：「要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有的时候，一想到你在这里疼到冒冷汗，也没人照顾你，我就很难过。」 「还好啦，我这半年过得好好的呀。」程舟安慰她。 「哪里好了？有人欺负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顾雅臻脸色有些阴沉。 程舟沉吟片刻，柔声回答：「可我最后都自己解决了呀。我其实很高兴的，出来后自己比以前勇敢坚强了好多，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啦。」 「好吧。」顾雅臻长舒一口气，「明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过来陪你了。」 「嗯。」程舟简单回应。她其实不太清楚顾雅臻要如何过来。过来找工作吗？如果是，那会是什么样的工作？ 第124页 加拿大工业不发达，她不觉得本地有什么对口的公司适合顾雅臻。 两人下楼吃了简单的早饭，程舟吃了止痛片，随后提议回学校逛一圈。顾雅臻有些不情愿，希望程舟能够待在家休息。但程舟早上和susan约了讨论，本来就该去学校，顾雅臻最后只好妥协，给她梳头穿毛衣，抱着她走到门厅，再帮她穿鞋系围巾。 好幸福啊。程舟一阵眩晕，久违的宠溺包围着她，自立自强舟瞬间小鸟依人。 来到学校，susan还没有来上班，程舟于是带着顾雅臻在学院楼里逛了一圈，还顺带参观了组里的实验室。 回到办公室，邹文也恰好在，三人便围在一起愉快地聊了会儿天。 邹文与顾雅臻做的领域很相近，相互阅读过对方的文章，如今见到真人，好奇又惊喜。更巧的是，两人业余爱好都是拉小提琴，只不过顾雅臻拉琴很多年，而邹文是跟着儿子一起学琴的初学者。 两人相谈甚欢，程舟从未见过顾雅臻能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聊这么久，尽管依旧是礼貌克制，但已经足够让她惊奇欣慰了。在一旁听着催眠的科研与艺术，来姨妈的副反应开始零星发作，程舟最后困得躺在顾雅臻大腿上，不知不觉开始犯迷煳。 柔和的两道女声在模煳的意识之间穿插着，程舟依稀听见两人从半导体聊到组里的招生状况，再到加拿大的就业形势，好像还挺欢。 头脑逐渐沉重，她被轻柔地移动到一个舒服的背枕上，随后一件松软的大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再次沉沉地睡着了。 等她清醒过来，止痛片的药效已过，尽管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却依然在隐隐约约地酸胀。 「我想吃冰淇淋。」程舟挣扎着坐起身，可怜巴巴地拽住顾雅臻的袖子。 「不，你不想。」顾雅臻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此时正拿着一沓文献在学习。 「哦。」程舟迷煳地点点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吃冰淇淋，只是想单纯地作一下。 邹文在一旁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字，见程舟醒来，抬眸笑了笑：「舟舟饿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也好，」顾雅臻表示同意，「中午我请客。」 程舟霎时清醒过来：「诶，我睡多久了？我和susan早上还约了讨论的。」 「susan刚才来办公室了，看你今天不太舒服，就没敢打扰你。她把时间改到明天了，让你下午回去休息。」邹文说。 程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安心睡过去了呢。早上真是白来学校了。 三人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汉堡和炸鱼薯条，顾雅臻和邹文还各点了一杯鸡尾酒。程舟不能喝冷饮，一脸不情愿地在一旁独酌白开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多余的小宝宝。 吃完饭后程舟便回了家，跟顾雅臻躺在床上，慵懒地消磨午后时光。尽管窗外寒冷刺骨，却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两人拉开窗帘沐浴在阳光下，太阳照在肚子上暖洋洋的，恼人的不适酸胀顿时减轻了不少。 「你喜欢待在这里吗？」程舟拨弄着顾雅臻的深色长髮，小心翼翼地问。 顾雅臻凝望着天花板，垂手摩挲着程舟裸着的小肚子：「嗯，喜欢和你一起的生活，吃你做的饭，和你聊天，陪你学习，每天都很安心舒服。」 「那你开始考虑找工作的事情了吗？」程舟顺势往下问。 「考虑了呀。」顾雅臻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打算过来做什么呢？」 「过来做你的贴身管家。」 程舟：「哦……」这么高级的管家她可请不起。再说了，顾雅臻这个工作狂魔要是哪天清闲下来了，多半会抑郁。 顾雅臻见她无奈，笑着侧身抱住她，声音轻柔如潺潺山泉：「别担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我和susan商量过了，明年毕业后我就来你们组做博士后。」 「真的？」程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没逗我？」 「干嘛逗你？今天早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去和susan聊了聊，她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口头offer。」顾雅臻扬起一边的眉梢，「我答应过你的，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程舟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着，情不自禁地在顾雅臻的脸上吧唧一口。「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雅臻贴近她的脸，眼睛深邃又坚定，认真的模样好似宣誓：「当然不是。所以啊，你接下来一年多要乖乖的，不可以和别的漂亮姑娘好。等我过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程舟的眼眶有些湿润，痴痴地看着顾雅臻在阳光下唯美纯净的脸庞，心底某个角落里的一切空虚不安被快乐迅速盈满。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第68章 回家 后面几天，程舟请了一周的年假, 带着顾雅臻在省里开车逛了一大圈, 从尼亚加拉大瀑布、千岛湖小镇一直玩到了渥太华的丽都运河。 冬天很冷, 在外面吹风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除了看景点与玩一些冰上项目, 两人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餐馆里吃东西, 以及在酒店里叫外卖，边吃边在火炉旁看电视。 「我是不是要把你吃穷啦？」程舟坐在酒店的地毯上, 将肉酱薯条往嘴里塞。 「尽管吃，我可有钱了。」顾雅臻豪气回答。 程舟做了个鬼脸, 吃完自己那份还不满足, 无赖地起身抢顾雅臻盒里的薯条。 第125页 这几天出游，订酒店、买门票以及吃饭花的都是顾雅臻的钱。租车需要刷司机本人的信用卡, 程舟掏钱后，顾雅臻还毫不犹豫地转帐给了她。 一开始的时候，程舟觉得自己有工资了, 理应出一半的钱。谁知顾雅臻一脸傲娇，拒绝了她的好意：「结婚后你的钱都是我的了, 趁现在我还大方, 你就好好珍惜吧。」 啥时候答应都给她了。程舟无语凝噎，遂决定好好宰顾雅臻一把。反正顾雅臻平时赚得比她多, 而自己还是个拮据的穷孩子呢。 游玩回来，两人买了一大堆加拿大特产的枫糖、冰酒以及烟燻三文鱼。顾雅臻把其中的一半留给程舟慢慢吃，其余的则整整齐齐地收拾在行李箱里准备带回国。 「给谁带的呀？」程舟靠在顾雅臻的背上看她收拾，忍不住揶揄她, 「周宇宁吗？还是新来的那个小学妹呀？」 顾雅臻现在与周宇宁保持了一种良好又不失礼貌的友谊关系，周末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听顾雅臻说，周宇宁最近在供妹妹上大专，工作有些辛苦，还没有空找对象。 而据王晓楠所说，顾雅臻组里新来了个小学妹，长得漂亮又讨人喜欢，天天跟着顾雅臻学做实验，一口一个师姐叫得可温柔了。程舟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顾雅臻哄了好半天她才安心了一点点。 「这些东西这么贵，才不给她们呢。我把这几袋小饼干给她们。」顾雅臻无辜地耸耸肩，举起两袋枫叶形状的夹心饼干给程舟看。 「那这些三文鱼和酒是给谁带的？」 「给你爸妈带的呀，叔叔喜欢喝酒呢。这对靴子是给你妈买的，她冬天手脚容易冷。」 程舟出国的这段时间，顾雅臻时不时地会往程舟家里跑，送些课题组发的水果饮料什么的，有的时候还会被程妈热情地留下来吃饭。久而久之，程舟父母的生活习惯很快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对我爸妈这么好呀？」程舟侧过身子亲了亲她。 「当然要好啦，以后是一家人呢。」顾雅臻一本正经地回答。 程舟感动之中还有些担忧：「可是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估计会很生气的。」 这也是她一直瞒着父母的原因。在父母眼里，程舟现在估计还是一个一心向学，对男生没啥好感的小女孩。要是哪天让他们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很久了，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我会努力争取的。」顾雅臻转过身来搂住程舟，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 程舟局促不安地看着顾雅臻，长久地沉默无言。一直以来，她总把这个问题抛给未来的自己，心安理得地假设着能够一辈子隐瞒下去。 猝不及防的提问抛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还会跟我结婚吗？」顾雅臻见程舟不回答，神情顿时有些沉重。 程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雅臻：「我当然会和你结婚啊。」 她抬手圈住顾雅臻的脖子，安慰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眼神有些飘忽：「我只是在想，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们。先斩后奏吗？还是……」 顾雅臻松了一口气，笑得心满意足：「怎么都行，听你的。」 虽然这么想很缺德，但程舟突然有些庆幸顾雅臻的父母管不着她。不然两座大山压下来，她们真的有可能喘不过气来。 「舟舟，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所以家里的事，我们一起去慢慢解决，好吗？」顾雅臻抓住程舟的手腕，抬起亲了亲她的手背，坚定的眼神给了程舟难得的安全感。 「好。」程舟点点头。 ---------- 舒适幸福的几天过去后，顾雅臻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临走前，两人一起去了邹文家吃饭，顾雅臻给邹文带了很多礼物，答谢她对程舟一直以来的照顾。除此之外，顾雅臻还给程舟买了两个摄像头，一个装在家门口，一个装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并叮嘱程舟平时要多注意些。 两人依依不捨的分别后，程舟连着好几天上班都没有精神，茶不思饭不想，减肥效果显着。 转眼五月又过。暑假的时候，程舟回了趟国。一年未见，爸爸看上去更苍老了些，妈妈的手上老茧也厚了不少。 程舟有些难过心疼，劝妈妈少忙活些，多出去玩玩走走。谁知妈妈不仅不领情，还淡定地回答：「麻将打多了，起了不少茧呢。」 程舟突然就不太心疼了，还觉得自己很多余。 不过父母对自己还真是客气了不少，妈妈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呵斥自己了，这股生分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你说，妈妈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呀？」程舟躺在顾雅臻宿舍的床上玩手机，突然问道。 顾雅臻坐在书桌前，停下打字的手：「应该不是。你妈现在估计太宝贝你了，捨不得骂你，但又不知道该跟你聊什么，所以相处有点尴尬。你再耐心等等，再过几天，估计就开始嫌弃你了。」 顾雅臻果真料事如神，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后，程妈又开始了絮絮叨叨模式，从程舟玩手机不干活一直嫌弃到为什么不找对象，听到程舟怀疑人生。 「有完没完啊。」程舟一气之下翻了脸，拿上钥匙头也不回地跑去了顾雅臻的宿舍。 第126页 顾雅臻带她吃火锅喝奶茶，恨不得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有了女友忘了娘的程舟乐呵呵地吃香喝辣，晚上留宿在顾雅臻寝室，更是被餵得饱饱的。 第二天，乐不思蜀舟回到家，一推开门，就看见程妈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程舟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坐到妈妈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妈？」 「回来了啊。」程妈平淡地说，声音有些嘶哑。 「嗯……」 「早饭吃了吗？昨天在雅臻那里睡着挤不挤？」 程舟心虚地眨眨眼：「随便吃了点……去师姐那里打地铺呢，一点也不挤。」 程妈似有若无地点点头，随后嘆了口气。 「妈，你怎么了呀？」程舟不明所以，但心里总有一股难言的愧疚。 「没什么。」程妈摇摇头，起身去厨房择菜。 程舟也连忙起身，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帮忙。厨房里饭菜飘香，可空气却是沉默又压抑。 「我昨晚和你爸聊天，说孩子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就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程妈盯着锅里的红烧肉，终于打破了沉默。 程舟心头一紧，手里的青豆嗖地飞了出去，打在面前的窗玻璃上。手忙脚乱地将青豆捡起，她抬手拢了拢额角的头髮，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哎，你现在挣钱了，有主见了，听不了我这个老太婆说的话了。妈妈让你找对象，也是为了你好啊。」 程舟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吱声。 「舟舟啊，我以后老了没人管了，你是不是就不理妈妈了？」 程舟：「……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妈妈这是个什么脑迴路。 「那你为什么不找对象？」程妈话题一转，回到最初的起点，「以后有个孩子，等你老了病了才能有人照顾啊。」 程舟：「……」她可以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吗。 「妈，你能不能不说这个，我有自己的打算。」程舟不太高兴地回答，「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然后生孩子，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我生了你，现在不挺好的吗？」 「那顾雅臻的妈妈一时心急，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她后来过得好吗，孩子过得好吗？」程舟反驳。 程舟一口气说完后，蓦地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不该跟妈妈这样乱发脾气的。