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阴棺》 第一章 夫妻棺 三百六十行,五花八门。 世间的职业形形色色,有一些广为人知,有一些却极为神秘,并不为世人所熟知。 我叫雷宁,今年二十岁,是一名抬棺人。 抬棺人,古代称为杠夫,民间也称其为“八大金刚”、“八仙”。 这一行在旧时代是绝对的社会底层,过着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生活。 人们都看不起杠夫,认为杠夫抬死人上路,会沾染上死人身上的阴气死气,是不祥之人。 因此,杠夫一般都没有后,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潦倒生活。 我是爷爷养大的,他当然也不是我的亲爷爷。 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爷爷和同伴抬完棺材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口无名棺堵路。 抬棺人的规矩是逢棺不过,爷爷他们在原地等了几个小时,没有看到人来,又让人去附近的村子里问过,也都说没有人家在办丧事。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棺材抬到乱葬岗,打算把它埋起来。 刚挖好坑,他们便听到棺材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打开棺盖才发现里面是一具女尸,在她身边躺着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孩子,正吸着手指大哭。 不能见死不救,爷爷便把我带回了家,从那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把我带在身边。 我喝百妇奶,吃百户饭,穿百家衣,自记事起便出入灵堂墓地,胆子大得出奇。 爷爷说我天生适合做抬棺人,以后可以接替他做杠头。 杠头,也就是杠夫的头头。 但是我却很不情愿,因为我们不想和他们一样孤苦一生,我想谈甜甜的恋爱,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近几年,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不放心他,一有时间就跟他一起去抬棺,在旁边照应他。 今年暑假,我放假在家,正好爷爷接到了一个外地的活,我便和他们一起出发了。 这次他们要抬的是一个双人棺,又叫夫妻棺,鸳鸯棺。 那是一对刚结婚一年的小夫妻,在城里打工,骑摩托车回家时在路上出了车祸,一头撞在了一辆渣土车上,二人当场丧命。 横死,再加上是夫妻棺,当地的抬棺人不敢接这个活,事主家辗转打听到爷爷他们什么活都敢接,便找到了他们。 我们一行十人,八个杠夫,再加上爷爷这个杠头和我,坐上胡三歪的面包车便出发了。 我们上午六点出发,赶了一千多里路,下午四点才来到位于中原省洛河市的一个村子。 三个人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翘首以待,看到面包车停下,忙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自我介绍是村子里的大知宾,他旁边的两个中年人,一个是死者的父亲,一个是死者的二叔。 “雷老哥,各位兄弟,辛苦了!” 大知宾掏出一包烟来给大家散烟,点头哈腰地道。 爷爷接过烟来夹在耳朵上,点上了自己的旱烟袋。 “老哥,先干活吧,干完活再唠!” “坟地多远?看过时辰没有?” 大知宾点了点头,指向村子外面的一个山坡:“坟地就在村外一里多地,不远!” “风水先生看的时辰,必须在酉时三刻下葬!” “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几位辛苦……” 爷爷大手一挥:“走,干活去!” 我们跟着大知宾来到事主家,院子里已搭起了灵棚,一口漆黑的大棺停在堂屋中间,院子外面零零星星地围着一些人,院子里却空无一人,既没有吹鼓手,也没有来随礼吊唁的亲友。 见我们扛着龙杠、提着麻绳过来,本来站在墙角的几个人也匆忙离开了。 回头再看,只见大知宾和死者的父亲二叔都躲得远远地,摆手示意我们进院子,却并不靠近。 “叔,这趟活不好干呀!” 胡三歪缩了缩脖子,小声对爷爷道。 爷爷在鞋底上磕了磕冒烟袋,甩在肩上:“不好干也得干!” 他是杠头,只要出门所有杠夫都要听他的,就算是让他们跳坟坑,背死人,他们的眉头也不能皱一下。 这是规矩,也是信任! 众人穿过灵棚,来到堂屋里。 爷爷点头往棺材前一看,不由眉头一皱。 在出殡之前,棺材前要摆一碗插着筷子的倒头饭,点一盏长明灯,放三样供品。 倒头饭必须是夹生的,长明灯一定不能灭,供品必须是新鲜的。 但是眼前的长明灯早就灭了,倒头饭和供品都已发霉,看起来好像已经在这里放了半个月,显然不正常。 爷爷扫了大家一眼,用眼神示意大家小心一些,众人都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旱烟袋,轻轻在棺材板上敲了一下:“亡人小心,我们上路了!” 随着爷爷的叫声,胡三歪用麻绳将棺材捆上,龙杠也伸进了绳套里。 众人站在龙杠旁,前四后四,双手握杠,只待爷爷一声令下,便将龙杠上肩。 我站在爷爷的身边,随时准备搭上一把手。 这时,一阵阴风平地而生,卷起地上的纸灰,盘旋不已,竟然钻进了我的裤腿。 我顿时感觉全身冰冷,呼吸凝窒,血液也似乎瞬间结冰了! 我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抖了抖腿。 爷爷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乱动乱叫,再次举起了旱烟袋。 “嗒嗒嗒!” 三声轻响。 “起!” 八个杠夫同声大叫,双手托住龙杠,就要送到肩头。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道红褐色的液体从棺材缝里渗了出来,眼看就要滴到地上! “爷爷!血!血!” 我大叫一声,猛地抓住爷爷的胳臂,用力摇晃了一下。 “嘭!” 本来已经离地的棺材,重重落回到了木架上。 爷爷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道液体被震得脱离了棺材,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他急得双眼一瞪:“不好!” 我早有准备,忙伸出手去,接在木架下面。 “噗!” 液体滴在了我的手心里,冰冰凉凉,我不由又打了一个冷战。 爷爷见我接住了那道液体,松了一口气。 “三歪,开棺!” 他指着棺材,冷声对吴三歪道。 第二章 凶棺 听到爷爷要开棺,所有杠夫都愣了。 “叔,这能行吗?” 刘柱子颤声问道。 抬棺人管抬不管埋,不问死因,不沾因果。 从小到大,我跟着爷爷抬了上百口棺材,从来没见他们开过棺。 这次爷爷竟然要开棺,显然是因为棺材里的尸体有什么怪异! 爷爷颤抖双手,又按了一锅烟。 我看到他嘴唇发白,脸色发青,知道爷爷一定在努力保护平静,其实他心里慌得一批。 我忙拿出火柴,“嚓”地划着,就要给爷爷点烟。 火柴刚凑到烟锅前,“噗”地一下,突然灭了! 我又划着了第二根火柴,同样是一靠近烟锅便灭了! 这一下,大家都傻了。 “嘶!好重的阴气!” 爷爷把烟锅里的烟末倒出来,叹了口气:“我们被骗了,这棺材里的尸体,绝对不是车祸那么简单!” “必须开棺,处理完才能让他们上路!” “否则,只怕这口棺材我们抬不出这个院子!” “柱子,你们几个开棺,起完棺钉不要掀棺盖。” “小宁,你跟我来!” 爷爷说完,拔腿就向外面走去。 刘柱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起子锤子,八个人站在八个方位,开始起棺钉。 我跟在爷爷的身后,来到了大门口。 大知宾等人凑在门口向里看,看到我和爷爷出来,忙迎了过来。 “老哥,怎么了?” “时间很紧,我们快点上路吧?” 爷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们!” 爷爷指了指死者的父亲和二叔。 那两人看到爷爷一脸怒容,心虚地连连后退,不敢靠前。 大知宾叹了口气,又递给爷爷一支烟。 “雷老哥,当兄弟的求求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呀!” “只有你们才能把这口棺材抬出来,否则这家就完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院子里的这口棺材确实不对劲! 爷爷没有接他的烟,冷哼一声:“能帮的,我当然会帮!” “但是他们连实话都不愿意给我说,让我怎么帮?” 大知宾迟疑了一下,招了招手:“王大哥,过来,给雷老哥磕头!” “还是把实话说出来吧,除了雷老哥他们,谁也救不了你们王家!” 那二人这才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爷爷的面前。 “雷老哥,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王家呀!”死者父亲双眼含泪,大声对爷爷道。 爷爷摆了摆手:“磕头就不用了,把实话告诉我就好了!” 死者父亲站起身来,这才讲出实情。 原来,他儿媳在出事的时候,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小两口这次回家,就是为了让怀孕的媳妇回来养胎,谁想到半路上出了这件事! 当时他们被渣土车撞倒,本来并没有丧命。 但是正好后面驶来了一辆小轿车,直接从两口子的腹部轧了过去,将他们的身体从中间轧成了两段! 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直接被挤了出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处理完事故以后,他们把尸体领回来。 当时死者的母亲看到自己尚未出生的孙子,直接哭晕了过去! 人们都说,他们死得这么惨,怨气极重,一定会化为厉鬼害人,不能火葬,必须土葬才行。 所以他们便花重金打造了这口柏木棺材,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到地下能够安息。 风水先生看的出殡日子本来是昨天,但是本地的抬棺人抬了几次棺材都一动不动! 眼看时辰就要过了,死者父亲开出了五万块钱的高价,那些杠夫决定再试一下。 但是,这一次一个杠夫一声惨叫,竟然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下,那些杠夫吓得扔下龙杠就跑,说什么也不敢抬这口阖家棺了。 没有办法,他们这才找到了爷爷。 如果连爷爷他们都抬不动这口棺材,他们就只能把棺材留在屋子里,把自己家的宅子砌成大墓了! 这样一来,只怕这个村子的人们都不敢再留在这里了,造成的损失可想而知! 死者的父亲王厚实许诺,只要我们能把棺材抬到坟地去,他可以给我们十万块钱! “怪不得煞气这么重,原来棺材里还有一个死胎!” “去找一只黑狗,一只黑猫,一只红公鸡,不能有一根杂毛,半个小时内必须拿来!” “否则的话,就算你们开再高的价,这口棺材我们也抬不了!” 事到如今,爷爷也顾不得骂王厚实了,吩咐道。 王厚实点了点头,给他二弟王厚中说了一声,王厚中转身走了。 爷爷瞪了王厚实一眼:“看来你们早有准备!早就知道我会用这些东西对不对?” “你们先前不把实情告诉我,是怕我不愿意替你儿子抬棺?”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你说吧!” 王厚实迟疑了一下,看了大知宾一眼。 大知宾微微点头,他这才开口:“雷老哥,我不敢瞒你,是给我儿子选坟地的那个风水先生让我们这么做的。” “他说,如果我提前把实情告诉你,你一定不会管这件事的。” “只要你看到棺材,这口棺材你就必须要抬!” 爷爷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转身进院。 我跟着他回到堂屋里,吴三歪他们已经把棺钉全起出来了。 “叔,好重的阴气呀!” 刘柱子脸色发白,指着棺材轻声道。 离棺材还有几米,我便感觉全身发冷,一股股阴风从棺材缝里吹出来,砭人肌肤。 “叔,问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三歪问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这次我们被人算计了!这口棺材里有一个没睁眼的小孩子!” “必须安顿好他,才能抬棺!” “你们先出去吧,一会我叫你们!” 没睁眼的小孩子,就是死胎的委婉说法。 当着棺材不能说出他是死胎来,否则他的怨气会更重! 吴三歪等人闻言,吓得脸色大变,忙不迭地转身就跑。 我也要跟他们出去,爷爷“啪”地拉住了我。 “小宁,你留下来帮我。” “我老了,只怕对付不了他!” 第三章 坐棺 “爷爷,怎么办?” 我凑近爷爷,小声问道。 爷爷看向棺材,轻声对我道:“把棺盖挪开!” 我愣了一下,惊声问道:“爷爷,你要我打开棺盖?” 爷爷点了点头:“阴气太重,如果别人开棺的话,阴气侵体,非死即伤!” “你还是童男子,身上阳气重,只有你才能受得了这么重的阴气!” 我不满地嘟囔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让我谈女朋友,原来是怕我破了童子身!” “万一我阴气侵体死了,那不是太亏了?” 爷爷瞪了我一眼:“少贫嘴!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爷爷本事大,这些年他也抬过很多诡异的棺材,遇到很多凶险,每次都被他老人家化解了。 我之所以和他斗嘴,并不是不相信他老人家,只是为了化解自己心中的惧意。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棺材前,双手托住棺盖,就要开棺。 这时,爷爷在我身后小声道:“屏住呼吸,不要将嘴里的气喷到他们的脸上!” 我轻轻点头,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死人着了活气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五年前有一个老人因为儿女不孝,上吊自杀了。 在入棺的时候,她养的猫扑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叫个不停。 当天晚上,棺材里的老人突然跳了出来,全身长满了毛,对着棺材旁的儿女又啃又咬。 爷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老人装回棺材里。 后来被咬的儿女身上生满了恶疮,吃了不少苦头。 我屏住呼吸,猛地将棺盖掀开。 一股阴风从棺材里吹了出来,扑在我的身上,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目光落在棺材里,我吓得接连后退几步,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惨! 那一家三口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 两个大人的尸体破碎不堪,被人胡乱堆到了一起,与其说是穿上了寿衣,不如说是将寿衣罩在了碎尸之上。 至于那个小孩子,却是连寿衣都没有一件,小小的身体几乎就是一团肉泥,只有一个小脑袋还算完整,但是下巴已经不见了,露出了灰色的上颚。 小孩子并没有被生下来,他的双眼本来应该是紧闭着的,此时却是瞪得圆圆的,只是两个眼珠里一片死灰,就好像沾满灰尘的玻璃球! 我只是无意当中看了那个小孩子一眼,便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胸口发闷,血液也好像停止了流动,手脚发冷。 爷爷叹了一口气,从随身的袋子里抓了几把香灰,撒到棺材底。 三具尸体渗出来的红褐色液体,瞬间便被香灰吸收了。 本来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此时却是被香灰的香气所取代,我的呼吸为之一畅,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 爷爷点了一根香,嘴里念念有词,围着棺材转了起来。 香烧得很快,浓浓的白烟从上面冒出来,就好像被什么所吸引,笔直地飞向棺材里面,钻进了小孩子残破的嘴巴里! 爷爷看到这一幕,神情凝重,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嘴里的咒语也念得更响了。 爷爷跟一个道士学过一些道术,现在他走的是禹步,念得是伏魔咒,对付邪祟极为有效。 很快他便围着棺材走完了一圈,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一支可以点半个小时的香,竟然全部烧完了! 香烟都被棺材里的小孩子吸了,恍惚间,我看到他的身体好像缓缓地长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那小孩子好像活过来了,盯着我的双眼里满是怨恨! “爷爷……” 我想要把自己的感受告诉爷爷,他却是瞪了我一眼,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快点把棺盖盖上。 我心中明白,爷爷这是要趁棺材里的那个小孩子还陶醉在吸食香烟的满足中,快点封棺上路! 我点了点头,双手抓起棺盖,举了起来。 这时,爷爷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符,“啪”地一声贴在了小孩子的双眼上。 “啊!” 我的耳畔似乎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的心头又是一颤,好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疼痛难忍。 我忍不住一声轻哼,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这时,两道红光从小孩子的眼里射了出来,将棺材里映得一片血红! 还好,红光被黄符挡住了。 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爷爷转头看向外面,大吼一声:“上杠!” “好嘞!” 吴三歪等人一直躲在屋子外面,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 听到爷爷的叫声,众人一起应声,拿着龙杠跑了回来。 大家一起动手,麻利地将麻绳捆在棺材上,又将龙杠插进了绳套里。 爷爷伸出烟锅,在棺材上轻轻敲了一下。 众人一起用力,却听到龙杠发出“咯咯”的轻响,麻绳绷得笔直,棺材却纹丝不动! “叔……” 吴三歪憋得满脸通红,看向爷爷。 爷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宁,坐棺!” 爷爷拿烟锅敲了敲棺首,沉声对我道。 坐棺,顾名思义,就是在出殡的时候,请一个年轻人坐在棺材上,送死者最后一程。 一般来说,坐在棺材上的都是死者的孙子,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是请死者保佑自己的后人,寓意升棺发财。 另外一层含义,却是为了压住棺中死人的怨气邪气。 这种情况下,坐在棺材上的就必须是阳气足的男子才行。 抬棺本来就冒着沾染死人阴邪之气的危险,坐棺,那更是极不吉利的。 听到爷爷让我从棺,我不禁有些不情愿。 爷爷见我不动,双眼一瞪,举起烟袋就要打我。 “还不快点上去?再磨蹭就要误了时辰了!” “要是那小孩子弄出什么动静来,我们都别想回家了!” 我高举双手,哭丧着脸道:“好,我坐!我坐!” 我抓住棺盖,双脚在地上一蹬,纵身跃起,坐在了棺首上。 爷爷又在棺材上敲了一下,吴三歪等人一声号子,腰背一挺。 说来奇怪,刚才还抬不起来的棺材,这次多了我这一百多斤,竟然轻轻松松被他们抬了起来! 第四章 竖棺葬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抬着棺材走出了院子。 但是,我的心里却始终毛毛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死死地盯着自己。 封棺时听到的那声惨叫,也一直隐隐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明知道那块惨叫并不是真的,却又感觉它如此真切,让我心里不舒服。 大知宾和死者的家人看到我们把棺材抬出来,忙迎了过来,连连给爷爷道谢。 爷爷摆了摆手,道:“走吧,快点把他们送到地头!” “路上的纸钱一定要多撒一些,和沿途的阴神搞好关系!” 大知宾答应一声,叫来了死者的亲友。 由于这一家三口全死了,王家便让他们大儿子家的孙子抱着引魂幡,在棺材前面引路。 没有吹鼓手,也没有人痛哭落泪,所有人都想着快点把这一家人下葬,了了这件事。 大知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袋子的纸钱,边走边洒。 说来奇怪,明明没有一丝风,纸钱被抛出去以后,竟然一直在空中盘旋不已,并不落地! 最后,所有的纸钱在空中飞舞,遮住了天空,白皑皑一片,就好像搭起了一座几百米长的灵棚。 在我们走出村子的瞬间,阴风四起,呜咽不已,本来太阳刚落山,天色突然一下便暗了下来。 大家的心头都变得沉甸甸的,爷爷手里的旱烟袋不时在棺材上敲一下,催促杠夫们加快脚步。 向前走不多远,便是一个小山岗。 爷爷打量了那个小山岗一眼,脸色骤变。 “快走!” 爷爷沉声叫道,旱烟袋在棺材上狂敲。 杠夫们也知道事情不妙,忙加快了脚步。 这时,我突然感觉屁股下面一阵震动,传来了“笃笃”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棺材里面敲击。 我心头一震,以为像刚才听到的惨叫声一样,只是自己的幻听。 但是,下一刻,我便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敲击声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了过来。 “雷宁,别敲了!” “我心里本来就害怕,你这一敲,我的腿肚子都快转筋了!” 刘二强低声对我道。 其他人显然也都以为是我在敲棺材,特别是死者的家人,更是气愤地瞪着我。 只有我知道,这声音根本就不是我敲出来的,而是来自棺材里面! 我只感觉喉头发紧,心脏狂跳不已,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颤抖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向他们示意,我没有敲棺材。 正好这时我屁股下面的棺材再次一震,“笃笃笃”敲个不停。 这一下,所有人都吓傻了。 爷爷眉头紧皱,用力吸了一下烟袋。 浓浓的白烟向四周飘去,这时大家才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起了大雾! 雾气沼沼,将我们这一行人困在了里面。 “啪!” 一声轻响,我屁股下面的棺材突然一沉。 “不好!快接住棺材!” 爷爷大叫一声,伸手托住了棺材底。 大知宾见状,也忙扔下手里的袋子,过来帮爷爷手托住棺材。 杠夫们大叫一声,双手托着龙杠,不让棺材掉到地上。 但是,下一刻,接连“啪啪”几声,两横三竖五条麻绳竟然全部断掉了! “嘭”地一声,棺材掉落到了地上,我也被震了下来。 这一下,所有人的都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口漆黑的棺材。 “棺落生根!” “看来只能把他们埋在这里了!” 爷爷叹了口气,对王厚实道。 王厚实连连摇头:“老哥,行行好,把棺材抬到坟地里!” “这里是乱葬岗,我儿子怎么能埋在这里?” 爷爷不用容置疑的语气道:“不行,这个棺材我们绝对不会抬第二次!” “你儿子儿媳选中了这里,如果强行把棺材埋到别的地方,你们王家也不会消停!” “如果一根麻绳断了,也许是偶然。” “现在五根麻绳齐断,说明他们就想在这里安身!” 王厚实也知道爷爷说得有道理,看向大知宾。 大知宾长叹一声:“听老哥的吧!” 王家找来了几个壮小伙,很快就在路上挖了一个坟坑。 在坟坑挖好的同时,漫天飞舞的纸钱纷纷落了下来,如同一只只白蝴蝶,全部落进了坟坑里! 看到这一幕,王厚实才相信爷爷的话,他儿子一家真的想葬在这里! 爷爷拿过引魂幡,扔进坟坑里。 “噗”的一声,引魂嶓竟然直直地落下去,插在了土里! “老哥,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回头看了一眼棺材:“竖着埋吧!” 把引魂幡扔进坟坑,是为了确定棺材的朝向。 一般来说,引魂幡落下,都会朝向村子的方向。 但是现在它竟然插在地上,棺材就只能竖着埋起来,也就是竖棺葬。 竖棺葬有很多说法,其中一个就是死者怨气浓重,聚而不散。 很显然,爷爷虽然用香烟喂饱了那个胎死腹中的小孩子,又在他眼上封了一张黄符,却并没有化解掉他身上的怨气! 王家的人草草把棺材竖着埋了起来,我们也顺利拿到了十万块钱的报酬。 王家本来准备好了饭菜招待我们,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便匆忙离开了。 我们开出去二百多里路,才在路边的一家饭店里吃了晚饭。 “雷宁,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敲的棺材?” “憋犊子,吓死我了!” “要不是你弄出那个死动静,麻绳说不定也不会断!” 一瓶啤酒下肚,刘二强瞪着眼睛问我。 我伸出手让他摸了一下:“靠,我坐在棺材上都快吓死了,手脚发麻,哪里有心情吓唬你们?” “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听到我的话,那八个杠夫都吓得脸色大变。 “宁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靠,是不是诈尸了?” “诈尸?怎么诈?你没听说吗?那两口子都被轧成肉泥了,不存在的!” “会不会是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死婴可是大凶之物!” 他们几个议论了起来。 爷爷拿烟袋敲了敲桌子:“都别胡说八道了!快点吃饭,吃完回家!” 第五章 棺上门 大家都很尊敬爷爷,被他这么一骂,都不做声了。 吃完饭,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了进去。 我们一行十个人,开了五个标准间,我和爷爷住在一个房间里。 这次每人分了一万块钱,他们几个便要去洗脚唱歌,过来叫我一起去,我说要在宾馆里陪爷爷,便拒绝了。 抬棺人是吃死人饭的,挣得多,也花得多。 他们钱一到手便花天酒地,爷爷却向来节俭,我也从他那里学到了这个优点。 干活时爷爷对他们的要求很严格,一言一行都必须听他指挥。 但是只要干完活,那些人干什么爷爷都不管。 爷爷经常说,抬棺人今天不知道明天什么样,快活一天是一天。 我问爷爷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花天酒地,爷爷说自己单纯是不喜欢那个样子。 我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便睡了,毕竟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困又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爷爷拍醒了。 睁开眼睛,我看到房间里依然开着灯,窗外一片漆黑。 “爷爷,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 我嘟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想接着睡。 “别睡了,快起来!” “吴三歪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爷爷一把将我的被子掀开,语气焦急地对我道。 我将头埋在枕头里,道:“你别管他们,不玩到天亮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爷爷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 “我不是要管他们,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没觉得房间里特别冷吗?外面的动静也很奇怪。” 这时我才发现,房间里确实很冷。 本来我还以为爷爷开空调了,但是空调明明是关着的。 爷爷话音刚落,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哧哧”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拖什么东西。 我的睡意瞬间消失,跳下床穿好衣服,掏出了手机,拨通刘二强的电话。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老掉牙的手机铃声隐约响起。 “爷爷,我就说没事吧,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我笑嘻嘻地对爷爷道。 但是,马上我就意识到不对。 这么长时间了,刘二强还没有接电话。 而且,电话铃声似乎就在我们门外,好像被包在什么东西里,所以声音十分小。 刘二强是不是喝多了,在楼道里睡了? 我心中疑惑,走到门口,伸手就要开门。 爷爷跟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别急!你再打一下刘二强的电话!” 我拿出手机,一边拨通刘二强的电话,一边将眼睛凑到了猫眼上。 下一刻,手机铃声再次从门外传来,我向外面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赫然停着一口漆黑色的棺材,手机铃声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那口棺材上,还沾着很多泥土,显然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这似乎就是我们今天抬过的棺材,它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房间外面? “爷爷,棺材……” 我吓得手脚冰冷,转头对爷爷道。 爷爷一脸淡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旱烟袋,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我们抬的那口棺材,就在外面,对不对?” 爷爷抬起头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是的,刘二强的手机就在棺材里。” “爷爷,二百多里路,棺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爷爷,你说刘二强不会在棺材里吧?” 爷爷叹了口气:“在不在里面,要看看才知道!” “本来我还以为只是一口阖家棺而已,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哼哼,想害我的孙子?没那么容易!” “小宁,开门,出去看看!” 我听到爷爷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爷爷,谁想害我?” 爷爷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用问谁要害你,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就算是我自己死,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爷爷的语气十分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很显然,爷爷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拉开门,爷爷一步跨了出去。 楼道里有一道清晰的泥土痕迹,从楼梯口一直绵延到我们的房间门口。 棺材很显然是从下面搬上来的,难道宾馆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看到吗? 还有,我们来的时候,这一层已经住了很多人了。 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显然也不对劲! 爷爷猛地抽了两口旱烟,对着棺材吐了过去。 “噗!” 一口浓郁落在棺材上,凝而不散,竟然在棺材周围形成了一个灰色的圆圈。 说来奇怪,本来楼道里一片冰冷,在爷爷吐出那口烟的同时,寒意顿消。 “小宁,把棺盖打开!”爷爷沉声道。 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抓住棺盖,猛地掀开。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刘二强的那张胖脸! 他双眼圆瞪,眼里写满了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灯光下,我看到刘二强的瞳孔还没散,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他还没有死。 我伸手在刘二强的脸上拍了拍:“二强,你怎么跑到这里面去了?” 刘二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爷爷把我拉到一边,又吸了一口烟,猛地喷在了刘二强的脸上。 “啊!” 刘二强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雷爷,雷宁,我怎么在这里?” 随即他便发现不对,猛地从棺材里跳了下来。 等他看到那口漆黑的棺材,吓得又发出了一声怪叫。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跑到这东西里面去了,刚才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就看到了这口棺材。” “二强,你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刘二强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们八个在ktv里唱歌,喝了很多酒。”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问他也没用,便向棺材里看去。 吴三歪和刘柱子并排躺在一起,和刘二强一样,也是双眼圆瞪,一动不动。 爷爷又喷了两个烟,他们两个也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样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六章 诈尸 “雷爷,我们莫不是撞邪了?” 吴三歪和刘柱子满脸惊恐,瑟瑟发抖问。 爷爷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烟,当即立断,“先回埋棺材的地方!” 其他三人虽都害怕,但也都跟着我爷爷走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五人来到埋葬棺材的乱葬岗。 只见原先埋葬棺材的空地,被掘地三尺,另外五人就躺在三米深的大坑里,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三具尸体不翼而飞! 刘二强两眼一瞪,大喊一声,“雷爷,诈尸了!”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我心里也有些发颤,腿肚子都在发软,这次的阖家棺可比以前碰到过的诡异棺材要邪门多了。 爷爷却不慌不忙,抽了一嗒烟,就往坑里重重吐出一口。 随着白烟的弥漫,周围的冷意也散了很多。 坑底的扛夫陆陆续续苏醒过来,他们迷茫地打量着周围,意识到自己竟就在埋棺材的坑底,都纷纷怪叫起来。 “雷爷,这是咋回事?” “我们明明还在喝酒,怎么一眨眼回到乱葬坟了?” “不会真撞邪了吧?” 爷爷脸色沉沉,“先上来再说!” 我忙将麻绳扔给他们,让他们顺着绳子爬上来。 上来之后,爷爷也对他们问了同样的问题,其余四人都说不记得了,唯独有长得瘦弱些的扛夫面露犹豫。 我认得那个扛夫,那是我们村东头的徐五成,平日里沉默寡言,别看长得精瘦,一身都是力。 我爷爷注意到了徐五成的怪异,眉头一皱,“徐五成,你来说!” 徐五成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瘫软在地上,大嚎一声,“雷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怎么回事?” 徐五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缓缓道出昨夜之事。 原来,他们八人去了ktv后,因为不胜酒力,徐五成并未喝多少酒,直到凌晨时分,他才熬不住小睡了一会儿,结果醒来就发现其他七人消失不见了。 徐五成察觉不对,追出去后没多久就跟上了他们的脚步,但这七人似乎都失了神志,他又不敢喊醒他们,只能一路跟着他们走到了乱葬坟。 结果这七人扛起锄头就开始挖坟,将埋着那一家三口的棺材扒出来后,又拔了棺钉,吴三歪、刘柱子与刘二强就躺在了棺材里边,另外五人将这具棺材送到了宾馆,才又返回乱葬坟将自己埋在坑里。 这一番操作下来,徐五成吓得够呛,当场就晕了过去,也摔在了坑里。 听完徐五成的话,在场的扛夫脸色各异,面露恐惧,齐刷刷地看向我爷爷。 在这个时候,我爷爷算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了。 爷爷沉沉吐气,“看来这家人怨气难平,已经寻好了肉身打算附身作恶了!” 扛夫们都愣愣地看着我爷爷,“谁的肉身?” 爷爷拿起烟杆子,随手一指,烟杆子的方向朝的正是吴三歪三人。 刘柱子吓得腿都软了,扑腾一下坐在地上,哭嚎着,“雷爷,雷爷您可要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可还没娶媳妇呢!” “早知如此,便不接这单子了,这可是要命的……”刘二强喃喃道。 爷爷又抽了一口烟,“七日之后,若不能平复这一家人的怨气,只怕他们便要附身你们三人重返阳间了!” “为今之计,是先找到他们的尸体再说!” 爷爷扫了一眼其他的扛夫,叹了口气,“先回去休息罢!” 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扛夫,都松了一口气。 但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事,大家都没有心情说话,一路无言。 待回到宾馆内,已经差不多是下半夜了。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一觉便睡到大白天,睁眼一看,爷爷始终坐在床上抽着大烟一言不发,应是一宿未睡。 “爷爷,昨晚……” 看爷爷的神色,昨晚的事大概十分严重。 爷爷却并没搭理我,又抽了一口烟,门外才响起敲门声。 “雷爷!快醒醒!出大事了!” 爷爷似乎等的就是这敲门声,起身就去开门。 我也跟着爷爷的脚步,好奇地探出脑袋看。 门外敲门的正是吴三歪,他焦急不安地徘徊着,一见我爷爷,立马喜出望外,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 “雷爷,今儿早上王家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赶紧过去一趟!说是出了大事,今天中午前就得过去!” 吴三歪神色不安,“雷爷,你说会不会是昨晚……” “老吴!”爷爷厉声低喝一声,沉吟片刻,便道,“收拾东西,现在回去一趟!” 吴三歪点点头,不敢有任何迟疑,忙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难得看见爷爷有如此严肃的一面,我也开始紧张起来,收拾着我与爷爷的行李。 中午十一点,我们开着车回了村子。 屋外艳阳高照,可一靠近王家大院,我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意。 明明是六月天,这院子里却如入冰窟。 王厚实不安地在院子里徘徊,一见我们过来,忙迎上来,“老哥,麻烦你们再回来一趟,真是对不住!” “可昨夜,确实是出了大事!” 爷爷摆了摆手,“先带我去看看。” 王厚实忙连连应声,就带着爷爷往王家祠堂走。 剩下的扛夫面面相觑,也只得跟了上去。 我被这冷风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敢久留,忙跟在我爷爷身后。 跟着王厚实来到王家祠堂,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我们都惊呆了。 那原本不翼而飞的三具尸体竟出现在王家祠堂的地上,只用一块白布盖着。 王厚实身体发抖,“老哥,今早上我婆娘打算来祠堂清扫一番,就被这尸体吓得够呛,当场就晕了过去!” “你说,我儿子儿媳明明都下葬了,怎么还能出现在我家?” 爷爷皱着眉,上前两步,将尸体盖着的白布一一掀开。 我也探头过去看,一瞬间,整个后背一凉。 那两具尸体,原本闭上的眼都死死地睁开,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着瘆人极了! 其他扛夫都怪叫一声,连连后退好几步。 第七章 鬼索命 “这一家三口怨气难平,不愿意下葬安息,再想起棺入墓,可就有点麻烦了。”爷爷沉声道。 王厚实吓得腿都软了,双眼含泪,求救地望着我爷爷,“叔,这可咋整?难不成,真将我闺女埋在这地底下,那我们整个村子可就真毁了啊!” “不说我儿子儿媳能不能安息,便是这村子,损失得多大啊!”王厚实老婆抹了抹眼泪,哭着道。 横死之人,无法安息,不愿下葬,只能埋在自己的本家。 可王家一家子人在这村子住了几十年了,自然不愿意挪窝。 王厚实擦着眼泪,央求着我爷爷,“叔,眼下只有您能救我们了,求您再帮我们一次吧!” “我们王家定当感激不尽!” 爷爷狠狠抽了几口旱烟,面色沉重,长吐一口气,“行,你们再去订一口棺材,记住!必须要在今天下午三点前封棺!否则等到了晚上,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王厚实夫妇一听,擦了擦通红的眼睛,连连向我爷爷道谢,就连忙赶去镇上的棺材铺订棺材去了。 我没想到,爷爷还会再帮王家抬棺。 抬棺人有三不抬,子母棺、横死棺及绝户棺。除了这些之外,怨气极重无法下葬的人家,也不会再抬第二次。 而我爷爷,这次便违反了三条禁忌。 “爷爷!”我抓住爷爷的肩膀,有些不安,“这棺材,真的还要抬第二次么?” 爷爷没说话,沉沉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下午两点,棺材准时送到。 因为是临时订制的棺材,材质并不如之前的棺材好。 这次爷爷却没让我跟着前去,让我暂时在王家歇一晚,最好早早就休息。 天刚黑,爷爷就从袋子里摸出了几张符咒,贴在我住着的房门前,叮嘱我晚上不管听到啥动静都不能出来,自己便去了灵堂。 我心中担心爷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盖了厚厚的一层被子,也总觉得不断有冷风吹进我的脖子,冻得人一寒瘆。 不知不觉间,我就缓缓睡了过去。 “小……宁……” “小宁……” “快开门啊……” 恍惚之间,我被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给唤醒了。 是爷爷回来了么? 我勉强睁开眼,睡得朦朦胧胧的,正想起身给我爷爷开门。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更重了,隐隐夹杂着我爷爷有些急促的声音。 “小宁,快开门!” 半开的窗户忽然吹进来一阵阴风,一下子将我的瞌睡虫全吹跑了,我才忽然想起爷爷白天时曾嘱咐过我的话。 不……不对!这不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平时最疼我,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今晚上,爷爷和其他杠夫去抬棺,怎么也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 可外面的人不是爷爷,又是谁呢? 我的背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想躲,可双脚仿佛在地上扎根了似的,一步也挪不了。 外面的那“人”似乎知道我认出它不是我爷爷,也不再敲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僵着身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外边有动静。 就在我正要松一口气时,屋子里的那扇窗户却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阴风不断吹进屋子里,如入冰窖。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院子里,背对着我,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长发飘飘,身姿曼妙。 这女人是谁?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女人的背影。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肚子破了个大洞,泅泅地往外流着血,肠子血沫顺着她的肚子流到了脚跟。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一幕吓得我身体发颤,腿肚子直打颤,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想逃,却一步都动不了,甚至连上前关窗的勇气都没有。 “桀桀桀……” 她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可我一看她的脸,却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王家那横死的儿媳妇么? 就在我正恍惚之际,女人肚子里却爬出一个婴儿,那婴儿身上黑焦焦的,一双如玻璃珠死灰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我。 那小孩在地上爬着,拖着长长的胎盘,爬过的地儿都蔓延出一层血迹来。 看得我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呜呜……” 小孩嘴里还发出凄厉瘆人的哭嚎声,刺激得我耳刮子生疼。 眼见着他一步步朝我爬来,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摆脱这一痛苦。 但那母子俩却似乎被挡在外边,怎么也进不来,只能用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也僵硬着身体不敢动,战战兢兢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冷汗直流,听着屋外的动静。 直到天亮之后,我才松懈下来。 往窗外一看,那母女俩早已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我爷爷也刚好回来。 不过一夜的功夫,我就觉得我爷爷似乎苍老了不少,浑浊的眼神透露着无神。 “爷爷,昨天没啥事吧?王家那口子下葬了没?” 爷爷摆摆手,将旱烟袋放在桌上,从袋里取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昨晚上没什么异样,也都下葬了。” 他喝了口茶水,才长呼一口气,转头问我昨晚有没有闹别的动静。 我见他满脸疲惫,不忍心拿这事打扰他,只当是做了噩梦,等离开这村子便好了。 我摇头说没事,爷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摆了摆手,“明天咱们就赶紧回去,这地儿不能多待。” 一宿没睡,用过早餐之后,爷爷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补觉去了。 我也不敢打扰爷爷,便自己在村子里四处溜达了去。 正是晌午,日头晒得很,村子里走动的村民并不多。 就在我刚走到树荫底下打算乘乘凉,村子里的大知宾领着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就朝我走了过来。 “娃子,你爷爷呢?”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我爷爷昨晚抬棺抬了一晚上,正补觉呢,你找我爷爷有事?” 大知宾十分焦急,“出大事了!快带我们去见你爷爷!” “村头的井死人了!” 第八章 索命亡井 我一听,被吓了一大跳,忙领着他们回去找我爷爷。 一到住的屋子,大知宾与中年男人率先上前轻敲了几声门,没过多久,屋内就传来脚步声。 爷爷睡眼惺忪,怕是才刚睡没多久,就被吵醒了,见着大知宾后上下打量着他,“你咋来了?王家那边又有事?” 大知宾忙介绍着身边的中年男人,说是这里的村长王兴国,听说我爷爷给王厚实横死的一家三口抬了棺,才央着大知宾过来见我爷爷一面。 “雷叔,实不相瞒,村子里确实是出了大问题……”大知宾给我爷爷送上了包烟,点头哈腰道。 我爷爷眉头一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兴国忙上前一步,“叔,我们村口那口井死人了!” “这死的,还是你们昨天来抬棺的一个小兄弟,死相可惨了!” 我爷爷一听,脸色就瞬间变了。 “在哪儿?快带我去!” 爷爷匆忙披上大衣,拿起旱烟袋,就往外走去。 大知宾与王兴国跟在他身后,我则紧紧地跟在爷爷身边。 一路上,大知宾都在给爷爷介绍着这口井。 村头的这口井,是全村的唯一能提水的地方,连通几十里地之外的河渠。村里每天都会有村民提着水桶过来提水。 今天,村东头的王二柱一大清早过来提水时,老半天都抽不上水,才喊几个村民一起下井看看,到了井底才发现井内的水都空了,井底躺着一个人。 将那人拉上来后,才发现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人死时是被吊水桶的绳子给缠死的,脸色铁青,舌头长伸,眼珠子瞪大,似乎临死前看见了恐怖之物。 周围的村民都吓得够呛,不过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这口水井,是村内重要之地,水井被污染了,这可是大事。 若不是如此,王兴国也不会着急忙慌来找爷爷。 我们四人到村头的水井前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 村民们一见王兴国来了,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口。 “村长,您快想想办法吧!水井一被污染,我们王家村可就真完蛋了啊!” “王家村这些年也算是平静,该不会是王厚实那家子在地下不安分,才跑出来作乱啊?这一死就死在我们村头的井内,这可如何是好……” “说来也怪,这水井可深着哩,这人难不成是半夜喝酒一头栽进里头淹死的?可也不对啊,这水井里的水又去哪里了?总不能都被这人给喝了吧?”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头忍不住发颤。 便问旁边的人,“叔,尸体在哪儿呢?让我们看看。” 那村民伸手一指,指向了水井对面的茅草屋,“走进去就看见了。” 村民面上带着畏惧之色,对这死人不愿多谈。 我才刚从人群中挤出去,就见爷爷正站在茅草屋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面色沉重。 我心中咯噔一跳,“爷爷,这里面的人……” 爷爷抽了一口烟,旱烟杆指了指门内,“你自己进去看看。” 虽然害怕,但我还是被吊足了胃口,壮了壮胆子,抬脚就往茅草屋里去。 茅草屋里用白布盖着个人,我壮着胆子轻掀那盖在脸上的白布,看到那人狰狞的死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人眼珠子凸起,面色铁青,舌头长长吐出,脖子上缠绕着好几圈勒痕,可见死前十分痛苦。 可越看他的脸,我就觉得越眼熟。 再细细一看,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瞪大双眼。 扭头就出了茅草屋,颤抖着声音,指着茅草屋里道:“爷爷,死的人是前天跟我们一起抬棺材的,是那个徐五成!” 爷爷抽了一口烟,脸色有些沉重,便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先回去歇着,便进了茅草屋。 村长王兴国也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们,跟着爷爷走了进去。 水井边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散了不少,也不知王兴国同他们说了什么,便都不闹了。 我下意识就抬脚往井边走去,探头一看,井底深不可测,目测应当有几十多米深。 这么深的井,徐五成是如何掉下去的呢? 望着这井底,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不敢再看了,拔腿就往王厚实家去。 回到住的屋子,吴三歪几人都在院子里焦急徘徊着,想来是来找我爷爷的。 “宁子,听说村头死了人,我们来找雷爷过去看看,怎么不见他人?” “对啊雷宁,叔这是去哪了?左等右等也等不着人影。”刘强子搓了搓手道。 我面露难色,咽了一口唾沫,“我才刚从村头回来,我爷爷就在那里。” 刘柱子一愣,问我,“死的是何人啊?” “……也是跟我们一起抬棺材的,是徐五成!” 这话一出,将其他三人都震在原地。 吴三歪两眼一瞪,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急忙问,“你可没认错?确定那人就是老五?” 我忙不迭点头,肯定道:“我绝对没看错!就是徐五成!” 刘柱子和刘二强都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刘二强喃喃道:“完了,一定是因为我们碰了那凶棺,惹怒了那一家人,他们要报复我们!” “现在老五因为那凶棺出了事,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我还不想死啊……” “别瞎闹腾!” 被吴三歪这么一凶,刘柱子和刘二强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一听这话,我心中有些发瘆,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碰到的那对母女。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怨气无处可泄,会不会都怪在我们身上? 昨晚的事,只是个开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明明是炎炎夏日,我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阴冷的气息,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吴三歪三人心里装着事,也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时不时望向门外,盼着爷爷快些回来。 第九章 梦游水井 等到了晚上,爷爷也没回来,吴三歪他们只能等第二天再来。 我心中祈祷着今晚别再遇到怪事,挂念着还在外边忙着的爷爷,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在今晚,我又朦朦胧胧地做了个梦。 梦中的我正在村头的那棵大槐树下,周围弥漫着雾气,再往前走,就是徐五成出事的那口井了。 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没多久,一阵呼唤声就从白雾里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小宁……小宁……” 我细细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这声音是徐五成的! 随着那声音将近,周围的白雾也渐渐散去,一口井出现在我面前,井上还坐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待那青年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脖子扭曲成90度,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顿时僵在原地,那人竟然就是死去的徐五成! 人在极度惊慌的时候是没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的。我想大叫,可嗓子却像是被泥糊住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冷汗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拔腿就想跑,结果一转身,一对男女正死死地盯着我。 那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灰白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正是那横死的一家三口。 我头皮发麻,可定睛一看,小孩子手里抓着的正是人的眼珠子,他盯着我咧嘴一笑,将自己的玻璃眼珠抠了下来,再装上了人眼,两眼发着红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井上的徐五成嘎吱嘎吱地扭着脖子朝我走来,每走一步,他的脖子就晃了几晃,大有一副要掉下来的模样。 那对男女也朝我走来,不过几瞬,就来到了我面前,伸手朝我抓来。 这会,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硬着头皮冲了过去,手臂上忽而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手臂上忽而出现一道黑色的手印,是那小孩留下的。 可我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拼了命地跑,想要甩掉身后的这几人。 可不管我跑多远,那对男女却始终离我不远不近。 我心跳扑腾扑腾直跳,最终还是被这对男女给抓住。 肩膀上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我一回头,就对上那对男女面无表情的脸。 女人怀里的小孩咧嘴一笑,伸出干枯的手,就朝我的眼睛抓来。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周边的冷气冻得我直哆嗦,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才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个梦。 但接下来,我被这冷意冻得有些受不了了,抬头一看,浑身不由得一抖。 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村头,正趴在那口井上,低头一看,就能顺着微弱的月光看见我满是惊慌的脸。 白天的时候,水井又换了一回水,重新通了河渠。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隐隐还能看见井底水面倒映着的人脸。 可那绝对不是我的脸! 我浑身一抖,不敢再看,连滚带爬地往王厚实家跑。 王厚实家离村头有好些距离,十分钟的路程,愣被我缩到了五分钟。 一路上冷风瑟瑟,我埋头往前跑,根本不敢回头,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等我回到住的屋子里时,也没见爷爷回来,我惊魂未定坐在床边,喘着粗气。 经历了这么一回,我睡意全无,惊魂未定,坐在床上默默地等待天亮。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我才听到院子外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面色一喜,心想爷爷终于回来了,就打算和他说说昨晚的事。 结果爷爷刚进门,吴三歪几人就找了过来,拽着我爷爷问他昨天的事。 我左等右等,都等不着他回来,困意渐渐袭来,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扭头一看隔壁的床铺,仍然空荡荡的。 我叹了口气,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怪事,下意识掀开袖子,一道黑色的手印赫然印在手臂上。 这黑手印,是那小孩的。 我顿时头皮发麻,试着用冷水擦洗那黑手印,可不管我洗多久,那手印始终死死地扒在上边,怎么也洗不掉。 完了,我该不会真中邪了吧? 就在我正迷茫之时,爷爷却从外边走了进来,熬了几天,他面色十分憔悴,浑浊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血丝,满脸疲惫,瞅了一眼我,“蹲这干什么?” 见爷爷这憔悴模样,我不忍心再让他费神,没将昨晚上遇到的事告诉他,笑了笑,让他快些回去休息。 爷爷有些憔悴,步履蹒跚地走回了屋子。 我低头望着手上的黑手印,有些惴惴不安,安慰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也许是在哪沾上的油墨,洗不掉也正常。 等到了晚上,大知宾过来找了一趟我爷爷,爷爷刚睡下,我拦住没让他进。 大知宾看我一眼,觉得我跟我爷爷这么久应该也有些本事,便让我跟他走一趟。 至于去哪,他也没跟我多说,只让我跟他走就是了。 路上,我犹豫不决,还是跟他说了昨天夜里遇到的事。 大知宾听完,面色有些古怪,嘀咕着道:“难不成真是王家那夫妻阴魂作乱,下墓不到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 我心中咯噔一跳,想起自己手臂上的黑手印,却不知该不该告诉大知宾。 大知宾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作孽!作孽啊!” 也不知说的是谁。 我心中怀着事,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就跟着走到了村头的井前。 昨天王家村里出了这么大一事,警察来过一回,最后只能断定徐五成是晚上自己喝醉酒一头跌进水井里头的,正巧脖子卡在了水井摇杆上缠着的麻绳,就被麻绳给缠死了。 可那绳子平时都结结实实地绑在摇杆上,解下来都要费一番力气。 更别说缠到徐五成脖子上了。 这里头恐怕还另有蹊跷。 大知宾带着我来到村头的茅草屋,茅草屋对面就是那口水井,我却不敢往那边再看一眼。 第十章 小棺材 一见那水井,我便能想到昨夜做的怪梦,那种令人发冷的感觉仍然历历在目。 茅草屋的尸体已然不见,屋子里的桌子放着一坛骨灰坛。 大知宾将那骨灰坛递给我,“雷爷白天跑镇上给火化的,你们回去时也带着一起吧,好歹让这兄弟落土归根。” 大知宾面上满是沉重,脸色也不太好。 抬棺总共就八人,还死了一人,还是在王家村死的,让他颇为不好受。 我抱着骨灰坛,心中也有些不太好受。 徐五成是我们村东头的大龄单身汉,父母早年就死了,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家里也就只有他一个。 这也是身为杠夫注定的命运,孤苦一生。 我叹了口气,抱着骨灰盒就往王厚实家走。 到了王家门口,我大老远就看见一群村民正围在王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出于好奇,我还是跟了上去。 王厚实正被村民们围在中间,赔着笑。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问离得最近的村民是怎么回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都说是王厚实家里不地道,儿子儿媳葬了就完事了,那没出生的小孩却没进棺里去,随意裹成一团,连个坟头都不给,就扔在村头的槐树下。 要不是村里头老人经常来这槐树乘凉,兴许还发现不了这婴儿,给老人吓得半天回不来魂。 这事在村子里一闹,大家伙都气得不行,纷纷来找王厚实算账。 就算这婴儿没生出来,那也算是一条生命,是他老王家的后,怎的说扔就扔? 再看王厚实,脸色难看得不行,隐隐带着些苍白,还在向村民们道着歉。 我心中咯噔一跳,爷爷前两天不是将王家夫妻俩的棺安葬了么?以爷爷的能力,绝不可能漏下那小孩。 那只可能,是那小孩自己跑出来的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顿时头皮发麻。 大知宾在旁边听着,脸色越来越差,想必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瞅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大知宾远远地看了一眼被村民围着的王厚实,果断抓着我的手臂,“走,先从后门进去。” 我跟着大知宾拐了另一条小路就回了王家。 王厚实老婆罗翠岚正在院子里焦急不安地徘徊着,见了大知宾,忙迎上来,擦着眼泪道:“叔,那孩子是咋回事啊?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下了墓,怎么还能跑出来?该不会真是那孩子在地下也安息不了,找我们王家村的人复仇来了?” 大知宾沉着脸色,安慰道:“王大嫂,你先别急,我回去找一趟雷老哥,他肯定有办法!” 罗翠岚擦了擦眼泪,眼圈通红道:“叔,我也跟你一块去瞧瞧。” 回到屋子时,爷爷已经起身了,正拿着块毛巾擦脸,见我还带了人回来,扭头看了大知宾一眼。 “又出啥事了?” 爷爷气定神闲地坐在凳子上,睡了几个小时,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罗翠岚擦了擦眼泪,就忍不住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央道:“叔,那孩子又从地里出来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老王家吧!” “再这么下去,整个村子可得被嚯嚯!到时候就真的完了!”罗翠岚痛哭出声。 爷爷眉头一皱,大知宾才跟他说起今儿个村子里闹出的事。 爷爷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神色变得十分严肃,看了一眼罗翠岚,沉着脸道:“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们先回去。” 罗翠岚连连道谢,这才神色恍惚跟着大知宾离开了。 大知宾一走,爷爷就坐在石凳上埋头抽着旱烟,唉声叹气的,似乎遇到了大麻烦。 我也不敢打扰爷爷,只陪他在一旁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才放下烟杆,让我跟他走一趟。 我们一行九人来到王家的灵堂,灵堂中间多了樽三尺左右的小棺材,王厚实夫妇白着脸,在灵堂内徘徊着,也不敢靠近那棺材。 “叔,真要这么干?”吴三歪牙齿打战,颤抖着声音道。 爷爷抖了抖旱烟杆,“这娃儿怨气太重,不愿下墓,只能另起一棺了。” 我浑身一抖,看着那黑漆木的小棺材,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这会,大知宾才赶着时间点到灵堂,对着小棺材连连拜了三炷香,口中念叨,“去吧,去吧,安心投胎转世去吧,来世寻得好人家享福……” 当他正将香插在香炉上时,却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股风,三炷香闪了闪,熄灭了。 爷爷与大知宾脸色都是一变,王厚实夫妇见了,捂着嘴险些都哭出来了。 这引棺香,乃是起棺前最重要的一步,为的是引领死者魂归入土。 可这香一点就灭,就意外着这小孩怨气过重,不愿意就此安息。 爷爷手中拿着旱烟杆,就走到前面,吐出一口烟气,又重新点燃了三炷香。 这回,却是没再灭了。 八个杠夫死了一个,我便补上这最后一个空缺,走在最后边。 “起棺咯!” 爷爷一声吆喝,我们就抬着棺材往前走去。 婴孩的墓,就落于他父母的旁边,也就是几十里地的那片乱葬岗。 我作为第八名杠夫,年纪又小,就走在最后边。 不知是不是夜晚风太大,我的脖子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我后边吹着冷风。 许是没睡好,我不过走了半小时,阵阵困意就袭了上来,定了定神,两眼望着前边的路。 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半分钟的盹,却被人摇了几下,浑身一抖擞,立马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黑暗。 我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在那樽小棺材里边,难闻的腥臭味把我熏得头昏脑胀。 身下的棺材还在不停地摇晃,我意识到一件事,既然我在棺材里,那抬着棺材的又是谁? 我能感觉到,那小孩离我不过只有几厘米。 直到一阵粘腻冰冷的感觉爬上我的手臂,我吓得魂都飞了,拼命踹着棺材板,大喊一声,“爷爷!快来救我!” “快让我出去!” “小宁!小宁!” “宁子!醒醒啊,宁子!” 第十一章 作乱婴孩 我浑身一哆嗦,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就对上了爷爷担忧的眼神。 吴三歪和刘柱子都围在我身边,推了推我,“宁娃子,你这是咋的了?抬棺都能睡着?昨晚上做贼去啦?” 刘二强松了口气,“醒了就好,赶紧将活儿干了趁早回去吧。” 我一愣,抬眼一看,睡着?可我刚刚明明是在棺材里…… 难道,又是一个梦? 眼见着爷爷和几个杠夫都扛着锄头挖着地,我也忙爬起来,帮着爷爷草草将棺下了葬。 完了之后,爷爷还从旱烟袋里抖出了些许烟灰,撒在下葬之地周围,便招呼着杠夫们回去休息。 这一忙活,回到王家时,已经是一大清早了。 王厚实夫妇整夜都没睡,就在大门前等着我们回来,见我爷爷拿着家伙回来,就知事情办妥了,面色才稍微好转,招呼我们进来吃些早餐。 我爷爷脸色不太好,也没那个心情吃东西,摆了摆手,就回住的屋子休息去了。 我和几个杠夫用过早餐之后,也都各回各的屋子补觉。 我才刚进门,还蒙着头睡觉的爷爷却翻身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半晌,“昨晚怎么回事?” 爷爷也不信我会在抬棺的时候睡着,猜得出来我这是遇上了事。 我只得将这几天遇到的事都如实告诉了爷爷,爷爷脸色有些不太好,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却安慰我,“小宁,不怕,就算豁出爷爷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望着爷爷面上又多出来的几条皱纹,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几天,爷爷似乎也憔悴了不少。 我掀开衣服,将手上的黑手印给爷爷看,几天没管,我的手臂上竟出现了好几个黑手印,比先前那手印还要大。 爷爷在看到我手臂上的印记时,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让我好好待在屋里,他出去一趟。 看着爷爷这脸色,我心中越发慌乱。 我虽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些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古怪了,让我也有些害怕。 惴惴不安地在屋子里坐到了傍晚,爷爷才领着大知宾回了院子里。 大知宾一进来,就为我看了看手臂上的黑手印,断定我这是被东西缠上了。 我浑身发冷,吓得一激灵直接跳了起来,茫然地望着爷爷。 该不会真就这么倒霉吧? 爷爷脸色凝重,低着头没看我。 大知宾又问了我关于这些天碰上的怪事,我一股脑都告诉了他,他越听,脸色却越沉。 他径直看向爷爷,“老哥,看来我猜的的确不错,你家娃儿应当是被那小孩子盯上了。” 爷爷面色沉重,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才转头对大知宾道:“你确定,这都是王家那家人搞出来的鬼?” 大知宾点了点头,这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爷爷。 本来,王家儿子一家三口下了葬,王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死了,就能看出是个凶煞,后来王家夫妻又自己跑了出来,不愿意在地下安息,将原本安静的村子祸乱成这样。 再之后,有爷爷出手,那夫妻确实是安静了,可那婴孩又开始作乱了。 今天再一听我遇到过的这些怪事,前前后后琢磨起来,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归根于这婴孩,它怨气过重,不甘心自己难得投一回胎,还没等生下来就死了。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这婴孩是横死的,怒气无处宣泄,正巧我那日成了这阖家棺的坐棺之人,它自然就盯上了我。 我吓得一激灵,当即就忍不住跳起来,问那该怎么办,央着大知宾救救我的性命。 大知宾摇了摇头,看向我爷爷道:“娃儿手臂上的黑手印,就是那婴孩留下的,这婴孩几天前就盯上他了,等这黑手印弥漫至整个手臂,你家娃儿就无力回天了。” 爷爷当即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 “我可就这一个孙子,是我们老雷家的接班人,可不能就这么出事了!” 大知宾脸色也不太好,苦苦思索一阵,“最好还是找个道士过来看看,趁着那婴孩还没厉害到将你家娃子带走,赶紧送走它。” 大知宾沉吟,“雷老哥,这样吧,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就帮你跑一趟。” “先前来过的大师正好就在隔壁村,我去给你求求,让他来给娃子看看。” 爷爷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多谢了。” 大知宾并没在这里久待,和我爷爷随意聊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大知宾走后,爷爷望着我唉声叹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回屋休息去了。 待到了晚上,大知宾领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开口就喊我爷爷的名字。 等爷爷出来,才介绍说这是之前王家请来勘墓地的道长,说他可以解决我身上的东西。 道长看过我手上的黑手印,便备好东西准备做法事。 他往我身上扔着纸钱,念叨着,“邪崇,莫要再害人!速速现身!” 道长念了好几遍,随后又一把将我推进屋子里,扔给我几张符,让我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听见啥动静也不能出来。 我爷爷和大知宾都被道长拦在了院子外边,这道长脾气古怪,作法时是不让旁人看着的。 院子里也就只有道长一个人挥剑撒符,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咒语。 随着天暗下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冷了下来,冻得我瑟瑟发抖,如同十一月的飞雪那样寒冷。 倏而,院子外边没了声响。 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缓缓挪了过去,凑到窗前去看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一看,差点给我吓得魂儿都飞了。 道长正持着剑,满天的符咒飘舞着,正立定不动,就在他的斜对面,一个女人正抱着孩子背对着他。 “呜呜呜……” 那孩子正趴在女人肩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无尽的怨恨。 道长怒吼一声,挑起一张符咒就往女人打去,“孽畜!还不快速速退去!休要再打扰人类!” 第十二章 道长 “啊!” 婴孩张开嘴,瞬间就爆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我难忍痛苦,捂住了耳朵。 符咒还未控住那对母女,就碎成了粉末,道长震撼地瞪大双眼,“什么?我的驱鬼符,怎么可能?!”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浑身都有些发凉。 完了,连道长都打不过这对母女,他们肯定要索自己的命! 难不成我今天真就完蛋了? 这会儿,女人才缓缓转过身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道长,轻挥手,道长就噗地吐出了一口血,重重地摔到了角落里。 我心中大骇,没想到王家这横死的一家人如此厉害,就连这道长都对付不了他们。 “拦我者,都得死……” 女人阴阴一笑,轻拍着婴孩的背,嘴上却哼着轻柔的摇篮曲,仿佛在哄睡她怀里的婴孩。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 道长忽而在地上使劲挠着脖子,似乎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渐渐的,他脆弱的脖子被他挠出阵阵血痕来,再挠下去,万一挠破了大动脉,那可是必死无疑啊。 “道长——” 我才刚出声,原本眯着眼的婴孩就转头瞪向了我,目光凶狠,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心中一颤,浑身发抖,喉咙像被水泥糊住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道长使劲地挠着自己。 他会不会像徐五成那样被这母子给害死。 我不忍心看道长就这么死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他给我的符咒,就朝道长扔了过去。 说巧也巧,符咒恰恰好落到了道长上方,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一个面色发白的男人就出现在道长前方,他极为恶毒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记住我的模样。 那婴孩却从女人肩上跳下来,面色凶恶,手脚并爬,迅速朝我爬了过来。 婴孩的速度很快,不过瞬间,他就出现在窗前,张开血盆大口,干枯的手朝我抓了过来。 我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缓过神来的道长忽而拿出一把木剑,朝婴孩扔了过来,将婴孩的身体刺了个对穿。 婴孩瞬间发出一声尖叫,跳回了女人的肩上。 道长又拿着一道符叽里咕噜地免了阵咒语,那一家人便不见了。 院子里的温度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终于走了…… 我彻底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爷爷和大知宾听到我的尖叫声,忍不住破门而入,看见躺在地上的道长,都是一愣。 爷爷冲到屋子里,见我安然无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问我究竟发生了啥。 我有气无力的,说是又看见那对母女了。 爷爷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院子外边的道长一反常态,不知往脖子上抹了什么东西,瞬间,脖子上的黑手印便呈现在眼前。 大知宾大惊失色,“道长,这可是那东西留下的?” 道长沉着脸色,点点头,“不错,这孽畜比我想象中的难缠,各位还是另谋高就吧!我对付不了它!” 爷爷有些急了,“道长,我就一个孙子,还请你高抬贵手,救救他吧!” 道长毫不客气,“你只有这一个孙子,我也就只有一条命!我法力不深,你们还是另请他人吧!告辞!” 说罢,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道长一走,爷爷就有些犯愁,连给王家看事的大师都解决不了,又从哪去找别的大师来看? 大知宾看了我爷爷一眼,提议道,“雷老哥,要不这样,你们先别急着回去,等王家媳妇头七那天,王大哥王大嫂再出面看看,让王家媳妇甘愿安心投胎去,说不准就能放过你家娃儿了。” 爷爷面露犹豫,“这能行么?” 大知宾又道:“这王家媳妇我是知道的,生前孝顺得很,要不是出了这事……”他叹了口气,“这一家子也算是可怜见的,说不准王家媳妇念在她的公婆的面子上,也会放了这娃儿。” 爷爷最终还是点点头,叹息一声,“那就这样吧。” 后来,大知宾和爷爷又说了什么话,我也没听见。 经历了这一遭,我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自己会不会被那母子给索了命。 说实在的,我也有些后悔,跟着爷爷来这么一趟,啥好处没捞着,反而还要送了命。 我长这么大,可都没谈过甜甜的恋爱呢。 唉,可真是人各有命啊! 大知宾一走,院子里就剩下我们爷孙俩,爷爷倒是急得在院子里来回徘徊,急得嘴皮子都冒泡了。 我却是不慌不忙,还有闲心搬着小凳子削着苹果吃。 到了夜里,爷爷又出门了一趟,不知从哪弄来一道护身符,直接塞我手里,让我必须将这护身符随身带着,嘱咐我晚上早点睡觉,便又出门了。 爷爷都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给了,我颇有些心酸,临睡前还给爷爷留了一盏灯,本想等他回来,可等着等着,困意渐渐袭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说来也怪,自从戴上这护身符之后,我便没再做噩梦,一觉睡到自然醒,整个人清爽无比。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爷爷拎着个饭盒,就回了院子里,端出几碟包子,“王厚实那边送过来的,先吃点。” 我肚子饿得饥肠辘辘,两眼一亮,抓起两个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边还含糊不清地问,“爷爷,你昨晚上去哪了?一晚上没回来?” 爷爷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的脸色不明,吐了口烟圈,“你甭管我去哪,反正是救你的命。” “爷爷肯定不会让你折在这儿!”爷爷用烟管敲了敲桌子,神情显得有些仓惶,就让我先填饱肚子,有事再喊他,自己便到里屋补觉去了。 我心中也浮起了几分迷茫,连那什么道长都对付不了这母子,自己真的还有希望能活着么? 唉,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我悠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里屋的爷爷,几分忧愁不由得浮上心头。 第十三章 雷家村 一整天,爷爷都窝在屋子里睡觉。 等到了晚上,大知宾找了过来,说是村子里又出了事,这次死的又是抬棺材的。 我心中咯噔一跳。 已经连连死了两人了。 真是那母子冤魂不散,想要扰乱整个村子么? 我正想问他发生了啥事,爷爷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脸色格外难看,让大知宾将这事仔仔细细说个明白。 大知宾才道,死人是在今早上湖边发现的,也是和徐五成一样的死法,是被勒死的。 几天之内,就死了两个人,警方对此很重视,将那尸体带回了警局进行调查。 这事,却弄的村子里人心惶惶的,都在猜测是不是王家横死的那一家子在村子里四处作乱。 先死的是抬棺人,抬棺人都死了之后,可就轮到村子里的人了。 不少王家村的村民,都想着法子拖家带口往村外迁了。 生怕被这一家三口缠上。 大知宾脸色晦暗不明,“雷老哥,我也是不知,这回的凶煞竟如此厉害,只怕这一家三口头七那晚要回来找娃子索命来了。” 一听这话,爷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抽了一口旱烟,沉着脸道:“不管如何,有老头子我在,是绝对不会让那群东西对小宁怎么样的!” 大知宾摇了摇头,“不止如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们是要报复整个村子,因最先接触的就是你们,它们将怨气都宣泄在了你们的头上。” “接下来,王家村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爷爷抽了几口闷烟,看了看大知宾,又看了看我,闷着头不说话。 我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后悔来接这么一个单子,心中仍然抱有一丝期望,期盼着能有一线生机。 这几天,爷爷也是早出晚归,每天没等我睡醒,他就早早就出了门。 也不知去了哪里。 而就在头七前一天,爷爷忽然从外边回来,急忙收拾好行李,催促着我,“小宁,今天镇上的汽车会往返一趟,你赶紧收拾东西,和你吴三哥他们回雷家村去!” 我有些傻眼了,爷爷不是说,留到头七后才回去么? 见他没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忙问,“爷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爷爷动作一顿,“我留在王家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再过几天我也会回雷家村的。” 我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爷爷,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爷爷忽然一瞪我,“废什么话?快走!越早走越好!” 爷爷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不舍得凶我一回,一出声,我就不敢再吭声了,只能妥协地接过包裹。 按照爷爷的嘱咐,提着行李去了村口。 一到村口,吴三歪等几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我,见我来了,吴三歪才松了口气,招呼着我,“娃,咱快走,正好能赶上今天的汽车。” 随着一起回去的除了我,也就只剩下五名杠夫了,他们面色都是死气沉沉的,眼神还透露着迷茫。 来这么一遭,八个杠夫,就死了三个。 毕竟都是曾经一起做过活的,同伴就这么死了,他们心中也都格外难受。 就连吴三歪,也是强撑着笑容跟我说话。 临走之前,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王家村,村口的那棵大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远远看去,那棵槐树却像是活了似的,张牙舞爪地朝我伸出枝丫,想要将我留在这里。 “宁娃子?” 刘柱子的喊声将我唤回了现实,我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跟着他们上了汽车。 直到汽车启动的前一刻,吴三歪也没提起我爷爷,许是我爷爷跟他说了什么,杠夫们对王家村中发生的事都绝口不提。 一路颠簸,足足一天半的时间,才回到雷家村。 吴三歪疲惫地朝我打了个招呼,“宁娃子,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我迷茫地点点头,目送着那几人各回各家,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去。 不过走了几天,堂屋里的桌子就蒙上了一层灰,我拿着抹布麻木地擦着桌子,脑子时不时会跳出来爷爷在跟我道别的那一幕。 爷爷没有跟着我一块回来,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只能听见我微弱的呼吸声。 我忽而对这寂静有些恐惧,赶紧打扫完屋子,又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睡觉。 临睡之前,我摸着身上的护身符,心中对爷爷的担忧越发加重。 爷爷留在王家村,是想要自己对付那母子俩么? 它们还会不会再找上我? 昏昏沉沉之间,我就缓缓睡了过去。 回到熟悉的环境,我自然睡得格外香。 可第二天醒来,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我又开始想念起爷爷来。 希望爷爷能安全回来。 我才刚起床,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雷宁,出来啊!” 我一听,是我发小六刘二蒙的声音。 打从小时候起,因为我爷爷是抬棺人,村里不少孩子都怕我爷爷,不敢与我来往,就只有刘二蒙愿意找我玩。 我俩算是有十几年的交情了。 高中毕业后,刘二蒙跑去大城市打工,而我则去了邻市读书。 我们也算是很久没见过了。 听见他的声音,我就高兴地从床上窜了下来,连忙跑去给他开门。 “刘二蒙,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几年不见,刘二蒙倒是从先前的混小子长得有些人模人样了,穿衣品味都比以前高了不少。 刘二蒙嘿嘿一笑,锤了我一圈,“咋的?不愿意看见我不成?” 我唉哟一声,“兄弟,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在村子一年到头也没见过你几次,这次咋又回来了?” 听我这话,刘二蒙面上却浮现无奈的神情,“走走走,站着说话多累,进去再说。” 我嘿嘿一笑,就给他让了路,备好一碟子瓜子放在桌上,才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慢慢说。 刘二蒙叹了口气,“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爷病重了,回来看他一眼。” “县城的医生说,没几天好活了,也就一个月左右的事,让我们接回家好生伺候着。握我特意给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就是为了回来尽尽孝道。” 第十四章 又死一人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刘二蒙的爷爷今年算是九十岁大寿,也没几个年头可活了,能活到这把岁数,也算是寿终正寝。 可看刘二蒙的脸色,却总有些不太对劲。 我以为刘二蒙还在忧虑他爷爷的病,出声劝慰,“老人嘛,总是要面临生老病死的,刘二爷爷活了这把岁数,也算是很好了。” 刘二蒙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我爷爷最近有些奇怪。” 我好奇问他,怎么个奇怪法。 他的神色却忽而有些古怪起来,想了想,只说他爷爷晚上经常会爬起来摸黑厨房吃东西,也不知吃的什么东西,嘎嘣嘎嘣地听着可刺耳了。 可他爷爷白天都是卧床不起,一日三餐也是照吃的,不知怎么来的这么大的食量,将刘二蒙爸妈留在锅里的整整一锅肉都给吃了。 刘二蒙还说,有一次他晚上起夜,有些饿了想来厨房弄点东西吃,结果就撞见刘二爷爷正大口往嘴里塞肉的。 刘二蒙担心爷爷,还出声问了一句,结果他爷爷却满脸凶狠让刘二蒙赶紧滚。当时可把他给吓坏了,后来,刘二蒙再问刘二爷爷,他却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听起来,是有些奇怪。 但我也没往深处想,劝慰着刘二蒙,“你爷爷兴许就是晚上饿得狠了,才跑出来吃东西,不用多想。” 刘二蒙点点头,不知想起了何事,又一脸好奇地问我,“你们这回去给人抬棺,咋就回来了六个人,其他人呢?你爷爷没回来么?” 我神色一僵,想起那死在王家村的三个杠夫,心底就没由来浮上一丝哀伤,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爷爷,他还有事要忙,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要过几天,我也说不准。 刘二蒙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看来村里传的那些谣言应该都是假的。” 我心中咯噔一跳,“什么谣言?” 刘二蒙也没隐瞒,将自己这两天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我。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是去了八个杠夫,抬了一樽凶棺,还死了三个人,作为杠头的我爷爷也没回来。 说是我们惹了大麻烦,会将这麻烦带到村子里来。 我眉头一皱,“这话谁传出来的?瞎说什么?” 刘二蒙耸了耸肩,“不就是村头老八卦的那几个妇人,我已经说了她们一回,她们不敢再碎嘴皮子了。” “这不,才赶来问问你,既然雷爷爷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刘二蒙便没再提起这回事,可我心中却有些不安。 因为刘二蒙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真话。 八个杠夫,只留下了五个。身为杠头的爷爷,还留在王家村没回来。 刘二蒙接下来跟我扯的这些有的没的,我也没再听进去,心里想的都是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临近傍晚,他也没再继续跟我唠嗑,跟我唠叨了几句,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我坐在屋子门口,心神不定地望了望村口的方向,叹了口气,便也打算洗洗睡了。 一夜都睡得十分安稳,比在王家村的时候过得舒服多了。 可在雷家村过的日子越久,我心中就越发不安。 回村子都五天了,爷爷就算迟了几天,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可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爷爷还会回来么? 也许是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这天早上,麻烦却找上了我。 清晨,我才刚从梦里醒来,门外却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我以为是刘二蒙又来扰人清净了,翻了个身,还想睡个回笼觉,让他在外边先吹个冷风。 结果下一秒,吴三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宁娃子,快起来!宁娃子!” 听见吴三歪的声音,我的瞌睡虫就全跑了,赶紧下了床,跑去开门。 说来也怪,回村这么久,我都没见过那五个杠夫,他们也没来找过我,似乎对我避之不及。 吴三歪难得来找我一回,难不成是爷爷回来了? 我心中隐隐有着雀跃,开门一看,门外却只有面色焦急的吴三歪一人。 我往门口瞅了一眼,爷爷并没回来,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吴三哥,你咋来了?” 吴三歪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急冲冲就要往外走。 我一愣,忙拦住他,“吴三哥,干嘛去啊?” 吴三歪闷头扔下一句话,“跟我走,要出大事了!” 话落,他扭头就走,也没说明其缘由,就出了院子。 我心中咯噔一跳,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跟着吴三歪追了过去。 跟着吴三歪到了村东边,却见一大群村民正围在村东的一处房子前,阵阵喧闹声正是从那里而出。 吴三歪扭头就挤进了人群里,我心中好奇里头发生了何事,也跟着挤了进去。 却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雷宁来了!” 瞬间,方还围着的村民哗地一下让出道来,盯着我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虽说平日里村子里的村民都会因为爷爷对我的态度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热络,但也没等这种避之不及的程度。 这是出了何事? 我抬眼一看,却见地上躺着个人,身上披着白布,浑身湿漉漉的,一看就是从河里刚捞起来的。 可看到那人的脸,我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不是那天回来的五个杠夫其中的一个。 他竟然……行了?! 我顿时浑身发冷,头皮发麻,怔怔地望着那个人。 难不成就算离开了王家村,也逃不过那对母子么? 站在边上的大妈瞅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些什么,“宁子,回来这么久,咋没见着你爷爷?” “对啊,老雷是不是没跟他们一块回来?村子里最近传的那些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现在连陈二虎都死了,不会真是因为抬了凶棺才一命呜呼吧,还会不会牵连我们村子的人啊?” 不少妇女都在边上说着风凉话,听得我十分恼火。 再看吴三歪,脸色也十分难看,直勾勾地盯着地上人的脸,也不知听没听见这话。 “都行了啊你们,雷爷爷平时不少帮衬着你们吧,现在就想趁着他不在欺负雷宁,还要不要脸?” 第十五章 溺亡 我脸色不太好,回头一看,就见刘二蒙正迈步朝我走来,刚刚那话就是他说的。 念叨我的正是村西边平时最爱嚼舌头的几个妇人,见刘二蒙来了,都不敢再瞎多嘴,啐了我一口,就拉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 “走走走,这地刚死过人,可晦气着呢。” “可别跟着沾上了霉运,可得倒霉的!”妇人念念叨,临走前也没忘记给我上眼药。 我不明白到底哪招惹她们了,非要这么针对我。 边上的大哥安慰我,“刘大柱他老婆就这样,说话直,你别在意。” 这大哥是村西头的刘四昌,平时比较照顾我,趁此机会,我和他打听了这边发生的事。 刘四昌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说是村西的村民早上路过陈二虎家的房子前,才发现他躺在门前。 那村民本来以为陈二虎是晚上喝醉了不知东南西北,直接在外边睡了一宿,还走上前开了几句玩笑,结果一碰才发现,陈二虎的身体都僵硬了,这才确定人真的死了。 吓得那村民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纯纯是被吓出来的。 结果这事一爆出来,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跑了过来,就为了看一回热闹。人死了就死了,可热闹还是要看的。 那几个妇人说的话,其他村民也没当真,毕竟平时我爷爷也是对村子里多有帮衬过的,待我也跟亲娃子一样。 村里头闹这么一出,没多久,镇上的警察就过来了一次,说是陈二虎晚上喝醉酒了一头栽倒在村外的那条小溪里,直接就被淹死了。 可至于他是怎么回来的,谁也不清楚。 打从陈二虎的尸体被带走之后,吴三歪精神就不太好,将自己锁在家里边,谁也不见。 我再想去见其他几个杠夫,他们也是闭门不开,说是没心情见客。 可我猜得出来,他们这是在躲我。 为什么要躲? 莫非他们也知道些什么,爷爷又为何执意要留在王家村,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 我心中困惑难解,浑浑噩噩地就回了自己家。 刘二蒙见我心情不好,劝了我几句,“陈二虎嗜酒,喝高了一头栽进河水里被淹死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准是哪个小崽子恶作剧,将他的尸体从河边背了回来,你就别想太多了。” 他知道我还在纠结那群妇女说的事,出口安慰着我。 可我却知道,陈二虎的死,不是意外。 他是那天晚上掉进坑里的五个杠夫其中的一个。 现在,那五个杠夫已经差不多死了四个。 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我了。 如今爷爷还生死未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村子里又出了这事,难以令我心安。 我没心情再应付刘二蒙,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让他赶紧回家。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却始终没等到爷爷回来,我心中越发焦急。 而就在这天,吴三歪三人来到我家,他们面色都不太好,苍白着脸,看起来就像那种常年见不到阳光的病人。 吴三歪直入主题,“宁子,这几天村子里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一切都是因为那口该死的凶棺,我们兄弟几个算是摊上大事了,再留在这里,指不定要被那东西给弄死。” “我们兄弟几个考虑了几天,决定离开村子,跑得越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保下一条命来。” “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吴三歪他们可都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了,这说走便要走,看这态度,以后都不会回村子里了。 这会我才发现,吴三歪几人身后还背着个行囊,已然是准备离开了。 可我爷爷还没回来,就算再怕,我也得在村子里等着他。 我摇了摇头,紧紧抓着吴三歪的手,问爷爷之前有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话。 吴三歪迟疑地看了一眼我,“雷爷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们快些带你回去。” “那我爷爷留在王家村到底是做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回来?”我急忙问。 几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确定我不会跟着他们走之后,吴三歪几人毫不犹豫就离开了我家,往村门口走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寂寥身影,我有些茫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 以及,爷爷真的回不来了么? 待到了晚上,我才刚躺下休息,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之前在王家村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我不敢贸然前去开门,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谁啊?” “砰砰砰!” 门外敲门的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可这声音,我从没在村子里听过。 这么晚了,平时除了刘二蒙会来找我,也没别的人。 究竟是谁? 我僵在床上,不敢出去开门,生怕是被那对母女找上门。 敲了好半天,门外的人有些无奈,高喊一声,“我是你爷爷找来的,不是什么坏人,快给我开门。” 听到我爷爷的名字,我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着急忙慌就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的老头,见了我上下打量我一眼,才眯着眼笑,问我是不是雷宁。 我记得他说的那话,急忙抓住他,“你知道我爷爷?” 老头眯着眼道:“正是你爷爷喊我过来帮你的,你小子可算是好福气了。” 可我问他爷爷怎么还没回来,老头却不作声了,摇了摇头,“你爷爷目前暂时没事,但他有麻烦在身,一时还回不来,让我给你说声,免得你担心。” 听此,我才松了一口气。 爷爷没事就好。 可接下来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是不是因为王家村的事,爷爷才暂时回不来?” 老头一顿,没回答我的话,绕过我就进了里屋,喊我倒杯水给他喝。 解了渴意后,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我王家村早在一周前就变成了一个死村,打从我与吴三歪他们坐车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村子,搬到镇上住了。 第十六章 陌生老人 “这……这怎么可能?” “那我爷爷呢?!”我失声大喊。 老头摇了摇头,“你爷爷在你们第二天走的时候就来找我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失落地垂下头,六神无主地盯着地面。 老头子又说,他之所以会来帮我,纯粹是因为多年之前受了我爷爷的恩。为了报答我爷爷,这才来寻我解除我身上的麻烦。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事,得赶紧将你身上的麻烦给解决了,否则你也会像那几个杠夫一样离奇死亡。” 我心中咯噔一跳。 “这些都是那对母子做出来的么?” 老头子沉重点头,叹气道,“不错,他们怨气不休,就算王家村都成了死村,也不会放过你们几个杠夫的。” “特别是你,那婴孩已经往你身上作了记号,过不了多久,这对母子就会找上你了。” 我心中一慌,求救地看向老头子,“那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 老头子咧嘴一笑,“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绝不会让你死的。” 在我家歇够了后,老头便让我赶紧收拾好东西跟他一块离开这村子。 毕竟在村子里住了十几年了,就这么让我离开,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老头神色却十分严肃,“必须尽快离开,那对母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找上你,到那时候再跑可就来不及了。” 老头还说,要是我不走,说不准会殃及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会像王家村一样成为一个死村。 我心中不忍,村子里的村民平日里没少帮衬我们家,害他们被无辜牵连,我自然不愿。 我只得赶紧收拾东西,打算与老头离开这里。 “我爷爷要是回来找不着我,他会担心的……”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给爷爷留一封信。 老头却打断我的话,“不用那么麻烦,你爷爷要是有心,也能找到你。” “别废话了,抓紧点!” 闻言,我只能加快动作,将换洗的衣物都塞进了包里,带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解决。 我拎着箱子就跟在老头身边,朝村门口走去。 可就在路过刘二蒙家门口时,我却听到了从里头发出来的阵阵怪叫声。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朝刘二蒙家门口望了过去。 毕竟是发小,我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老头却不耐烦地推着我,“快快快,快走,别多管闲事了,多留在这里一分钟,都是害了他们。” 我咬了咬牙,正打算和老头一块离开,刘二蒙就从家里走了出来。 瞧见我,他似乎有些诧异,出声喊我,“雷宁,你大晚上在我家门口干啥呢?” 他注意到我身后的老头,疑惑道:“这位是?” 我随口乱编,含糊道:“是我爷爷的一个朋友,和他出趟远门。” 这话说起来,其实连我自己也不信,但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但刘二蒙也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了解。 待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满脸憔悴,说不出来的疲倦,下意识地问,“你家出啥事了?” 刘二蒙叹了口气,“今晚上,我爷爷去世了,忙着搭灵堂呢。” “不说了啊,我先忙去了。” 刘二蒙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回了家。 我叹了口气,跟着老头继续往村门口走去。 以后兴许都不能再回村子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从我家到村子外,起码得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到了村子外边,就能看见一条浅浅的小溪,那小溪是十年前村子里好不容易才挖通的,村里井中的水,都是源于这溪流。 说起这小溪,我就不由得想起被淹死的陈二虎,从村子外边回到他家,也得半个小时。 况且,陈二虎平时喝酒都爱找上一群兄弟喝酒划拳,更不可能喝完酒自己跑到村门口,又那么巧跌进溪里,半点反抗都没有,就这么被淹死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抖了一抖,不知不觉,我们都走到了村口,一抬眼就能看见村门口不远处的那条小溪。 小溪不算深,顶多只有两米左右,以前常常会有村里的小孩在溪里游泳戏水,直到有一年夏天这溪水淹死了一个才上初中的小孩,就再也没人敢下水了。 都说这水里有水鬼,凡是下水的小孩,都会被水鬼拖走。 想起陈二虎那狰狞的死相,我浑身一抖,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这溪流上。 这么浅的小溪,小孩也就罢了,陈二虎又是怎么被淹死的? 就在这时,我才忽然注意到,一只干枯的手正从河里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岸上的岩石,随着它缓缓往岸上挪,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爬了上来。 我惊恐地望着这一幕,浑身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爬到岸上来。 直到那佝偻的身影挺直,露出藏在头发下的脸时,我大为震惊。 竟然是刘二蒙的爷爷,刘二平。 可刘二平不是已经死了么?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身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浑身发抖,腿肚子直抽筋。 刘二平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一张一合,声音却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听着越发瘆人。 “雷宁……雷宁……” “好饿啊……我好饿啊……给我点吃的吧……”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我忍不住拔腿往刘二平而去,仿佛那条溪流里引诱我的东西一样。 就在我离刘二平不过几步远,一道急促的喊声却将我给喊醒了。 “雷宁,醒醒!再不醒醒,你可就要掉下去了!” 我猛地睁眼,才发现我正站在岸边,再往前走一步,可真要掉下去了。 老头就就在我不远处,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跌下去。 我再定睛一看,水面一片平静,哪里有刘二平的影子? 难道刚才,又是一场幻觉? 我颤抖着嘴唇,连忙回到老头的身后,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小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老头看了看我,咧嘴一笑,“小子,这河水里淹死过人,怕是河里的小鬼头跑出来跟你开玩笑来了。” 我惊魂未定,看着那河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十七章 鬼打墙 “像这种小玩意,只敢吓唬吓唬你,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老头儿嘿嘿一笑。 我才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想起跟老头待了这么久,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挠了挠头,便开口问,“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啊?” “喊我丁老木就行,我既然是受你爷爷之拖,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这村子,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点点头,跟着丁老木就离开了村子。 村子离镇上有好些距离,起码有一百多里地,走也得走两个小时。 要不是丁老木急着离开这里,我们倒是能等第二天镇上的汽车过来,也不用走这么一遭了。 前两年,从村子到镇上就铺了条新的柏油马路,方便汽车来回通行。 但这马路两边,都是数不清的乱葬坟,抬眼望去,就能看见一座座小土包,上边插上一块空白的板子,也不知道埋着的人是谁。 早在清朝末年,这一片就是处理死刑犯的刑场,死过不少人,后来随着时间的变迁,刑场也渐渐废弃,改建成了乱葬坟,那些找不到身份的无名尸体,都是被埋在乱葬坟里的。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却仍然还在这条马路上,阴森森的坟地仿佛一眼看不到头。 丁老木的脸色有些凝重,“看来,你身上阴气太重,将那些脏东西都吸引来了。” 我腿脚有些发软,“走了这么久了,我们怎么还出不去?” 就在这时,周围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眼前的路也出现了层层迷雾,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越看越觉得,马路两边的乱葬坟有些熟悉。 再一转眼,柏油马路消失不见,代替的是坑洼不平的崎岖小路。一转头,我便能看到一樽熟悉的墓碑。 定睛一看,我才惊恐地发现,那是王家横死的那对夫妻的墓。 随着眼前的迷雾散去,王家村村门口熟悉的那棵大槐树出现在我眼前。 我竟然又回到了王家村!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吓得浑身发抖,就差没有当场给丁老木跪下来了。 丁老木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叹了口气,“看来,这母子怨气颇深,是不愿意放过你了!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找到你,让你回到王家村,索你的命!” 我彻底懵了,“那我该咋办?为啥她就一定得盯上我,莫非和我之前坐棺有关系?” 丁老木听了,两眼一亮,“你还坐过棺?” 我点了点头,将在王家村的各种遭遇都告知了丁老木,丁老木听了后却是眼神闪烁,沉吟道:“这也算是一种机缘了,上天注定,你要接手你爷爷的祖业了。” 我心中焦急如焚,“咱们该怎么出去?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丁老木沉思片刻,便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鬼打墙,寻常的鬼打墙,我倒是还有办法给你解决,这次是那对母子不愿意放过你,必须化解她身上的怨气,她才会放过你!” “先进王家村看看,想办法把这事儿给了了,否则,就算有我护着你,她也总会找准时机索走你的命!” 听到这,我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别说还在王家村时,这对母子千方百计都想夺了我的命,如今王家村成了死村,我再进去,可不得白白送死了去。 我慌的不行,死死地拽住丁老木的手臂,苦着脸问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丁老木两眼一瞪,“没有!那对母子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遇到这么多的怪事你还不清楚?赶紧的。别磨蹭了,趁着现在还没天亮,还能进王家村。” “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只得跟着丁老木走进了村子里。 在路过那棵大槐树时,我浑身不由得一颤,脖子凉飕飕的,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我紧张得牙齿直打战。 我不敢往后看,忙跟上丁老木,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生怕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周围的路十分寂静,整个村子静得只能听见我与丁老木的脚步声,乃是名副其实的死村。 不知走了多久,王厚实家熟悉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我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按照丁老木的嘱咐,找到那对夫妻生前的遗物。 庆幸的是,那对夫妻横死之前,除了被摔碎的手机,还留有几件婴儿衣服,也都被沾上了血,原本是女人亲手织给自己的孩子穿的。 丁老木将这些遗物都放在院子里烧了,随着婴儿的最后一件衣服燃烧殆尽,一个抱着婴孩的女人就出现了,微弱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什么也没做,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阴冷无比。 “徐芳芳,你有何冤屈,说了便是!为何非要纠缠我这娃儿,非要索了他的命才方休?”丁老木沉着脸道。 徐芳芳冷冷地盯着我,却并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的到,她此刻的怨气非常重,满眼都透露着杀意,要不是有丁老木在,她早就冲上来将我给撕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忙掏出手机,奈何这村子信号特别差,老半天页面都加载不出来。 “你们……都该死……” 沙哑阴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徐芳芳嘴巴一张一合,死死地盯着我。 “呜哇……” 她怀里的婴孩突然爆出一声尖锐的哭泣声,震得我耳膜发痛,脑袋也难受起来。 丁老木脸色一变,念了几个咒语,我身上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伤害无辜的人……”丁老木沉着脸。 徐芳芳似乎被激怒了,怒吼一声,她怀里的婴孩就突然从她身上爬了下来,迅速朝我爬过来,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我面前。 丁老木离我离得远,再想护着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眼见着那婴孩干枯的小手向我伸来,我急忙大喊,“徐芳芳,那个撞死你们一家三口的人,你不想报仇么?” 徐芳芳顿了顿,盯着我的目光并不像之前那样凶狠,婴孩也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爬回他母亲的身上。 第十八章 公交惊魂 “说……” 徐芳芳死死地盯着我,大有一副若是我答不出来就直接冲上来狠狠撕碎我的模样,丁老木也皱眉望着我,不明白我在搞什么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低头一看,手机里的页面才总算加载好了,我忙给她看,大喊道:“看!杀死你们一家三口的凶手就是他!这个人肇事逃逸,已经被警察给抓起来了。” “你们该去找的是他,而不是我们!” 徐芳芳神色一顿,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听着瘆人不已。 屏幕上正是上个月关于小轿车肇事逃逸撞死一男一女的案件信息,因为性质过于恶劣,车主没过一周就被警察抓了起来,最后也只判了八年。 我握着手机差不多等了十几分钟,徐芳芳仍旧是那副要吃了人的脸色,心中不免得犯起嘀咕来。 难不成这招,唬不成这对母子? 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我正犹豫之时,徐芳芳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了王家门外,周围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那母子走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瘫软在地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头一次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感觉。 丁老木闭眼感受了一番周围的动静,惊讶地回头看我,“你小子还真可以啊,那对母子果然走了。” 我苦笑一声,“不过碰巧而已。” 要不是凑巧刷到了那篇新闻,说不准我真要在这里挂了。 丁老木大手一挥,便喊我快些随他离开王家村。 我不敢再留在这地方,收拾东西就赶紧和丁老木离开王家村。 走到村门口时,路过那棵槐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明明周围无风,我却能感觉到槐树的枝丫似乎也在空中飘舞着。 我浑身不免得一抖,不敢再往后看,赶紧跟上丁老木的步伐。 随着我们从王家村出来后,眼前又出现了一阵迷雾,待迷雾渐渐散去之后,我与丁老木又回到了通往镇上的那条柏油马路,周边仍然是阴森的乱葬坟,根本就没有什么王家村。 难道方才的这一切,都是幻觉么? 就在我正发愣之时,丁老木催促着我,“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 我只得加快脚步,追随着丁老木快些离开。 走了没多久,天快蒙蒙亮,我们也隐约见到镇子上挂着的匾牌。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出来了。 清晨六点,镇上的人并不多,店也才开了几家,丁老木左看右看,拉着我走到了一家早点铺,随便点了两盘饺子,几个包子,就先让我吃着,他去镇上买点东西。 我摸了摸空辘辘的肚子,目送着他离开,就抓起盘子里的包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给丁老木留了一半的早餐,我便招呼老板过来结账。看了看卡里的余额,除了之前给王厚实抬棺赚的两万块钱,卡里就只有几百块的助学金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万块钱,还是得省着点花。我和丁老木两个人,这两万多块钱可用不了多久。 等了没多久,丁老木就回来了,我问他去干啥了,他却一脸神神秘秘的,不愿意告诉我。 我也没多问,等丁老木吃完早餐后,他嘴巴一抹,就喊我去坐车。 在镇子上,每天早上七点都会来一趟去往省城的汽车。到了省城之后,要想再去别的地儿,还得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丁老木早就买好了票,我跟着他一块上了汽车。 昨晚上被困在王家村一整夜,也没休息好,我一坐在车上,汽车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时,汽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内一片昏暗,随着一起上车的那些乘客竟然不见了! 我吓得一激灵,瞌睡虫全吓没了,猛地推醒身边的丁老木,“醒醒!快醒醒!” 丁老木本来还在呼呼大睡,被我这么一推,整个人都摔了下来,摔了个趔趄。 他抬头四下一看,又回到了座椅上,没好气地吼我,“臭小子,干什么呢?没见我睡得正香么?刚做的美梦,又被你吵醒了!” 我大汗淋漓,“丁爷爷,车上的乘客怎么都不见了啊?” 丁老木听我这么说,才后知后觉车上似乎有些安静得过于怪异了。 他四下一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念叨一句,“不对啊,怎么可能……” 丁老木又趴到窗户上往外边看去,我也掀开窗户观察着外边的景色。 令我震撼的是,汽车正好开到半山腰的位置,正是最陡峭的一处,但凡后边有车辆不注意着点速度,就能将我们的汽车给撞下山崖。 “丁爷爷……” 丁老木沉着脸,“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坐上灵车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能感觉得到身边的温度都渐渐变冷了。 开汽车的司机除了每天往返镇上所必须开的班车之外,早上与凌晨都会各开一辆空车,也就是承载着一车亡魂的灵车。 本来,第一趟空车是不让载客的,可这司机也没有提醒我们,我们就这么傻傻地坐上这辆车了。 这会我才想起,自己在上车后看到的七男一女,问起丁老木才知道,他看见的全都是男乘客,根本就没有女乘客。 丁老木脸色不太好,喃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上这趟车!” 他告诉我,这车太邪门了,要全是男乘客或女乘客也就罢了,偏偏是七男一女,即代表了七道生门一道死门,上了车就跑不了了。 我脸色一白,心想没死在王家村,难不成要挂在这灵车上? “丁爷爷,那该咋办啊?” 丁老木扫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身上阴气太重,把那些脏东西都吸引来了。” “如今,就只能等了。” “等?!”我一瞪眼,“等它们现身么?” “就不能直接离开这里么?”我为难道。 丁老木轻呵一声,“上了这灵车,就跑不了了。” “再说了,就算离开这灵车,从这里到山下起码要走一天一夜,你愿意走,我的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第十九章 鬼司机 我心中有些不安,可听丁老木这话,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等鬼司机回来开车。 丁老木瞧见我这模样,忍不住笑骂道:“说出去,谁信你是老雷的孙子,坐个灵车都这么怂,想让你继承你爷爷的旧业,我看啊!难!” 我撇了撇嘴,“我本来也不想干抬棺的活,是我爷爷逼我来的。” 想起爷爷,我心中就有些怅然若失。 爷爷身上似乎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这些事儿,他也从未告诉过我。 除了知道他是一名抬棺人以外,关于他真正的身份,是从何处来的,我是一概不知。 丁老木笑眯眯的说,“现在就算你不愿意重操你爷爷的旧业,也由不得你了。” 至于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没完全明白。 神神叨叨的,真奇怪。 我与丁老木等了好一会儿,的都快睡着了,才终于听见上车的动静。 下意识睁眼一看,才发现上车的不是什么鬼司机,而是两个身姿曼妙的美女。其中一个穿着小香风短裙的美女正嘟着嘴不爽地念叨着,“要不是我的车没油了,我才不来坐大巴呢!” “这大巴里的味道难闻死了!” 她身边的比她高一些的美女安慰道,“没事,反正也就两个小时的路而已,等回到城里就好了。” 短裙美女轻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了那么多倒霉事,这可是我爸买给我的新车,竟然在这山路上抛锚了,还没油了!真是气死我了!” 短裙美女四下一看,眉头一皱,“怎么这车上连个司机也没有?” “喂,那个你!” 短裙美女仰着下巴,指着我,问,“这儿的司机去哪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好看的美女,但这美女好像脾气不怎么好。 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女孩。 就在我正想说话时,丁老木却猛地拽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吭声。 那短裙美女见我不回答,又不耐烦地喊了我一声,“小子,问你话呢?这里的司机去哪里了?” 就在她正想发飙之时,寂静的汽车内响起一阵阴森低沉的声音。 “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车,要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一双木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个美女。 我一对上这个人的目光,就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那双眼睛死灰死灰的,看上去就像眼眶里装了两个玻璃珠,看得瘆人不已。 我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看那中年男人。 这便是丁老木口中说的鬼司机了,只有他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一般情况下,就算误入了灵车,有鬼司机在,车上的亡魂就不敢对人类怎么样,只要不惹怒鬼司机,就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短裙美女被鬼司机吓了一跳,满脸惊悚地后退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她身边的高瘦美女拽了她一把,二人踉踉跄跄地坐在了我身后的位子。 随着鬼司机启动车子,原先空荡荡的汽车却坐满了人,这些人大都脸色苍白,僵硬地坐着,木讷地看着前方。 这惊悚的一幕,吓得短裙美女惊呼出声,语气难掩恐惧,“这些……这些都不是……” 眼见着她就要把那个字给念出来,我连忙回头阻止她,让她们不要说话了,否则我们几个都得倒霉。 原先还任性骄纵的短裙美女,吓得脸色苍白,一声都不敢吭。 毕竟漂亮的女孩子,在遇到这些诡异的事,不被吓破胆就不错了。 我也能够理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壮硕的大妈却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朝我们看了一眼。 惊悚的是,大妈的眼眶里空荡荡的,两只眼球不翼而飞。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短裙美女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 瞬间,车厢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短裙美女。 虽是在看,但他们的瞳孔却并未真正停留在那美女身上,反倒像是在通过她的声音来确定她的位置。 这些鬼看不见她? 那个没了眼球的大妈缓缓起身,朝我们的方向而来。 短裙美女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鼻涕吓得一块流出来,害怕得连气儿也不敢大喘一声。 眼见着那大妈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眉头一皱,不忍心看那美女被这恶鬼给缠上,想要挺身而出,却被丁老木拽了一把。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多管闲事,我自个儿身上的麻烦可还多着呢。 可我总不能看着这两个水灵灵的漂亮女孩被恶鬼所害吧? 就在这时,鬼司机阴沉瘆人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 “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安全坐车,不得闹事!” 鬼司机的话,似乎很有威慑力,方才还盯着我们看的“人”,缓缓转过头,就连那个大妈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整个车厢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短裙美女松了一口气,身上幽幽的香水味一股脑钻进我的鼻子,香得迷人。 见危机解除,我也松了一口气。 有丁老木在身边,我放松了不少,靠在窗边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却是被丁老木给推醒的,我抬头一看,整个车厢都空荡荡的,除了我和丁老木外,就算坐在我后边的那两个美女也不见了。 估计是一到站就迫不及待跑了。 “到省城了?” 丁老木嗯了一声,让我跟着他走。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从汽车站出来,丁老木又来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带我们去火车站。 他到底要带我去哪? 等到了火车站,丁老木让我自己在休息室歇会,他就去买票。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才回来,手中抓着两张车票。 我越发疑惑,忍不住问,“丁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丁老木扫了我一眼,神秘一笑,“等到了车上,我再告诉你。” “总之,不会害了你的。” “对了,今天这趟车只有凌晨一点的班次了,咱们等到凌晨再出发。现在,先去吃点东西。” 第二十章 午夜火车 我也只能跟着丁老木在火车站周围找点吃的。 该说不说,这火车站附近的吃食,卖的是真贵啊。 我和丁老木两个人点了两碗面,两瓶饮料,一下就花了一百多块。 看了看卡里余额的一万多,我有些苦恼。 也不知丁老木接下来要带我去哪,得赶紧找些活干,不然等这一万多块钱用光,可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吃饱喝足后,丁老木就抱着他那个背包,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说起来,从我第一眼见到丁老木开始,他身边这个黑色背包就从没离手,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装的东西也挺多,却从不让我看里面装着什么,十分神秘。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就往背包探去,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结果我的手还没碰上他的包,丁老木就醒了过来,上下扫视我一眼,“你小子,想趁我睡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吧?” 我忙举手,“不不不,这哪能呢?我就是看看您睡着了没……” 丁老木哼了一声,没再搭理我,转了个身,将背包藏在了里边,两眼一闭,又打起了呼噜,明摆着就是防着我。 我没敢再碰丁老木的东西,也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眼。 凌晨十二点半,我手机上设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抬眼一看,候车厅里已经没剩多少乘客,除了我和丁老木以外,还有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女孩,一个戴着耳机的陌生青年。 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应该是结伴去旅游的。 七月,正是毕业季,不少的毕业生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出门穷游。 但选在凌晨这个时间点,也很稀罕了。 我一把推醒丁老木,让他快起来,该上车检票了。 丁老木揉了揉眼睛,将车票塞给我,“走走走。” 我一看车票的终点地,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云南?! 丁老木带我去这么远的地方是想干什么? 我在城里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从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对云南的印象,也不过只有云南古墓、苗疆秘术之类的东西,还从未踏足过那里。 何况从省城到云南,可要坐上一天一夜的车。 我有些纳闷,问丁老木去云南做什么,丁老木却神秘地晃了晃脑袋,意味深长地说,“别管这些,我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 “肯定不会害了你的。” 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您是我爷爷的朋友,我当然相信您,只是有些好奇。” 丁老木摇头晃脑,说了句十分奇怪的话,“小子,听过一句话没?好奇害死猫,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能会害死你哟。” 丁老木这话意味深长,连我都有些听不太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可再问他就不愿意多说了。 “通往云南的最后一次列车即将开启,请乘车的旅客检票安检……” 我俩正说着话之时,候车厅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我只能提着行李往检票口而去。 一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我就翻出在包里放着的几包瓜子,倒了一把出来自己磕着。 为了省钱,我们买的是普通的硬座,要一直坐二十几个小时。不买点吃的喝的来消遣消遣,这二十几个小时可顶不过去。 “咦,这位同学,你也是去云南旅游的么?” 就在我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巧的是,刚刚在候车厅那两个年轻女孩居然就坐在我对面。 看她们年纪不大,与我相仿,又长得漂亮,我便多了几分热情。 “我是回家看亲戚去了。”我笑呵呵地道。 两个女孩点点头,随后又惊喜地瞪大双眼,“这么说,你是云南本地人咯,可不可以给我们做向导呀?” “我们今年刚毕业,想去云南走一圈,我们两个女孩子实在有些不安全,怕被坏人盯上。” 一听这话,我不免得苦笑一声,调侃她们道:“你们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两个女孩都哄笑起来,短发女孩眯着眼笑,“我们看你的脸就不像是坏人啊。”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徐雅婷,这是我朋友,叫许忆灵。”短发女孩介绍道。 相比起热情开朗的徐雅婷,她身边的许忆灵显得更腼腆一些,自从上车之后,她就没有说过话。 毕竟是同龄人,能聊起来的话题很多。没过多久,我就和这两个女孩混熟了。但要我给他们当云南向导,我还真就办不到。 连云南,我都没去过。 聊着聊着,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硬座里的大部分乘客都已经休息,两个女孩也有些困了,徐雅婷靠在窗边就睡了过去,许忆灵睡姿还算文雅,靠着随身带着的枕垫缓缓入睡。 伴随着车厢层起彼伏的呼噜声,我也渐渐睡了过去。 可再一睁眼,我是被一股寒意给冻醒的,下意识地抓起腿上的被子,心想着硬座的空调怎么开的那么低,可不得把人给吹感冒了。 我伸手在旁边的座位上一通乱摸,才意识到丁老木不见了。 由于有前车之鉴,我吓得立马睁开眼,看向四周。 生怕自己又回到那个村子里。 看见熟悉的车厢,我这才松了口气,没有怪事就好,不然丁老木不在,我可就真要倒霉了。 硬座的灯不知何时全黑了,火车颠颠簸簸地往前开着,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我才忽然发现,本来坐在对面的许忆灵不见了。 本想等许忆灵回来,让她给我看着包裹,我去解决一下内急,结果左等右等,等了都快半个小时了,都不见她回来,我只得摇醒徐雅婷,让她给我看着点。 徐雅婷迷茫地看了我几眼,茫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就又靠在椅背上眯眼睡觉了。 我摇了摇头,实在内急的很,也不知丁老木跑去哪里了,只得拿着手机当照明灯,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可我在车厢里找来找去,都没发现卫生间的标志。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火车没装洗手间? 听说有些列车,为了防止犯人通过火车偷渡,一般都不会在火车上设卫生间,全靠自己憋。 第二十一章 陈年冤屈 我该不会真就这么倒霉吧? 就在我正站在列车的通道发愣的时候,值班的列车员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问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火车上漆黑一片,我却能感觉到这个列车员的怪异。明明火车上不算冷,可这个列车员却穿着羊毛外套,全身上下裹的非常严实。而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脸,惨白惨白的,就像是用纸做成的一样。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几乎冷到入骨。 “这位同志,你们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我有点内急。”我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喊住了我。 “雷宁!” 我下意识转身去看,才发现丁老木正站在不远处,脸色凝重的望着我身后。 “丁爷爷,您刚才去哪了?” 见到他,我下意识就想打招呼。 丁老木不似之前那样和颜悦色,脸色凶恶,死死盯着我身后的东西。 我这会儿才意识到,我可能碰上了什么大麻烦。 这时,我才感觉到肩上有一股冰冷的触觉,冷风一股脑钻进我的衣服里,冻得我牙齿打战。 丁老木沉着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我一愣,“列车员啊……” “什么列车员?” “你看看你身后的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敢回头,老人们常说,晚上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回了头,肩上的三把火就容易熄灭,会被鬼上身的。 我颤抖的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我的脸拍了一张自拍。照片一出来,我当时吓得魂都飞了。 就在我身后,一个白脸红眼,穿着一身制服的纸人正趴在我后边,血红的纸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求救的望向丁老木,让他快救救我。 丁老木却十分淡定,不慌不忙的走上前,给那个纸人塞了一叠冥币,我肩上冰冷的触感就消失了。 拿起手机一看,身后的纸人消失了。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却难以忘记刚才惊险的一幕。 这火车不对劲啊,怎么还会出现纸人? 看着丁老木,我结巴起来,“丁爷爷,这纸人是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丁老木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并没回答我的话,“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嘀咕一声。“你不是也出来了吗?只准你到处跑,就不让我上个厕所?” 丁老木气得吹胡子瞪眼,冷哼,“臭小子,你跟我能一样?别忘了,你身上的麻烦事可还没解决呢,这些脏东西可都是被你给吸引过来的!” 我一愣,就想问他为什么,结果丁老木死活不愿意多说,将我带到最近的洗手间,就催促着我完事就赶紧回去睡觉,别在火车上瞎转悠,这列火车不安全。 就连丁老木也这么说了,我不敢有任何耽搁,赶紧洗了手就回自己的座位。 耽搁了半个小时,许忆灵还是没有回来,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刷起手机来。 这一刷,就给我刷到了一则大新闻。 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一辆列车准备停在中转站时,早就藏在火车上的的一伙绑匪控制住了驾驶室,逼迫列车长往前开车不准停,同时还抢劫了车上所有乘客的钱财,更泯灭人性的是,这伙绑匪看见好看的女孩,还让那些女孩过来陪自己,不愿意的女乘客,就被绑匪用枪打死了。 后来,绑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这车人丝毫没有手软,残忍地将车上118名乘客,包括五名列车员和两名列车长,都残忍地杀害了。 此事一出,几乎震撼了所有人。当地警方尽出,抓捕这伙绑匪,但因为这伙绑匪。早就逃到了境外。根本就抓不到他们的踪迹。 巧合的是。这辆列车也是前往云南的火车。 车次为k188号列车。 看到这串号码,我心中咯噔一跳。 赶紧拿着自己的车票对着月光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我和丁老木坐的这辆火车,正好是三年前全车死亡的那列火车。 其怨气之大,可想而知。 这条新闻才刚刷到底,周围的温度又冷了下来,仿佛身在寒窟,冻得人浑身发抖,我背后也不自觉溢上了几分冷意。 再一抬眼,除了我们这边的位置,周围的其他乘客全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鬼魂。 我瞬间头皮发麻,惊恐地不敢叫出声,生怕被那些鬼魂察觉。 麻烦的是,在这个要紧关头,徐雅婷竟从睡梦中缓缓醒了过来,迷茫的往四周看了看,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鬼魂,惊恐地张大嘴巴,就要尖叫出声。 我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男女有防了,连忙扑过去就捂住她的嘴。 徐雅婷惊恐地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自己看到了什么,求救地望向我。 我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示意她安静下来。 徐雅婷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连连点头,示意我放开她。 这会,我才感觉到手心里的湿润,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尴尬地收回手。 长这么大,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跟女孩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回。 徐雅婷紧紧抓着我的手,害怕极了,一声都不敢吭,也不敢去看那些鬼魂,就这么一直挨到了天亮。 天一亮,那些鬼又变成了正常人。 早上七点,许忆灵才回来。 相比起昨晚,她的脸色似乎苍白了许多。 徐雅婷也没问许忆灵昨晚干嘛去了,抓着她紧张兮兮地说着,“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都遇到多么恐怖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丁老木回来了,他紧紧盯着许忆灵,脸色越发的凝重,打断了徐雅婷,沉沉道:“最好不要在车上聊这种事情。” 徐雅婷顿时就噤了声,面露怯意,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丁老木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来到吸烟区,丁老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喃喃道:“没想到我丁老木千防万防,在这火车上栽了!” “你小子可别怪我多嘴,离那两个女娃远点!” “那两个女娃,有一个不是人!” 第二十二章 黄泉宾馆 “这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 明明凌晨的时候,我还在跟她们聊天,她们可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虽说许忆灵腼腆了些,不常说话,可也总不能给她戴上这种帽子吧。 丁老木白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老雷是怎么教你的,教出这么蠢的一个孙子!” “满身阴气能活这么大,也算是你命好了!” 我嘴角一抽,有些不服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了呢? “哼,你还别不信,那新闻估计你也看到了,这车上也就我们几个活人,其余都是死人,你可别当我在开玩笑。” “这一车子这么多‘人’,为的就是找替死鬼,这么多‘人’抢几个活人,你觉得他们还会安然无恙吗?” “怕是那女娃之一,早就被附身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只是路过,你救了那个短发女娃已经算很好了,本来她在昨天晚上就该被附身了的。” 我面上有些不忍,毕竟我与那个叫徐雅婷的女孩相聊甚欢,不忍心她就这么死了。 “丁爷爷,真的不能救她俩么?她们只是出于意外才来到这辆列车的。”我嗫喏道。 丁老木却十分严肃的盯着我,“雷宁,我告诉你。不管以后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得把你这心软的性子给改了,绝对不能掺和到别人的因果里边去,否则会给你带来大祸!” “听见了没有?” 丁老木这话一出,我就知道,那两个女孩应该是救不了了。 我只能低头应声,“丁爷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丁老木也没再说什么,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我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在我对面的那两个女孩东西还在,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希望她们只是到别处溜达去了,可一直等到傍晚,都没看见她们的身影,我便猜到了她们的下场。 心中自然不怎么好受。 丁老木给列车上的列车员塞了冥币,相当于付了过路费,那些‘人’就不会找上我们。 待到晚上11点左右,车厢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还有半个小时即将抵达云南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这会儿,丁老木也回来了,他让我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我看了一眼对面放着的行李,有些不忍,那两个鲜丽活泼的女孩怕是以后都要留在这火车中了。 丁老木一皱眉,催促着我加快动作。 我叹了口气,待火车到站的广播再度响起,便和丁老木一起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我就被这里的温度冻得发抖,丁老木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拿出两件大衣,就披在我身上。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丁老木跟他说了个地址,司机面上闪过怪异,打量了我们一眼,“大晚上的,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丁老木嘿嘿一笑,“兄弟,我们是去找亲戚的,他就住在那一片。” 说着,还递上了根香烟,“这天也晚了,麻烦兄弟载我们一程。” 司机这才缓了脸色,“行行行,不过先说好,我可带你们到路口,你们得自己走进去啊。” “多谢兄弟。”丁老木笑呵呵地道。 我心中有些好奇,丁老木要去的是哪里?连这司机都不愿意去,还得求着他。 丁老木两眼一闭,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也只能等到了目的地再问了。 出租车摇摇晃晃的,不知开了多久,忽然一个急刹车,害的我一头撞在窗户上,撞得眼冒金星。 “出什么事儿了?” 坐在前边的司机却恐惧地大喊一声,脸色惨白,“完了……撞到人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连忙推门下车,可走到前边一看,除了一只死猫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死猫身体僵硬,看上去死了也很久了,应该是哪家小孩恶作剧把死猫从楼上扔下来的。 我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撞死人,不然我们这一车子人可得摊上大事。 我回头冲司机笑了笑,“就是只死猫,哪有什么人?” 就在我正准备拎起那死猫给司机看时,一声尖锐的猫声响起,那死猫竟活了,往我手臂上狠狠抓了一爪子,就窜进了巷子里。 丁老木脸色越来越难看,疾步上前,就往我被猫抓伤的手臂撒了一些粉末。 感觉到一阵灼痛,我手臂上的血痕便渐渐愈合。 司机却忽然大叫一声,恐惧地瞪大眼,拉开车门,将我们付的车费还给丁老木,又将我们的东西给扔下车,喃喃道:“不载了!我不载你们了!你们找别人去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那个地方,晦气得很!我可不敢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司机扔下这些话,就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这司机怎么这样?” 得亏我没打车,不然非得给他一个差评不可! 丁老木没管那司机,严肃地盯着我,“刚才要不是我,你就被那死猫的阴气入体,活不了多久了!” “死猫属阴,是万万不能碰的!你爷爷没教过你吗?” “受了阳气,它就会诈尸成为阴猫,记住了你的气味,它会来找你附身成人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丁爷爷,那该怎么办啊?” 丁老木恨铁不成钢地踹了我一脚,“我能遇到你,真是上辈子造孽!” “没见过这么蠢的!” “比起你爷爷来,真是差远了!” 我撇了撇嘴,“我本来也不想做抬棺的活计,就想当个普通人结婚生子,当然没学过那些东西。” 丁老木脸色严肃,“就算你不想学,也必须学了!”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今晚上不能再去那地方了,找个宾馆住一晚,解决了这阴猫再说!” 我只能推着行李箱,跟在丁老木的身后找附近的宾馆。 左拐右拐,最终在巷子里看见一间还亮着灯的宾馆。 可这宾馆,牌匾竟是用纸做的,上面用红墨水写了几个大字,“黄泉宾馆”。 这名字,也太瘆人了吧? 明摆着不是正常的宾馆啊! 第二十三章 柳木棺材 “要不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我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这宾馆看起来就不正常……” 丁老木觑了我一眼,“附近的地也找遍了,就只有这家宾馆开着,不住这里,就得睡大街了。” “这里阴气不算重,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放下心来,紧紧跟在他身后。 黄泉宾馆从外边看上去倒挺奇怪,里边跟普通的宾馆差不多。宾馆的老板是位老太太,整个宾馆就只有老太太和她的孙女看着,见有客人来了,老太太也不意外,直接给我们办了手续。 老太太的孙女则十分热情,还替我们将行李搬上去。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还挺大。 因为双人间都住满了,我和丁老木只得选择了第二层的单人间,丁老木就住我隔壁。 坐了一天的火车,我累得不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就在我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时,却忽然听见隔壁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一听这声,我就被吓醒了,寻思着该不会是王家村的那对母女又找上我了吧? 结果推开门一看,我就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那天在镇上碰到的两个美女。 可真是巧了,还能在这里碰见她们。 短裙美女正叉着腰,敲着隔壁的房门,不客气地骂道:“大晚上的哭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身边的红裙美女一直在劝着她,“宛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那短裙美女一瞪眼,“算了?这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来到这儿,大晚上的不休息在这鬼哭狼嚎,我觉都睡不着了!” “里边那个,快出来!” 顿时,隔壁房间的哭嚎声就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对她们道歉,“实在对不起,我男人出事了,我有些情不自已。” 方还张扬跋扈的短裙美女便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口才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以后小声点就是。” 二楼的这番动静,很快就惊扰了所有住客,纷纷出门来看热闹。 有眼尖的住客看见女人屋子里放着的东西,惊叫一声,“这屋子里怎么还放着棺材?这也太晦气了吧!” “她房里不会还有死人吧?我要换房!我才不要跟死人呆在同一层楼!” “对对对!我也要换房!要么把这棺材弄走,要么我们去找老板理论!” 听他们的话,我不由得拧了拧眉,往女人住着的房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正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材。至于里边是空的,还是装着东西的,都不得为知。 但这棺材摆的方向完全反了,本是头朝西,脚朝东。可这棺材头却是朝东,东面有生气,若这棺材里有死人,受了东面的生气,可能会死不咽气,到时候死人的家人也会因此倒霉。 丁老木也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也一眼看见了屋子里的棺材,脸色一变,冲上前质问那女人,问她棺材里究竟有没有放东西。 极为精巧地避过了“死人”这个词。要是棺材里真装了死人,是万万不能在跟前念出“死”这个词的,否则死人的怨气不散,我们都会倒大霉。 穿着白裙的女人被丁老木吓了一跳,眼中闪烁着泪光,“没……没有……” “我老公……我老公不小心出了意外……”白裙女人哽咽道。 “格老子的,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知不知羞?” 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下来,护着白裙女人,怒视着这些住客。 有人看不下去了,冲他们两个大喊,“什么叫我们欺负她?是她自己在房间里放棺材,我们觉得晦气,跟她商量一下也不行?” 中年男人一瞪眼睛,冷笑着,“放棺材又怎么样?我不仅要放,还要让做白事的人过来抬棺材!” “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见这中年人如此厚脸皮,其他住客都被气的不行,可总不能让警察过来抓他。 这棺材放在这里,顶多是道德层面上的谴责,教育一顿便算了。 已经陆陆续续有住客打算退房,宁愿睡大街都不愿意住在这。 丁老木紧拧着眉,“你这意思是说,这不是空棺材?” 中年人已经有些不耐烦,狠狠地瞪着丁老木,“那又怎么样?臭老头,别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滚滚滚!别打扰我妹妹休息!” 短裙美女看不过眼,上前嚷嚷道,“什么意思啊你们?明明就是你们的错,还死不认账!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中年人面色一厉,狠狠瞪着我们,“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丁老木眯了眯眼,“你们棺材的方向弄反了,赶紧换过来,不然是要出大事的。” 白裙女人一听,面上却是有些迟疑,中年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臭老头,你这是咒我们呢?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赶紧给我滚!不然别说我不尊重老人!”中年人吼了一嗓子,就拉着白裙女人回了房,砰地一下关了房门。 在走廊上看戏的住客也嘟囔着散开,只有少数住客退了房,其他离那房间远的住客都心怀侥幸,回自己的房间继续休息。 那两个美女似乎没认出我们,扭着婀娜的身姿就回了房。 寂静的过道上,只剩我和丁老木两个人。 丁老木脸色十分难看,我看着他欲言又止,“那棺材有什么不对劲么?” 丁老木摇了摇头,并没说话,让我早些歇息,自己就回了房间。 见此,我只能继续回房间睡觉,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起刚才匆匆撇过一眼的棺材,怎么想都觉得那棺材有些古怪。 琢磨了大半宿,才一拍后脑勺,这才想起来那棺材的怪异之处。 寻常的棺材,大部分是用松木打造而成,可那女人房间里的棺材,是由柳木做的! 棺材的壁面,隐隐有发霉的征兆。 第二十四章 抬不起来的棺材 死人棺材,柏木最佳,松木次之,最忌讳用柳木。大多数棺材铺打棺材都是用的柏木,坚实牢固,但就是价格贵了些。相比之下,柳木是这些木材里最便宜的。 但稍微懂行的,都不会给事主推荐柳木。 稍有不慎,就会害了事主,给自己担上因果。 哪怕事主要求用柳木,也没有哪家棺材铺敢给事主用的。 只因柳木属阴,寻常寿尽的死者放入这柳木棺材中,便会怨气难咽,不愿安息,在阳间作乱。可横死之人若是进这棺材,便会成为厉鬼,甚至祸及家人,引来大祸。 隔壁那对兄妹,估计什么也不懂,就选了最便宜的柳木棺材。 听那女人的话,她老公应该是横死的。横死之人一旦进了柳木棺材,那可要成厉鬼的。 到时候我们这一层楼的人,都要被他给记恨。 谁也跑不了。 我一时间有些坐不住了,待天刚亮,就迫不及待跑去敲了丁老木的门。 敲了好一阵,丁老木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给我开门,不耐烦地瞪我一眼,“又干什么?我才躺下没多久,又被你吵醒的了!” “你小子就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点事儿想跟您说……” 丁老木觑我一眼,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大手一挥,“这是别人的因果,我们也插手不了。” “他们自己选的棺材,自己可要承担后果。” “可……”我有些犹豫。 “这一层楼的住客,可不得惹祸上身了?” 丁老木哼笑道:“放心,那棺材里的东西还没这么大能耐,顶多吓唬吓唬那对兄妹。” “不过,他们要是干些什么不该干的事情,那可就说不定了。” 话才刚说到这,昨晚的中年人就领着一群人来到二楼,见了我们,从鼻里发出一声冷哼,极为看不起我们。 他命令身后的人,“就在这里边,搬吧。” 我眉头一皱,细细端详着中年人身后的六人,看起来挺强壮,但是下盘不稳。 莫非是他喊来抬棺的? 直接在宾馆起棺? 我擦,神经病吧? 那这黄泉宾馆,以后可真的要成为“黄泉宾馆”了!这可是得死人的! 按理来说,送殡仪式是要在死者的主家办,经过尸体收敛、化死人妆,再择良辰吉日封棺,做完法事之后,才能起棺。 在起棺前,需要点上三支送棺香,以告诉死者,该上路了。 可如今,这中年人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喊人过来抬棺材,不仅没点香,连风水师也没请一个。 这可是犯了大忌。 在宾馆起棺,这块地方也会沾染上死者的怨气,变成阴煞之地。 更别说,这还是柳木所打造的棺材,棺材里装着的还是横死之人。一旦在这里起棺,我们都得倒霉。 我有些急了,上前阻拦中年人,“等等!你们不能在这里起棺,这是要出大事的!” 周围的住客被过道的吵闹声惊醒,纷纷出来看热闹。见这中年人真的找人来抬棺材,不少人破口大骂。 “你什么意思?直接在宾馆做送葬仪式,当我们不存在吗?” “真他妈晦气,老子就来云南旅个游,都能碰上这么不讲理的!她家老公也是可怜,没了还要被这对兄妹这样对待,也不给备点好的棺材,看这棺材板都发霉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过世的人必须要用上好的棺材,他们这棺材一看就是柳木做的,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根本不耐腐蚀,夏天放几天就发霉了。” “这家人也真是的,就不怕倒霉么?不用柳木做棺材,基本上是常识吧……” “他们家倒霉,可别扯上我们。晦气,太晦气了!还是赶紧退房吧!可怜这家店主了。” 中年人听着他们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信这个?要不是我妹妹执意要土葬,早就送去火化场了!” “哪里用得着花这么大的力气?” 中年人冷嗤,“我今天倒要看看!就要在这里做送殡仪式,怎么着了?” 他抬手下令,“赶紧给我搬,今天就要下墓!” 中年人身后的六人都面面相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不知该不该进去。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六个人不是做抬棺生意的。懂这行的,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会答应搬这个棺材。 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 那六人彼此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撑着龙杠就要将棺材支起来。 我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却被丁老木一把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小声道:“放心,他们是抬不起来的。” 这会儿,房间里的六个青年都苦叫连天,“哥,这棺材咋那么重?抬不起来啊!” 中年人一皱眉,“用点力啊!就一副棺材,怎么可能抬不起来?!” “哥,我们真没骗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来试试!” 我这才松了口气,真能抬起来的话,我们可就倒大霉了。 中年人却骂骂咧咧的,以为他们是在偷懒,“赶紧的!这么大个人了,这点力气都没有!四点前搬不到那里,我可是不给你们钱的!” 一听到这话,六人就急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抬得动棺材。 我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这中年人犯的禁忌太多了,当着死人的面说了这么多禁词,就算棺材的事儿能解决,他也得倒霉。 说不准,还得送命。 白裙女人站在中年人身后,眼神闪烁。她犹豫片刻,才扯了扯中年人的衣服,“哥,不然就算了吧。我们找位大师过来……” “什么大师?”中年人一口拒绝,“那些大师都是骗钱的,你可别信。” “这世上哪有鬼?这些人是故意吓你的。真有鬼,那就让他冲我来好了!”中年人冷哼道。 他这话一出,我就感觉到整个过道的温度几乎降了好几度,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心想这人也太大胆了。 在死人面前都敢说这个。 还真是不怕死啊。 “曹泰,住口!” 楼梯间传来一声训斥。 第二十五章 曹家父子 “爸!您怎么来了?” 中年人朝楼道口喊了一声。 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较为正式的老人跨步走了过来。 虽是七八十岁,但步伐稳健,精神抖擞。 老人一上来,就猛地踹了中年人一脚。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你就算再不喜欢建安,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对他!赶紧把棺材挪走!再选一个良辰吉日落墓!” “不管怎么说,建安也是我们曹家的女婿!” 曹泰苦着脸,看了看老人,只得坦明真相,“可我墓都选定了,穴也挖好了,就等着棺材过去了……” “可这棺材怎么也搬不动……” 老人脸色难看起来,狠狠地瞪了他几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曹家要是因为你惹上了麻烦,老子跟你没完!” 老人挥挥手,“行了,先带我进去看看!” “是是是!” 这老人一来,张扬跋扈的曹泰就成了乌龟,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看得这些住客都十分解气。 我第一眼见这老人,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还是懂行的。 不过,就算他来了,今儿个这棺材也是抬不动的。 我扯了扯嘴角,“别白费力气了,棺材的主人不想走,你们花再多力气也没用。” 闻言,老人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我,拄着拐杖就进了房间。 被喊做曹泰的中年人一瞪眼睛,凶狠地看了我一眼,差点就想上来揍我了。 我看了看身旁的丁老木,见他眯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问他,“丁爷爷,你觉得他们能抬得动这棺材么?” 丁老木眯眼看了看房间里的人,才笑眯眯道:“这棺材,可不是普通的棺材,是凶棺!” 我心中咯噔一跳,忙问:“什么样的凶棺,难道比王家村的那口棺材还要凶?” 丁老木却只是笑盈盈,“未之全貌,不予评价。总之,今儿个这棺材肯定是抬不走的。” “要是硬要抬,抬棺的这几个小哥都得完蛋。” 这么一听,我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朝女人的房间看了过去。 白裙女人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踌躇不安。 没过一会儿,老人就沉着脸走了出来,手中的拐杖直戳着曹泰,破口大骂,“曹泰!你是不是疯?竟敢用柳木棺材!你是嫌我们曹家落魄的不够惨吗?!” 曹泰被骂的满脸懵逼,结巴着道:“爸,我们可不能封建迷信……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信这种……” 老人气的一脚将他踹下了楼梯,在原地焦急的转了几圈。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曹家能有如今的背景,都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封建迷信!” 他又一瞪白裙女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哥说啥你就去做啥?你怎么不知道问一下我?也不会酿成这种大错!” 女人哭了几声,“爸爸,我知道错了,现在该怎么办……” 老人在门口徘徊着,才忽然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白裙女人也紧随其后。 “小兄弟……”老人诚恳地望着我,“你们是不是能解决这事?只要你们肯出手,多少酬金都不是问题。” “我们曹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族,你开个价,只要你们帮我解决了这事,出多少价都行!” 我眉头一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可丁老木都说了这是个凶棺,我爷爷兴许能解决,我可不敢动这东西。 “这我可处理不了,还是请您另寻他人吧。”我客气地道。 这会,曹泰从楼下爬了上来,正巧听见老人说这话,不服气地嚷嚷着,“爸,您也不能急病乱投医啊,这一老一少能懂什么?怕是连棺材都抬不动!” 老人瞪了一眼曹泰,让他住嘴,“赶紧过来给人家赔礼道歉!人家是道上的行家,比你会的多了!” 曹泰苦着脸,似乎不敢忤逆老人,只能极为不愿地走上来跟我道歉。 该说不说,我心里还是挺舒畅的。 不过这凶棺,我是绝对不会接的。 虽说我跟爷爷学了点本事,可也只能做点小差事,真让我抬棺,我可不行。 不管那老人说什么,我都不答应。 老人又转向丁老木,想让他求求情,“这位老先生……” 丁老木始终笑眯眯的,也不答老人的话,眯着眼看戏。 这可愁坏了这俩父子。 我瞅了一眼这两人的脸,老人紧张地几乎满头大汗,还是打算发发善心。 “这样吧,你们今天是抬不了棺材的。这棺材也不能在宾馆起棺,否则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你们去找个大师过来瞧瞧,想办法把你们的家人弄走,再重新定一口棺材。” “这回可不能再用柳木了。” 听我这么一说,老人又瞪了一眼曹泰,连声道谢,“是是是,我已经让人去选材质更好的木棺了!可真是谢谢你了,小兄弟。” 老人欲言又止,“可今天不动这棺材,我怕再有意外……” 我指了指外边的天,“下午三点一过,阳气极弱,不能再碰这棺材了。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如此了。” 说罢,他又将一张名片递给我,诚恳道:“小兄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这老人是曹氏集团的董事长曹雄建,官儿倒是挺大。 不过这曹氏集团我也没听说过,原来这个曹泰是富二代,怪不得脾气那么重。 啧,有钱就了不起啊? 老人走后,白裙女人和曹泰也不敢再留在这里,纷纷坐上老人的车走了。 周围看戏的住客也纷纷回了房间。 本来想今天就和丁老木退房的,闹了这么一出,暂时是退不了了。 就在我正要回房间时,丁老木却一把拉着我,让我跟着他过来。 一进入丁老木的房间,我就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味,这气味上头的很,可又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丁老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裹,直接塞给我,“这东西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既然到了云南,我就把东西还你了。” “记得,这里面的东西千万别弄丢,很重要的。” 丁老木摆了摆手,就将我赶了出去,让我回房自己看。 第二十六章 午夜惊魂 这丁老木,脾气可真是古怪。 我心中嘟囔一声,掂了掂包裹里的东西,寻思这包裹里装了什么东西,还挺重的。 回到房间里一看,包裹里除了我爷爷常用的旱烟杆,还有几本五行八卦书,都是我爷爷。经常拿在手里看的古书。 看到这些东西,我鼻子一酸,眼睛盈满泪水,就忍不住哭出声。 这旱烟杆爷爷从不离身,可他却将这东西留给了我,是不是证明他已经…… 不,爷爷那么厉害,他绝对不会出事的。 也许只是有麻烦在身,让他无法立马找到我。只要我再等等,一定能见到爷爷的。 我紧紧握着旱烟杆,擦了擦眼泪,又翻看起爷爷留下的五行八卦书,里边讲的大多数都是抬棺的禁忌及方法。 上边的文字显而易懂,爷爷还在空白的地方做了不少标注,我很快就将这些禁忌七七八八地记了个熟。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丁老木又过来找我了,大喊一声让他进来。结果门外半天都没动静,敲门声还在继续。 难不成丁老木这把年纪了还耳背? 我只得上前开门,“丁爷爷,怎么……”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 我心中有些纳闷,难不成是小孩恶作剧? 可等我关门没多久,那阵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性。 我背后有些发凉,普通人敲起门来,绝对不会是这种声音。 只有那东西,敲门才会这么规律。 我才刚逃脱王家村的凶煞,不会又被那东西缠上了吧? 可现在还没到晚上呢,就算真有那东西,也得晚上才能出来吓人啊。 我心中忐忑,不敢开门了,生怕又像是在王家村那时的遭遇。 敲门声持续了没多久,见我没上当,门外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就停了下来。 半晌,就在我将要松一口气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里边的先生,可以出来一下吗?” 门外温柔似水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长吁一口气,只要是个人就好。 可听着这声音,却是有些耳熟。 是那两个漂亮美女? 美女上门,我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给她们开了门。 那位颇为骄纵的短裙美女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眼底发青,而她身边的红裙美女,则是满脸担忧之色,似乎有心事。 她见了我,露出一抹笑容,“这位小哥,你还认得我们么?在公交车上……” 我没想到她们还记得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挠了挠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忘记我了呢。” “对了,你们当时是怎么离开的?我一觉睡醒就没看见你们。” 一听我这话,红裙女孩却吓得脸色苍白,似乎想起了极为吓人之事。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什么都没说,只塞给我一张卡,“我们向来是有恩报恩的,那天你救了我们,这卡算是我们给你的谢礼。” 我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这张卡,心中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要给我谢礼了? 可再一抬头,红裙女孩就拉着她的朋友匆匆离开了,我这会儿才看见她们身上都背着包,想来是临行前专门来找我的。 不过看她身边那个女孩,却越看越奇怪。 我摇了摇头,不过是个过路的,怎样也不关我的事。正好现在自己缺钱,不要白不要。 我并没想太多,下楼吃了顿晚饭,就回来简单地洗了个澡,在坐在桌子前,翻开那几本古书。 古书上所写的关于抬棺的禁忌、流程,以及送棺前的各种仪式,都是爷爷未曾教过我的,跟着爷爷混了这么多年,我对丧葬方面还是略懂一些的,可这古书里的却从未涉及过。 看着看着,渐渐有些看得入迷了,等我再合上书,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 我关上灯就打算睡觉,然而这天夜里,半睡半醒之间,我却听到了熟悉的哭泣声。 这声音,跟第一天晚上住在这里的哭泣声一模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对呀,隔壁的女人不是跟着她爸走了么? 怎么还有人在哭? 不……不对! 这哭声,怎么越听,越像男人发出来的。 难道昨天晚上哭的不是那个白裙女人? 我心中阵阵发凉,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明明关着窗,却感觉不断有冷风吹进我的脖子,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伸进我的脖子里。 一翻身,我就和一双木讷冰冷的双眼对上了,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原来刚才那种感觉不是错觉。 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正躺在我的床上,一双充满血丝的死鱼眼死死地盯着我,肚子、胸口、喉咙都破了个洞,还在不停流血。 青年咧嘴一笑,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我咬了过来。 惊恐之下,我摸到床边的旱烟杆,用力地朝青年打了过去。 只听见房间里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面目狰狞的青年就消失了。 我虚脱地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仔细一想,就能猜出来,这青年估计就是那口棺材的主人。 我挨他最近,他晚上一出来,就来找我来了。 特么的,这房间肯定不能待了。 我擦了一把汗,就拉着行李箱跑去丁老木门外敲门。 敲了大半天,他才开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猜的出来我遇到了啥事,便让我进来。 “丁爷爷,您肯定不知道我刚才遇到啥了……” 丁老木摆了摆手,“甭说了,我耳朵没聋,都听见了。” “这棺材主人……” 丁老木叹了口气,“他本来就是横死的,身上的怨气可重着哩,结果这家人不仅没给他选一句上好的棺材,还用了柳木棺材,让他身上的怨气更重了。” “这不,可要变成厉鬼了。” “成了厉鬼,就比较难办喽。” “估计这一家人都得遭殃。” “不过,”丁老木的眼睛骨溜溜一转,“眼下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救他们。” “这事,只有你能解决。”丁老木笑眯眯道。 “我?怎么可能?我什么也不懂,就是个小菜鸡。” 我知道丁老木的意思,想让我接手这个凶棺,这家人很有钱,给的酬金肯定不少。 但我是绝对不会接的。 第二十七章 奇怪的店主 不说这凶棺,就是凶棺里的厉鬼,我都打不过啊。 这不是去送死么? 总不能为了钱不要命吧。 丁老木一瞪眼睛,“你可是老雷家的后代,你爷爷把这些东西留给你,就是想让你继承他的旧业。” “这事也就只有你能干!” “你爷爷对你这么好,你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我撇了撇嘴,“丁爷爷,您老实说吧,我爷爷真是这么说的?可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他究竟去哪了?” 丁老木眼神闪烁,一摆手,“你甭问他去了哪!反正你爷爷说了,等你学成之后,成为一名出色的抬棺人,就能见到他了。” 我怀疑丁老木在编瞎话骗我。 可我没有证据。 我叹了口气,“可我啥也不会啊,怎么可能解决得了这樽凶棺?” 丁老木挤眉弄眼道:“你爷爷留给你的那些古书,可大有用处。” “你把那些书都琢磨透了,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 这老家伙,早就等着给我下套了吧? 我叹了口气,“那好吧……” 丁老木眼前一亮,兴致勃勃,“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无奈地嗯了一声,丁老木立马就将桌上的东西都整理干净,笑眯眯道:“那你现在就开始看吧。” “等到了白天,那家人会再过来的。” “反正你现在也不敢回去,与其干坐着,不如在这多看看书。”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丁老木又悠哉游哉的躺到了床上,没过一会儿,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我特么也想睡觉啊! 无奈,我只能拿出那几本古书,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看完这几本书,已经差不多早上八点了。 我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丁老木还在呼呼大睡。摸了摸空辘辘的肚子,我打算出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结果刚出门,就和曹雄建几人打了个对照,他一见我,双眼一亮,手上还拎着几大袋早餐,香气扑鼻。 里面什么甜点都有。 估计价格不便宜。 曹泰奉承地将早餐送给我,好声好气地道:“小兄弟,昨天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你们,你还没吃早餐吧?也是我顺路带过来的,尝尝合不合胃口。” 我顿时被这香味勾起了馋虫,咽了咽唾沫,装作淡定地点头,“你们有心了。” “小兄弟,昨晚上你怎么没住这间房呀?我们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你走了,慌的不行。”曹雄建看了看我原来的房间,十分客气道。 我尴尬一笑,“……睡不着嘛,就跑来我爷爷这里待一晚上了……” 一直低着头的白裙女人却抬眼看了我一眼,脸色苍白,今天的她比昨天显得更虚弱了些。 瘦弱的身影摇摇欲坠。 我皱了皱眉,还想深究,白裙女人却很快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 我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死可能不是很简单。 曹泰很贴心地将早餐分成了两份,我将其中的一份留给丁老木,便提着袋子下了一楼,打算吃饱之后再帮他们看看棺材。 一楼,原来看店的老太太已经不在,她的孙女则坐在柜台上算着帐。 见了我,女孩露出甜甜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店主的孙女,大概有十五六岁,长的可爱温婉,可惜是个哑巴。 据那老太太说,她的孙女是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失声的。 祖孙俩在这个地方已经扎根了十几年了,这里民风淳朴,倒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们。 我犹豫了一下,找女孩要了个碗,将曹泰带来的甜点分了一些给她。 女孩子都爱吃甜的,那女孩尝了一口,惊喜地望着我,手不停地比划着,我虽看不懂哑语,但也知道她在向我表达感谢。 我冲她笑了笑,“没关系,你觉得好吃就行。” 就在这时,一股从身后来的力气推了我一把,我一时站不稳,猛地摔在地上。 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猛地瞪大眼睛,这才看清正掐我脖子的人。 是昨晚那个短裙女孩! 女孩双眼通红,像是失了神志,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心中暗叫糟糕,爷爷的旱烟杆没拿下来,丁老木也还没醒。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她给掐死了。 我使劲扑腾着,可这女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不开。 感觉到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我眼前也冒起金星,完了,真的完了,我不会真要死在这里吧? “宛宛!” 听得一阵尖叫声,我眼前一黑,就在快要窒息前,脖子上的手才松开,我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氧气。 差点……差点就真一命呜呼了!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缓过了神,睁眼一看,老太太正站在我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正关切地望着我,哑巴女孩也着急地看我,啊啊啊地叫。 老太太安慰地拍了拍哑巴女孩的手,“他醒了,别怕。” 我再转头一看,掐我脖子的女孩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看起来就跟……人死后不久的模样差不多。 我眼皮猛的一跳,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 “她怎么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被脏东西缠上了哩,不过现在没多大问题了,别怕。” 我诧异地看了看老太太,“老婆婆,是您救的我么?” 老太太摇了摇头,“小伙子,好奇心会害死你的。” 说罢,她没有再看我,坐在柜台整理着账本。 这时,红裙女孩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士,抬着担架,将地上的女孩搬上了担架。 还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威胁我,“臭小子,你等着!你欺负宛宛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等宛宛醒过来,我要告你!” 红裙女孩冷冷地瞪我一眼,就跟着护士一起离开了。 我听的一头雾水。 什么鬼?明明是那女孩想谋杀我,怎么又变成我害她了? 真是憋屈! 我气愤地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下次再见到这两人,我肯定要问清楚! 没让她们赔医药费就不错了! 第二十八章 男尸出棺 “小兄弟,棺材又出问题了!” 曹泰匆忙下楼,急忙喊着我道。 “你快随我过去看看吧!” 我只能随口塞了几片甜点,就跟着曹泰上楼。 二楼房间门口处,守在门口的曹雄建一行几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一见我,曹雄建就迎了上来,匆忙道,“小兄弟,这棺材……” “出什么事了?” 他十分为难,欲言又止,“棺材里的尸体跑到床上来了……” 我脸色一变,转头问曹泰,“你们没封棺?” 曹泰脸色苍白,犹犹豫豫的看向了白裙女人。 女人咬着唇,脸色更白了。 曹雄建厉声道:“凝安,将你知道的都告诉这位小兄弟!不得有任何隐瞒!” 曹凝安瞬间哭出了声,“爸,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害怕了,就没有请人过来安棺钉,我们临走之前,建安还好端端地躺在棺材里……”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床上呢?”曹凝安还带着哭腔。 “什么?” 曹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要知道,封棺最忌讳的就是不上棺钉。 他连忙看向我,哀求着道,“小兄弟,这可如何是好?你可要帮帮我们曹家。” 我眉头一皱,那这事可就有点麻烦了。 但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没上棺钉,就还没封棺,这家宾馆也不算是起棺之地了。 “老实跟我说,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我严肃道。 曹泰和曹凝安面面相觑,脸色越来越难看,曹泰无奈道出实情。 原来这死者是曹家入赘的赘婿,一直都觉得曹家人看不起他,便自个跑去干盗墓的行业,靠倒卖古董古玩赚钱,就是为了让曹家人对他刮目相看。 结果最后一次盗墓时,不知碰到了什么,回来就烧了三天三夜,性子截然大变,甚至开始家暴曹凝安。 曹泰知道了十分生气,就将他赶出了曹凝安的别墅。一周之后,曹凝安才接到了工地包工头打来的电话,说她老公在工地搬砖,从十五楼坠了下来,当场被一楼长达五米的钢筋穿透身体,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 工地最后给曹凝安赔偿了二十万,算是给她的抚恤金,让她别在工厂上闹事。 因为她老公没买保险,赔的钱并不多。 曹凝安本想带着她老公徐建安回曹家安葬,结果却被曹泰拒绝了。说是徐建安一个赘婿,不配葬在曹家祖坟。 再者,曹雄建要是知道,徐建安跑出去盗墓赚钱,也绝对会发脾气的。 后来,曹泰和曹凝安两兄妹辗辗转转就带着徐建安入住了黄泉宾馆,本想在这里随便办个丧葬仪式就行了。 这才有了昨天宾馆内的闹剧。 曹雄建听完,气得狠狠踹了曹泰一脚,“都这把年纪了,事情还办成这样!连累你妹妹!徐建安就算生前再怎么样,可也是我曹家的女婿。死后连曹家祖坟都进不去,你觉得他会安息吗?”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曹泰哭嚎一声,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眉头一皱,没想到徐建安还与盗墓有关系。那就不单单是横死那么简单了。 “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我严肃道。 “小兄弟,我但凡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真没骗你!” 我看向曹凝安,“曹小姐,你呢?” 曹凝安眼神闪烁,对上曹雄建和曹泰投过来的目光,声音都带上几分哭音,“我……是有件事没告诉你们……” “第一天晚上,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听见建安他叫我了,声音就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你们听见的哭音,也是他传出来的……” “我不敢让别人知道……” 曹凝安捂着脸哭着。 看来,还真有些麻烦。 曹雄建脸色一变,紧忙看向我,“小兄弟,莫不是我那死去的女婿诈尸了?” 我摇了摇头,“得先看看再说。” “好好好,你先看看。”曹泰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抬脚进去,曹泰胆子稍微大一些,也跟着我走了进去,说是给我打下手。 一具男尸正躺在床上,面色铁青,身体僵硬。 一看他的脸,我就头皮发麻。 果然是昨天晚上跑来骚扰我的那个男鬼。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棺材边上,细细打量着这具棺材。 棺材板摔成两半,棺底已经出现断裂,角落长出了薄薄的一层青苔。 根据古书上所说,能长在棺材里的青苔,乃是僵尸苔,只有古墓才有。 就算是柳木棺材,抗腐蚀能力低,也绝不可能生出这种青苔。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 一道声音在我耳边赫然响起。 抬头一看,丁老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微微躬身,朝棺材望了过去。 我挠了挠头,苦恼道:“看倒是看了,不过,在古墓里的僵尸苔怎么会出现在这棺材里?” 丁老木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凶煞倒是与古墓的主人有关。” “要不,丁爷爷,还是您来吧,我真搞不了这东西……” 丁老木一转眼睛。“我?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这事还得你来。” 说罢,他就将手里的旱烟杆塞给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爷爷的东西不要离身” “要遇上了脏东西,我可救不了你。” 丁老木摸了摸肚子,“啧,有些饿了。我先去搞点东西吃,你慢慢看啊。” 我嘴角一抽,丁老木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完全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我苦恼地拍了拍后脑勺,又开始仔细观察起这棺材了。 毕竟是具柳木棺材,棺材板都开裂了,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我要将目光转向了床上的男尸,对男尸喃喃念叨了几句,“有怪摸怪,有怪莫怪。” 便伸手往他身上摸索而去。 就在这一刻,床上的男尸忽然睁开眼,张开血盆大口,往我的脖子咬了过来。 我脸色一变,连忙拿起爷爷的旱烟杆,朝男尸狠狠的抽了过去。 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眼睛一花,那具男尸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根本就没睁眼。 