她默默低下头，等着噼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谁知程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反常地一言不发。 空气再次凝结成冰。程舟焦躁不安地站在原地，思索着如何打破僵局。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顶撞你的。」她硬着头皮道歉，声音细如蚊蚋。 程妈转过脸不看她，拿起锅铲炒着锅里的糖色。眼看着汤汁越炒越黑，程妈浑然不知，依旧机械地重复着翻炒姿势。 「妈，别再收汁了，该盛出来了……」 「你是不是对男生有什么偏见？」程妈漫不经心地问。 程舟手中的动作一滞，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妈妈，还是开始怀疑她了吗？ 脑海中千丝万缕搅和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煞费苦心的隐瞒，终究抵不过一时的冲动。程舟屏气凝神，咬咬牙说道：「妈，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把红烧肉盛出来，我去拖个地。真是忙死了，也没个人帮忙。」程妈置若罔闻，将锅铲递给程舟后，转身匆忙离开了。 程舟呆呆地站在厨房里，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心情复杂地将红烧肉盛到盘子里，再端到桌上，她喊妈妈过来吃饭，两人一声不吭地咽下一顿本该是美味的午饭，结果还吃剩了一大半。 「妈，我来洗碗吧。」程舟主动拿走碗碟，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饭桌。 第69章 波澜 家里的风波还未来得及掀起小波澜，就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程妈权当没事发生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该吐槽还是吐槽, 还给程舟在微信上发了不少亲戚朋友介绍的男生名片。程舟一概含煳带过, 微信也不加, 程妈催了好几次见催不动, 正打算发火，程舟便休完年假夹着尾巴逃回加拿大去了。 天高皇帝远, 程妈与程舟的交流方式由面对面的质问改为每周一次的微信视频，她纵使再想管, 却也是无能为力了。隔着屏幕, 程舟时不时还能使出杀手锏——挂断功能，这项不利于吵架的绝招。于是, 关于相亲的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年后，顾雅臻博士毕业, 打包好行李后如约奔赴加拿大。程舟从小独立屋里搬出来，与顾雅臻一起住进了与学校一马路之隔的高层公寓楼里。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将近八十平米, 宽敞明亮, 还带一个朝南的大阳台。程舟从一踩就吱吱呀呀作响的小破屋搬到这里，还有女友相伴, 顿时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新居的厨房与客厅相连，程舟一边做晚饭一边看电视，顾雅臻就在一旁根据她的指示打下手，切切萝蔔洗洗菜, 偶尔偷偷摸摸地凑到程舟身边亲亲她或者揩点油。 「干嘛呢，还吃不吃饭啦。」又一次被偷亲后，程舟抬头主动出击，踮起脚尖送上深情一吻。 「吃的。」顾雅臻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身拿起菜刀，乖乖低头切葱。她其实会做饭，所以切起菜来很熟练。但由于做得不够好吃，所以和程舟在一起的时候，她基本上都不会亲自下厨。 第127页 「开饭啦。」程舟解下围裙，端起盘子放到客厅边角的小餐桌上。顾雅臻盛了两碗米饭刚在桌上放好，立马就被程舟嫌弃了：「你怎么吃这么少？」 长得高还吃得比她少，是要瘦成皮包骨头吗。程舟将自己碗里的饭匀了一小半给她，顾雅臻想要拒绝，看到程舟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至极的当地新闻，谁家后院出现了一头小鹿，周末购物中心艺术展的採访直播，水电费上调通知……这些琐碎平常的村里小事，程舟早已习惯，纯当练习英语听力了。 吃过晚饭，顾雅臻将碗碟扔进洗碗机清洗。两人随后拿着冷饮坐到阳台上吹风聊天。 加拿大的夏天温度适中，不冷不热还没有蚊虫。程舟瘫在躺椅里，靠在顾雅臻肩膀上，悠闲惬意地望着村里零星的千家灯火与路上往来的三两行人。此时正值开学季，校门口的餐馆与公交站附近停留了不少年轻的身影，运动服、帆布包以及运动鞋，清一色的穿衣风格，一看就很加拿大。 「我觉得好轻松啊，都不想做科研了。」程舟伸了个懒腰，将手臂恣意地搭在顾雅臻的脖子上。 顾雅臻接住她的细长胳膊夹在颚下，不可置否地睨了她一眼：「是谁前段时间跟我哭穷，说要好好学习挣钱来着？」 「那是前段时间的程舟啊，不是我不是我。」程舟吐了吐舌头。 在与顾雅臻同居之前，程舟是一个典型的月光族。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五百刀交房租水电，三百多刀买菜和生活用品，六十刀话费宽带，其余的聚餐费车费礼物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千二百刀说没就没。至于理应存下的三百刀，咳咳，倘若生个病或者买个衣服，不透支已经很不错了。 留学在外消费高，不是她哭穷，而是她真的很穷。 「你不是说不收我房租的吗？我现在不是穷舟舟啦。」程舟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理不直气也壮。 她原本打算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租金低，王新璐也愿意让顾雅臻住进来，但顾雅臻坚决不肯，说隔音效果不好，也没有家的感觉。而现在住的地方，确实很有家的感觉，但房租是原来的两倍多，程舟觉得不太合算。但顾雅臻却不以为然，仗着博士后工资高，以免费住宿为诱饵，怂恿程舟听从她的决定。 誓死不从的程舟委屈了几天后，尊严立马就被突如其来的财务自由给收买了。毕竟，以后不用付房租，买菜钱也有人分担，她终于要变成一个月有五百刀积蓄的程舟了！ 「是呀，不收你房租，想买什么吃的尽管去买。」顾雅臻摸摸程舟的脑袋，「可是还是要学习呀，你不是说要包养我的吗？」 对哦，她的人生目标还没实现呢，怎么可以就此松懈。只是，顾雅臻现在的工资是她的两倍有余，这让她不禁意识到自己距离远大目标又遥远了不少。 程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真的不学习，就是觉得你过来了，我的压力小了不少呢。」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要毕业，然后回到顾雅臻身边了。 「也是，舟舟这两年辛苦啦。」顾雅臻俯身贴近程舟的脸，含情脉脉的乌黑眸子里满是怜惜，「真可惜章凯那个白痴已经毕业了，不然我得整死他。」 「再辛苦也过去了呀，我们不聊他。」程舟安慰她。自从自己跟susan举报了章凯，susan就一直与他有些嫌隙。前段时间章凯毕业，打算留在加拿大却又找不到工作，便想留在组里接着做博后。susan当即委婉地拒绝了他，他最后只好灰熘熘地回国找工作去了。 程舟在顾雅臻身上蹭了蹭，突然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我们刚搬进来，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呀？」 程舟今年暑假没有回国，自从顾雅臻过年来找她玩了两周后，两人有半年未见面了。再加上前几天顾雅臻刚来要倒时差，以及搬家忙得心力交瘁，两人晚上一沾枕头就睡过去，有件拖了很久的事情如今还没落实呢。 「嗯？」 居然没有领会到她的暗示。程舟撇撇嘴，只好接着提示：「你不是说这里隔音效果好嘛，适合干什么呀？」 「对哦，我该去看文献了。明天早上得去学校和susan讨论一下以后的课题。」顾雅臻打了个响指，给了程舟一个赞许的眼神，仿佛在说，谢谢你的提醒。 程舟：「……」好气啊，她哪里不如学习了。这才三年多点的时间，她在顾雅臻眼里已经没有魅力了吗？ 眼睁睁地看着顾雅臻走回房间，在书桌前坐好开始学习，程舟怨念不已，却又不好发作。若是阻止顾雅臻学习进步，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 喜欢学习是吧，我看你能学到什么时候。程舟气鼓鼓地推了把转椅坐在顾雅臻身边，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地学习。她把键盘打得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身边嗜学如命的某人。 「你在学什么？」顾雅臻从文献堆里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疯狂写代码的程舟。 「我在做机器学习，拟合一套算法公式。」 「做什么用的？」 「根据女朋友的日常生活规律，计算一下她什么时候会想起我。」程舟淡然回答，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学霸的气场唿之欲出。 顾雅臻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程舟，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算出来了吗？」顾雅臻的脸上带着摄人心魂的笑意，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轻柔地摩挲着程舟腰上的皮肤。 第128页 程舟呆呆地望着顾雅臻漂亮的容颜，一肚子的火气霎时间被似水的柔情生生浇灭。「算不出来，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我。」尽管发自内心地原谅了她，程舟依旧嘴硬。 「难怪他们都说机器学习的准确性有待提高。」顾雅臻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太不准啦，我现在就在想你啊。」 「怎么证明？」程舟不依不饶。 「你想我在哪儿证明？这里？」顾雅臻嘴角隐有笑意，抬手抚摸程舟的粉红唇瓣，「还是，这里？」说罢她的手缓缓顺着程舟的衣服向下滑去。 程舟不由地抖了抖，下意识地抓住了顾雅臻那不安分的爪子。白皙的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她小声嚅嗫道：「你看着办。」 顾雅臻二话不说抱起她，往浴室走去。将程舟稳稳地放在洗手台上坐好，顾雅臻含笑亲吻着她，动作逐渐缠绵热情。 「亲爱的，我没有哪天不想你。」顾雅臻柔声低语。在房间昏黄暧昧的灯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柔和又妩媚，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害羞。程舟抬手勾住她的脖颈，轻喘着气，沉醉在久违的肌肤之亲中，仿佛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停了下来。程舟横躺在大床上，脑袋枕着顾雅臻的肚子。放松地挪了挪身子，程舟抬手勉强捏住了顾雅臻腰上的肉：「你好瘦啊，一点肉都没有。」 为了对比，她抓住顾雅臻的手腕往自己的肚子上放：「你看，这才是正常的肚子该有的肉量。」 「肉乎乎的真舒服。」顾雅臻评价道。 「是吧？」程舟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真是羡慕你，有个摸起来手感这么好的女朋友。」 她得意地坐起身来，双手齐下地揉起了顾雅臻的肚皮，边揉边说：「以后有我照顾你了，你休想再啃面包，赶紧给我胖起来。哎……你肚子好硬啊，等等……这个肿块是什么？」 程舟在顾雅臻光滑的肚子上摸到了一处异样，仔细看不太出来，但往下按的时候可以清楚感受到它比别处要硬些。她不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再次揉揉按按，肿块轻微动了动，存在感依旧明显。 「没什么……」顾雅臻抓住程舟的手，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她的垂下眼睛，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朦胧，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你去医院检查过吗？」程舟焦急地问。 「真没什么……不需要检查的。」顾雅臻闪烁其词。 程舟脑海里划过一丝不妙的念头，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顾雅臻的母亲，年轻轻轻不到五十岁就得胃癌去世了。她的心咯噔一下，好心情瞬间坠落谷底。 「顾雅臻，」程舟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我说清楚好吗？我们一起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顾雅臻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起身抱紧程舟，在她的脸颊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亲爱的你别急，你……把我吓到了。」 「那你说。」程舟望着顾雅臻茫然若失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70章 生活 顾雅臻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说：「说什么？」 「说你胃里这个肿块是什么啊！」程舟用手抚摸着那块硬处,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医生怎么说的……」 「亲爱的, 这里不是胃啊。」顾雅臻抱着她蹭了蹭, 红晕悄然爬上了脸。 程舟：「……额, 肠子还是子宫？」 这次轮到顾雅臻难以置信地回看着程舟，她抬手与程舟撑开一胳膊的距离, 好似在琢磨程舟的表情。见程舟没跟她开玩笑，她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 随后伸手认真按压程舟肚子的每一处。 「你干嘛呢？」程舟不明所以, 隐约觉得剧情的走向不太对。 「原来你摸不着的啊。」顾雅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摸不着什么？」 「呃……」顾雅臻不好意思地说，「肚子上的块块呀。」 「我怎么会有肿块？」程舟的脑迴路快要跟不上顾雅臻的节奏了。 顾雅臻煞有其事地说：「你每天都有的, 只不过肉太厚，所以摸不到。」 「什么东西？」 「哎呀，没什么的, 我只是不太好意思说。」顾雅臻脸红红的，「就是今天的晚饭到肠子里了。你看, 刚才还在这儿, 现在又换地方啦。」说罢她拿起程舟的手往自己肚子上一处新的地方摸去。 程舟：「……」 突然的放心释怀后，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是戏精吗。 哪有人能够摸到自己消化系统的动态啊！程舟二十多年培养出的三观尽碎。 程舟哀嚎着倒进顾雅臻的怀里乱蹭, 不愿面对自己孤陋寡闻的事实。顾雅臻只是笑着抚着她的头髮，柔声安慰道：「没事啦，是我瘦得太夸张了，你不胖的。」 虽然顾雅臻说不到点子上, 程舟多少还是被哄回来了一点点。偷偷摸摸地啃了啃顾雅臻肚子上的嫩肉以解心头之恨，程舟轻哼一声，将顾雅臻从头到脚细緻研究了一遍。 「你以后要长点肉。」 「好。」顾雅臻答应。 「我做的饭你必须吃完。」 「一定。」 「这还差不多，」程舟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以后就叫胖胖。」 「好呀，小胖胖。」顾雅臻眉眼弯弯地笑了。 第129页 程舟：「……」她好像有点牴触是怎么回事。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除了周末两人会去外面的餐馆觅食，其余的一日三餐，都是由程舟认认真真做的增肥餐。 顾雅臻午饭吃多了容易犯困，一开始为了工作执意不肯吃太多，程舟只好以自己也不吃相要挟，逼迫顾雅臻妥协。 