难道是我的错觉? 第二十九章 死人玉佩 我没想太多,继续忙活着。 上下一阵摸索,果然摸出了好东西。 我从男尸的身上摸出一块玉佩,看品相,应当是清朝以前的古董文物。 毕竟是尸体上的东西,我不敢多碰,将玉佩放下后,我才细细观察男尸身上裸露的皮肤,皮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尸斑。 按理来说,人才死了几天,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尸斑的。 古书上说,人死后尸气便会浮出体表,凝结成为尸苔。这尸苔与尸斑颇像,极易产生误解。 一旦出现尸苔,也就意味着尸体进行尸变了。 我转身让曹泰去准备些热毛巾,一盆热水,一碗米,和三炷香过来。 很快,曹泰就将我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我不敢贸然去碰男尸身上的尸斑,想了想,就往热毛巾上吹了一口气,试探着擦了一下男尸手臂上的尸斑。 拿起毛巾一看,毛巾上一片黑焦,几乎被烧了两层的布。 我心中暗暗砸舌,看来这就是尸变了。 这尸苔还挺厉害。 我不由得有些心悸,要是刚刚直接用手擦,恐怕现在被腐蚀的就是我的手指了。 像这种尸体上的尸苔,有极强的腐蚀性,一旦碰到皮肤,最严重的时候可以褪下一层皮来。 曹泰看到这一幕时,也惊讶不已,指着男尸大喊,“这身上的尸斑竟然不见了。” 我解释道,“他身上的根本就不是尸斑,而是尸变后形成的尸苔。” 曹泰一听,就被吓了一跳。 “小兄弟,尸苔又是什么东西?是要诈尸的意思吗?” “我看那些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怨气难平才会诈尸……”曹泰满脸恐惧。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尸体说这个。 曹泰便不敢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让他换了好几块毛巾,才好不容易将男尸身上的尸苔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我才长舒了口气。 “你们家可定好棺材了?一定要上等材质的,绝对不能敷衍,你妹夫若是地下不能安息,到时候就会来骚扰你们的家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曹泰忙道,“昨天就已经订好了,订的最好的柏木棺材,就等着送过来呢。” 我便说,“直接将棺材送去你们曹家,该有的送葬仪式必须备有。” 曹泰连连点头,“是是是。” 我又将米饭放在地上,点燃三柱香,对着床上的男尸拜了三拜,又让曹家三人挨个过来拜一拜男尸。 又让他们将柳木棺材拿出去烧了,千万不能留在这宾馆。 曹雄建又问,“那我这女婿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我就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不再像刚才那么寒冷。 也许,这个青年,生前不过是想要得到曹家人的认可而已,才如此执拗不休不想离开这里。 如今听到曹雄建亲口承认他曹家女婿的身份,也能放下心中执着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青年也算是可怜了。 我让曹泰亲自背这青年回去,让其好好安葬下墓。 一听说要背尸体,曹泰脸色都变了,为难道,“这,真的要我背吗?” 我斜眼看他,“你不背?可就要你妹妹来背啊。” “你妹妹如今这么虚弱,万一有个好歹……” 一提起曹凝安,曹泰就咬了咬牙,一口答应了。 “行!背就背吧,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点了点头,招呼他往男尸身上套着塑料袋,为的就是不让男尸受到阳气从而起尸。 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完之后,我便让他们先带着尸体回曹家,我和丁老木随后就到。 曹雄建连连道谢,“小兄弟,多谢你啊,要是不嫌麻烦的话,等我女婿回到曹家。我们让人亲自开车过来接你们过去。” “那也行,我就在宾馆等你们回来。” 曹雄建应了一声,就匆忙和曹泰与曹凝安一块离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将房间里的柳木棺材都搬走,应该都是曹家的人。 就在我正要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注意到床上落下的玉佩,这是从徐建安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想了想,我还是将它拿走,打算带回曹家问问看。 丁老木一听说要去曹家,一口答应了下来,乐呵呵的收拾着东西,边还念叨着,“这曹家在这片地方可有钱的很,刚出门就接上了这么大的单子,这可是好兆头啊。” “小子,看来,你是注定要干这一行了。” 我撇了撇嘴,“说的轻巧,要是不给他们抬。让这宾馆成了起棺之地,咱们也得一起倒霉。” 丁老木笑呵呵的,却并不在意,摇头晃脑开口,“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命中注定啊!” 我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懒得问。 丁老木总是神神秘秘的,他不愿意说的话,死也不会告诉我的。 要是真想说,他便自己说了。 晚上五点,曹家的车准时停在黄泉宾馆外。 我拎着行李,打算到前台去退房。 老太太原本还是笑眯眯的,可一看到我的脸,脸色却是一变,“年轻人,你身上的玉佩是从哪来的?” 玉佩?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我身上带有玉佩,诧异过后,便道:“这是之前那位曹先生落在这里的东西,我打算带回去还给他。” 老太太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年轻人,这玉佩你可拿不得,会死人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玉佩从怀里拿出来,犹犹豫豫的看向丁老木。 丁老木只站在一旁看戏,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我将玉佩放在柜台上,“您说的可是这个?” 老太太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就是它。” “年轻人,这玉佩就留在我这吧,我帮你解决,以你的能力是处理不了它的。” 说实话,要不是店主救过我,我还真会将她当成骗子。 专门来骗别人东西的。 可这玉佩,是从尸体身上摸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物。 我毫不犹豫就将玉佩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直接去拿玉佩,而是往玉配上撒了一些粉末,就笑眯眯地给我们签了退房单。 第三十章 灵堂异事 从黄泉宾馆里出来之后,丁老木才跟我说话,说我碰到的那玉佩,可不是普通的玉佩。 据他所说,这东西是古墓里的殡葬宝物,随着古墓里的骸骨历经数百年,早已沾染上了地下的秽气。 命不够硬的人,是绝对不能碰这种东西的,一旦碰了。就会阴气入体,命不久矣。 想必,徐建安就是被这玉佩给害死的。 死后才怨气不散,不愿意投胎转生。 听丁老木这么一说,我有些头皮发麻。要不是刚才老太太提醒我,我估计就带着它上路了。 说不准到时候要倒大霉。 不过,这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人?不仅那天救了我,还能发现这玉佩的秘密。 我将那天在宾馆一楼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丁老木,让他给我分析分析。 丁老木一听,神色变得莫测起来,“竟然还有这事。” “看来,那两个女娃还是难逃一劫。” 至于那老太太,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只猜也许同样都是做白事的,对这方面比较懂。 两个女娃? 是在公交车上,那两个女孩子吗? 丁老木却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这是别人的因果,与我们无关。”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丁老木颇为奇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是啥意思?但他也不愿意解释,径自上了曹家的车。 曹家的灵堂已经设好了,灵堂内的人寥寥无几,来的几个吊唁的人都是看在曹雄建的面子上来的。 那口棺材就停在灵堂内,曹雄建正在灵堂内徘徊着。见我们来了。他急忙迎上来,“小兄弟,你们总算来了。我们请的风水大师说最好在今天下午三点起棺,我们这还是临时找的杠夫过来抬棺。” 就在灵堂外边,六个青壮年正候在那里。想必就是曹雄建请来的杠夫了。 我让曹雄建点燃三根送魂香,又让他在棺前拜了三拜,才让人封棺,随着六根棺钉打进棺材内之后,我用爷爷的旱烟杆敲了敲棺材,也学着从前的他一样喊道,“起棺咯!” 那六个青年撑起喜杠,脸色都憋的通红,可却连棺材也抬不起来。 眼见着都快三点半了,棺材连曹家的大门还没出,曹雄建就有些急了,着急的看向我,“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这棺材怎么还是抬不起来?” 不对啊,按理来说,尸苔请理干净。男尸身上的玉佩也被拿走了,应该不会再抬不起来了。 难道他还有些许怨气难咽,所以不愿意离开曹家。 沉思片刻,我便对曹雄建低语一阵,曹雄建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让人下去办了。 没过多久,面色苍白的曹凝安就走了过来。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了一宿。 曹凝安颤抖着身体,来到棺材前,“建安,你安心去吧,不要再挂念着我了……” 此话一落,我便能感觉到灵堂中的温度都降了不少,门外忽然狂风大作,吹的灵堂的灯笼飒飒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忽然而来的大风吓了一跳,曹凝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冒着泪光。 我眉头一皱,意识到这是棺材中的男尸对我的警告,不想让我插手曹家的事。 看来,这棺材里的男尸还挺厉害。 曹雄建白着脸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建安他怨气难平,不愿离开?” “他若不走,我们曹家该怎么办?” 曹泰脸色极为难看,“他这是不想离开我们曹家,想一直缠着我妹妹。” 曹凝安直接哭出了声,“爸爸,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曹泰咬牙切齿,“这个徐建安生前就对凝安不好,现在是不是想带她一起走?” 话刚说完,曹泰就脸色一青,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着,整张脸渐渐变成青色,眼见着就要窒息了,我连忙拿着旱烟杆朝他抽去。 瞬间,曹泰就恢复了正常,也不再掐自己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我咽了咽唾沫,虽说我跟着爷爷接了不少大单子,可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忙求救的看向丁老木。 丁老木一眼都没瞅我,自顾自的坐在那边喝茶,这是要撒手,让我自己来的意思。 这老头,还真不怕我闯出大祸。 我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这会儿,棺材里又发出阵阵响声,似乎有东西在里边撞击,那六名杠夫都吓得撒开喜杠,不敢再碰。 遇到这么诡异的事,就算曹家给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愿意干了。 杠夫一走,就没人抬棺材了。眼见着风水师说的良辰已经快过了,曹雄建急得不得了,连忙让人再去找几个杠夫过来。 这时,曹家管家匆匆从外边走进来,说是外边有人听说了曹家的白事,说要给我们抬棺,来的正好是六个年轻人。 曹雄建双眼一亮,忙道:“快快快,赶紧请进来。” 到了现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死马当做活马治了。 待那六人进来,我才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是黄泉宾馆的店主,老太太。 她怎么来了? 见到那老太太时,曹泰和曹雄建也十分惊讶,但没说什么。 在这个地方,能人多的是。 老太太身后还跟着她的哑巴孙女,女孩一看见我,就双眼一亮,对我笑了笑。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老太太微微一笑。 我心中诧异,寻思这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那找来的这六个杠夫? “您这是……” 老太太笑眯眯道:“听说你们曹家缺人抬棺材,我便来这么一趟,赚点外快。” 曹家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哪怕这个老太太再古怪,曹雄建也同意了。 六个杠夫皆已就位,就在这时,丁老木却走了过来,让我做这个杠头。 这么重要的位置,让我来做?不不不,这可不行。 看出我要拒绝,丁老木又低声道,“只有你做这个杠头,这棺材才能动。” “否则就算到了晚上,棺材也是走不了的。” 什么意思? 第三十一章 白街 连丁老木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得不做了。 我咬了咬牙,走到棺材的最前面,用旱烟杆敲了敲棺材板,大喊一声,“起棺!” 怪异的是,这会儿,就没听见棺材里的敲击声了,棺材稳稳当当的抬出了曹家。 曹家的人在前边哭着,杠夫就在后边抬着棺材。 路到一半,杠夫却怎么也走不下去了,就连我也感觉到了棺材在不断加重。 再这么下去,棺材可要落地了,凶棺落地死翘翘,这些杠夫连同我都得遭殃。 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丁老木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示意我拿出旱烟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丁老木点燃了爷爷的旱烟杆,缕缕白烟从烟口处飘出来,诡异的是,这缕白烟直直朝着棺材飘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我便感觉到肩上的喜杠轻了些,接下来的路便畅通无阻了。 等到了曹雄建选的墓地之后,该准备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落墓了。 在落墓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棺材入穴前,必须点燃炮仗,告诉死者该安息了。可不管曹家人怎么弄,这炮仗都点不起来。 曹雄建又急忙让人买来新的炮仗,可还是一样的结果。 棺材主人怨气难咽,不愿下墓,炮仗无法点燃,棺材主人的魂魄也难安。 意识到这一点,曹雄建整张脸都白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想了想,让他们将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曹雄建虽不懂我的意思,但也很快从车上,翻出了一些珠宝首饰,大多数都是别人送给曹家的礼物。 看这价格可不低。 有钱人的世界真够奢靡的。 曹雄建见我细细端详着这些首饰,忍不住问,“小兄弟,你若是喜欢这些,等事情办完了之后,我们曹家亲自让人送过去。” 我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些首饰做什么?” 曹雄建困惑,“那你这是……” 我咧嘴一笑,“这东西,是留给徐建安用的。” 我让人将这些东西放在盒子里装起来,又往棺材上撒了一层薄薄的泥土,就将盒子放在泥土上。 又在周围撒遍了冥币。 这会儿,炮仗才终于能点燃。 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想。 听曹家的这些人说,徐建安生前是个十分贪财的,死后也要成为贪财鬼。没有给他足够的钱,但是不愿意走的。 这下,可以平平安安落墓了。 我指挥着其他六个杠夫铲土填坟,足足半个小时,落土算是完成了。 曹家人又在墓碑前拜了几拜,见都无事发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对我道谢,曹雄建还给我塞了个大红包,以表达感谢。 红包鼓鼓囊囊的,估计给的钱不算少。 我心中一喜,这可是我第一次接单子,总算不是个穷光蛋了。 我们坐着曹家的车回了曹家,曹雄建客套的还想留我们吃晚饭,丁老木却看了看外面的天,招手拒绝了。 “曹老先生,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几天耽搁的太久了。”丁老木笑眯眯道。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曹雄建也不好拒绝,乐呵呵地就送我们出了门。 就在我刚要走之时,一个身影却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抱住了我的腰。 转身一看,在我身后的正是那老太太的哑巴孙女,她睁眼发亮的看着我,不停的冲我比划着手势。 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那个老太太呢? 我压根看不懂手语,看了看丁老木,有些茫然。 丁老木忍不住了,“人家说,受了你的恩,她是来报恩的,一定要跟着你。” “什么恩?”我一头雾水。 那女孩又是一阵比划。 丁老木笑呵呵的,“当然是那块玉佩的恩。总之,你不让她跟着,她总有办法找到你。” 我一听,就有些头疼,这女孩不会说话,年纪还这么小,随便跑出去,还不得被人欺负了。 这店主是怎么看孩子的?这么容易就让她跑出来。 丁老木还在旁边,打着和场道,“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你一个人还能多个伴,那该多好。” “这女孩的命数可不简单,说不定还能旺你呢。”丁老木猥琐地嘿嘿一笑。 这说的什么话? 我有些无语,“接下来你想去哪?” 丁老木摸了摸下巴,“你这是愿意让她跟着了。” “真让他跟着?我不就成了拐卖未成年少女么?” 我哼哼两声,“我可是良民,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丁老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没吭声。他在路边招手喊停了辆出租车,就给了出租车司机一个地址,那司机面色怪异,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丁老木,“你去这地方干什么?家里出了白事。” 这话说的,我当场就想撸起袖子跟着司机干架。 有这么跟人说话的吗? 丁老木也没生气,呵呵一笑,“我去找个朋友,麻烦载我们一程。” 司机缓了缓脸色,一撇嘴,“行吧,我送你们去。” 我心中越发好奇,丁老木想带我去的地方,可惜问来问去,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只说等到了我就明白了。 再看身边的女孩,倒是正经的很,十分乖巧地坐在座椅上。 想了想,我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渴不渴?先喝口水吧。” 我也不懂是怎么回事,一见这女孩,就想关心她,受不了她吃苦。但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喜欢人家。 我喜欢的类型可不是这样的。 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能归咎于我与这个女孩有缘吧。 两个小时后,出租车左拐右拐,最后才来到了一条冷清巷子里。 巷子里的店铺大多都是卖丧葬用品,期间夹杂着几间棺材铺,我心中纳闷,丁老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司机将车停在巷子门口,就不耐烦的招了招手,“我就送到这里,别的司机都不肯来这白街的,要不是看你们这两个孩子年纪小,我还真不载呢!” 丁老木连连道谢,“多谢兄弟。” 第三十二章 阴阳棺材铺 白街?什么玩意? 女孩好像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还东张西望地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看得出来,胆子还真是大。 丁老木背上背包,“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丁爷爷,这白街又是干什么的?整条街怎么都是卖丧葬用品的?”我好奇问道。 丁老木笑吟吟地看了我一眼,“白街,就是做白事的地方,这你都不知道?” “除了云南之外,其他城市都有白街这么个地方。” “专门承接丧事。” “不过这里的白街,倒是很少有司机会来,办白事的人,一般都不会打车过去。要不是因为我们东西太多,我就跟你走过去了” “还好,这司机人好,愿意载我们一程。” “我们来白街干什么?要找什么人?”我好奇地问道。 丁老木笑眯眯的看我一眼,“来带你找一个人。” 我忍不住嘀咕,“什么人会住在白街里边?” 该不会是棺材铺吧? 丁老木带着我和哑巴女孩东拐西拐,最终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走到巷子的尽头,丁老木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那扇木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戴着眼罩的老婆婆,声音毫无波澜,“门外是谁?” 这会儿我才发现,这老婆婆露在外边的右眼睛似乎像是假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你时,特别瘆人。 原来竟是个瞎子么? 丁老木上前一步,尊敬道,“丁家第十八代传人,丁老木前来求见柳阿婆!” 那唤作柳阿婆的老婆婆点了点头,便开了门。“进来吧。” 丁老木便转头朝我招手,示意我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否则让阿婆不高兴,她就不会收留我们了。 在进门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阴阳棺材铺。” 果真还是带着我来棺材铺。 不过,丁老木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丁家传人? 看起来背景不一般呐。 这柳阿婆也奇奇怪怪的,这间阴阳棺材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穿过接客的正堂,我们便到了里屋,进门之前,柳阿婆却回头道:“那个女娃,不许进来。” 话音刚落,她又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这啥情况?她能进去,女孩就进不去。 哑巴女孩脚步一顿,茫然的看向了我。我让她留在院子里等我,我们很快就出来。 待走进里屋后,丁老木已经坐在椅子上,有滋有味的喝着热茶。柳阿婆虽双目失明,但听觉却很灵敏,在我进来之后,她便道,“屋子里有热水,渴了自己去倒,我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可没那个力气给你伺候你。” 丁老木看了一眼我,“柳阿婆,这是老雷的孙子。” 听到我爷爷的名字,柳阿婆顿了一下,似乎十分惊讶,“他有孙子了?” 丁老木摇摇头,“是抱养的。” “这娃子是在棺材里捡到的,被老雷抱回去养了,我让他来过来……” 柳阿婆却摆了摆手,“不必说了,让我好好想想。” 丁老木一愣,便没再说话。 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我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多,柳阿婆是什么人?她好像认识我爷爷,并且关系还不一般。 丁老木带我来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就在我还想听下去的时候,丁老木却招了招手,让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他有些饿了。 我知道,丁老木是想调开我,不想让我知道太多。 丁老木是个老顽固,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反悔,肯定不会告诉我。 我只能答应下来,背着背包就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外,就见哑巴女孩正蹲在树下乘凉。七月的天气还热的很,才呆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我从身上摸出几张纸巾递给她,让她跟我出去逛逛,顺便买些东西。 女孩兴高采烈,激动的点了点头,就跟在我身后。 出了白街之后,再走半个小时,才能看见小吃店,我随便买了一些糕点,以及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想了想,又给女孩买了一杳纸。 看不懂手语,总不能每次都靠着丁老木来给我翻译。 “你会写字吗?” 女孩激动的点点头。 那倒是省些力气了。 我递给她一支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明天我送你回去找你外婆怎么样?” 听我这么一说,女孩面上就露出沮丧之色,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叫小雅,我不想回去,就想跟着你,不要赶我走。” 女孩写的字十分清秀,就跟她的人一样秀气温柔。 她不愿意回去,我就有些头疼了。 总不能让她跟着一起住在棺材铺吧。 我叹了口气,决定先回去和丁老木商量商量再说。 可当我回到棺材铺内,却没见丁老木的身影,就连他带来的行李也不见了。 他这是走了。 把我一个人就扔这了。 找了大半天,我才接受了这一残忍的事实,沮丧地坐在地上。 也难怪,上车之前他会说出那样一番话,要我将小雅带走,就能有人陪着我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 见我心情不太好,小雅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 坐了半晌,我才拍拍屁股起身。 罢了,丁老木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能见面。 对他来说,可是巴不得甩掉我这个拖油瓶的。 我有些自嘲的笑笑。 “雷宁……” 就在这时,一声沉沉的喊声从屋子内传了出来。 我转头一看,柳阿婆正站在门口,那双假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瘆人的很。 我浑身一抖,僵硬一笑,“柳阿婆,有事吗?” 柳阿婆默了默,才道:“丁老木把你托付给了我,以后你就在我这铺子给我打下手,不包吃,每月工资100块。” 啥?才100块?这是要让我喝西北风吗? 可我一见柳阿婆就浑身发抖,也不敢抗议,木讷地应了一声。 罢了,好歹也算有个容身之所了。 100块就100块吧,总好过没有。 我心中安慰着自己。 柳阿婆又道:“跟我进来,还有那个女娃,也一并过来。” 第三十三章 脏东西 穿过内宅,柳阿婆带着我们来到了堂屋,宅子后边是个四合院,院子的角落都堆积着一些花圈和纸人之类的丧葬用品。 两间房正对着大门,左右侧各有一间房,但都是上了锁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柳阿婆指了指左边的房间,“那一间是你的房间。” 她又指了指正对大门的房间,对小雅道,“这一间是你的房间。” 柳阿婆转过身来,那双假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们阴阳棺材铺是晚上开门的,白天不管你去哪里,晚上都必须要待在铺子里。”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这里边记载着在棺材铺应当遵守的规矩,你自己拿回去看看。” “有什么问题再问我。” 柳阿婆又道:“这几天没生意,有人上门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说罢,她就转身回了正对着大门的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我嘴角一抽,看了看那本厚厚的书,觉得这棺材铺规矩也太多了。 以后都要与这位脾气古怪的柳阿婆一起共事,想想就有些头疼。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小雅,对她说,“先去收拾一下房间吧,等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小雅点点头,显得非常高兴,看了看我,这才提着自己的行李往房间走。 柳阿婆给我安排的房间似乎很久都没有打扫过,空气中满满都是灰尘味,待久了就受不了。 我只能撸起袖子拿起抹布,打扫起房间来。 这房间虽不大,可该有的家具都有,空调、卫生间、衣柜以及桌子大都一应俱全。 两个小时后,我才勉为其难将房间都差不多清理干净,才舒了一口气。 将带来的衣服都放进衣柜,我才出了门。 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五点了,摸了摸空辘辘的肚子,我下意识看向柳阿婆的房间,房门依旧紧闭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敲了一下门,试探着问,“柳阿婆,要不要给您带饭回来?” 半晌过后,里边才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不用。没事的话别来烦我。” 我缩了缩脑袋,心想这柳阿婆也太凶了,便不敢再打扰她,转身去找了小雅。 都说这看白事的人必须命硬,否则便镇不过死者的阴气,大多数棺材铺的老板都是鳏寡孤独的命格,像这柳阿婆瞎了一双眼,便算作鳏寡孤独中的命格之一。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一路从白街走过来的时候,这么多家棺材铺,居然没有一家开门的。 不开门,哪来的客人? 还是说,这里的规矩就是晚上开门? 真是奇怪。 我摇了摇头,索性也没多想,走到小雅门口的时候,瞧见她已经差不多将房间都清理干净了,房间内还隐隐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一见我就兴奋的跑了过来,十分高兴的跑到我面前,两眼放光的望着我,知道我看不懂她的手语,并不再做比划,只乖巧地跟在我身边。 我让她跟我一起去吃饭,小雅便点了点头,转身就关了房门,跟我出了四合院。 傍晚五点,天还没完全黑,我带着小雅出了白街,隔壁就是小吃街,我们随便进了一家店,就点了两份热腾腾的快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小雅因为是女孩,动作就稍微慢了一些,等我们在小吃街买了必备的用品,已经差不多晚上七八点了。 柳阿婆说过,晚上棺材铺开门,自己必须要在棺材铺里看着的。 我连忙拎着大包小包就回去,结果还没到棺材铺内,就被两个熟人给拦住了。 我再定睛一看,巧了,这不是那天碰到的两个女孩 她们来这里干什么? 长得颇为高挑一些的女孩一眼就认出我来,她两眼一瞪,气愤的冲上来,“怎么又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你跟踪我们?” 我有些无语凝噎,“你们的被害妄想症能不能不要那么严重?我就在这里上班,才没那个闲工夫跟踪你们。” 那女孩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我,四下一扫,“你是做白事的?” “嗯哼。” 我抬眼一看,那个被喊作宛宛的女孩,脸色十分苍白,貌似连站都站不稳,我一眼便知,她肯定惹出了大麻烦,想必与那天晚上公交车的事情有关。 不过丁老木说了,不能参与他人的因果,除非她们亲自开口求我,否则我是不能提醒的。 高挑女孩两眼一亮,急忙问我,“那你知不知道,柳阿婆在哪个店?能不能带我们去?” 她要找柳阿婆? 可真是巧了。 我无奈道,“跟我走吧,我知道她在哪里。” 高挑女孩连忙回去扶另一个女孩,那女孩始终浑浑噩噩的,“宛宛,我们找到了!你能得救了!” 我扫了一眼那女孩,随口问道,“你朋友这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那女孩哼了一声,却并不想搭理我。 我耸了耸肩,也无所谓,我与小雅走在前边,那两个女孩便跟在后边,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生怕我会对她俩怎么样似的。 等到了棺材铺,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棺材铺前门大开。 我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走上前。 一进铺子里,柳阿婆正在柜台前整理着东西,虽两眼失明,可这里的一切她都无比熟悉,动作甚至比正常人的速度还要快。 我一进门,她就头也不抬地道,“进里屋去拿新的牌子,把外边的旧牌子换下来。” “哎!”我应声。 我掀开角落的帘子,进去便看见一个隔间,四下一扫,才在一堆花圈内看见一个纸牌子,上边写着,“寿衣棺材,概不讲价。” 这写的什么?做白事的还需要讲价? 我嘴角一抽,想起柳阿婆那张面我表情的脸,就算有这心思,也不敢帮她改了。 等下次再跟她商量商量吧。 我叹了口气,拿着牌子走了出去。 来到前门,我才看见那两个女孩正拘谨不安的站在里边。 高挑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上前,“您就是柳阿婆?” 柳阿婆动作一顿,“你们两个女娃,不是过来订棺材的吧?” 第三十四章 红衣女人 那女孩面色一喜,有些激动的问,“我们听说白街的柳阿婆很厉害,什么事儿都能看好,这才不远千里跑来找您的……” 这才看向她的同伴,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最近有些不太舒服,就想过来请教请教您……” 柳阿婆毫不容易拒绝了她,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开棺材铺的老婆子,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这事儿我看不了,你找别人吧。” 高挑女孩有些急了,“柳阿婆,求求你了,救救我朋友吧,她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现在跟我出门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你要是不救,她就真的要完了!” 闻言,我便看了一眼那面色苍白的女孩,不知她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瘦骨嶙峋,面色苍白,眼神都有些游离起来。 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这就是古书里记载的被脏东西缠上了身? 可也不对呀,短短一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探究的眼神朝那个漂亮女孩看过去,还没等琢磨出来,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三叩门响,代表着有客人上门。 柳阿婆面无表情的喊着我,“雷宁,去迎客。” 我应了一声,便朝门外去。 门外站着的是个穿着正式的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中年人第一眼看到我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很快回过神来,笑着问,“小伙子,请问柳阿婆在不在?” 我点了点头,向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柳阿婆就在里面,您请进。” 中年人跨步走了进去,看见店铺里有两个年轻的女孩也没惊讶,直朝着柳阿婆去。 我转身到了隔间去给客人泡热茶,见那两个女孩仍旧杵在那里,我又搬出两把椅子,让她们先坐着。 “客人您喝茶。”我将茶奉上。 中年人笑眯眯的看着我,“谢谢你啊,小兄弟。” 却并没将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而是看向柳阿婆,“柳阿婆,我家老爷子可能需要您走一趟……” 柳阿婆面无表情,沉吟片刻,才到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中年人恭敬道,“三天前的凌晨一点走的。” “东西给我看看。” 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字条给了柳阿婆,又低声道:“该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出马了。” 柳阿婆接过纸条,看也没看就收下了,我心中正纳闷着柳阿婆既然看不见,又收下这纸条做什么? 纸条里边到底写的啥? 见柳阿婆将纸条收下,中年人又拍了拍手,从外边走进来一个黑衣男人,手上拎着个黑箱子,恭敬的朝着中年人点了点头,便将箱子放在桌上。 箱子一开,满箱子的百元大钞几乎亮瞎了我的眼。 中年人恭敬的笑着,“柳阿婆,这是我们家给您的诚意,您觉得怎么样?” 我心想柳阿婆又看不见,也不知道中年人给了多少钱啊? 便见柳阿婆点了点头,“行,明天晚上,你们来接我。” 中年男人面色一喜,似乎十分高兴,“哈哈哈,由您出马,我们就放心了。” 他招了招手,就让人将箱子放下,握拳道,“柳阿婆,没有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柳阿婆点点头,中年人满脸喜色,这才离开。 铺子里坐着的两个女孩,也被中年人这豪气的举动惊呆了。 我再一看,箱子里的百元大钞数都数不完,一叠、两叠、三叠……怎么也有十几万吧?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办个白事都开这么大价格,甚至亲自过来请人出手。 这柳阿婆,看起来可不是一般人。 看到这么多钱,我不由得有些愤慨,这柳阿婆也太过分了,接一个单子就能赚这么多,结果每个月才给我100块的工资,简直就是万恶资本家。 我心中忍不住暗暗吐槽。 柳阿婆又冷声道,“那两个女娃,你们回去吧,天色晚了,你们不能再留在这里。” 高挑女孩咬了咬唇,求救地看向我,希望我能为她求求情。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无能为力。 高挑女孩只得垂头丧气地扶着同伴离开了棺材铺。 柳阿婆转身就进了里间,不知道在里边干什么,半点动静也没有。 半晌过后,她才拄着拐杖出来,身上还带着个包。 “柳阿婆,您这是要出去吗?” 柳阿婆点了点头,让我将钱都收起来,晚上看好铺子,其他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说实话,让我一个人看棺材铺,我还真有点害怕。 柳阿婆说过,在晚上看铺的时候,是不能睡觉的。我只能拿出她给我的那本书,仔细钻研了起来。 该说不说,这棺材铺看起来不大,规矩还挺多。 比如,晚上7点到凌晨5点之前,是上班时间,不能到后院来。 再比如,除了住的房间之外,东边的那两个上锁的房间,是绝对不能动的,也不能溜进去去。 又比如…… 密密麻麻的总共有几千条规矩,记都记不过来。 看着看着,我便渐渐有些发困,哪怕强撑着眼皮,也有些发困,书一扔,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我又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的我还在棺材铺里看着铺子,正打着盹儿,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扣扣扣——” 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大喊一声,“请进!” 一个红衣女人走了进来,长得很漂亮,但脸色很白,像是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她走到我面前,低声问,“有没有没上红漆的棺材?” 来生意了? 我有些懵圈,挠了挠头,柳阿婆可没告诉我怎么接待客人啊? “你要订棺材吗?棺材铺的老板还没回来,先留个名字吧,等到柳阿婆回来了我再跟她说。” 红衣女人转动眼球,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要一樽没上红漆的红棺材。” 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啊? 没上红漆,又哪来的红棺材? “这位客人,你要给谁订棺材?” 我拿起笔,往纸上写着,打算等柳阿婆回来,再跟她说这个客人的事。 第三十五章 梦境与现实 红衣女人半晌都不说话,良久才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要为我自己定一口棺材。” 我被她这话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人是不是疯了,可我一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女人。 吓得我忍不住尖叫一声。 红衣女人却拿起桌子上的笔,刷刷几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冲着我幽幽一笑,“七天后,我会来取自己的棺材,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做好啊。” 我吓得瘫软在地,可下一秒,那女人就不见了,我使劲的揉了揉眼,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三个红的滴血的名字——“何雪儿”。 这是那女人的名字。 我死死地盯着那字,脑中的晕眩感就更重了。 就在我正陷入恐惧与迷茫之时,一股力气猛然将我推醒。 “谁?!” 我猛地起身,在我跟前的小雅吓得后退一步,困惑的望着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 我松了一口气。 这间棺材铺除了后院之外,从前门的一道铁门进去,也有休息的地方。天黑前,我便让小雅晚上在这边休息,毕竟她一个小女孩,是熬不了那么晚的。 小雅却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笑眯眯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宁哥,这是我给你泡的绿茶,能提神醒脑的,让你不那么困。】 我笑了笑,“谢谢你,小雅。” 小雅抿着唇笑了笑,摇了摇头,便站在我身边。 我才刚喝完一口茶,门外就响起了三声敲门声。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刚才梦中的红衣女人。 心中一个咯噔。 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喊了一声“请进!” 随着一阵高跟鞋的“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棺材铺里响了起来,我心中不安的打着鼓,直到那双高跟鞋在我面前停下,我都不敢抬起头来。 良久,那人才道,“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没上红漆的红棺材?” 我眉心狠狠一跳,虽说声音不一样,可说的话可都是一样的! 这根本不是梦! 我低头一看,面前摆的这张纸上赫然写着何雪儿的名字,红的滴血! “老板,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 对面的女人又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那女人陌生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 跟梦中的女人不是一张脸,应该不是她。 可这纸上的名字又怎么说?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缓了缓神,缓缓抬头看向来的客人。 巧的是,她穿的竟然也是红裙子,和梦中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只除了那张脸不太一样。 红衣女人满脸不屑,“都说你们家棺材做的最好,我还专门在这个时间点走过来,真是浪费时间!棺材铺里看店的伙计也是个傻子,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说罢,她就要走。 我眼皮一跳,连忙道:“这位女士请留步,我们老板今晚出去办事去了,要白天才能回来,不然你先写个名字,要定什么样的棺材,我回头跟我们老板说说。” 红衣女人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哼道,“是给我朋友定的棺材,她患了癌症,时日不多,就剩下七天的时间了。” “既然你不是棺材铺里当家的,那我明天再来好了。” 想了想,女人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个名字,微抬下巴道,“让你们老板必须把名额给我留着,我这个算是预订了的,绝对不能拖延。” “听到没有?” 我接过纸,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何雪儿这个名字。纸上赫然写着“贾齐敏”三个大字,字迹也不像梦中的那么内娟外秀,显得更为张扬一些。 “好的,贾女士,等我们老板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对了,贾女士,请问您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谁呢,我好做个登记。” 女人皱了皱眉,似乎嫌我事儿多,不耐烦道:“就叫何雪儿。” “这是我的名片,等你们老板回来了,让她打这个电话联系我,我们再沟通一下后来的事宜。” 贾齐敏“啪”地就将一张名片摆在桌子上,扭着腰走出了棺材铺的大门。 一听到何雪儿这个名字,我的耳朵边嗡嗡响,连后来贾齐敏说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真是何雪儿…… 七天后,她就会来取棺材…… 这不就正对上了贾齐敏说的这话吗? 完了完了…… 我有些六神无主地坐在椅子上,小雅见状,担心地望着我。 【宁哥,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为了不让小雅担心,冲她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小雅摇摇头,脾气倔得很,非要陪我坐一晚上。 我心中藏了事,一晚上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柳阿婆才回来。 “关门吧!” 柳阿婆拄着拐杖就往后院走去,我连忙拦住她,将昨晚上碰到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柳阿婆眉头一皱,喃喃道,“竟然还有这事?” 她又问我昨晚上有没有一直醒着,我犹豫地说明了事实,柳阿婆就有些发火了。 厉声训斥,“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没听清吗?让你好好看看那本书,必须遵守里面的规矩!你是怎么搞的?竟还能在晚上睡着!” 我咽了口口水,苦着脸道,“柳阿婆,我昨晚上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实在太困了……” “这下该怎么办……” 柳阿婆沉默了半晌,却只是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帮你解决。” “白天睡个好觉,今天晚上可不要在睡着了。”她提醒我。 我两眼一亮,“谢谢柳阿婆!” 说完,柳阿婆转身就往后院走去,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棺材铺里。 我叹了口气,将摆在外边的牌子和灯笼都收了回来,将门关上之后,便回了后院补觉。 一躺在床上,困意就渐渐袭来。 我两眼一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了差不多一天。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第三十六章 熟人 “咕噜噜……” 我摸了摸空辘辘的肚子,打算出门弄点吃的,今天晚上还要回来看店,得买些咖啡回来提提神才行,千万不能像昨晚那样睡着了。 想起梦中的那个女人,我就不由得浑身发抖,心有余悸。 我先去敲了小雅的门,敲了半天里边也没动静,昨晚她陪我一起熬夜,估计现在还在补觉。 待会儿再给她带些东西回来吃吧。 就在我正准备出门时,余光撇到东边的厢房,却隐约看到房门开了一条缝隙。 咦,这个房间不是上锁的吗?难不成是柳阿婆忘记锁门了? 柳阿婆不让我和小雅靠近这两个房间,万一被她看见了,还以为是我们偷偷溜进去,到时候又得挨骂。 想了想,我还是走了过去,打算将门关上。 可我一走到门边,借着院子里的灯光,隐隐约约能看到房间里的角落。 房间里很黑,就算是在白天,也看的不太清晰,但我能认出那是一口棺材。 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推开门看看,柳阿婆的话似乎历历在目,我又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我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猛的撞开了房门,院子里的亮光照进房间里。 房间里放着的两口棺材俨然映入眼帘,这棺材都是两口涂了红漆的棺材,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那股浓烈的油漆味,反而带着些血腥的味道。 我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念头,那个红衣女人说不要上了漆的红棺材,是不是另一种意思? 据我所知,棺材铺里卖的大多数红棺材,除了专供给寿终正寝的老人以外,一朝横死的死人也能用,便是俗称的喜棺。 像这种喜棺,大多数都用红色油漆来作为表面的涂层,提高其抗腐蚀性,不用油漆就能染色的红棺材,便只有用血来作为涂层的材料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不由得浑身发抖。 再转头一看,我身后根本就没有人,小雅住的房间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门,那到底是谁推的我呢? 我瞬间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不敢再停留在这里。 万一被柳阿婆发现,她又得骂我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就想关上门。 忽然,一道黑影从房间里窜出来,直扑向我的脸。 我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后背发凉。 可再一睁眼,那房间明明是锁着的,根本就没开门。 我不信邪,向前推了推铁门,铁门上的锁落了灰,已经很久没人来开过锁了。 可刚才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咽了咽口水,头也不回就跑出了院子。 丁老木也太不厚道了,把我扔在这鬼地方自己就跑了。这才刚住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多的怪事,再接着下去可还了得? 我越想越怕,可又不能直接跑。 再离开阴阳棺材铺,我就没有容身之所了。 从白街里出来之后,已经差不多四点半了。太阳渐渐落山,日头并没有太晒,我随便挑了一家面馆就走了进去。 巧的是,在这面馆里还碰见熟人了。 那两个女孩就坐在我隔壁,面色都是愁眉不展。 这一片区域因为靠近白街,往来的路人并不多,整家面馆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宛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那位柳阿婆不愿意帮我们,可我看你精神越来越差,会不会……” 她对面的女孩勉强露出一笑,“曼云,要真是那样,也算是我的命了。” “都怪我,要不是那天晚上执意要离开,也不会坐上那趟公交,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女孩垂头丧气道。 “说起来,那天晚上……” 女孩突然一顿,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我,忽然双眼一亮,急忙冲到我面前,“是你!” 被唤作宛宛的女孩也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我。 第三次见面,她的脸色虽还像之前那样惨白,但好歹不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 我扫了她们一眼,咽下最后一口面,“你们怎么还没走?这白街可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女孩有些急了,“好歹我们也算是坐过同一辆公交,你就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帮我们求求柳阿婆吧!” 我斜了她们一眼,“哟呵,现在知道跟我谈交情了?上次在宾馆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提起宾馆一事,两个女孩都有些困惑,显而易见,她们不记得这回事了。 我提醒道:“那时明明是你朋友跑来掐我的脖子,你还跑来骂我,我可委屈的很。” “你们要不信,看看,我脖子上还有掐痕呢,你朋友真是往死里掐,再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回去问黄泉宾馆的店主,她也知道。” 闻言,两个女孩面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可我们明明记得,是你跑来掐我朋友的脖子,差点给她掐死。” 我嗤笑一声,“我有什么理由掐你?要真是那样,在公交车上我就没必要救你们。” 这话一说,两个女孩面都一白。 我喝了口水,继续道:“我看你们,就是被脏东西上身的。” “你们想找柳阿婆,只能再过几天了,这几天她都不在棺材铺,忙得很。” 两个女孩面上闪过失落,其中一个女孩问我,“我们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好联系你。” 我看了她们一眼,这两人眼底发肿,面容憔悴,只怕是没睡过好觉,为了这事可愁的很。 “可以,你们加我微信吧。” 我点开微信,将微信号给了她们,很快,两个人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 她们二人纷纷做了自我介绍,稍微高一些的女孩叫做徐曼云,被脏东西附身的就是苏宛宛。 眼看着外面天就黑了,我不能再久留,让她们找个宾馆先睡一晚,等休息好了再过来。 等我回到棺材铺时,柳阿婆已经坐在院子里,我刚走进院子里,就被她喊住了。 她脸色严肃地问我,“东边的厢房,你有没有进去过?” 我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识道,“没有啊。” 柳阿婆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口齿不清的话。 因为离得太远,我根本就没听见,“柳阿婆,你说什么?” 第三十七章 夜半来客 柳阿婆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神色,面无表情道,“没什么,问问你而已。” “千万记住我跟你说的,这间房绝对不能进去。” 我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庆幸柳阿婆看不见,否则自己撒谎这回事就瞒不住了。 “我明白的,柳阿婆。” 柳阿婆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扔下一句话,“晚上你继续看着棺材铺,不管谁来,都不能坏了规矩。” 我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的。” 再抬头,柳阿婆已经不见了身影。 到了晚上,我按照柳阿婆的吩咐,将牌子和灯笼都挂在门外,便坐在店里,捧着柳阿婆给的那本笔记看了起来,这里边的规矩,我可要摸的明明白白,绝不能再犯禁忌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半夜,因为晚上喝的水有点多了,一时有些内急。想了想,这个时间点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了,我便端着油灯往后院走去,打算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除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外,院子里西侧也有一间小茅房,我从茅房出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什么声音? 是有客人来了吗? 我下意识就往院子大门走去,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声音并不是从前门传过来的,而是在院子里。 可眼前的院子空荡荡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在房间休息的小雅。 到底是谁? 这时,那道嬉笑声又响了起来,隐隐传来一阵说话声。 “看那个呆子,一动不动的好搞笑。” “要不咱们逗他玩玩吧?好久都没有人来陪我们玩了。” “好呀好呀!” 我猛的一激灵,听这声音,是从东边的厢房里传出来的。 他们说的呆子,说我吗? 就在这时,东边厢房的另一间房缓缓的开了,微开的门缝似乎在吸引我前去探究。 我忍不住端着油灯,缓缓抬脚走了过去。 等我走进那间厢房,可不知何时来的一阵风,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我瞬间陷入了重重的黑暗之中,就连手中端着的油灯闪了几下,被吹灭了。这诡异的一幕让我越发心慌,我怎么不知不觉就进来了? 转身就想往外走,结果却被身后的一股力量猛地往回扯,我一时不察,脚下一滑,摔了个踉跄。 随手一摸,就摸到了个纸人。 顿时间,那些嬉笑声又响了起来。 “咦,这个人好笨哦,站都站不稳!” “嘻嘻,他摸到我了,好痒啊!” “他竟然不怕我们,可真奇怪!” 我快被这些声音整得崩溃了,一摸身上,正好有一把打火机,又将油灯给点燃了。 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在油灯的照耀下,我勉强能看见房间里放着的东西。 角落里密密麻麻放着十几个粉雕玉琢的纸人,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活了一样。 我揉了揉眼睛,确认那股声音没再响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难不成,刚才又是自己的幻觉? 奇怪的是,柳阿婆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纸人放在这?还这么遮遮掩掩的,连自己人也不让进。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此地分外诡异,不敢再停留,连忙爬起来开门离开。 这回,铁门倒是很容易就开了,我才刚出门,身后的房门就被一股风吹的砰的关上了。 我再回头看,与我白天碰到的场景一模一样,那铁门门上落了锁,锁上落满了灰,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开。 我浑身一抖,连忙离开院子,心想下次一定要将爷爷的旱烟杆带在身上。 这地方真的太邪门了。 不过才来几天,就出了这么多的怪事。 偏偏我还不敢跟柳阿婆说,要是让她知道我进了这两个房间,她肯定要骂我。 回到前门,棺材铺里竟然来了客人,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 来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她一见我,便是一愣,下意识问道,“柳阿婆不在吗?” “她有事出门了,我是新来的伙计。” 我打量中年妇女一眼,问道,“你是来订棺材的?” 中年妇女有些急促,“我家老头子今天夜里出殡,但路上不愿意走,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跑来找柳阿婆帮忙……” “要是今天晚上走不了,那就麻烦大了……” “你们怎的选在夜里出殡?”我眉头一皱。 半夜出殡,可是大忌。 中年妇女为难道,“我们也不想啊,可是……老爷子不安生,还没到头七,就将我们家闹得天翻地覆的,无奈之下,我们只得找风水先生出手。” “风水先生控是控住了,但必须要今天下单葬,老爷子才能安生投胎……” 说罢,中年妇女双眼一亮,“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懂行的,你能不能出手,帮我们解决一下?” 见我犹豫,中年妇女又道,“很快的,凌晨前就能回来,不会耽误小哥你的事儿。” 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摸出一袋布包,恭敬的放到我面前,“这是我给你的定金,等事情完成了,报酬比这更多,怎么样?” 中年妇女拆开那布包,里边满满都是百元大钞,我随意瞥了一眼,心中一惊,这些怎么也有十万块了。 一口气就给十万定金,这家人可真够豪的。 从小在乡野里长大的我,可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有些心痒痒。 总归我也懂些抬棺之术,正好可以验证一下爷爷留下的古书中的棺材之法,又能赚到这么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我便点了点头,“可以,你去外边等会儿吧,我先收拾东西。” 中年妇女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等你出来。” 说罢,她转头就朝外边走。 我回了院子里,将爷爷的旱烟杆捎上,又拿上那几本古书,想了想,还是走到小雅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房门。 没过多久,房门就开了。 小雅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我,我让他她先给我看着店铺,我要出门办事。 第三十八章 贾家送丧 我出门的时候,中年妇女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她见我终于出来,连忙迎上来,笑盈盈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中年妇女往白街的出口走,到了街头一看才发现,一辆豪车正停在白街外面。 见中年妇女出来,车上下来两个黑衣人,恭恭敬敬上前,“夫人,请上车。”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 我随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中年妇女笑盈盈道,“我叫蔡饮月,要带你去的是贾家,离这儿并不远,等事情了了,我们亲自送你回来。”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便随着她上了后座。 车子东拐西拐开了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一栋豪宅前,庄园里还停了不少的豪车,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 “小兄弟,到了。”蔡饮月笑眯眯地道。 我也跟着他们往豪宅里走。 豪宅里的灵堂已经搭建起来,大红棺材正放在灵堂中间,几个中年人在灵堂内徘徊着。 “老公,我把人请回来了!”蔡饮月兴致勃勃道。 其中一个中年人一听,露出喜色,可一看到我时,眉头又是一皱,“这……你带回来一个年轻人做什么?” “都说了老爷子的事特别重要,必须让柳阿婆亲自出手才行,你带回来的这是什么人?” 蔡饮月连忙解释道,“柳阿婆不在,棺材铺里的这孩子是她新请来的,我看着也有些本事,所以就让他过来了。” 中年人这才缓了脸色,试探着问我,“小伙子,你真是懂行的?” 我点了点头,“我家以前就是做抬棺生意的,我爷爷是当地著名的杠头,我也跟着学了不少的本事” 中年人双眼一亮,连连朝我握手,“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中年人才介绍说自己是贾家的家主贾经国,出了事的是贾老爷子贾振海,说是贾老爷子回家的途中被车撞了,当场暴毙。 本来他们是想等头七过了之后再进行下葬,可来的风水师说老爷子这是横死,必须作法,再择夜里下葬,才能够震慑住老爷子的怨气。 否则,老爷子是不愿意走的。 他们便只能急哄哄地封了棺材,打算在夜里出殡。 结果路走到一半,又碰到了鬼打墙,贾家请来的杠夫吓得都不敢再动这棺材。 只能按原路返回了。 我一听便知,他们这是被骗子给骗了。 就算是横死之人,一旦不会在晚上出殡。 这风水师铁定是半路出家的混子,可真是害人不浅。 古书上记载,出殡半路而退,乃是大忌,更别说是在晚上出殡。 而且横死之人,所用的喜棺必须贴好符咒,贴上横条,可这樽棺材就只上了棺钉。 是压不住棺材里的凶气的。 这就有些麻烦了。 我问他们杠夫请来了没有,贾经国连忙点点头,说临时请来了八个杠夫,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就等棺材起棺。 我让他们取来朱砂、一碗米、三炷香和一个摇铃,很快,他们就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贾经国忍不住问我,“要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先要找回你们老爷子的魂魄。” 我回忆着古书中所记载的封棺之法,用朱砂在上边画了好几个图案,才贴上沾满黑狗血的封条。 其他人都面色各异。 “你的意思是说,我爸的魂魄还在我们家?” “怪不得我们家最近老是闹出这么多的怪事……” “看吧,我就说了……” 贾经国沉着脸,没再说话。 我又在棺材的表面画了几道符咒,拍了拍手,将三柱香插在米饭上,让每个人都上来对着棺材拜了一拜。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跌撞撞跑进了灵堂,抽抽嗒嗒的,“爸,我来迟了……” 定睛一看,那女人竟然就是昨天晚上在棺材铺内订棺材的红衣女人。 这女人也姓贾。 怎么就这么巧呢? 贾齐敏见了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似乎十分意外。 贾经国眉头一皱,“敏儿,灵堂之地,冲冲撞撞的像什么模样?” 贾齐敏低下头,擦了擦眼泪,道,“我也来给爷爷上香。” 她走到棺材前,鞠了三躬,抽抽嗒嗒地站到了一边。 米饭上的三柱香闪了闪,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风将香给吹灭了。 整个灵堂被一股冷意包裹着,阴风阵阵。 蔡饮月眼神有些闪烁,巧就巧在,她还没来得及拜,这香就灭了。 这是不享受她的香火么? 我隐隐感觉到,这家人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和谐。 但是,对方给了这么多的报酬,就算这棺材再诡异,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咽了咽唾沫,我便摇起摇铃,口中喃喃着,“回来吧,快回来吧……” 这摇铃虽不算是招魂专用的摇铃,但也能勉强应付的过来。 才这么一会儿,我便感觉到脖子凉飕飕的。 我也有些拿不着谱,因为这是第一次用招魂之术,能不能找回老爷子的魂,我还不太确定。 见差不多了,我又喊那几个扛夫抬起棺材,准备往外走。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风,供桌上的灵牌摔了几下,直接摔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去扶,但已经来不及了。 灵牌分裂,冤魂难安。 我一时间有些头疼,看来这凶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办。 贾经国和他那几个兄弟脸色都有些白,“这……灵牌裂了,是不是代表老爷子不愿意走?” “我们该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示意他们安静,上前将灵牌捧起,用朱砂往上面涂了一层,勉为其难拼在一起。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必须让一对童子童女,走在棺材最前面,童女抱着灵牌,等到了地方之后,待落墓封土,在墓前烧了灵牌,老爷子才能彻底安息。” 古书中所说,童男童女的阴阳混合之气,能暂时镇压恶魂的怨气。 而这抱灵牌的童女,则必须是棺材主人最亲近之人,生前心有挂念,死后也不会舍得伤害童女,待落墓封土之后,棺材主人便能安息了。 第三十九章 纸人拦路 听到我的话,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可我们去哪找童子童女过来啊?我儿子可都还在外边打工。” “就是,我们也不符合条件啊!” 贾经国沉着脸,脸色非常难看。 贾齐敏擦了擦眼泪,上前道,“我是童女,我来吧。” 谁料,此话一出,蔡饮月便大喊一声,“不行,绝对不行!”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蔡饮月又尴尬地笑了笑,“敏敏,你不是身体刚刚痊愈,应该好好休息,这种事就交给别人去干!” “我记得保姆家的女儿,也跟你年纪差不多大,能不能做这个童女?” 我眉头一皱,打断她的话。 “童女必须是老爷子最亲的人。” 其他人点了点头,都纷纷劝着蔡饮月,“大嫂,就让齐敏去吧,咱爸生前这么疼她,她想尽最后一回孝,便随了她了。” 蔡饮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贾经国果断道:“那就让齐敏去吧!也算是让她最后尽一次孝!” 蔡饮月脸色闪烁,木讷地应了一声,只能退到后边。 我眉头一皱,越看这个蔡饮月越觉得她不对劲,他们该不会还有事情瞒着我吧。 贾经国又一皱眉,“那这个童男,又该怎么办?” “不瞒您说,我们贾家的后代,都是结了婚的,实在找不到符合的人选……” 我摆了摆手,“对童男要求不严,我来做就行了。” 我将手中的灵牌给了贾齐敏,提醒她千万不能让灵牌掉到地上,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贾齐敏虽害怕,但还是表示理解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灵牌。 这会儿,那八个杠夫也进来了,点燃了送魂香之后,随着我一声高喝,“起棺!”,八个杠夫就抬起喜杠,贾家人走在前面撒着纸钱,哭喊送魂,杠夫就走在后边抬着棺材。 一路上还算平稳。 可路走到一半,我们却与另一支队伍撞上。 一支送亲队伍,正抬着一顶喜轿,缓缓朝我们走来,那伙人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嘴唇涂的嫣红,每个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 按理来说,喜轿遇到丧事时,是要主动避开的,以免被沾染了晦气。 但这伙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朝着送葬的队伍而来。 走在最前边的贾经国忍无可忍走上前道,“还请各位让让,让我们送丧的队伍先走!不然冲撞了你们的新娘子可就不太好了。” 那伙人停了下来,却也没有让开,都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我咽了咽唾沫,总觉得这伙送亲队伍,有些古怪。 正常来说,送亲的队伍遇上送丧,是要先避开的,以免新娘子沾上棺材的晦气。 更重要的是,谁会在大晚上嫁人送亲,而且还是在半夜。 未免有些太古怪了。 这时,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雾,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再一眨眼,原本的送亲队伍却变成了一堆纸人。 那喜轿子,也变成纸做的轿子。 碰见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子,不敢上前。 纸人拦路,来者不善。 我没想到这回的麻烦这么大,回忆着古书中所记载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细细的瞧了瞧那几个纸人和纸轿子,拿起手中的旱烟杆,点燃里面的烟草,深呼吸一口气,朝这群纸人身上吐了一口烟。 下一瞬,这缕烟却渐渐扩散,形成一股雾气。 雾气再起,这些纸人便都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便让贾经国继续往前走,告诉他们不会再有问题了。 贾经国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转身大喊一声,“继续往前走,天亮前到达墓地!” 随着贾经国的一声大喊,家属们又开始放身哭喊着。 我刚回到原来的位置,抱着灵牌的贾齐敏就看了看我,“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所以脾气比较急,你不要介意。”贾齐敏不好意思道。 这话一出,我就想起梦中那个红衣女孩,问道,“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贾齐敏叹了口气,“之前医生就说没有几天了,最近因为我爷爷的事,我也没经常去看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多年好友,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订一口最好的棺材给她了。”贾齐敏面上露出伤感之色。 我心中有些惶恐不安,按照贾齐敏给的日子,若那个梦是真的,五天后,何雪儿就要来取棺材了。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解决了送亲的纸人队伍后,这一路上都很平静,半个小时后便到了墓地。 贾家给贾老爷子选的这块地方,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左青龙右白虎,能够庇佑贾家子孙后代享福。 墓穴很快就被挖好了,整个过程十分的顺利,顺利得我都感觉有些奇怪。 但我也没多想,打算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 我指挥着那八个杠夫将棺材搬进墓穴里,待封土闭穴之后,我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 贾经国等人见都没有怪事发生,又在墓前拜了拜,才激动的握着我的手,“年轻人,多谢你啊,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说着,他又将一个大红包塞到我的手里,笑得特别高兴,“这是我们贾家给你的谢礼,你就收着,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我一捏红包,便能感觉到里面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顿时心开怒放,笑了笑,“贾先生客气了。” “没想到,在柳阿婆手下干事的人,也这么厉害,我为我之前质疑你的话,再次向你道歉。” 我摆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 “对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柳阿婆我帮你们抬了棺,她可是要生气的。”我暗暗道。 贾经国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懂得,我都懂的,贾家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 我这才放心笑笑。 既然老爷子安全落墓,贾家人都没有在这里久留,贾经国亲自开车将我送回了棺材铺,再三感谢,这才离开。 等我回到铺子里时,天已经差不多全亮了。 幸好柳阿婆还没有回来,没发现我半路出去了一趟。 我松了口气,鬼鬼祟祟就想往房间里走去。 第四十章 梦魇幻境 “你去哪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头皮一麻,猛地转身,柳阿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那双假眼一动不动,倒出我惊慌的脸。 我吞了吞唾沫,才勉强笑着道:“柳阿婆,您这是刚回来?” 柳阿婆没回答我,而是盯着我又问了一遍,“你去哪了?” 我勉强一笑,“早上关门的时候有点饿了,就出去买了个早餐。” “柳阿婆,您最近怎么都回来得这么迟?” 柳阿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看来是没发现我半夜跑出去。 “再过几天,棺材就做好了,晚上没事不要乱跑。” 棺材?什么棺材? 我一愣,莫非是那何雪儿要的棺材? 虽不知这个何雪儿为什么要进我的梦,就只为了跟我订一口棺材。但眼下事情能解决,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然五天之后,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连忙道,“多谢柳阿婆。” 柳阿婆没再吭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因为忙活了一晚上,我才刚躺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股冷意冻醒,睁眼一看,四下一片漆黑,我下意识就往旁边的台灯摸去。 结果却摸到了冰冷的木板。 这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里了,因为看不见,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靠着摸索来确定方位。 摸来摸去,浓重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我顿时头皮发麻。 不对,我怎么会在棺材里? 我脑子嗡的一声,浑身不停的发抖,往身上一摸,旱烟杆也没带在身上。 真是撞邪了。 我沉住气,手脚并用,猛地挣扎着,想要从棺材里逃出去。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推开棺材板,手脚并用,从棺材里爬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冷意包裹着我。 那种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又钻进了我的鼻子。 我能感觉得到,这股味道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这是不是就是何雪儿所说的没上红漆的大红棺材? 以血为棺材的表面涂层,自然就用不上红漆了。 一想到我在这涂满血的棺材里睡过,我就恶心的想吐。 昨晚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敢再耽搁,连忙往门口走去,就想往外跑。 碰到那扇熟悉的铁门,我才发现我所在的房间竟然就是东边厢房存放棺材的房间之一,这扇门被从外边锁上来了,怎么也打不开。 我顿时陷进了了绝望之中,难道我就真的出不去了吗? 余光一瞥,沿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似乎看到棺材上正坐着一个人。 可当我再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我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么? 在我刚转头时,却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那脸遍布皱纹,满眼怨恨。 我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不是昨天晚上贾家出殡的老爷子贾振海么? 莫非是他怨气难安,才来找自己来了? 恐惧瞬间包围了我,我咽了咽口水,连连后退,使劲扭着铁门的门把手,可怎么也开不了? 真是见了鬼了! 难不成我要死在这里? 贾经国死死地盯着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呲牙咧嘴朝我扑了过来。 “啊!” 我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睁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喘着粗气,我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做的一个梦,自己还在原来的房间里。 这做的什么怪梦?也太诡异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才后知后觉房间里未免也太冷了。 冷气直逼二十度之下。 可我睡觉前,根本就没开空调啊。 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多。 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口渴的不行,正准备出门去弄点水来喝。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人在大力地砸门,甚至还有隐隐加重的倾向,始终不停哐哐哐地捶打着门,我惊得立马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扇门。 莫非是小雅来找我了么?还是柳阿婆? 可小雅从来不会这样敲门。 门外的到底是谁? 经历过方才那怪异的梦,我已经不敢随意出门,生怕又撞上了别的东西。 等了半晌,外面的人见门内没动静,便停下了动作,我等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往门把手抓去。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面的人好像知道我在里边似的,敲的越发起劲了,我顿时头皮发麻,猛的收回了手,静静的听着外边的动静。 心中确实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小雅和柳阿婆都没听见么? 我又等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渐渐停了。 直到确定门外再无动静之后,我才壮着胆子开了门,门外的影子稍纵即逝,一溜烟跑进了东边厢房的房间。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影子是什么,就不见了。 又是东边厢房。 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往东边厢房走了过去。 就在我的手正要碰上铁门的锁头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回头一看,柳阿婆正面无表情,站在我身后,声音冷淡,“你想进厢房?” 我心中一惊,嘿嘿一笑,“柳阿婆,您误会了,我就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柳阿婆也不知信没信我的话,转身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之前给你的书,都看的怎么样了?” 我心虚的移开眼睛,“唔,都记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我连那本书的三分之一都没看完,但又怕柳阿婆骂我,只能随便撒了个小谎。 柳阿婆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为了缓和气氛,我只能主动开口道,“柳阿婆,为什么一定要看那本书啊?这些书上的规矩,万一违反了会怎么样啊?” 柳阿婆语气忽然一厉,“只有遵守棺材铺的这些规矩,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我心中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旦违反规矩?就活不下去了。 第四十一章 被拉黑 我有些头皮发麻。 这么说,那我昨天晚上都跑出去给人干抬棺的活儿,算不算是违反规则了? 可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接近凌晨了。应该也不算半夜吧? 我心中惴惴不安,也不敢抬头看柳阿婆, 想着自己该怎么办。 柳阿婆没在院子里待多久,转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想起什么,提高音量对我说。“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开店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一愣,“为啥?” “那本书不是说每天晚上都必须开店吗?” 柳阿婆顿了顿,摇了摇头,语气冰冷,“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说罢,砰的一声便关上了房门,再也没出来。 我挠了挠头,心想总算能歇一晚上了,看了看外边烈日炎炎的天,才待这么一会儿,我便有些满头大汗。 心中疑惑不解,外边这么热,可刚才房间里却又那么冷。 可真是怪事儿。 我转头去敲小雅的房门,想着好久都没有带她出去吃东西了。 说起来,这几天,她好像不怎么经常来找自己,老是在房间里闷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敲了没多久,小雅的房间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小雅?”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可小雅却没出来。 我微愣神,等我再回过神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进去。 就这么贸然进入女孩子的房间,是不是不太好? 我心中有些犹豫,可下一秒看到小雅房间里的东西,吓得直冒冷汗。 房间的角落处,正靠着一个纸人。 那纸人做的特别逼真,苍白的脸颊上两朵高原红,绿豆般的红眼睛用朱砂点在脸上,似乎在盯着我。 单是看到这纸人,都令我有些不适。 小雅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扫了一眼,小雅并未在房间里。 可刚才又是谁开的门?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浑身一抖,不敢想太多。想着她应当是出去了,便赶紧出门,从院子的另一道后门走了出去。 这道后门直通白街的出口,来回都十分方便。 我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在路过一家丧葬品店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前几天碰到的那两个女孩,似乎没有再联系我了。 出于担心,我还是摸起手机,给苏宛宛发去了一条信息。 “你们怎么样了?” 说起来,之前答应帮她们向柳阿婆说说情,我也没有做到,心里还有些怪愧疚的。 可我一见柳阿婆就心底打颤,别说帮他们求情了,我自己碰上麻烦,都不敢跟柳阿婆说。 等了半天,苏宛宛都没有发信息过来。 我再点开她的朋友圈一看,才发现她把我拉黑了。 什么意思? 我直接甩了个问号过去,结果却显示对方拒绝接收你的信息。 什么鬼? 自己找我帮忙,还要拉黑我。 我嗤笑一声,直接就把苏宛宛给删了。 算我多管闲事,以后都不会管他们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拉黑。 抹了抹嘴巴,我便准备回棺材铺。 回到棺材铺后,我才看见小雅正坐在石凳上,津津有味的喝着茶,见我回来了,抬眼笑着朝我招手。 “小雅,你刚刚去哪儿了?” 小雅一愣,拿起随身的本子,刷刷刷就写了一行字。 【我在厨房里煮粥呢,很香的八宝粥,宁哥,要不要也来一碗?】 想起她房间里的纸人,我斟酌了一番,有些为难道,“小雅,在房间里放纸人不好,你还是将那纸人拿出来吧。” 小雅脸上闪过一分困惑,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 【什么纸人?没有呀!】 怎么会没有? 今天下午我明明看见,那个纸人在她的房间。 我不信邪,拉着她就来到了房门外边。 “纸人就在你房间,万一被柳阿婆发现你房间有纸人,可是要生气的。” 小雅神情迷茫,握上了门把手,直接开了门。 可房间里原本的纸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我明明记得…… 【宁哥,你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出现幻觉了呀。】 我揉了揉眼睛,确认这里什么也没有,不可置信的张开了嘴巴。 对上小雅担忧的目光,我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也许是吧。” “今天晚上不用守夜,你好好休息,听见声音不要出来了。” 小雅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宁哥。】 从小雅房间出来,我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咽了咽口水,肯定是最近自己休息少了,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才产生的幻觉也不一定。 我努力安慰着自己,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这个棺材铺绝不简单。 入夜之后,我早早便洗漱休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倒是睡得很好,也没梦见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洗漱完毕,却隐隐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 我开门一看,原本院子关上的后门却开了。陆续有几个黑衣人搬着几十块木材往院子里走 前几天见过的那个中年人正指挥着这些黑衣人搬东西。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柳阿婆正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坐着。 中年人走到柳阿婆面前,恭恭敬敬道,“柳阿婆,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共是31块木材。” “您看看什么时候能为我们备好呢?” 柳阿婆沉吟道,“你们过两天再来取。” 中年人连连点头,显得十分高兴,“好好好。” 得到了柳阿婆的回复,中年人一招手,便让黑衣人都离开。他的目光瞥到我,也冲我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我扫了一眼满地的木材,心中有些纳闷,这些木材该不会是来造棺材的吧? 可听之前那个中年人说,他家老爷子的棺材不是已经造好了吗? 这怎么又来了? 柳阿婆开口道,“雷宁,帮我把这些木材搬到西边的杂货房去。” “柳阿婆,这些是用来造棺材的么?” 第四十二章 德江村 柳阿婆微微一笑,“是,却又不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柳阿婆,她这话说得也忒为矛盾了。 像这种木材,不做棺材,又能做什么? 柳阿婆没再吭声,让我快些将木材收起来,我点了点头,搬起地上的木材就往里走。 等我将全部木材都搬进去后,柳阿婆又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一个布包拿了出来,直接递给我,让我替她去找一个人。 我拆开一看,才发现布包里有好几叠百元大钞,起码也有十多万了。 我目瞪口呆的抬头,“柳阿婆,这钱……” 柳阿婆竟然这么慷慨,一下就送了十多万给我。 柳阿婆摇了摇头,冷淡道,“这钱不是给你的。” 我有些失落,果然还是自己想太多了,还以为是柳阿婆大发善心,愿意把这些钱给我呢。 不过,柳阿婆拿这么多钱出来,是想做什么? “柳阿婆,您要我去找什么人?” 柳阿婆神气淡淡,“你去一个叫德江村的村子里,找一个叫屠金的人。” “说是我柳阿婆找他重新出山,这是给他的报酬。” 我听得却是心中一惊,这个屠金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柳阿婆也得求着他出山。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应声道,“那这个德江村又在哪里?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他?” “到了德江村,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了。”柳阿婆答非所问。 柳阿婆没再说话,转身就回了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我只能回屋子收拾好包裹,随便带上爷爷的旱烟杆。 临走之前,我还跟小雅打了个招呼,让她好好住在棺材铺里,别到处乱跑。 出了白街之后,我就点开手机寻找德江村的导航,意外的是,手机随身配置的导航根本就没有这个村子。 没有导航,我可怎么去啊? 这下子,我有些犯了难。 柳阿婆给的这任务,未免也太困难了。 我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就在我正站在路边盯着手机瞧时,一辆跑车停在我身边,传来熟悉的喊声。 “你怎么在这?” 抬头一看,驾驶座上的美女摘下眼镜,竟是前几天才见过的贾齐敏。 贾齐敏上下打量我,笑了笑,“你这是要出远门么?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再见贾齐敏,她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不像前几天那么憔悴了。 我苦笑一声,“我想去德江村,你能带我去么?” “德江村?” 听到这村子的名字,贾齐敏脸上浮起古怪之色。 “知道是知道,可你要去那里干嘛?” 我双眼一亮,真误打误撞碰到了能带我去德江村的人,连忙道,“你知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贾齐敏古怪的扫了我一眼,点点头,“那好吧,你上车吧。” “正好我也要去德江村,咱俩顺路。” 我坐到副驾驶座上,贾齐敏一脚便踩下了油门,跑车扬长而去。 “你以前是德江村的人么?” 贾齐敏耸了耸肩,“我当然不是。” “何雪儿老家就在这个村子,这次我是去看她的。” 何雪儿? “她没在云南么?”我下意识问。 贾齐敏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昨天收到消息,她已经去世了。” “我这次回去,是去参加她的葬礼的。” 她伤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呐呐道:“雪儿年纪轻轻,却患上了这种病,可真可怜。” 德江村就在云南北边的一个偏远大山内,离市区比较远,开车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抵达,一路上,贾齐敏都没有说话,车开得飞快,尽管这样,傍晚五点才能抵达。 德江村在大山上,山路弯弯曲曲,从山下开到山上,也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村子里不通公路,到了村子门口,贾齐敏直接将跑车停在村子外,和我一起徒步走了过去。 我们才刚走到德江村的村口,就远远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见了贾齐敏就上前,“齐敏,你来了,跟我进来吧。” 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稍有迟疑,“这位也是雪儿的朋友?” 贾齐敏笑了笑,解释道,“他是我朋友,顺道一起过来德江村找人的。” 一听这话,中年妇女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你来我们村子是找什么人的?” 我察觉到这位中年妇女的情绪不怎么对,意识到他们对外人可能很反感,迟疑道,“我来找屠金……” 中年妇女神情变幻莫测,才对我笑了笑,“来者皆是客,先来我们家歇会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贾齐敏一起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条件不太好,大多数都是泥瓦房,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烧起了火,炊烟四冒。 