其实顾雅臻也是爱吃东西的，只不过平日里思虑太多，以至于胃口不好。而现在有程舟在身边，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顾雅臻终于不负所望，体重一个月内迅速增加了五斤。 「真是不容易啊。」程舟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欲哭无泪。顾雅臻胖了五斤，代价便是程舟也跟着胖了六斤。她原本可以少吃点的，可是看见顾雅臻大鱼大肉地在吃，她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 「舟舟对我最好啦，周末想吃什么？我买单。」顾雅臻垂眸笑得温柔。 「别再吃了……」程舟哭丧着脸，「我要减肥，下午教我游泳。」 「好，我们去游泳。」 十分钟后，邹文一通电话打来，邀请她们去家里烧烤。程舟连忙答应，乐呵呵地挂断电话，把游泳的事情瞬间抛在脑后。 夜晚，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程舟强烈谴责了一番管不住嘴的自己，发誓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去健身房锻鍊。 「舟舟不胖的，不要为难自己。」顾雅臻为程舟辩解说。 「不行不行，我们要保持一个胖度。」程舟在床上翻滚，仿佛这样就能甩掉身上多余的肥肉。 再一次滚到顾雅臻身上时，顾雅臻一把抓住她，翻身将她禁锢在身下。「翻过界的宝贝就归我啦。」 程舟笑着想要挣脱她：「想干嘛？」 「这点运动量怎么够？我们来做点体能消耗大的。」顾雅臻调皮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嘴角微微勾起。 一番叠加纠缠后，两人汗涔涔地起身去浴室沖澡。程舟看着水雾里顾雅臻瘦削白皙的身姿，再对比自己曲线明显的身材，瞬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你骗人，我们两个人一起运动，你也消耗了能量，我们怎么保持一个胖度？」程舟委屈巴巴地指责。 「可是，舟舟身材这么好，为什么要减肥呀。」顾雅臻抹完沐浴液，顺手给程舟也上上下下抹了个均匀。颇有暗示意味地揉着程舟身前某处，她顿时笑得不怀好意：「要是有个地方先瘦下来了怎么办？」 程舟拍掉顾雅臻的手：「那就打你一顿。」 顾雅臻：「……哦。」真是蛮不讲理。 「不行不行，我要减肥。」程舟摇头晃脑地回归正题。 「那好，以后我就不动了，你自己来。」 程舟：「……你说啥？」自己来是几个意思。 「是你说的啊，不要两个人一起运动的。」顾雅臻一本正经地回答，转身拿起浴巾将自己裹住，「所以我不动，你自己动。」 「那你岂不是很轻松。」程舟撇撇嘴。 顾雅臻嘴角扬起一抹笑：「知道我平时有多辛苦了吧。」 「去你的。」程舟连忙冲掉身上的泡沫，走出浴缸想要打顾雅臻。说得好像她就不辛苦一样，自己在上面的次数分明就很多。 顾雅臻一把抽走程舟挂在架子上的浴巾，转身熘得飞快。 程舟：「……你把毛巾还给我。」 ---------- 博后的第二年结束后，顾雅臻成功转成了组里的研究员，薪水也涨了快一倍。因为顾雅臻有了固定工作，两人虽然仍有不少工作压力，小日子却终于过得像个样子了。 程舟的课题方向新、难度大，博士第四年时，终于有了像样的成果，发表了读博以来的第一篇文章。而同样是博士第四年的时候，顾雅臻的文章数量是遥不可及的两位数。 对于发不出文章这件事，程舟不以为然，因为她其实并没有打算毕业后找教职。在不影响基本科研进度的条件下，她花了不少的精力与时间在网上辅修了计算机与数据科学的课程，打算毕业后转行找工作。 对于程舟的打算，顾雅臻表示支持，又有些惋惜。 「你原来不喜欢化学啊。」顾雅臻打趣她，佯装受伤地说，「你是不是为了接近我，才假装喜欢做科研啊？」 程舟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转头过来捏顾雅臻的胳膊，一脸威胁道：「到底是谁接近的谁啊？」 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 「在我表白之前，你分明也偷偷喜欢我很久了。」顾雅臻嘴硬。 「何以见得？」 顾雅臻眼波流转，顿了顿后说：「你还记不记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我邀请你去我宿舍坐，结果你会错了意。」 当然记得，歷歷在目，记忆犹新。顾雅臻当时提到了床铺，估计是觉得被单乱想要收拾，结果她以为顾雅臻在暗示她什么。 「你一定是想睡我很久了，不然怎么会会错意？」顾雅臻理直气壮地说。 「……才没有。」 「分明就有。」 「你……」程舟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叉起腰。其实顾雅臻说得有点道理，她当时虽然没有直接想过这些有的没的，但睡梦中潜意识一次又一次出卖了她。 「好吧，我承认，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晚做梦，梦到你睡了我。」 第130页 顾雅臻有些讶异，意味深长地夸张点头：「我说有吧。真想不到，原来你是这样的舟舟，我在梦里顶多就抱抱亲亲你啊。」好劲爆的故事啊，之前闻所未闻。 程舟有些羞窘，对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不已。她别过脑袋不愿意看顾雅臻，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却抵不过顾雅臻对她梦境具体细节的死缠烂打。 「好啦好啦，我梦到自己在宿舍里，室友都不在，然后我们做了一份期末考模拟卷，你说我答得不怎么样。然后……」 「然后什么？」 程舟的脸蓦地有些发烫：「然后你就……把我睡了啊。」 顾雅臻原本还憋着笑，听到程舟这句话，顿时噗嗤笑出声来。「……这是个什么逻辑啊。」 「做梦怎么会有逻辑嘛！」程舟涨红了脸，连忙辩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当时对你根本没想那么远好嘛。」 顾雅臻歪着头，抬起手勾住程舟的下巴，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戏嚯：「我说呢，那个学期期末考之前，我每次问你卷子做得怎么样，你就脸红……」 「你……闭嘴吧你。」小心思一下子被揭穿，程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还做什么啦？」顾雅臻不依不饶地问，根本没有要闭嘴的意思。 「哼……」程舟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说道，「完事后你还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还不错……于是我们又做了一套期末考题。」 顾雅臻顾不上以往的优雅形象，忍不住捧腹大笑，最后竟是笑出了眼泪。「舟舟，你真可爱。」 「你再笑，」程舟委屈地用指节敲打顾雅臻的额头，赌气站起身来，「我去学习了，不理你啦。」 「要不要先做一套模拟题？」顾雅臻笑得颤抖。 「你走开。」 第71章 焦虑 「舟舟，什么时候毕业啊？」每周一次的例行视频通话正在进行, 程妈在厨房里打着打鸡蛋, 随意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嘛, 两周后答辩, 答辩完就毕业了呀。」程舟心浮气躁地回答。博士毕业答辩乃五年来最严肃隆重的大事, 程舟为此准备了小半年，临上战场之际, 自然是紧张又焦急，连着好几天吃不香睡不好。由此导致的后果便是, 谁提毕业跟谁急, 哪怕那人是顾雅臻也不能倖免。 程妈小声嘟囔几句，放下碗筷,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着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走到了客厅。屏幕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程舟在一晃眼之中看见了沙发上程爸的身影, 顿时高兴地问候：「爸爸！你下班回来啦。」 「刚回来，我看看, 你怎么又黑又瘦的。」程爸连忙凑到手机屏幕前, 整个身子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程舟这头瞬间就黑屏了。 「我哪里黑啦, 房间里光线暗啊。」程舟哭笑不得地说，「爸爸你脸向后退一点，你挡镜头啦。」 程妈一脸嫌弃地拿开手机：「女儿说你挡镜头了！什么年代了，连个手机都不会用。」 「哎, 屏幕太小了嘛，我哪里看得清楚！」程爸抱怨。 「咦？妈，我上次回来给你买的手机你没在用吗？」程舟想起自己给妈妈买的新手机，屏幕特别大，一开始程爸还一个劲儿地夸，女儿买的东西就是好用。 「噢，新手机啊，那天小夏来我们家，一直夸这手机款式新，她也想买，我就给她了。」 程舟：「……我买的东西你就不能留着用吗？你给表嫂做什么。」 程妈白了程舟一眼：「她天天给你介绍对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说罢她对着程爸使了个眼色，拽着他两人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在屏幕前：「不扯别的了，你爸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程舟竖起耳朵，瞬间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舟舟啊……」程爸有些拘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在她坚定怂恿的目光下，回头接着说道，「毕业后要不回国找个工作？咱家附近有这么多好大学，随便挑一所找个教授噹噹？」 「当教授多好啊，工作稳定福利好，平时也就给学生上上课，还有寒暑假，以后结婚带孩子也方便……」程妈在一旁滔滔不绝。 程舟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低头扣着书桌上的钢笔帽，折到变形也不觉得解气。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呀！你爸问你话呢。」 「反正说出来你也不爱听，还不如不说。」程舟赌气回答，依旧是不肯抬起头。 程妈立即火冒三丈，流利地指责：「我又说什么了你黑着个脸？说都不让说了是不是？你翅膀硬了我们也管不住你，但对父母这个态度……」 「算了算了。」程爸打断争吵声，用胳膊肘捅了捅程妈，「舟舟啊，你妈这么问也是为了你好呀。再怎么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国外，我们也不放心你，毕业后就回来，啊？」 程舟深吸一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我跟你们说过的，我暂时不想回来，想在这边找工作试试看。」 「哦，这样啊。那……先试试看吧，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注意点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程爸有些失望，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嗯……」程舟蓦地被浓重的愧疚感包围，还有一股无能为力的脆弱。她伸手抹了抹眼睛，手背上出乎意料地一片潮湿。 第131页 「都二十七岁了，书没读完就算了，对象也没找……」程妈继续喋喋不休。 程舟咬住的下唇紧了紧，口腔里迸发出一阵血腥。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不会找对象的！读博是我自己的事，你别说了……」话音未落，眼泪狼狈地夺眶而出，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最后竟是禁不住嚎啕大哭。 「舟舟！」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随后视频被挂断。低沉浑厚的男声霎时被屏蔽，只留下身边轻柔关切的询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如瀑的深棕色长髮倾泻在耳边，水汽氤氲在四周的空气里。顾雅臻刚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程舟顾不上羞窘，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说出来的话被止不住的抽泣覆盖得含煳不清：「我就……是……想哭……我难过……明明我已经……尽力做好了……她……什么都……看不上……」 顾雅臻没有接话，只是轻抚着她的背，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久。程舟哭着哭着有些没劲，就蹭了蹭顾雅臻的睡衣当做擦眼泪。 「好些了吗？」顾雅臻见啜泣声压了下去，柔声问。 「嗯，我去做早饭。」程舟揉了揉眼睛，从顾雅臻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仿佛无事发生过。 顾雅臻连忙将她拽回怀里，亲密地颳了刮她的鼻尖：「今天周六，我们出去吃吧。」 「不要，我眼睛都红了。」程舟无力地摇摇头。 「那叫外卖？」 「配送费和小费这么高，不划算。」 「那我去给你买了带回来？」 「拿回来早凉了。」 「那我做给你吃？」 「不好吃。」 「……」 顾雅臻委屈巴巴地嗔了程舟一眼，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程舟看在眼里觉得甚是可爱，立马破涕为笑。 「故意的是吧？」顾雅臻站直身子将两手叠在胸前，颇有居高临下的霸气。程舟吓得缩了缩脖子，生怕顾雅臻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哼，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吐槽你。」程舟仗着自己刚哭过，嚣张的小火焰瞬间再次升腾而起。 顾雅臻撇撇嘴，俯身贴近她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她，唇角划过一丝戏嚯：「小傢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我难过了，你要哄我的。」程舟鼓鼓嘴，委屈之中眼尾不自觉地往下坠，颇有楚楚可怜之态。 不带一丝迟疑犹豫，仿佛按下了快进键，话音刚落，顾雅臻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哎呀，我家宝贝不讲理的时候真可爱。」随后低头就是一顿勐亲。 程舟躲开不让顾雅臻亲，忍不住笑得欢快。「我去做早饭啦。」 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火腿，程舟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边吃边思考人生。 「你这段时间会不会很烦我呀？」她突然问。 顾雅臻讶异地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我怎么会嫌你烦呢？」 「我最近一副苦瓜脸，还总是挑你的刺，嫌你这不好那不好的。」 「你毕业压力大，我理解的。」顾雅臻平静地说。 程舟垂下眼睛：「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工作没找到，科研一团糟，跟父母吵架，还拿你撒气……」生活根本不是预想中该有的模样，她盼着毕业这么多年，等它真的到来了，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绝望。 「你科研做得很好，肯定能毕业的。」顾雅臻说，「工作不急着找，我养你。」 「你一直在养我啊。」程舟觉得自己要是能长鬍子，现在估计是满脸的沧桑。自己理财能力很有问题，这两年她不用交房租，按理说多少应该会省下一笔钱，结果不仅没省下来，还经常入不敷出，日常全靠顾雅臻接济。 做人好失败啊，程舟难过得直嘆气。 「其实，我想跟爸妈摊牌了。」程舟抿着唇，手指焦虑地在餐桌上敲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瞒下去了。可每次视频的时候，我都怂得不敢说……有几次差点就说出来了，被我妈一打岔给打没了。」 顾雅臻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啃着最后一片面包。 「我爸妈天天想我结婚生孩子，上次回国的时候还被骗去相亲吃饭了。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浪费了他们这么多精力，然后就更不敢出柜了……」 程舟吞吞吐吐地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顾雅臻的表情，谁知顾雅臻藏掖得很好，竟是面无表情。 顾雅臻生气了吗？程舟惴惴不安地想。「我是不是很差劲？拖了这么久也没有给你一个交代……」 「亲爱的，这件事情我不急，你要不先毕业再说？」顾雅臻突然插话。 程舟：「……」 见程舟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顾雅臻顿时有些好笑：「难得见你这个表情，好怀念啊。」程舟最近各种嫌弃她，让她有一种家庭地位骤降的错觉。这幅胆战心惊的模样，看得她心旷神怡，自己的形象仿佛就此高大伟岸了起来。 「你不要生气嘛。」程舟可怜兮兮地说。 顾雅臻扬扬眉：「你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就真生气了。重要关头啊年轻人，毕业要紧。」 「那等我毕业了，我们再商量？」程舟试探。 顾雅臻一本正经地回答：「舟舟，不管出不出柜，我都不介意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差这一句话。」 第132页 「你这么自信？」程舟有些不好意思。 「那当然，」顾雅臻笑了，「你早就被我套牢啦！而且啊……」 「嗯？」 顾雅臻抱起程舟，往房间的方向走。「生米早就煮成熟饭啦。」 什么迂腐的旧时代思想。程舟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抱我去干嘛？」 「来一发？」 程舟佯装发怒地瞪着顾雅臻，气鼓鼓地说道：「有你这样说的吗？」两人在一起将近六年，虽说不如以往那般害羞矜持，甜言蜜语总还是有的。如此直白简洁的邀约，简直太不走心了。 「那就做一套模拟题吧。」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这是我们的专属学习暗号啊。」 第72章 毕业 清晨的阳光沿着窄窄的窗帘缝照射进来，落在舒服柔软的一团被子上, 不偏不倚正中程舟的朦胧睡眼。夏季的超强光波辐射着无穷无尽的巨大能量, 昏沉如程舟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于是, 博士毕业答辩的后一天早晨八点, 她不情不愿地自然醒了。 醒了不代表不能继续睡, 胡言乱语中她翻了个身，将被子罩在脑袋上。 床头不远处, 脚步声踏着实木地板缓缓靠近，发出挤压碰撞的轻微响声。程舟皱了皱眉, 勐然将被子扯下, 翻身摊成一个「大」字平铺在床中央，依旧是闭着双眼。 「程博士醒啦。」顾雅臻轻柔地笑, 俯身送上一个早安吻。 「没醒。」程舟含混说道，好似梦呓。 「那你接着睡会儿。」 「不要，我要……起来做早饭。」程舟努力睁开眼, 沉重的眼皮不到两秒又再次合上。「我要起……还要准备明天的面试呢……」 程舟垂死挣扎，却抵不住从头到脚的绵软疲惫, 以及隐隐约约的腰疼。昨天下午答辩结束后, 她还未来及得脱下西装衬衫，就被组里的一群人抓去餐馆庆祝毕业。闹腾了半天回到家, 本打算早些休息的，结果顾雅臻盯着她西装革履的模样，眼神灼热似火烧，然后两人情不自禁……哎, 说多了都是泪。 程舟只想回到昨晚暴打那个放纵的自己。 迷煳之中，嘴唇触碰上一抹带着果香的清凉，稍冷却又不至于太冰，她瞬间清醒了三分。「张嘴。」顾雅臻轻声说，将剥好的一瓣橘子送到程舟嘴边。 程舟乖巧地张开嘴，半睡半醒之中下意识咀嚼了几下，感受酸甜果汁在味蕾迸溅开来，意识逐渐清醒。 吃了四瓣橘子后，她抬起手臂悬在半空，小声嘟囔：「拉我。」 顾雅臻心领神会，拽住程舟的手顺势往上抬。在外力的牵引帮助下，程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总算彻底活过来了。 套上家居服后，程舟迅速下床做早饭。顾雅臻每天很早起床，现在估计早饿了。 「你快去上班吧，我来洗碗就好。」吃完饭后，程舟忍不住催促道。 「嗯。」顾雅臻看了看墙上的闹钟，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诶？那你去哪里吃？」程舟疑惑地问。 顾雅臻的眼神有些躲闪，抿唇笑了笑：「中午有一个会议，开完估计就两三点了。你中午自己吃吧，我早上吃得很饱，不会饿的。」 「我可以等你一起晚点吃啊。」 「不用了……把你饿着多不好。」顾雅臻摇头。 程舟妥协地点点头，给顾雅臻在包里放好饮料和饼干后，目送她去上班。 门关上的那一刻，程舟忍不住扶额。好不容易博士毕业了，怎么突然有种当上家庭主妇的错觉。忙前忙后就算了，「老公」还神神秘秘的，要不是她知道顾雅臻老实，肯定会以为顾雅臻在搞外遇。 话说回来，某人说谎的技术真拙劣。 她知道顾雅臻最近在搞什么古怪，有一次她在学校角落里碰巧撞见顾雅臻在和邹文聊天，两人对着手机琢磨了半天，严肃得不得了。 今天这傢伙估计又是去找邹文了。邹文两年前毕业工作了，如今在市里一家银行上班，顾雅臻中午去找她，来回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正好赶不回来吃饭，时间与假设吻合。只是她想不明白，什么事情需要躲着她跟别人商量啊。 她不想当面戳穿顾雅臻，默默等着看一齣好戏。 收拾好碗碟后，她回到房间，在书架上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从里面翻出一张最新的藏宝图。 璀璨明亮的星空与舞动的五彩极光。 盯着细緻精妙的画作发愣，她恍若置身于浩瀚苍茫的墨色穹顶之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样的星空图，画出来得费多少功夫啊，她忍不住感嘆。将近六年以来，藏宝图多得都能订成一本画册了，唯独最近这张最为漂亮细緻，画功之妙令人咋舌。 找到这张藏宝图的时候，顾雅臻一脸兴奋地说圣诞节要去加拿大西北看极光，整个计划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程舟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配合上她的表演，装出一副「天哪，究竟是谁在北极藏的宝啊」的惊诧模样。 两个幼稚的人玩了长达多年的耐力游戏，谁都不肯先认输，指出对方早已瞭然于心的事实。好辛苦哦，看样子註定是要演一辈子的戏了，程舟默默地想。 ----------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家做了两个月焦虑咸鱼后，程舟终于在邻市一家科技公司找到了一份大数据的工作，薪酬丰厚，是顾雅臻工资的将近两倍，堪称今年的一大惊喜。当晚，顾雅臻在家里点了一桌子外卖，庆祝程舟脱离找工作的苦海，投奔另一个大坑。 第133页 「程科学家，干杯噢。」顾雅臻拿起橙汁，打趣说道。 程舟被吹捧得有点飘，又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嘛，是data scientist！」科学家这个称谓在英文里用得很普遍，但一回到中文，仿佛散发着智慧的万丈光芒。 「管它是什么，舟舟最厉害了。我们以后要过上好日子啦。」顾雅臻笑得一脸满足。 程舟点点头，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与高兴。一路走来，虽说不上一帆风顺，但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我最近一直在想。」程舟眨了眨眼，羞涩地停顿一下。 「嗯？」 「这么多年，我可以走到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程舟的脸上宛如绽放出粉红的花，晕出让人心醉的色彩，「谢谢你一直鼓励我，陪伴我。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会在国内结婚生子，找份稳定的工作，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哪还会有现在的程舟博士。安稳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但现在的踏实强大更为安心幸福。这样的生活，六年前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还要感谢父母，感谢祖国，感tv。」顾雅臻幽幽地补充道。 「……嘿！我认真的！」程舟顿时尴尬万分。这就是她不常给顾雅臻表白的原因，这个傢伙总是把她的心意嘻嘻哈哈地一笔带过。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活得跟个小孩似的。 本科的时候她跟顾雅臻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顾雅臻说她不习惯别人对她太好。程舟表示可以理解，顾雅臻从小缺爱，对别人的示好诚惶诚恐，甚至还会牴触。 两人刚在一起时，顾雅臻喜欢掏心掏肺地对程舟好，却又常常因程舟的主动亲密与照顾而感到局促不安。久而久之，插科打诨的习惯就培养出来了，等到两人亲密无间，相处模式形成，想改就难了。 「我也是认真的啊。」顾雅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如果没有舟舟，我现在估计还是那个意志消沉、冷漠固执的我啊。」程舟这个小可爱，给她带来了多少欢乐与心动，她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怀抱。 「那你还感tv！」程舟伸手掐顾雅臻的脸蛋，感觉手感比一年前好了不少，「对哦，你这个高冷的坏人。明明就很可爱，装什么霸道总裁，就不怕我退货吗？」 「不怕，退货后我自己再送货上门。」 「我拒收，然后买别的宝贝。」 「你还有别的宝贝？」顾雅臻不满中带着浓浓醋意。 「有啊，」程舟拿出手机打开淘宝，「你看我的购物车，十几个宝贝呢。」 购物车里全是各式各样的零食与小玩意儿，都是打算给国内的爸妈买的。 「赶紧删掉。」顾雅臻迅速清空购物车，选择了自己的支付宝代付，「在哪儿都不许有别的宝贝。」 「好好好，只有你一个宝贝。」 「这还差不多。」顾雅臻轻笑出声。 晚饭后，顾雅臻收拾着外卖餐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舟舟，你给爸妈写的那封信，他们回你了吗？」 「还没呢……」程舟无奈回答。被顾雅臻这么一提醒，程舟胃中痉挛，握紧拳头的手心上顿时沁出一层汗珠。 她前两天终于下定决心跟父母出柜，在视频的时候正欲慷慨激昂地发言，程妈见打岔不成，火速挂掉视频，假装没事发生。预想着的狂风暴雨还没来得及掀起浪花，就被扼杀在程妈的百般抗拒中，程舟无语凝噎，只好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普及了同性恋的知识并表达了自己对顾雅臻与父母深深的爱。 昨晚忐忑地在微信上给爸妈发过去后，那头宛如死一般的寂静。程舟幻想了无数种场景，愤怒、失望、哭泣，唯独没想到这持续已久的沉默。 「你说，他们在想什么呢？」程舟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树木屋檐。冬天又来了，枯黄的枫叶落了一地，再过几天，一场大雪就会将它们埋葬在萧瑟沉寂的夜里。 「在想你这个小白眼狼。」顾雅臻低声说，「养了这么多年，刚经济独立，就跟别的女人跑了。」 程舟低下头，心中苦涩不已。不是每个父母都能理解孩子离家万里打拼的心情，而对同性恋的包容更是难上加难。「我觉得自己欺骗了他们，吵着让他们支持自己出国，利用他们的感情，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实力远走高飞，能够和你在一起……你说得对，我就是个白眼狼。」 「舟舟，不要想得这么消极啊。」顾雅臻摸摸她的脑袋，「万一他们可以慢慢接纳我们呢？我们可以偶尔把他们接过来住，或者以后回国工作，不都很好吗？」 「你不了解他们，尤其是我妈，特别传统，不打死我就不错了。」程舟摇摇头。 顾雅臻眨眨眼：「我看不见得，你妈早就打不动你了。」 第73章 出柜 两天后，程妈在微信上猝不及防地发来视频请求, 气势汹汹地呵斥程舟：「你给我马上回国！」 程舟涨红了脸, 压抑住想吵架的冲动, 声音顿时闷闷的：「妈, 我给你发的微信你认真看完了吗？」 「写的都是些什么歪七八遭的东西？你以为你现在几岁, 还是可以随便玩玩的年纪吗？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改回来, 不然这是变态，听到没有？」 听到「变态」二字, 程舟的心仿佛被狠狠剜出揉碎, 再被残忍抛起散落一地。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程妈气急败坏的脸，怒火蹭蹭往上冒：「在你尝试理解我之前, 我觉得我们没有交流的必要了。我爸呢？」 第134页 「你还好意思提你爸？他对你不好吗，辛辛苦苦工作把你养大，你要给他绝后？」 真是无言以对。「你让爸来跟我聊, 我们俩天天吵架有什么意思？」 出国以后，跟妈妈的聊天基本上是在吵架中度过的, 程舟虽然被骂得伤心, 多少却还是习惯的。她此时更在意爸爸的想法，那个平日里惯她宠她的男人, 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你爸这两天一直在喝闷酒。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让他怎么跟家里人和工友说？说自己有个同性恋女儿？脸都让你给丢光了。」程妈的大嗓门里难得流露出一股悲伤，「你赶紧给我回来，上次相亲的那个小何很喜欢你, 也不介意你是博士，你们明年结婚，三十岁前就能有个孩子了。」 程舟心里又难过又膈应。「妈，你给我听着，我这辈子只会和顾雅臻在一起，我爱她。你如果执意要撮合我和小何，那好，我过年带顾雅臻回去，让家里人见见我的女朋友，好让他们趁早打消给我找对象的念头。」 「你敢，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想想吧。我不会和你断绝关系的，你是我妈，我要养你一辈子的。」程舟一脸冷漠地回应，旋即挂断视频。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程舟在微信里打开和爸爸的聊天框，第五次试探地发问：「爸爸？」 程爸两天都没理她，这显然很反常。程舟心里惴惴不安，却又不敢发去视频打扰他。 焦躁地又过了半天，晚饭的时候，程舟拿起顾雅臻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删掉程妈发来的一连串谩骂的话语。程妈气急败坏地骂顾雅臻心眼坏勾引她家孩子，顾雅臻当时在学校，居然一条一条好声好气地回復了。 程舟都快看不下去了：「你这么礼貌做什么？」顾雅臻不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吗，这样污浊不堪的人身攻击，她怎么忍得了？ 顾雅臻心静气和地回答：「你妈说的对，我的确心眼坏，自己流氓就算了，还勾引单纯的你。」 「不是你掰的，我自己弯的好吗。」程舟没好气地回答，「我以前看小电影从来只关心里面女生的身材，说掰也只能是我掰的你。」 顾雅臻：「……我也是自然弯啊。」 「有证据吗？」程舟将信将疑。 「有啊，我读大一的时候，学校宿舍条件没你们后来的好，洗澡间里没热水器，冬天要去澡堂洗澡。所以我进澡堂都不敢戴眼镜，生怕自己流鼻血。」顾雅臻笑得腼腆。 程舟：「……」 突然扎心是怎么回事。「周宇宁身材怎么样？」程舟脑子转得飞快，顿时脱口而出。 「没你……呃，我不知道。」顾雅臻轻咳一声，眼睛立马垂下。 「这笔帐我以后跟你慢慢算。」程舟斜了她一眼，接着回到正题，「我妈这么说你，你就不生气吗？」 顾雅臻淡然回答：「生气的。可是一想到她是你的妈妈，我就忍住了。我们以后总该好好相处的，我不想吵得太难看，把关系闹得太僵。」 程舟不由地嘆了口气：「宝宝，委屈你了。」 顾雅臻没有说话，转身搂着程舟亲了亲。 晚上睡觉前，程舟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好几下。打开一看，竟是程爸破天荒地发来了消息：「舟舟，睡了吗？」 程舟手指颤抖着，连忙回覆：「还没呢，爸爸。」 程爸：「哦。」 