我跟在贾齐敏身边,她低声跟我解释道,“这是何雪儿的妈妈,她心里有些问题,精神不太稳定,你不要介意。” 我看了一眼中年妇女走在前面的背影,下意识问,“什么心理问题?” 说起来也是带有些奇怪,自从进入村子,我就没看见什么人,若不是烟囱里冒起的炊烟,我甚至会以为这是座空村子。 也许是他们都不经常出来走动吧。 我安慰自己。 贾齐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中年妇女,“这位何阿姨,嫁到德江村前,原本就是城里的人,还是知名的高材生,后来被拐卖到村子里,给何雪儿她爸爸生了几个孩子,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了,难得今天神智清醒,看起来还算正常。” “后来,她还逃了几次,都被村子里的人给抓回来了,就再也没心思跑出去了。” 我眉头一皱,这怎么还带拐卖的?还是在这么偏僻的村子里。 “你朋友没将你妈带出这个村子么?” “我朋友说过了呀,可没什么用,她不愿意离开这里,说是她几个孩子离不开她。” “这不,今年又生了个小娃娃。” “雪儿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回村子里了,要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会来这村子,这简直就是个地狱……”贾齐敏叹了口气。 第四十三章 怪异的何家夫妇 过了没多久,我们就跟着何雪儿的妈妈来到一栋小瓦房钱,比起村子里其他泥瓦房,何雪儿的家算是很不错了。 才刚进门,院子里有个中年男人正在劈柴,一见有人来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警惕地看向我们。 “你们是谁?” 何雪儿妈妈看上去很怕这男子,低着头,呐呐道:“这是雪儿的朋友,是回来参加葬礼的。”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跟我进来吧!” 他扔下手中的斧头,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去。 我和贾齐敏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上去。 屋子里十分宽敞,一台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二手电视机正播放着动画片,三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正围在电视机前。 见有外人来了,那几个小孩胆怯地看了我们一眼,便立马关了电视,钻进了隔壁的房间。 贾齐敏又道:“这是何雪儿的三个弟弟,最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但是前两年因为家里穷,何雪儿她爸将那两个女孩卖出去了。” 我眉头一皱,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亲爸买卖自己女儿的,听着就让人愤怒。 我忍不住道,“你们村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卖女儿?难道没人报警吗?” 贾齐敏摇了摇头,“这村子里的人,都是一个族群里的,互相庇佑,根本就不会有人去举报他。” “要不是雪儿是最大的那个还谈了个高富帅男朋友,她肯定也要被卖出去的。” 我一愣,“何雪儿还有男朋友?那她出了这事,怎么不来参加她的葬礼?” 贾齐敏叹了一口气,“说起这个,就气的不行!自从雪儿生病之后,她的高富帅男朋友就再也没来看过她,估计两个人是分手了吧?” “不过倒也正常,别说男女朋友了,就算是夫妻,那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就在我俩正讨论得激烈之时,中年男人忽然转头,冷冷的看了我们一眼,满脸凶意,“你们两个的房间就在这里,等到雪儿头七一过,你们就可以走了,不要在村子里多待。” 中年男子刚说完,就拐进了后院里,不见了踪影。 我嘴角一抽,看了看外面的天,我本想尽快找到屠金一日来回,可这村子实在偏僻,看来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可要我跟人家女孩子住一个房间,这属实不太好吧。 我有些为难。 贾齐敏却很镇定地走进房间里,床铺上已经铺好了枕头被子,她从衣柜里抱出新的被子枕头,放在地上,“晚上我睡床,你睡地上怎么样?” “何家没有多余的房间,腾出来的这间,还是雪儿的房间。” “每次我来找她,都是跟她睡在一起的。” 提起何雪儿,贾齐敏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我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贾齐敏将随身带的包放在床上,抬头随口问我,“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笑了笑,“叫我雷宁就行。” 贾齐敏似懂非懂点头,继续回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趁这个机会,我试探着问,“贾小姐,你认识这村子的人么?知不知道一个叫屠金的人?” “屠金?”贾齐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思索一番,才摇了摇头。 “不认识。” “你找他做什么?” “你认识屠金?”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道阴沉的冷哼声。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何雪儿爸爸正站在门口满脸凶恶地看着我们。 对上他的眼神,我不由得浑身一抖。 可想起柳阿婆交待给自己的话,我只能硬着头皮道:“何叔叔,你认识此人么?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中年人脸色变幻莫测,冷声道,“什么屠金?不认识!我们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姓屠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村子里的人可不像我脾气这么好,一旦惹怒了他们,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不要再打听了,等明天头七一过,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脸色晦暗,没有说话。 中年人又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在我们村子里,该遵守的规矩!” 我一愣,“什么规矩?” “入夜之后,你们必须留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不得出门,也不得窥探屋外的动静,否则会发生什么怪事,我可就说不准了。”中年人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还有这种规矩。 我心中不免得犯嘀咕。 可柳阿婆不会骗我的,屠金肯定在这个村子,只不过是何雪儿她爸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快暗了,看来只能明天再出去找人了。 “何雪儿的头七是什么时候?” 贾齐敏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明天吧。” 明天? 我心中咯噔一跳。 这么说,她在托梦给我的前一天就死了。 那我梦中见到的何雪儿,早已经是个死人。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艰难地问道,“你确定吗?” 贾齐敏叹了一口气,“我爷爷下葬之后,我才得到消息,原来在找你订棺材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经在医院过世了。” “因为这事,又恰巧碰上我爷爷过世,我伤心过度直接卧床不起了,躺了几天才缓过神来。” 我心中越发惊恐,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与何雪儿压根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跑到我的梦里? 莫非是朝着柳阿婆来的。 或许是有什么冤屈想让柳阿婆帮忙?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强制自己不再去想何雪儿这事,拿出手机就登上网页,打算搜搜看德江村这个村子。 结果这里的信号太差,信号也只有一格,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贾齐敏扫了我一眼,“死了这条心吧,德江村在大山里边,又是个贫穷的村子,连网都没通,哪来的信号?” “反正就待一天,我们就当是来体验农村生活的。” “等明天雪儿的头七一过,我就带你去找找那个叫屠金的人,说不定还有些线索。” 我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贾齐敏的话。 很快,天就黑了。 何雪儿母亲颤颤巍巍地端来一碗肉和两碗稀粥,对我们笑了笑,“二位,这是我们刚煮的鸡肉,你们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这几天忙着给雪儿钉棺材,家里的钱不多了……”她欲言又止。 第四十四章 奇怪的肉 贾齐敏连忙上前接过碗道,“何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不挑,吃什么都行。” “家里这么多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将这些肉留给他们吃吧。” 何雪儿母亲却面露凶狠,“不行!这肉你们必须吃!” 我和贾齐敏都被她这一变脸给惊呆了。 何雪儿母亲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连忙又笑着道,“这是我家那口子特意给你们弄的肉,看你们大老远跑了一趟,可不能亏待了。” “万一让我老公知道了,他得生气的。” 贾齐敏只得道:“好吧,你放在桌上就行了,我们待会就吃。” 何雪儿母亲高兴地点点头,“好好好,你们可一定要吃啊。” 她连连回头,目光在我们与那碗肉之间徘徊,笑盈盈地出了门。 可我越看那碗肉,却觉得越不对劲,这碗肉发出的香味实在有些怪,闻着却不像是鸡肉的味道,可具体是什么味,我也说不上来。 贾齐敏凑上前闻了闻,“咦,这肉还挺香的呢。” “何叔叔和何阿姨可真好,每回我来都给我们备了这么多肉” “不过可惜,每次过来的时候,雪儿都不让我吃他家的肉,也不知道为什么。”贾齐敏嘀咕一声,“这次倒可以尝尝。” “闻着味道不错,吃起来应该也香。” 贾齐敏拿着筷子,就往上边的肉夹去。 我眼皮一跳,连忙制止她,“不要吃!” 她一愣,“为什么?” “我觉得……”我咽了咽口水,“这肉好像不是鸡肉。”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都没见到村子里的家禽,连人都没见到几个,那他们的肉是怎么来的?” 贾齐敏皱了皱眉,猜测道:“也许,都是在自个屋里养的?农村很多人家都是这样,谨防有人偷鸡。” “总之不要吃了。”我直接将碗里的肉倒进塑料袋里,系了个结,直接扔在了角落里,打算明天再带走。 贾齐敏不由得嘀咕一声,“这也太浪费了吧?” 我没吭声,将袋子拿到角落里放好,便转身出了房间,往后院走去。 何家十分安静,刚进门时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子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樽红色棺材停在院子中央,棺材板还没封上,一眼就能看到棺材里苍白美丽的何雪儿。 村子里的送殡仪式十分简陋,只摆了张供桌,供桌上放了个香炉,插上三根香,供上鸡肉、水果之类的供品,等到死者头七那天过后,便直接让棺材下墓。 看这家人如此重男轻女,何雪儿就算死了,他们也不过关心一分。 说起来也是可怜,何雪儿过世,亲人却没一个关心她的,也就只有贾齐敏为她伤心,甚至不远千里跑来偏僻的山村参加她的葬礼。 生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真是可悲。 我摇了摇头,想着来都来了,就上前给何雪儿上了一柱香。 我刚将香插在香炉上时,脖子后却钻进了一股冷幽幽的风。 脖子不由得一缩,我四下一看,这村子到了晚上,昼夜温差这么大么? 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我不敢再看棺材里的何雪儿,转身就回了房间。 才刚走到门口,我就看见何雪儿的爸爸提着一把菜刀,菜刀淅淅沥沥的滴着血,正死死地盯着我房间的门。 他想干什么?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不敢上前。 何雪儿父亲很快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猛地回过头来,见是我,神情才缓了缓,不耐烦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好好待在房间,你这是去哪了?” 我脸色一僵,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去后院随便逛了逛,顺手给何小姐上了炷香。”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菜刀,何父才将菜刀藏到了身后,冷着脸解释道,“这是用来杀鸡的菜刀,还没来得及洗。” 我定了定神,露出尴尬的笑容。 何父转身就走,在路过我身边时,提醒道:“记住我告诉你们的话,晚上千万不能出来,不要破坏了规矩。” 我连连点头,咽了咽口水,目送着何父离开后,我才转身回了睡觉的屋子。 屋子里的贾齐敏早已蒙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我蹑手蹑脚也躺在了地上的席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我却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给吵醒了,似乎有人在外边嚼着东西,我被这声音吵得实在睡不着,想着会不会是何家那几个孩子半夜爬起来偷吃东西。 正想出门一探究竟,却想起何雪儿父母曾告诉我的话,又有些迟疑。现在出去。会不会又撞上什么邪门的事? 我四下一扫,才注意到屋子里的窗户已经用木板钉死了,从里边根本看不见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信邪地凑上前去观察这木板,才注意到窗户边缘的木板有些松动,我轻轻的挪开那块木板,木板后边就是一层纸窗户,窗户上有个洞,正好能从房间里看到院子。 这木板莫非是何雪儿弄的么? 我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院子里两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窗户。 是何雪儿的爸妈。 不是说晚上不能出门的吗? 这么晚了,他们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将耳朵凑近,听着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老何,里边两个人怎么办?那小娘们看起来还挺有姿色的,要不要把他们扣下来?” “那男人我看着挺壮实,可以当饲料。” “哼,等明天葬礼过了,就将那两个人留在这里吧,正好我们村子里最近缺母体,这个女的倒是挺适合,听说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知滋味如何。” “不过,老何,那个男的好像认识屠金,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哼,不碍事!反正吃了咱们的肉,他们就必须留在这里,就算认识屠金又怎么样?屠金敢从我们手上抢人吗?”何雪儿父亲语气带着狠意。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刘老汉还得过来办冥婚,绝对不能误事。另外,给我盯着那对男女,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我办事你放心。” 第四十五章 吃人村子 直到何家夫妇走远,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冒冷汗。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饲料?母体? 莫非这个村子的人,干的不只是拐卖人口的勾当?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想起晚上何母端过来的那碗肉,里边一定加了东西,要是我们真吃了那肉,可就得任由他们摆布了。 赶紧将木板移回原来的位置,我就翻开角落的塑料袋,一股刺鼻的腥味钻进了我的鼻子,给我恶心得险些吐了出来。 不对,这不是鸡肉,正常的鸡肉,怎么可能才几个小时就臭成这样? 我拿起手机,开了手电筒,捏着鼻子,对着塑料袋,就开始翻找起来。 直到最后,我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块带着毛发的肉块。 我盯着那毛发看了许久,顿时后背发麻,若我没搞错的话,这毛发应该是人的毛发。 不!这不是鸡肉! 这是人肉! 我吓得一把将肉扔开,大口喘着粗气。 这村子,在吃人! 何家夫妇所说的饲料,意思就是将人做成肉。 “怎么了?” 贾齐敏被我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我。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让她赶紧过来,贾齐敏虽不解,但还是掀开被子,惺忪着睡眼,走到我身边。 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贾齐敏面上露出惊恐,颤抖着声音,“这……这怎么可能……” “咱们不能在这村子久留了,今晚就要离开。”我坚决道。 贾齐敏犹豫,“可,何雪儿她爸不是说了,晚上不能出去……” “那只是他怕我们逃跑的说词,总之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吧,否则是要送命的!”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柳阿婆交待的任务了,别说找到屠金,我能不能活着逃出这村子还是个问题。 贾齐敏也有些慌了,忙收拾自己的背包,赶紧穿上鞋子,就跟我一起走。 幸好那对夫妇以为我们吃了肉不会逃跑,并没怎么盯着我们,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我们正要离开时,傍晚时看见的何家小孩却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们,眼神令人发毛。 我背后发冷,万一这小孩跑去跟他爸妈告状,我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贾齐敏勉强挤出一抹笑,从身上掏出几根棒棒糖,对那小孩招手道:“小弟弟,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我以前经常来你家找你姐姐的,你不记得啦?” 听到何雪儿的名字,那小孩脸色才一变,赤着脚跑过来,一把抢走贾齐敏的棒棒糖,便回头跑进了堂屋。 看样子,麻烦暂时解决了。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催促着她快跑。 村口离何家的房子有好一段距离,尽管我们加快脚步,也花了半个小时,才能隐约看见村口那棵槐树的影子。 贾齐敏面上一喜,急忙道:“我们快出去了。” 就在这时,村口忽起大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无法辨别方向。 雾里发出了几声嚎叫,听上去像是野兽的吼叫声。 我心中一个咯噔,莫非到了晚上,便有野兽来这村子。 总不会有这么倒霉吧? 我屏住一口气,聚精会神盯着雾气里的东西,右脚后移,要是真遇到野兽,我们也能及时逃跑。 随着雾气里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贾齐敏紧张地拽着我的手,躲在了我身后。 “吼——” 一只浑身是血的野狗从雾气里走了出来,露出尖锐的獠牙,死死地盯着我们。 那阴测测的目光,看得我浑身发毛,连连后退一步。 完了,对付这种野狗,我手上根本没有乘手的武器,要是被这野狗咬上一口,可是死定了。 野狗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朝着我扑过来,瞬间将我扑倒在了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我咬来。 我只能扳着野狗的大口,拼命地挣扎着。 旁边的贾齐敏尖叫一声,搬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朝野狗砸来。 这野狗察觉到了威胁,猛地朝我吐了口口水,我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知昏昏沉沉晕了多久,我再醒来,便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绑着,正躺在何家的院子里。 而贾齐敏正被绳子绑着躺在我不远处的地方。 妈的,刚才那野狗朝我脸上吐了什么东西? 我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却被人从后边狠狠地踹了一脚。 身后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臭小子!要不是阿财给我们通风报信,还真让你跑了!” 我猛地被人拖起来,对上何父那张阴冷凶恶的脸。 “吼——” 在院子的角落,正是刚才那只试图攻击我的野狗,狗头被贾齐敏砸了个洞,往外流着血,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兴奋地吐着舌头盯着我。 特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砸都砸不死? 见我盯着那野狗,何父又得意地将我扔在地上,拍了拍手,“阿财,这回你干得不错,我要奖励你!” 只见他从桌上的铁盒子里拿出一块肉,扔到野狗面前,野狗眼中红光一闪,接过那块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何父一笑,“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肉么?很快,你也会成为我的阿财的盘中餐。” 忽而,他又忿忿道:“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聪明,竟然知道那肉有问题,费了我这么大的力气才将你们带回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你们村子的人简直就是魔鬼,你们做的这些人肉,是从哪里来的?” 何父狰狞一笑,“哼,当然是那些跑来深山里的游客了,谁让他们要闯进我们的村子,我们自然也不客气,将他们做成了人干!” “本来,我是打算再留你们一天的,不过你小子惹怒老子了!我要将你剁了喂狗!” 角落里的贾齐敏恍恍惚惚醒来,惊恐地大叫一声,“你……你想干什么?” 何父色眯眯地打量着贾齐敏,“村里的人老早就盯上你了,要不是有何雪儿这个碍事的,早让你留在村子里伺候我们了,现在何雪儿死了,你还主动送上门来,正好把你留在村子里当作母体!” “只要你乖乖地给我们生孩子,你的待遇比其他母体还会更好!” 第四十六章 屠金 “你们这是犯法的!”贾齐敏气得大喊大叫。 “法?”何父古怪一笑,“在德江村,我就是法!” 他抬脚就朝贾齐敏走去,脸上笑得越加淫靡,伸手就往贾齐敏的衣服扒去。 我脸色一变,大喊一声,“你个不要脸的!都五六十岁的人,还欺负人家年轻小姑娘,要不要脸?!” 一边使劲摩擦着绳子,我一边大嚷大叫,试图引起何父的注意。 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贾齐敏被欺负,那也太窝囊了! 何父阴着脸回头看了我一眼,才总算从贾齐敏身边离开,大步冲过来,朝我狠狠地来上一脚,一时踢的我头昏脑胀。 “臭小子,吵死了!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何父狰狞着脸,吹了一声口哨,旁边就响起一阵令人心惊的吼叫声。 “哼,阿财,这顿饲料就奖励给你了!” 旁边的野狗兴致勃勃地吼了一声,我有些头晕脑胀,连眼睛都睁不开,绝望涌上心头,难不成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可闭着眼等了半天,都没再听见那声狗叫,连何父的声音也没听见。 我摇了摇脑袋,勉强睁开半只眼睛,眼前的一幕令我浑身发冷。 整个院子都笼罩在层层的雾气之中,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伸手不见五指。 何父和那条野狗,都消失了? 我浑身发冷,使劲地用身上的小刀摩擦着绳子。 好在我临走之前,还捎上了把刮须刀,不然可真要在这儿歇菜。 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绳子割断,周围的冷意越发重了,似乎将我重重包围。 咽了咽口水,我不敢有所动作,生怕雾气里又跑出来什么东西。 何父和那条野狗去哪里了? 会不会……被这雾气中的东西抓走了?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紧张地看着周边的雾气。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我的手脚都僵硬发冷时,周围的雾气才渐渐散了。 我壮着胆子起身一看,贾齐敏正闭着眼躺在地上,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好在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 “贾小姐?贾小姐?” 我试着喊了几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贾齐敏幽幽转醒,扶着脑袋,声音微弱,“那个混蛋呢?” 她睁眼一看,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他们怎么不见了?” 我一时间也说不太清楚,只能过去给她解绑。 院子里静悄悄的,奇怪的是,外边传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屋子里竟没一个人出来。仿佛这里已经成了一间空房子。 在这寂静之下,院子里的那口红棺材更显诡异。 我直起身体,壮着胆子走近那口棺材。 棺材里本该放着的何雪儿的尸体,不翼而飞! 我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那具红棺材。 莫非何父和那条野狗,都是何雪儿带走的? 何雪儿诈尸了?! 贾齐敏站在我身边,看见空空如也的棺材,也吓得惊叫一声。 “雪儿……雪儿怎么不见了?!” 贾齐敏惊恐地躲到我身后,哪怕棺材里曾经躺着的是她的好友,遇上这么诡异的事,还是忍不住害怕。 就在这时,院子外却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不可能是何父的,也不属于何家的其他人。 深更半夜的,谁会来这里? 我咽了咽口水,转身朝院子外看去。 院外的雾气散去,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正站在院子外边,背着个黄色的包,包上还吊着把桃木剑,正望着何家的大门,嘴巴一张一合。 因为离得远,我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是谁?”贾齐敏紧张地抓住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那男人抬脚朝我走来,待走到何家大门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厉声道:“快跟我走!” 我浑身一个哆嗦,“你……你是谁?” 男人冷哼一声,“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 他见我不愿意走,直接一个手刀就朝我的脖颈砍来。 我眼皮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我昏昏沉沉地捂着后脑勺,本来被何家那老头踹了几脚就够头疼了,还被那男人下这么狠的手。 想起那男人,我立马清醒过来,抬眼四下一看,我居然回到了贾齐敏停在村门口的跑车。 是那个男人将我带出来的? 贾齐敏呢? 我一个警醒,忙回头看。 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你在找我?” 一张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车窗外,吓得我浑身一抖,险些叫出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在何家院子外那个男人。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村子里?”我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咧嘴一笑,“我能是谁?当然是村子里的人,呢怕不是被何家的那东西吓傻了吧?” 我眉头一皱,“何家的人,到底都去哪了?” 男人眼睛滴溜溜一转,才眯眼一笑,“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还问我作甚?” “得亏你命大,否则也得跟他们一样。”男人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切都是因果冤孽啊!” 我浑身一抖,这男人也太奇怪了。 四下一看,发现贾齐敏并没有和我一起,急忙问:“我朋友呢,你把她带到哪去了?” 男人笑了笑,只说他将贾齐敏带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让她跟着反而会误了大事。 我一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男人微眯眼,指了指我,“就凭你身上的旱烟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爷爷的旱烟杆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 “没想到在这破村子,还能看到老雷家的后人。”男人啧啧两声,表现得十分稀奇。 我心中咯噔一跳,忙问:“你认识我爷爷?” 想起柳阿婆曾经告诉我的话,心中渐渐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难道就是屠金?” 男人点点头,哼笑一声,“还算是聪明!” “走,先进村!” 我一愣,“我们不是刚出来么?怎么又要进去?” “方才要是不带你出来,你就得死在里边。” “现在进去,是要解决那具棺材。” 第四十七章 棺中生子 屠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要不是看在你是老雷家的人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这破事!麻烦!” 他一招手,不耐烦道:“不趁早将这棺材解决掉,你和你那个朋友可都离不开这里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连忙问:“屠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您说的是何雪儿的那具棺材?”我猜测道。 见屠金要往村子里,我连忙也下了车,紧跟在他身后。 手中紧紧抓着旱烟杆,生怕又遇上什么东西。 屠金赞赏地看我一眼,“孺子可教也!” “其实,”屠金嘿嘿一笑,“也没你想的这么复杂。” “不过是这村子的因果报应罢了,食人者皆被人食!”屠金似笑非笑道。 他的这话实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大胆地猜测道:“莫非这村子是个食人村?何雪儿是被村子里的村民害死的不成?” 屠金不知可否,指了指村子里,示意我看。 我定睛一看,村子里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阵大雾,大雾里隐隐还能传出怪叫声。 我紧张地盯着这雾,毕竟刚刚,那条吃人的野狗就是从这雾气里走出来的。 要是真走出来个别的东西,我可受不了。 等了好半晌,待雾气散去,都没别的东西出现。 我这才松了口气,见屠金往村子里走,我也连忙跟上了他。 村子里十分安静,静得像是一座死村。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朝着村子内走去。 路过一栋栋泥瓦房,在黑暗的笼罩之下,那些瓦房都显得极为诡异。 我咽了咽口水,感觉到身边的温度越发低了。 “屠先生,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我忍不住问。 屠金神秘兮兮笑着道:“带你去墓地瞧瞧。” 墓地? 我浑身一抖,难道这村子还有墓地不成? 可我白天过来的时候,可根本没看见。 跟着屠金穿过一片泥瓦房,一块广阔的空地映入眼帘。 在村子的最里边,竟还是一片乱葬岗。 屠金带着我穿过一堆堆坟包,最后来到一座小土包前。 地上的泥土有刚被掘过的痕迹,想必是新挖的。 我疑惑地看向屠金,问,“这坟……” “是何雪儿的坟。” 屠金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个铁铲,一把塞给我,自己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歇息。 我两眼一瞪,有些傻傻地问:“屠先生,不会让我来挖坟吧?” 屠金翻了翻眼皮,“那当然,你不挖,难道还要我来挖不成?我这把老骨头!” 我有些费解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座小土包,有些为难道:“可,何雪儿不是还没下葬么?她的棺材可还在何家。” 屠金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谁告诉你,她不在的?” “年轻人,眼见的可不一定为实。”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目光带上了几分迟疑。 “别废话,赶紧挖,挖完好走人。”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我咬了咬牙,只能扛起铁铲往脚下的土地铲去。 不知过了多久,铁铲才终于发出锵地一声,似乎挖到了一具棺材。 我松了一口气,加快了动作。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口大红棺材才出现在坑底。 这会儿,歇了大半天的屠金才站起身来,站在我身边,朝着坑里的棺材望去。 就在我还摸不着头脑时,屠金却往坑底跳了进去,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棺材板上。 我嘶了一声,“屠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屠金咧嘴一笑,“当然是开墓了!” “娃子,赶紧下来!我一个人可开不了,你下来帮我!” 盯着那红棺材,我有些头皮发麻,在屠金的再三催促下,只得也跳在了棺材板上。 可没想到屠金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还挺大,我才刚起完一枚棺钉,他就已经将剩下三枚棺钉都拔了出来。 我俩一起将棺材板掀起,看到棺材里的女尸,我不由得瞳孔一缩。 还真是何雪儿。 可她不是应该在何家的棺材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向屠金。 屠金皱着眉,死死地盯着棺材里的女尸看。 “屠先生,这女尸有什么问题么?” 屠金摸了摸下巴,凉凉一笑,“这女尸问题可大着呢!” “你就没发现,这女尸有哪里不对劲么?”他指了指棺材角落的方向,对我说。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女尸的双腿处还多了个干枯瘦弱的小手……看那模样,是已经成型了的婴儿。 “棺中生子!”我惊呼一声。 我爷爷留下的古书中,就提起过这棺中生子。乃是最凶的母子棺,可比王家村的厉害多了。 王家村的那对母子,好歹只是横死,可这何雪儿的死,一看就不正常。 真按贾齐敏所说,何雪儿是犯了癌症才死的,医院的医生一定会劝她打掉孩子,否则这孩子会拖垮她的身体,让她死前也不好受。 看这阵势,何雪儿死的时候,她肚子的孩子刚出生,却被闷死在了棺材里。这怨气,可不是普通的婴灵能够比拟的。 屠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棺中生子,德江村今夜的异动,全都来源于这母子棺。” “放在何家的那口棺材,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真正的何雪儿,早就被埋在这地下了。” 屠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一起将这婴儿与女尸分开,再行封棺。 我却有些犹豫,毕竟死人为大,就这么去碰女尸是不是不太好? 屠金不耐烦道:“想什么呢?快帮我将这女尸抬起来!” “屠先生……” 就在这时,我发现女尸的眼睛猛然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吓得惊叫一声,也顾不上还站在棺材边上的屠金了,转身就往地面爬了上去。 坑底的屠金不知遇到了啥,气得破口大骂,“格老子的!” 我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听到屠金的这声喊声,又连忙回头,才发现棺材里的女尸竟然不翼而飞了,屠金一个跳跃跃到了地面上,拔腿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第四十八章 怨灵报仇 不到一会儿,他就没影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乱葬岗里待着。 周围冷飕飕的,偶尔吹来阵阵阴风,我不敢再在这里久待,连忙往屠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村子里却又起了雾,周边的冷意越发浓重,层层包裹着我。 我紧张地看着那雾气,紧紧握着手中的旱烟杆,咬了咬牙,一头冲进了雾气里边。 两眼一抓瞎,走了很久,我才隐隐约约看到熟悉的泥瓦房,面色一喜,连忙快步走出了雾气。 可定睛一看,竟然就是何家。 此刻的何家,被一团黑雾笼罩着,邪气得很。 就在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却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我吓得胆儿都快破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屠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正满脸凝重地站在我身后。 “屠先生,您刚刚去哪了?” 我半信半疑地打开一闻,嚯,好家伙,差点给我熏吐了。 这什么东西这么臭? 我不愿意涂,屠金再三催促,让我必须将这东西涂在眼皮上。 我只得忍了又忍,妥协地抹了几小滴。 可当我再睁眼时,眼前场景一变,何家大门大开,院子里边的场景,我看得一清二楚。 何家夫妇和三个小孩,都被绑在供桌上,何雪儿正拿着刀叉,阴着脸,在他们身上比划着。 而何父的那条野狗,早就被开膛破肚,肠子都碎了一地,皮毛还被扒下来,血淋淋的狗身吊在撑衣架上,极为惊悚。 何父再无嚣张,大喊大叫,“雪儿,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爸!你这样是要下地狱的!” 何雪儿仿若未闻,阴阴一笑,一刀插在了何父的肚子上。 顿时,凄惨的尖叫声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嘶,真够凶残的。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虽说我也恨何家这对夫妻,可何雪儿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就算诈了尸,怎么还会回去伤害自己的父母? 难道她的死,是因为何父何母? 院子内,何雪儿几近泄愤地往何父身上扎了几百刀,怪异的是,何父竟只是流血,还没断气。 可真是奇了怪了。 何母被何雪儿吓得够呛,哭喊着,“雪儿,雪儿,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都是被你爸逼的!都是他说,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家,反正你都是何家的女儿,我们养了你这个多年,你回报我们是应该的啊!” 这一听,我便隐隐约约听懂了。 愚钝害死人,这家人真是坏到底了,身为父亲,还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现在看来,被何父卖掉的那两个女孩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我心中有些不忍,也难怪,何雪儿这么大的怨气,徘徊在德江村不愿意离开。 要不是阴差阳错,我也不会来到这里来。 这村子里的人,每一个都是杀死何雪儿的帮凶。 我摇了摇头,心中悲叹一声。 “屠先生,这村子里的村民,是不是都被何雪儿吃了?”我没再看何家院子,转头问屠金。 屠金点点头,“不错,这些都是他们的应果报应,是他们应受的。” “刚刚你所看到的那些乱葬岗,底下埋的都是被德江村的村民吃掉的游客的骸骨,我无法阻拦这些人,只能捡了他们的骸骨做个小墓。”屠金摇了摇头,叹气。 我彻底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个年代还有吃人的山村。 他们不仅吃人,还根本不把女孩当回事,女人在这里,只是用来交换的货物。 真是令人愤怒! 屠金摸了摸下巴,长叹一声,“本来在五年前,我就劝这女孩离开村子,走得越远越好,可她太善良了,还想着她的母亲和弟弟,千方百计想将他们带出德江村,带出这个吃人村子。” “结果最后还是没走成!” “眼下的这一切,是她必须要承担的。” “等她将何家的人都吃光之后,心中怨气一解,就会重新爬进棺材里,到时候你再给她抬一回棺,这事就算了了。” “不然,这与死人订下的约定,一旦做不成,你会倒大霉的。” 我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我与何雪儿在梦中有过约定? 屠金斜斜地看我一眼,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你以为,何雪儿为何怎么快就下墓了?” “她订的那口棺材,早就到了,乱葬岗底下的棺材只是用最普通的木材制成,是压不住她身上的厉气的。只有用血浇过的喜棺,才能让她安然下墓。” 难道这棺材,就是柳阿婆送来的? 可德江村离市区这么远,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又双眼不便,是怎么将棺材寄过来的? 看这何家夫妇,也不像是会掏钱订棺材的那种。 坟地里的棺材,说不准都是让村里的木匠随意安装的。 这阴阳棺材铺,难道不止做活人的生意,还做死人的? 这个念头一出,我浑身不由得一抖。 屠金却忽然拍了拍手,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何家已然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院子里的惨剧没有发生一样。 我壮着胆子往院子里看去,原本的供桌消失不见,何家夫妻和三个小孩也不翼而飞,那口大红棺材仍然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咽了咽口水,我鼓起勇气,往何家大门走去。 走进何家院子,透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我浑身打了个颤。 屠金跟在我身后,轻轻一挥手,怪异的是,随着他进来,院子的冷意就淡了不少。 我走到那具棺材前,小心翼翼地往里一看,何雪儿正紧闭着眼躺在里边,仿佛刚才我所见到的杀人画面都是一场梦。 屠金催促着我,赶紧封棺上路。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供桌拜了拜,又将纸钱撒在四周,嘴里念叨着,“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这话一出,我却隐隐约约听见空气中传来的幽幽叹息。 是谁在叹气? 我回头一看,屠金正坐在凳子上擦拭着自己的桃木剑,离我远得很。 第四十九章 喜棺落墓 我不敢再耽搁,连忙将长明灯点燃,放在棺材的角落,又往女尸口中塞了颗金元宝,就在正要封棺时,我却隐隐约约看到女尸流出了两行血泪。 两眼一瞪,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只是一瞬,那女尸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连眼泪都没流一滴。 莫不是我又看错了? 我没敢多想,连忙搬着棺材盖就缓缓合了上去。 隐约之间,还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待封好棺,已经是下半夜了。 我为难地看了看棺材,又瞧了瞧屠金,喊着他道:“屠先生,这棺材这么重,真让我自己抬过去啊?” 屠金这才抬脚走过来,觑了我一眼,哼笑着道:“一看你就抬不动这棺材,还是让我来吧。” “赶紧的,趁着天还没亮,将这棺材葬了好完事。” 屠金走到我身边,扛起了喜杠,催促着我。 我嘴角一抽,本来抬棺是要六个人抬的,两个人能抬得动么? “屠先生,您确定真能抬得动这棺材么?”我半信半疑道。 屠金斜着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吼道:“你这小子,大男人的这么婆婆妈妈的,赶紧起棺,别管有的没的!” 我无奈,只得大喊一声,“起棺!” 接下来,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起码有好几十斤重的棺材,竟就这么被我们抬起来了。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回头,却被屠金呵斥了一声,“别回头!” “做你该做的,要是再惹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这么一唬,我便不敢再到处看了,扛着喜杠,胆战心惊地走在前边。 直到在转弯时,我的余光下意识一瞥,不经意间看到身后的东西,心中大惊。 就在我和屠金的身后,还有四个纸人,它们扛着喜杠,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身后。 原来这一路上,都是这四个纸人在为我们分担重量。 棺材才能抬起来。 想起屠金的话,我不敢再往后看,规规矩矩地走在大路上。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我们才抬着棺材到一处空地。 屠金踩了踩脚下的空地,“就埋这儿吧!” 我只能放下棺材,扛起锄头就往地上铲,这回的坑,倒是比乱葬岗里的容易挖多了。 不到半个小时,一口深五米的深坑就挖好了。 我和屠金一起将棺材抬下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落墓封土,这事就算这么尘埃落定了。 “走吧,该回去了。” 屠金话音刚落,转身就走向了与村子相反的方向,我眉心一跳,忙喊住他,“屠先生,你走错路了!” 屠金却对着我摆了摆手,“我没走错,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罢了!” 根本不按套路来的。 说着,他已经渐渐走远了。 我咬了咬牙,也只得跟上他的脚步。 不知在他身后跟了多久,眼见着屠金拐进了一条小路,穿过重重树林,才走到小路的尽头。 一家棺材铺。 屠金竟然也是开棺材铺的么? 铺子外边破破旧旧的,大有一副被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看起来,应该是许久无人问津。 我随着屠金走进棺材铺里边,铺子里还停放着几具棺材,还落了一层灰,看上去估计有几年没动过了。 不过,屠金打这几口棺材放在这里做什么? 我瞥了一眼屠金有些晦暗不明的脸色,问,“屠先生,这德江村这么偏僻,以您的实力,跑去外边说不准能赚更多的钱,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 屠金似笑非笑,“当然是因为,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等谁啊?”我好奇地问。 总不可能,是等我吧? 屠金摇了摇头,笑着不说话。 他转身走到角落里的一口棺材,缓缓推开,示意我过来。 想起贾齐敏,我又忙问,“屠先生,我朋友去哪里了?” 屠金意味深长道:“你朋友,自然就是在这里嘛!” 我刚走到他身边,就瞥见了正在棺材里躺着的贾齐敏,两眼一瞪,“她……” 可没等我说话,就感觉颈后遭到一阵重击,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咯吱咯吱——” 就在我迷茫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往旁边一摸,就摸到了柔软的手。 难不成我和贾齐敏躺在了同一个棺材之内? 我脸色一红,庆幸贾齐敏还没醒,轻轻收回了手,摸索着另一边的棺材角落。 庆幸的是,棺材板还开了几道缝隙,不然我们可要被憋死了。 可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屠金为什么要偷袭我? 他要是不怀好意,又为什么要帮我? 就在这时,外边的那阵奇怪的咯吱咯吱声又响了起来。 我壮着胆子,透过缝隙往外边看。 此时的铺子不太平静,似乎有人进来了,正在棺材四周徘徊着。 因为棺材开的缝隙小,我根本就看不到对方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那群村民? 屠金又去哪里了?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进来,外面的动静才渐渐地停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眼皮沉沉,正在半睡半醒之际,就在这时,棺材板被人猛地从外边推开。 有人敲了敲棺材,“可以起来了。” 我的瞌睡虫瞬间被这声音给赶跑了,立马坐起身,怒视着屠金,“昨晚你为什么要偷袭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屠金愕然地看着我,挠了挠头,似乎意识到自己动作确实太重了,不好意思冲我一笑,“小兄弟,实在对不住,我这下手的力度重了点,下次我会注意的哈,保证让你醒来没有任何痛苦。” 我被他气得想飙脏话。 什么意思?还有下次? “你让我和我朋友睡在棺材里,是想干什么?” 屠金一皱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昨晚时间太仓促,要不是我及时把你弄进棺材里,你和你朋友都得完蛋。” “德江村的这些村民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只觉得是你们的到来破坏了村子的宁静,到处都在寻找你们的气息。” 我一愣,“什么意思?这些村民不是已经死了么?” 第五十章 徐曼云 “死是死了,他们可不像是何雪儿,还能够安稳投胎。”屠金莫名一笑。 我听得一头雾水,屠金瞥我一眼,哼笑一声,“总之,我是不会害你的,趁着现在白天,你们快些离开这个村子吧!” 说罢,屠金就从身上摸出了一瓶药剂,让贾齐敏闻了闻那药剂的气味,很快,她便悠悠转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 贾齐敏迷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雷先生?” 屠金却走到屋子里,拿出我俩随身带着的背包,催促着我们,“赶紧走,趁着白天那些东西出不来。” 想起柳阿婆嘱咐我的话,我忙一把抓住屠金,“屠先生,您不跟着我们一起走么?这村子已经成了个死村了,再留在这儿……” “你们先从棺材铺的后门出去,直走,不论碰见什么都不要回头,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 他一把将我俩推到后门,便砰地一声关上门,再无动静。 贾齐敏满脸迷茫,她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但还是劝着我离开。 我抓紧了旱烟杆,背上背包,只得按照屠金所说,沿着后门的小路往外走。 从小路里出来后,便路过了一处乱葬岗,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在路过乱葬岗时,总是能感觉到阵阵阴冷的阴风。 我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加快了速度。 就在我们正要离开乱葬岗时,前面却凭空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农装,面色阴冷,死死地盯着我们。 贾齐敏困惑道:“咦,这些人是德江村的村民么?他们怎么在这里?” 我沉声提醒她,“小心点,这些已经不算是人了。” 贾齐敏在何家昏迷之后,压根就不了解德江村这个吃人村子,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也不好跟她细说,只能握紧了手上的旱烟杆。 丁老木曾经说过,但凡碰上什么怪事,我爷爷的旱烟杆能救我一命。 我看了看手里的旱烟杆,硬着头皮从身上摸出来一盒火柴,将旱烟杆内的烟草点燃,皱着眉深吸一口气,吸了一口烟,也学爷爷的样子吐出来。 这烟味道怪异,我才吸上一口,就忍不住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身边却传来贾齐敏的惊呼声,“咦,那些人真的消失了!” “雷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抬头一看,才惊讶地发现,刚才吐出的烟雾凝聚成了雾气,那伙拦在前面的村民都不见了。 我抹了抹嘴巴,催促着贾齐敏,“我们快走吧。” 穿过重重雾气,我们没再遇上其他怪事,半个小时后才出了德江村。 惊奇的是,本来落在我们后边的屠金竟然早就靠在车门边上等我们。 见我们终于来了,他还不耐烦地招了招手,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动作怎的这么慢?我都等你们老半天了,现在才出来。” 贾齐敏惊疑地咦了一声,“屠先生,我们来的路上没看见您啊?” 屠金哼哼一笑,“我跟你们走的路可不是同一条。” “走走走,赶紧的,赶紧到镇上,让我吃点东西,我可快饿死了。” 屠金二话不说,直接就上了车。 我与贾齐敏面面相觑,也只能跟着上车。 这回,从山上再回市里,速度可是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到了半路,我才一拍脑袋,自己还真是忘了最重要的事。 从包里摸出那个布包,我笑吟吟地转头,双手奉上,“屠先生,我们棺材铺的柳阿婆请您出手,帮她抬一回棺。” 屠金极为稀罕地看了看那布包,忽而笑了,“没想到,这老婆子,还有让人帮忙的时候。” “行了,总归也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去看一看倒也无妨。” 屠金随手就将布包揣在兜里,继续哼着小曲儿自娱自乐。 这话说的,难道他以前是阴阳棺材铺的? 我心中犯了嘀咕,打从见到屠金第一眼,他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在这么偏僻的村子过上十几年不说,还在山林里开了家棺材铺,就这吃人的村子,哪会有客人来?没有收入,难不成他这几年都是喝西北风的不成? 透过后视镜,细细地观察了几眼屠金,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这问题。 总之,等回到棺材铺,柳阿婆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路上颠颠簸簸,我们才总算赶在下午三点前回到了白街。 车停在白街门口,贾齐敏才不好意思对我笑笑,“雷先生,我就不进去了,改天有空再来找你吃饭啊。” 我点点头,背着自己的背包下车,目送着贾齐敏离开。 现在还早,在回棺材铺前,我先带着屠金去周围的饭馆吃点东西。 菜一送上来,屠金就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儿,碗里的饭就去了大半碗。 看起来就像是大半个月没吃过饭似的。 我嘴角一抽,“屠先生,您这是几天没吃过饭了?不用急,这里没人跟你抢。” 屠金瞥我一眼,埋头扒饭,“我要是说半年没吃了,你信么?” 我一愣,这怎么可能?别说半年不吃,就是一个月,人也得饿死。 “屠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屠金没吭声,招了招服务员,又点了一桌子的菜。 我怕他没吃饱,又点了两碗面。 “服务员,给我来碗阳春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可真是巧了,身后的人正是前几天才见过面的徐曼云。 徐曼云穿着素白长裙,窈窕美丽的身姿,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见到她,我就不由得想起莫名其妙拉黑我的苏宛宛,气不打一处来。 “徐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徐曼云听见我的声音,才转过头来,惊喜道:“雷先生?” “上次还没来得及跟雷先生道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徐曼云四下一扫,“雷先生在这里工作么?” 她这熟络的态度,属实让我觉得怪异。 第五十一章 新来的客人 要知道,之前那几次见面,徐曼云对我都没有好脸色。 都觉得是我伤害了她朋友苏宛宛。 说起来,这两姐妹平时都是一起的,怎么今天只有徐曼云一个人? “你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 徐曼云一愣,似乎没明白我的话,“什么朋友?” “我是和我爸一起来的,没有朋友呀。” 我提醒她道:“苏宛宛,不记得了么?” 徐曼云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一脸天真地问我,“雷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朋友压根就没有叫苏宛宛的。” 我一愣,“这怎么可能?你不记得公交车上的事了?” 徐曼云满脸迷茫,“什么公交车?我从来不坐公交车的。” 这回,轮到我懵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宛宛消失了? “我和你们是在公交车上碰到的,你们还差点死在鬼乘客的手里,你不记得了?”我忙道。 徐曼云眉头一皱,噗嗤笑了,“雷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们明明是在黄泉宾馆认识的呀,我和我爸一起来找柳阿婆帮忙看事,结果我中了邪,你路过救了我一回。” “我们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在宾馆里,哪有什么公交车?”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问我爸,他肯定记得的。”徐曼云斩钉截铁道。 不对,不对啊,这都乱套了。 苏宛宛不见人影,徐曼云完全不记得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了,甚至都不记得苏宛宛这个人。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徐曼云明明是和苏宛宛一起到云南来的,她突然窜出来的这个爸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脑彻底迭机,苏宛宛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甚至就连她的朋友也不记得她的存在。 这事,真的太诡异了。 这时,吃饱喝足的屠金却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徐曼云一眼,念叨着,“鬼上身,厄运缠,死翘翘……” 徐曼云也有些生气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这老头说谁呢?” 屠金莫名一笑,也没再吭声,继续埋头喝他的汤。 我意识到这事不简单,忙劝慰道:“徐小姐,这是我在外边认识的爷爷,他有时候脑子不太好,容易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谁脑子不好了?” 屠金忽然抬头,瞪了我一眼。 我都离这么远了,他竟然还能听见。 徐曼云缓了缓脸色,哼道:“看在雷先生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徐小姐,你和你爸来这白街,是要找人看事么?” 徐曼云面露忧愁,点了点头,“不错,最近家里出了白事,我爸说来请柳阿婆出山。” 听说我在柳阿婆手下干活,她双眼一亮,非说让我等她一块回去。 屠金却给我使了个眼神,让我跟着他出门,像是要跟我说大事。 出了门,他才指责地看我,“雷娃子,那个女娃寿命将尽,你不要再跟她走得这么近了,会害了你的。” “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才劝你,不要被搅进去!” 我心中大惊,“这……怎么可能?她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么?” 难道是因为,苏宛宛? 屠金却沉着脸,摇了摇头,“她身上的死气太重,跟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让你离她远点,是怕她身上的死气传给你,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我没料到情况已经变得这样糟糕了,不忍心徐曼云这么年轻就死了,将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告诉了屠金,希望他能想出个办法来救这女孩。 屠金听了,脸色却更凝重,低声喃喃,“你们竟然碰上了鬼公交……” 再后面,他又说了几个字,但因为太小声,我也没听见。 就在我正要开口询问时,徐曼云却已经从饭馆里出来了。 她挎着小香风的粉白包包,笑眯眯地对我说,“走吧,我和你一块回棺材铺。” 我看了眼屠金,只能暂时歇了询问的心思,冲徐曼云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巷子里走。 很快,我便回到了棺材铺里。 破天荒的,铺子里竟还开了门。 来了客人。 铺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身边还跟着几个身材壮实的黑衣人,一看就是这中年人的保镖。 柳阿婆正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看着令人发怵。 我忙上前,“柳阿婆,我带着屠先生回来了。” 柳阿婆点点头,“先带他去后院休息,把东边厢房的钥匙给他,让屠金选一间房住。” 我一愣,“不是说,那两间厢房不让住人么?” “是不让普通人住,可屠金就不一样了。” 柳阿婆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催促着我,“快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我看了眼铺子里的这几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出门,领着屠金从另一道小门走了进去。 这道小门通向的正是后院。 听柳阿婆说,钥匙就放在西边的杂货房里。 可我让屠金选房间时,他却意外地选了那间放着棺材的房间,拿着钥匙径自进去之后,便再也没出来。 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我浑身忽然打了个颤。 才意识到放棺材的房间可没有床,屠金他又要睡哪里呢? 难不成,就睡在棺材里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又想起屠金在德江村里开的那间棺材铺。 铺子里除了放棺材的堂屋外,就只剩下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堆满了杂物,根本就没看见一张床。 难道这十几年来,屠金都是睡在棺材里的? 他就不害怕么? 又是什么让他一直甘愿待在贫穷落后的德江村呢? 我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想,忙又回到了前门。 端起茶壶,我便走了出门,给几位客人都一一斟茶。 这会儿,徐曼云才走到中年人身边,低声唤道:“爸,事情解决了么?” 原来新来的客人就是徐曼云的父亲。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恭敬喊道:“柳阿婆,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柳阿婆却是一皱眉,“你们这事我帮不了,麻烦几位去找别人吧。” “最近,我们很忙,接不了再多的单子了。”柳阿婆一口就拒绝。 第五十二章 柳阿婆的规矩 “阿婆,您再考虑考虑,我们徐家能给的条件可以再往上提提……” 中年人还想再劝,可柳阿婆决定了的事,就连我也是劝不来的。 柳阿婆直接起身,送客的意味十足,扬声道:“雷宁,送客!” 我只得应了一声,抱歉地看了一眼徐曼云,做出送客的手势,道:“几位请,我们店最近接了太多的单子,确实是没那个心力再接了。” 中年人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转身离开了。 直到铺子里的客人都走了之后,柳阿婆才坐在柜台前,敲了敲桌子,示意我过来。 “柳阿婆,这会天还没黑呢,铺子怎么就开门了?” “以后你都不用守夜了,棺材铺晚上不开门。” 我一愣,怎么又不开门了? “可那本书上不是说……” 柳阿婆却面无表情道,“你是听我的,还是信那本书的?” 我挠了挠头,只得笑着道:“当然是听您的,听您的。” “对了,”我想起刚才的中年人,又问,“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不多,您怎么不接他们的生意?” 看那中年人身上的穿着,以及他的那些保镖,看起来就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给的报酬还不少。 “不接就是不接,没有为什么。”柳阿婆道。 “你先看着铺子,我还有事要去办,晚上六点前必须关门!”柳阿婆说完这话,就拄着拐杖走了出去,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可真是奇怪。 我摇了摇头,心中寻思这棺材铺开门时间如此不一,竟还能有客人上门。 一直等到六点,棺材铺都没来新的客人,我按照柳阿婆的吩咐,将门口的牌子收回,关了门,就往后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就见得屠金正坐在石凳上,摇着蒲扇乘凉。 他见我回来,就跟我打了声招呼,“雷娃子!” 我走过去,扫了一眼石桌上的空茶杯,估计柳阿婆早就来找过他了,心中有些好奇,“屠先生,您和柳阿婆很熟么?” “这回找您过来,是干什么的啊?” 屠金瞥我一眼,笑吟吟道:“十几年前偶然认识罢了,雷娃子,有些不该你打听的事,可别瞎打听。” 这样看来,是不想告诉我了。 我撇了撇嘴,又压低声音道:“那您知道,这棺材铺为什么要在夜里开门么?这白街也就只有我们的店晚上开门,这晚上哪里来的客人?” 闻言,屠金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惊奇道:“那老婆子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我一愣,难不成这棺材铺在晚上开门,还另有秘密? 见我紧张的模样,屠金又哈哈大笑起来,“别紧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那老婆子的规矩,不仅接活人的生意,也接死人的生意。” “但是半死之人,她是不会接的。” “那老婆子一年内只接五个死人生意,在没接满时,晚上店里是不关门的。” “所以今年,你都不用熬夜看店了。” 听着屠金这话,我心中咯噔一跳,方才柳阿婆拒绝了徐曼云父亲的生意,是不是证明…… 屠金摆了摆手,“行了,我自个儿出门走走,晚上你好好休息,听见啥动静都不要出门啊。” 我有些迷茫地点点头,目送着他从院子里的后门走了出去。 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这棺材铺还真是迷雾重重,藏着许多秘密啊。 就在这时,小雅端着一锅汤走进了院子里,见我回来了,显得十分高兴。 几天不见,她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红润了不少。 看来柳阿婆虽表面上冷淡,但还是挺照顾她的。 小雅盛了一碗汤,亲自送到我面前,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边唰唰唰写了几句话。 【宁哥,这是我新学的紫菜汤,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忽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转头又跑回了屋子里,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封信。 【宁哥,这是前几天一个漂亮的姐姐跑来让我交给你的。】 信? 什么信? 在这地方除了柳阿婆,我谁也不认识啊。 可当我拆开信,看到信上几个大红的血红大字,整个人都傻了。 “救救我!” 连续三个感叹号,都红得触目惊人。 这信,难不成是苏宛宛送来的。 可她就跟彻底消失了一样,不仅拉黑了我,就连她的好朋友徐曼云也不记得她的存在了。 想找她,也无从下手啊。 我拿出手机,试着又加了一遍苏宛宛,结果点开搜索才发现,这个号已经注销了。 她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我紧皱眉头,收起信,打算等屠金回来后,再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喝完了汤,我便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搜索着有关德江村这个村子的消息。 可惜的是,因为太过偏僻,就连地图上也找不到这个村子,更别提揭发他们的恶行了。 刷着刷着,我就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半眯着眼,按亮手机一看,已经差不多两点多了。 本想起来洗个漱再继续睡,门外就忽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么晚了,屠金才刚回来么? 出于好奇,我还是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隙,低头往院子里看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才隐约看见屠金熟悉的背影。 他正背对着我,不知在捣鼓什么。 就在我正要一探究竟时,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窗外,我给吓得连连后退。 定睛一看,正是屠金。 屠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在看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抱怨道:“屠先生,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先吱声?” 屠金不吭声,而是死死地盯着我。 我却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古怪,惨白的面色,也不像白天那么活脱,那双眼睛盯着我时,总给我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盯着我半晌,屠金才开口,“晚上没事,不要出来。” 说罢,他就将一块黑布蒙在了窗户上。 这下,我是彻底看不见外面在干什么了。 第五十三章 纸人点睛 我又凑过去靠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外边的动静。 这大晚上的,屠金到底在外边干什么? 可他有话在前,我是万万不敢出门的。 等了半晌,我也只能简单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早上八点,门外准时响起敲门声。 我揉着眼睛跑去开门,就见柳阿婆正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通知我,“该开门了,别睡懒觉。” 打了个哈欠,我点了点头,“好的柳阿婆,我刷个牙就过去。” 就见柳阿婆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砰地关上了房门,丝毫不给人窥视的任何机会。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柳阿婆平日里就待在这屋子,都不用吃东西的么? 真是怪异。 我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屋子里,马虎刷了个牙,就往前门走去。 才刚把牌子放好,就见屠金拎着几袋早餐,从外边走了进来。 “喏,雷娃子,刚买的早餐,先吃点。”他将袋子放在桌上,就扬声喊我。 “谢谢屠叔。” 我正好也有些饿了,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屠金坐在我对面,边喝茶边道:“下午,你跟我去白街东边的丧葬用品店搬些纸人回来。” 我疑惑看他,“我们铺子里没有纸人么?” 屠金翻了翻眼皮,“这是棺材铺,又不是卖纸人的,你傻呀?” 我张了张嘴,才刚想说明明东边的厢房有一大堆纸人,想起柳阿婆的话,又闭上了嘴。 这不就妥妥暴露了我进过那两间房么? 幸好屠金没看出我的异常,埋头掰着包子吃,“这几天,应该没什么生意,下午你也不用看店了,跟我去办事就行。” 我还没问他要办什么事,屠金就拍了拍手,掀开帘子,从那道小门走了出去。 我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就着茶水吃下最后一个包子,就拿着抹布,端了一盆水,开始打扫起堂屋来。 到了下午,我将棺材铺的大门关上,开着三轮车和屠金一起去他所说的那家丧葬品店。 云南虽然已经九月了,但天气仍然闷热得不行,才开了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一看屠金,仍然气定神闲,甚至连汗都没流一滴。 “就在这里停好了。” 屠金大手一指,就让我一家偏僻的店门前停下。 这家店很小,门前还放着两个花圈,客人并不多。 我刚随着屠金走进去,迎面就碰上一个中年人。 “刘老板,我们是来取纸人的。” 被唤作刘老板的中年人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应声道:“好嘞!稍等,我这就给你们取来。” 刘老板弯着腰就进了隔壁的屋子,没过多久,他就将屠金订的纸人都搬了出来,笑呵呵道:“屠先生,这是你们订的纸人,你点点数。” 我低头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纸人。 屠金要这么多纸人干什么? “行,麻烦帮我们搬到外面的三轮车上吧!”屠金拿出几张大钞,就递给刘老板。 刘老板清点完,就招呼自己的儿子,把这些纸人都搬出去。 等刘老板将所有纸人都搬好后,我才低声问:“屠叔,买这么多纸人回去干什么?” 一般来说,都是由事主买纸人的,哪会轮到承办出殡的棺材铺来买的? 真是搞不明白。 屠金冲着我神秘一笑,“我自然有大用。” “等回去,你便知道了。” 屠金又冲着刘老板笑了笑,“多谢啊,刘老板生意兴隆。” 便带着我出门,让我开车回棺材铺。 我开着车,东拐西拐,钻进了一条小巷里,开着车回到了棺材铺的后院。 院子里十分安静,我和屠金将纸人搬到院子的角落时,他却转头回了屋里,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一瓶红墨水和毛笔,递给我,“画吧。” 我不解,“画什么?” “纸人点睛啊,难不成你爷爷没教过你?” “就算没教过你,你爷爷留下的古书总写着吧。”屠金摊手道。 我两眼一瞪,心想屠金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留有古书的? 可说起这纸人点睛,我那天匆匆看了一眼古书的目录,里边确实有关于这个的描写。 可我连古书的前边的一半还没看完,哪还来得及学这个? 我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有是有,可我还没学到这里。” 又忍不住好奇问:“屠叔,纸人还能点睛么?我以前可从没看我爷爷弄过这个。” 屠金意味深长一笑,“当然可以。” 他眼珠子一转,“不懂也没关系,到了晚上,我手把手的教你,不怕你学不会。” “纸人点睛,到底是要做什么?” 屠金笑得更有深意了,“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对了屠叔,你是不是跟我爷爷很熟?你知道他去哪了么?”我迫不及待问道。 “屠金!” 院子里贸然响起一阵厉声训斥,我回头一看,柳阿婆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不知站在那里偷听了多久。 屠金收敛了笑容,看了我一眼,推了我一把,“赶紧回去研究研究纸人点睛。” “晚上可是要用到的。” 我只能咽下口中的话,“我知道了。” “等等,”柳阿婆喊住了我,“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去抬棺,凌晨十二点,不要忘了。” “晚上下葬么?”我一惊。 “可,最忌讳的不就是夜晚送殡么?为什么……” 屠金哼笑道:“那只是对于普通的棺材,你们阴阳棺材铺的棺材,可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才刚开口,柳阿婆就说话了,“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可别出岔子了。” 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屋子。 屠金也没再搭理我,自顾自地摆弄着角落的纸人,细细看去,似乎还在和这些纸人说话。 我摇了摇头,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爷爷的古书,摆在桌上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等彻底学明白纸人点睛这回事,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九点了。 摸了摸空辘辘的肚子,趁着还有些时间,我便从后门拐了出去,打算去街上先吃点东西。 第五十四章 纸人画眼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却多了两口棺材,早上订购来的那些纸人正靠在角落里,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我的目光扫过那两口棺材,咦,这是屠金新打的棺材么? 说起来,待在这棺材铺好几天了,我都没看见柳阿婆打过棺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很。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后门,那影子颇有些熟悉,看上去,倒有些像苏宛宛。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就追了过去,可从巷子里出来,却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到了晚上,白街都冷冷清清的,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路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我瑟瑟发抖。 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抬脚往小吃街走去。 本来以为这个点小吃街应当没多少商贩开着了,结果却比白天还要热闹,家家门前都排满了长龙。 我心中有些纳闷,白天怎么没见这么多人?偏偏到了晚上,人多得都挤不下了。 但我还得赶在凌晨前回去,只得选了一家客人较少的面馆,刚一进门,就迎来了店内其他客人的“注视”。 他们似乎是没见过外人,好几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被看得实在有些不舒服,便走到了角落里,大喊一声让老板过来下单。 没过多久,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就走了过来。 看到他的脸,我眉头一皱,这人的脸毫无血色,都忙得憔悴成这样了么? 中年人勉强扯了扯嘴角,微笑道:“客人,要吃点什么?” 我看了看中年人的脸,点了碗份量还算足的粉面,中年老板木讷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厨房。 再一看对面,那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客人仍旧用一种不太礼貌的目光在盯着我看。 见我注意到他们,又收回了目光。 诡异的是,整个面馆十分安静,就连用餐的客人,都没有发出一丝异动。 真是奇怪。 很快,中年老板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呈上来,面无表情,“客人,这是你的长寿面,请用餐。” 我点点头,“多谢老板。” 说起来,这家面馆的菜样名字也是奇怪得很,什么断魂面、返阳面等……甚至还有孟婆汤,起的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名字。 我摇了摇头,低头正准备喝口汤暖暖胃,可往碗里一看,却被不断蠕动的长虫吓了一跳。 这……这什么东西?怎么碗里的全都是虫子? 我险些没把早上吃的包子都给吐出来,可余光一扫,面馆里的其他客人虽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可他们的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似乎在注意着我的反应。 要是我真把这面给打翻了,恐怕要遭殃。 丰富的经验告诉我,这面馆绝对不一般。 我硬着头皮埋下头,拿起勺子,装作喝了一口汤,感觉到来自面馆内的注视少了,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 咽了咽口水,磨蹭了好一会儿,我才装模作样地推开门,大喊着让老板过来,告诉他自己实在吃不下了,要结账。 一边说,还一边注意着馆内其他客人的动静。 见他们没有任何异动,我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 中年老板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碗里的“面”,又看了看我,“客人,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您需要付双倍的价钱。” 我咬了咬牙,“多少?” “100块。”hen 这下,我便有些迟疑了。 这老板究竟说的是人民币100块,还是100块冥币? 这个面馆里的人,可不像是普通人。 万一我给错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发起攻击? 我咽了咽口水,在兜里一阵摸索,竟真的让我摸出一张冥币来,上面刻着的正是100元,还盖上了通天银行地府支行的印记。 也不知什么时候揣兜里的。 我硬着头皮,将冥币给了老板,中年老板随手就将冥币揣在兜里,端着桌上的碗,“欢迎客人下次光临。” 摆脱了这家面馆,我慌不择忙就跑了出去,根本不敢再待在这里。 可站在小吃街内,我才发现,街上的这些店名都彻底变了,黄泉面馆、人肉饺子馆、人心火锅、人肉刺身……这些数不胜数的店铺,店里都是空荡荡一片,可里边的店铺仍然正常开放,甚至还有开着火锅,火锅上不停冒着热气。 特么的,我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雷宁!” 一双冰冷的手忽然搭在我肩膀上,我吓得大叫一声,又被那人捂住了嘴。 “别叫!” 我猛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在我身后的正是屠金,面上一喜,“屠叔!” 总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我忙抓着屠金就忍不住和他念叨,“屠金,这街上的店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家面馆端出来的面竟然都是虫子,还有那些饭店的名字……” 屠金神色淡淡,“你再看看,这里哪里有店开门?” 我一愣,再回头一看,家家户户都是关着门的,整条街上,就只有我和屠金。 我的脸一下子白了,求救地望向屠金,“屠叔,这……” 屠金打断我,“你有没有吃那面馆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没有,一口都没吃。” 屠金才缓了缓脸色,“那就好,之前那老婆子没告诉过你吧?过了九点,便不能再来这小吃街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屠金神秘一笑,示意我跟着他走出去,边走边道:“因为这个小吃街,一过了九点,就会变成死人街,专卖死人饭的。” “活人一旦吃了死人饭,那也会变成死人。”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想起刚才差点就喝了那汤,还心有余悸。 屠金继续道:“白街嘛,专办白事的,有时候也容易招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过来,但大多数都是办事的死者临行前过来吃的最后一口人间饭。” “吃过饭后,便要上路了。” “一般来说,只要你不吃死人饭,它们是伤害不了你的。” 说着说着,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棺材铺的后院内。 第五十五章 丁家灵堂 “没吃饭吧?喏,小雅晚上煮的,还没来得及喊你,你就自个儿出去了,害得我还得来找你。” 屠金将一碗香喷喷的面端了出来,放在我面前。 摸了摸下巴,还笑眯眯地说,“说起来,小雅这女娃看起来不错,与你缘分倒是颇深。” 我扑通一笑,“屠叔,小雅就是个十八岁的小妹妹,您这是说什么呢?” 屠金意味深长一笑,“我说的缘分,又不仅仅只是男女之情。” “行了,你赶紧吃吧,快到凌晨了,到时候可有的你忙活。” 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方才说的这话,又是几个意思? 我摇了摇头,埋头继续吸溜着面条。 勉强填饱肚子后,才走到后厨,将碗洗干净后,又回房间冲了个凉。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屠金在院子里的喊声。 “雷宁,快出来!”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一点半,忙开门出去。 屠金正负手站在院子里,见我出来了,指了指角落里的纸人,道:“你爷爷的纸人点睛,你应当都学得差不多了吧?正好,先去点一只让我看看。” 我有些为难,下意识一扫周围,“柳阿婆呢?” “那老婆子先走一步了,让我们随后就到。” 屠金不耐烦招手道:“你小子,还不快些,可别耽误了时辰。” 我张了张嘴,虽说学了一下午纸人点睛,可真让我来画,还是有些瘆人。 缩了缩脑袋,我有些为难地道:“屠叔,咱真要给纸人画眼睛么?这可不太吉利啊……” 屠金啧了一声,“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不画纸人,这事是绝对完不成的。” “快点!” 我只能硬着头皮取来石桌上的毛笔与砚墨,借着微弱的月光,砚上的红墨水似乎也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芒,远远地闻起来,似乎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味道。 古书上曾说,所谓的纸人点睛,便是在纸上眼眶里点上眼睛,便能使纸人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但这用料非常讲究,必须用阳刚之人的中指血。 将纸做的纸人变成大活人,怎么想都怎么恐怖。 我只能硬着头皮将毛笔蘸上红墨,颤抖着手朝其中一个纸人点去。 很快,纸人的两双眼都点完,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那个纸人,等了半会,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屠金又在身后催促着,我只能转向下一只纸人。 画过一次,对这些纸人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十二个纸人,画完之后,便到了凌晨十二点。 我呼出一口气,才刚放下砚墨,再朝纸人看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些纸人似乎活了一样,一双眼睛似乎在冷冷地盯着我。 再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普通的纸人而已。 就在我正发愣时,屠金一拍我,“走了,先带你去丁家。” 我有些迟疑,“那这些纸人怎么办?” “先留在这,不用管!”屠金一摆手,就走出了后门。 我听得一脸懵逼,既然不用管,那还让我费这么大劲儿画画,故意的? 眼见着屠金就要走远,我连忙背着包跟了上去。 才刚走到街口,就见一辆豪车正停在白街路口,见我们来了,开车的中年大叔连忙下车,恭恭敬敬道:“两位先生,是丁老让我来接你们的,请上车吧!” 说着,还亲自给屠金拉开了车门。 屠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坐在了车后座,我也连忙跟着他上了车。 原来这回柳阿婆接的生意正是丁家的,说是丁老爷子几天前过世,但因各种原因都没有安然下葬,怕老爷子无法安息,便才找上了柳阿婆出手帮忙。 很快,我们便到了一栋庄园别墅外,别墅装饰得可不是一般的豪华,从大门走进去,还得再走二十多分钟的路穿过花园,才能到别墅里边。 我们才刚到门外,远远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外边候着,一见我们,就快步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屠先生,您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来来来,快请进!” 这中年人正是那天来棺材铺的客人,一见我,他的眼神露出些许诧异,“这位小兄弟……” 屠金开口道:“这次他和我们一起。” 中年人点点头,才堆着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我们一起进去。 我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屠金,按理来说,这中年人那天见的是柳阿婆,又怎么可能认识屠金呢?还是以如此恭敬的态度。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正想着,我就和屠金一道进了别墅大厅。 大厅里的灵堂早已建好,丁老太爷的遗照高高地悬挂在台上,在遗照下边还放着一樽大红棺材,灵堂内冷风飕飕。 中年人将我们领到座位上坐着,笑眯眯道:“等良辰吉时一到,便可以动身了,二位先在这里好好歇歇。”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后台。 因为是晚上,前来祭拜的人没几个,只有丁家的儿女在守灵。 一问屠金才知,刚才那个中年人是丁老太爷的大儿子丁建伟,在丁家中颇有声望,底下有一儿一女,都十分出色。 不过像这样的家庭,勾心斗角倒是不少,听说这丁老太爷还有两个儿子,二儿子丁建安和三儿子丁建茂。 丁老太爷死得突然,连遗嘱都没留下,本该是丁建伟继承公司,结果丁建安和丁建茂也想分一杯羹,吵闹不休。 结果这几天,丁家却是闹出了不少事,都说是丁老太爷冤魂未安,只能请柳阿婆来抬这凶棺。 “屠叔,别人家的家事,你也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有些一言难尽。 屠金哼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四下扫了一眼,让我坐在这里别乱走,他去方便一下,才抬腿往外走。 放眼扫去,灵堂空荡荡的,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人坐在陌生的地方,让我颇为不自然了起来,只能拿起手机刷着新闻。 第五十六章 丁家死人 一条新闻却忽然跳了出来。 《震惊!云南某村挖出几十具尸体!竟都是女性的骸骨!》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看到新闻里贴的图片,果然就是德江村。 看来这些村民不仅从别的地方拐卖了女人,在她们毫无利用价值后,又残忍地杀害了她们,说不准还吃了她们的肉。 真是惨绝人寰! 不过最后,新闻里却没提半句有关那些村民的信息,只说村子里所有人都像消失了一样,警方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只能将这些骸骨带回去,登记失踪人口,尽量让她们的家属来认尸。 就在这时,我却忽然听到外面的一声尖叫。 灵堂里的不少丁家人,听见这声音,都纷纷跑了出去。 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门外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张口嚎啕大哭,指着不远处的水池,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孩忙跑过去,“妈,这是怎么了?” 中年妇女指着水池,哭嚎着道:“你爸他,我看见他在水池里边……” 丁家人一听,脸色都是一白,忙跑到水池边一看,只见一具尸体沉在池底,水池的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我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惊魂未定地望着那水池。 这里边,怎么会有死人? 可我明明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这水池里的水可清澈得很。 难道是刚刚才沉进去的? 中年妇女哭嚎着,情绪过于激动,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其他齐家人手忙脚乱地将中年妇女扶回去,这才让保安过来捞起池子底下的人。 被淹死的是个中年大叔,他的脸都被水泡得发白,面部肿胀了起来,嘴里还塞着不少野草。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胸膛被直接破开了一个大洞,里边的器官消失不见,腹腔装满了石头。 最先扶中年妇女的女孩趴在中年人的尸体上大哭,“爸,爸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害了你啊?” “二叔就这么死了,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死法,我们丁家真的没闹鬼吗?” “对啊,自从爷爷意外离世后,宅子里就诡事不断,都说是二叔为了丁家的财产害了爷爷,说不准是爷爷回来报复了……” “爷爷生前最疼我了,他该不会也来找我吧……” 听着他们的话,我才算是懂了,原来死掉的这个中年人正是丁老太爷的二儿子丁建安。 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手法。 我后退了一步,远远地望着他们,就在这时,一道沉重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丁建伟。 丁建伟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也是一变,面如死灰地让人将尸体抬进去。 看来,这些天,丁家闹的动静可不止这些。 才让丁建伟如此麻木。 我跟着丁建伟回到灵堂里,却见柳阿婆和屠金都坐在里边,想必他们也知道在外边发生的事,面色都无比凝重。 丁建伟快步走到屠金跟前,苦着脸道:“屠先生,柳老板,今天家里又出了大事,恐怕这棺材,不能按时下墓了。” 柳阿婆面无表情,问:“这样的事,出了几回了?” 