程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好看着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发愣。 分秒过去，宛如年月般漫长。程爸终于慢吞吞地回覆：「舟舟啊，爸爸只知道挣钱让你和你妈过上好日子，从小不够关心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好爸爸，结果，哎……」 程舟：「爸你别这么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程爸：「我不是好爸爸，不然你也不会是同性恋啊。都怪我没教好你，当初就该听你妈的，不该让你出国的。」 程舟鼻腔中一阵酸涩，眼泪不禁盈上眼眶。对着手机犹豫不决地打着字，眼前朦胧一片，打了一半又迅速删掉。 程爸：「你妈很早就跟我说，觉得你和雅臻的关系不太对劲。我当时想啊，雅臻这么懂事，你也一直是个乖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就没多在意。现在想想，后悔啊。」 程舟：「可是，我从小就喜欢女生，这和你是不是好爸爸没有关系啊。顾雅臻对我很好，比大部分的男生强多了，什么事情都顺着我，我和她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程爸：「雅臻对你再好又怎么样，你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们？爸爸也是担心你啊。」 程舟：「我在加拿大这边很好呢，没人会来干预我的私生活。你们在国内，就说我不愿意结婚，想一辈子单身，可以吗？爸爸，我想和她在一起，你可以同意吗？」 程爸：「哎，我想想吧。」 见程爸态度有软下来的意思，程舟见机行事，开始撒娇：「爸爸～我刚找到工作，薪水可高啦。你赶紧去办退休，以后我给你钱花。然后啊，我和顾雅臻打算明年在这边买个房子，到时候你和妈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程爸：「别了，你能养活自己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啊……」 程舟：「爸爸你别生闷气好不好［大哭］，你想骂我就直接骂，喝闷酒伤身体，我和妈妈都会担心你的。」 第135页 程爸：「小崽子，你平时要是这么关心你妈，你妈也不至于天天和你吵架。」 程舟：「［尴尬］［尴尬］」没错，她确实是白眼狼本狼了。 眼看着气氛朝温馨的方向发展，程舟有些激动，用手背擦了擦泪水，又拉着程爸东扯西拉地聊了好多句。 程爸：「不说了，你早点睡。」 跟爸爸依依不捨地道了晚安，程舟在床头柜抽了张餐巾纸擦干眼泪鼻涕，一回头就看见顾雅臻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聊完了？」顾雅臻轻声问道，缱绻的声音配合昏黄的灯光，别有一番温柔。 「嗯。」程舟挪了挪身子，侧躺下凑近顾雅臻的怀抱，两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湿润柔软的唇瓣相互交缠着，强烈的依赖与眷念充斥着整个身体，程舟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烦恼愁绪化解。 不知过了多久，程舟主动与顾雅臻分开，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我爸现在特别痛苦，但还是在尝试理解我。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顺利得让我很愧疚。」 「你现在经济完全独立了，还远在国外，他们没法强迫你，只能试着理解你了。」顾雅臻说。 倘若程舟本科时就出柜，绝对会是另一番景象。程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独立增加了不少话语权与家庭地位。 可她依旧嘴硬：「哼，我爸很爱我的，不管怎样都会试着理解我的。」 顾雅臻瞥了她一眼，敷衍道：「那是。」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是个小白眼狼，只对爸爸好不对妈妈好？」程舟一下子看穿了顾雅臻的心思。 「我没说呀。」顾雅臻一脸无辜。 「你肯定这么想了。」程舟耍赖。 顾雅臻对程妈的包容度极高，以往在程舟家吃饭的时候，程妈说什么奇葩言论她都默默地听，有时甚至还会陪人家逛街买菜。与顾雅臻相比，程舟这个亲女儿可就差远了。从小在妈妈的阴影下长大，积怨颇深，长大后聊天擅长顶嘴，读大学后三头两头不回家，不清楚的人还以为程舟去外地上大学了。 顾雅臻耸耸肩，装模做样地叉起一边的腰：「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呵，女人。」程舟被她逗得直乐，心情立马好了一点点。 「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妈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平时吃穿都安排得好好的，她真的很爱我的。有的时候我会想，我应该多包容她，不应该强求她能有多理解我。不过总是撑不了几十分钟，就又吵起来了。」程舟窘迫地吐了吐舌头，「我会慢慢改的，培养好脾气……哎，真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 「会好起来的。」顾雅臻温柔地说。 「嗯。所以，」程舟舒服地在顾雅臻身上蹭了蹭，旋即威胁地挑起眼尾，话题一转，「周宇宁身材怎么样？」 顾雅臻面色一僵，怯怯地看了眼程舟的表情，低头嚅嗫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和她一起洗。」 程舟轻哼一声，玩心大起的问道：「她身材好还是我身材好？」 顾雅臻咬牙回答：「我不知道，没看过她的！」 程舟抬手揪住顾雅臻的耳朵：「你就不能说是我吗？身材好不好，穿着衣服也看得出来啊！你做贼心虚什么？！」 「亲爱的我错了，我洗澡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的。」 「可有人不近视啊。」 「这……」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顾雅臻无语凝噎。灵机一动，她突然说道：「那你还主动看了这么多小电影，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程舟顿时心虚起来，转而揉了揉顾雅臻发红的耳朵。「那都是跟你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 见顾雅臻正欲发言，程舟猜到她想反驳什么，于是又说：「而且电影女主角并没有暗恋过我。」 顾雅臻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情不愿地抛弃自己的论点。程舟看着顾雅臻委屈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想笑。可她还没来得及乐呵几秒，顾雅臻突然灵魂拷问：「我们异地两年，那段时间你真没看过？」 程舟：「……我为什么要看！」 「那，」顾雅臻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解决的？」 ……为什么要问这种羞耻的问题，程舟顿时头大如斗。「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效果立竿见影！」 顾雅臻笑得前仰后合，得意洋洋。 「笑什么笑！」程舟脸红红的，嗔道，「那你呢？」 「我当然不看啊，在国内看小电影属于违法行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去看？」 程舟：「……」可闭嘴吧你。 第74章 旅行 平安夜前晚的卡尔加里机场，行人寥寥, 悠远的广播声响彻候机大厅, 去往黄刀镇的航班开始检票登机了。程舟满心欢喜地拖着行李箱飞奔到客舱, 顾雅臻则拿着两人的大衣跟在后头。 与顾雅臻在一起六年, 惊喜与期待早已成了日常生活的一大主题, 而这次极光寻宝之旅更是激动人心。程舟如此兴奋，除去对极光这人生难得一见奇景的殷切盼望, 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顾雅臻这两天异常羞涩紧张，举止相当怪异, 这让她不得不猜想, 某人正酝酿着一件重要的决定。她在心中隐约有个预感，顾雅臻后天打算发个大招。 第136页 究竟是什么惊喜,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昨晚甚至还兴奋到失眠。顾雅臻套路太深，实在令人难以预测。 至于为什么是后天, 程舟倒是很笃定。恋爱六周年纪念，自然是一个良辰吉日啊。 为了这个隆重的纪念日, 程舟最近陷入苦思冥想。顾雅臻喜欢实用的东西, 所以有什么既实用又方便随身携带的礼物可以送给她呢？她觉得自己脑汁都快要被榨干了。为此她一周前还专门跑去谘询了宋一萌，这位后来居上的恋爱小达人, 想要从她与男朋友互赠礼物的经验里汲取灵感。 「她除了学习工作，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啊。这样吧，你干脆给她送一套奥数题算了。」宋一萌见程舟焦心劳思，不禁揶揄她。 「滚。她对我就很感兴趣。」程舟表示强烈抗议, 「再说了，顾雅臻不喜欢数学。」 「哎哟，学神还有不擅长的学科啊。」宋一萌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程舟秀眉微蹙，连连摇头：「你想多了，她只是单纯地不感兴趣。人家刚上高一就和高三的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数学竞赛，轻松拿下二等奖哟。」 噫，有个学神女朋友了不起啊。 宋一萌被秀了一脸，当即愤愤不平地表示，六周年礼物自己想去吧。程舟欲哭无泪，打开网页孤军奋战了两天，最后犹犹豫豫地决定，还是买一对情侣手鍊吧。 没错，方便顾雅臻在人前秀恩爱，非常实用。程舟咬咬牙，掏出几乎所有积蓄买了两条铂金手鍊。年后就可以上班拿工资了，现在穷一点没什么的。 两人放下行李刚在靠窗的位置坐好，旁边座位的旅客也恰好跟了上来。这是一个亚洲女生，大大的眼睛搭配简约的穿衣风格，程舟一看便知道这多半也是一个中国人。三人友好地用英文打了招唿，女生试探地问她们是否来自中国大陆。 果真是老乡。谈话语言瞬间切换回普通话，简单询问后发现大家都是去看极光的游客，于是聊天愈发投机。女生是加拿大的在读研究生，听到程舟两人已经博士毕业了，一时还有些惊讶，直说两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 她们当然显小了，程舟瞥了眼顾雅臻身上的休闲服和双肩包。她们两个不仅穿衣跟不上年龄，行为还相当幼稚，一看就是在象牙塔里待久了，不知社会生活为何物。哦不，顾雅臻还算好的，毕竟还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自己才是严重缺少社会的毒打。 程舟见小姑娘这次是说走就走的独自旅行，便热心地表示，可以让顾雅臻跟她分享一下旅游攻略。顾雅臻腼腆地笑笑，不知从何说起，女生便大方表示，她什么都想听。 「我对极光超感兴趣！同学说这边能看极光，前两天我订好酒店机票就马上过来了。」女生眉开眼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听说关于极光还有很多奇闻怪事与神秘的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程舟也想听听看，极光究竟有些什么浪漫的来源与神话故事，于是转头望向顾雅臻，作洗耳恭听之态。 顾雅臻淡然回答：「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极光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来自太阳的带电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随后在地磁的作用下偏移到两极地区，在两极地区上空使大气分子或原子激发，形成环形的激发区域。黄刀的地理位置就在激发区域内，所以容易看见北极光。」 程舟：「……」 女生：「……原来如此。」 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程舟心中的浪漫期待倏然消失。这傢伙，时而风花雪月时而呆板木讷，真让人捉摸不透。 「靠近北极圈的许多地区都能看到极光，而黄刀镇是难得的赏极光胜地，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能看到清晰明亮的极光。」顾雅臻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解释。 女生嘴角抽搐，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努力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还有什么地方能看到极光呀？」 「阿拉斯加？」程舟歪了歪脑袋。 顾雅臻扬扬眉：「不错啊，你不是说你没有做过攻略，坐等我给你惊喜吗？」 程舟耸耸肩，一脸单纯无辜：「我是没做过攻略啊。」 「瞎猜的？」顾雅臻随口问。 程舟白了顾雅臻一眼，随即笑得一脸神气。她清了清嗓子，屏气凝神，低声唱起《欧若拉》：「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巅。」 身旁的女生一头雾水，下意识脱口而出：「谁的脸出现海角的天边？」 得到完美的响应，程舟心花怒放，情绪高昂地直接唱上副歌：「红橙黄绿蓝，五彩的aurora（极光）……」 「……你们九五后也听这种歌的吗？」顾雅臻啼笑皆非地打断她的歌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女朋友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哼，我们九五后什么歌都听。」程舟大言不惭。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飞机向北一路进发。等到降落的提示广播响起时，顾雅臻侧卧在程舟的大腿上睡得香甜，身上还盖着厚重暖和的大衣。「宝贝，起床啦。」程舟戳戳顾雅臻的脸，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我怎么就睡着了？」顾雅臻一脸茫然地搓了搓脸，轻声喃喃。 顾雅臻最近在做一个新的科研项目，忙到茶饭不思，还经常熬夜。程舟心疼她，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除了工作，她只管张嘴吃饭和洗澡睡觉。即便如此，她依旧很辛苦，假期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一沾椅子就能睡着。 第137页 顾雅臻把程舟的体贴将就看在眼里，一直很愧疚，表示等这阶段过去了，就立志当一个顾家的好咸鱼。程舟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家庭主妇做久了还很习惯。 唯一不习惯的就是一个多月以来清心寡欲的生活模式。工作升级成为强悍的新情敌，这让程舟多少有些委屈。 下飞机的时候，两人挤在过道里，顾雅臻再次旧事重提，一脸担心地说：「亲爱的，你最近辛苦了，谢谢你这段时间这么包容我。」 程舟敲了敲她的榆木脑袋：「反正我在家也没别的事可干，就勉为其难地做你的贤内助啰。」 她现在可是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女人。 顾雅臻搂住程舟的腰往自己的身上贴，笑得满脸绯红，宛如一个初恋的小姑娘。程舟见她一脸可爱，爱到深处腿发麻，情不自禁地咬紧下唇，暗中决定后天晚上把她当作下酒菜。 今天明天休养生息，后天养肥了就可以吃了。 话说回来，爱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程舟一直觉得，家务是两人必须共同分担的东西，自己不可能做家庭主妇，暂时的也不行。可倔强与自尊心在碰到可爱的顾雅臻后，统统碎成了渣渣。