丁建伟苦着脸,结结巴巴道:“在我二弟出这事前,家里孩子养的猫猫狗狗,也出过事,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毒死。”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恶作剧,便没多管,后来听仆人说是老爷子诈尸了,经常会在庄园里看到他,吓跑了不少仆人,我们实在不得已,才请您过来帮忙的……” 没等柳阿婆说话,一个身材肥硕的青年就走了进来,正是丁老太爷的三儿子——丁建茂。 丁建茂一上来,就十分不客气道:“丁建伟,是不是你害死了二哥?你想一个人霸占齐家的家产,二哥要跟你抢,你就杀了他!” “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我了!” 这话一出,我便感觉到灵堂中的温度又降了降。 这丁家,可真是错综复杂。 丁建伟一皱眉头,冷嗤道:“丁建茂,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弟弟?再者,你在爸的灵堂上大闹,成何体统?就不怕爸难以安息吗?” 丁建茂忽然爆起,恼怒地指着丁建伟,“别以为我不知道,爸意外离世,肯定是你做的!你等不及了想要继承丁家的产业,就想趁早做掉爸!” “你就是杀人凶手!” 丁建伟恼了,似乎看不惯丁建茂再这么闹下去,直接喊保安进来,就将他赶了出去。 看着丁家的这出闹戏,我有些震撼不已。 这丁老爷子是出意外死的,说不准是被他三个亲儿子中的一个干掉的,毕竟都是亲人,像这种手足相残的事,竟也能干得出来。 可都是亲兄弟,又为何要做出对丁健安剖腹取心如此残忍的行为?这下手也太狠了。 屠金却是望着地上的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目光闪烁。 丁建伟疲惫不已,挥了挥手,让人将丁建安的尸体带到后边去,不要耽误老爷子的后事。 我凑过去问:“屠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是人为,还是那啥……” 方才看着丁建安那伤口,瞧着倒不像是利器造成的,更像是被人徒手挖了心。 可普通人哪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撕扯出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看着都有些诡异。 闻言,屠金看了我一眼,“这是丁家的家事,与我们无关。” “不该我们管的,就别管。” 我张了张嘴,看得出来,屠金知道丁家这事是怎么回事,可却不愿意告诉我。 丁建伟处理了丁建安的事,就朝我们走了过来,恭敬地问,“柳老板,屠老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柳阿婆闭着眼睛,沉默了半会,才道:“过半个小时,就出发吧!” “你们丁家人作纸钱开路,切忌不可回头看,否则出了事,我可不管你们。” 丁建伟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清楚的!” 得了柳阿婆这番话,丁建伟又忙下去安排了。 第五十七章 死不瞑目 随着丁家人开灵堂后,整个灵堂都变得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我们三人在灵堂内休息。 实在有些安静得不像话了,我只能用手臂捅了捅屠金,问他,“就咱三抬棺材么?” 屠金睁开一只眼看我,笑了笑,“错了,是咱俩人,你和我,这老婆子可抬不动。” 我傻眼了,“两个人怎么抬?” 方才看这丁老太爷的棺材,是用最贵的沉香木打造的,起码有十四杠,可不像在德江村,两个人怎么抬得动? 想起德江村,我心中一动,抬六杠时,跟在我身后的是四个纸人,那这次是不是也…… 我这会才明白,屠金让我给这十二个纸人画眼睛的原因了,可纸人点睛我也是头一回做,这些纸人真能听从屠金的操控么? 这么诡异的术法,就连我爷爷也没用过。 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些害怕。 屠金神秘一笑,“丁家这棺材,让其他人来,是抬不动的。” “你那烟杆儿带在身上没有?” 我一愣,点点头,“带了。” 他将一袋烟草扔给我,让我收好。 “这是啥?” 屠金一笑,“给你抽的。” “遇上事,抽一口,便能解决了。”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这烟草,又摸了摸包里的烟杆,心想这烟杆真有那么厉害么? 就在我正迟疑时,丁建伟领着穿着丧服的丁家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箩筐丧葬用品,是待会出殡要准备的东西。 丁建伟恭敬上前,“柳老板,屠老哥,现在可以出发了么?” 柳阿婆却始终闭着眼不说话。 就在这时,丁家管家匆忙地走了进来,满脸惊慌失措,“不好了!大老爷,三老爷出事了!” 其中一个穿着丧服,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丁建伟踉跄两步,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 管家惊魂未定,“我刚去给三老爷送饭,才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是被活活吓死的!” 这话一落,其他齐家人惊恐不已。 “难不成,真是爷爷怨气未平,被人害死,想要报复所有人?” “那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大叔公了?太可怕了!” “说不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丁建伟脸色一白,回身训斥,“都不准说了!老杨,赶紧给我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害了我二弟三弟!”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第一个晚上,齐家就死了两个人。 这会,一直闭眼的柳阿婆才终于开口,“再去准备两口棺材。” 丁建伟一愣,为难道:“柳老板,这......是不是太快了些,我这两个弟弟才刚过世......还没来得及查清楚是不是被贼人所害......” 柳阿婆冷着脸,“不用查了,这两个人,七天前就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这怎么可能?” 我心中也颇为惊讶,下意识朝屠金望去。 屠金却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柳阿婆说的确实是真的。 我张了张嘴,无法想象,明明刚才在灵堂上,丁建茂还是个大活人,表现得十分正常,怎么可能早就死了? 可柳阿婆和屠金都这么说了,那便不会有假。 丁建伟神色变幻,最终还是白着脸让管家去将丁建安和丁建茂都搬来灵堂。 半个小时后,几个仆人才抬着两个担架走到灵堂,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两具尸体就已经腐烂,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看得出来,已经死了很久了。 管家面色苍白,“大老爷,我发誓,我发现三老爷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丁建伟脸色极差,“柳老板,这......这该怎么办?” “这个时间,也来不及再钉别的棺材了......” 柳阿婆面色淡淡,“让人直接去棺材铺,我正好新砌了两台。” 我诧异地望向柳阿婆,柳阿婆平日里都是神出鬼没的,原来院子里的那两台棺材是柳阿婆砌的。 可她又是在哪里打的棺材?又是怎么带回来的? 这些我通通都没有印象。 丁建伟对此毫无疑虑,面露喜色道:“是是是!” 便连忙喊自己的人将棺材取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丁家死了这两个人,除了他们的儿女和老婆,其他人都好像没有半点伤心。 大多数都只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受连累。 看来这丁家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这丁老爷子,估计死因也不太光彩。 这么一耽搁,直到凌晨四点,管家才慢吞吞地将棺材拖到了灵堂内。 屠金招呼我上前帮忙,要将丁建安兄弟的尸身搬到棺材里去。 可正当我准备上前时,却看见丁建安的眼皮动了一下。 “啊!” “二叔公和三叔公睁眼了!他们这是诈尸了吗?” “不是说他们早就死了么?怎么还能睁眼?” 离我最近的丁建安猛地睁眼,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看着格外瘆人。 要知道,死人睁眼,可是意味着死不瞑目。 要是不安抚其冤魂,是会作乱不休的。 我吓得连连后退,柳阿婆却上前,往丁建安两兄弟脸上撒了一堆烟灰,他们便又闭上了眼。 柳阿婆看不见,动作却比我还要矫健,把我都给看呆了。 直到柳阿婆一声训斥,“还看什么?抓紧时间搬!” 我回过神来,忙走到屠金身边,帮他将两具尸首放进棺材里。 从收敛尸首到入棺,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与丁老太爷的十四杠棺材不同,丁建安和丁建茂的棺材都是四杠,因为人手不够,由丁家的其他男丁来扛。 丁老太爷的棺材在后,丁建安两兄弟的棺材则在前,由柳阿婆开路。 出发之前,柳阿婆面色严肃地提醒着丁家的后辈,让他们不管出什么事,都千万不能让棺材落地。 三台棺材同时出殡,跟着爷爷这么久,我还从未遇到过。 更别说,是在晚上出殡。 我隐隐感觉到,丁家的这场白事,并不简单。 深呼吸一口气,我握紧了怀里的旱烟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丁老爷子棺材的方向。 第五十八章 半途落地 “铛——” 柳阿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敲锣鼓,她在棺材前一敲,惊奇的是,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起棺!”柳阿婆大喊一声。 前边走着的齐家人便撒着纸钱,开始哭丧起来。 我和屠金走在最后边,两个人抬十四杠的喜棺,本来以为抬不起来,结果随着柳阿婆的一声叫喊,竟能轻松地抬起来了。 我心中也觉得惊奇,紧跟着屠金的步伐,往外走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清晨迷雾笼罩,伴随着齐家人的阵阵哭丧声,我们抬着棺材稳稳当当地走在大街上。 这回,应该是没什么意外了吧?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我们才刚走到半路,中间抬的那台棺材横杠却忽然一断,重重地坠在地上。 未到墓穴而落地,大为不吉。 那四个齐家男人都傻了,迷茫地停在那里。 “完了,棺材落地了,这可怎么办?我们不会闯了大祸吧?” “大师,您可得救救我们!” “对啊大师......”那四人几乎手足无措,眼见着就要回头,屠金神色一厉,厉声训斥:“都不准回头,好好站在那里!” 他们瞬间就不敢动了,僵硬着身体,生怕闯出个大祸来。 后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前边的注意,队伍停了下来,可事先有屠金的话在先,根本没一个人回头,只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停在半路。 最终,还是柳阿婆沉着脸,从队伍前边走到后边。 见柳阿婆来了,那四个齐家男人都率先推卸责任,“这棺材的杠梁,是自己断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对对对!大师,这杠梁断了,我们该怎么继续抬过去啊?” 柳阿婆阴着脸,没说话。 我身边的屠金却低声喃喃道:“杠梁断,怨气重,死翘翘咯。” 离我们最近的那个齐家男人脸色唰地变白,嘴唇颤抖着,“这......这,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三叔公,不会缠上我们吧......” “可他的死,不是我们这些后辈害的啊......” 柳阿婆当机立断,“不管如何,都必须将这棺材抬到墓地!” 杠梁断裂,那四人只得托着棺材的底盘,慢慢往前走,虽费的力气大了些,但好歹也能够走得动了。 差不多凌晨六点,我们才搬着棺材到了丁家挑好的墓地。 挖坟、动土,待入墓封土,就能解决丁家如今的动乱。 是以,所有宁家人都干劲十足,不到半个小时就挖好了深五米的墓穴,就等着棺材入墓了。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棺材却响了起来,“砰砰砰”地响,仿佛里面的尸体在不断敲打着棺材板。齐家人吓得尖叫一声,都不敢再上前,惊心胆颤地看着这一幕。 异动的正是丁建安和丁建茂的棺材。 “二叔公和三叔公是不是要诈尸了?他们被人害死,心有不甘,才不愿意落墓。” “说起来,我们给二叔公和三叔公的出殡也弄得太草率了,他们不高兴是正常的,怎么也得等头七过后再下葬吧?” “可不是说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么?今天就是二叔公和三叔公的头七之夜啊……”剩下的齐家人窃窃私语道。 丁建伟脸色极差,看了看柳阿婆,壮着胆子上前,“柳老板,您看这棺材该怎么处理?闹出这么大动静,若是下了墓,我两个弟弟不得安息,肯定也会影响我们丁家的未来……” 闻言,我不由得抬眼看了过去,自己的亲弟弟死了,可这丁建伟毫无伤心之色,在意的只是丁家的风水。再看这丁家的家眷,除了丁建安和丁建茂的老婆,根本无人在意这二人的死。 看来这有钱人家,还真是薄情寡义,连戏都不愿意多做。 我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到棺材上。 目光一闪,却吓了一大跳,丁建安和丁建茂竟就坐在棺材板上,一双流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众人都被我这动静惊了一惊,更加惶恐起来。 屠金一皱眉,回头瞪我,“瞎叫唤什么?” 我有些结巴起来,“我……我看见丁建安和丁建茂了……他们都坐在棺材顶上……” 屠金脸色凝重起来,故意道:“棺材顶上哪有人?你是看错了吧?” 说罢,他一只手就拍了拍我的脖子,感觉到一股充沛的阳气进入我的体内,瞬间,周边的寒冷就降了不少,再去看那棺材顶,什么都没有。 可是刚刚,我明明没有看错…… 对上屠金提醒的目光,我只能改口,“看错了,是我看错了……” 站在前边的柳阿婆半天不吭声,在棺材边上摸索了一阵,奇的是,被柳阿婆碰过的棺材,都不闹腾了,那阵敲打棺材板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柳阿婆的动作,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柳阿婆这样的本事? 丁建伟见状也是一喜,“还是柳老板手法高明,那现在可以下墓了吧?” 柳阿婆冷冷道:“还不行,棺材落地受过地气,以防节外生枝,必须先开棺验尸!” 说罢,便扬声喊我过来,“雷宁,这棺材,你来开!” 我一愣,屠金又推了我一把,催促着我,“赶紧的,别磨蹭!” 以前和爷爷出去接活儿,也没少碰过要开棺的情况,但都有爷爷兜底,还从没让我一个人开过棺。 这回让我亲自上手干,我还真有些发怵。 在屠金的眼神压迫下,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轻喊道:“柳阿婆,我要做什么?” 柳阿婆拿棍子敲了敲棺材板,示意我先起了棺钉。 见状,丁建伟又忙让其他丁家人跑来帮忙。 开棺验尸这事,晦气得很,都没几个人愿意过来,最后还是丁建安的一双儿女跑了过来。 首先开的是丁建安的棺。 我与那两个丁家人小心翼翼地拆掉棺钉,抬起棺材板,轻轻往上一掀。 那瞬间,我却感觉到一股冷风钻进我的脖子里,吹得我浑身一抖。 棺材板一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这才看见,在棺材里直挺挺躺着的丁建安双眼怒瞪,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死也不愿意瞑目。 第五十九章 诈尸 就在这时,柳阿婆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就往丁建安的脸上撒了一堆烟灰,丁建安狰狞的脸色一变,闭上眼,贪婪地吸收着香灰上的香气。 下一秒,柳阿婆就将一道符贴在丁建安的脸上,瞬间,我就能感觉到棺材里的冷意淡了不少。 令我诧异的是,柳阿婆明明双眼看不见,又怎么能精准地发现丁建安睁眼的,还如此恰当地给起尸了的丁建安撒了香灰,抑制他的起尸。 打从我来到这家棺材铺开始,便觉得这里边怎么看怎么古怪,作为老板的柳阿婆,甚至从未打过一口棺材,也总是神出鬼没的。 难道柳阿婆不是盲人? 我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柳阿婆便喊了我一声,让我去开其他两台棺材。 她与屠金都走到了丁建安的棺材前,往棺材里摆弄着什么,我也只得和其他的丁家人去开另外两台棺材。 可在拔钉子时,我却隐隐看见放着丁老爷子尸身的那台棺材冒出了血,心中大骇。 在场的齐家人都看着柳阿婆那边的动静,无人注意到我,就连那两个帮忙拆棺钉的齐家姐弟,也都忙活着丁建茂的棺材。 根本没人发现,丁老爷子棺材的异动。 我咽了咽口水,俗话说得好,红棺出血,怨气大盛。 这丁老爷子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硬着头皮上前,拔掉最后一根棺钉,招呼那对姐弟过来帮忙推开棺材板,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一声怪异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感觉,我下意识朝棺材里看去。 棺材板还没完全推开,一双干枯的手就从里边伸了出来,猛地一推棺材板,棺材板就铿锵一声落到了地上。 丁家姐弟也看到了那双干枯的手,吓得尖叫一声。 就在僵持之间,棺材里的丁老爷子已然站了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狰狞一笑,就要朝我扑过来。 第一次看见死人诈尸,说实在的,不怕是假的。 我忙拿起手中的旱烟杆,猛地吸了一大口,朝丁老爷子吹了过去。 听屠金说,这根烟杆很厉害,我也只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思,却没想,从口中的烟雾凝而不散,渐渐形成了一阵烟雾,将丁老爷子包裹在里边。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丁家人都惊呆了。 那口烟吐到丁老爷子脸上后,丁老爷子直接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随着丁家人一声尖叫,“老爷子诈尸了!” “老爷子这是有冤屈啊,不愿意离世……” “我听说头七之夜要是送不走死去的人,我们丁家可是要倒血霉的,看这出殡就诸多不顺,二叔公和三叔公还被害死了,我看玄!” 就在我正发愣之时,屠金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扫了一眼怒目圆睁的丁老爷子,摸了摸下巴,“竟然发生了尸变,看来丁家这情况有些复杂了。” 我忙问:“屠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屠金抬手掰开丁老爷子的嘴巴,往他嘴里塞了些纸钱,丁老爷子便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躺在了棺材里。 “眼下,就只有送魂这一法子了。” 古书曾有记载,不愿意离世投胎的死者,留在阳间只会祸害自己的亲人,这时候便要用到送魂的法子,强制其投胎转世。 但这种送魂之法,却是有些冒险,一旦碰上厉害些的东西,容易被它缠上。 爷爷的古书里倒是写了送魂之法,我也只匆匆看了一眼,也从未见爷爷用过。 屠金觑了我一眼,笑眯眯道:“不过这送魂之术,让我一个人来可不行,你身上阴气重,得协助我。” 我有些懵了,忙道:“屠叔,我可不会送魂,你别坑我啊!” 屠金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坑你呢?” “这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给你学些真本事,你也不愿意?” 我撇了撇嘴,嘟囔一声,“我什么也不懂啊。” 屠金笑吟吟的,没说话,走过去跟柳阿婆说了几句话,就见柳阿婆点了点头,跟着屠金走了过来。 再过来时,屠金手里多了个小瓶子,就将瓶子里的黄色粘稠液体涂在了丁老太爷的额头上。 柳阿婆却将一道符贴在了丁老太爷脸上,口中喃喃,念的都是我听不懂的咒语。 我盯着屠金拿的瓶子,心里有些好奇,问,“屠叔,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 屠金瞥了我一眼,才道:“尸油。” 我猛地瞪大眼睛,啥?尸油? 这么邪里邪气的东西,屠金也能搞到? 尸油大部分都是从死去七天到十四天内的尸体上采集而成,一般都是盗墓贼才会搞来的东西,转手便高价卖给看白事的,从中谋取利益。 极其难得。 像这样阴邪的尸油,屠金却涂在丁老太爷的额头上,不怕他再次起尸么? 我死死地盯着丁老太爷的脸,生怕他又像刚才那样从棺材里站起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又见屠金将剩下的尸油都涂在了丁老太爷的七窍。 便是送魂前的第一步——封魂。 随着这些尸油都涂在丁老太爷的口鼻耳目上,丁老太爷的七窍却缓缓流出了血液。 见状,屠金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让我朝丁老太爷喷一口烟。 我只能抓起烟杆,重重地朝丁老太爷的脸吐出一口烟雾。 虽说平时闻二手烟闻习惯了,可我还是被呛得咳嗽了好一阵。 等再缓过神来,烟雾已经弥漫了整个棺材。 在重重烟雾的包围下,丁老太爷也不再流血。 屠金又往棺材的四角放上了四根白蜡烛,一一点燃,便将手中的纸钱扔进灵盆里烧起来。 不知何处来的阵阵阴风,吹得灵盆里的火苗忽大忽小。 再看棺材里的四支蜡烛,随着这风忽明忽暗,这意味着丁老太爷的主魂不愿意留在体内,想要挣扎着逃窜。 柳阿婆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棺材板,“想逃?绝不可能!” 所有丁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柳阿婆的身上,我也紧张地盯着棺材里的丁老太爷,拿着烟杆,随时准备出手。 第六十章 山路惊魂 “呜呜呜……” 下一瞬,丁老太爷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不男不女的哭泣声,听着却有些像是狐狸的叫声。 难不成丁老太爷是被山中野狐附身了? 屠金眼疾手快地往丁老太爷的脸上泼了些黑狗血,就见一道影子飞快地从棺材里窜了出去。 “别跑!” 我大喊一声,下意识抓着烟杆就往那黑影打去。 听得一阵凄惨的尖叫声,一只通体黄毛的狐狸就呈现了真身,阴森森地盯着我,身上还多了一道血痕。 屠金脸色一变,“雷宁,住手!” 就在我愣神之际,那只狐狸就窜进了树林里,不见踪影。 我有些不解,不明白屠金为什么让我放过那只狐狸,“屠叔,这狐狸……” 屠金却脸色一变,瞪我一眼,“臭小子!你闯大祸了!” 这话一出,我心中咯噔一跳,渐渐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这个时候,丁老爷子的事情还没解决,更是没人顾得上我。屠金只顾埋头往棺材里摆弄着东西,没过多久,就合上了棺材,重新封棺下葬。 这回,便没再发生别的怪事。 眼见着丁老爷子的棺材落墓入穴,丁建伟脸上也露出喜色,看得出来十分高兴。 至于是高兴丁老爷子能安稳投胎,还是庆幸丁家往后的富贵,那就不得而知了。 丁建伟看着对丁老爷子挺孝顺,全程操办丁老爷子的葬礼,可自己的两个弟弟死了,却毫无伤心之色,估计心里也是巴不得他们死了,便能继承丁家的所有财产。 细细一想,便全部都能串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这些看起来富贵的大户人家,背地里实则都是吃人的魔窟罢了。 待丁老爷子的棺材落墓封土后,因为过于仓促,便只在附近挖了个五米深的大坑,用以作丁建安和丁建茂两兄弟的坟墓。 风水也都是不错的。 结果在两兄弟的棺材落墓前,却又出了事。 五米深的大坑底竟然源源不断地涌出了鲜血来,蔓延到平地上,甚至还冒着血泡。 齐家人看着这一幕,都快吓飞了魂儿,尖叫着不敢靠近,只有丁建安的一双儿女,望着棺材掩面哭泣。 柳阿婆皱了皱眉,吹了一声口哨,随即,便从丛林里走出来两个纸人,正是我曾经在棺材铺里点过睛的粉雕玉琢的纸人。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纸人走路,上回之时匆匆一瞥,并不像今天这么真实。 原来纸人点睛,是真能驱使纸人做事么? 我心中惊奇,眼睁睁看着纸人走到深坑边上,便跳了下去。 随即,从坑底冒出来的血液便渐渐褪了回去,底下的纸人也被微小的火苗点燃,熊熊燃烧了起来。 焚烧纸人,便是给阴魂带路,让它平安上路。 只是,这两兄弟不愿意离开,烧这纸人就能将它们带走么? 我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抬眼再看屠金和柳阿婆,只见他们拍了拍手,示意棺材可以下墓了。 丁建伟面色一喜,忙招呼着丁家的男人,让他们快落墓封土。盯着那两口黑黝黝的棺材,我心中却涌上不好的预感。 事情,真的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结束吗? 但直到坟墓封土前,都没有再出现怪事,丁建茂和丁建安两兄弟也平安落墓了。 可我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野狐为何要上丁老太爷的身?丁建安和丁建茂两兄弟又是被谁害死的? 丁家兄弟这两口棺怨气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可柳阿婆和屠金都没说话,我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见三口棺都平安落墓,丁建伟长舒一口气,笑眯眯地对柳阿婆道:“柳老板,屠老哥,真是多谢你们了啊!可帮了我们丁家大忙!” “既然事儿解决了,三位可要再回一趟丁家?我们丁家还设有送灵宴……” 柳阿婆却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先回白街了。” 丁建伟神色稍缓,也不再劝阻,笑着道:“那好,我们让人送三位回去。” 他一招手,便让那对姐弟开车送我们回去,其他齐家人则留下来烧贡品。 人落墓安土后,作为亲人,是要烧些纸钱、金元宝之类的东西的,为了让地下的亲人能活得更滋润一些。 我跟在屠金身后下了山,那对姐弟则跟在我们身后。 柳阿婆则走在最前边,说是盲人,可走山路的速度比我还快,甚至有理由怀疑,她根本就是装瞎的。 柳阿婆的脚步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趁这机会,我拽了一把屠金的手臂,纳闷道:“屠叔,我看着柳阿婆眼睛倒是没什么问题,她该不会是骗我们吧?实际上她根本就没瞎!” 走在前边的屠金却不吭声,身形挺直,动作僵硬地往前走。 我以为屠金还在生气,服软道:“屠叔,我真的知错了,刚才那只野狐,我也只是下意识才会去打它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说着说着,我的脚步却是一停,渐渐意识到心中的那股怪异是从何而来了。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 这条山路,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我猛地回身,才发现身后空荡荡一片。 那对姐弟去哪了?! 我惊恐大喊,“屠叔,那对姐弟消失了!” 走在我前面的屠金也停住了脚步,却诡异地没转过身来,甚至都没有回应我。 不对,屠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不搭理我。 更何况是在这空旷的山路上。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撞了邪,眼前的屠金,已经不是那个屠金了! 紧紧握着烟杆,我大喊一声,试图给自己壮胆,“你不是屠金,你究竟是谁?” 前面的人不停地颤抖着,发出阵阵阴笑声,笑得我越发心惊。 但下一刻,诡异的一幕便发生了。 在微弱的月光下,屠金的脑袋忽然呈90度旋转,骨头咯吱咯吱地响着,脑袋软软地耷拉在脖子上,那张脸,也变成了丁建安的脸。 丁建安盯着我冷笑,“嘻嘻嘻……” 第六十一章 鬼打墙 “怎么是你?!”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一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我可能是中了鬼打墙。 被这丁建安给缠上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烟杆,丁建安笑声渐敛,狰狞着脸,朝我扑了过来。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连忙抽了一口烟,重重地朝丁建安喷去, 瞬间,丁建安发出一声惨叫,那张完好无缺的脸一碰到烟雾就彻底溃烂,露出血红的皮肉。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眼前装成屠金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化成了一滩血水,魂儿都快吓没了。 雾气再起,我定睛一看,眼前的山路空荡荡的,地面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水?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我的幻觉。 我浑身一抖,不敢再待在这里,连忙爬起来,往山下跑去。 大概半个多小时,我才匆匆跑到山脚,远远就看见停靠在山脚的齐家豪车,齐家那对姐弟正站在车边四处张望着。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这鬼打墙了, 一到山下,屠金就一把抓住我,“你这小子,到哪里去了?走到半路就不见人影,害我们等了你那么久。” 见我面色有些不对,屠金又一皱眉,“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擦了把汗,将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屠金,屠金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才点了点头道:“先回去再说。” 说罢,弯腰就进了车后座。 我也跟着他坐了进去,来到车里才发现柳阿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闭眼休息,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丁家派来开车的这对姐弟也不怎么说话,车内出奇地安静,只能听见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音。 恍惚之间,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被屠金给喊醒。 睁眼一看,车内就只剩下我和屠金,柳阿婆和丁家那对姐弟也不知去了哪里。 屠金瞥了我一眼,让我赶紧跟上。 我连忙背着包下了车,跟在屠金的身后,往棺材铺的后院走去。 回到院子里后,屠金也没有跟我说话,径自就回了东厢房,就没再出来。 柳阿婆的房门依旧紧闭,也不知回没回来。忙活了一整个晚上,我匆匆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外边已经是日头高照了。柳阿婆还是像以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半天都没见个影子。整个棺材铺里也就只有我和小雅。 屠金也对昨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还是每日早出晚归,也甚少会在棺材铺里看见他。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屠金早早就回来了,还带了七口纸扎的大红棺材。 我惊讶道,“屠叔,是又有生意了么?” 屠金扫我一眼,哼笑,“当然不是。” “这七口纸棺材,是来救你的小命的。” 我勉强一笑,“屠叔,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说这话时,我心里也没底,毕竟三天前碰到的那野狐,让我心中着实忐忑不安,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安稳。 都说狐狸通人性,且报复心极强,那天我用烟杆伤了它,保不准它会回来找我报仇。 要是碰上了修炼多年的狐半仙,可就更麻烦了。 爷爷曾经就接过一笔生意,干的正好是有关野狐作崇的活儿,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狐半仙给请走。 若这事落到我身上,我可没有爷爷那么厉害的本事,得倒大霉的。 屠金脸色凝重起来,“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打伤的那只野狐,是修炼多年的狐半仙,丁家的香火旺盛,它才附身在丁老太爷身上,结果却被你给伤了。” “它肯定不会放过你,算算时间,今晚就会过来,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给你弄来这七口纸扎棺的。”屠金指了指院子里的纸扎棺材。 我听得发愣,苦着脸道:“屠叔,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纸扎棺材,能做啥?” 屠金却也只是神秘一笑,只说到了晚上我就知道了。 他让我好好看着这七口纸扎棺材,转头就出了后门。 说实在的,干我们这行的,见过用木材打造出来的棺材,可却很少能见到纸扎棺材。 这年头,纸扎匠已经少之又少,纸扎棺材这门手艺也渐渐失传于世。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一次纸扎棺材。 那还是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爷爷出门抬棺,就遇上了五口纸人棺材,说是那一家人出了车祸,一家五口全没了,尸体都残缺不全。爷爷不知去哪儿搞来了五口纸扎棺材,和着纸人一起下葬。 如今屠金又弄来了七口纸扎棺材,也不知是作何用处? 我仰头望了望天,天边乌云密布,风雨将临前的征兆。我赶紧将纸扎棺材挪到屋檐下,免得真下雨了纸扎棺材被打湿了。 才刚将纸扎棺材挪到阴凉的地方,天边就一声雷响,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 庆幸自己机智,就在我转身正要回屋子时,却发现东边厢房停放着棺材的那间房开了条缝,我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就在我走到门边,正想往里看时,一阵突兀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小伙子……” 我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身,才见是一个穿着雨衣的中年人,正站在院子里,满脸笑容地望着我。 漫天雨帘下,就算我胆子再大,也不禁被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是人是鬼?!” 中年人忙跑到屋檐下避雨,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才脱下雨衣道:“别紧张,别紧张,我是白街南边的纸扎匠,是受了屠老哥之托来给你们扎纸人的,喊我周通就行。” 看了眼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我才不好意思挠挠头,都怪这些日子碰到的怪事太多了,搞得我精神都有些错乱了。 纸扎匠? 听到这三个字,我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周通,没想到现在还有干纸扎匠的营生,见他被冻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将他迎进了屋子里。 “周叔是吧?您先歇会,屠叔出门办事去了,估计待会才回来,您坐着等等。” 第六十二章 纸扎匠周通 周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吟吟地扫了我一眼,“你就是雷老哥的孙子吧?看着挺精神,雷老哥往后后继有人咯!” 我一愣,急忙问:“你认识我爷爷?” 周通神秘一笑,“雷老哥当年,在我们这行可是出名得很,不过后来……” 他还没说完,院子里就响起了一声冰冷的斥声,“雷宁!” 我回头一看,柳阿婆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正站在过道上,面色阴冷。 周通忙起身,客客气气地对柳阿婆点了点头,“柳老板。” 柳阿婆冷着脸,那只露出来的假眼转动着,明明看不见,可在对上她的那双眼睛,却总是令人瘆得慌。 “回屋子里去!”柳阿婆冷冷道。 尽管我再怎么想打探我爷爷的事情,也不敢忤逆柳阿婆,只得回了屋子。 回到屋子里后,我悄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偷看着院子外的动静。 东厢房正对着我的屋子,只见柳阿婆带着周通进了存放棺材的那间屋子,便再也没出来。 周通要在这里边扎纸人么? 我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其他动静,只得颓气地躺回了床上。 说起来,自打从王家村回来后,碰到的丁老木、亦或是柳阿婆或屠金,他们身上都各有各的秘密,甚至包括这阴阳棺材铺,似乎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与我爷爷关系匪浅。 可打从我记事以来,爷爷就住在刘家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抬棺人,平时除了有生意上门时会带着我出村子,都不怎么与外面的人多有接触。 难不成,爷爷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屋外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听着外头的雨声,困意渐渐袭来,我眼皮直打着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睁眼一看,屠金正站在窗前,敲着窗户,让我给他开门。 我揉了揉眼睛,忙起身开门,才发现门外的屠金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底出来似的,一大滩水迹从他的脚底蔓延至房门外。 “屠叔,你这是去哪了?全身都湿成这样了?”我惊讶地扫了他一眼。 屠金擦了一把额头的雨水,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的方向,并没回答我的话,只让我晚上好好地在屋子里待着,没什么事千万别出来。 瞧着屠金凝重的神色,我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招惹了十分厉害的东西。 “屠叔,那山中野狐,很厉害么?”我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 屠金瞥了我一眼,也没吭声,哼笑道:“总之你听我的话就没错。”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没再出来。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东厢房两间房都没有动静,我看了一眼屋檐下那七口纸扎棺材,背后发寒,咽了咽口水,转身回了屋子。 到了晚上,外边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东厢房紧闭的那扇门才终于开了。 周通不知在屋子里捣鼓了多久,披着雨衣就离开了后院,柳阿婆这才来敲我的房门,让我将那七口纸扎棺材都搬进我的房间里。 “柳阿婆,这纸扎棺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 柳阿婆面无表情,“用来保你的命的。” “你惊扰了狐半仙,必须以纸扎棺材的阴气遮挡你的气息,留住你一命。” “今天晚上,你就和这七口棺材睡在一起,但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开门,听见没有?” 柳阿婆难得有如此严肃的时候,我心中一紧,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说罢,我就出门,将那七口纸扎棺材一一搬到房间里。 再一回头,柳阿婆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整个院子再次安静下来。 说实话,让我跟这些纸扎棺材睡一起,心还真有些慌。 不过都是些纸扎的棺材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我努力说服着自己,紧紧握着烟杆,紧张地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动静。 直到下半夜,我都没再听见其他怪异的声音,就在我以为自己今晚能够安然度过时,一阵抓挠声骤然响起。 “刺啦——” “刺啦——” 我猛地坐起了身,紧张地盯着那扇窗户。 眼前的一幕几乎令我心惊胆颤。 只见窗户上,多出了好几个血手印,那血手印还在不断增加,仿佛无形中有东西在拍打着窗户。 伴随着阵阵尖锐的笑声,一声诡异的女人声在门外响起。 “雷宁......” “快给我开门......” “我的好夫婿,你既然碰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我两眼一瞪,死死地望着那扇窗户,心想我可是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处男,让我对谁负责? “你......你到底是谁?”我壮着胆子大喊一声。 屋外的笑声更加尖锐了,就像是用刀子狠狠划过头皮,令人头皮发麻。 门外的刮擦声越来越大,砰砰砰地砸着门,几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屠金和柳阿婆说过,只要我不给它们开门,它们是绝对进不来的! 我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可就在这时,那七口纸扎棺材却忽然颤动起来,似乎有东西在里边挣扎。 我眼皮一跳,才想起周通临走前还往纸扎棺材里放了些东西。 他放了什么?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扑过去,按住那纸扎棺材。 可这棺材里的东西力气大得很,七口纸扎棺材,都被破了大洞,不受控制。 待看到棺材里的东西,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七口纸扎棺材里放的......竟然是七个纸人! 还都是七个点了睛的纸扎新娘! 那七个纸扎新娘靠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似乎能看到那些纸扎新娘的眼睛动了动。 对上那些纸扎新娘的眼睛,我大脑有些发晕,连忙爬起来,躲到了角落里。 随着这些纸扎新娘破棺而出,外边抓挠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了,仿佛门外那些东西都是幻觉。 第六十三章 苏宛宛出现 就在我以为要逃过一劫时,女人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窗外,死死地盯着我,血红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容。 看见那张脸,我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女人不是别人,竟是早已失踪的苏宛宛! “苏小姐!”我失声大喊。 等我再跑到窗户前,那个女人早已消失,院子外只剩下一连串的血脚印,看上去像是狐狸的脚印。 苏宛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被狐半仙附身了么? 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想起那些纸扎新娘,我忙又回过头,那七个纸扎人照旧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就在我正想走过去,将那些纸扎人都放进纸棺材里时,眼前一晃,那些纸扎新娘竟都变成了七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那七个女人都满脸笑意,笑吟吟地看着我。 不说纸人会从纸扎棺材里跑出来,单是变成活人这事,就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虽害怕,可刚才也许是因为这些纸人救了我一命,它们应当不会对我怎么样。 而就在这时,那七个女人却都手持剪刀,同一时间划破了自己的脸,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地上的血渐渐蔓延到我脚底。 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两眼一瞪,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个梦。 那七口纸棺材也好端端地放在屋子里的角落,纸人根本就没从里边出来。 我吐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神,确定那七口纸棺材没有任何问题,才又躺回床上打算继续休息,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这声音似乎来自于院子里,出于好奇,我推开窗户探头往外看,就见柳阿婆正背对着我站在院子里,也没听见我喊她的声音,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心中有些疑惑,可有屠金的嘱咐在先,也不敢出门,隔着一扇窗户,注意着柳阿婆的动静。 没过多久,柳阿婆就拄着拐杖,从后门出了棺材铺。 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哪儿?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柳阿婆回来,天倒是快要亮了,打了个哈欠,便又躺回床上睡觉。 “砰砰砰!”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迷茫睁眼一看,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了。 我竟睡了这么久?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屠金的喊声,“雷宁!起来了没有?” 我连忙爬起来,可抬眼一看,屋子里的那七口纸扎棺材竟不翼而飞了! “屠叔……”我赶紧跑去开门,将昨晚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告诉了屠金。 屠金神色淡淡,似乎早就料到这七口纸棺材会消失不见,让我别慌,说是用这七只纸扎人给我挡下了一劫,等今天晚上还要给我作一回法,才能将狐半仙给赶走。 可想起昨晚上的苏宛宛,我心情就有些复杂,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 我又问屠金昨晚柳阿婆半夜出门干啥去了,他表现得非常意外,甚至不知柳阿婆曾出过门。 说起来,打从三天前回来之后,我便很少再见到柳阿婆。 柳阿婆身上的秘密,可真不是一般的多…… 到了下午四点,那位纸扎匠周通来了一趟,又随着屠金进了放棺材的东厢房,紧闭房门,也不懂在里边干啥。 等到了晚上,柳阿婆才从外边回来,手中还抓了只大公鸡,一进门就喊,“雷宁,把这公鸡拿回笼子里去。” 我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上前接过柳阿婆手中的公鸡,随口问道:“柳阿婆,您怎么买鸡回来了?今晚要炖鸡么?” “给你做法用的。” 扔下这句话,柳阿婆便转身往屋子里去。 我这才想起屠金下午时跟我说过的话,没想到柳阿婆这几天操劳是为了我的事,心中有些感动。 别看柳阿婆表面上对我冷淡,实则是外冷内热,可帮了我不少忙。 我抓着公鸡转身往院子的另一道门走去,后院背后就是一片花圃,圈养着不少母鸡,不过柳阿婆不爱吃肉,养这些母鸡也不过是养来下蛋的。 才刚走到花圃,我就看见一个女人正蹲在鸡笼前,抓着一只母鸡啃咬着,母鸡翅膀拼命地扑腾着,掉了一地的羽毛与鸡血。 我心头一惊,大喊,“喂!你个偷鸡贼!怎么进来的?” 女人的动作一顿,扔下手中的鸡,转过头死死地看了我一眼。令我震惊的是,生吃活鸡的竟是苏宛宛! “是你!” 苏宛宛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便迅速跑到墙边,两手一攀,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墙,跳了出去。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绝非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别说她一个瘦弱女孩。连我都被她这身手惊得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花圃里已经不见苏宛宛的踪影,只留下一地鸡血与那只早就断了气的母鸡。 我上前抓起那只母鸡一看,母鸡的喉管都被苏宛宛咬破了,鸡血都流干了。 咽了咽口水,我怕苏宛宛再回来把公鸡吃了,只得抓着死透了的母鸡和那只大公鸡回到后院里去。 刚回到后院,我就与正欲出门的周通和屠金撞上了,两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屠金张了张嘴,轻咳着道:“雷娃子,你咋还有这种癖好呢?真想吃鸡,去外边买一只不就好了?何必呀生啃活鸡呢?” 好家伙,我简直都快要气笑了,只得将刚才在花圃里遇到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周通面色古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喃喃道:“没想到这年头了,我还能看见生魂纸扎……” 屠金的脸色也格外凝重,摇头叹气道:“雷娃子这回惹的事,确实是有些大啊……” 我心中咯噔一跳,连忙问:“屠叔,您这话什么意思?生魂纸扎又是什么?” 周通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生魂纸扎,不过是将活人的魂困在纸人上,供扎纸人驱使。不过一般来说,像这种生魂纸扎,是用来作冥婚用的。” 第六十四章 生魂纸扎 所谓的生魂纸扎,我也只是偶尔听爷爷提起过,像这种恶毒的纸扎之法,是万万不能用的。一旦用了,便是损阴德的事情,死后下了地狱也不会好受。 这么说,苏宛宛难道中了生魂纸扎之法? 是谁这么狠毒,给一个无辜的女孩下这样的先咒术? 屠金听了我的话,面色十分凝重,他盯着我道:“这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最好不要插手!” 我有些犹豫,“可……” 屠金面色十分严肃,“记住,干我们这行儿=的,收钱办事就行,与你无关的,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管!否则会害了你自己!” 我张了张嘴,只得应声道:“是,我知道了,屠叔。” “等到了晚上,我与那老婆子一块作法,那狐半仙便不敢再来找你了。”屠金对我道。 我点头应是,就见屠金和周通都从后门走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想着这鸡总也不能浪费,便抓着母鸡到了厨房,拔毛放血,打算做一回蒸鸡。 到了晚上,柳阿婆很早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中年人,正扛着一具棺材往院子里走。 我忙上前搭把手,“柳阿婆,这棺材是谁家的?” 待那几人放下棺材离开后,柳阿婆才开口道:“是给你打的。” 我一愣,勉强一笑,“柳阿婆,您是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需要棺材?” “没开玩笑,”柳阿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今天晚上,你必须睡在棺材里,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狐半仙会再来找你,挨过一晚上,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头一次看见柳阿婆脸色这么严肃,懵懂地点点头,想起昨晚的纸人,又忙问柳阿婆那些纸扎棺材都去哪了。 柳阿婆听完我的话,神色愈加复杂,只让我别管,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为柳阿婆和屠金都不爱吃肉,炖好的蒸鸡也只得我与小雅平分着吃了。许久不久,小雅的面色似乎又苍白了些,身子瘦瘦弱弱的,似乎一吹就倒。 我只当是她这段时间没吃好,想着以后要多买些肉回来给她补补。 【宁哥,我想早点休息了。】 扒完最后一口饭,小雅冲我笑了笑,就起身往屋子里走。 我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却震惊地发现她在月光下竟没有影子。 揉了揉眼睛,小雅已经走到屋檐下,有没有影子也看不真切。 难道是我眼花了么? 小雅听见我的喊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站在过道上远远地盯着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平时烂漫天真的小雅,在此刻却变得有些狰狞起来,那双如碧玉般清澈的双眸,也渐渐染上了几分陌生之色。 不过那也只是顷刻之间的感觉。 小雅冲我露出一抹笑容,便转身回了屋子。 刚才是我的幻觉么? 我愣愣地望着小雅紧闭的房门,就在我正发愣时,屠金从后门回来了。 “雷娃儿,那老婆子都跟你说了吧?”他上来就开门见山。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又见屠金指着棺材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躺进去了。” 说罢,他又在院子里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老婆子,时间差不多了,出来吧!” 没多久,柳阿婆的房门就开了,虚掩一条缝,隐约能看见房间里露出来的一角。 下一刻,她就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虽时间极为短暂,但我还是看到了那里边的东西。 柳阿婆的房间里,放着一口棺材。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是柳阿婆自己的棺材么? 按照丧葬行业中的规矩,棺材铺的棺材打好后,是不能放在屋子里的,更何况是人住的屋子,那便成了灵堂、 别说还要和棺材一起同住。 日子久了,自己也会沾染上棺材的阴气,倒大霉。 柳阿婆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房间放这么一具棺材? 没等我开口询问,屠金就催促着我,让我躺进棺材里去。 虽说见过不少棺材,可睡在棺材里,还是头一遭。 尽管我再大胆,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发怵。 当我躺进棺材时,闻到棺材里的一股腥臭,意识到这棺材里躺过死人,吓得整个身体弹跳起来,嚷嚷道:“屠叔,您怎么能拿死过人的棺材来让我躺?” “不行不行,我不睡这棺材!” 屠金两眼一瞪,就将我推回了棺材内,他的力气大得出奇,我一个常年抬棺的年轻人,都没他力气大。 他瞪眼道:“正是要死过人的棺材,才能掩盖你身上的气息,让狐半仙找不着你。” “别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躺个棺材而已,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屠金骂骂咧咧的,愣是把我给推回去了。 我只得继续躺在棺材里,一想到这里曾经躺着个死人,就有些头皮发麻。 很快,屠金和柳阿婆就在棺材内撒了一圈糯米,端了碗公鸡血,就撒在棺材板上。 见屠金真要把棺材板订上,我忙道:“屠叔,您还来真的啊!真盖上了我不得憋死!” 屠金不耐烦道:“放心!憋不死你的!棺材底下有块机关,你把那块木板挪开就是呼吸了。” 随着棺材板缓缓盖上,钉子也一下下打进了棺材里,听着外边的铿锵声,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还要在死过人的棺材里躺一晚上。 我深呼吸一口气,紧紧抓着烟杆,试探着伸手四处摸索,果然在头顶处摸到了一块活动的木板,轻轻移开,果然出现了一小块缝隙,正好能让人透气。 钉子打完,屠金的声音又从外边响起,“记住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说话,别让狐半仙发现你在棺材里。” 我含糊不清地应了几声,就听见屠金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也不知在棺材里躺了多久,躺得我都快要睡着了,一股难闻的狐臭味便钻进我的鼻子。 我浑身一僵,知道是狐半仙来了。 出于好奇,我还是轻轻挪开了头顶的木板,想要看看这狐半仙究竟长什么样。 “刺拉刺拉——” “砰砰砰——” 刹那间,尖锐的刮擦声与敲门声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瘆人得很。 第六十五章 红衣女人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正趴在我的房间门上,长长的指甲抓挠着木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几声冷笑。 “雷宁,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边……” 随着她刮擦的动作,长长的指甲断裂,连根拔起,血流了一地,蔓延至台阶下。 望着这惊恐的一幕,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那女人。 红衣女人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吼一声,脖子呈九十度旋转,转头在院子里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转,“不对!你不在屋子里!你在哪!给我出来!” 就好像没看见院子里多了一口棺材姒的。 待看见那女人的脸,我心中越发惊撼,她竟然就是苏宛宛! 她变成这样,那苏宛宛还能活么?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就在这时,却对上了苏宛宛通红的双眼。 她直接就扑了过来,可还没来得及碰到棺材,就摔到了角落里。 “何方孽畜!还不快滚!” 柳阿婆冰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手捏着一道黄纸,就扔进了纸盆里,令人震惊的是,那黄纸一碰到纸盆就燃起了火苗,没一会就烧成了灰烬。 明明都是纸做的,可那纸盆愣是没沾上半点火星。 诡异极了。 黄纸烧起的烟气也渐渐蔓延至整个院子,浓浓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后院,闻着这淡淡的烟味,我方才还有些发闷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不少。 看来这柳阿婆,本事还真不小。 “苏宛宛”一碰到这些烟雾,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只狐狸就从女人身上窜了出来,“苏宛宛”往后一倒,却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纸人。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却变成纸扎人,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柳阿婆却十分淡定,走上前摸索着将纸人搬进屋里去。 也不知怎么的,闻着这烟雾,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这回,却是做了个梦。 梦里,我仍然在院子里,四周都是挥之不散的雾气,那具棺材就离我五步远。 我怎么从棺材里出来了? 就在我正发蒙时,一眨眼,一个红衣女人就坐在棺材板上,定睛一看,那女人正顶着苏宛宛的脸,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我说些什么。 毕竟是在梦里,我的胆子也有些大了起来,抬脚就往苏宛宛走去。 等走近了,看着她的嘴型,我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救我……救我……” “江南路88号……” “求你……” 我心中一个咯噔,想要开口询问,下一秒却见苏宛宛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双手扳住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扭,闻得“咔嚓”的一声,苏宛宛的脖子就软塌塌地耷拉在脖子上。 我吓得大叫一声,猛地惊醒过来。 才发现,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棺材板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拆开。我坐起身来,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丁叔!”我一个挺身,激动地大喊。 丁老木回身看了一眼我,又抽了一口烟道:“小子,好久不见啊,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啊?” 我苦笑一声,“丁叔,您就别挖苦我了,我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而已,平日里就给柳阿婆看个店,打扫打扫卫生,过得也就那样吧。” 丁老木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笑了笑,“我送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当打杂的。” 我一愣,不明白丁老木说这话的意思,“丁叔,您的意思是……” 没等我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喊声。 “你来了。” 我顺声望去,柳阿婆正站在屋子门口,正朝向我们,话却是对着丁老木说的。 “进来吧!” 说罢,她转身就进了屋子。 丁老木也应了一声,笑眯眯地看我,“我估摸着还要在这儿再留几天,这院子里房间不多,晚上就在你屋里睡了啊,记得给我收拾一个床位出来。” 我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想问他,也只得先搁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等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屠金正好从外边回来,笑吟吟地招呼我,让我把这棺材拖到花圃后边烧了。 半个字却没提起昨天生吃活鸡的事。 想起昨晚上梦见的那一幕,我便问屠金知不知道江南路88号在哪,可他一听到这个地址,脸色却是一变,十分严肃地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心中有些发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昨晚做的梦,屠金脸色越发难看,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也不能再去寻那个地址。 “江南路88号,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忍不住开口问。 屠金摇了摇头,不愿意告诉我,只道:“你只需记住,不要多管闲事就行。” 我还想再问他,就听见前院的铃声响了起来。 有客人上门了。 如今屠金和柳阿婆都有事在身,只得我出门迎接。 我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前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四处张望着。 正是多日未见的贾齐敏。 “贾小姐,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经过德江村一行,她与我也熟络了许多,相处之间就像是朋友一样。 贾齐敏冲我扬眉一笑,“是这样的,那天你不是给我们贾家抬了一次棺了么?我爸总说要好好请你吃一顿饭呢!这不,让我过来一趟盛情邀请你来我们贾家吃一顿饭!” 我一愣,“这,贾先生不用那么客气,这都是我的本分。” 贾齐敏哈哈大笑,“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爸说了,要是请不到你,回去我可得挨骂的。” 话音刚落,一声苍老沉重的声音就从帘子后边传了过来。 “雷宁,你偷偷去接单子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立马就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从后院来的柳阿婆。 柳阿婆的那双假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极具压迫感,让我浑身都开始紧张起来。 “柳阿婆,我……” 柳阿婆冷冷道,“你违反了店铺的规矩,谁让你私自去接单的?” “你知不知道,这会酿成多大的祸事?” 第六十六章 棺材铺的秘密 “柳老板,是我爸请雷先生出手的,您千万别怪他!”贾齐敏见我被骂,忙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没想到自己抬了一回棺,柳阿婆反应竟然如此大。 可那会儿,铺子里压根就没生意,我离开这一时半会,又不会怎么样。 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 “阿婆,我确实给贾家抬了棺材,但那已经快到凌晨了,铺子也快关门了,我才跟着贾家的人一块去的……”我解释道。 哪料想,柳阿婆听了,脸色越加难看,嘴里念念有词,“你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我与贾齐敏面面相觑,不明白柳阿婆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雷宁!” 丁老木掀开帘子,站在柜台前,十分严肃地看着我。 仿佛我干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 我嗫喏着道:“丁爷爷,柳阿婆,我真的给他们抬了棺材就回来了,不过就是去当了个杠头……” 丁老木摇了摇头,叹气道:“阿柳啊,到这个地步了,你难道还要继续瞒着他么?” “这些事情,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要不然,雷老哥也不会将这小子托付给我了。” 我一愣,听得一头雾水,隐隐听得出来这肯定和我爷爷有关,“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事情?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贾齐敏也满脸茫然,见我们要聊私事,她便十分识趣地告了辞,转身出了棺材铺。 待贾齐敏离开后,丁老木才沉沉地望向我,“我想,你一定十分好奇这家棺材铺的秘密吧?以及我们与你爷爷的关系。” “这事说来话长,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没等他说出口,柳阿婆就出声打断了他。 “行了,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何时了?他不过是个后辈,怎么能参与上一代的恩怨纠葛?”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样子,是不愿意告诉我了。 丁老木板起了脸,“阿柳,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娃子坏了规矩,你觉得那些东西会放过他么?更别说他还是那样的体质……” 那样的体质?什么体质? 我听得越发糊涂,隐隐感觉到,丁老木和柳阿婆所说的秘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甚至关乎于我能不能找到爷爷…… 柳阿婆没再说话,半晌之后,才扔下一句话,“那就随你吧!” 说罢,她就起身,持着拐杖往后院里走,背影显得尤为寂寥。 我转头看向丁老木,“丁爷爷,您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这间棺材铺和我爷爷有关么?可从我记事起,他就没出过远门,更别说来这云南了。” 我有一股脑的问题想问丁老木,丁老木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对我道:“这些事,到了晚上,我会跟你说个明白。” “不过现在,你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这事关乎你的小命。” 我心中一紧,“什么事?” 丁老木走到柜台前,撕下一张白纸,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下几行字,就将那张纸交给我,道:“你去纸扎匠周通的铺子里,让他把这纸上的清单准备好,七天后送来棺材铺。” 我接过来一看,丁老木的字迹过于潦草,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写的什么字。 丁老木笑眯眯地看我,“别看了,你才刚入门,还没学到这方面的东西,是看不懂的。” “赶紧去吧,等天黑了纸扎店就关门了。” 我心中犯了嘀咕,难不成干白事的也得学东西? 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将写着字的白纸揣在兜里,出了棺材铺的前门,便往丁老木说的纸扎店而去。 走了半个小时,才看见纸扎店的牌匾,店前还堆着好几个花圈与帷帘,我穿过白色帷帘,走进纸扎店里。 昨天才见过的周通,正趴在桌子上拿剪刀裁剪着纸,看起来是在做纸人。 我掏出兜里的纸,喊了一声,“周先生,来托您办件事!” 周通一看是我,就摘下了眼镜,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小兄弟,你怎么过来了?是柳老板安排活了么?” 我挠了挠头,将手中的纸递给他,“其实也不算……丁爷爷说,只要你看了这张纸就明白了。” 周通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小兄弟,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丁老哥,他要的东西七天后我肯定能送到。” 看上去,周通与丁爷爷也极为熟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老熟人。 我忍不住问:“周先生,您认识丁老木么?” 周通哈哈大笑,“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多年的老熟人了,丁老哥没跟你说?” 周通摸了摸下巴,道:“不对呀,你既然在柳老板的手下干活,不该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我眉眼一跳,忙问。 周通没有直说,而是笑着让我回去问柳阿婆,便又忙着做纸人去了。 这白街里干白事的老板,都是这么奇怪么? 从纸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回到棺材铺时,正巧撞上出门的柳阿婆。 “柳阿婆,您这是去哪啊?” 也不知柳阿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也没回头,径自往白街走去,消失在夜晚的大雾之中。 白街每每入夜,都会起这么一阵大雾。就在我想跟上去瞧瞧时,丁老木喊住了我,“宁娃子,回来!” 丁老木望着那阵大雾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有着恐惧,又有着悲愤。 他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回了铺子。 我只得跟着丁老木回到院子里,“丁爷爷,柳阿婆她这是去哪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柳阿婆每到夜晚时分,都会出门一趟。 可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就连屠金也无从得知。 听见我这话,丁老木才瞥了我一眼,“她嘛,自然是去处理你的事咯。” 我眼皮不由得一跳,“我的事?什么事?” 丁老木摇了摇头,只说等到了屋里再跟我细说。 瞧着丁老木脸上的神情不算好看,我心中也有些惶惶,对他接下来要告诉我的事,也有些张皇失措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跟着丁老木回了屋子后,他转身就砰地一下关了房门,又将门窗都锁了起来,才松了一口气,坐到桌子前点亮了烛灯。 第六十七章 身世之迷 “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是件大事。” 我也跟着坐在桌子前,难得见丁老木有如此严肃的时候,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丁爷爷,是什么事?” 丁老木严肃地看了我一眼,让我将那天晚上给贾家抬棺的事从头到尾都跟他说一遍。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我面露古怪,将那天看店碰到贾夫人的事,再到给贾老爷子抬棺时发生的怪事都一一告诉了丁老木。 听完后,丁老木的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出声斥责我,“你跟你爷爷学了这么多年抬棺的本事,都白学了么?喜丧遇喜轿,本就是大忌,半夜出殡的人家,不是结冥婚,就是为了找替死鬼!” “你难道没想过,贾家为什么给你出这么高的价钱么?他们可不知道你在阿柳手下干活,就是为了让你去给他们贾家当替死鬼!”丁老木阴着脸道。 我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茫然地看着丁老木,“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找替死鬼?贾老爷子不是病逝的么?” 丁老木脸色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只道是我太天真。 “按你所说,纸人拦棺,代表着棺材主人有极大的怨气,残魂附在纸人身上,不愿离去……可你不仅没有把这纸人解决掉,甚至还将贾老爷子的棺材给下葬了,恐怕贾老爷子的所有怨气都会冲你而来!” “这贾家肯定对贾老爷子动了手脚,为了让贾家幸免于难,他们才找来你这么个替死鬼,让你代替贾家受了贾老爷子的怨气!” “可真够恶毒的!”丁老木脸色阴沉。 听完丁老木的话,我人都傻了,恐惧涌上心头,“丁爷爷,那我该怎么办?” 该不得白天时,柳阿婆会这么生气,原来她那个时候就猜出来我惹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丁老木缓了会脸色,安慰我道:“不用紧张,倒也不是那么难解决,只不过需要阿柳出手,她会救你的。” “柳阿婆……”我犹豫道,“她究竟是什么人?她也认识我爷爷么?我们与她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 “还有,您要跟我说的棺材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丁老木被我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无奈道:“现在的年轻后生,性子就是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了。” “其实二十多年前,雷老哥在丧葬业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凡谁家有个事,只要请他出山,保准没问题,那会儿,我们三个人也是沾了他的光,才在这行里多多少少混出个名堂来。” “二十多年前,雷老哥在一具棺材内抱养了你,那会儿他也没料到,你是在棺中女尸死后才产出来的,是阴年阴命,命格乃是阴煞之命,像这样的命格,谁跟你走得近,谁就会被克死。” 说到这里,他才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在刘家村,我才这么迫不及待让你快些跟着我走。”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我身世的这些话,追问道,“为什么?” “可这二十多年,我的发小也没碰上什么事,更没像您说的那样……” 丁老木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以前都有你爷爷在身边压着你的命格,从王家村回来后,便没有人再能压得住你了。” “我要不赶紧带着你走,你那个发小也难逃一劫。” 我有些恍惚,心中涌起一股无奈,要真这么说的话,那我不是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么? 这会,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爷爷之前说我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像这样凶煞的命格,最适合干的就是丧葬行业。 而且这辈子都不能有朋友,反倒会害了人家。 我这是什么命啊? 叹了口气,我又追问道:“那后来,我爷爷到底去哪了?” 可对于这事,丁老木却避而不谈。 “放心好了,雷老哥这么厉害的人,是不会出事的。兴许等他解决完自己的事,就会来找你了。”丁老木笑眯眯道。 “至于这棺材铺么,我从前也只听阿柳偶尔说过,说这阴阳棺材铺已经在这个地方扎根了一百多年了,棺材铺里的规矩也是从上一代店主那里传来的。” “这棺材铺里的规矩,一旦违反,可是会出大事的。” “阴阳棺材铺,旨在阴阳二字,既做活人的买卖,也要做死人的买卖。这是前几任店主留下的规矩,可你却在看店期间擅离职守,违反了其中一条规矩,这所带来的后果,我可说不好。” 我听得心惊肉跳,“丁爷爷,我要是早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就不会答应贾家了……” 这会儿,我也是后悔不已,为了那点钱,不仅被贾家算计,还要面临未知的惩罚,还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这贾家人还真是够恶毒的!好心给他们抬棺,他们却要这样害我! 估摸着今天贾家人让贾齐敏请我去贾家吃饭,打的也是歪心思。 要不是柳阿婆及时出来阻拦,我还真就答应了贾齐敏,不知要被贾家人陷害成何种模样。 想想就来气! 丁老木摆了摆手,“无妨,贾家的事无伤大雅,等阿柳回来,她会亲自跟你说的。” 想起柳阿婆,我又小心翼翼地问:“丁爷爷,柳阿婆的那只假眼,是真的看不见么?” 闻言,丁老木惊讶地看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阿柳的两只眼睛,是在十几年前为人处理墓穴的时候,被坑里的煞物给弄瞎的。” 丁老木笑眯眯道:“后来,阿柳找上了你爷爷,是你爷爷给她换上了这假眼,虽说是假眼,可却和正常人无疑,还是能看得见的。” 能看见?! 我眼皮一跳,那之前我偷溜进东厢房,柳阿婆应该早就看见了。 可她不让我进东厢房,也没有阻拦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知道,你爷爷从哪找来了这假眼?”丁老木笑吟吟道。 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是在哪里找的?” 丁老木乐呵一笑,“当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了。” 第六十八章 死人眼 我两眼一瞪,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死人……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那……那怎么能用?” 丁老木似笑非笑道:“怎么就不能用了?人死后的24个小时内,眼睛可还能用呢。” “你爷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死人眼做成了假眼,安在了阿柳的眼睛里。她的右眼不仅能看见,还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他意味深长道。 我浑身不由得一抖,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那不就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柳阿婆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雷宁,开门。” 我连忙给柳阿婆开了门,借着屋内的烛光,我注意到柳阿婆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阿柳,怎么样了?” 柳阿婆皱眉看了看我,“贾家这回干的事可不简单。” “他们将墓穴定在了五行山上,占据了风水宝盆之地,并且以贾彪的生魂为献祭,将其镇在此地,形成了封脉煞。贾彪无法投胎,怨气冲天,会找上雷宁的。” 我听得越发心惊,“丁爷爷,柳阿婆,这封脉煞又是什么?” 丁老木摇了摇头,叹气道:“封脉煞,其实就是将死者的残魂镇压在墓穴之地,但同时又能以墓穴主人死后的怨气,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生机。而这些生气,大都通过了特定的术法流向了贾家的祖坟。” “墓穴主人所吸收的生机越多,其怨气就越重,很容易成为厉鬼。” “我想,这贾家打的主意,就是想让贾老爷子作封脉煞的阵眼,将五行山的生机都往贾家祖坟涌去,虽能保证贾家往后五代的福泽,但同样的,五行山上的生物也活不了了。” “贾家人怕被贾彪报复,才找上了你,想让你当贾家的替死鬼。” 我听得又气又怒,“这些贾家人,怎么能这样?” 丁老木望了望窗外,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月圆之夜极阴,贾彪会来找你的。” 他话语一转,又问:“给你的那些古书,你看完了没有?” 提起那些古书,我便有些羞愧。从德江村回来后,我便一直没机会摸上那几本书,更别提看了。 见我这副模样,丁老木就懂了,“在八月十五来之前,把那些古书都琢磨透了,便跟着我们上五行山。” 我一愣,“您的意思是,让我跟着您去解决那封脉煞?” 丁老木哼道:“那不然呢?事情是因你而起,当然得由你解决了。” “更何况,你作为抬棺道的后人,像这种风水之类的东西,迟早也是要学的。我这是在教你如何生存下去。” 柳阿婆却忽然看向我,沉声道:“最迟后天,必须上五行山。” “八月十五那天,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丁老木一拍脑门,哎哟一声,“也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宁娃子,你违反了阴阳棺材铺的规矩,要么离开棺材铺,要么就在月圆之夜答应铺主的要求,二选一,方能活命。”丁老木嘿嘿一笑。 “铺主?”我疑惑道。 柳阿婆不就是棺材铺的老板么?真有啥要求,她现在就可以提啊,为什么要等到八月十五? 柳阿婆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开口道:“我只是暂管店铺的,真正的铺主,不在这里。” “每年八月十五,铺主都会回来。” “以你的命格,一旦离开棺材铺,便会被它们缠上,活不了多久,只有棺材铺才能庇佑你。” 我猛地瞪大眼睛,心中懊悔不已,要是自己那天晚上没有一时冲动出门,兴许就不会惹上这么多的事了。 “丁爷爷,万一这个铺主让我去死,我不就又完蛋了?”我嗫喏着道。 丁老木听得哈哈大笑,“放心,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不过就是对你的一种挑战,看看你究竟还能不能继续留在棺材铺。” “所以我们才让你,在八月十五前把你爷爷的那几本古书都钻研明白,很容易就能通过的。” 他又啧啧两声,“小宁啊,不是我说你,要是当初你乖乖遵守棺材铺里的规矩,哪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我哭丧着脸,心里也是懊悔不已,“丁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是贾家那伙人骗我……” “好了,该说的话,我们都跟你说了,你自己就看着办吧。”柳阿婆站起身,语气生硬道。 转身就出了房门。 丁老木也打了个哈欠,“宁娃子,不早了,你也赶紧睡觉吧。” 脑中灵光一动,我忙又喊住丁老木,“丁爷爷,您说我八字硬,那小雅怎么没事?” 提起小雅,丁老木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瞅着我笑了笑,“因为她的命格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不会受你影响。” 死人?! 我眼皮一跳,忙又道:“这怎么可能?您是不是搞错了?” 丁老木无奈摇头,“我说的命格是死人命格,又不代表这个人是死人。这么久了,你难道都没发现,她走路时压根就没影子?” 想起白天时看到的那一幕,我脸色一白,“您的意思是……” “她算是阴女命,和你一样,克亲人,不过运气比你好一些,遇上了能帮她的人……”丁老木意味深长一笑。 这话什么意思? 可等我再问丁老木,他不愿意多说,转头就蒙着被子睡着了。 听着渐起的呼噜声,我颇为无奈,只得在地上打好地铺,却翻来覆去,不怎么睡得着。 满脑子都是关于贾家的事。 以及我那迷茫的未来。 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难道真的要在这棺材铺里待一辈子? 直到凌晨六点多,我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丁老木不知什么时候又出去了。我起床随便吃了个午饭,便又回了自己的屋子,拿着那几本古书细细地研究起来。 该说不说,这些古书里记载的,全都是干货。除了抬棺道之类的知识,还有风水、招魂、赶尸、扎纸等等之类的风水知识,一读起来就令人爱不释手。 第六十九章 无声的电话 原来干抬棺的,还得懂这么多东西。 看来我要学的,还多着呢。 等我再放下书,外边的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 这个时候,丁老木还没有回来。 就在我正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时,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看,是贾齐敏打来的电话。 因为贾家人干的“好事”,我对她已经好感全无,甚至带上了几分责怪。 贾家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我接连挂断她打来的三次电话,就在第四次电话响起时,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接通了。 “贾小姐,你……” 电话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听上去倒像是野兽的呼哧声,由远及近,似乎要透过电话钻进我的耳朵里,诡异得很。 我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这电话是贾齐敏打来的没错,又喊了一遍,“贾小姐?” 对方依旧不说话。 尽管我再怎么对贾家的所作所为不满,可也总不能迁怒到一个女孩身上,便又问了句,“贾小姐,你是出了什么事么?” “嘟嘟嘟——” 可谁料,下一秒,对面就把电话挂了。 我再想打回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可她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的麻烦可还没解决呢。 屠叔有句话说得不错,不要多管闲事,对你我他都好。 想及此,我就直接关了机,将贾齐敏这事抛之脑后。 …… 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昨天晚上丁老木一晚上都没回来,床铺还是昨天出门前那个样子。要不是他的包裹还在这里,我还真会以为他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了。 想来,最近柳阿婆和丁老木为了我身上这事,忙得脚不着地。眼见着八月十五快到了,我得赶紧将剩下的古书都看完。 打定了主意,不想给柳阿婆和丁爷爷添麻烦,我几乎废寝忘食,捧着那几本古书苦苦钻研,一看就是一天。 等我终于把古书看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这个时间,丁老木还没回来…… “咚咚咚——” 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我透过窗户一看,小雅正站在门外笑着朝我招手,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在我正要开门时,门外的人影却一晃,直接朝着后门而去。 似乎追着什么东西去了。 我来不及多想,忙开门,那碗面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么晚了,小雅要去哪里? 担心她的安危,我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追着人影跑到白街,这个时间点,白街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小雅一个女孩,是怎么做到跑这么快的? 难不成去小吃街买吃的去了么? 就在我刚走到白街街口时,却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我面前。 我大脑嗡嗡响,定睛一看,才发现砸在地上的黑影是个人。 还是个穿着红衣长裙的女人。 红衣女人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下蔓延开来,满脸血迹,几乎看不清真容。 可我越看,却越觉得这女人眼熟得很。 壮着胆子上前,扒拉开女人缠在脸上的头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 怎么会是贾齐敏?! 我大脑瞬间迭机,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贾齐敏那张惨白满是血的脸。 整条白街空荡荡的,只有我与躺在地上的贾齐敏,诡异的气息渐渐蔓上心头。 就在我正发愣时,熟悉的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接连响了三声,对方始终没有挂断电话的想法。 鬼使神差的,我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手机。 说来也怪,从这么高的楼层摔下来,贾齐敏的手机竟还能用。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串来自未知地区的号码,没等我滑开,电话就自动接通了。 “桀桀桀……” 电话里传出几声阴冷的笑声,由远及近,仿佛就在我耳边,听得头皮发麻。 我背后一凉,吞了吞口水,才道:“你是贾小姐的朋友么?她出事了,你能不能来......” 对方没说话,只是阴笑着。 在这种地方,接到这么个电话,已经足够诡异了。 下一秒,电话那边就又说话了。 “第三个......” “很快就轮到你了。”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什么第三个? 忽地,电话那头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震得我的耳膜生痛,我直接将手机给扔了。 再一看,贾齐敏的手机早就黑屏了,连开机都开不了。 那刚刚和我说话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背后不禁阵阵发凉,想起两天前丁爷爷跟我说过的话,意识到这可能是贾振海的报复。 可......不是说,贾家让我成为了他们的替死鬼,贾振海只会冲着我来么?怎么就先害了贾齐敏? 待我缓过神来,恐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忙拿起手机就准备报警。 “雷宁!” 我一转头,丁老木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面色严肃地看着我。 “丁爷爷......您来得正好,贾小姐她......”我忙起身道。 丁老木却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往棺材铺的方向走,“别管她!跟我回去!” “丁爷爷,就算不报警,也总得通知一下贾家吧,不能就让人这么死在这啊......”我忙道。 丁老木却瞪了我一眼,“报什么警?你再仔细看看,地上的那是什么!” 闻言,我转头看去,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彻底呆愣在原地,浑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贾齐敏不见了,躺在地上的是只纸人! 刚刚才打过电话的,也不过是个纸手机!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我人彻底傻了。 再看那纸人,从头到脚都是红色的,红嫁衣、红绣鞋,就连一双眼睛,也是红色的!那张脸,更是做得和贾齐敏一模一样! 冷意渐渐爬上后背,我浑身一抖,再看那纸人的眼睛,似乎隐隐转动着,像是活了似的。 第七十章 幻象 可刚刚的那通电话,绝对不是幻觉! 难不成我又撞邪了? 我仓惶看向丁老木,见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让我快些跟他回去,不要再在这里久留了。 我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水,便紧跟着丁老木的步伐,压根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更诡异的是,当我回到棺材铺时,却见本该出门的小雅正在院子里焦急地徘徊着。 见我回来,满脸欣喜地迎了上来,激动地一阵比划着。 丁老木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她说你两个小时前忽然跑了出去,怎么拦你都不理,问你去哪里了。”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小雅忽然出门,我才跟着她出去的,才遇上了这种怪事。 我心里慌得不行,只得将今晚发生的事都详详细细、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丁老木。 丁老木听完我的话,脸色十分难看。只让小雅先回去休息,便径自回了屋子。 进了屋子,丁老木才严肃地看着我,“等不到明天晚上了,凌晨两点后,就必须出发去五行山!” “贾振海的封脉煞已经冲破五行山,借着贾家三小姐,找上你了。再不赶紧解决这煞气,就来不及了。” “刚刚那个纸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硬着头皮问。 “还有那通打过来的电话……怎么就变成纸手机了?” 丁老木摇了摇头,“你不该接通那个电话的,打电话给你的,应该就是贾振海。他以纸手机作为媒介,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了。” 知道我是因为小雅才出门的,丁老木又眯了眯眼,“小雅这女娃是阴女命,身上容易沾脏东西,估计是有东西附身在小雅身上,就是为了引你出铺子。” “不过你放心,贾振海暂时还进不来棺材铺。这也是我这几天让你待在棺材铺哪也别去的原因,没想到今天竟然中了那些脏东西的计……” 丁老木沉吟片刻,便开口道,“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起上山!” 闻言,我忙带上爷爷的古书和烟杆,又装了些干粮和水,又问,“柳阿婆呢?” 丁老木摆了摆手,“不用管她,她估计先上山了。” 说罢就出了门,让我跟着他,千万别走丢。 一出棺材铺,我便感觉到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神在暗处盯着我,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一双冰凉的大手在抚摸着我的脖子。 我缩了缩脑袋,连忙跟上丁老木的步伐,半步都不敢离开。 说来也怪,有丁老木在身边,我心安了不少,那些暗处中传过来的恶意眼神也渐渐匿去了。 很快,我们就出了白街。 五行山地处云南的宜良县,从这儿开车出发,只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这么晚了,谁会愿意大半夜出门跑单子? “丁爷爷,我们不会要走过去吧?”我随口问道。 丁老木没说话,带着我出了白街后,东拐西拐,来到一条还算热闹的美食街。 美食街里人不少,大多都是来享受夜生活的年轻人。 丁老木带着我穿过美食街,来到一条巷子里,让我在巷子口等他。 随着丁老木离开,我能感觉到,来自暗处的那股窥视的目光又出现了,甚至隐隐有跃跃欲试想要扑上来的迹象。 我咽了咽口水,紧紧抓着烟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从巷子里出来后,丁老木什么也没说,让我跟他从另一条小路里出去。 这么东拐西拐,就出了美食街。 离开闹市区,就是一片荒郊野岭。在密密麻麻的林子前,一辆豪车正停在那里。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就从豪车上走了下来,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丁先生,这是您要的车。” 说罢,他就将车钥匙给了丁老木,恭恭敬敬道:“以后再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们能帮的都会帮。” 丁老木嗯了一声,目送着那中年人离开后,才扫了一眼我,让我赶紧上车。 我膛目结舌地盯着他,似乎还没弄清楚情况,“丁爷爷,这车……是他送咱们的不成?” 话一出,就被丁老木赏了个后脑蹦,冷哼着道:“无功不受禄,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这车,是找别人借来的。没陈车,怎么上山?” “别废话了,这次你来开车,按照我给你的地图走。” 丁老木将车钥匙扔给我,就径自去了副驾驶。 我心中砸舌,看这车的配置,怎么也得几十万,就这么借给丁爷爷了? 看来,丁爷爷在这里认识的人脉,可不一般啊。 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开这种豪车,说不激动是假的。再看丁老木一脸淡然,丝毫不为其所动,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要是我也能像丁爷爷这样厉害,就不会是穷光蛋一个了。 叹了口气,我很快就发动了车子,按照地图上的方向往前开去。 大概开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我才隐约看到五行山山脚。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庆幸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怪事。 可古人有句老话说得好,越怕啥就越容易来啥。就在车子刚想开上山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砸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阵阵血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怎么回事?” 丁老木也被我这动作惊醒了,四下张望着。 “丁爷爷,好像......撞上东西了......”我嘴唇颤抖着。 丁老木眉头一皱,扔下一句话,“你待在车上,我下车看看!” 便开了副驾驶的门,绕到车前,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右眼皮实在跳得厉害,也跟着下了车,可看到地上的东西时,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阵阵凉意袭卷全身。 我撞到的,是一只纸娃娃。 纸娃娃上,贴的正是我的八字。 就在纸娃娃的心脏处,被人用针戳了无数个洞,周边涂满了红墨水。几乎等同于一种诅咒! 第七十一章 纸人的诅咒 古书中曾有记载,纸娃娃是仿照夭折的婴童模样而扎出来的纸人,本意为让这些夭折婴童路上有个伴儿,好能够安心投胎。 可扎纸娃娃,却有另一种说法。从东南亚传回大陆的一些隐秘的巫术术法,便有将夭折婴童的躯体扎成纸人,将其魂魄困在纸娃娃上,并在其身上写下对方的八字,婴童怨气冲天,就能通过纸娃娃对其进行诅咒。 眼前这纸娃娃,不就是古书中记载的东南亚秘术么? 我来这云南没多久,是倒了什么大霉?先是被当成了替死鬼,再碰到了这纸娃娃,性命堪忧。 丁老木神色十分严肃,沉沉地看了眼地上的纸娃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宁娃子,看来你这回惹的事,可真够大的。” “换个人过来,说不准还解决不了你这麻烦。” 丁老木嘿嘿一笑,“不过,有我在,是不会让你出事的。” 盯着地上白脸红眼的纸娃娃,我心里也有些发瘆,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丁爷爷,这东西该怎么办?” 丁老木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让我将这纸娃娃就着符咒给烧了。 看着他手中的符咒,我惊奇不已,“丁爷爷,您还会画符啊?” 丁老木眯眼一笑,“画符嘛,小意思,学的便是这门营生。你往后跟着阿柳,要学的东西也多着呢。” “寅卯时分,阴门大开,我们得赶紧上山了。” 我只得接过丁老木手中的符咒,一划火柴,地上的纸娃娃就烧了起来。 诡异的是,伴随着火苗越窜越高,我却隐隐听见一阵凄惨的尖叫声。 定睛一看,被火苗吞没了的纸娃娃却翻了个身,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再望过去,纸娃娃早就烧成了灰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似乎是场幻觉。 “走吧,上车。”丁老木负着手,转身就回了副驾驶座。 “丁爷爷,这纸娃娃真是纸人做的么?”踌躇半晌,我忍不住开口问。 丁老木似笑非笑道:“像这么邪门的东西,你真以为,它们只是普通的纸人不成?” “这纸娃娃,说不定就是用夭折婴童做成的纸人。” 将夭折婴童做成纸人,这也太残忍了。 不过既然纸娃娃已经被烧了,我便没有再多想,专心致志开自己的车。 半个小时后,我们便到了五行山的山顶。 山顶处,我一眼就瞥见柳阿婆正站在一座墓碑前,此时,另一伙人也从另一条山路走了上来。 这领头的人,不就正是贾大爷贾经国么? 一见他,我就满肚子的气,要不是有丁老木拦着,恨不得冲上去跟贾家的人讨个说法。 贾经国却跟没看见我似的,贾家一伙人浩浩汤汤就朝着柳阿婆走了过去。 “柳老板,您怎么来山上了?” 面对柳阿婆,贾经国仍恭恭敬敬的,完全没有第一次见我时的张狂之色。 柳阿婆面无表情,转过身,冷冷地看了贾经国一眼,“你们贾家的人,动风水也就罢了,还动到我的人身上,你们是不是疯了?” 贾经国脸色僵硬,“柳老板,您误会了吧?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那天确实是请这位小哥帮忙抬了一回棺材,可我们也给了相应的酬劳,您这是什么意思?” 贾经国身后的中年人附和着道:“对啊,柳老板,钱我们可是都付清了的,你们现在过来,莫非是想趁机动我爸的墓穴不成?” 我没想到贾家的这些人竟然会这么无耻,直接翻脸不认人,一时气急,忍不住上去跟他们理论。 “那天你们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敢说你们没动五行山的风水?没对贾老爷子的棺材动什么手脚?” 贾经国眼神闪烁,冷哼道:“小兄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动我爸的棺材?先前给你的十万块酬金,你还不满意?还想从我们贾家手里敲诈勒索不成?” “别以为你在柳老板手底下干活,就能为所欲为!”贾经国身后的中年人贾二爷嚷嚷着道。 我越听越气,这贾家人,十万块就想买走别人一条命,还死不认账,脸皮可真是厚到极致了! 一直跟在贾经国身后默不作声的蔡饮月却死死地盯着我,朝我冲了过来,面色狰狞,大嚷大叫着,“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女儿!” 蔡饮月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捡起地上的棍子就朝我打来。 我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躲开,丁老木却挡在我面前,一只手就牢牢地抓住了蔡饮月手中的木板,用力一推,就让蔡饮月摔了个趔趄。 “大嫂!”贾二爷和贾三爷都冲了上来,扶着蔡饮月,怒视着我。 蔡饮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道:“我家敏敏出了事,一定是这个臭小子干的!明明该死的人是他,可出事的却是我家敏敏!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话一出,贾经国和他两个兄弟脸色都是一白,意识到自己露了馅,怒喊,“婆娘,你别说了!” 我才意识到,贾齐敏真的死了,也许是像那纸人一样坠楼而死。 她死前给我打来的三个电话,都是向我发出的求助。 可却都被我忽视了。 我心情有些沉重,好歹自己也曾与贾齐敏有些交情,知道她真的出事了,自然不怎么好受。 可贾齐敏出了事,贾家的这些亲人,除了她的亲妈蔡饮月外,其他人都毫无伤心之色,仿佛死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和之前在贾老爷子葬礼上的反应一模一样。 丁老木冷哼着道:“贾经国,你当我们是傻子么?你将这孩子当成替你们贾家挡煞气的替死鬼,还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告诉你,今天这坟,你们不愿意开,也必须开!” 贾经国面色变幻莫测,冷冷地看着我,“丁老哥,事情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么?你这是要将我们贾家逼上绝路啊!” “你明明知道……”贾经国阴着脸,没再说下去。 就在丁爷爷和他们正对峙之时,我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林子里,却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僵在原地。 第七十二章 开棺验尸 只见在不远处的林子入口,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正站在那里。 老头的脸差不多快要腐烂,手中紧抓着一只金元宝,站在林子里冷冷地盯着我们,眼神几乎令人头皮发麻。 见我注意到了他,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说来也怪,我离他这么远,却能将他嘴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老头嘴里除了一排牙齿,几乎空荡荡一片。就连他的舌头,似乎也被人拔了。 我愣在原地,大脑完全迭机,呆愣地望着林子的方向。 都说人恐惧到了极点,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此刻我的喉咙就像是被水泥糊住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认得出来,这老头就是贾老爷子贾振海! 他怎么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可当贾振海阴着脸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我才意识到他是来找我的,我想跑,可一双腿却似乎早已麻木,动都动不了。 直到他渐渐走出林子,离我越来越近,我才缓过神来,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大喊道:“丁爷爷,贾振海出来了!” 听到我的喊声,贾家所有人下意识地望了过来,可在看见不人不鬼的贾振海时,却都露出恐惧的神情。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咱爸他不是应该被困在棺材里么?这是要出来找我们报仇了?” “我看,三侄女就是被他害死的,你们想想,老头子生前可是最疼三侄女的,都毫不犹豫害死了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大哥,你说句话啊!你不是说请来的那位大师保准万无一失么?这回该怎么办?” 都到这个时候了,贾家这群人仍旧在互相指责。 可真是悲哀。 柳阿婆一皱眉,让我拿烟杆对付贾振海。 我忙将烟草装进烟杆里,深深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即成雾气,蔓延至周围。待雾气散去过后,方才还站在林子外的贾振海却消失了。 贾经国却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烟杆,脸色变幻无穷,喃喃道:“原来你是雷家的后人......” 话落,他就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满脸恐慌,难得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语气仍带着恐惧,“柳老板,丁老哥,是我们贾家一时鬼迷心窍,并非是有意算计这位小兄弟的,还请二位能救救我们贾家!” 丁老木似笑非笑道:“老贾,这事你跟我说了不算。被你们贾家的麻烦事给缠上身的,可不是我。” “现在,你们贾老爷子的墓穴已成封脉煞,虽凝聚了整座五行山的生机,能保你们贾家的一世富贵,但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贾经国脸色一白,喃喃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丁老木话语一转,又似笑非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哼,要不是看在宁娃子的份上,你们贾家找小宁当了你们的替死鬼,就算你们贾家人全死了,我也不会帮你们的!”丁老木冷哼道。 贾经国双眼一亮,忙又问:“要我们干什么,您尽管开口!” 柳阿婆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沉沉道:“必须开棺验尸,再行迁坟!” 一听说要迁坟,贾经国就有些急了,只道这块地方是他贾家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若是真迁了坟,受累的是他们贾家。 丁老木说的这番话,确实不假。 贾家人本来打算用贾振海的肉身来堵住阵眼,将其魂压在五行山的风水阵眼下,为的就是以其肉身为饵,源源不断地吸收整座五行山的生机,将其生机转化为贾家后代的福泽。 若是再行开棺,便会破坏贾家精心设下的阵法,先不说能不能解决得了贾老爷子棺材内的封脉煞,就连贾家自己,都得倒霉。 这也是贾经国如此反对我们开棺的原因。 可不开棺,我就得成为他们的替死鬼,替他们挡下贾振海的煞气。 这棺,是非开不可的。 柳阿婆冷哼,“若能开棺,你们贾家还有生路能走;可若不开,你们的结局便会像你们家那个女娃子一样。” “我可不会让我的人平白无故当了你们的替死鬼,开不了棺,我照样有别的办法给他解了这煞,可你们贾家会遭遇什么事,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柳阿婆的这番话,让我心里感动不已。平时柳阿婆看起来对我几乎爱搭不理,可真遇上事,还是她二话不说就给我解决了。 贾经国嗫喏着嘴唇,咬了咬牙,还是同意了。 “行,只要柳老板您能救我们贾家,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身后的贾二爷和贾三爷却是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大哥,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请来那位大师给我们布下的这局么?现在你说放弃就要放弃?我不同意!” “对!咱爸的坟可绝对不能开!一旦开棺,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贾二爷与贾三爷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冲着贾经国大声嚷嚷着。 贾经国阴着脸道:“行了!都别吵了!我说开墓就开墓!” 说罢,他又恭恭敬敬地看向丁老木和柳阿婆,“丁老哥,柳老板,你们想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接着,又冲我鞠了个躬,满怀歉意道:“小兄弟,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还望小兄弟能原谅我们。” 贾经国这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看得我心里阵阵咂舌。 说起来,他是在看到我身上的烟杆时,态度才有所转变。 这烟杆是我爷爷的东西。 难不成,贾经国也认识我爷爷? 不容我多想,柳阿婆就扬声让我过去,手中握着一把铁楸,示意我挖土。 半个小时后,才渐渐见了坑底。 坑底的大红棺材,瞬间映入眼帘。 贾家的其他年轻人帮我将坑底的红棺抬到了地面上,这会我才发现,红棺的棺底爬满了红色的蚂蚁。 这些红蚁大都朝着固定的方向而去。 丁老木走过来,手中拿着铁钳,十分麻利地就将红棺上的四枚钉子给拆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五行山 柳阿婆觑着那口棺材,一声不吭,脸色十分难看。 “镇魂钉!” 丁老木紧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狠狠地剜了一眼贾经国,冷声道:“镇魂钉这种东西,你们也敢拿出来用?真要害了我娃子,你们贾家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我心中咯噔一跳,仔细瞧那钉子,乃六角长钉,尖上还系着条小小的红线,不是镇魂钉又是什么?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我看不太真切。要早知道他们打棺材用的是镇魂钉,就是打死也不会给他们抬的。 这镇魂钉,就是用来镇压棺材主人的怨气,将其魂魄永远锁在里面的糟糠之物。 乃为大邪。 也难怪,贾振海怨气如此重。 贾经国苦着脸,连连赔罪,“丁老哥,我们也知道错了,您看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了这事?” “最近我们贾家正是受其困扰啊……” 丁老木冷哼,不再吭声,让我和他一起将棺材板掀开。 谨防棺材里的煞气冲撞,丁老木让我往红棺上喷一口烟。随着棺材板被缓缓推开,丁老木却僵在了那里,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丁爷爷?” 试探着喊了声,丁老木也没回答我,只愣愣地盯着棺材看。 我也壮着胆子凑上去,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快让我吓破了胆。 只见,棺材里的贾振海不翼而飞,躺在里边的却变成了贾齐敏! “贾小姐!”我脱口而出。 贾齐敏怎么会在里边?就算人死了,可也还没来得及下葬,是怎么跑到这地下深五米的棺材里来的? 贾振海又去哪了? 但见棺材里躺着的女人穿着红嫁衣,脚踩红绣鞋,就连头上的首饰,也都是红色的。 与昨晚见到的纸扎人一模一样。 这时,我眼尖地瞥见,贾齐敏身边还放着个手机,手机屏幕大亮,显示的正是和我的通话记录。 最后一个电话,来自午夜2:30分。 正是我在碰到纸人前接到的那一通电话。 我浑身发凉,踉跄地后退一步。 没等我缓过神来,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蔡饮月扑到棺材上大声哭嚎着,哭诉着自己女儿命苦。 哭着哭着,又开始发疯,回头大嚷大叫着,“贾经国,要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也不会丢了小命!你们这些人全都该死!” 贾家人也看见了棺材里躺着的女人,脸色皆是苍白一片,面露仓惶,“大哥,侄女怎么会躺在咱爸的棺材里?那咱爸又去哪儿了?” “咱爸要真从棺材里逃出来了,那倒霉的可就是我们啊!我们会不会也落得跟侄女一个下场?” “呸呸呸!别胡说!大不了再请个大师过来,我就不信还解决不了这事了!” 贾经国脸色十分难看,他身为作局之人,自然也是明白这事有多大,求着我们帮贾家处理这事。 柳阿婆一声不吭,走到红棺跟前,打量着棺中的女尸良久,才拿出一叠黄纸,用火柴点燃,扔进了红棺里。 腾地一下,棺中就燃起了熊熊烈火。说来也怪,明明是簇小火苗,可却能一窜三尺高。 可这么大的火,贾齐敏不得烧成灰了么? 可诡异的是,待火苗灭了,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半寸肌肤都未曾被烧到。柳阿婆又往里头扔了一道符,霎那间,棺材内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没过多久,棺材里却忽然冒了青烟,缕缕青烟围绕着红棺,似乎渐成人形。 柳阿婆冷斥,“孽畜,还不快速速现身!” 霎那间,那缕青烟就汇聚成一道人影。正是贾振海。 贾振海站在棺材前,满脸怨恨,死死地盯着贾经国。 本该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现在眼前,有胆小的贾家人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远远看着面色苍白的贾振海,一股凉意不禁爬上后背。 “丁爷爷,这贾振海身上的封脉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道。 丁老木却笑了笑,“这贾家想用镇魂钉镇住贾振海的魂魄,以身养煞,贾振海本就是横死的,镇魂钉和红棺增强了他身上的煞气,困魂吸气,以身养煞,此地才成了封脉煞。” “贾经国算盘打得好,想用他老爹的肉身换取贾家五代人的荣华富贵,却没想过他老爹会从棺材里逃出来。” “至于怎么逃出来的,那就要问贾家的这个小女娃了。”丁老木耸了耸肩道。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浮起一个恐怖的念头。 都说贾老爷子是车祸身亡,有没有可能,是他的这些儿子,为了争夺家产,而撞了贾老爷子的车。 是贾经国和他的几个兄弟害了贾老爷子。 不仅如此,还要用老爷子的魂篡改五行山的风水,做出如此残忍的手法。 为了短暂的利益对自己的至亲下手,这还是人么? 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贾振海死死地盯着贾经国,嘴角咧开,勾出一抹冷笑,声音浑浊,“我的好儿子,呵呵呵……” “为父生前最疼你,可你却做出这种不仁不义的行径,不如下来陪我……” 贾经国吓得大叫一声,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爸!我错了!我不是人!求你放过我吧!我每年一定给你烧更多的纸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贾振海阴笑一声,凝起的实体就幻化成一缕青烟,朝着贾经国冲了过去。 很快,那缕青烟就将贾经国包围了,将他拖回了坑底,闻得一阵凄惨的叫声,浓烈的血腥味便从深坑内弥漫开来。 不少人闻到这味道都险些吐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叔公被爷爷害死了!” 贾经国剩下那几个兄弟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敢再待在这山上,纷纷涌作一团往山下跑去。 瞬间,这山顶上只剩下我们三人。 伴随一阵诡异的啃噬声,坑底就再没了动静。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吞了吞口水,我紧张地看向丁老木,“丁爷爷,这贾经国真的死了么?” 丁老木耸了耸肩,“像贾振海这样的煞魂,只有解决他的怨念,他才会安心投胎。” “怨气不散凝成实体,乃为大煞。现在怨念已解,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第七十四章 未知的信 俗话说得好,骨肉亲情心连心。可贾家这群人却连所谓的亲情也不顾了,为了那点家产,对自己的父亲下狠手,这可是大为不孝。 就连贾三小姐,也成为贾家人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她的死,也许是件好事。 早在贾家的灵堂上,就看得出来,整个贾家,真正关心贾振海的只有贾齐敏。 要是贾三小姐知道是她亲爸一手筹划害死了贾振海估计也得疯了。 我有些恍惚,往坑底望去。 贾经国的身体摔得血肉模糊,那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坑底的血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甚至还有飞溅的血肉。 就在贾经国的边上,贾振海早已腐烂的身体正死死地压着他,半边脸被腐虫啃噬着,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贾经国竟是被生生折断了上半身而死的,临死前还瞪大着眼,仿佛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我有些不忍地收回目光,柳阿婆与丁老木面色淡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丁老木拍了拍我,让我去车上搬那几个纸人过来。 纸人就放在后备箱,皆是穿着喜庆的童男童女。数了数,总共有三个。正好对上了这里的三具尸体。 纸扎人,乃是送葬的葬品之一。大多数都是作为在下葬后烧到地下的贡品,类似于地府中的引路人,纸人在前方带路,才不会让死魂迷失。 可贾振海都死了这么久了,贾经国与贾齐敏也是非正常死亡,应当用不上这些纸人吧? 我侧头瞥着这三个纸人,却越看越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东厢房里放着的纸人么? 丁爷爷什么时候将它们给带来的? 将纸人搬到红棺前,我正欲开口询问,柳阿婆却让我将这些纸人都放进棺材里烧了。 点燃纸人的那一刹那,贾齐敏的身体也跟着熊熊燃烧起来,没过半会,就化成了一摊灰。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就算放进火化炉里烤,也得花上两个多小时。 看上去,就好像她的身体是纸做的一样。 丁老木觑了我一眼,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解释道:“这个女娃的生魂本来就被绑在了纸人身上,你昨晚看到的纸人就是她的真身,纸人一烧,她也就能去转世投胎了。” 阴冷的风瑟瑟吹来,带着棺中的灰烬随风而去。 隐约之间,我能听见夹杂在风中的啜泣声。 丁老木啧啧道:“说起来,这贾经国也够狠的,以防万一,他还献祭了贾齐敏的童女之魂给贾振海以平息他身上的怨气,殊不知反而害了自己。” “这女娃也是可怜,可怜呐!”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像这种人,死的还真不冤。 拿自己的亲女儿下手,可真是禽兽一个! 柳阿婆将黄纸在地上烧了一圈后,让我们封土合棺,棺材就埋在贾经国和贾振海尸体的上方。 红棺压怨尸,能震慑其怨气,也是破封脉煞的唯一办法。待煞气一破,五行山的风水便会渐渐恢复如初。 待我们将棺材重新埋进坑里后,已经是下半夜了。我们三人便坐车下了山。 到了山脚,已是凌晨五点。山下却拉上了警戒线,还有不少路人围观。 我平时就爱凑热闹,将车停在路边,忍不住跟路人打听起来。 结果这一打听,还真出了大事。 说是一行夜爬五行山的游客,一不小心从山上掉了下来,一行十人全都摔成了烂泥,直直穿过了山脚的钢筋,一个叠一个,死得可惨了。 连脸都认不出来。 这事,都将市里的侦查队惊动了,天还没亮就赶紧跑来封锁了现场。 死了十个人,差不多算是大案了。 我一听,就差不多明白了。 贾家今夜上山的人,不就正好是十个人么? 看来,贾振海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我摇了摇头,不愿再掺和进去,转身回了车里。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丁老木笑眯眯地觑了我一眼。 “贾家上山的这些人,都难逃一劫。贾振海身上的封脉煞,又岂是这么容易能解决的?” 丁老木嗤笑,“贾家自己造的孽,想找替死鬼,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这个福。”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贾家自己自作自受。 瞅了眼车后座的柳阿婆,仍旧没什么反应。我便一脚踩下油门,往白街的方向开去。 待回到棺材铺,已经差不多是早上八点多钟了。柳阿婆下了车,也没和我们说话,就径自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柳阿婆的脾气向来古怪,我也没想太多,将车钥匙还给了丁老木,就回了房间休息。 丁老木并没和我们一起回棺材铺,估计是还车去了。忙了一晚上实在是累得很,估摸着今天也不会有客人,我便关了店门,打算回去好好睡个回笼觉。 等我回到后院,就见小雅的房门开了,跑到我面前,将一个信封塞给我。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信封,里面装的东西不多,估计就是几张信纸。 封面上写着三个潇洒的大字——“雷宁收”。 一看这字迹,我就认出来是爷爷的字。 我心中一震,难道是爷爷送给我的信? “这信是从哪来的?”我急忙问。 小雅低着头在纸上唰唰唰写字,我心中焦急如焚,第一次这么心急自己连手语也看不懂。 【今天早上在院子的石凳上发现的,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心底涌上一股失落,我捏着信,勉强对小雅道了谢,就迫不及待回到屋子里想要看看信里边写了什么。 爷爷给我写信,就说明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无法来找我。 我心中激动不已,赶紧拆了信封。 信里只放了一张信纸,还有一块玉佩。 信纸上就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你爷爷雷震田的下落,就来江南路88号。” 我心中一震,又是这个地方。 江南路88号,不正是苏宛宛托梦给我的地址么? 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还是说,爷爷就在那里? 这究竟是爷爷送来的求助信息,还是别人给我下的圈套? 第七十五章 梦魇 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丁爷爷可是三令五申过让我不要去找这个地方。可万一爷爷真在那里等着我去救他,我却就此错过了,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虽说爷爷有一身的本事,但他年纪大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万一…… 就在我正犹豫之时,房门被推开,丁老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瞥见我手中的信,“谁给你的信?” 我回过神来,抬起眼,犹豫过后,还是将手中的信给了丁老木。 丁老木粗略地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紧拧着眉,长叹一声,“没想到,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心中不解,丁老木却只是摇了摇头,让我将信收好,等八月十五过后,会亲自带着我去找这信上的地址。 之后,什么也没说,洗了把脸,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信收在柜子里,打算等丁老木醒了再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忙活整整一个晚上,我倒头就睡,这回,倒是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我,跑到了山上的林子里。林子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阴冷的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冻得我浑身打颤。就在恍惚之际,一道曼妙苗条的身影却出现在雾气之中,朝我勾手,幽幽的娇吟声再度响起。 “哥哥,快来啊……” 可不管我怎么看,那女人的脸却仿佛被一股雾气缭绕,始终看不真切。 我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女人的声音,缓缓往大雾中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才缓缓穿过大雾,眼前的一幕让我彻底呆愣在原地。 这……这不是五行山的山顶么? 此刻雾中的那个女人,也消失不见。 就在我怔愣时,一双手狠狠地将我推了一把,我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 “哪个鳖孙子推的?” 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手上却碰到了一块冰冷的石板,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我竟跌在一块墓碑前! 这墓碑的主人…… 我缓缓抬眼看,目光定在墓上贴着的那张照片,瞳孔猛地一缩,大叫一声,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这墓碑主人……是苏宛宛! 明明知道这是梦,可我却生出一种荒诞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死死地盯着那块墓碑,却惊恐地发现,照片上的女人,竟然动了! “苏宛宛”缓缓转动眼睛,阴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巴一张一合,“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照片上的女人嘴巴越张越大,咧开180度,血红的鲜血从照片上流下来,染红了空白的墓碑,缓缓流到我脚底。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双冰冷的大手在抚摸我的脖子。我猛地回头一看,却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 “啊!” 我吓得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屋子里。 原来不过是场梦。 我喘了好半会,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下这柔软的触感……我明明是睡在地上的,怎么回到床上了? 可当我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吓得猛地坐起来,可接下来的一幕,简直快让我吓破了胆。 原本应在东厢房的纸人,都围在床边,足足有七个纸人! 它们是怎么进来的?! 可四下一扫,我才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原来的屋子,而是躺在东厢房的另一间屋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试探性地看了看那些纸人,它们一动不动,跟普通的纸扎人没什么两样。 看来,还真是我想太多了。 纸人怎么会活过来呢? 可我是怎么到这来的,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 难不成自己真有梦游的毛病? 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挪开离我最近的纸人,就想往门外走。 结果却踢到了不知什么东西,一个趔趄,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就在我骂骂咧咧爬起来时,却发现拌倒我的竟是一块灵牌。 定睛一看,灵牌上俨然写着“柳娴”的名字。 柳娴……这不是柳阿婆的名字么? 我下意识抬头,眼前摆放着的柜子轻开了一条缝。出于好奇,我伸手开了那个柜子。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才终于看清柜子里放着的东西。 ……总共十五块灵牌,上边刻着不同的名字。 那块绊倒我的灵牌,就是第十六块。 这些灵牌,怎么会放在这里? 盯着柜子里放的灵牌,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还没等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 回头一看,原本放在床边的纸人来到我身后,一只手还搭在我肩上。 我吓得大叫一声,浑身冷汗,连连后退。 这纸人,是活的! 这时,角落里却响起一阵嬉笑声,“别吓唬他了,被婆婆知道我们是要挨骂的。” 下一刻,角落里的那些纸人都朝我走了过来,凑到我面前,走动之间,纸张摩擦之间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我顿时头皮发麻,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纸人……纸人活过来了?!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离我最近的那个纸人,“你们……你们能说话?” 离我最近的纸人笑了起来,“对啊!” “大哥哥,你怎么这么笨?我们都来找你好几回了,你现在才发现呀?”其中一个女孩模样的纸人道。 “哼哼,要不是看在你是下一代的店主,我们才懒得跟你玩呢。” 下一代的店主?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纸人口中说的婆婆,指的是柳阿婆么? 他们和柳阿婆又有什么关系? 我硬着头皮问:“你们知道这些灵牌是怎么回事么?” “这些都是叔叔阿姨们的牌位呀。” “你是第十七个,灵牌还没来得及做呢。”小女孩笑嘻嘻地说。 难不成在这棺材铺里的,都要给自己立灵牌?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浑身就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哪哪都不对劲了起来。 可这些纸人又是什么东西? 能说能动,又有自己的意识。鬼?看起来也不太像。 难道是生魂附身的纸人么? 第七十六章 不告而别 我张了张嘴,试探着问:“这棺材铺,前面还有十五位店主么?你们知道他们都去哪了么?” 眼前的几个纸人都摇头晃脑起来,“不知道,不晓得,婆婆不准我们乱说。” 这些纸人一问三不知,从它们口中,根本捞不出半点消息来。 我没好气地道:“之前几次,是不是你们将我带到这来的?” 小女孩嬉笑着,“是呀,你不觉得很好玩么?” “好久都没有人陪我们这么玩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哥哥,你得陪着我们一块玩。” 还真是这些纸人搞的鬼! 害得我还以为自己又中邪了。 和这些纸人接触下来,我心里的恐惧情绪倒是淡了些。它们看上去并不想伤害我,不过都是些小孩子。 可问起它们是从哪来的,这些纸人都是摇头,只说自己有意识时就在店铺里了。 也就是说,第一任店主来到这里时,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难道是柳阿婆所说的棺材铺的真正“店主”将它们留在这里的? 可这些纸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像纸扎人这种东西,更趋向于阴灵方面,极具灵性,有能力的纸扎匠能赋予纸人意识,正像先前抬棺时,屠金用纸人协助我们一块起棺一样。 可亲眼看见能说话的纸人,和与纸人相处,压根就是两码事。 看来,我得找周先生多了解了解这纸扎人了。 想起屠金,打从丁爷爷回来后,我便很少能看见屠金了,总是早出晚归的,甚至一面都没见过。 我没再管这些纸人,出门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丁老木放在房间里的背包也不见了。 这回,他倒是给我留了一句话。 “急事出门,有缘再见!” 除了这句话,什么也没说。 我心中郁闷不已,自己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他呢,结果他倒好,一声不吭就走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回。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将信纸折成四折,放在抽屉里。 等到了中午,屠金才风尘仆仆地从外边回来,刚进门就扯着大嗓子嚷嚷道:“渴啊,渴死我了!快来给我倒点水!” 院子里没别人,我只得亲自给他倒了杯凉水。 走近了才见屠金满头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出来似的,扯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汗。 “屠叔,这几天你都干啥去了啊?”我好奇问。 屠金咕咚一口全喝光了碗里的水,一抹嘴巴,咧嘴一笑,“我出门,当然是去干大事去了。” “还记不记得上回帮我们抬棺的宾馆老板?” 屠金一说,我才算是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小雅的外婆么? 说来也怪,小雅离家出走,她外婆好像并不担心她会在外边受欺负。似乎更像是特意把人送到我这来。 她图的什么? 有时间,我得再回一趟黄泉宾馆了。 见我终于想起来,屠金扬眉一笑,“我这次出门,就是去找她的。” “你难道都没发现,最近院子里这女娃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白天一概是不出房间的,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我心头一紧,“您说的是小雅?难不成她遇上什么麻烦了么?” 屠金嘿嘿一笑,“麻烦倒是算不上,她身上惹的麻烦,可没你身上的多。” 我嘴角一抽,心想这话确实也对,才不过几天,我就碰上了这么多的怪事,一件接一件,那都是要命的大事。 也因此,这些天才忽视了小雅身上的异常。 丁爷爷说过,小雅属于阴女命,最容易沾染脏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可当我问起时,屠金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只说等到了晚上我就知道了。 我对屠叔这老爱打哑迷的习惯很是受不了。可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没其他办法。 说起来,屠金知道铺子里的纸人是活着的么? 东厢房的那些灵牌与棺材铺又有什么关系? 这棺材铺,秘密很多啊。 屠金并没在院子里久留,歇了片刻后,就又从后门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也没告诉我。 我像往常一样,开店看门。秋分时节,也很少会有客人来店里,整整一下午,店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工资太少,我都快要爱上这个工作了。 事少不忙,随便混混一天就过去了,也不用担心被人投诉。可是美差一份。 直到下午五点,我正准备关门时,店里却忽然来了个年轻人,指名道姓要见柳阿婆。 我皱眉打量着这年轻人,年轻人面色不好,瘦得虚脱,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模样。 这个时间,铺子本来就该关门了的。 关了门,便不能再接别人的生意了。 这是棺材铺其中一条规矩。 先前我就已经违反过一次规矩,可不敢再违反第二次。 八月十五的劫,可还没过呢。 “这位小兄弟,我们老板现在不在店里,你明天再来吧!”我果断地拒绝了他。 那个年轻人的反应却是很大,非要说柳阿婆就在店里,求我请她出来一趟。 “兄弟,我们已经关门了,你明天再过来吧。”我劝着他道。 年轻人十分执拗,不愿意离开,非说要在这里等柳阿婆出来。 他不走,我就关不了门。 天黑之前不关门,相当于给鬼魂开了阴门,是要与鬼做生意的。一旦开了阴门,就意味着再次违反了棺材铺里的规矩。 我就会被逐出棺材铺。 就在我正心急如焚时,柳阿婆从后院走了出来,沉声道:“雷宁,去院子里劈木材,这里不需要你了。” 我一愣,回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见到柳阿婆时,显得十分激动,但顾虑我还在这里,并未表现出异样。 可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年轻人似乎与柳阿婆关系匪浅,不仅仅只介于认识之间的层面。 柳阿婆是想接下这笔生意么? “阿婆……”我犹豫地喊道。 柳阿婆冷着脸,催促着我让我回院子里去。 还顺手关上了通往后院的门。 他们在铺子里说的话,我一句话也听不着。 第七十七章 44路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柳阿婆才从前门回来,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屋子,从里边拿了个信封出来扔到我怀里。 我捏了捏信封,里边装着厚厚的一杳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个月给你的工资。” 我双眼一亮,迫不及待拆开信封一看,里面的钱还不少。 比之前给贾家抬棺的酬劳还要多。 柳阿婆又道:“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你上一趟八方山,找到千仞观的观主,找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柳阿婆并没明说,只将一袋石头塞给我,说观主看到这些石头就懂了。 “记得,八月十五前,必须回来。”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道。 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掂了掂柳阿婆塞给我的袋子,瞧着倒不像是普通的石头。 因为走得急,我只捎上了烟杆和必备的干粮。 八方山就在云南的边陲小镇,离市区比较远,我只能先坐班车到最近的汽车站,再转车去镇上。 要想上山,还得途经九龙镇。 汽车颠颠簸簸开了差不多有五个小时,才到达九龙县。 下车时,已经差不多下午六点多钟了。 出发前往九龙镇的班车晚上八点才发车。趁着这两个小时,我随便找了个摊位先吃点东西。 却没想到,在九龙县也能碰到熟人。 “徐小姐?”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消瘦得不成样的徐雅婷,心想这世界可真小,在这小地方都能碰到熟人。 不过她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瘦得不成样,活活像是被人吸了精气一样。 徐雅婷整个人都很疲惫,但还是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勉强挤出笑容道:“雷先生,可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九龙镇。” 她一愣,似乎极为欣喜,“巧了,我也要去九龙镇,正好可以一起啊。” 来自大美女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听说山体塌方了,班车得延迟发车了。”徐雅婷忧心忡忡道。 “你也是坐车来的么?” 见徐雅婷面色不好,我隐隐能猜得出来,她身上应该遇到了事。 难道,她也要上八方山? 徐雅婷没说,我也没问。毕竟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与我没什么关系。 我们在九龙县等到晚上十二点,44路公交车才缓缓驶来。 奇怪的是,都这个点了,车上的位子差不多都坐满了,只剩下最后排的两个空位。 车上的乘客大多数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全都低着头,看不清脸。 我也没多想,和徐雅婷一起上车,坐到最后一排。 “嗤!”随着车门缓缓关上,公交车也晃晃荡荡地往前开。 好不容易能歇会,我靠在椅背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被身旁的人推醒了,转头就对上了徐雅婷惊慌失措的脸,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徐小姐,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徐雅婷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压低,能感觉得到她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 “难道你没发现,这车上的人都有些不对劲么?” 我转过头去,才发现车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绿色,公交车安静得有些诡异,绿光打在那些乘客的身上,再往地板一看,这些乘客竟然都没有影子! 从上车到现在,他们一直都低着头,连脸也看不清楚。 这样的姿势,正常人是保持不了这么久的。 有可能,他们不是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不禁头皮发麻,紧张地盯着前面的乘客。 滋滋! 突然,一阵滋滋声响起,车内的灯忽明忽暗,全都暗了下来,车上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见徐雅婷被吓得要尖叫出声,我忙捂住她的嘴,小声提醒她,“别出声!” 徐雅婷恐惧地流着眼泪,紧紧抓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说实话,碰到这么多的怪事,这诡异的公交车,还真谈不上多吓人。 临近八月十五,阴门大开,阴阳交汇,各有分差。只要不惊扰这些“人”,他们是不会主动对我们发起攻击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闻得唰的一声,车内的灯瞬间亮了。 那些原本低着头的老头老太太,脑袋扭成90度,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滋滋滋——” 这时,公交车上的小电视也不知何时开了,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2018年9月15号,晚五点,九龙县国道发生一起重大的山体塌方,44路公交车上的33名乘客与一名公交车司机在本次事故中丧生……” 9月15号,不就是今天么? 难道这车上的乘客,都是两个小时前死去的人? 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死死地盯着小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徐雅婷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颤抖着指着前边,“他们……他们站起来了!” 只见那些老头老太太缓缓起身,行走之间,身上的骨头也随着咔嚓咔嚓响着。 “咔嚓……咔嚓……” 随着他们起身,身上的肉也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遇到的怪事多了去了,勉强还能接受,可身边的徐雅婷就不一样了,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特么的,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 眼见着那群老头老太太伸手就朝我们抓来,我忙抓起手边的烟杆,深吐出一口烟雾。 惊奇的是,这群老头老太太碰到烟雾,迷失了方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间隙,我忙抱起徐雅婷往车后门跑。在路过那些老头时,似乎还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阴凉气息。 下车后,那辆公交车就关上了车后门,缓缓向前面开去。 我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心想丁爷爷说得果然没错。离开了棺材铺,我这死人命格就会引来脏东西,这只不过是刚开始。 接下来要遇到的东西可多着很呢。 幸好,还有爷爷留下的烟杆护着我。 第七十八章 诡村 回头一看,徐雅婷仍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只得用爷爷教过我的急救方子,掐着她的人中,半晌,徐雅婷重重地喘了口气,猛地坐起身来,面露惊慌。 “我们……逃出来了么?” 徐雅婷大口地喘着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我的手,“这里是荒郊野岭,你可不能丢下我……” 我也是头疼不已,四下一扫,才发现这里是荒郊野岭。 离九龙镇还有好些距离。 我无奈道:“起来吧,我们得赶紧到九龙镇。没了公交,只能自己走过去了。” 闻言,徐雅婷便乖乖地跟在我身后,探头左顾右盼道:“雷先生,你为什么要来九龙镇啊?是柳老板让你来的么?” “这里这么偏僻……” 我反问道:“别说我了,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自己坐车到镇上,就不怕遇到危险?” “那些绑架犯就专挑你这种落单的女孩下手。” 徐雅婷却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道:“雷先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九龙镇么?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或许你也不信,自从爷爷过世之后,我便经常做梦,总会梦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说是我的朋友,让我去九龙镇救她。” “刚开始,我也以为不过是个噩梦。可到了后来,一到晚上十二点,不论我睡得有多沉,都会在这个时间醒来。那个女孩也会浑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说到这里,徐雅婷漂亮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这样的生活,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只能跑来九龙镇查明事情的真相。” 听到这里,我眉头不禁一皱。 徐雅婷说的这个梦中的女孩,会不会就是……苏宛宛? 苏宛宛现在究竟是死是活,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简直怪事! 说不定到了九龙镇,一切的疑难都会迎刃而解。 凌晨三点左右,我们才隐约看到一处村落。 应该是九龙镇了。 徐雅婷毕竟是个女孩,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就已经撑不住了,坐在槐树底下喘着气。 九龙镇的镇口,栽种着九棵槐树,树影重重叠叠,伴随着夜间冷风的吹拂,倒映在地上的树影不停晃动着。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们常说,槐树又名鬼树,栽的多了,便会引阴入村,对村子里的风水不好。 可这九龙镇,一进去就是九棵槐树,似乎像是某种阵法,在保护着镇上的居民。 一入镇子,非但没有感受到阴冷的气息,反而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看来这九龙镇,可不是普通的镇子。 其实干我们这行的,都有上三门与下三门之分。所谓的上三门,即指风水布局、符箓咒术之类的道士;而下三门,即是折纸、抬棺、缝尸之类的阴门人。 想来,九龙镇这风水格局,就是找懂行的道士来布下的。 天还没亮,要想上山,得等天亮之后,找这里的村民问路才行。 念及此,我便招呼着徐雅婷,让她跟着我进镇子。 镇子里安静得出奇,甚至连鸟鸣声也听不到,整个镇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徐雅婷紧张地跟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道:“这镇子,也太安静了……” “总感觉,这镇子连个活人都没有……”徐雅婷嘀咕几声。 别说徐雅婷,就连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吞了吞口水,我低声道:“先找个地方歇会吧,等天亮了再找这里的村民问路。” 九龙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镇子里都铺上了柏油马路,房子也都是瓦砖房,环境还算不错。 我们不知走了多久,才勉强看见一棵槐树,槐树底下放着一樽石桌,正好可以让我们歇会。 九龙镇位于云南北方区域,凌晨的温度还是较低的,我才坐着不到一会儿,就被冻得浑身发抖,似乎有阵阵冷风钻进我的脖子、衣服里。 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扔给徐雅婷,“喝点水吧。” 徐雅婷身上也就穿了件白色的牛仔外套,都还冷得瑟瑟发抖,搓了搓手,冲我一笑。 可突然,她却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还没来得及问,就感觉有冰冷的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 下雨了么? 下意识一摸,却摸了满手的血。 再看徐雅婷,惊恐地望着我的正上方的方向。 我僵硬着脖子,也缓缓仰头向上望去。 冷风阵阵,一具红衣女尸正吊在树杈上,随着风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刚才滴在我脸上的血,正是女尸流下来的。 徐雅婷发出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那女尸。 哪怕我心理承受能力再强,看到这一幕,还是险些吓破了胆。 “嘎吱——” “嘎吱——” 随着枝丫摇晃,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也看清了那女尸的脸,瞬间瞪大眼睛。 这女尸,竟是早已消失不见的苏宛宛。 就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声源来自于女尸身上的手机。 “啪嚓——” 许是枝杈承受不了女尸的重量,晃了几晃,女尸从树上直直地坠了下来。 大片大片的血液从女尸身下蔓延开来。 徐雅婷难掩自己的恐惧,死死地抓着我的手,带着哭音道:“雷先生,我想起来了……她就是我梦中的女孩……她说她叫苏宛宛,要是我不救她,我也会死……” “雷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报警么?” 我也难以解释眼下的情况,就在我们正僵持不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谁让你们进这镇子的?” 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破烂,身上挎着个破布包,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正站在我们身后。 “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可这老头看到我手里的烟杆,脸色一变,眯着眼看我,“你是雷震田的孙子?” 我一皱眉,怎么又跳出来个认识我爷爷的? 我爷爷,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七十九章 九阴镇 我没否认,只问他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意味深长一笑,眯着眼睛道:“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既然碰上了我,我就好心带你们出去吧。” 徐雅婷却大声喊道:“不能走!” 我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她。 徐雅婷面色惨白,求救地看向我,“雷先生,绝对不能走……要是离开这镇子,我会死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虽说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跟着这老头走,徐雅婷这么大的反应令我十分不解。 “为什么?” 徐雅婷嗫喏着唇,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自己的第六感。 老头上下打量着徐雅婷,惊奇地咦了一声,“女娃子,你本来就是个死人了,竟还能到这镇子里来,真是稀奇稀奇。” 死人? 我头脑有些发懵,徐雅婷身上有影子,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徐雅婷瞪大双眼,也茫然地看着我。 “我……” 老头又嘿嘿一笑,努了努嘴,“你们回头看看。” 我下意识地转身,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在我身后的槐树消失不见,地上的红衣女尸也不见了,整个镇子变成了一片荒郊野岭,无数座墓碑矗立在黑暗之中,隐隐发出阴森的冷光。 徐雅婷吓得跌坐在地上,瞬间花容失色,浑身颤抖着。 “雷先生,这些……这些……” 老头嘿嘿一笑,“现在,你们还要留在这里么?” 咽了咽口水,我硬着头皮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才笑眯眯道:“本道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见这地方有阳气外泄,这才进来一探究竟。你们要是不愿意走,我也不管你们了。” “这会不走,要是走不了,可就别怪我咯!”老头扬声道,转身就想走。 这镇子实在诡异,就算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里,只得喊住老头,扶着徐雅婷跟着他往外走。 说来也怪,有这老头带路,原本我们花了半个小时才进来的镇子,不到十分钟就看见镇口的槐树了。 出了镇子,身边那股阴冷的感觉便消失了。 再回头看,镇口的九棵槐树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九樽无名墓碑。 看见这一幕,我浑身的汗毛都不由得竖了起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头回头觑了我一眼,笑眯眯道:“九龙镇,又称九阴镇,是个死人镇,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你们是怎么到这来的?” 老头又哼哼两声,说要不是他路过,我们两个都得困在里边。 徐雅婷脸色却一白,茫然道:“这么说,她早就死了?” 老头却眯着眼,一语点明,“你是来找你的同伴的吧?不仅是她,你也早该死了。” 语气一转,又有些纳闷道:“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早该死的人,怎么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徐雅婷踉跄跌坐在地,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老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那天徐雅婷和她的家人来棺材铺请柳阿婆出殡的事。 干我们这行的,向来都有三不接。一不接将死之人的生意,二不接孕妇之棺;三不接绝户棺。 难道那个时候,柳阿婆就看出来,徐雅婷快要死了,所以才不愿意接徐家的生意。 丁爷爷说过,徐雅婷和苏宛宛本来就该死在公交车上。要不是我插手救了她们,她们活不过第二天早上。 可现在,苏宛宛不知死活,这老头又说徐雅婷已经死了,让我也不知该相信谁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这烟杆,想必也认识我爷爷吧?” 老头笑了笑,“多年之前,受过雷老哥的恩惠而已,本道不过是云游天下的区区道士,不足挂齿。” 既是道士,说不准就是从八方山上下来的。现在九龙镇成了死人镇,我也找不到人可以问路,说不定他能带我上山。 老头一听我要上八方山,脸色就有些变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道:“带你上山,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想上山做什么?这八方山的山路崎岖,可不好走。老道我总不能白带你走一趟啊。” 说着,他还嘿嘿一笑,对我做了个收钱的手势。 我咬了咬牙,从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老头,“我要上山去找千仞观观主。” 闻言,老头目光闪烁,意味深长一笑,“年轻人,这八方山可难上得很,这点钱……” 还是嫌钱少。 这老头看起来一派正气,敲诈起人来还真不客气。 我这才算是明白,柳阿婆给我这么多钱,里边虽包含了一部分的工资,可另一部分,肯定是用在这八方山上的。 我只得肉疼地抽出一部分钱,全都塞到老头手里,“这下行了吧?” 老头扬眉一笑,“既如此,你们就跟我来吧。” 顿了顿,他又笑眯眯地看向徐雅婷,“小女娃,你也想一起上山?” 我转头看向徐雅婷,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可见是还没缓过神来。 徐雅婷张了张嘴,迷茫地点了点头,“我要跟着雷先生。” 老头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块石头,说这石头能隐去她身上的阴气,免得被八方山上的东西察觉到。 这石头,和柳阿婆给我的那袋石头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雅婷茫然地将石头揣在兜里,惴惴不安地望着我,低声问:“雷先生,你说我真的已经死了么?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徐雅婷这话,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阿婆让我千里迢迢跑去找千仞观的观主帮忙,想来这人应该很厉害,说不定他能解开此困惑。 我只能摇了摇头,“上山再说吧。” 八方山的入口十分隐蔽,老头带着我们左拐右拐,才找到上山的通道。 山路十分崎岖,要想到山顶,怎么也得走上半天的路程。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能不能赶在天黑前回到棺材铺,都是个大问题。 第八十章 千仞观 路上,从这老头嘴里,我才总算是打听出来这九龙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多年前,九龙镇还是个人丁兴旺的小镇,镇上有一百多户人家,但后来闹了饥荒,镇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只留下老弱妇孺。 就在二十年前的冬天,九龙镇通往县城的山路遭遇大雪封山,镇里的粮食很快就吃完了。那会儿科技不发达,山路又崎岖,雪路很难处理,就这么闹了三个月的饥荒。 镇上的镇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知谁提出了易子而食的主意。为了活下去,只能啖肉为生。先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再到年幼的女婴、女孩…… 甚至为了让镇上的男婴活下去,妇人们都割肉以饲之。 直到山路上的积雪终于被清理完后,返乡的青壮年才震惊地发现,镇上的一百多户人家的妇女、老人,甚至女娃,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堆骸骨。 而那些被喂食人肉的男婴,一夜全都暴毙而亡。 过不了多久,回到镇上的青壮年都接二连三地死去,似乎受到了某种诅咒。当然,也有从镇子里逃出去的,是活着还是死了无人知晓。 后来,有云游的道长途经此地,给此地立了九樽无名墓碑,既是守镇碑,也是镇压此地怨气的法阵。 也就是我所看到的九棵槐树。 可通往镇上的路早就封了,我们究竟是从哪进去的,我也说不上来。 刚才在槐树下看见的苏宛宛的尸体,也并非是一场幻觉。 “您说的道长,可是千仞观的观主?”我忍不住问。 老头闻言,笑着回头觑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很多年前的事啦!我也记不清楚了!” “雷先生……” 徐雅婷面露古怪,脸色苍白,似乎风一吹就倒。 “我……感觉……有点难受……” 她面色扭曲,面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我有些懵了,望向老头,老头却不以为然,眯着眼打量了一阵徐雅婷,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老头,在搞什么鬼? “徐小姐这是怎么了?” 老头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我都说了,她命数将尽,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不错了。不该强求的就别强求!”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 奇奇怪怪的。 眼见着徐雅婷脸色越来越白,连路都走不稳,我只得上去搀扶着她。 结果一碰她的手,满手冰冷,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徐雅婷面色惨白,仿若未知,还冲我笑了笑,“雷先生,谢谢你。” 再一扫地面,她的影子竟然消失了! 她究竟是人是鬼? 我心里忍不住打鼓,满心的疑问想要问那老头,看了眼身边的徐雅婷,还是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话,打算到了千仞观再说。 有这老头带路,本来半天的路程,愣是被缩到了两个小时。 上午九点,我才隐隐约约看到挂着“千仞观”牌匾的一栋四合院。 老头拐了个弯,就进了四合院。 可在进千仞观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徐雅婷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我想上前扶她时,一声喝斥从院中传来,“别动她!” 我还没回过神,就见一个穿着道袍、白胡子长长的老头从院里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徐雅婷看。 而刚才带我上山的那老头则恭恭敬敬上前,喊了声,“师兄!” 我猛地瞪大眼睛,得!原来都是一伙的! 这老头本来就要上千仞观,还坑了我这么多钱。 “您就是千仞观的观主吧?” 我忙上前,将柳阿婆给我的石头献上,“我们老板说……” 白胡子老头毫不客气地接过,让另一个老头收好,才冲我点了点头,“先进去再说吧。” 就在我想转头去喊徐雅婷时,却惊恐地发现徐雅婷变成了一个纸人。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吓得语无伦次,“这……徐小姐呢?难不成这一路跟着我的都是纸人不成?” 老头却轻车熟路地将纸人挪进了屋里,只让我进屋再说。 一个大活人却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纸人,怎么看都诡异得很。 我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白胡子老头才缓缓走进来。 “观主……” “徐小姐她……” 老头瞥了我一眼,才道:“年轻人,也算你命大,这个女娃,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辗转活到今天,就算强行逆天改命,也难逃一劫。” 我却听得一脸懵逼,联想起之前那老头跟我说过的九龙镇之事,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徐雅婷和苏宛宛,莫非是二十年前从九龙镇里逃出来的幸存者不成? 她们本就该受到九龙镇的诅咒,二十年前命陨,却不知何故,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了下去。 老头笑吟吟地道:“逆天改命本就忤逆天理,要是她们能老老实实地生存下去,说不准也能这样活一辈子。” “可惜啊,她们上了地府的鬼公交,身上的阴气被阴差发现,本就该死了。” 听着老头的这番话,我心中惊撼不已。 原来自从她们上了那趟公交车,不管我和丁爷爷出不出手,她们都注定会成为一个死人。 也难怪,那天下车后,丁爷爷说我这是做了徒劳功。 他早就看出来了。 想想,心里也挺不得劲的。 本该是人丁兴旺的镇子,却因为一场雪灾,闹了接近三个月的饥荒,为了能让镇子里的男婴存活下来,甚至不惜割肉喂食。 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曾经发生过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这镇子上的一百多户人家,全都因此送了命。 真是可怜,可叹,可悲! 就连那两个本是青春大好年华的女孩,也要死在九龙镇的诅咒之下。 无不令人扼腕叹息。 没等我缓过神来,白胡子老头转身就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我面前,笑眯眯地盯着我。 “年轻人,你把这东西带回去吧,是我早就给柳老板定制好的。” “这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问。 老头笑而不答,“这木盒子只有柳老板才能打开,你若是开了,遇着什么事,可别怪老道没提醒你。” 第八十一章 寿衣 我张了张嘴,刚冒起来的心思立马就灭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将木盒子收起来,不敢有任何想法。 至于徐雅婷和苏宛宛后来怎么样了,老头也没有告诉我,只让我快些下山,否则天黑前就赶不到棺材铺了。 我只得按原路返回。 三个人上山,最终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该说不说,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傍晚五点,我才坐着班车回到棺材铺。 因为最近生意少,铺子也没开门,我便绕到另一条巷子,从后门回了院子。 才刚走进院子里,我就看见一个正趴在石桌上睡觉。 是来找柳阿婆的客人吗? 我正要上前,年轻人就醒的过来,他警惕地打量了我几眼笑眯眯道:“你就是柳老板新收的徒弟吧?” 我连连摆手,无奈地笑着道,“我就是个打杂的,哪里配得上当柳老板的徒弟?” 年轻人却意味深长地笑了,“兄弟,这你可别妄自菲薄啊,这么多年来,我们可都没看见有第二个人在这棺材铺里。柳老板喜静,连个打杂的也不愿意收的。” “跟着柳老板,学到的东西可多着呢,你的前途无限啊。”年轻人嘿嘿一笑。 我听得一头雾水,还想继续问有关柳阿婆的事,年轻人却不愿意多说了。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寿衣店的桑生,你也可以叫我阿生,我是来给柳老板送寿衣的。”年轻人笑眯眯道。 寿衣? 难道柳阿婆又接了新的生意? 莫非是这两天来店里的那个青年么? “我叫……” 我刚想开口,桑生就笑眯眯的打断了我,“我知道你嘛,你爷爷是不是叫雷震田?” 我心中猛地一激灵,打量着他,困惑道:“你认识我爷爷?” “嘿嘿,当然认识了,雷爷爷当年在我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不过后来……” 桑生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雷宁,进屋子里去。” 我一回头,柳阿婆就已经站在门口,脸色沉沉地盯着我。 桑生也没再继续往下说,笑盈盈地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说道,“柳老板,这是你们定好的寿衣,清点清点。” 柳阿婆沉沉地应了一声,皱眉盯着我怀里的木盒子。 我回过神来,连忙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忙道:“阿婆,这是观主给我的。” “这木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柳阿婆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东西你先收着,到晚上再拿出来。” “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回头看了看桑生,心中仍然挂念着他刚才说的话,张了张嘴,也没多问,只得抱着木盒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躺在床上,便没再听见外面的动静。 估计两人是另找地方说话去了。 许是这两天累得够呛,我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才醒来,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八九点了。 想起在八方山上的事情,我仍然心怀侥幸的点开手机,想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徐雅婷的家人。 却震惊的发现,徐雅婷的微信彻底从我手机里消失了。 仿佛这个人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了。 似乎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虽说人各有命数,可真正碰到这种事时,我也不由得对她们两个的命运产生了怜惜之意。 可怜啊,可怜。 刚出门,我就碰见屠金手里正拿着红绳,在我屋子前面的地板上写写画画。 听到开门的动静,屠金头也不抬,“去我屋子拿些符纸来。” 这还是屠金第一次让我进他的屋子,以前可都是防我跟防贼一样。 我懵懂地点头,走到东厢房屠金的房间,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桌上只放了一些黄纸和一叠砚墨,砚墨里的墨水还没干,估计才用没多久。 我翻箱倒柜,才在床头柜的下边找到了几张符纸。 符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些晦涩难懂的图案。 屠叔还会画符? 我才刚将那几张符纸递给屠金,他就贴在了我屋子前的门上。 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棺材铺的店主今晚就会过来吗? 难道是防着店主的不成? 就在我正看得一头雾水时,柳阿婆从后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套衣服,对我道,“过来换上这衣服。”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柳阿婆手上拿的居然是寿衣。 从桑生那里订的寿衣是给我穿的? 我一瞪眼睛,都是干白事的,我自然明白穿寿衣代表着什么。 只有死人才会穿寿衣。 柳阿婆这是什么意思? 我脸色一变,“柳阿婆,这不太好吧。” 柳阿婆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让你穿你就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屠金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呵呵一笑,“娃子,我们不会害了你的,这寿衣可不是普通的寿衣,能保你的命。” 我只能半信半疑地接过寿衣,转身回了屋子。 换好衣裳后,我就想出门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被柳阿婆给拦了回去。 “12点之前,你不能出这个屋子。” 我这才注意到,向来淡定的柳阿婆此刻面上满是慌乱与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 这棺材铺的店主,有那么恐怖么? 我心中有些不安,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徘徊着,听着院子外边传来的动静,越发紧张起来。 直到晚上11点后,院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与说话声。 这回,是屠金的声音。 “娃子,开门,先让我进去。” 我连忙跑去开了门,屠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目光落到木盒子上,让我将这木盒子打开。 “可是观主不是说,这盒子必须让柳阿婆亲自开么?”我犹豫道。 屠金却哈哈大笑,“娃子,你别听那老头骗人,不过都是糊你的话罢了,不让你下山前开,就是怕你看见里面的东西,闯大祸。” 我有些半信半疑的开了木盒的,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八十二章 惊魂之夜 只见,一块灵牌正孤零零地躺在木盒子里。 灵牌上刻着的就是我的名字。 我两眼一瞪,差点把灵牌给砸了。 千仞观那老头怎么给我这种东西? 屠金眼疾手快地接过我手中的灵牌,啧啧两声,“你这娃子,可不能把这东西给砸了,这可是要你命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灵牌放在桌上,又对着灵牌拜了拜,喃喃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看着屠金的动作,我又想起在东厢房里发现的那些灵牌。莫非在这棺材铺的都得摆上自己的牌位? 这也太瘆人了! 屠金对着灵牌作了几揖,又让我过来拜一拜。 说实在的,拜自己的灵位,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但看屠金那难得严肃的神色,我还是走上前,对着灵牌拜了拜。 随后,屠金从怀里摸出一团红线,往灵牌上缠了几圈,将红线的另一头系在我的手上,嘱咐我晚上睡觉前必须带着灵牌睡觉,天没亮前不能出来。 “记住,灵牌必须在你手里,绝不能解开红线!”屠金神色严肃提醒我道。 话落,没等我反应过来,屠金转身就出了门。 院子里重归宁静,半点声响也听不见。 我抱着灵牌等到了十二点,等得快要昏昏欲睡时,才被一股敲门声给惊醒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的声响。 我吞了吞口水,谨记屠叔跟我说的话,紧紧抱着怀里的灵牌,忍住心中的恐惧,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的敲门声才停了下来,代替的是阵阵令人发麻的抓挠声。 听着这声音,我心里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挠,难受得很。 抓挠声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静静地等了半晌,待外面的声音终于停下来时,才壮着胆子往窗外望去。 但我还是谨记着屠叔告诉我的话,紧紧抱着灵牌,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悄悄开了一条缝隙,往院子里看去。 整个院子都空荡荡的,柳阿婆和屠金都不在,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那股抓挠声又响了起来,似乎近在咫尺,声音也渐渐变得剧烈。 “嘎吱嘎吱……” 我几乎可以确定,门外根本没人。 那这抓挠声,是人还是鬼? 我听得有些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不由得紧绷起来。除了这抓挠声外,我还隐隐约约听到期间夹杂着的像是野兽的喘气声。 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突然,一张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砰直跳,整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 定睛一看,站在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柳阿婆。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喊了声,“阿婆……” 柳阿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凶狠,冷冷道:“我说了,晚上好好睡你的觉!不准出门!也不准偷窥!你都忘了么?” 我吞了吞口水,连忙点头,“我知道了,阿婆……” 柳阿婆虽脾气不怎么好,可这会瞧着,整个人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多了几分狠意。 缩了缩脑袋,不敢和柳阿婆再对视,我只得将窗户关得死死的,又回到了床上。 逼着自己快些入睡。 而就在半睡半醒之间,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拉扯手上的红线,勉强半眯着眼一看,眼前的一幕险些让我魂都吓飞了。 一个红衣女人正坐在床边,手上抓着的正是我绑在灵牌上的红线,似乎要将红线解开。 我想伸手挣脱,却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才睁开眼,我就想起昨晚上看到的红衣女人,低头一看,灵牌还好端端地被我抱在怀里,只不过缠着灵牌的红线却不翼而飞。 是那个女人拿走的么? 还没等我想明白,屠金就推门而入,手中还拎着两袋包子,招呼我道:“娃子,先吃点东西。” “灵牌放桌上就行。” 我挠了挠头,将昨晚上碰到的事都一股脑告诉了屠金,屠金并没多大反应,也只眯着眼笑了笑,让我无须在意那么多。 “这几天,柳老板都不在铺子里,你可要好好看着铺子啊。” 屠金嘱咐完这些话,转身便出了门。 临走之前,还捎上了桌上的灵牌。 半个字也没提昨晚的事。 这是解决了我身上的麻烦的意思么?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罢了,既然柳阿婆都没说什么,那我应当是能继续待在铺子里的。 我起了床,洗漱过后,就抓起桌上的包子放进嘴里,囫囵填饱肚子后,才出门。 转眼间,离我刚来云南,也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云南渐渐步入秋天,天气不似之前那么炎热,秋风带来的阵阵凉爽很是令人惬意。 这段时间,铺子里生意也不多,自从上回曹家一事过后,就没再有客人上门,我倒是得了空闲,白天除了看店之外,晚上就去外边随处溜达打磨时间。 在九龙镇的事情,仿佛就像是一个梦,我也快要渐渐忘却苏宛宛和徐雅婷这两个女孩。 就在今天,我正像往常一样开门看店,却发现铺子门口放着一口棺材。 兴许是哪位客人送来棺材铺的。 我也没多想,吭哧吭哧就将棺材搬进铺子里,等柳阿婆回来再跟她说说。 刚忙活完,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是之前来送寿衣的桑生。 “柳老板出门了,这几天都不在,你得过几天再来找他。”我头也不抬道。 桑生却径自走进铺子里,坐在椅子上,笑嘻嘻道:“我就是过来随便串个门。” 他瞅着我的动作,咦了一声,又道:“这棺材是谁送来的?另有玄机啊!”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也懂棺材?” 做寿衣的,也懂这个? 桑生哼哼两声道:“略懂略懂。” “这送来的棺材,可不简单。用的可是最上等的木材,怎么说也得花个几十万。”桑生笑眯眯道。 第八十三章 神秘的老太太 桑生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的,听起来比我们这些专门干棺材的活儿的人都懂。 就连我,对这做棺材的木材也只是一知半解。 要不是他,我还看不出来这木材和其他木材的区别。 古书中虽也曾写有,但也只是廖廖几笔带过,并未有多加描述。 这会儿,我倒是起了兴致,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桑生却摇头晃脑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怪哉,这些东西你爷爷都没教过你么?” 话落,他又嘀咕了几声,因为离得较远,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追问道:“你和我爷爷很熟么?他以前在这里待过?” 桑生却笑了笑,却不愿意再告诉我关乎爷爷的事,转头看向门口,“柳老板!” 只见柳阿婆正从门口进来,脸色似乎比起几天前苍白了许多,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仿佛风一吹就倒。 见桑生来了,柳阿婆也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也没跟我说话,转身就掀开帘子去了后院。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桑生却在这时脸色一变,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这两个人,都奇怪得很。 到下午五点,我便关了店门,在外边买了些快餐回去,待回到院里时,却见屠金正沉着脸在院子里不停地转悠着。 许久未曾出门的小雅也坐在石凳上,看上去似乎很焦急。多日不见,她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些,近乎透明状。 “屠叔?”我喊了声。 屠金也没吭声,回身盯着小雅看,似乎若有所思。 我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走上前,“屠叔,出什么事了?” 屠金冷哼一声,“这就要问你带回来的这女娃了!问她为什么要偷走柳老板的纸人!” 小雅浑身一震,头垂得更低了,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偷纸人?这怎么可能? “屠叔,您搞错了吧?小雅胆子小,怎么会去偷纸人?”我劝着道。 屠金觑我一眼,“哼,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 我心中咯噔一跳,屠叔这话……难不成早就知道我与那些纸人…… 屠金哼道:“女娃,若非看在小宁的份上,像你这种阴女命格,是万万留不了在此处的。你不感恩就算了,竟还要偷东西,害得柳老板……” 他一哽,没再说下去。 小雅垂着头,听着屠金的训斥,看起来脆弱无比。 我有些看不过去,替她说话道:“屠叔,也许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勉为其难,要知道,东厢房除了屠叔的房间,另一个屋子是上了锁的。 我偶尔的几次进去,也是被那些纸人抬进去的。 屠金冷笑一声,一把抓着我的手,就往小雅的房间而去。 方一开门,我被房间里的一幕惊呆了。 角落里堆积的纸人,清一色都是那天在屋子里看到的女童,在另一处角落里,还放着一樽纸棺材,纸棺材前放着一座香炉,香炉上插着三炷香,香已被点燃,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香灰的味道。 而小雅躺着的那张床,也铺上了白色的床单,衬上灰色的枕头,床的两边都围起了木板,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 这一幕,几乎令我毛骨悚然。 小雅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房间布置成这样? 我有些发愣,回头一看,女孩正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我,眼神中有着挣扎,却还是一动不动,望着我们的动作。 屠金却哼了一声,“把屋子布置成灵堂,你是想害了我们吗?” 我心中更为惊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雅。 就在这时,一道沉沉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 “老屠,别说了!是我让这女娃这么做的。” 柳阿婆苍白着脸,拄着拐杖走进来,边还剧烈地咳嗽着。 不过一天没见,柳阿婆身体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 屠金两眼一瞪,“你……” 柳阿婆却摇了摇头,扫了我一眼,便转身就走。 屠金也向我投来一抹古怪的眼神,叹了口气,跟着柳阿婆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 眼见着他们离开,我心底涌起一股不解的情绪。 什么情况?无缘无故跑来骂了人家一顿又跑了? 这屠金,是想仗势欺人不成? 就在我正恍神时,小雅走了进来,她什么也没做,只用那双似水的眸子盯着我看。 可不管我问她什么问题,她却始终摇头不说话,似乎有苦衷。 难道她这些天闷在屋子里,就是摆弄这些装饰么? 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有些心乱如麻,便冲出了房间,打算找柳阿婆问清楚。 但我在院子里等到了晚上,也没看见屠金从柳阿婆的房间里出来。直到晚上十一点,我才忍不住过去敲柳阿婆的房门。 可敲了半天,也没见里边的人开门。 难道他们都出去了? 这也不对啊,我可是在院子里守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见这扇门开过。 柳阿婆的房间里难不成还有后门? 就在我想凑近门窗时,一双手却拍了拍我,“干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屠金正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也顺着我的目光往里看。 我目瞪口呆,“你……你什么时候从里边出来的?” 屠金没回应我,只说时间有些晚了,让我赶紧回去休息。 我还想再问小雅的事,屠金却闷头回了屋子,不愿意再跟我提这事。 我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子。 再往后几天,我很少再能看见柳阿婆和屠金,小雅也甚少出门。 平日里除了看店外,院子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之前送来的那口无名棺材,也这么一直放在院子里无人问津。 直到这天下午,我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时,隐约听见门外响起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门外的不正是那家黄泉宾馆的老太太么? “您……” 老太太开门见山,说是来找小雅的。 我有些怀疑小雅究竟是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哪有人会对自己孙女不管不顾,这么久都没来看过一眼的。 第八十四章 订棺材 我忍不住问她和小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老太太并没回答我的问题,只冲我笑了笑,说这是小雅的命数。 神神叨叨的,听得我一头雾水。 出于尊重,我还是回院子里把小雅喊了出来。 按理来说,祖孙俩相见,本该是温馨的一幕。可小雅的动作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对她这个外婆十分抗拒,甚至不愿意搭理她。 与之前在黄泉宾馆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要说是祖孙俩许久未见变得生疏了,倒也不会疏离到这种程度。 我隐隐感觉,这祖孙俩,说不定还藏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看起来,老太太是想让小雅跟着她一块走。可小雅看上去并不怎么愿意。 就在二人正僵持之时,老太太却忽然变了脸色,冷冷道:“再不跟我回去,你会死的!” 我听得眼皮一跳,好歹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孙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咒人家死? 有些看不过去,我出声道:“老太太,回不回去是你孙女自己的意愿,总不能绑着她回去……” 这话一出,老太太就回头瞪了我一眼,冷声道:“我们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老太太这态度,比起还在黄泉宾馆时,可要差得多了。 我听得有些生气,正想和她理论,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喊住了我。 “雷宁!” 只见屠金正板着脸走到我面前,脸色出奇地难看,“回去!” 我再转过头,那个老太太已经离开了,小雅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我。 “那个老太太……” 屠金皱着眉打断了我的话,“什么老太太?赶紧回去歇着!” 小雅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便低着头往院子里走。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屠金,想问他最近和柳阿婆都去哪了,可屠金却什么也没说,让我看好店铺,没什么事就别出门。 