顾雅臻凡事都照顾体贴她，作为回应，别说做家庭主妇了，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两人下了飞机，室外温度骤然降到零下三十度。瑟瑟发抖地飞奔进机场室内，程舟抱住怕冷的顾雅臻，给她捂手取暖。等到冻傻的大家暂且回过神来，程舟与刚认识的那位女生挥手告别，随即与顾雅臻一同前往行李转盘处取行李。 女生只背了一个大旅行包，轻装上阵尤为潇洒。仔细将自己包裹严实后，她哼着歌儿向机场外的酒店接驳巴士停泊处走去。「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巅~」 刚才那两位漂亮姐姐关系可真好。一个人旅行虽然自在，要是能有一个这样亲密无间的闺蜜在身边，且不说更有安全感，玩起来也会欢乐轻松得多。一个人负责做行程攻略，另一个则负责所有对外交流事务，累了有人帮忙拿包拎大衣，困了还可以枕在对方的腿上小憩。她蓦地有些羡慕，思考着下回旅游要不要找一个闺蜜一起来。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 咦？这是情歌啊…… 在歌词的几番点拨下，她的思想逐渐朝着轰轰烈烈的方向发展，一发而不可收。有爱的漂亮姐姐们，原来是情侣啊。 她的脚步顿时一滞，回想着刚才两人的各种亲密举动，越想越姬，越想越酸。 冰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她突然好妒忌啊。 第75章 极光 黄刀镇是西北地区的首府，发展起源于上世纪的淘金热潮, 后续又成为观赏极光的绝佳去处。它也是一个人口不到两万的小城镇, 主要居民为因纽特人, 冰钓、雪橇与露营也是这里必备的传统体验。 正值寒冬腊月, 每日白昼只有短短的五个小时。夜晚到达酒店后, 程舟立马唿唿大睡，一觉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时, 才刚刚天亮。 真是适合咸鱼的旅游度假城市，强有力地改善了两人的睡眠质量。 起床后, 两人花了半小时磨磨蹭蹭地穿上保暖装备, 瞬间胖成两个笨拙的球。出门寒风刺骨，堪堪过了条马路, 顾雅臻就表示自己要不行了，脸上冻得皮疼。 程舟赶紧捂住顾雅臻的脸，两人滑稽地冲进最近的一家汉堡店。「我们也就过了条马路呀。」程舟看着顾雅臻红扑扑的脸蛋, 忍不住揶揄她。 「你怎么不看看这边的马路和人行道有多宽？我们走了一百米啊。」顾雅臻嗔道。加拿大地广人稀的特点在这里得到了极致的体现，搭配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 酸爽无敌, 永生难忘。 「好啦好啦，」程舟笑嘻嘻地哄道, 「我们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就去玩。」 顾雅臻点点头，拉着程舟去前台点了两份牛肉汉堡配肉汁薯条。兴许是天气冷的缘故，两人胃口极好, 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两个硕大无比的大汉堡。 「去坐狗拉雪橇？还是去冰钓？」顾雅臻给程舟细心拉好衣服领子，低声询问。 程舟垂眸看着顾雅臻近在咫尺的细长手指，情不自禁凑上前去轻轻咬了一口。细嫩的皮肤带着稍凉的体温，在唇齿间不经意划过，她顿时想吃冰淇淋了。不过想归想，真要吃可不行，顾雅臻这个嘴欠的傢伙多半会建议她出门吃口雪。 心里依旧痒痒的，依依不捨地放弃了吃冰淇淋的罪恶念头，她思索片刻，注意力回到正轨：「钓上来的鱼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啊。」 「那……还是去钓鱼吧。」程舟喜上眉梢，悄悄咽了咽唾沫，「嘻嘻，听说寒冷地带的鱼可好吃了，肉质紧实，纯天然无污染……」 「天气冷还有这种作用？」顾雅臻不置可否地问。 「当然啊。」 「那为什么南方的舟舟特别好吃呢？」顾雅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猝不及防地被调戏，程舟登时小脸一红。「你想说我肉质紧实吗？还是纯天然无污染？」 顾雅臻眉眼弯弯地笑：「你皮光肉滑，香甜可口，软糯诱人。」 程舟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块白胖可爱的芒果雪媚娘。天吶，好香，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等等，这些是形容人的词语吗！ 第138页 「你语文这么差，怎么考上大学的？」程舟撇撇嘴。 「所以我没考上呀，我保送了。」顾雅臻顿时更得意了。 真是服了她，程舟表示自己脑壳疼。 吃过早午饭后，两人叫了辆计程车，去湖边的旅行社参加冰钓活动。不得不说，黄刀虽然人口稀少，旅游业倒是发达，当地大大小小的旅行社提供各种游玩服务，给人生地不熟的游客带来不少的便利。 程舟对钓鱼没什么热情，一个下午都搂着顾雅臻的腰，趴在她背上看她忙活。等到小餐馆里新鲜热乎的鱼做好端上，她这才跳出来，拿起刀叉大快朵颐。 「今天是平安夜哦。」顾雅臻轻描淡写地说。 「哦？」程舟也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埋头切鱼，「有什么庆祝活动吗？」 难不成今晚有惊喜？程舟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犹如小鹿乱撞，老阿姨的少女心蠢蠢欲动。她思绪纷飞，不禁庆幸自己带上了手鍊，还顺便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情话。 顾雅臻低眉浅笑，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忐忑与期待。「没什么，就提示一下你……一会儿记得去超市买点吃的，不然明天餐馆不开门，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哦——」程舟意味深长地回应，「我们去买几个小面包，将就啃啃得了。」酒店房间里配有厨房，明天的纪念日当然不能将就过了。但是戏还是要演足，不然就不好玩了。 见程舟一脸云淡风轻，顾雅臻紧张之中涌出了一股恶作剧般的得意，笑得满面春风。「我不想吃面包，想吃你做的饭。」 「吃什么吃，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做饭的。」程舟大义凌然地回答。 所以明天吃什么呢？口是心非的程舟陷入了沉思，恨不得当场拿出手机，搜索烛光晚餐约会指南。 「……那还是吃面包吧。」顾雅臻眨眨眼，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闪烁的零星灯光被包围在静谧深沉的夜色里。将近十点的时候，两人正式出发前往远离市区的北方森林，开启期待已久的追广之旅。顾雅臻准备工作做得充足，提前找了一个当地嚮导，是一个在黄刀工作多年的华人姐姐。 程舟一开始还有些惊奇，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加拿大多年的生活经验表明，哪怕你住到北极去，只要是有生意做的地方，就绝对会有勤劳勇敢的中国人。 坐在吉普车后座上，望着窗外城市灯光逐渐黯淡远去，大自然的壮丽神秘缓缓拉开帷幕，程舟顿时有些兴奋忐忑。紧紧握着顾雅臻的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出城十分多钟后，森林里的繁茂枝叶豁然掀开，一处开阔平整的湖面映入眼帘。 嚮导将车熟练地开到湖面上，随即下车观察极光的情况。程舟迫不及待地摇下车窗探出头，想要抢先看个究竟。漆黑的夜空被云层遮住小半，程舟正疑惑，就看见嚮导回过头笑笑：「这个地方云太厚了，多半看不到极光，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程舟有些沮丧，但很快就恢復了斗志。反正离天亮远着呢，她们还有大把时光，实在不行，不还有明天吗。 心安理得地躺在后座的靠背上，她摸了摸顾雅臻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你很热吗？」程舟又抚上她的手指，顿时感到一片冰凉。 「……你在冒冷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焦急问道。 「没什么，刚才有点冷，就握了握拳头，然后就冒汗了。」顾雅臻有理有据地回答，笑得有些腼腆。她脸色有些紧绷，抿唇犹豫片刻后，忍不住转身问嚮导：「今晚会不会看不到极光？」 「呃……」嚮导握着方向盘，嗓音专业自然，「当然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如果一点前还没追到极光，基本上就没什么机会了。」 「那……」顾雅臻一脸紧张，欲言又止。 程舟见她一副执念很深的样子，连忙柔声安慰：「没事的，今天看不了还有明天呀，大不了后天再过来看。」 顾雅臻垂眸笑了笑，依旧是一副焦虑的模样。程舟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霎时上升了一个新高度。不应该啊，从没听说过她喜欢极光这种浪漫兮兮的东西。 嚮导从后视镜里瞥了眼顾雅臻的脸，眼神意味深长：「你放心，我当了十年导游，只要有极光出现，我一定能追到它！你也能！」说罢她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看得程舟莫名其妙。 为啥要给顾雅臻加油啊，她又不负责追极光。 三人又去了两个新的极光观测点，依旧是一无所获。嚮导只好把车停在湖面，将追光计划改为定点蹲守。在车内喝着热茶聊天，嚮导热情地讲述了黄刀镇原住民的各种神话传说，程舟听得津津有味，而顾雅臻则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思考人生。 「你干啥呀？」程舟好笑地揪了揪顾雅臻的耳朵，想要逗逗她，「茶不思饭不想的，作业没写够？」 顾雅臻害羞地抓住程舟的爪子：「我帮你们看着极光不好吗？万一突然出现了呢。」 「不管出不出现，心诚则灵啊！」嚮导乐呵呵地欣赏着两人的互动，朝顾雅臻挤眉弄眼道。 「谢谢。」顾雅臻礼貌回应。 程舟：「？？？」完了，为什么就她没听懂。 十点、十点半……十二点。顾雅臻每隔一分钟就抬头看天，再低头看表，脸色越来越严肃，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委屈。程舟只好趁着嚮导转头的功夫，凑上前去亲她，在她耳边柔声呢喃：「我比极光好看，看我看我。」 第139页 顾雅臻露出一丝笑：「舟舟最好看了。」 「再等等吧。」嚮导回过头，低声安慰。 圣诞音乐从车载电台里悠悠传来，萦绕在宁静苍茫的夜色里。程舟跟着哼唱，脑海中回想起顾雅臻拉琴给她听的无数个日夜，悠扬绵长的琴声伴随着深深的爱意倾斜而出，她就那样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想像着两人生活会有的模样，沉醉在温馨浪漫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许多次拉完琴后，顾雅臻会温柔地抱起她，贴近她的耳朵，害羞又庄重地承诺，等她们生活稳定下来，就要和她结婚。「我到时候娶你好不好？」她总是那样说，随后笑得一脸满足。 仿佛抓住到了什么关键，程舟瞳孔一缩，被突如其来的紧张包围着，四肢霎时一片冰凉。 「快下车，我看到极光了！」嚮导在车外大喊。 顾雅臻二话不说连忙开门跳下车，拽着程舟往湖中央的方向走。「雪这么厚，你小心点啦。」程舟哭笑不得地说。 唿啸的寒风掩盖了森林里沙沙作响的枝叶摇曳声，两人站在广阔的天幕之下，望着夜空中满天繁星，交相辉映，恍若在窥探那神秘又深邃的苍茫宇宙。程舟眯起眼睛，注视着天边一条带着幽幽萤光的白色丝带，如烟似雾，缓缓地移动轻舞着，最后摇身一变，化作一片亮绿色的耀眼光华。活泼得宛如行云流水，映亮了整片天地。 「看见没看见没？」程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疯狂提示顾雅臻。 「看见啦。」顾雅臻伸手搂住程舟的腰，低声说道，「舟舟，你知道吗，别人都说，极光象徵着爱情……」 程舟看着那神秘绚丽的绿色光影，脑子一抽，脱口而出：「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顾雅臻：「……」 顾雅臻没有笑，局促不安地盯着程舟的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第一次看极光，不知道它今天为什么只有绿色……」 嚮导在身后轻咳一声：「冬天的极光确实比较绿。你们……要拍照吗，我专门带了相机。」 程舟笑着捏了捏顾雅臻的脸：「你别紧张呀，我刚才是逗你的。这个礼物我真的很喜欢。」她转身朝嚮导点点头，无意瞥见嚮导正激动万分地向顾雅臻投去鼓励的眼神。 「舟舟，还记得那张藏宝图吗？」顾雅臻轻声耳语。 「记得呀。」程舟回过头，「你找到宝了吗？」 「嗯。」顾雅臻庄重地点点头，「这是藏宝的终点站，真正的宝藏就在这里。」 「是什么呀？」程舟歪了歪脑袋。六年了，谜底终于要揭开了。 眼中映着皎洁的月光，顾雅臻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突然低下身子单膝跪下，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个深蓝色的精緻方盒。「亲爱的，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相机闪光灯骤然亮起，照亮了程舟惊诧的秀气脸庞。尽管早有预警，等到这一时刻真正来临，程舟眼眶仍然泛出了泪花。 匆忙跪下身子平视着顾雅臻的脸，程舟嚅嗫道：「我答应！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怎么会不答应。」 顾雅臻脸上绽放出笑意，在月光下明丽又温柔。「我们回车里？外面冷。」她牵起程舟的手，欢快地向吉普车跑去。 「我穿得厚，在外面等你们啊。好了叫我一声就行！」嚮导在身后贴心地大喊。 「实在是太感谢了！」顾雅臻兴高采烈地回答，搂着程舟爬进了车里。 第76章 缘分 「亲爱的，现在已经是25号了。」顾雅臻在狭窄的车厢里搂紧程舟, 感受对方的心脏激动地跳跃着, 「六周年快乐。」 酝酿了千言万语, 到最后竟不知从何说起。 「圣诞节快乐。」程舟没有动弹, 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头脑一阵眩晕。紧贴着的依旧是那熟悉的身姿，朝夕相对的亲密爱人, 可此刻的感受却又是全新陌生的。 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一种情感，从未有过的心安与快乐。 顾雅臻从前座的大袋子里拿出一束藏好的玫瑰, 一脸贼笑地举到程舟面前。「噹噹, 没想到我也是会买花的人吧？」 程舟见她动作滑稽，忍不住噗嗤一笑：「确实没想到, 不过这花可以吃的哦。」 「你喜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程舟一脸幸福接过玫瑰，「我喜欢你调皮的样子，也喜欢你浪漫啊。」 顾雅臻被说得有些脸红, 凑上前去轻啄程舟的嘴唇，伸手抚摸程舟的头髮、腰身直到大腿。 「你干嘛？」程舟轻笑着抓住她的手, 「这是别人的车……乖, 别乱来。」 顾雅臻低声哼哼，不情不愿地低头在程舟身上蹭：「你想哪儿去了, 我只不过想仔细感受一下你呀。」 「好好好。」程舟任由顾雅臻在自己怀里卖萌，抬手覆上她的深色长髮，有一种抚摸自家小猫咪的错觉。「你这几天这么焦虑，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又在想工作的事情呢。怎么, 你怕我会不同意？」 「不怕。」 「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怕你不满意啊。我不太懂浪漫的事情，平时不在意就算了，求婚还是得隆重些。」顾雅臻笑了笑，「邹文说，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要有一个浪漫的求婚。」 原来和邹文神神秘秘这么久，就是为了策划一场完美的求婚。程舟感动地搂紧她：「你真是没自信，明明你做什么都很浪漫。」只要和顾雅臻在一起，别说求婚，连在办公室学习都会浪漫。 第140页 「我们把嚮导叫进来？别让她在外面冻坏了。」几分钟后，顾雅臻提醒道。 「等一下。」程舟离开顾雅臻的怀抱，在座位上找自己的背包。精心准备的手鍊被她放在背包里层的袋子里，她要拿来跟顾雅臻再求一次婚。 虽然不是钻戒，在形式上略输了一筹，但她此刻急切地想要让顾雅臻了解她的一片真心。 「咦？」程舟扫视了一圈，发现背包不在车里。疑惑地挠挠头，她突然醒悟过来。