往后的那几天,我便再也没见过那老太太,似乎打消了将小雅带走的想法。 而那之后,小雅也不常出门,似乎与我生疏了不少。偶尔见过的几次,也只是在晚餐期间。 每回一吃完晚饭,她又闷头钻进了屋子里,让我想跟她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就在我以为那老太太再也不会来看小雅时,这天下午,我又看见了她。 老太太的脸色比起上回过来时更加难看,可这一次过来,却不是来找小雅的。 “我要订一口棺材,七天后,将棺材送到这个地址。”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我,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话落,她又冲我露出诡异一笑,“这棺材,是订给我自己的。你们可千万要注意着点。” 至于要注意什么,她也没明说,仍旧用那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睛盯着我。 我也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活着的人要给自己订一口棺材的。 接过信纸一看,纸上写的地址正是就是黄泉宾馆。 这老太太可真够奇怪的。 我心中嘟囔一声,收好纸条。 虽说我是看店的,可真有客人跑来订棺材,还是要先过问柳阿婆的。 “行,等我们老板回来,我再跟她说。” 闻言,老太太转身便出了棺材铺,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小雅半句。 也忒为奇怪了些。 等到了晚上,我才关了门,刚回到院子里,就见柳阿婆正坐在石桌前。 我快步上前,将那老太太订棺材的事告诉了柳阿婆,柳阿婆沉思片刻,才指着角落里的那处棺材,让我七天后将这棺材送去即可。 我有些懵逼地看了看那棺材,心想这棺材原来不是客人送过来的,是柳阿婆自己打的。 可我在这棺材铺这么久,都没见过柳阿婆亲手打过棺材。 她又是在哪里打的棺材呢? 没等我想清楚,柳阿婆就转身回了屋子。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樽棺材,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回房休息。 直到七天后,到了老太太曾与我约定好的日子,我才刚将棺材装上车,盖上黑布,桑生就来了。 听说我是去送棺材的,非要跟着我一起。左右寻思,正好有人可以当个帮手,便让他跟着一起。 关了店门,我便开着三轮车,载着桑生往黄泉宾馆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黄泉宾馆,才发现宾馆门前围了一圈人,似乎出了什么事。 桑生最先从车上跳下来,跟附近的路人打听八卦。 等回来时,脸色却是不太好。 我心中咯噔一跳,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桑生道:“听他们说,宾馆里的老板吊死在房间里了,又因为这家宾馆一个月前就关门大吉了,老板七天前就死了,尸体发臭后才被周围的邻居发现的。” 一听这话,我便有些傻了。 黄泉宾馆的老板,不就是那位老太太么?可她七天前,明明还出现在铺子里,找我们订了一具棺材。 她若是七天前就死了,那出现在铺子里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这个想法方冒出来,我就不由得浑身一抖,有些后知后觉那天老太太莫名跑来铺子里要带小雅走。 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见我魂不守舍的模样,桑生觑着我一笑,啧啧两声,“看来,果然是个新手啊,还是嫩了些。” “像这样的东西,我们干这行的,碰到的可不在少数,用不着怕。” 桑生努了努嘴,示意我跟着他一块进去。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可当桑生带我来到老太太上吊自杀的房间,我才终于明白。 他想让我把老太太的遗体背出去,送魂归故里。 像这样的送葬手法,向来都是湘西的赶尸匠用以将客死他乡的死者送回故乡所用的方法。 可我就是个普通的抬棺人,背尸体这事,是真没干过。 “我们是来送棺材的,怎么就要给人收尸了?”我表现得十分抗拒。 第八十五章 背尸还魂 桑生却啧啧两声,连连摇头,“一看你就不懂了吧?那老太婆临死前找上你,可不仅仅是想让你给她打棺材,是要你给她收尸,你一旦答应下来,就必须完成她的遗愿。” “否则啊,她会不会跑来找你,我可不确定。”桑生笑眯眯道。 听这话,我就有些想骂娘了。 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硬着头皮推开房门,四下一扫,老太太僵躺在床上,面色铁青,因为是吊死的,死后模样并不太好,尸臭味与其他难以言说的味道夹杂在空中,蔓延在整个房间内,令人闻而止步。 背尸体这事,我还真是头一回干。 以前跟着爷爷去抬棺时,偶尔见过那里的赶尸匠,用的就是这样的法子。背尸的同时,也要招回死者的魂魄,以送魂回故乡。 古书上也曾记载过这招魂之法,不过我也只是寥寥看过几眼,并未真正实践过。 真让我背这尸体,还真有些发瘆。 见我还在犹豫,桑生不停地催促着我,“快些吧,等到了晚上,这魂就不好招了。” 我心底腹诽,合着不是你小子上,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这尸体,怎么也是要抬的。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回想着古书中记载的方法,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杳黄纸,就着火柴点燃了,缕缕烟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那一缕烟雾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渐渐飘向老太太。 随后,我又拿出招魂铃,回忆着古书中招魂的口诀,嘴里默念着。 伴随着招魂铃的声音响起,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周围都冷飕飕的。 桑生见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红绳,上前将老太太的尸体绑在我背上。 一碰到老太太的尸体,我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实在是太冷了。 就像是背上趴了块冰块,阵阵寒气不断涌进我脖子里,冻得我浑身发抖。 桑生又往我背上拍了拍,不知往我背上贴了什么东西,那股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走吧。”桑生笑嘻嘻道。 看着他这熟练的动作,我忍不住道:“你看起来,怎么比我们这些干棺材的还懂?” 看上去,可不像是卖寿衣的。 桑生意味深长一笑,“还是你小子聪明。我以前干过赶尸的营生,略懂略懂。” 赶尸匠?!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 这货年纪看上去可比我小,小小年纪就干过赶尸的营生了? 胆子是真大啊。 桑生啧啧两声,“那可不,现在赶尸匠不怎么需要人干了,我就转行了,来这里卖卖寿衣混混日子。” “那……” 我还想继续问,桑生却摆了摆手,催促着我赶紧出去。 待从黄泉宾馆里出来,我一眼就看见正等在三轮车旁的小雅。 这么远的路,她是怎么过来的? 见我出来,她立马就迎了上来,沉默地盯着我背上的老太太,一声不吭地替我将老太太扶到了棺材里。 围观的群众都以为我们是老太太的亲属,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好不容易将三轮车远离人群,我又有些犯了难。 老太太没有亲人,唯一的孙女也是个哑巴,她这尸体,总不能带回棺材铺吧? 要真那样,柳阿婆总得打死我不可。 桑生似乎看出来了我的为难,将一张纸条塞给我,上边歪歪扭扭的字迹正是小雅的。 “那小妹妹塞给我的,去这个地方吧。” 我本以为是老太太最后留的一处居所,可仔细一看,纸上写的地址正是江南路88号。 这个地方,我是眼熟得不得了。 屠叔可是曾经三令五申过,让我不要去那个地方。 怎么就这么巧? 桑生似乎毫无察觉,还开了导航,离这儿并不远,催促着我快开车。 我只得循着导航往前开去,心里却想着之前看到的那张纸条。 说不定,我能在那里得到爷爷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循着导航上的位置,我才将车开到了一处巷子里。 巷子地处偏僻,这一片都是工业区,并没多少住户。 “江南路88号……” 我循着纸上的地址往巷子里看去。 “81,82,83……88号,就是这里!” 桑生走在最前边,可当走到尽头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咦,不对啊。” 我忙快步来到他的身后,看到眼前的门牌,也有些愣住了。 “黄泉杂货铺?” 怎么会是个小店? 一回头,小雅已经站在我身后,目光游离地望着这门牌。 不等我说话,她最先敲响了那道门。 我眼皮不由得一跳,什么意思?直接将棺材送到杂货铺么? 不说别的,这杂货铺名字,倒是有些过于诡异了。 但很快,杂货铺紧闭的那扇门就开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杂货铺里传出来。 “进来吧。” 小雅径自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这丫头,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连忙也跟在她身后,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十分昏暗,连电灯都没开,隐隐还蔓延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一进门,我就被这满室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地方,得多久没打扫过了啊? 我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借着屋外微弱的光线,勉强才能看清楚屋里放着的东西。 店里只有一个老头,他正背对着我,在整理着货架上的东西。 我四下一扫,却没见小雅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是跟着她进来的啊。 再一回头,桑生也没跟着一起进来。 奇了怪了。 就在我正往外边张望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猛然在我耳边炸开。 “客人,想要点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张恐怖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啊!”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老头大喊:“你……你是人是鬼?!” 老头直起身,对着我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这脸是以前被烧伤的,你别介意。” 这会,我才看清楚老头脚底下的影子。 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我长吁了一口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笑了笑。 第八十六章 黄泉杂货铺 “刚才那个进来的女孩,您有看见么?” 我打量着铺子里的摆设,这家店铺看上去摆放的都是普通的物品,并无什么怪异之处。 可那纸条上写的,让我到这个地方来便能知道我爷爷的消息,那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我却顾不上这个。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办。 老头却只是冲我一笑,“我们店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哪来的女娃?” 我眉头一皱,“不对啊,我明明看见她进来了……” 就在我正有些发懵时,外边的门被一脚踹开,光线照进杂货铺内,室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那老头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的身体竟然冒出了缕缕烟雾。 就像是整个人被烧起来一样。 我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面皮层层褪去,露出皮包骨头来。 “是谁……破坏我的好事……”老头撕心裂肺地大吼。 他……根本就不是人! 正常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一秒,一个人影就出现在门外,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把拽着我的手,将我带离了这里。 一阵昏头转向后,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就在那条巷子里,可巷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店铺,全都是一行行水泥墙。 挂在我面前的标着“江南路88号”的牌匾也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头顶传来一道熟悉且严厉的声音。 我一抬头,才发现将我带出来的人正是屠金。 屠金正板着脸,面色严肃地盯着我。 “我来……送棺材……”我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屠金冷冷道:“哪有什么棺材?你再仔细看看车上的是什么?” 我一愣,转身看向了不远处停着的三轮车,桑生正坐在车上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本该在车上的棺材不翼而飞,就连小雅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大脑嗡嗡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明明…… 桑生跳下车,走到我跟前,有些纳闷地打量着我,“兄弟,你这是咋回事啊?一声不吭把我带到这里就算了,一过来就往墙上撞,给我吓死了……要不是屠先生过来,我还真拦不住你。” 一听这话,我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这是又撞邪了。 我将今天碰到的事都一股脑告诉屠金,屠金听完,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最终还是面色沉沉地盯着我,“先回去再说!” 我不敢再看身后的土墙,忙上了车,调转车头,往白街的方向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又途径了那间黄泉宾馆。 宾馆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周围的路人仍旧围在宾馆外边。隐隐还能看见警方正拉着一个担架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想必白布之下就是尸体了。 周围群众的议论声似有似无地钻进我耳朵里。 “听说了没有?这家宾馆的老板半个月前就死了,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死的,死的可惨了,死后都没人过来收尸。” “她没有亲属么?一个都没过来?” “听说有个孙女,不过之前就出车祸被撞死了,听说她那姑娘还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这祖孙俩也够可怜的!估计是这老太太没了孙女,活不下去了吧!” “也确实可怜啊……” 听着这些话,我大脑不禁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他们所说的孙女,应该就是小雅。 可小雅已经死了?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我迫切看向屠金,屠金却不吭声,催促着我赶紧回去。 看屠叔这反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差不多就是真的了。 直到回到白街,我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难以相信这些人的话。 但很快,我又意识到另一个恐怖的事实。 既然那老太太的遗体还在宾馆里,那我两个小时前背着的又是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便能感觉到背上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又出来了。 就像有一只恶心黏腻的怪物爬在我背上,不断往我脖子里吹冷风似的。 很快,三轮车就开到了棺材铺门前,屠金最先跳下车来,没等我开口说话,屠金就伸手往我身后抓去。 “嘎吱嘎吱……” 就在我正发懵时,耳边却忽然炸开一道剧烈的吱吱声。 一道黑影迅速从我身上跳了下去,消失在了阴影里。 屠金从我背上扒拉下一张狐皮,皮上还沾着血。 定睛一看,那还是由狐皮披着的纸人。 我背后不由得一凉,难道刚才自己背着的就是这东西么? 桑生脸色也不怎么好,皱眉一拍脑袋,喃喃道:“啧啧,走了这么多年路,竟然在这上边栽了跟头!” “真是岂有此理!” 我张了张嘴,却见屠金冷冷道:“跟我进来再说!” 桑生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跳下了车,跟着屠金往铺子里走。 我只得将三轮车开到后院,才刚下车,就见屠金正坐在石桌前,而那樽棺材还好好地放在角落里。 “这……这棺材怎么……” 我吓了一跳,两眼一瞪,差点给吓傻了。 棺材在这里,那我下午搬上车的又是什么? “屠叔,我该不会又撞邪了吧?”我苦着脸上前道。 桑生跷着腿坐在石凳上,闻言觑了我一眼,笑哼哼道:“兄弟,你这体质,还真有些特别,差点连我都带进沟里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看向屠金,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最终只憋出来一句话,“屠叔,小雅她真的已经死了么?” 屠金却一皱眉,沉沉地盯着我,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大跌眼镜,“不错,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她已经死了。” “不过,至于她为什么还能像普通人一样待在这里,这事你得去问柳老板了。” 话说,屠金的脸色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可不是这女娃,而是你!” “我?”我张了张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能有什么事?” 第八十七章 走阴人 屠金却冷笑一声,“是我看漏眼了,你身上这死人命格,可给你招来了不少麻烦。要不是因为你命硬,估计早就被那些东西夺舍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我听得一头雾水。 屠金又道:“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寿命早就将尽,应该是你爷爷做了什么,又将你身上的命数改变了。你虽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你身上的体质极易容易吸引脏东西。” 他又笑了笑,“你难道不感觉奇怪,在这棺材铺这么久,却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么?” 听到这里,我心中越发慌乱,丁老木之前可没跟我说过这些。 “屠叔,那我该怎么办?” 屠金又笑,“你这麻烦倒是不难解,那些东西虽然觊觎你,但绝不敢闯进棺材铺的。那老太太找上你的时候,不也进不来么?” “至于你身上这问题,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和柳老板学东西,能保好你这条命,就够了。” 我有些懵逼地点点头,恍恍惚惚的没回过神来,还没消化完这一事实。 想来我才来云南没多久,就碰上了这么多的事,心情还不是一般的复杂。 “那……这老太太……” 桑生打了个哈欠,打断了我俩之间的对话,冲着屠金道:“屠先生,我这回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您这次可得帮我一回。” 屠金皱了皱眉,一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晚上再过来吧!” 桑生乐呵呵地站了起来,笑嘻嘻道:“行,兄弟,咱们晚上再见咯。” 没等我反应过来,桑生就从后门离开了。 桑生走后,屠金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扔下一句话,“跟我进来。” 一进门,我就闻到某种淡淡的香灰味,抬眼一扫,才见屠金房里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张供桌,桌上还放着一樽香炉,香炉上正插着三炷香,再往上,还放着三块灵牌。 屠金对着那些灵牌拜了拜,才道:“坐下吧。” 我瞅了眼那灵牌,隐约能看见灵牌上写着“真人”两个字,其他却是看不太清楚。 屠叔还信道教么? 我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知道屠叔这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果不其然,只见屠金又换了三炷香后,才板着脸坐在我面前。 “这棺材铺的事,既然老丁跟你说过了,那我也便不多说了。来白街的这个月,你估计对你爷爷的身份很是疑惑吧?” “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事的,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得不说了。”屠金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屠叔要跟我说的事,说不准比丁爷爷告诉我的给人看了一座还要重要。 “屠叔,究竟是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屠金面上露出几分惆怅,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叹道:“当年,你爷爷是阴八门里响当当的高手,云南这一片地带谁家出了点麻烦事,都要请你爷爷出手。后来,你爷爷给人看了一座古墓,回来便金盆洗手,转去干抬棺了。” “也是因此,你爷爷才离开云南,跑去了别的地方。我们也很少再见过他。” 我一愣,没料到爷爷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又忙问:“阴八门又是什么?” 屠金眯眼一笑,“阴八门嘛,便是同死人打交道的行业,比如赶尸、捞尸、背尸等等。所谓先人有说,上四门侍鬼,下四门弄尸,就是这种道理。像我们这些干丧葬的,便是干下四门的。” “这其中,还有一门盗门,即是摸金校尉,专门干盗墓的勾当。稍微懂行的人,遇到盗门,也得躲得远远的。只因这盗墓可并非常人能干的活,这行虽倒卖丧葬品来的钱快,但一旦碰上凶墓,那可是要倒大霉的。与其走得近的人都得倒霉。” 屠金顿了顿,又叹气道:“当年,雷老哥可厉害着呢,在阴八门里,就只有他一人既能懂得鬼神之道,又能干死人的东西。他的能力,在云南这一片地方可是出了名的。” “那我爷爷后来为什么不干了?”我忍不住问。 提起这个,屠金就脸色一滞,叹了口气道:“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雷老哥给盗门的人看了座墓,便离开云南,不再给人看事了。” “后来再去看他,他只给人抬棺做点营生混生活。” 我一愣,“不是说,不能与这盗门人打交道么?爷爷为何要出手?” 屠金摇了摇头,“这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这盗门内的事可复杂着呢,都是要命的事,知道这么多,对你不是件好事。” “那屠叔,您算是什么门?” 屠金哈哈大笑,“我嘛,算是上四门的,算是走阴门的一种。” 所谓的走阴门,我还是听说过的。便是能够往返阴阳两界,负责勾魂、引路,甚至为活人探事的走阴人。但这种走阴人,比起其他八门的人还要稀缺,甚少能够碰见。 走阴人,其八字必须是极阴之人,不然,是受不了地府的阴气,轻则霉运缠身,重则性命堪忧。 可稍微一想,便能隐隐猜测出来,第一次见屠金时,他就在德江村生活了差不多十几年。住的那间屋子也破破烂烂的,遮风避雨都有些难,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住上个十几年。 “不过,”屠金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今天你碰到的那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我猛然想起屠金方才从我背后抓下的狐皮纸人,头皮不禁有些发麻,“那个纸人……” 屠金笑眯眯道:“看那纸人,应该是被狐皮子附身了,又盯上你这肉身,就想夺身还魂。估摸着今晚还会再来一回。” “狐皮子?”我浑身一抖。 这狐皮子,算是山林中修炼成精的狐半仙,很少会出现在大城市里。 以前我与爷爷就曾遇到过一起狐半仙附身在死人身上作乱的棺材,那死人被兽化,整张脸都冒出了狐毛,看起来诡异得不行。 像狐半仙附身在纸人身上这种稀罕事儿,我还从没见过。 第八十八章 狐皮子作乱 “不错,”屠金点了点头,“像这样的狐半仙,有时候也会附身人体欲借身还魂。像是这次,那狐皮子就盯上了你,想借着附身在纸人身上而夺走你的肉身。” “不过,它的这计划算是失败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还会找上你。” 我心中有些发慌,“屠叔,那我……” 屠金扬眉一笑,“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了晚上,我再让桑生过来,你俩一起待在屋子里便是。”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屠金摆了摆手,冲我道。 我张了张嘴,想问小雅和那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可一看屠金疲惫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待我再回到屋里,就见桑生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前,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供桌上的灵牌看。 说起来,打从那天将这灵牌带回来后,柳阿婆就一直没说要怎么处置它,只能暂时放在我屋里。 桑生见了我,笑眯眯道:“啧啧,真没想到,柳老板竟然给你砌了块这样的灵牌,小兄弟,你的福气可在后头呢!” 我有些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你知道这灵牌是怎么回事?” 桑生转了转眼睛,呵呵一笑,“勉强听说过吧!不过知道的也并不多。柳老板难道没告诉过你,这家棺材铺以前曾有过十五位店主,而柳老板,就是第十六位。” 我想起在东厢房看见的那十六块灵牌,迟疑地点点头,又追问道:“这棺材铺为什么曾经会有十五个店主,他们都不干了么?” 桑生眯着眼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听说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守棺材铺里的规矩,才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违反店里的规则就要死,这也太离谱了。 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上次柳阿婆听说我违反了规矩,显得十分生气。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柳阿婆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桑生耸了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得自己去问柳老板才行。” “打从我来到这白街起,阴阳棺材铺便是柳老板在看,估摸着看了也有好几年的店吧!” “至于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可不清楚。” 说罢,他又嘿嘿一笑,念叨道:“说起来,来这里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店里除了柳老板外还有第二个人。” “以前的柳老板,可都是独来独往的,别人想拜她做师父,她可还不愿意呢。” “你可真是有福了。” 柳阿婆那冷漠孤僻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和人打交道。 可当我问起棺材铺前面那十五个人是怎么死的,桑生却摇了摇头,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从外边听来的消息。 待到了晚上,桑生的神态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看他这模样,我也有些紧张起来,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悠着。 十二点一过,我就隐隐听见院子外边传来的吱吱叫声。 那叫声渐渐拔高,听起来有些凄惨,仿佛就在人的耳边嚎似的。 我却渐渐被这叫声吸引,想要走到窗边看看院子里是什么东西。 却被桑生一把拽了回来,瞪着我道:“你小子,是想干什么?” 我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要不是刚刚桑生拦着我,我就要开门出去了。 瞳孔猛地一缩,连连后退,我张嘴想要跟桑生解释。 桑生却摆了摆手,道:“你刚入门,会被这东西迷惑也正常,无事。” “这东西是狐皮子么?” 桑生点点头,应道:“不错。这狐皮子嘛,估计你也只在山林里见过,但这东西在云南山上可多的是。” “估计它们是从山上下来了,又恰巧被咱们碰上了。” “不过无碍,有屠先生在,我们应当没什么问题。”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云南地带山脉众多,我也是听说过的。这一片地带以蛊匠闻名,虽然没见识过真正的养蛊人,但也是一知半解。 传说这些养蛊人,都生活在深山内,常年与蛊虫打交道,虽也算是阴八门内的一种,算是偏门的一类。通过蛊虫控制尸体,从而将尸体送归故乡。 这可比起尸匠轻松多了。 寻常的起尸匠,在起尸前,可还要做一系列的招魂仪式,还得夜晚带着尸体一步步走回故乡。不能坐车,只能步行。对体力消耗极大。 干这行的,也会碰上不少诡异的事。胆小的人还真干不来。 “快滚!” 忽而,院子外传来了屠金的怒斥声,似乎极为愤怒,怒斥声还伴随着那阵凄惨的吱吱声。 我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会陷入狐狸叫声而制造出来的幻觉,这才壮着胆子走到窗边,透过窗纸小心翼翼地往外望去。 院子里的这一幕,几乎快让我吓破了胆。 只见一只没了皮的狐狸躺在院子里,浑身血淋淋的,正朝着屠金张开大口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狐狸…… 被人扒了皮? 那没皮的狐狸忽然发现了我,眼冒凶光,咧开嘴,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就在这时,一把桃木剑狠狠地插在了狐狸的身上,溅得血到处都是。 狐狸血糊满了整个木窗,我便看不到院子外边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狐狸,并不好对付。 就连屠叔想要对付它,都似乎有些困难。 没等我爬起来,院子里就再度响起了那只狐狸凄惨的叫声。 直到下半夜四点多,那叫声才渐渐消停。 逐渐安静下来。 桑生也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语气,“看吧,我就说屠先生很厉害的,这点事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门外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开门。” 是屠金的声音。 我忙走上前,屠金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那把桃木剑,身上却是血淋淋的。 我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受伤了,可定睛一看,身上都是那狐狸的血。 “屠叔,那狐皮子这么厉害?” 第八十九章 拜祖师爷 屠金倒了杯茶,将茶水一饮而尽,才没好气地道:“这可不是么?我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厉害的狐皮子,都差点没制服过它。” 桑生惊奇地咦了一声,似乎来了兴致,“这世上还有屠先生您搞不定的东西啊?” 屠金斜了桑生一眼,才冷笑着道:“这狐皮子,是山上下来的,颇有灵性,也不知是哪个龟孙子把它的皮给剥了,那狐皮子孑然大怒,一气之下就把剥它皮的一家人全给吞了。后来,它仍然贼心不死,想要修炼成人。” “可它犯了这么重的杀孽,想要修炼成人,痴心妄想!这等来等去,它可不就盯上了雷宁,想要借助纸人来夺走雷宁的魂魄,占据雷宁的肉身,苟活在这世上。” 听着屠金这番话,却是越听越心惊。 我没想到,这狐皮子还是山上下来的半仙,遭人陷害才落此结局。 要不是有人横插一脚,剥了狐皮子的一身皮,估计它早就修炼成人了,也不至于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也实在有些悲叹! 屠金语气一转,“不过,以你身上的体质,像这样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多!” 我听得有些心惊,瞠目结舌地望着屠金道:“屠叔,难不成我以后都不能出这棺材铺的门了?” 一出门就得被这些脏东西给盯上,谁能惨过我啊? 屠金转了转眼睛,嘿嘿一笑,“倒也不是。” “只不过,要你入阴八门,只有阴门的阴气,能覆盖你身上的死气。” “之前听说,你和你爷爷在王家村里抬过一个凶棺,对不对啊?” 提起这事,我就想起自那以后失踪的爷爷,心情有些低落起来,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屠金嘿嘿一笑,“我没猜错的话,你在那个村子,就应该已经死了。” “你爷爷用了某种办法,才能让你安全离开那里。不过同样,他也得承受该有的代价。” 闻言,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忙问:“我爷爷,还能活着么?” 屠金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你怕是不知道雷老哥以前有多厉害,出事倒是不会,就是身上有点麻烦罢了……” 我还想再问屠金关乎我爷爷的事,他却不愿意再继续往下说了,让我跟着他回屋子。 外边的院子,却十分平静,地上和窗上的血迹都不见了,狐狸毛也没落下一根,仿佛刚才在屋子里听到的动静都是假的。 我不敢再看,低着头跟着屠金回了东厢房的房间。 屠金先是对着牌位看了半晌,才直挺挺地磕了几个响头,“师叔师祖在上,道门第五十九代不孝弟子在上,挚友之孙遭此大难,不得不出手相助,还请各位祖师爷原谅弟子鲁莽行径!”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风,吹得我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可一看供桌上香炉点的香,却是一分未动。 燃香的速度却是加快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三炷香就彻底烧成了灰。 此时此刻,屠金才抬起头来,大喜过望地瞧着那香。 一把将我拽过来,让我在灵牌前跪下,再磕几个响头。 我一脸懵逼,却还是照着做了。 等我站起来,屠金才笑眯眯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就跟着我学东西。” 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拜师了? 见我还是一脸懵逼,屠金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既然是柳老板认定的伙计,我是不会跟她抢人的,你以后就待在这棺材铺好了。” “不过,我教给你的,和柳老板可不一样,教你的是如何保命的法子。” “在这家店,只有保好你的命,才能走得更远。” 他说的这番话,我却听得云里雾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不成还要教我走阴的本事不成? 没等我回答,屠金又转身拿出了一本书,直接塞到我手里,“拿这本书好好回去看看,把它钻研通透了,也就差不多了。” 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一副要赶人的态势,“回去吧回去吧,忙活了一晚上,我要睡觉啊,没别的事别来烦我。” 这脸变得,比天还快。 我只得起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等回到屋里时,才发现桑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我这才拿出那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大大的两个毛笔字——“走阴门”。 只寥寥地看了几眼,我就有些犯困,毕竟熬了整整一天,是真有些受不了。 直接就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最近遇到的事太多,这一觉睡得极为惬意,等到了中午,我才悠悠转醒。 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愣,才起身洗了个漱,打算往前门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在院子里碰上了柳阿婆。 柳阿婆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差劲,每走几步路,就要咳嗽一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瞧见我,也只是道:“这个月,都不用开门了。暂时不接生意。” 说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婆,您是不是身体不好啊?要不要去找医生来看看?”我关心地问。 柳阿婆却冷声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那些医生是治不了的。” 我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像是患上绝症的意思? 没等我想清楚,柳阿婆就将一杳纸和一本书塞到我怀里,让我照着书上记载的东西折纸人。 折纸人?这不是折纸匠才要干的活儿么?我们这些打棺材也要学? 可柳阿婆却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给我解惑的意思,转身就回了屋子。 隐隐还能听见她从屋子里传出来的阵阵咳嗽声。 令人担心得很。 既然柳阿婆说这个月都不用开店,我便得了闲暇。整天在屋子里不是折纸人,便是看屠金留给我的书。 但这折纸人也不简单,虽说我也会折些猫猫狗狗的,可折纸人出来,还是颇有些难度的。 特别是那些手掌心大小的纸人,更是难上加难,我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勉强折出来个基本的形状。 实属不易。 第九十章 诡异的纸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月底。 过了月底,很快便入了秋,云南的天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闷热,空气都带着阵阵凉爽之意。 打从狐皮子那事儿过了之后,我便不怎么再出店门,整日除了待在屋子里看屠叔塞给我的书,便是折纸人。 折纸人说来不难,可也不容易。 但毕竟熟能生巧,很快,我便能熟练上手,勉强能够折出个半大不小的半米多高的童女模样的纸人来。 桑生来找我时,看到我折的这纸人,还夸我天赋可比南边的周叔高多了。 我却不以为然。 可奇怪的是,每回我刚折出一个纸人出来,不过一个晚上,那纸人就会消失不见。 起初,我本以为是东厢房的那些小孩子纸人搞的鬼。 直到最后,丢了差不多有五六个,我便有些忍不住了,趁着白天柳阿婆和屠金都不在,直接冲进了放着纸人的房间。 四下一扫,房间里的纸人却不多也不少,仍旧是之前见过的那几个纸扎人。 它们的头都直挺挺地转过来,一双红色的绿豆大小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我。 角落里传来小女孩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回被我发现它们能说话后,这些纸扎人似乎也对我失去了兴趣,也不像以前经常跑出来捉弄我,整天就待在东厢房里。 也不常常出来。 我定了定神,道:“是你们拿走我放在房间里的纸人了么?” “那些纸人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们要是想拿走当玩具,跟我好好说就行啊,我又不会不给你们。偷东西可不算是好孩子行为。” 话音刚落,十几道声音就异口同声道:“不是我们,我们没进过你的房间。” 角落的女孩显得特别愤怒,“大哥哥,你别以为你比我们大,就能随意诬陷我们!我们是好孩子,是绝对不会偷东西的!” “对!而且婆婆告诉我们了,让我们这些天都不要出门,我们是听话的好孩子,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另一道男声气呼呼道。 柳阿婆? 我又问:“柳阿婆为什么不让你们出门?” 那十几个纸人彼此看看对方,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知道!” “婆婆说,院子里来了脏东西,我们要是出门的话,是会被吃掉的!”女孩稚声稚气道。 来了脏东西? 我不禁有些迷茫,最近院子里可比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安静多了,哪来的脏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童男模样的纸人嘎吱嘎吱地走了出来,犹犹豫豫道:“我倒是知道一些。” “前天晚上,我实在闷得慌,就贴在窗户上透透气,结果看见婆婆进了大哥哥你的房间,最后拿了一个纸人出来,就进了那个大姐姐的房间。” 我眼皮不由得一跳,“真的么?你没看错?” 童男纸人却哼哼两声,颇为不服气地道:“大哥哥,我是绝不可能看错的,不信的话,你今晚大不了再折一回纸人,在房间里等着,肯定能看见婆婆的。” 这些纸人大多都是小孩子心性,肯定不会撒谎。 可柳阿婆拿走我的纸人,去找小雅做什么呢? 说起来,上回看到的小雅房间里设置成灵堂的摆设,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再拆了那些东西呢? 我心事重重地出了东厢房,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听那些纸人的话,回到屋子里继续折纸人,打算今晚试探一下,看看柳阿婆究竟会不会过来。 晚上十点一过,我便关了灯,营造出睡着了的假象,可却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动静。 午夜十二点,外边都还没有动静。 就在我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着今晚柳阿婆应该不会来了,对面屋子的门却缓缓开了。 借着院子里的月光,我勉强能够认得出来,出来的正是柳阿婆。 她直直地朝着我的房间走了过来。 我忙躺回床上装睡,沉着气听着外边的声音。 “啪嗒——” “啪嗒——” 门外的声音微弱,但还是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那道脚步声渐渐来到门外,听着一阵开锁的声音,房间的门缓缓开了。 随着一阵摩擦声,借着黑暗的遮掩,我缓缓睁开了眼。 只见柳阿婆正抱起放在地上的半米高的纸人,缓缓往外走了出去。 顺势还给我带上了门。 她一出门,我就忙跑到窗边,往院子里望去。 只见她真的将纸人带去了小雅的房间。 但没过多久,又出来了,却并没回房间休息,而是径自出了后门。 这么晚了,柳阿婆要去哪里? 虽说大晚上去打扰女孩子不太好,犹豫片刻,我还是出了门,往小雅的房间走去。 “小雅,你睡了么?”我试探着喊了几声。 屋子里却毫无动静。 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风,轻轻将屋子的门给吹开了一条缝。 我壮着胆子推开门,缓缓往房间里边走去。 入目就是几个靠在墙上的纸人,角落还堆放着纸棺材与两个花圈,原来的灵堂布置非但没改,甚至还变得更阴森了些。 本该在床上休息的小雅却不见了,代替的是一个素白长裙的纸人。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纸人的眼睛似乎还能隐隐转动,转过头来盯着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仔细一听,“宁哥,你怎么来了……” 这纸人能说话,莫非也和东厢房里的纸人一样,是有魂魄附身的? 可这喊我的称呼,我怎么越听越耳熟…… 纸人在这里,小雅又去哪里了? 我咽了咽口水,“你是谁?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呢?” 纸人沉默了片刻,才响起一阵开朗的笑声,“宁哥,你不认得我了么?我就是小雅呀。” 我两眼一瞪,还没等消化完这一事实,就感觉背后被人猛地一敲,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等我再昏昏沉沉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我揉着有些发痛的脖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后知后觉是被人暗算了。 那纸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沉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你醒了。” 第九十一章 小雅的身世 我猛地回头一看,才发现柳阿婆不知何时正出现在屋子里,在桌子前直挺挺地坐着,也不知等了我多久了。 “阿婆......”我迟疑道,“您怎么过来了?昨晚......” 柳阿婆却看了我一眼,沉沉道:“昨晚,我都看见了。” 我面色一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才道:“柳阿婆,我......” 柳阿婆却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显得十分严肃,沉声道:“本来这事,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发现了,那我也便不瞒着你了。” 瞧着柳阿婆的这副神情,我心中隐隐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她要说的事,兴许与昨晚那个纸人有关。 我想起昨晚昏迷前听到那纸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纸人,说它就是小雅...... 这怎么可能? 可柳阿婆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其实这一切,都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男婴时,被我爷爷捡了回去。但我爷爷没告诉我,当时在棺材里的还有个女婴,是女尸死后才生出来的。 像我们这些干死人生意的,命硬得很,女婴又性阴,将她带在身边只会克死她。当时同行的同伴左右寻思,将那女婴送回了自己的家乡,随意找了一户人家抚养。 也便是现在的云南。 就在我三岁那年,因为贪玩落了水,回去就高烧不退,找遍名医都没有用。眼见着我就要被烧成白痴,爷爷左思右想,还是带着我上了云南,打算寻白街的人给我看看。 可就连我爷爷这么厉害的人都对我的病束手无策,别人又怎么可能能治好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太婆却抱着一个女婴找上了门,声称她能救我。这时,我爷爷才发现,跟着老太婆的这个女婴,竟是当年在棺材里捡到的女婴。 女婴后来被送去云南,爷爷便再也没见过,也只知道她被一对年轻夫妇收养了。 从那老太婆口中,我爷爷才知道,收养女婴的那对年轻夫妇,不到三年就出车祸去世了,留下这么个女娃。这老太婆便是那对夫妇的母亲,不知从哪听说我爷爷来了云南,立马就找了上来。 后来,这老太婆不知熬了什么药,给我喝下后,我身上的烧便渐渐退了。 俗话说得好,有因必有果。老太婆救了我,我们家便欠了她的人情。可当我爷爷问起时,老太婆却什么也不要,只说是等她再找上爷爷时,才会向我们提要求。 到那个时候,不论是什么要求,我们都得答应。 那之后,爷爷就再也没见过那对祖孙俩。 但却始终记挂着别人的人情。 白街里凡是认识我爷爷的,也都是知道这回事的。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对祖孙俩应该就是小雅和她的外婆。 也便是黄泉宾馆的老太婆。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被爷爷捡回来后,与我一道被捡回来的还有个女婴。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一个亲妹妹。 而这个亲妹妹,说不定就是小雅。 心情说不复杂,都是假的,甚至隐隐带上了一股激动。 我又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柳阿婆,急忙问她,“阿婆,你说的这个女孩就是小雅么?” 柳阿婆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不错。” “当年的事,我也在场,记得十分清楚,你爷爷确实欠了这对祖孙的人情。”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算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被棺中女尸死后才生下来的,阴气很重,但凡靠近她的普通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也是收养她的这对夫妇会出事的原因。” 我紧紧皱着眉,听着柳阿婆的这些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想起昨晚的事,我又急忙道,“那小雅怎么会变成纸人?” 柳阿婆叹息道,“因为她身上的阴气,比较容易招惹脏东西,也容易被脏东西缠身。她并不像你运气那么好,按理来说,是活不过22岁的。” “22岁之后,再想活下来,就得看命。” 我这才想起来,上个月,我的22岁生日刚过。 小雅既然跟我一母同胎,应当也是这个时候过生日。也就是说,她上个月就满22岁了,难道这就是她最近这些日子如此多怪异行为的原因? 柳阿婆又道:“本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是认不出她是那个女婴的,只不过那个老太婆找上门后,我才知道,她是想让我救那女娃。” 说到这里,柳阿婆又叹了口气说,“那老太婆,知道自己活不久,就用自己的寿命给那女娃逆天改命,最后自己得不到好下场。” “那老太婆死之后,死后怨气不咽,才被狐皮子趁机上了身,想要夺你的肉身。” “看见她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女孩是当年你爷爷送到云南的女婴。” “这才决定出手帮她。” 听着柳阿婆说的这些话,我有些晕晕沉沉的。 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也能发生在我身上。 可事实告诉我,小雅就是我的亲妹妹。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她怎么会成为纸人?” 柳阿婆微微一笑,“这就要说到,她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上了。” “就算那老太婆给她逆天改命,也逃不了最终的劫。” “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将她的魂魄引至纸人的身上,身上的生气被纸人的死气覆盖,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不过却是需要至亲之人的中指血与亲手制作的纸人才行。” “也是这样,我才让你学做扎纸人,才好能养她的魂魄,附身在里边。” 我心头猛的一震,定了定神,才道:“柳阿婆,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做扎纸,争取做出个像样的纸人出来。” 柳阿婆沉沉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有些精神恍惚的出了屋子,想了想,打算去白街上找纸扎匠周通。 第九十二章 扎纸人 周通是当地出名的扎纸匠,扎的纸人都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扎纸人这事,对我来说,实是困难。 左思右想,只能请哪位周叔出马了。 扎纸匠虽也算是阴八门中的其中一门,但里边的忌讳可不比其他的偏门少。 需要注意的忌讳还是挺多的。 但凡触犯了这些忌讳,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午四点,我才来到周通的纸扎铺前。 一辆摩托车正好停在纸扎铺外边。 我瞥了一眼那摩托车,虽瞧着有些眼熟,但也只当是来找周通的客人,并没想太多。 绕过门外放着的花圈,我便掀开帘子,往店里走去,边还大声嚷嚷,“周叔,你在么?” 一到店里,我却碰上了熟人。 桑生惊奇地望着我,“咦,你小子咋来了?” 周通见着我,也颇为意外,“娃子,你咋来了?是柳老板让你来的?又要送纸人过去?”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最近店里没生意,是来找他学做纸扎人的。 听到我这话,周通和桑生都十分意外,彼此面面相觑,但周通很快就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那也行,反正最近生意少,教你也不碍事。” “你先跟我进来吧。” 周通转身就往柜台后走了进去,拐进了后边一个小房间,我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小屋子与扎纸店里倒是另有一番天地。 屋子里堆满了纸人,这些纸人高矮胖、年龄各异,什么样的都有,都堆放在角落里,看上去和棺材铺里东厢房里的纸人倒是不太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纸人眼眶里都没有点上眼睛。 周通拿起一叠白纸,让我跟着他的步骤学。 只见他支起纸人骨架,那双手飞快地动作着,没过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童男纸人就出现在眼前,瞧着那纸人模样,简直跟真的差不多。 我惊叹地看着眼前的纸人,心想不愧是当地出名的纸扎匠,连柳阿婆都得找他订货,这能力果然不一般。 不过就算让我跟着他学,也很难做出来个差不多的纸人。 像这种纸扎人,可是难做的很,不学个一年半载的,是根本学不会的。 就算有柳阿婆塞给我的书,也很难学得来。 这也是纸扎匠的稀罕之处了。 要是扎纸人那么容易,人人都能来吃这口死人饭了。 临近傍晚,我也折不出一个像样的纸人来,反倒连先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个精光。 周通却摆了摆手,说他的店要关门了,让我明天下午再过来。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下意识道:“这天还没黑,怎的这么早就关门?” 周通却哈哈大笑,笑着道:“小兄弟,你怕是不知道这白街的规矩吧?” 规矩? 我下意识一愣,又见周通摸着下巴道:“在白街的商铺,大多都是做死人生意的,十分容易招惹脏东西,到了晚上,是不能开门的,否则容易给自己招惹来无妄之灾。” 他语气一顿,又笑了笑,“当然,除了柳老板的店之外,其他店是不会,也不敢开门的。” “这半夜开门,可不就是跟鬼做生意么……” 周通笑了笑,又回头整理着纸人去了。 也不知怎么的,听着他这话,我浑身不由得抖了抖。 从纸扎铺回来之后,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多了。 我随便洗了个澡,煮了碗面之后,便待在屋子里又看起那本扎纸书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半夜十二点。 我才放下书,躺在床上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白天跑去纸扎铺跟周通学如何扎纸,晚上就待在自己的房间琢磨那些古书。 就这么学了四五天左右,才勉强扎出来个还像样的纸人。 这天晚上,我才抱着那个纸人满脸高兴地去找柳阿婆,想让她看看这纸人究竟行不行。 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门。 难不成柳阿婆又出门了么? 说起来,柳阿婆经常会在晚上出门,也不知出去干嘛去了。说是去给人看事也不太可能,哪有人大晚上跑去看事的? 左思右想,我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着推了推房门。 屋子的门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我探头往屋子里看去,整间屋子非常暗,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勉强能看见床上直挺挺躺着的人影。 那是柳阿婆么? 就在我还想细看,却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柳阿婆正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你在做什么?” “柳阿婆……”我惊讶地张开嘴巴,又往屋子里看了看,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子,空荡荡一片。 我瞪大眼睛,还想再看,身后的柳阿婆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冷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纸……纸人……” 我结巴着,将怀里的纸人露出来给柳阿婆看。 柳阿婆也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便接了过来,一声不吭,便转身进了屋子,砰的一声把我关在了门外。 我摸了摸鼻子,不死心地透过窗户往里看,灰蒙蒙一片,什么也没看见,只得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我几乎可以确定,刚才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可那躺在床上的黑影到底是个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我只得爬起来打算开窗透透气。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透过窗缝一看,柳阿婆正抱着纸人往小雅的房间走去,在房间没待多久,又往后门走去。 她这是去哪? 我没忍住,开了门,也跟上了柳阿婆的脚步。 空无人烟的白街中,柳阿婆的身影孤独地走在街上,明明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可速度却很快,就连我也得一路小跑才能隐约看到她的影子。 没过多久,街上就起了一阵白雾。 柳阿婆的身影消失在了雾气之中,等我气喘吁吁追过去时,却彻底不见她的人影。 可真是怪了。 我迷茫地在街上走了好半会,猛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格外陌生,街两边的店铺都是从未见过的。 第九十三章 阴间杂货铺 就在我正有些茫然失措时,眼前的大街上却出现一阵雾气,随着这雾气渐渐弥漫,从雾气中似乎缓缓走出了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 那些人像是幽灵一样出现,面色苍白,身上还穿着八九十年代时的破旧衣服,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 就在我还有些发懵时,那些人从街头缓缓朝我走来,眼神麻木,煞白着脸,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们,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的脸色,就像是死人般的惨白。 就在我正发愣的功夫,那群人已经渐渐离我越来越近。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应该避开这些人。 就在我刚想往边上走时,却瞥到人群中的那张熟悉的脸,浑身不由得一僵,当场愣在了那里。 ……那张脸,我死也不会忘记的! 我张开嘴,忍不住喊出声,“爷爷……” 随着我一开口,那群人却停住了脚步,僵硬着动作,缓缓往我的方向望过来。 几十双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停在我身上。 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之下,我勉强看见了我“爷爷”的脸,那不过是个长得颇像我爷爷的陌生人,是我方才认错了。 也对,我爷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心中不由得浮起几分失落,就在这时,眼前的这群人却缓缓朝我走来,十几道冰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似乎要将我穿透似的。 眼见着他们缓缓走近,我察觉到不妙,转头撒腿就往另一条街口跑去。 身后簌簌的冷风吹得我浑身发抖,跑得双腿都发麻了,我仍旧不敢停下。就在路过一条巷子时,我却猛地被人一把拽进了巷子里。 就在我头脑还有些发昏时,耳边却传来劈头盖脸的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命了么?敢到这里来?” 等我再回过神来,对上柳阿婆熟悉的脸,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阿婆……” 柳阿婆冷着脸,警惕地看了一眼巷子外,扔下一句话,“跟我过来!” 转身就走进了巷子里,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 经历过方才惊险的一幕,我已经不敢再一个人待在这里,连忙跟上柳阿婆的脚步。 来到巷子的深处,我跟着柳阿婆进了一家店。 在进门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店里挂着的牌匾,发现牌匾上镌刻着几个通红大字,与在白街的棺材铺差不多,可又不太一样。 ——“阴间杂货铺。” 柳阿婆什么时候在这里也开了家店? 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再联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一幕,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这里已经不是阳间了? 店里同外边却是不太一样,灯火通明,店内的四角都点上了蜡烛。柳阿婆冷着脸来到柜台后,不知在柜台后摸索了什么东西,将一张黄纸啪地一下打在我的身后。 瞬间,我便感觉身上多出了一股充沛的能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柳阿婆却十分不耐,一脸不耐烦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你就被那些东西给夺魂了?” “这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来得了的。” 我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望着柳阿婆,“阿婆,我刚刚,好像看见我爷爷了……” 柳阿婆十分冷漠,冷笑着道:“那你肯定看错了,因为你爷爷,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已经不是阳间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阿婆,您……您没开玩笑吧?不是阳间,又是哪里?”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阳间,就只能是阴间了。 柳阿婆头也不抬,点燃桌上的烛台道:“你以为你刚才碰到的是人么?要不是我及时出手,恐怕你就得待在这阴间永远也回不去。” 随着她吹的一口气,烛台瞬间被点燃了,我瞬间便感觉到整家店暖和了不少。 这会儿,我又想起桑生跟我说过的话。整条白街也就只有柳阿婆才敢与鬼做生意。 难不成说的就是这家店? 我至今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柳阿婆警告地看了我几眼,让我躲到后边藏着。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又闻得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店里响起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 仿佛从远处传来似的。 “老板,今天有没有现货?”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探出了头。 放眼望去,店里空荡荡的,我四下一扫,才看见飘在半空中的青年。那青年满脸是血,下半身都空荡荡的,裤脚耷拉垂在地上,随着外边吹来的阵阵阴风不停飘舞着,还不时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那青年嘴巴一张一合,正张口跟柳阿婆说着话。 看到这一幕,几乎让我的魂都快吓飞了。 可更惊悚的一幕又出现了。 没过一会儿,两个纸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上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香灰,香灰上还插着两根白蜡烛。 眼见着那两个纸人都将香灰端到青年面前,那青年面露享受之情,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满脸享受道:“多谢老板,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随着那青年话音刚落,碗里的白香灰便变成了黑色。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店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青年,应该就是死去的人,那碗香灰,就是奉他上路的香。 虽说我跟着爷爷见过不少大场面,可这么诡异的事,我也是头一回见。 又见柳阿婆将一双裁剪下来的纸人双腿给青年安上,又往青年腿上涂了些香灰。 一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青年竟能下地走了,那双腿仿佛就是他自己的一样,几乎行动自如。 我一瞪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青年转身就离开了店铺。 待柳阿婆重新关上店门后,我迫不及待就走了出去。 “阿婆,刚才那个人……” 柳阿婆转过身,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好在今天来的客人不多,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别再出来了。” 第九十四章 阴街 柳阿婆二话不说,就将我赶到了一间小屋子,还紧紧地锁上门,连偷听的机会也不给我。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得我都快要睡着了,那扇门才开了。 往窗外一看,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天边乌云密布,始终没有天亮。 柳阿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揪着我从后门走了出去,冷声道:“趁着现在正是阴阳交汇之时,阴气正衰,赶紧从阴街出去!” 再一出门,街上已经空荡荡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街上无端起了一阵黑色雾气,瞧着恐怖得很,仿佛那黑雾之中会跳出来什么吃人的东西似的。 柳阿婆却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推过去,让我穿过这黑雾,就能安全回到阳间了。 瞧着眼前这黑雾,我有些犯了难。 这黑雾,怎么瞧也不像是给人过的。 真要进里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怪事。 见我犹豫,柳阿婆气得猛地推我一把我,这力气比屠金的还大,我一下子防不胜防就被推进了黑雾里边。 瞬间,浑身凉意席卷了我,仿佛浑身都被无数双冰凉的手抚摸着,令我遍体生寒。 我压根不敢停下,也不知在黑雾里跑了多久,死死闭着眼,根本不敢睁眼,生怕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忽而,似乎穿过一道门,我整个人彻底失重,直接摔了个趔趄。 等我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棺材铺门前。 再一看天,天已经蒙蒙亮,将近凌晨,整条白街被一团白雾笼罩着。 我浑身一抖,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后门回了铺子里。 “你去哪了?” 就在我刚准备回屋子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屠金正沉着脸站着我身后,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我。 想起今天晚上遇着的事,我的脸色更白了,嗫嗫喏喏的,不敢说话。 见状,屠金脸色更沉了,伸手就往我身后抓来。 一张发黑了的符纸出现在他手上,见那符纸,屠金脸色一黑。 我当即认出那符纸是柳阿婆贴在我身上,正欲解释,却见屠金紧紧地盯着我,道:“你小子,胆儿挺肥啊,竟敢走阴门,去阴街,你身上这情况可还没完全解决呢,就不怕一去不复返?” 屠金冷哼了一声,随手就扔了那符纸,沉着脸,看上去格外的生气。 我张了张嘴,只得将今天晚上跟踪柳阿婆再到在那条街上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人的事都从头到尾告诉屠金。 临了,还问:“屠叔,那阴街到底是什么地方?阴门……不会就是地府吧?” 屠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也算是你命大,普通人敢去阴街,魂儿早就留在那儿了,更别说像你这样的命格……” 顿了顿,屠金一甩手,冷冷道:“行了,跟我进来吧!” 我越听,心里越是发慌,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就跟着屠金回了屋子。 屠金先是让我对屋子里的几位祖师爷鞠了一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碗黑糊糊的药,让我直接喝下去。 这药,味涩微苦,刚咽下的第一口,就让我有些想吐,可屠金却一瞪眼,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怒斥着我,“不准吐!必须咽下去!” 我只能忍着恶心,将整碗汤都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没过多久,我便感觉一直压在我心上的那股紧绷感一松,屠金伸手往我背后抓下了一样东西。 定睛一看,正是一张裁剪成童女的纸人。 那纸人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竟化成了一堆灰烬。 我震惊地望着那纸人,摸了摸后背,难道这东西从那条奇怪的街回来后便一直跟着我? 屠金脸色非常差,冷冷地看了一眼我,“臭小子,让你好好待着别惹事,你倒好,本事都没学半点,就惹上这么多的麻烦。” 我听得一头雾水,更加紧张了,连忙问:“屠叔,您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就算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屠金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这才不得不跟我说起有关这白街上的事。 这白街位于阴阳交汇之地,又因这一片地带寻常都是做白事生意的人,寻常只有死了人家的客户才会上门,导致这一片的阳气并不重。而到了夜里,这里的阴气极盛,自然就吸引了不少阴魂。 是已,白街的店家是万万不敢在晚上做生意的。 除了柳阿婆的阴阳棺材铺外。 这白街,在白天内自然是正常的买卖丧葬品的长街,可到了晚上,阴门大开,阴气聚集,也就成了阴街。 每到晚上,柳阿婆都会出门往阴街而去。 至于她在阴街做什么,就连屠金也不知道。 尽管身为走阴人,屠金也甚少出没阴街,只因那里实在太危险。 就连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自由出入那里而不受麻烦缠身。 屠金却没料到,我胆子居然这么大。来这里才没多久,就敢去阴街。 虽说是误打误撞闯入的,但我也算是撞了霉运,惹上了一堆的麻烦。 屠金皱着眉,喃喃道:“本以为,有阿柳给你的符咒,你能安然无恙,结果没想到你还是招惹了这东西……” 我心中有些发慌,问道:“屠叔,究竟是什么东西?连您也不能解决么?” 屠金一皱眉,“是阴街里的东西,刚才从你身上贴的纸人是来跟寻你的踪迹的,对方已经知道你的具体位置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找上门来。” “我对这里边的东西了解并不多,只能等阿柳回来再说了!” “估计是觊觎你肉身的冤魂,常年在阴街徘徊不断,想通过你的身体借身还魂。”屠金沉沉道。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奇心,真是害死人! 此刻的我几乎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点好奇心偷偷跟踪柳阿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屠金沉着脸,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才摆手对我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等阿柳回来后我会跟她商量商量的。” 我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子,躺在床上,却是彻底睡不着了。 第九十五章 水鬼 睁眼到天亮,我才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一个鲤鱼挺身就坐了出来,忙不迭地出了门,开门就见柳阿婆径自回了屋子,也没搭理我。 半晌过后,柳阿婆又从屋子里出来,将一个黑布裹着的方方块块的东西塞到我怀里,冷声道:“把这东西放到你房间,等到晚上才能打开。” “记住,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入夜之前,绝对不能打开这黑布!”柳阿婆厉声道。 经历过昨晚的事,我这会儿是半点逆反心理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抱着那方形的黑包裹,连连应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犯错了。 柳阿婆也没再搭理我,转身就进了屋子,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低头瞧了瞧这包裹得方方正正的包裹,心里虽好奇里边装了什么东西,可也没那个胆子敢打开它,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回了屋子,只放在供桌上供着。 半点主意都不敢动。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晚上。 这天晚上,柳阿婆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入夜后就来到了我的屋子,可也只是坐着不说话,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直到快到十二点,柳阿婆才动了。 “把那东西拿来。” 我才连忙将供桌上的黑布包抱过来,按照柳阿婆说的,将黑布包上的布重重掀开。 惊讶的是,黑布包里裹着的不过是一面方方正正的铜镜,铜镜的边框都镌刻着复杂诡谲的图案,镜面却是灰蒙蒙的看不见影儿。 我心里纳闷这镜子怎的不管怎么擦都看不清楚,就被柳阿婆给呵斥住了,让我不要动这镜子。 只见柳阿婆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红蜡烛,点燃蜡烛,就放在铜镜对面。 诡异的是,随着这蜡烛的燃起,那铜镜的镜面却渐渐地清晰起来,似乎隐隐倒映着一抹影子。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忽然听见门外响起的啪嗒啪嗒声。 “小宁,雷宁……给爷爷开开门吧……” “爷爷好久没见你了……你就不想我么……” 随之,那道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有些激动地望向门外,这是……爷爷的声音,他回来了么? “雷宁,清醒点,外面的东西可不是你爷爷。”柳阿婆皱着眉提醒我。 有柳阿婆的这话,我才渐渐回过神来。 想起刚刚自己差点就中了外边那东西的诱惑,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吞了吞口水,我又问:“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柳阿婆头也不抬,摆弄着手上的铜镜道:“流落在外没法投胎的水鬼而已。” “水鬼能模仿人的声音,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门外的“水鬼”见我不上当,声音又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雷宁,你真以为,你能逃过一劫么?” “嘻嘻,你的身体,迟早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一阵狰狞的尖笑声,炸得我大脑隐隐生痛。 柳阿婆冷哼,“老鬼,这是我的人,你胆敢碰他一根毫毛,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笑声截然而止,门外又传来一声冷哼,“老东西,你这是想违反阴间的规矩吗?” 阴街的规矩? 我一愣,下意识看向柳阿婆。 柳阿婆冷哼一声,“那又如何?现在是在阳间,你个水鬼跑到这里来,本来就是触犯了阴阳两界的规矩,我没把你送回去,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要是胆敢再来,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听得出来,外面的这东西似乎认识柳阿婆,但却不敢招惹她。 否则也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一句话,只敢动怒,不敢动手了。 随着柳阿婆的这句话,外面陷入了安静。 可没一会儿,剧烈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随着门外的砰砰声不断加剧,还夹杂着刺耳的尖笑声,“老太婆,不管你怎么说,这小子身为人类却去了阴街,本来就不该回来的,不如把他的身体给了我,也好过他被千万恶魂给吞噬!” “反正他的肉身,我是要定了!” 柳阿婆脸色一沉,“你敢?” 外面的水鬼大笑着,“这么多年。我在阴街叱咤风云,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把人交给我吧。” 就在这时,柳阿婆忽然走到铜镜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只感觉到一阵剧痛,柳阿婆划破了我的手心,狠狠地往铜镜按了上去。 没等我回过神来,手心的鲜血就滴进了铜镜里面。 诡异的是,那血一碰到铜镜,一滴血都没留下,就仿佛被铜镜吞噬了似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猛地将我推开,将几张黄纸扔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盆里,刹那间,盆里的火苗一窜三尺高。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道影子就穿过门缝往门外飞了过去。 只听见一阵凄惨的尖叫声,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我有些愣愣的望着柳阿婆。 柳阿婆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 看的出来,外面的水鬼应该被解决了。 可那道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想清楚,那道黑色的影子又钻了回来,消失在铜镜内。 我隐隐感觉,这铜镜绝对不是普通的镜子。 果不其然,柳阿婆将黑布重新给铜镜盖上,沉声对我说,“你可得给我记住了,这镜子不到必要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打开的。” 什么叫必要的时候? 我听得一头雾水,可柳阿婆却没有再继续解释。 只是让我每天晚上都给铜镜上三柱香,便转身出了屋子。 望着柳阿婆有些疲惫的脸色,我没敢再继续问,咽下了口中的话,只能目送她离开。 待回到屋子里后,我听柳阿婆所说的,给盖着黑布的铜镜摆上了一尊香炉,炉上插了三炷新点燃的香。 怪异的是,那三炷香的香气,本该迎风而散,可那香气却往铜镜的方向飘了过去,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在吸着那香气。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看这铜镜,转身回了床上躺着。 这两天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让我头晕脑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九十六章 纸人换运 这一觉就睡得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隐隐约约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呼唤我。 吵得我实在睡不着觉。 我直接翻了个身,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到了一双柔软的手。 睁眼才发现,那声音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 就在我床前,正坐了个女孩。 女孩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长相十分温婉,可我却从没见过她。 我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我房间?” 女孩一愣,柔柔地笑着,“宁哥,是我啊,你不记得小雅了吗?” 小雅。 怎么可能? 我仍旧十分警惕的看着她,“骗人也得找个正常的理由吧?你怎么可能是小雅?” 那女孩见我如此态度,看上去很是伤心,解释道,“宁哥,我真的是小雅,是你的亲妹妹……” 见我还是不信,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屠金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才道,“她说的没错,她确实就是小雅。”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这女孩,又望了望屠金。 喃喃道:“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等醒来就好了。” 我猛地一掐自己,痛的呲牙咧嘴,确认自己没在梦里,可再一睁眼,那个女孩还是坐在我床前。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见我这样,屠金解释道,“你莫不是忘了?先跟你说过的纸人换运,这么快就忘了吗?” 听到这话,我才算是想了起来。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难不成小雅已经变成纸人了吗? 我有些懵圈。 屠金又道,“这女娃的身世我已经告诉她了,她的魂才刚附身到纸人身上,根基还不怎么稳,因为是你亲手扎的纸人,晚上都会住在你房里,以助与纸人更好地融合,我先提前跟你说清楚。” 说完,他又冲着女孩道,“你的身世我也跟你说了,以后你就叫雷雅吧。” 女孩点点头,十分感激的望着屠金,“谢谢叔叔。” 随后才十分紧张地望着我,“要是哥哥不愿意的话,我就待在门外也是可以的。” 我被这声哥哥喊得有些晕头转向,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还有一个亲妹妹陪着我。 “没事。你就呆在我房间吧。”我扯了扯嘴角,这番转换身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雅。 雷雅冲我笑了笑,似乎很是高兴。 屠金把话带到,便转身想要出屋子,可在路过那面铜镜的时候,脚步便是一顿,直勾勾地盯着那片黑布看,啧啧道:“阿柳对我可没那么慷慨,连这东西都给你用上了。” 我连忙跟上前,“屠叔,你知道镜子吗么?” 屠金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一笑,“这东西你得去问阿柳,得不到她的允许,我可不敢随便跟你说。” “你只需要知道,这面镜子能保你的命就好了。” 扔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自从有了这面铜镜,我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白天除了看店之外,晚上就是呆在屋子里看书。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与我住在同一间屋子的小雅。 每回一到晚上,她便会变成纸人,靠在墙边吸收着月光的阴气。 一到白天,又会变成正常人。 刚开始,撞见这诡异的场景,我还是有些害怕的。 到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而就在这天,我才刚准备关店门,许久未见的桑生就找上了门,笑嘻嘻地说要带我出门兜兜风。 我一见他就感觉他不安好心,敷衍道:“还是别了吧,我就喜欢待店里。” 桑生一拍我后脑勺,“臭小子,店里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可比这里好玩多了,反正最近店里不开门,你溜出来这么一次,柳老板不会说你的。” 在桑生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只得答应了,临走之前还把铜镜给捎上了。 桑生的三轮车就停在巷子的后门外,车上还放了一堆货物,勉强还留有几个空位,我才刚坐上车,桑生就开着三轮车往前走。 他这车技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都差点把我给颠吐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才停了下来。 我探头往外一看,三轮车停在了一家寿衣店。 “永生寿衣店”五个大字,格外显眼。 听见三轮车的动静,一个青年从店里探头探脑的望了过来,看见桑生,显得格外高兴,“阿生哥,你回来了。” 桑生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阿兵,过来帮忙卸货。” 我从车上跳下来,帮他们把货物从三轮车搬下来。 忙完之后,叫阿兵的约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才疑惑的望着我,“你是阿生哥的朋友么?” 桑生跟我解释道,“他是在柳老板手下干事的,找过来一起帮忙。” 一听到柳老板的名字,那年轻人双眼一亮,十分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陈兵,最近才来云南,是阿生哥的远方表弟。” 我冲他点了点头,狐疑地望向桑生,“你不是说要找我兜风吗?帮什么忙?” 陈兵一愣,下意识道:“阿生哥没告诉你吗?” 我听的更是一头雾水。 桑生嘿嘿一笑,揽着我的肩膀就往里走,“别急别急,咱们到里面再慢慢说。” 一看这家伙的笑容,我就感觉他要使坏水。 果不其然,一进到里边,桑生就告诉我,他们最近接了个大单子,给的酬劳可算多了,只是奈何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只能找我来帮忙。 说是给古墓看风水之类的。 我一瞪眼睛,猛的站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真是笑话,古墓这些东西,邪气得很,我可不敢碰。 见我要走,桑生连忙拽住我,满脸赔着笑容,“兄弟,你别急呀,你听我跟你说,这一单的老板豪气得很,出了这个数,够我们赚上一年了。” 说完,他就伸出五个手指。 “这可是50万,给他们看一回风水又如何?” 该说不说,听到这个数字,我也有些心动。 要知道,就算抬了这么多年的棺,我也没拿到过这么多钱。 更别说我爷爷了。 第九十七章 古墓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 桑生嘿嘿一笑,揽着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坐着,还亲自给我端茶倒水,“这古墓么,对你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既然你在柳老板手底下干活,应该也是学了她的一点本事的吧?” “你可曾听说过摸金校尉?”桑生笑咪咪道。 我一愣,这摸金校尉算是盗门里的,在阴八门内的七门行中人,都不愿意和他们这种人打交道。 只因为这种人,向来都是苟且偷生的蛇鼠之辈。 为了所谓的钱财之物,什么事都敢做。 大多都是亡命之徒。 而且干的都是盗墓的勾当。 向来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桑生怎么跟这种人打起交道来了? 对上我有些狐疑的目光,桑生又笑呵呵地说,“放心,不过是干摸金的而已,他们可都是说了,只要我们出手帮忙,他们给的钱只躲不少。” “这盗门么,外边的传言虽不怎么怎么样,但也就那么回事,只不过跟着去一趟古墓而已,没啥事的。” 见我还有些犹豫,他又道,“不行的话,过会儿徐大壮就会过来,他是云南当地的导游,他们的人就是通过徐大壮联系上我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问他。” 闻言,我有些半信半疑,还是点了点头,打算等徐大壮过来再说。 直到傍晚六点多,外面才响起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一个中年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哈大笑道,“小哥,昨天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想必这就是桑生口中所说的徐大壮了。 中年人身形魁梧,操着一口大嗓门,稍微一喊,整个店都能听到。 徐大壮也注意到了我,咦了一声,却是对着桑生说的,“这位小哥是你的朋友吗?” 桑生呵呵一笑,解释道,“是我请来帮忙的朋友,厉害的嘞,不过他对于古墓这事还有些疑惑,得麻烦徐大哥给他说个明白。” 徐大壮喔了一声,才笑眯眯的看着我。,“小哥,有哪里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是专门和客户对接的。” 我忍不住道,“看古墓风水,究竟是干什么的?不会有危险吧?” 徐大壮嗨了一声,“小哥,你多虑了,我们这可不像是寻常的盗墓,是有专业人士参与的。” “说是这背后老板听说古墓里有古董,这才找了摸金的人跑过去掘墓。” “可这古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挖得到的,他们嘛,也怕出事,就找上了我,我左思右想,也只能过来请白街的人帮忙了。” “这事儿要是干的漂亮的话,背后的老板说不定给的酬金更多,亏不了你们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倒是有些意动。 以前倒是听说过,像这些摸金校尉,不仅仅是倒卖古董赚钱,有时候还会接一些价高的大单子,跑去挖古墓里的古董卖给老板。 毕竟国内也有不少喜欢收藏古董的大老板,出的钱不会少。这可比倒卖古董赚的钱多了,还不用被警方盯上,也轻松得多。 像这样的事,这些盗门中人干过的也不止一次两次。 估计这次的古墓确实有些问题,这些摸金校尉才不得已找到徐大壮来帮忙。 徐大壮笑嘻嘻地吹嘘道,“这位小哥,你可就放心吧,有我做中间商,那些摸金的绝对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我以前可是带人去过哀牢山,什么世面都见过。” “这古墓绝对没有大问题,只要几位小哥过去看看墓里的棺材就行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思索一番,最后还是道,“什么时候出发?” 徐大壮笑得更欢了,“今晚就出发,老板那边会叫人亲自开车来送你们过去。” 我一皱眉,“那地方很远吗?” “也不算很远,反正都是在云南境内的,不过为了省点时间,也不用你们那么操劳,老板直接就派人过来送你们过去了。” 徐大壮笑嘻嘻道,“我们这位大老板,可是慷慨的很呐。” 我只能点了点头,表示欣然同意。 闻言,徐大壮又乐呵呵地离开了,说是要去找摸金那边的人商量商量事宜。 徐大壮刚离开,我就想往外走,桑生见状连忙一把拉住我,“你小子不是答应了吗?这是要去哪里?” 我一翻白眼,“这不是得回去跟柳阿婆说一声么?总不能这么离开吧?” 桑生啧啧两声,“柳老板那边忙得很,一时间是顾不上你的,就算你几天没回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大不了,我让周叔过去说一声。” “你就别担心了。” 跟我说完这话,桑生就出了门,说是去找周通去了。 让我帮忙看着寿衣店。 这是不让我走的意思。 我也只得留在这里。 等到晚上九点,我如期对铜镜上了三柱香,待香燃烧殆尽的时候,桑生才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 说是一起去古墓的同伴。 我一一认过人,这两人一高一瘦,高些的叫赵潜,矮点的叫罗琛,都是以前桑生在干起尸匠时认识的同伴。 在风水方面,也有一番造诣。 我隐隐感觉到这次接的单子可能有些特殊。 晚上十点,外面才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徐大壮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朝我们招了招手,“车到了,大家快上车啊。” “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我们随着徐大壮出门,才发现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正停在门外。 开车的司机是个面色凶狠的黑衣人,一看就不好对付。 我有些迟疑,可听到桑生的催促,最后还是上了车。 我们一行五人挤再这面包车里,绰绰有余。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我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人给推醒。 “雷宁,醒醒,雷宁……” 我睁开眼,才发现推我的正是桑生。 “到地方了,赶紧下车吧。” 他扔下这么一句,就推门下了车。 