糟糕，晚饭后去超市买菜，回到酒店后就把包放在房间了。 「怎么了？」顾雅臻好奇地问，脸上隐约挂着期待。 「我……」程舟窘迫地看着顾雅臻眼里的柔光，不想辜负她的期待，无奈又卡在了关键问题上。她现在需要一件现成的礼物，而放眼望去方圆几十公里，别说礼品店了，连块裸露的石头都没有。 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她摸到了一张坚硬的卡片，瞬间灵机一动。 「顾雅臻，」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一辈子照顾你，跟随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我娶你好不好？」 双手奉上兜里掏出的银行储蓄卡，程舟有些羞窘，觉得自己不仅简单粗暴，还不解风情。哎，命运真是捉弄人，一开始她还闹着财务自由，到最后居然主动交出了工资卡。 「好啊。」顾雅臻扬扬眉，眼疾手快地拿走卡，生怕程舟下一秒反悔。 程舟正哭笑不得，顾雅臻又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一脸嚣张地甩到程舟面前：「今日份的零花钱，拿去。」 程舟：「……」 「管住我的钱，你好像很高兴啊。」程舟讪讪地说。 「当然高兴，以后你什么都是我的啦。」 「嗯，」程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将五十块零钱迅速收进裤兜，「其实我卡里只剩二十块钱了。谢谢顾老闆哦。」 顾雅臻：「……」真是亏大了。 「等你以后发工资了，那些钱都是我的。」顾雅臻沮丧几秒后，瞬间又打起精神，「我要拿钱去买车买房……」 「你会开车吗？买了还不只有我能开。」程舟一针见血地提问。 「我不管。」顾雅臻耍赖。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两人简单洗漱后在床上聊天，程舟跪坐在顾雅臻身边，拿了手鍊给她戴上。 「你送我的东西，我以后要天天戴着。」顾雅臻面有倦色，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振奋。 「别了，你送我那么多东西，我也不是天天戴呀。」 「你为什么不戴啊。」顾雅臻突然有些委屈。 程舟戳了戳她的额头：「我不能都戴上啊，浑身上下亮闪闪的是想干嘛？再说了，我今天就有戴你送我的项鍊。」 「这还差不多。」顾雅臻搂住程舟的腰，将她压倒在床头，「我想亲亲我老婆。」 程舟心头一颤，欣喜若狂地迎上她的吻，两人亲得甜蜜又肆意。四目相对，程舟抚着顾雅臻精緻秀气的眉眼，久久挪不开眼睛。 「我们还没结婚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叫上了？」她柔声说道，带着一丝羞涩与揶揄。 「四捨五入差不多了。等假期结束回到家，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还真是心急。 「你说，我是把你家白菜抱走后知会你爸妈一声，还是抱着白菜去通知他们？」 说到点子上了。程舟若有所思地捏着自己的下巴，犹犹豫豫地说：「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回国……要不在微信上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我们该干嘛干嘛？」 爸爸坦然接受了程舟是同性恋的事实，而妈妈却依旧无法直视自己和顾雅臻在一起。两人每日都在微信上争执不休，到后来程舟看见微信消息就心烦，一气之下直接把妈妈拉黑了。 其实她也不指望妈妈想法能有多开明，像现在这样互不打扰的日子已经让她感恩戴德了。尽管这种互不打扰纯粹是得益于遥远的地理隔离。 「老婆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顾雅臻高兴地抓着程舟的胳膊，亲昵地揉揉搓搓。 两人又接着聊了很久，从读小学讲到博士毕业的这段时间，堪称大型揭老底现场。面对未婚妻，顾雅臻今天可以说是相当坦白了，程舟问一句她答一句，丝毫不扭捏含煳。 「读大学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小姑娘呀？我指心动的那种。」趁着顾雅臻打开了话匣子，程舟连忙插入奇怪的话题。 顾雅臻说过程舟是她的初恋，但这不代表她之前没喜欢过别人。就算不是一往情深的喜欢，有点感觉的总该有几个吧？ 「嗯……」顾雅臻顿了顿，随后大大方方地回答，「初中的时候对一个女生挺有好感的，但算不上很喜欢的那种。」 「哦？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我们班的班长，」顾雅臻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然后啊……平时我们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吃饭学习也一起……那段时间周宇宁对我意见可大了。」 「别扯周宇宁啊，然后呢？」程舟表示自己一点也不酸。 顾雅臻迅速快进到结果：「然后我们吵了一架，连朋友都没做成呢。」 「为什么呀？你跟她表白了？你详细点说。」这般挤牙膏一样的回答，程舟都快急死了。 顾雅臻轻咳一声：「我们一开始挺好的，一起学习，相互讨论问题。可是后来她……就开始变了。」 第141页 顾雅臻表情逐渐尴尬：「总约我去操场熘圈，下课还要我陪她下楼买冰淇淋。我觉得学习时间被挤占了好多，挺不高兴的。再后来她要我翘晚自习陪她去看电影，我很生气，就拒绝了。最后我们吵了一架，她把我的书撕烂了，我就再也不理她了。」 程舟无语凝噎，她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这个故事。顾雅臻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热爱学习。 「你是不是傻，人家喜欢你才想和你黏在一起呀。不过她也太过分了，不该强迫你陪她玩的。」程舟一脸可惜地评价道，心里又默默有些庆幸。 还好顾雅臻年轻的时候脾气差还不解风情，不然早就被人抢跑了，哪还轮得到自己喜欢她。 顾雅臻明显有些慌张：「我以前不懂事，很讨厌别人打扰我学习。对你就不一样了，你比学习有意思多了。」 程舟倒不觉得顾雅臻的甜言蜜语是在说谎。人是会成长的，自己见到顾雅臻时，顾雅臻已经成熟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学霸了。 「哎，你别紧张，你对我可好啦，温柔又有耐心。再说了，我当初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程舟连忙安慰她。 「你当初怎么了？」顾雅臻好奇地问。 「我啊，」程舟转了转眼睛，「刚上初中那会儿特别皮，说话口无遮拦，有一次差点被一个学姐暴打。」 顾雅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划过一丝怒火：「你再怎么皮，她也不应该打人吧？她是谁啊。」 「哎呀，她没打着我呢，你别生气。我不记得她是谁了。」程舟顺了顺顾雅臻的炸毛，努力回忆当初那段过往，「而且我也有问题，说话确实不好听。我记得那时候是初一刚入学，学校请了一个刚初三毕业的优秀学姐回来，在入学大会上给大家分享学习经验。学姐说了特别久，我在台下听到犯困，散会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没想到被人听见了。」 程舟吐了吐舌头，有些后怕地捂着胸口：「学姐不巧从我身边经过，脸色特别难看，兇巴巴的，我跟她顶了两句嘴，她就要来揪我辫子。要不是她的朋友拦住她，我跑都跑不掉。」 顾雅臻面色一怔，别过眼睛低头把玩程舟的手指。「还好跑掉了，不然被打伤了怎么办。」 「是啊，学姐看上去可有运动细胞了，估计能把我打残。」程舟点点头，「你说我年轻的时候这么皮，上大学后怎么就变怂了呢。」 「现在不怂了就好了呀。」顾雅臻轻声说着，脸涨得通红。 程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雅臻的脸，满意地说：「你脾气有变好哦，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错不错。我刚才还担心你呢，怕你回母校查档案，打击报復人家。」 「我哪有这个本事。」顾雅臻笑得腼腆，「我老婆最可爱了。」 「你真是的，」程舟心花怒放，上前又亲亲她，「这么喜欢夸我啊，聊天都要插一句表扬我的话。」 「我只是在说事实啊。」顾雅臻眨眨眼，抿唇笑了笑。 第77章 幸福 婚后的生活，平静又甜蜜。 两人换了一间稍大的公寓, 两室一厅, 离程舟上班的地点近了些, 远离大学区域租金也更划算。为了方便程舟上下班, 两人还买了一辆车。于是每个工作日, 程舟先开车送顾雅臻去学校，自己再开去邻市上班。晚上五点多下班后, 再绕一圈去学校把顾雅臻捎回家。 工作之余，两人一起做家务,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难得的轻松安逸下，顾雅臻终于争气地发胖了, 脸色也比以往要红润得多。 闲下来后，程舟还思考过要不要养一只猫。但这个主意刚提出，就被顾雅臻果断否决了。原因无它, 顾雅臻有洁癖。 「那我们养个孩子？」程舟随意问道。 「不要。」 「为什么呀？」 「不喜欢小孩。」顾雅臻不假思索地回答，「再说了, 我还是个孩子。」 程舟戳戳她的脑袋, 表达了对这个三十岁大宝宝的嫌弃之情。话说回来，她居然觉得顾雅臻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她们才刚刚清闲下来，孩子一来，生活节奏全都要被打乱了。 可惜有些人比她们要着急得多。 程舟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婚结了，先斩后奏, 程妈不得不就此屈服。尽管心怀不甘，但毕竟狠不下心断绝母女关系，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顺带把关注点转移到抱孙子孙女这件事情上。 「舟舟你去生个孩子，我给你们带。」程妈在家庭视频的时候跟两人说，「你们两人这么不正常，孩子得跟着我长大才行。」 「我们两个这么不正常，还是别要孩子了吧。」程舟讪讪地说。 「那你们老了谁来管你们？」 「老了我们一起去养老院。」 程妈气到不想说话，低头穿针引线织毛衣。 夏天的时候，两人回了趟国，去参加王晓楠孩子的满月酒宴。 「我去，我就知道你们俩有一腿。」看着程舟与顾雅臻两人手上的对戒，王晓楠捶胸顿足，「雅臻姐，你得感谢我，我在小舟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不然你这么高冷，她早被吓跑了。」 「谢谢你啊。」顾雅臻面无表情地敷衍回答。 周宇宁今天也过来了，她最近刚升了职，在一家半导体公司当部门经理，忙得不可开交，一直自嘲自己这辈子都要找不到对象了。 第142页 程舟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顾雅臻，发现她镇定自若地吃着碗里的菜，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晓楠仔仔细细打量着顾雅臻，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呢！」她一拍大腿，随即开始龇牙咧嘴：「我看你后来在国外发的文章，致谢部分总有一句『感谢cz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帮助』，一月发的那篇还直接写上了『cz i love you』！亏我还天天在想cz是谁……想不到你看着高冷，其实这么闷骚。天哪，肉麻死了。」 一桌人顿时笑得不怀好意，周宇宁甚至直接拿出手机查文献，最后无可奈何地嘆息：「毕业了没有学校的资料库，看文献要收费啊。不过能够看到雅臻秀恩爱，也是值了。」 「还是晓楠师姐厉害，毕业了还坚持看文献。」程舟笑眯眯地说，「不过晓楠师姐啊，你和小松师兄什么时候好上的啊，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王晓楠挤眉弄眼：「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们毕业后才好上的啊。」 王小松抱着女儿走到她们这桌坐下，笑着跟大家问好。程舟见孩子长得圆鼓鼓的十分可爱，忍不住凑上前去逗她玩了会儿。「师兄啊，宝宝的下巴长得跟你比较像诶，眼睛像晓楠姐。」 顾雅臻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王晓楠让她抱抱孩子，她立马起身表示要去上厕所。 「餵……雅臻姐你回来！」王晓楠在身后大喊，「这么可爱的宝宝，你怕什么呀？」 程舟见顾雅臻窘迫，捂嘴笑得得意。 回家的路上，两人挤在地铁里，程舟趴在顾雅臻的怀里打趣她：「我觉得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你是怕他们。」 「才不是。」顾雅臻小声嘟囔，「别人家的孩子我当然不敢乱来，抱起来摔坏了怎么办。而且啊，我觉得很奇怪……」 「嗯？」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宝宝长得像谁的？小孩不都是脸圆圆的，然后眼睛睁不开的样子吗？」 程舟：「……看得出来的呀。」 顾雅臻低眉笑了笑。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引来地铁里无数人好奇的目光。程舟对此视而不见，专心沉醉在与顾雅臻的二人世界里。 回到程舟家时，程爸程妈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转头看见两人走进门，程爸高兴地说：「这么早就回来啦？来，舟舟过来吃水果，雅臻你也吃点。」 两人表示晚餐吃得很饱，已经不能再吃了。程舟拉着顾雅臻回房休息，离开客厅前，程妈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顾雅臻柔声说。 程爸不好意思地笑笑，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程妈紧绷着脸，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看，却难得一见的轻微点头回应。 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巨大进步。程舟表示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休息，顾雅臻将程舟按在床头，小心翼翼地爱抚索取着，两人压低嗓子，尽量不发出有穿透力的声响，还把房间里的电脑音乐开到最大。 结束后，两人搂在一起休息，顾雅臻突然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程舟愣了愣，犹豫许久，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顾雅臻眼底划过一丝沮丧，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真的。」程舟打破沉默，「我只是喜欢，但也不是非得要生一个。」 这个口是心非的回答实在是没有说服力，顾雅臻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你是担心我有孩子后不关心你了吗？」 顾雅臻摇摇头。 「对小孩子有洁癖？」 摇头。 「怕孩子打扰你工作了？」 顾雅臻沉默不语。 程舟联想到这段时间，顾雅臻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工作也不太上心。自己问她，她也不愿意细讲，只是说亲亲抱抱就能好。今天聚餐的时候更甚，对于自己工作的事情只字不提。 结合最近的种种表现，程舟敏锐的抓到了关键。「你是不是想换工作呀？」 事业没有稳定下来，自然是不想要孩子的。 以顾雅臻的科研能力与工作经验，如果不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在国内早就是大学教授了。放弃多年的理想，多少会有些遗憾的。 最近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给刺激了。 「我是不是给你压力了呀？」程舟撒娇问道。自己的工资比顾雅臻高，她不乐意了？ 顾雅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是这种人吗？」 「那周宇宁给你压力啦？」 「不是。」顾雅臻摇摇头，「最近闲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迷茫，我这是中年危机吗？」 程舟噗嗤笑出声：「什么中年危机，你才几岁啊。你如果想换工作，我一定会支持你的，你不要想那么多。」 「可是，如果我去找教职了，我们可能又要异地了。」顾雅臻眨眨眼，有些难过地说道。加拿大教职不好找，她若是去找教职，根本没法考虑地理位置。 「什么异地，你去哪里找教职，我就跟去哪儿。」程舟撇撇嘴。 「傻舟舟，你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这么快就打算辞职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辞职了？」程舟搂住顾雅臻的胳膊不放，「工作大不了从头再找，实在不行，我就赖在家里给你做清洁。我很好养的……虽然吃得多，但吃得不贵。」 第143页 「那万一我在国内找到合适的教职呢？我们好不容易在国外定居……」 「那我们就回国，为祖国的科技做贡献。我老婆这么厉害，别便宜了那帮外国人。」 顾雅臻顿时有些好笑：「我再想想吧。老婆，谢谢你。」 「别想了，明天就给我去投简歷，我要做教授夫人。然后啊，我们一起买个房子，等你到四十岁的时候，我们去领养个孩子？」 「好好好。」顾雅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 a大化工系空降了一名特聘教授，是一个加拿大籍华人。 「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顾雅臻笔直挺拔地站在讲台上，莞尔一笑，随后又立马恢復了一脸云淡风轻。 台下，几个学生忍不住交头接耳：「第一节 课，顾老师怎么都不自我介绍呀，好想听听美女教授的八卦啊。」 「啊啊啊，顾老师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单身……」 「你别幻想了，她早结婚了。听研究生院的人说，顾老师每篇文章上都致谢了她老公，好甜啊。」一个女生捂着脸激动地犯花痴。 「我还听说啊，」她又露出神秘的微笑，「顾老师老公对她可好啦，每天上下班准时接送，师兄好几次都在晚上看见一辆棕色凯迪拉克停在学院楼门口，然后顾老师一脸高兴地走上车。」 「哇，真想知道她老公长什么样，是怎么追到她的。」 「安静。」顾雅臻轻咳一声，蹙眉说道。强大的气场辐射了整个阶梯教室，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顾老师好高冷啊，她老公真是有勇气……同学们不约而同在心底发出感嘆。 秋高气爽的夜晚，程舟难得不用加班，开车去学校接上顾雅臻后，两人一起去附近的商业街吃晚饭。 「项目做的怎么样？程博士。」顾雅臻关心地问。 程舟含着一块红烧肉，含煳地说：「还行，忙得差不多了。」 跟着顾雅臻回国后，由于在国外有工作经验，找工作比想像中的要顺利，工资算上汇率比原来的还要高上一些。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国内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了不少。 程舟跟顾雅臻商量过，自己先计划工作个十年，等赚上足够的钱后就辞职回家，专心啃老婆、带孩子。反正顾雅臻工作稳定，工资不低还有国家发的人才引进补贴，养两个人不成问题。 「去旁边的公园散步吗？」吃完饭后，顾雅臻问。 「好。」 市中心有一处绿地，两人常常在这儿一圈一圈地散步，聊天散心，逛到累了渴了就再回商业街喝奶茶吃甜品。 牵着手走在绿树灌木之间，夜晚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远处高楼大厦林立，彰显着城市的现代与喧嚣。 秋风徐徐吹来，飘起顾雅臻耳边的长髮，轻柔又梦幻。 「顾教授呀。」程舟抬手拨了拨她的头髮，笑得一脸春风。 「嗯？」 「叫叫你。」程舟轻声呢喃。 谢谢你在最重要的时刻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程科学家啊。」顾雅臻眨巴着大眼睛，故弄玄虚说道。 「诶？」 「没啥。」顾雅臻扬扬眉。 「打你。」程舟佯装不满地伸手打顾雅臻，被她堪堪躲过，一个反手禁锢在身下。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顾雅臻将她抱起，两人笑着闹着消失在公园的小路深处。 （全文完） 第78章 番外 2007年的秋天，实验中学校门外。 一台女式摩托车慢悠悠地停靠在马路旁。车后座上跳下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 穿着崭新的初中校服, 戴着红领巾, 一头长髮细緻扎成长马尾辫束在脑后, 橡皮筋把头髮勒得紧紧的, 眉尾被拉得滑稽地轻微上翘。 女孩与母亲匆匆告别后，小步朝校门口蹦蹦跳跳地跑去, 卡通书包上挂着的福娃玩具也跟着剧烈地晃动着。 几个年纪稍长的男生大大咧咧地走在后头，校服穿在身上歪歪扭扭, 配上插着裤袋的痞样, 宛如几头粗鲁的狗熊。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了女孩兴奋的背影，一脸不屑地说：「又是一群傻逼新生。」 「前面那妞上个学都这么开心, 没见过世面。」 「诶，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那是你老婆吗？」 随即是一阵起闹的笑声。 「哎！老婆！」被起闹的男生洋洋得意地捲起手放在嘴前，对着女孩轻佻地大喊。 女孩一熘烟跑得飞快, 对身后的状况全然不觉。而在一群男生的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女孩走在侧前方, 其中较高的那个女孩回过头来, 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看什么看，又没叫你！别自作多情了！」男生群里的一个小胖子笑嘻嘻地插话。 他还未得意两秒, 就被身旁的同伴重重地打了一拳。「死胖子，你是不是有病！那是顾雅臻。」 小胖子吃痛地叫出来，一脸不满：「谁啊？」 「神经病。」 「白痴。」 「她是神经病？」小胖子怯怯地问。 「我说你是神经病！」领头的男生气急败坏地说，「她是校花！初三年级第一的那个, 中考状元！」 「啊——是她，」胖子脸上冒出冷汗，支支吾吾地说道，「她不是毕业了吗？为什么还来上学？」 第144页 话音未落，高个子女孩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冷冷地俯视着他。身旁的矮个子女孩则慌慌张张地拽着她的胳膊，一脸焦急：「雅臻，你别跟他们计较……老师还在办公室等你呢……」 「道歉。」顾雅臻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两手叠在胸前，一脸厌恶嫌弃。 男生瞬时一闹而散，只剩下小胖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慌张得快要哭出来了。「对……对不起。」他含煳不清地甩下一句话，迈着笨拙的短腿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顾雅臻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头瞥了眼远方消失在拐角处的马尾辫，她若无其事地安慰了周宇宁两句，自顾自地向熟悉的教学楼走去。 前头的女孩三下两下蹦上楼，转弯拐进七年级二班，在门口来了个急剎车。「报告！」她端正地站直身子，对着教室里的老师同学行了个少先队礼，随后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摊开语文书装模作样地开始默读。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女孩照本宣科地默念着，尽管对课文的内容毫无概念，依旧觉得自己用功的样子很神气。 正值开学的第二天，学生相互都不太熟识，大家埋头各干各的，谁也不敢先出声。紧张陌生的气息瀰漫在空气里，程舟对着课本研究了好一会儿，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这才发话，打破已久的沉默，让大家搬椅子下楼开入学大会。 「你叫什么名字呀？」在操场坐好后，女孩身旁的同学低声问道。 「程舟。你呢？」 「陈雯。」 程舟点点头，不巧班主任正好从身边经过，敲了敲她的肩膀：「不要交头接耳。」 两人埋头尴尬一笑，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夏天刚过，将近中午时分，太阳仍然毒辣无比。程舟满头大汗，无精打采地听着校领导发言，再到系主任谈话，感觉热得都快要化在椅子上了。 「谢谢大家！」系主任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程舟带着对大会即将结束的浓烈期盼，与身旁的同学们一起热烈地鼓起掌。 「同学们，二零零七年是我校硕果纍纍的一年。就在今年，我校实现了中考平均成绩全市十连冠的好成绩，我校学生顾雅臻以七百一十分总分夺得市中考状元……」 完了完了。程舟耷拉着脑袋，预感到接下来半个小时又该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好难过啊，校领导在上面有遮阳伞护着，根本就体会不到台下学生的痛苦好嘛。 「接下来有请顾雅臻同学发言，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下学习经验……」 程舟生无可恋地鼓掌欢迎，小声嘟囔几句，对着笔记本在「系主任：啥都没说」那行下面写上歪歪斜斜的三个字：「顾鸭胗」 学姐的声音清亮动听，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漠。程舟眯着眼睛，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思想早就飞出了九霄云外。 在画完第二十只鸭子后，学姐终于念完了她的演讲稿。此时的程舟早已神志不清，饿得发晕。 什么学姐嘛，讲这么多，说得好像她的方法别人就用得着一样。与其在这里长篇大论，还不如放她们回去学习实在。 散会后，晕晕乎乎地搬着自己的椅子，顺着人流往教室的方向走，程舟走到楼梯口，忍不住跟刚认识的陈雯抱怨：「这个会开得好长啊，我都要中暑了。」 「就是啊，领导讲那么多话，好像我们会听一样。」 程舟表示强烈认同：「就是就是，最后那个顾……那个中考状元，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流水帐一样，我都要打瞌睡了……」 「你说什么？」身后蓦地传来清冷的嗓音。 程舟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发现自己正排在班级队伍的最后头，而刚才发言的学姐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满脸怒火。 学姐比远看要高上许多，身材瘦削，脸上挂着令人不舒服的冷漠与傲气。 程舟顿时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不服气。成绩好了不起啊，还真以为全世界都得捧着她。切，谁爱瞧她那副目中无人的傻样。 「我说你讲得不够好，对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们没有指导作用。」程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忿忿不平地顶嘴。 「我花时间回母校跟你们传授经验，不是让你来挑刺的。」顾雅臻向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减少至五十厘米。 「你……你干嘛？」程舟被强大的气场压制着，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意识拽紧了手中的椅子。 「你再说一次？」 程舟看见学姐抬起手，朝她的脑袋伸过来，吓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雅臻，」周宇宁在身后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顾雅臻的胳膊往后拉，「她就一小毛孩，你别跟她计较。」 谁是小毛孩了，程舟腹诽。趁着两人推搡之际，她转身拔腿就跑，搬着椅子一口气跑上四楼，确认学姐没有跟上来后，再蹭蹭跑回二楼自己的班级。 真是有惊无险。看来初中是个危险的地方，以后要学会做人才行。程舟长舒一口气，从此对状元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第145页 什么人啊，又凶又傲慢，我看以后谁敢娶她。 程舟在心里骂完学姐后，心情终于平復下来。 另一头，顾雅臻气得都快鼓成河豚了。暴躁地踢了一脚花坛边上的小石子，她转身问身边的一个学妹：「刚才那人是谁？」 「呃……她不是我们班的，我不认识。」 顾雅臻见状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夜晚，程舟体验完惨无人道的初中晚自习，回到家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妈妈，我想吃肉。」 「想吃什么肉？」程妈见女儿开学一脸疲惫，难得好脾气地惯着她。 「爆炒鸭胗？」 「大晚上的不能吃这么油腻，我给你煮碗馄饨吧。」程妈拒绝了程舟的奇怪提议，转身走进厨房。 「好吧。」程舟撇撇嘴，转头盯着客厅里的电视机，「爸爸，我可不可以看电视？」 程爸坐在沙发上看球，连忙摆摆手：「不要再追偶像剧了，一群年轻人不好好读书，光知道谈恋爱，你不要学。舟舟跟爸爸讲讲，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学校午餐的烧鸡翅好吃。」 「还有呢？」 「嗯……学校里面居然有小卖部！」 程爸笑了笑：「学习上呢？还有跟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程舟眨眨眼。 顾雅臻骑自行车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发现妈妈正在摆盘子准备吃晚饭。 「妈妈，我回来了。」她心浮气躁地将书包放回房间，随后凑到妈妈身边看她布菜。 尹妈妈抬头望着女儿一脸的戾气，温柔地询问：「佳佳，又在学校跟人闹别扭了？」 「我没有。」顾雅臻垂下眼睛，小声说，「妈妈，我也想吃一点。」 她在学校吃过晚饭，但由于生气，吃得不多，现在又饿了。 「去厨房再拿双筷子吧。」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尹妈妈给顾雅臻碗里夹菜，语重心长地说：「佳佳，你平时要心平气和一点，不要总在外头和别人起纠纷。」 顾雅臻在外人眼里，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尹妈妈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很让人操心。平日总是郁郁寡欢的，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自己问也不肯说。不高兴了，就去吵架报復别人，高兴的时候在自己面前乖巧得像只小绵羊。 「妈妈，我的演讲稿写得很不好吗？」顾雅臻抬眼望着妈妈，眼睛红红的。 尹妈妈顿时心下瞭然。「怎么会，你写得很好啊。我们不还排练过的吗？不要太在意个别人的看法，你不能指望大家都喜欢你。」 「我知道啦。」顾雅臻乖巧回答，声音软软的好似撒娇。埋头扒着饭，她回忆着今天的不愉快，小毛孩那副嚣张的脸孔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死小孩，今天真是便宜她了。下次再让自己给逮住，一定要把她按进锅里炖了吃。 只可惜，矛盾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天后，她便再也想不起小毛孩的五官容貌，紧张忙碌的高中学习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这件事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