这才发现,除了我之外,车上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我也连忙背着自己的包,跟着桑生下了车。 车子停在荒郊野岭之外,看起来像是在大山里面,夜晚的冷风吹得我浑身发抖。 第九十八章摸金小队 嘶,早知道这么冷,就应该带件衣服过来。 我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 抬头一看,眼前的空地上除了,一行四人之外,还多出来了几人。 为首的老大是个戴着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一双三角眼,手臂上还刻着个纹身,看起来不好对付。 而他的几个手下,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气势盛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中年人沉沉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嫌我们来得太慢,眼中浮起不耐的意味,开口道:“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那便出发吧。” 那伙人这才转身往山里走。 我连忙跟到桑生跟前,压低声音跟他打听着这伙人的来历。 说是这一行四人都是那背后老板请来的摸金小队,以前倒卖过不少古董,能力很强。 为首的老大叫耿山,以前曾经在黑道上混过,后来行情不好,辗辗转转就来干了摸金,在摸金一行是出了名的厉害。并且听说这次,背后的老板单单请他出手就就花了十万多定金。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我不由得暗暗砸舌。 忍不住问,“这古墓里的东西,很难挖么?” “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请盗门的人去挖?” 桑生神秘一笑,“这你可就不懂了吧?像这种老板可不缺钱,能得到这么珍贵的古董,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一路上,我算是从桑生这里打听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说是在云南边境的平川山,听说山上发现了一座古墓。算是唐朝时期的墓了,考古学家来了不止一次,但据说这些考古学家进了古墓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些考古学家失踪后,警察也曾经派人来找过,可都没有任何进展。一来二去,便没有人再敢来了。 也不知哪位老板听说了古墓里有好东西,这才斥巨资请懂行的人来挖古董。 出的价钱可不低。 不过这事,可是要命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敢接。 最后就只有耿山这个摸金小队敢接手。 听说,这是耿山接的最后一单了。 这单干完他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这区区一单,就能赚个一百多万。 赚这么多钱,谁还愿意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儿? “平川山……”望着不远处延绵不断的山脉,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们一行十人很快就穿过了丛林,来到平川山山脚。 耿山手里拿着块指南针,看了一眼,才往南边的方向指,“走,往这个方向过去。” 越往山上走,山上也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山路崎岖,这里车开不上去,只能依靠步行上山。 走了大半个小时,才有人大喊道,“大哥,我们是不是都错了?走了这么远,我怎么感觉还一直在原来的地方?”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议论不已。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不会遇上鬼打墙了吧?” “对对对,都说这古墓诡异,我们可还没找到古墓呢就碰上事了……” “……” 底下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耿山眉头一皱,训斥道,“都说的什么话?这山这么大,迷路也正常。有我在,还能把你们带丢了。” 话落,耿山就呸的一口吐出口中的香烟,四下一扫,选择了一块空地,摸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黄纸。 黄纸冒出来的烟,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耿山便回头大喊道,“走吧,往这个方向去!” 怎么一番操作下来,我能看的出来,这个叫耿山确实挺厉害,也怪不得会是摸金小队里的头头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才抵达了半山腰,在半山腰处,有一处凹陷的洞穴,洞穴外面长满了杂草,似乎许久无人来过。 耿山面露喜色,大喊一声,“找到了,就在这个洞穴里面!” 其他摸金小队的人走过来,拿着铲子铲走洞穴里的杂草。随着杂草被铲除,洞穴里的东西展露在众人眼前。 地面上平铺着一层鹅卵石,洞穴的璧面也长满了苔藓,整个洞穴弥漫着一股怪味。 耿山一招手,最先弯腰走进了洞穴,洞穴里凉飕飕的,仿佛不停吹着冷风。 走了快半个小时,我们才穿过洞穴,来到山洞里边。 一抬头,我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巨大的山谷绵延不断,头顶只留住了一小块缝隙,隐隐有凉风从头顶那块夹缝中吹进来,而再往上,几百具棺材都卡在山岩缝隙中。 这便是所谓的悬棺。 传说在云南的部分地区,有少数的殡葬仪式用的便是悬棺葬这样的办法。他们信奉天神,认为人死后进行悬棺葬,能够升天成神,便不用再轮回渡劫。 不过这悬棺葬已经是很多年前了的传统了,到了现代,像这样的殡葬仪式早已废除,大部分人用的还是土葬,很少会用悬棺葬这样的殡葬法。 估摸着着这些山谷里的棺材,都是建造这座古墓所留下的。 也就是说,这些棺材都是上个时代留下的产物。 摸金小队的人看到这些棺材都双眼一亮,啧啧道:“老大,这么多棺材,我们这回可是赚大了!” “这几百个棺材里面肯定有不少殡葬品,要是能都拿走,都够我们下半辈子的生活了。” 耿山眉头一皱,回头大喊一声,“都吵吵什么,先找到古墓再说!” “等找着古墓里的古董,咱们还缺这点钱?” “说的也是,赶紧找找找。” “对对对,咱们快进去吧!” “……” 我抬头望着那些棺材,棺材大部分都是黑色的,隐隐透露着不详的感觉。 黑色棺材,代表着不详。 我们一行十人穿过山谷,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窟。 还没等我们进去,跟在我们身后的陈兵就死死的拽着我,脸色惨白一片,声音发抖道:“这个地方不能进去,里面有东西!” 陈兵这声音不大,所有人几乎都能听见。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狐疑。 第九十九章 天降陈尸 “小子,你这是被吓傻了吧,简直张口就来,还是干脆留在外面算了,进去了还要拖我们后腿!” “对对对,赶紧进去吧,别管他了,耽误我们的时间!” “只要找到古墓里的古董,我们可就发大财了,快走快走!” 所有人都没把陈兵的话当真,都往洞窟里钻了进去。 只有我和桑生停了下来。 桑生皱着眉头问:“阿兵,你发现什么了?” 陈兵吓得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声音颤抖道:“阿生哥,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的队伍少了一个人。” 我一愣,想了想,刚才进去的一行人,除了我、桑生和陈兵之外,总共也就七个人。 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 桑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安慰着陈兵道:“说不准是去别的地方解手去了,估摸着待会就会找过来的,别想太多。” 陈兵茫然地点了点头,靠在了石头上,有些六神无主。 我越看越觉得,这地方有些诡异。 一时不知道自己答应过来看墓,究竟是对还是错。 桑生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也跟着坐下来休息。 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失踪的那人,却等待了从洞窟中跑出来的另外两人。 这两人都是桑生随行而来的同伴,说是跟着摸金小队进去探探洞窟内情况,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得都魂不守舍。 我连忙拦住赵潜和罗琛两人,问他们里面发生了什么。 赵潜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这洞窟不安全,我们才进去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们不敢再走下去,只能原路返回,差点就出不来了!” 尸体? 我眼皮猛的一跳,“是之前闯进来的盗墓者么?” 一般的古墓都有专设机关,盗墓者死在里面也正常。 听到我这句话,赵潜和罗琛的脸色更白了,“不是……” “是摸金小队里的一个胖子,他的死状很惨,心脏都被人挖了出来,看起来可不像是人类干的。” “那个胖子就是我们之中失踪的那个人……”陈兵喃喃道。 “这洞窟绝对有问题!” “我们不能再进去了,要赶紧离开这里!”赵潜缓过了神,脸色煞白,下决定道。 没等我回过神来,一道重物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我们身后。 罗琛吓得大叫一声,惊恐的瞪着我们身后掉下来的东西看。 回头一看,我也吓得一激灵,这些日子,虽然也见过不少尸体,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不由得令人遍体生寒。 掉下来的是一个死人,好巧不巧还是方才第一个进洞窟的耿山。 耿山瞪大眼睛,面目狰狞,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胸口也被开了个大洞,胸腔里的器官全部被掏空了,仿佛曾经被人大力搅拌过似的。 这还不算可怕的,更恐怖的是,他似乎是从天而降的。 可他明明进了洞窟,又怎么可能跑到山谷上去? 难不成是洞窟里的东西害死了耿山? 我下意识的往山上的悬棺望去,却隐隐约约在最高处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等我再定睛一看,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啊!” 就在这时,跑出来的那几人,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摸金小队的人惊恐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其中一个青年握着拳头,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说,我是不是你们对我大哥做了什么?他是因为出去找你们才出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否则我们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那个青年大喊一声。 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耿山的弟弟耿泰,看见耿山出了事,一时激动倒也正常。 我眉头一皱,一把推开他,“你们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根本就没见过你大哥。” “耿山掉下来没多久,你们就出来了。” 那青年愤怒大吼,“你说什么?我大哥明明是出来找你们的,说不定是你们想为了古墓中的古董,妄想谋财害命,想杀了我大哥,又来杀我们,夺走古董!” “你们这些阴门中人,最是阴险狡诈,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耿泰冷笑一声。 我被他这话逗笑了,该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吧?这些干盗墓的怎么贼喊捉贼呢? 真是够厚脸皮的。 桑生眉头一皱,忍不住站了出来,“你们够了,你们可别忘了是老徐求我们来的,要不是这样,我们才懒得过来凑这个热闹。” “说这话之前,你们自己先看看尸体吧!” “我们不认识耿山,更没必要对他动手,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桑生也对这伙厚颜无耻的摸金小队格外气愤,忍不住骂出口。 此时此刻,这伙摸金小队的人也看到了耿山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他们虽是干盗墓的,遇到过不少干尸,胆子也大,可死后不久的尸体还是头一回见,都吓得脸色煞白。 耿泰将耿山的遗体搬到石头上放着,从背包摸出一叠白布,给耿山盖上,才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不管我哥是不是你们害的,你们都不能再进古墓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对我们下手?” 随后冷哼一声,“咱们走!这里边的情况我已经摸了个大概,跟着我肯定能找到古董的。” 临走之前,他还狠狠地扫了我一眼,满脸轻蔑。 等到他们都进去之后,罗琛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喃喃道,“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这里是会死人的……” “这里绝对不是一般的古墓……” 比起罗琛,赵潜的胆子则大一些,并没像罗琛那样吓得六神无主,只有些缓不过神来。 我只能询问赵潜,问他们在里边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罗琛又为何会吓成这样。 赵潜猛地灌了一口手中的矿泉水,才道:“我们才刚走进洞窟,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罗琛说,他一直觉得有人在他身后跟着他……” 第一百章 再回平川山 “而且就在我们路过一块倒吊的鹅卵石时,那块石头竟然直接掉了下来,差点把我们两个都给砸死了。” “要不是罗琛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 “摸金小队的那些人是不会帮我们的……” 赵潜面上露出恐惧,“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可能不相信,但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原来,赵潜和罗琛两兄弟跟着进了洞窟之后,很快就和摸金小队的那群人走散了,两人在洞窟里左转右转,却发现了一个空的洞穴。 洞穴里,正放着一樽红色的棺材,棺材上边贴着不少符咒,并用铁链重重的缠着。 赵潜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眼就认出来这棺材的不对劲,当即就不敢再往下走了,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那樽棺材却突然动了。 里面的东西似乎要逃出来,甚至蔓延出鲜血来。 这两人被吓得魂不守舍,不敢再在这个洞窟里边待着,也是他们命好,没跑几步就跑了出来。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也就是说,耿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也不知道。 听到赵潜这话,我紧皱着眉,看了一眼洞口。 看来,这墓中有煞,况且这煞还不是一般的厉害,耿山兴许是被这煞气侵体,这才出事的。 剩下进去的那四个人,恐怕也难逃一劫了。 “你怎么看?”我回头看了一眼桑生。 桑生的反应倒是比较淡定,碰见这种事也不害怕,神色淡淡的。 想想倒也正常,桑生以前可是起尸匠发家,怎么可能会害怕这种东西? 闻言,桑生也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道:“随便咯,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反正这钱我也不是非得赚,要真想走,咱们现在就走。” 桑生笑眯眯的,根本就不关心洞窟里的人的死活,抬腿就往外走。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洞窟,摇了摇头,这里边的人,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们从山上下来之后,就已经差不多是白天了。 赵潜和罗琛状态都不怎么好,就只能由我开车。 早上九点,我才开车回到寿衣店前。 正当我准备下车时,下意识往身上一摸,脸色却一变。 不对,我的包呢? 桑生见我脸色不好,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我在车上一顿翻找,却也没找到包着铜镜的包。 这东西要是丢了,可了不得。 柳阿婆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就算出门了也必须把铜镜带在身上。 可见其重要性。 我若是将它丢了,还不知会出什么大事…… 有些六神无主坐在驾驶座上,我回想着在山上发生的一切,才后知后觉,我应该是把那个包落在山上的岩石上了。 桑生一听说我丢了东西,只能跟我回山上找。 赵潜和罗琛这回被吓得够呛,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陈兵年纪小,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一趟,已经累得不行,也不能再跟着我们回去了。 就只剩下了我和桑生。 我们只得开车,再次返回了平川山,等回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三四点了。 那个包果然完好无损的放在岩石上。 我这才算松了口气,赶紧将那个包揣在怀里,“还好没丢……” 这要是丢了,我就真的完了。 这会儿,我却突然发现,本该放在洞穴外面的耿山的尸体却不翼而飞。 是摸金小队的人将他带走了么? 对上我疑惑的眼神,桑生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们两个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老头不知何时正站在外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这老头穿的十分破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怪味,手上还持着一根拐杖。 老头沉沉的看了我们一眼,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来过这古墓?” “这古墓十年无人问津,早已没了人气,你们这一来,是坏了大事啊!”老头沉着脸,气愤的用拐杖点了点地。 我一愣,茫然的看向了桑生,也是不清楚这老头是什么来路。 桑生问道:“您是……” 老头重重地喘了口气,沉声道,“我是这里的守墓人,本以为这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找上来,守了这么几十年,结果还是算漏了一步。” 老头摇头晃脑,满脸绝望,“果然一切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见这老头疯疯癫癫的模样,我和桑生都说不出话来。 老头却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怀里揣着的包,两眼放着光。 我死死的捂着包,警惕的看着他。 难不成这老头还要抢劫不成?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头就开口了。 “你们也是阴门中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应声道,“算是吧。” 老头却双眼一亮,虽是个跛子,可走路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我跟前,猛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往洞窟而去。 我两眼一瞪,“你想干什么……” 说来也怪,我一个青壮年竟挣脱不开这老头的手,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推进了洞窟里。 “小子,你必须跟我下去一趟!”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被他一路推搡着,离洞口越来越远。 老头沉声道,“既然是阴门中人,你也有这个责任,解决这墓穴的问题!” “否则,等墓穴主人一出来,所有人都得完蛋……”老头有些疯疯癫癫的。 越往洞里走,里边的寒气就越重,隐约能看到洞窟的地面上遍布着脚印,应当就是那伙摸金小队的人所留下的。 可这对脚印在洞窟交叉口的时候却忽然消失了。 洞窟内的三条岔路,都看不见他们的脚印。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头扫了四周一眼,沉声道,“到这里,人气已经消失了,估摸着那东西醒了。” 这老头说的话,越发让我摸不着脑袋。 他这意思是说摸金小队的人不成? “你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老头冷哼一声,“自然知道。” “不仅如此,为了阻挡盗墓者,我辛辛苦苦布下的机关也被他们破坏了。” 第一百零一章 龙穴阴墓 “殊不知,这机关不是保护古墓的,是保护他们的小命的!” 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显得格外气愤。 既然他是墓门中人,那对于这古墓,应当也是了解得十分清楚。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他这墓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瞥了我一眼,哼哼道:“既然你也是阴门中人,告诉你也无妨。” “这平川山上的古墓,乃是龙穴阴墓,已经有几百年了,阴气十分之重,过去的几百年都无人问津,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我身为守墓人,一代又一代守下来,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四十三代了。本来,过去的几十年都还好好的,偏偏却因为我一个疏忽,被人趁虚而入......” 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绝望,喃喃道:“要让那东西逃出来了,我可就是我们一族的罪人了......” 从这老头的口中,我大概了解了这平川山上古墓的秘密。 这古墓,本是唐朝灭国公主的墓穴,建造于龙穴之上,乃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但这宝地同样被强烈的煞气给压着,就形成了一座凶墓。而在墓穴之外山谷上的那些悬棺,大部分都是这唐朝灭国公主的葬殉者,大多数是贱奴、贱婢以及那个朝代的罪奴,在公主死后一同被活埋的。 怨气自然重。 但这古墓,在地下埋藏了几百年,才被人挖掘出来。 原因只在于,这片山谷原先就是住人的村落。这片村落有一个奇怪的诅咒,凡是青壮年,大多都活不过三十岁。原先的村长越想越不对劲,亲自找懂行的风水大师过来看了,这才挖出长埋在村落底下的数百具骸骨。 都是这些骸骨身上带的煞气吸走了那些青壮年的精气,让他们活不久。 风水大师提议,将这些骸骨都用棺材收敛起来,而后又在古墓周围设了个阵法,用以悬棺葬的方法,既能压住这些骸骨的煞气,又能制住古墓主人跑出来作乱。 不过这墓穴是绝对不能受人气侵扰的,是以,才从原先的村子里选出了一家作为守护古墓的守墓人。 这老头,就是那家守墓人的后代。 所谓的守墓人,归于墓门中人,世代都是以守墓为生。 像这类人我,我也只在古书上粗略看过一眼,这类守墓人活在世上便是为守墓而生,到了现代社会,已经几乎碰不到了。 谁又会守着一座阴墓过一辈子呢? 可今天,没曾想我是真碰上了古书中所说的守墓人。 还有这老头口中说的古墓里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我隐隐感觉,耿山说不定是撞到了墓穴里的东西,才变成那副模样的。 想起耿山临死前的惨状,我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才走了半个小时,老头已经带着我走到了洞窟的深处。 事发突然,也不知桑生有没有跟上来,我下意识就要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却发现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 我泄气地将手机揣在兜里,想想也是,这么深的洞穴,怎么可能还会有信号? 目光落到前边稳健行走的身影,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头搭话。 “这位爷爷,我该怎么称呼您啊?”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喊我咎无名就行。” 咎无名?这个姓倒是挺罕见。 “咎爷爷,您在这待多久了啊?这里地处偏僻,您一个老人难道就这么守着这个古墓么?您的家人呢?” 提起家人这二字,咎无名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我立马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应该说错话了。 咎无名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他们都死了。” 这话如同惊涛骇浪,震得我没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最终只道:“咎爷爷......” 咎无名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亏你作为阴门中人,竟也不知道么?” “像我们这种守墓人,命最硬,命格天生五弊三缺,命中注定孤寡一生,凡是靠近命硬之人者,皆会被克死。” “你不也是一样么?”咎无名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一句话。 我心中咯噔一跳,听着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咎无名的意思,是说我和我爷爷么? 可当我再想继续问,咎无名却摇了摇头,不愿意说话了。 我只得埋头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忍不住问他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咎无名沉声道:“去最底层的墓室!” 墓室? 古墓里的墓室一般都是放置墓室主人的棺椁的,咎无名不是说这古墓里有东西么?带我去墓室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吧? 我满脸抗拒,“我不去墓室,从始至终我可没进这洞窟半步,那伙摸金小队干的事凭什么要我替他们负责?” “我要回家了,你想去,你就自己去吧!” 说完,我转身就想溜,肩膀却被一双大手用力地抓着,不让我离开。 咎无名沉沉地盯着我,“不行!你必须去!” “这墓室在这地下,我不能确定里边的东西有没有逃出来,万一逃出来了,你和你的朋友们也难逃一劫!不趁着它虚弱的时候赶紧解决它,难道你想让它找上门么?” “到那个时候,你再哭爹告娘也没用了!” “我这把老骨头不怕死,你也不怕么?” 该说不说,我被咎无名这话给唬住了,愣是没敢再往前一步。 咎无名冷哼一声,这才松开我,“从你们踏进这座山谷开始,就已经逃不掉了!” “如今你只有两条路选择,出了这洞窟,便是等死;若是跟着我下墓室,还有生的可能!你自己选!” 我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心想自己可真是倒霉透顶,本想来看一回古墓,结果又招来了麻烦。 我只得点了点头,“那行,我跟着你下去。” 咎无名这才满意一笑,背着手往前走,“快些走吧,赶在天黑前,我们就必须要出这洞窟了。” 我心中叹了口气,只能跟上咎无名的脚步,对这未知的墓室,越发地有些紧张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墓室 墓穴里的路径十分复杂,洞穴内分了无数条岔路,咎无名带着我左拐右拐,穿过好几个洞穴,才来到一处墓室。 才来到墓室门口,迎面就是一股阴冷的气息,还夹杂着飞尘,呛得我不停咳嗽。 待我再回过神来,看见墓室里的一幕,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墓室里正放着一樽红漆柏木棺材,在这地下埋了几百年,这棺材竟没有一分腐朽的模样,除了棺材的表面覆盖了层层灰尘,其他的都跟新打造出来的棺材没有什么两样。 我看了一眼咎无名,不敢贸然进入这墓室。 凡是古墓,大多都有机关陷阱。先前咎无名说过这古墓里的机关是他设下的,就是为了阻拦盗墓者。 他不发话,我也不敢动。 只见咎无名在石墙上一阵摸索,便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在整个墓室回响起来,听起来像是地面快要塌陷的声音。 我紧张地咽了口水。 咎无名却十分淡定,待那轰隆声停下后,才神色淡然地跨过台阶,往墓室走去。 “进来。” 随着咎无名走进墓室,我才得以看清楚整个墓室的全景。这处墓室十分宽敞,四面砌成的墓砖上密密麻麻写着无数个符号。看上去像是唐朝少数民族的文字,见都没见过。 研究了一会儿,我也看不懂,只能转身往墓室中唯一的棺椁看去。 而就在这时,我却隐隐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既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咎无名的。 “啪嗒啪嗒——” 那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在空洞的墓室里回荡着。 我顿时头皮发麻,紧张地看向咎无名。 咎无名皱着眉,看上去却比我淡定得多,眼疾手快地一拍棺椁,棺材表面的飞尘瞬间飘得到处都是,呛了我一脸。 怪异的是,随着咎无名的这动作,墓室里的那阵哭声竟就这么消失了。 只见咎无名走到棺椁边,皱着眉观察着棺材表面,见我还愣在那里,喊了我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我这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地走到咎无名身边,这才看清这樽棺椁上还画着些密密麻麻的咒语,我只看了几眼,就认出这是镇煞的符咒,大多都是凶棺落墓前找风水师过来下的符咒,就是为了防止棺材主人落地后不愿安息而想出来的法子。 棺上的咒语越多,就代表此棺越凶。 再看这棺材表面密密麻麻都是镇煞的咒语,可谓算得上是极凶之棺了。 我却是不敢靠近这棺材,眼巴巴地望着咎无名,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咎无名绕着棺椁走了一圈,才问我道:“懂不懂开棺?”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就见咎无名扬声一笑,“既然懂,那就行了。” 这话一出,我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不会是想让我开这棺椁吧? 果不其然,一语成谶,下一秒,就将咎无名走到了我对面,扔给我一把匕首,扬声道:“赶紧的,你开这头,我开那头,必须打开棺材看看。” 我眼皮一跳,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咎爷爷,你疯了不成?这可是古墓里的棺椁,况且画了这么多的符咒,肯定是凶棺。咱们开这棺,岂不是死路一条?” 咎无名瞪我一眼,指着棺材的角落,“你自己看看那里,就什么都懂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棺材另一侧的铁链已经松开,那一处的棺材板几乎裂了条缝,直至棺材底儿。 我脸色不由得一变,像这种柏木棺材,就算过个几百几千年,也难以裂开,顶多会被地下的虫子腐蚀从而溶解成土。 可这裂开的棺材板附近,都完全没有腐蚀的迹象。 唯一的可能,便只有是这棺材中的东西试图逃出来,撞击棺木而形成的裂缝。 咎无名这意思是,棺材里边的东西跑出来了? 我抬眼看向咎无名,只见他已经拿着匕首撬起棺钉来,我也只能走到另一边,握着匕首撬着剩下那四颗钉子。 “嘎吱嘎吱......”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将棺材板上的棺钉全部拔掉,将缠在上边的铁链一一解开。 就在这时,咎无名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动这棺材板,随即从身上的布包拿出一根红蜡烛,点燃后才放在墓室的东南边,让我千万盯紧这蜡烛,不能让它熄灭。 这蜡烛,向来是墓门人在开棺时用的蜡烛。 蜡烛一旦熄灭,意味着墓室中有别的东西,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紧紧盯着那根蜡烛,余光却忍不住落在咎无名身上。 只见咎无名缓缓推开棺材板,却不知看见了什么东西,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瞪大,直勾勾地盯着棺材里的东西。 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抬腿走了过去,目光落到棺材里时,猛地瞪大了双眼。 棺材里的骸骨不翼而飞,却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看到那三具尸体的脸,我整个身体都不由得一哆嗦。 这三人都是今天凌晨进洞窟的摸金小队的人,居然都死了,死因都与耿山一模一样,都是被掏空了体内器官。 看那模样,应当是被吓死的。 我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看向咎无名,“咎爷爷,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咎无名的脸色非常难看,喃喃道:“那东西真的跑出来的......” “这就有些难办了......” 听着咎无名说的这话,我心中更慌了。 咎无名低头沉思一阵,当即喊我过来,让我把这三人的尸体挪出棺材再说。 我忍着心中的恐惧,将这三人的尸体一具具往外拖。 直到棺材底露出来之后,我才注意到底上竟用血画了一副图,上边的血早已渗透进了木板里,但仍能看得出来是新写上去的。 棺材板上的图案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画着的正是四个人被绑在柱子上,一根长矛穿心而过,死在柱子上的恐怖场景。 第一百零三章 主墓室 这一看,可不就是与摸金小队那四个人的死状一模一样么? “咎爷爷,您快来看!”我忙大喊一声。 半晌却听不见动静,我下意识转头一看,却见咎无名正站在角落里,埋着头,背对着我。 仿佛没听见我在喊他一样。 我心里有些纳闷,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喊了一声,“咎爷爷,您怎么了?” 就在我刚靠近时,咎无名却忽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盯着我的眼神似乎要吃了我一样。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脚,摔到了棺材边上,撞得我眼前直发晕。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一滴水落到我脸上,我仍晕头转向的,下意识一摸,就摸了满手的血。 抬头一看,一个红衣女人正坐在棺材之上,身上穿着红嫁衣,脚上还穿着红绣鞋,血液啪嗒啪嗒地从她胸口的大洞流下来。 那女人死死地盯着我,忽而咧开嘴一笑,张开血盆大口往我扑过来。 我大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就往墓室门口跑去。 就在我正要跑出去时,一双手就紧紧地抓住我,身后传来熟悉的怒斥声,“你小子,做什么呢?!” 我一个踉跄,一下子坐在地上。 再回过神来,棺材上坐着的红衣女人早已不见,整个墓室就只有我与咎无名。 咎无名也恢复了正常,皱着眉盯着我看,一把将我拽起来,才问我刚才看见了什么,怎的突然就发疯了。 我吞了吞唾沫,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都告诉了咎无名。 咎无名的脸色十分难看,沉吟片刻才道:“这里是殡葬室,我们必须到主墓室里边去。” “殡葬室里的东西,已经跑出去了,这三个人成了替死鬼。得赶紧找到主墓室才行。” 我探头往墓室外边望去,这里已经是墓穴甬道的尽头了。主墓室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咎无名却二话不说,径自走到了墓室的角落里,收起地上的蜡烛,就背着包往外走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他。 我们在墓穴里左拐右拐,穿过无数个洞穴,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殡葬室那样的墓室。 我忍不住张嘴问:“咎爷爷,你也不知道主墓室在哪里么?” 咎无名扫了我一眼,沉沉道:“这几十年来,我可从来没下过这墓穴,要不是因为你们的闯入,也不用冒这个险。” 不知想起了何事,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喃喃道:“造孽,造孽啊!” 听着他这话,我心里越加发毛。 但总归不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转,咎无名最终还是拿出一块指南针,摆弄了一番后,才带着我往东边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几,我们才来到一堵墙前。 咎无名用手电筒照着那面墙,仔细地观察着。 他在墙上摸索一阵,才果断猛地用脚一踹,竟就这么将墙壁踹开了。 随着墙壁被破开,一道微弱的光芒也照了进来,整个甬道都亮了起来。 我探头一看,心中惊奇这里竟还有条暗道。 咎无名二话不说,就探身钻进了洞里,往暗道走了进去。 我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往暗道里走去。 越往前走,这条甬道就越宽敞,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才来到一处耳室,璧面上画着长长的壁画,壁画直直地延伸到耳室的出口。 我举着手电筒凑过去一看,壁画上画着的都是人临死前的模样,但凡是古代有的酷刑,都被画在这璧面上了,大抵也有几百多种。 看着这些壁画,我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一种荒诞的想法,总感觉壁画里的这些死法恰好对应了山谷之上的那些悬棺。 悬棺里的骸骨,既是古墓主人的“殉葬品”,会不会也是以这样的死法而死去的呢? 想想,就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看了,走吧。”咎无名见我没跟上来,回头喊了我一声。 我也只得匆匆给这些壁画拍了几张照片,便往耳室的出口走了过去。 我们在这条甬道里走了很久,前方一片黑暗,都没再找到一处墓室。越往里走,我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氧气越发稀薄,有些喘不过气来。 地下墓穴如死一般的寂静,这股诡异的寂静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咎爷爷,这地下墓穴怎么这么大?还没走到尽头么?”为了缓解紧张,我只能开口与前面的咎无名说话。 咎无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是唐朝公主的大墓,规模自然庞大,除此之外,地下还有不少殉葬品,在地下埋藏了数百年,估计会有毒,要是碰见了你可别四处乱摸。” “我就是个普通的守墓人,可帮不了你的。” 我应了一声,举着手电筒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这地下墓穴里边,还有不少纵横交错的岔路,我们也途径了不少洞口,整个墓穴有无数条通道,至于通去了哪里,就连咎无名也不知道。 若非有他手中的指南针和罗盘指路,我们估计早就要迷失在这地下墓穴了。 也不知外面的桑生怎么样了。 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一处墓室中。 这间墓室十分之大,地上还铺着光滑的白瓷地板,墓室四周都矗着柱子,柱子上都支着火把,照得整个墓室都亮堂堂的。 我惊叹于这墓室的宏大,可咎无名一看见柱子上的火把,就脸色一沉,沉声道:“这里有人来过了!” “他娘的,真被他们找到主墓室来了。” “这可就麻烦了。” 我望向墓室中央的棺材,那棺材竟通体都是用瓷瓦做的,十分牢固,打造得像是全新的棺材一样,半分灰尘也没有。 这应当就是唐朝灭国公主的棺椁了。 令我惊讶的是,棺椁周围都画着一些复杂的图案,地上血红的痕迹,过了数百年竟还仍不褪色风化,仍旧显色。 但很快,我又被咎无名的动作给吸引了。 只见他上前取下柱子的火把,在墓室的墙壁上四处摸索着。 第一百零四章 主墓室 “姐姐要不就去一趟?” “这一大块肉放在眼前却不能吃,可真是不够讨喜。” 白蛇抿了抿嘴,然后露出一脸狰狞的目光,慢慢的朝着林夜的这个方向逼近。 还真别说他手头之中的那股力量还在无极限的提升,这显然比之前提升的力量要多得多。 之前他的修行速度已经非常好了,再加上过了五百年之后,他就能够修行为妖精,甚至能够登临仙道。 成为神仙! 但是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能够加速他力量的提升,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道机缘。 不过按照时辰来说的话,现在这股力量还没有到达他获取机缘的时机,如果提前获取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对于两个蛇妖来说,也算是一种斟酌的时间,他们不断的在制作着这一股力量的形成,是否能够完全拿捏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但是很显然,力量与力量相互碰撞都能够撞出火花来的。 “之前我们就想要啃一口……” 青蛇说着手里面拿着几个蛇铃铛不断的摇摆着它有一定的蛊惑人心的作用。 甚至能够蛊惑一些妖怪的神智,让他们陷入昏沉,陷入幻境之中,没有办法脱离。 再加上现在这一个大好的机会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这种情况的发生,对于他们来说也能够完全的为自身所用,这一股力量完全的利用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们能够利用的同时也能够为自身所用。 “青蛇过去……” “这白蛇一族怎么还蛇鼠一窝?” 十二妖眉头紧皱,察觉到不妙,就在这时隔壁山庄之中又闪过了一个神仙,他头顶着一把火。手臂之中浮现起几道龙纹标志。 “老顽童山庄这边的妖怪已经络绎不绝的,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没错。” 这是黄道神仙? “没错,就是黄道神仙!” “但是这会儿他来到这边干嘛?难不成又有事看上了如来的力量?” 白蛇以及青蛇面面相觑,深情刻意,本来对付林夜就已经很难了,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黄道神仙。 这黄道神仙一道技法,在自己的跟前,定下了一个定身咒,周围的妖怪一旦跨过了这一道结界,他们就能够完全被定身一动不动。 “他这个定身咒吓得可真是有够狠的,这是不想让我们靠近!” “这黄道神仙之前还不是一个妖怪,最后得到了机缘吸收的玄黄之气,才能够登临仙道。” “赤裸裸的一个伪君子!” …… 不过这会他来到这里干嘛? 白蛇抿了抿嘴思索了一下,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直接到黄道神仙朝着山脉的侧边慢慢的靠近林夜,看准时机之后,利用着自己身上面的那一套袈裟,直接扑了过去,果然吸收了大部分的天雷攻击。 这一道天劫这黄刀神仙也能够承受。 “他这是干嘛!?” “这不是傻吗?为什么要分担这一道天劫!” 此时十二妖一脸无奈,他眉头紧皱,即使是在百米开外,也能够感受到这一道天劫击落下来的疼痛。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一套天道劫难比想象中要厉害!” “本来这一道劫难降临于此就不简单了,现在还能够来回的循环!!” 老顽童这边的几只妖怪眉头紧做,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们做出了一个要攻击的状态,以为这黄岛神仙是想要借助天雷的攻击来摧毁整个老顽童山庄。 “还真别说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这黄道神仙来到此处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本来这黄道神仙就不会出山。 再加上这几年来,他不断的提升自身的修为,对外界压根一点意思都没有。 “现在他确实进入到这个方向来,显得是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 “难不成是想要瓜分如来的力量?” “由来的力量还在提升,已经提升到另外一个极限之中了,他们能够运行好,已经实属不错!”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黄道力量的提升也间接的告诉他们,这种问题的呈现是有原因的,有因必有果这黄道神仙是看中了林夜自身所修行的玄黄之气,因为他之前登临仙道突破自己的修为,也是接受了这种玄黄之气。 “原来是因为这黄道神仙是想要获取其中的一部分玄黄之气来提升自身的修为?” “不过他现在连大罗金仙级别都算不上……” “都想要承受天劫,他想的不要太美了!”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 老王同志到了黄道神仙的目的之后刻不容缓,直接到冲上前去利用起自己身体之中那一道强大的禁锢之力,强行的把黄道神仙给扯了下来。 “这是干嘛?” 看到这么一幕十二妖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现象,这黄道神仙好好的来到这边,这老顽童怎么就跟黄道神仙给杠上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修!” “修炼身体……的力量就是在这!!” 此时白蛇与其青蛇直接冲上前去,想要完全压制住黄道神仙的这个定身。 这一道定身咒语果然是有够强的,刚好突破到第一层的时候,这天雷攻击直接的冲撞开来,比之前要厉害的多。 “这天雷攻击的力量还在噌噌噌的提升,是我们现阶段没有办法运行!!” “之前这一道天雷攻击怎么样?” “他们不是已经停止攻击了!” 这种攻击状态确实是比原来要强的多,他们也陷入了疑惑。 “这黄道神仙的力量还在噌噌噌的提升……” “还真别说这种黄刀神仙的力量提升的档次比之前要高得多,他们能够利用的只是其中的一道力量而已!” 十二妖伸过手来阻挡了这一道强大的风景,风力还在持续性的上涨。 “这黄道神仙是疯了吧……” 不得不说这道强大的锋利的力量,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天雷的攻击,一般的妖怪刚触碰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真别说,最大力量的强悍性不是一般妖怪能够承受的。 第一百零五章 犯了嘀咕 “这黄道神仙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十二妖疑惑着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光。 那道光之中炸裂出来一道又一道的浪花还在持续性的上涨着,不断的吸收着天雷攻击。 “居然这个时候想要修炼自身的圣体!” 这一道天雷攻击的力量也在持续性的提升。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道攻击的厉害性已经超过于他们的想象。 “圣体力量的是那么容易修炼成功的。” 修炼的圣体只是暂时。 最重要的就是把自身的神魂力量提升到登临仙界的地步,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不错了。 “真别说,他们原来的力量居然能够提升到如此极限!” 不远处的那些黄袍怪妖怪瞪到了眼睛,他们张大的嘴巴几乎都能够放下一个鸡蛋了,看得出来他们目瞪口呆非常的惊讶。 “这就是花果山之中的那个仙人的力量!” “没错,就是那个仙人。” …… 黄袍怪还有佛门圣器这边也探出了一些妖怪的脑袋佛门圣器冷眼看过去心里面五味杂陈。 “能够提升到这个极限程度已经很不错!” “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过这不是林夜的极限,只是这天雷攻击的极限。 “承受天雷攻击,居然那么厉害?” “接下来还有神兽……” “难不成是天庭之中的四不像?” “还有玄武他们!” 黄袍怪这边的几只妖怪念叨了几句。 “白虎青龙也会来?” 本来青龙白虎就是镇压着天庭四方天地的,因为现在有一道莫名的天雷击打开来,所以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没错,四大神兽齐聚一堂,为的就是见证这一天雷!” 这一道天雷攻击的力量也在持续性的提升。 “原来这股力量是不会提升到这种极限!” “现在居然能够到达这种极限,可真是有够可怕的!” “你看那是佛门圣器?” “上面都是符文!” “佛道的经文……” 此时几个妖怪有千里眼,所以看得一清二楚,青蛇以及白蛇已经蠢蠢欲动了! 可奈何这王道神仙,突然蹦出来截胡了,所以他们想要靠近林夜就更艰难。 “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这定身咒吓得可真是有够狠的!” 青蛇吐了一唾沫星子,咬牙切齿。 本来就能够接触到林夜这股力量,现在这股力量却是拒之一千里,想要继续接近就更加难。 白蛇叹了一口气,显得非常的无奈,此时的他也想要寻找到一个确切的办法,去到那里获取这一股力量。 但是两条蛇相互的撞击始终是没有办法获取这股力量,甚至没有办法接触到林夜这个方向。 难,这实在是太难了。 一开始的时候接触到这个方向,他们就已经快速了许多,但是现在想要再次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定神咒已经完全的把他们力量给镇住了,他们再次接触自己的身体就会出现崩裂的现象。 “可不能够强行突破!” “这定身咒语是控制我们这些妖怪!” “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一道技法!” 白蛇以及青蛇在这里念叨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一道力量的提升已经超过于他们的想象,一开始的力量提升绝对不会有这种层次变化。 居然现在这股力量提升到这种层次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力量居然能够提升到如此层次!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的幻境之中,黑龙跟邪龙也在大战龙宫甚至想要改变龙宫的外在支架,以此作为他们蛟龙一族的窝点。 “这蛟龙一族……” “这存在意味着些什么?” “在东海龙宫也会成为我们蛟龙一族的一部分!” 他们都是知道这种情况。 黑龙跟邪龙冷哼的一声,直接的向前冲了过去,步伐比刚才要更加快。 “还真别说,这东海龙宫建造的可真的有够金碧辉煌的,你看那边那些金刚珍珠还有东海之中的贝壳扇贝……” “都是一些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 黑龙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光芒,但是心里面倒是浮现出来一丝羡慕嫉妒恨。 “这已经是我们蛟龙一族的东西了,在这里念叨着些什么不用担心,接下来这一切都将是我们的”! 邪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黑龙这一番的心思呢?现在蛟龙一族的力量也在持续性的提升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一股力量的提升是没有上限。 “原来蛟龙一族被封印的周瑜就是在这里整个阵法刚好就笼罩了整个深渊之地!” 这一种深渊之地之中还有一种力量在无极限的提升,这对于他们来说这股力量的提升也是极其的厉害。 “我们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 “有些时候不能够忍!” 他们也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 看来这股力量的提升还是异常强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有想?” 没错,现在这股力量的提升档次已经越来越高。 “现在这种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这种形式的力量已经逐渐提升。 “他们必须得想办法!” “你还真别说……” “现在就是我们蛟龙一族的龙宫!” 他们一直都被东海龙宫那些虾兵蟹将挤压到深渊那一代,显然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突然了。 “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透着一丝清冷。 “这实在是太棒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的发生确实是如同想象中那般,但是也知道这股力量的提升。 “如果说这股力量能够提升到另外一个档次,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们是能够感受得到!” “没错没错……” …… 此时这一切的发生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想要完全拿捏好的话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但是黑龙跟邪龙等得起。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孙悟空完全的已经把这几颗蟠桃修炼成了一颗又一颗的修仙蟠桃丹。 “这几个蟠桃单就分配给刚修炼的非常好的那几个猴子。” “我明白了,大王。” 孙悟空眯了眯眼睛,他缓了一口气,看着旁边的几个老猴子把自己手上面的几颗蟠桃丹分配了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陌生女孩 听到这话,我便有些懵了。 张了张嘴,“我就是个抬棺的,咎无名对付这些粽子可是一窍不通。” 咎无名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道:“你不懂这些东西,可你身上带的东西,是能解决粽子王的。” 我一愣,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东西?” 咎无名指了指我一直挎着的背包,才笑着道:“当然是你包里的东西了。” “你包里的铜镜,可是个厉害东西。” 这话一出,我盯着他的眼神就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一边瞪着他,一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背包。 脑中蹦出无数个念头,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包里有东西的? 咎无名也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捡起地上的匕首,让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意思是要原路返回,我连忙拦住他,“你疯了不成?” 现在回去岂不是要碰上那些粽子? 这不是去送死的吗? 咎无名却神秘一笑,让我跟着他走就知道了。 走在寂静的暗道上,我心里直打鼓,生怕从黑暗里跳出一只木乃伊来。 好在,直到我们才回到那间墓室,都没再看见那些粽子。 这回,咎无名却没有直接回到暗道,只是走到那具棺材旁边仔细观察着。 按理来说,主墓室在暗道里面,可这放在这里的棺材又是什么? 难道是一口掩人耳目的空棺材吗? 我也像咎无名那样仔细打量着这副棺材。 然而下一秒,咎无名却抓起柱子上的火把一把朝棺材砸了过去。 看着他的动作,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用上等木材做的棺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破? 可我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见那具棺材板上破了个大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棺材。 我心中忍不住震惊,下意识朝棺材里望了过去。 之前棺材里正躺着一个女孩,女孩脸色苍白,紧皱着眉,似乎很是痛苦。 这棺材里怎么有人? 我惊疑未定的看了一眼咎无名,咎无名神色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 咎无名转头对我道:“把她扶出来吧。” “这里怎么会有人啊?她是活人还是死人?”我惊疑未定道。 咎无名翻了翻眼皮,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想什么呢?当然是活人,这还有一口气呢!” “赶紧把人扶起来。” 咎无名说完,就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着休息。 我只能硬着头皮挪开棺材板,将那个女孩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尝试着推了她几下,“醒醒,你没事吧?” 咎无名却将一个瓶子扔给我,让我拿着东西给女孩闻一下。 一开盖子,刺鼻的味道就钻进我的鼻子,差点给我整吐了。 这里面的东西味道可真是怪。 真是难为这个女孩了。 我捂住鼻子,开了盖子的瓶子,往女孩脸上一凑。 下一秒,女孩便悠悠转醒,剧烈地咳嗽起来。 迷茫地四下一扫,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脸上浮起惊恐的神色。 “你们是谁?” 我抱着双臂,收回瓶子,走到咎无名身边,瞧着那女孩,“我们倒要问问你是谁呢?怎么睡在这棺材里?” 女孩张了张嘴,惊疑未定,仿佛碰上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们……你们是盗墓者吗?不要杀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边说着,女孩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我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可不是盗墓者。”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咎无名,只说是我们这里的守墓者,问女孩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一听我这话,激动的站了起来,“你们既然是守墓人,那一定知道怎么出去吧?能不能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出去? 我倒想出去,可咎无名怎么说都不愿意,非说要解决了这墓穴里逃出来的东西才能走。 我对此也有些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咎无名却忽然走了过来,沉沉地看了一眼女孩。 “女娃子,你不用害怕,我们是好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说说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躲到棺材里去的?” 听到这,女孩却脸色一变,捂着脸十分痛苦的哭了。 “我们本来是考古小队里的,听说这里有百年古墓,就想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有价值的古董来,可没想到却被人袭击了……” “我的老师和同学,可能都被他们害死了……” 女孩捂着脸十分痛苦的哭出声来。 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考古队伍里的人。 女孩擦了擦脸,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和女孩一起来的还有五个人,都是同一个考古小队里的,除了她的老师之外,还有三个男生,都在这地下墓穴里失踪了。 这个考古小队刚来到地下墓穴时,就与另一伙人撞上了,并起了争执,说是对方的老大,当场抓起石头砸晕了考古小队里的老师。 其他人见状不对,让年纪最小的女孩赶紧跑出墓穴去报警,但那些人追的很紧,跑着跑着,女孩就误打误撞跑进了一处墓室里。 为了躲避这些人,不得已才躲在棺材里。 可在躺在棺材里没多久,女孩就晕了过去,再一睁眼就看见我们了。 也难怪会将我们当成歹徒。 女孩擦了擦眼睛,仍旧带着悲伤道:“我叫郑方雅,是考古专业的毕业生,和我一起的都是考古学院老师和同学,那些人不知道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必须出去报警才行……” “等警察来了,说不定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求求你们带我出去吧。”郑方雅近乎哀求的求着我。 我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咎无名,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说。 我倒也想出去,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允许。 最终,咎无名还是出口了。 “出去,倒是能带着你一起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我们还有事要办,必须先在这墓穴里待上几个小时。” 咎无名淡淡的看了一眼郑方雅,“你可还记得攻击你们的一群人长什么样?” 第一百零七章 墓中血池 听到咎无名的话,郑方雅先是一愣,回想了一下,才说这伙人的老大是个身形壮硕的中年人,其他三个人都是他的手下。 听起来倒是挺像耿山他们的。 可至于究竟是不是那伙摸金小队里的,我也有些摸不准。 也想不明白耿山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普通人? 杀人,这可是违法的勾当,一旦抓到他们,说不准要判死刑。 没理由啊。 况且更重要的是,耿山那群人死了,他们又把考古小队的人带去了哪里? 除了这女孩之外,其他考古小队的人究竟是死是活,这仍旧是个谜。 除了早就出了意外的耿山之外,摸金小队的其他三个人根本就没下到墓穴的最底层,就连墓室都没找到,就死在了殡葬室内。 郑方雅能跑到这里,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闻言,咎无名也只是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往暗道里走去。 这个咎无名怎么就那么倔呢?非要回那地方去,万一又撞见那些粽子,岂不是去送命去了? 我心中犯了嘀咕,但还是跟了上去。 郑方雅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非要跟着我们一起。 我们年龄相仿,能聊的话题也就更多一些。 在这种紧张压抑的环境下,不失为一种解压的方式。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那间墓室里。 令我惊讶的是,墓室里的木乃伊竟然全部都消失了,那口打开的棺材内,里边躺着的木乃伊也不翼而飞。 看着这一幕,我有些头皮发麻。 而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郑方雅却截然相反,显得有些激动。 女孩瞪大眼睛,惊奇地盯着墓室里的景象,仿佛发现什么稀奇的珍宝一样,连连赞叹。“原来这就是地下墓穴的墓室,简直太神奇了。” 说着,她还拿出相机对着这些棺材拍照。 这女孩也真够心大的。 这会儿,咎无名却跳进了墓室中间的那具棺材里,往下跺了几脚。 我走过去一看,看见棺材里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咎无名不知什么时候踹开了棺材板,露出一个黑洞来,黑洞似乎深不见底,有楼梯直通黑洞底下。 咎无名拿出一根火柴,点燃之后往黑洞里扔,火光转瞬即逝,照亮了整条梯子,估摸着起码得有两米多的高度。 “这里怎么还有暗道?”我忍不住问。 “难道那些粽子都跑到里面去了么?” 咎无名二话不说,就顺着梯子往下爬。 我只能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爬了下去。 临走之前,还喊上了郑方雅。 在这地下墓穴里,落单可不是什么好事。 通往地底下的梯子很长,我们费了好些时间才来到墓穴的最底层。 通过黝黑的甬道之后,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的大为不同。 宽敞的墓室里,放着的可不是棺材。 就在墓室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池子。 池子里放满了红色的水,稍微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闻起来像是血液一样的味道。 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难不成这些都是人的血吗? 何况这些池子的水是怎么能够维持的了几百年的。 在我身后的郑方雅却吓得大喊一声。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也太可怕了。” 咎无名一皱眉头,“这些都是人的血,看起来像是新倒进去的。” 听到咎无名这话,我脸色就是一白。 难不成那些摸金小队的人,都被抽了血液放在这池子里了。 这池子不深,容量大概有十几个成年人的血液那么多。 我下意识走过去,往池子里看了看,却被咎无名拦住了。 提醒我在池子里有吓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过去的。 我才刚跃跃欲试的心,就被一桶冷水浇灭了,方才生出探究的心思瞬间灭了,也不敢再上前。 我转头打量起这间墓室来。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墓室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铜镜,而这面铜镜简直跟柳阿婆给我的镜子一模一样。 “这镜子……”我张了张嘴。 咎无名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才道,“这是面八卦镜,一般都是墓葬时用来镇煞用的,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险些就要说出实情。可想起柳阿婆曾经告诉我,不能将这镜子的存在告知任何人。 就算咎无名知道我身上有这东西,也是不能拿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然而就在这时,通往墓穴内的石门却缓缓关上,将我们三个都困在了里面。 郑方雅最先发现石门的异样,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但也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门关上,彻底断了我们出去的路。 郑方雅满脸绝望的坐在地上,“完了,我们是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我还不想死啊……” 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了半晌,才充满希望的看向我们,“你们既然是守墓人,就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吧?” 咎无名没有吭声,转头就四处打量起四周的墓砖来。 我只能安慰她道:“等处理了这些事情,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算是给她起了一颗定心丸。 可我自己却是知道,这回能不能出去,还真有些说不准。 我只能将全部希望都依靠在咎无名的身上。 郑方雅擦了擦眼泪,又振作起来,走到我身边。 这墓室里,也就只有一个池子,既然棺材底下能有暗道,说不定这里也有。 我与郑方雅纷纷摸索起这里的墓砖来,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然而就在这时,那口圆形的池子却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抬头一看,那几十只木乃伊浑身是血地从血池里站了起来。 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原来那些失踪的木乃伊,都到这间墓室里来了。 完了,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 郑方雅吓得尖叫一声,脸色一白,“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 咎无名眼疾手快地取下墙上的八卦镜,猛地朝池子里的木乃伊扔了过去。 只听到一阵凄惨的尖叫声,这些刚站起来的木乃伊,一碰到那面八卦镜。全都炸成了碎片。 看着这惊恐的一幕,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墓穴里镇煞的东西这么厉害么? 第一百零八章 镇煞符文 “这些木乃伊是煞物,八卦镜能解决它们。”咎无名沉沉地看了一眼地上被炸成碎块的木乃伊,十分淡定的开口。 终于脱离了危险,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方雅不比我们俩见过世面,看到这一幕时,吓得大叫一声,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发抖。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僵尸……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咎无名不知道摸到了哪里的开关,圆形池子里的血水缓缓退去,一台棺材渐渐露了出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难掩震惊。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处棺材,我们可都没发现。 这大红棺材,和这地下墓穴的其他棺材比起来,材质要更好一些,看上去应该是古代那些达官贵族才会用的。棺材表面上还刻着一些特殊的图案,看起来有些诡异。 咎无名却直接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棺材上的那些图案,才对我道,“你既然是阴门中人,一定知道怎么画镇煞符文吧?” “这棺材里的煞物凶狠,必须先用符文镇压住它。” 听到这话,我便有些迟疑。 古书中确实有记载过镇煞符文。可像这样的符文,我却从没亲自上手画过,只隐约地记得画符的步骤,对于这种东西也是一知半解。 让我上手来画。还是有些难办。 我看了一眼咎无名沉沉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试试看吧。” 好在我临行前就准备好了画符咒的东西,不然现在麻烦可就大了。 我走到红棺旁,从包里摸出lee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些朱砂粉,虽只剩下了少量的粉末,但好歹够用了。 我将朱砂粉倒在了一个小盖子里,又倒了些水,将粉末融成块,这才咬破自己的中指,将中指血滴了几滴进去。 阳血性阳,融入到朱砂中去,画符时效果更好。 我拿出毛笔,沾了些朱砂,就蹲在棺材上画了起来。 细细回忆着古书上所记载的东西,好在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镇煞符文还是记得的。 这镇煞符文,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倒也不难。只是需要聚精会神,耗费的精力多了些。 好不容易画完一面棺材板的符文,我就想起身,往另一边走去。 就在这时,棺材板忽然震动起来,郑方雅最先大叫起来,“棺材动了!它动了!” 我下意识抬头,原先闭得紧紧的棺材板忽而发出砰地一声碰撞声,棺材板往外一挪,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臂,往我手臂上一挠,就要将我抓进去。 “啊!”我痛得呲牙咧嘴地大喊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感觉拽着自己的手的那股力量十分厉害,眼瞧着就要将我一个大男人给抓进棺材里去。 就在这时,咎无名急忙大喊一声,“拿你的铜镜!快去砸它!”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从包里拿出那面镜子,掀开上面的黑布,就狠狠地往那双手砸了过去。 闻得铿锵一声,铜镜彻底摔在地上成了两半,棺材里传来一道凄厉的大喊声,那双手也迅速缩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掀开黑布时,我忽然发现镜子里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郑方雅连忙冲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卷纱布,大呼小叫道:“你受伤了!赶紧拿纱布止血。” 可就在这时,她的脸色一变,瞪大眼睛看着我,就这么僵在那里,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便见方才被棺材里的东西抓挠过的伤口,竟然渐渐变得青紫,甚至有尸斑浮上皮肤表面。 郑方雅白着脸道:“以前听人说过,被僵尸抓过的人,是要尸化变成尸体的……” 咎无名脸色一变,快步冲了过去,一眼就瞧见我手臂上的伤口,“不好!” 说罢,他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包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都倒在我的伤口上。 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痛得我呲牙咧嘴的。 咎无名却说什么都不撒手,紧紧抓着我的伤口处,我的手臂都变得青紫一片。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终于撒开手,扔给我一包纱布,“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低头一看,手臂上的尸斑已然消失,留下几个血孔,暗红的血还滋滋地往外冒。 那种蚀骨般的冷意也终于消失。 郑方雅连忙接过纱布为我包扎,我抬眼看向咎无名,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咎无名这才开口,说是棺材里的东西是个煞物,抓了我这么一下,不受伤还好,但若是受伤了,煞气便会入体,人很快就会尸化,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我不由得浑身一抖。 要不是咎无名,自己刚才差点可就要死了。 出了这样的事,我是不敢再画那镇煞符文了,万一里边的东西再给我来一下,可不就要完蛋了? 我忙捂着伤口走到咎无名的身边,为难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这里面的东西凶得很,我可不知道怎么搞定它啊。” 咎无名眉头一皱,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一转,反倒让我将地上碎裂的镜子碎片都捡起来。 提起铜镜,我心里的忧虑更重。 这可是柳阿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保管好的铜镜,就这么摔碎了,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罢了,眼下能保命才最重要。 其他的,等出去再说吧! 我才刚将地上的碎片都装进了包里,就见咎无名抓着一把匕首,就往红棺而去。 我还有些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走上前一看,就见咎无名拿着匕首往自己手心划了一刀,就用带血的刀猛地一撬棺材板。 他是想要开棺? 咎无名力气很大,那匕首又坚硬无比,轻而易举就将棺材板给撬动了。 我紧张地望着棺材的缝隙,生怕又有东西从棺材板里边伸出来。 直到棺材盖被彻底抬起,都没发生什么异动。 咎无名却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我连忙放下背包,走上前,帮着咎无名将棺盖往上抬。 闻得“轰隆”的一声,棺材盖被我俩掀翻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九章 吃人的血水 我探头往里边一看,却见棺材里正躺着一个穿着现代衣服,浑身血淋淋的人,面色狰狞,胸口被破了个大洞,手臂还被砸出了个窟窿。 这就是刚才试图抓我的那东西。 再看这人的着装,隐约看得出来是个中年男人,难不成是跑进来倒斗的人么?被墓穴里的粽子给杀了,才扔进这棺材里。 就在我正细细端详着棺材里的血肉模糊的人时,郑方雅却扑到棺材边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教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那群丧尽天良的人简直太过分了!” “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郑方雅边哭边道。 一问才知,棺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郑方雅一行的考古小队里的教授。 单单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绝不可能是人为的。 可这里的暗道极其隐蔽,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石门却缓缓开了。三个青壮年扛着一大刀走了进来,他们先是在墓室里扫了一眼,这才落到我们身上,饶有兴致地哟呵一声。 “老大,看来,已经有人比咱们捷足先登了啊。” “呵,怕什么?咱们把那几个小子都解决了,还用得着怕这一老一少?哦对,还有个小美女。” 其中一个青年注意到郑方雅,上下一扫,脸上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没想到在这地下墓穴,还能撞见这么漂亮的美女,可真是赚大发了。” 郑方雅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愤怒之色,猛地站起来,指着他们道:“是你们!” “你们这些盗墓的,不仅倒卖古董,还把我们考古小队的老师学生都害死了,你们这是犯罪!” 为首的青年这才算是认出来郑方雅,哈哈大笑,“没想到还有条漏网之鱼呢!正好给我们赶上时候了,把这三个人一起宰了算了!把这些人一起扔在墓穴里,谁能发现?” “就算有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是闯进来的盗墓者,踩到了墓穴里的机关被弄死的,根本不会找到咱们身上。” “兄弟们,动手之前,还得问问他们有没有同党才行,一起解决了岂不更好?” 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我算是明白了。 这些人原来是跑进古墓里的倒斗人,也难怪没在墓穴里的棺材看见他们,原来还活着。 这会儿我才算是明白,阴门中人为何这么不待见盗门的人,这些倒斗的实在是太无耻。干的事比那些跑进来摸金的还要过分。 偷走古董也就算了,还要杀了来这里的考古小队。简直卑鄙无耻! 我忍不住想冲上前理论,然而就在这时,石门却轰隆隆地再一次关上了。 原本空荡荡的圆形池子,却忽然再次涌出血水来,那血水升腾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溢满了整个池子,隐隐有涌出来的迹象。 就在我正发愣之时,咎无名却猛地一拽我,伸手将棺材里的男尸给扔了出来,就将我和郑方雅一把推进了棺材里,抬起地上的棺盖,自己也跳了进来,迅速合上棺材。 整个密不透风的棺材里,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我近乎窒息。 我想不明白刚才那血水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那忽然关上的石门……难不成真是这墓穴里的主人作出来的么? 就在我正胡思乱想之时,外面又响起阵阵凄惨的尖叫声……这声音,好像是那三个人的。 他们不知经历了什么,似乎正在饱受极大的折磨。 这令人心惊肉跳的叫声,听在我耳朵里如雷贯耳。难以想象,若是刚才咎无名没有推我们进棺材,估摸着我们就得跟他们一样。 待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咎无名这才扒住棺材边的缝隙,往下一推,整个人都钻了出去。 我探头一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完全惊呆了。 血池里的水已经退去,而那三个人身上的血肉全无,仿佛被东西强行吸走一样,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骨架。 难道都是那些血水干的么? 我还没回过神来,咎无名就抬脚钻出了棺材,面色沉沉四下一扫,“看来这池子里的血水不简单,被这血水碰上,是能吞噬人的血肉的。” 我忙从棺材里出来,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的石门,“咎爷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石门一关,我们还怎么出去?” 咎无名四下扫了一眼,目光才落到棺材上,抬眼看我,“你既然是棺门人,应当有办法解决的吧?” “这棺材……”我张了张嘴。 以前虽也碰到过不少凶棺,可像这样诡异的棺材,我还是头一次见。 想起方才池子里涌出来的血水,我心里便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这棺材像是彻底活了一样。 况且,我跟着柳阿婆的时间不长,对于棺材这方面,学的东西可不多。 咬了咬牙,我还是道:“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还是先试试吧。” 咎无名点了点头,抬脚便往那三具骸骨走去,上手将拖着那三具骸骨,将它们都摆放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人的身边。 说来也怪,若是池子里的血水能吞噬人的血肉,为何这尸体没事? 难不成这血水只吞活人的血肉? 我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到棺材上,盯着棺材上的这些图案出神。 也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些图案有些眼熟。 脑中灵光一动,立马将手机掏出来。这棺材上画着的图案,和之前在耳室里看到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是古代殡葬的某些习俗么? 想起咎无名之前让我收好的镜子碎片,铜镜既然能镇压煞物,那镜子的碎片一定也能镇压这凶棺。 我倒出包里的镜子碎片,拿起最锋利的一片,沾上些朱砂,便往棺材板上刻去。 就在这时,棺材却剧烈地颤动起来,棺材盖也砰砰作响,似乎有东西想从里边逃出来似的。 这更验证了我的猜想。 这棺材,是活的。 有东西困在里边。 咎无名抬脚走了过来,一只手就将颤动的棺材盖压住了,沉声对我道:“继续画,这儿我帮你看着!” 第一百一十章 风水阵 我埋头继续拿着碎片画镇煞符文,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终于画完符文。 才刚长舒一口气,抬眼一看,我就看见郑方雅正埋头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扔下手中的碎片,舒展了下筋骨,抬脚就走了过去,拍了拍郑方雅的肩膀,张嘴就喊,“喂……” 谁料,郑方雅一回头,却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没等我回过神来,就伸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面色狰狞,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郑方雅看起来弱弱小小,但掐我的力气可不小,我竟一时没能挣脱开,渐渐感觉喘不上气来。 就在这时,咎无名一个箭步走了过来,往郑方雅后背一拍,只见郑方雅两眼一翻,便摔到了一边。 “咳咳咳……” 我捂着脖子忍不住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抬眼一扫,才见倒在地上的郑方雅嘴角正缓缓吐出黑血。 咎无名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往郑方雅身上猛地一拍,就见郑方雅张开嘴,一只黑色的长了翅膀的虫子正从她嘴里颤颤悠悠地飞了出来。 咎无名直接点燃火柴,往那虫子扔了过去。 那虫子一着了火,就掉落在地上,渐渐化成了一滩黑色液体,竟和郑方雅口中吐出的黑血大差不差。 我猛地瞪大眼睛,“这……这虫子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化成水?” 这会儿,郑方雅也悠悠转醒,对上我与咎无名的眼神时,还显得有些茫然,仿佛对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无从知晓。 咎无名看了郑方雅一眼,才沉沉道:“这是墓穴里能操控人心智的蚀心虫,一般都是来对付盗墓者的,女娃,你是中了蚀心虫的招儿了。” 郑方雅低头一看,也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滩液体,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在看到地上那滩恶心的黑水时,郑方雅忍不住捂着嘴呕吐起来。 我抬眼看向咎无名,“镇煞符文画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咎无名转身细细打量了一眼棺材,这才沉声道:“刚刚在你画符文的时候,我在墓室里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煞气,再与池子里的血水联想起来,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座墓穴底下,应该是一个风水阵。” 风水阵? 我眉心不由得一跳,自从我们下到这地下墓穴时,遇到的种种怪事,确实说明了这里的怪异。 包括我们刚开始进入主墓室所看见的那具女木乃伊,好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换句话说,有没有可能,那东西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 再联想起这具从血水里冒出来的“活棺材”,我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爷爷留给我的古书中,也曾记载过相关的墓穴风水。传说古墓在建造时,所选的地都是上好的风水宝地,以佑其子孙后代享受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福泽。 但为了防止有人进古墓盗墓捣乱,往往会以主墓室为阵眼,设下风水局。但凡有外人闯入,都会触发风水阵,使闯入者有进无回。 我们在来到主墓室时碰到的这些东西,说不准都是因为触发了这风水阵里的某些机关。而那些倒斗和摸金的人,都是因为风水阵反噬而死去的。 况且这血池半点缝隙都没有,这些血水又退去了哪里? 唯一的可能,这间墓室里的唯一怪异之处就只剩下这具棺材了。 “您说有没有可能,这具棺材才是这座墓穴的阵眼?是它在控制血池里的血水。” 咎无名皱着眉看了一眼那棺材,沉思片刻,开口道:“估计这棺材底下有东西,你先跟我过来看看。” 话刚说完,咎无名就抬脚往红棺走去,我也跟着他的脚步走到红棺旁边。 咎无名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他一起抬起这棺材。 我一摸到棺材的底部,就感觉有一种湿湿滑滑的粘腻感。 待棺材被挪开之后,原先的地方却露出了个大洞,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直呕吐。我和咎无名忙退到几米之外,这便是古墓棺材里常有的尸气,这尸气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但凡闻上一点,那可是要命的。 更别说,这古墓几乎存在了接近上百年,单单是墓穴里的毒物,就够我们受的了。 怪的是,这尸气一般只在棺材里,怎么会出现在地下的大洞里? 郑方雅也早做了准备,拿着我给的口罩死死地捂住鼻子,可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踮起脚往那洞里望去。 我们等了好一会儿,待尸气渐渐散去,这才壮着胆子上前。 看到洞里的东西,郑方雅吓得大叫一声,“洞里有尸体!” 咎无名已经走到了洞口附近,脸色也十分难看。 我探头往洞里望去,只见那浅得只有三四米的黑洞里正躺着一具女尸,正是在主墓室里见过的那具女木乃伊,只是不同的是,这具木乃伊嘴里还含着一块玉石,腐烂的双手平放在胸口。 它是自己跑到这洞底来的么? 咎无名拿出打火机,凑近了一看,便点了点头,“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有人先一步找了过来。” “谁?” 咎无名摇摇头,“具体是谁,我还不确定。只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也是冲着解决这墓穴里的煞气来的。” “你看这女尸嘴里含着的玉石,是镇煞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躲进这棺材,那些血水就无法靠近的原因。” 我顺着咎无名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如他所说,女尸身上的煞气确实很重,但这煞气只能留在黑洞里,看来都被女尸口中的镇煞石给吸收了。 这会儿,咎无名已经戴好手套,跳进了黑洞里,站在女尸旁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也赶紧下来帮他背尸体。 我嘴角一抽,也只能随着他跳到洞里去。 等我俩吭哧吭哧将尸体搬上来时,才发现墓室里的石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扛着把刀挟持着郑方雅。 见我们从洞里爬上来,他才嘿嘿一笑,“多谢你们,给我找着了这东西。”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抢走玉石 “识相的话,赶紧把东西给我扔过来!”中年人放狠话道。 我眉头一皱,将女尸放在地上,警惕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你是倒斗的人?” 中年人哈哈大笑,目光落在咎无名的身上,意味深长一笑,“老伙计,好久不见了啊!” “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找不到这个地方。” 回头一看,咎无名的脸色十分难看,盯着中年人的眼神意味不明。 看上去,这俩人是老熟人了。 这人难道是冲着镇煞石来的不成? 可女尸上有镇煞石,我们也才刚知道,估计他是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又怎么可能早知道女尸身上有这东西? 咎无名沉沉道:“扈四,你可别太过分!这东西不是你能拿得了的!作为盗门中人,你也该知道,拿走这玉石的下场!” 被喊作扈四的中年男人阴冷一笑,“那又怎么样?有你们给我抵命,女尸也绝对不会找到老子的头上。” “我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我不介意先杀了这女娃再杀了你们。” 扈四嘿嘿一笑,“反正我也杀了这么多人,不缺你们这三条命!” 盯着这中年男人,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摸金小队的人都是你杀的?” “还有那支考古小队,你也对他们动手了?” 扈四的目光这才落到我身上,阴冷一笑,“你这娃子,还挺聪明的。”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谁让他们碍我的事,通通杀了了事。”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郑方雅的身上,笑眯眯道:“没想到,还得了条漏网之鱼。” “哼,不过很快,你就会跟着一起到地下去见你的朋友们了!” 扈四冷冷一笑,“这座墓穴的地图在我手里,只有我懂怎么出去,你们若是乖乖把东西给我,还能活上一两个小时也说不定。” “要是不给……”他顿了一下,莫名一笑,“现在就送你们下地狱!” 我气得脱口而出,“你们这些盗门的人可真是无耻!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迟早要遭报应!” 扈四两眼一眯,狠狠看向我,目光却定定地看向了我包里露出来的烟杆,意味深长一笑,“原来你是雷震田的孙子,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哼!既然你是他的孙子,今天就饶了你了,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我心中咯噔一跳,盯着扈四的目光带着警惕,“什么意思?你认识我爷爷?” 扈四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咎无名,轻蔑一笑,“你爷爷的名字,在这阴门中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老家伙,你也早就认出他了吧?带着他一起进来,就是为了让雷震田来帮你镇压女尸的煞气。” “想必你心里也明白,雷震田目前还不会和他这孙子见面,你的目的也不会被揭穿,利用这小子,达到你的目的,可真是老谋深算呢!” “不过你倒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扈四轻蔑一笑。 咎无名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就不怕,被这东西惹祸上身?” 扈四忽然脸色一变,狠狠道:“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总之,你把东西拿过来,我才会把墓穴的地图给你们,否则,你们就等着死在里边吧!” 听着他们二人的话,我心中如坠深崖。 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在这座墓穴里发生的事,或许与我爷爷有关。 这男人的意思是,咎无名给我设了个圈套,哄骗我进这墓穴,为的就是引我爷爷进墓,帮他镇压墓中女尸。 可我爷爷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 我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了。 咎无名什么也没说,徒手掰开女尸的下巴,就将女尸口中的玉石扔给了扈四,冷哼一声,“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扈四两眼发亮,猛地推开郑方雅,如获珍宝似的将那玉石揣在怀里,随手就将一张图纸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谁料,从门外却窜进来一个身影,抬脚猛地一踹在扈四身上,扈四有些武功底子,却也被踹得连连后退几步。 “哼,拿东西就想走?想得挺美!” 这熟悉的声音……是桑生?! 他怎么也进来了? 抬眼一看,桑生正负着手站在石门处,一脸鄙夷地盯着扈四,满脸透露着鄙夷。 令我震撼的是,桑生看着瘦瘦弱弱的,竟能一脚踹翻扈四。 像扈四这种大块头,我和咎无名联手都不一定能干翻他,就被桑生这么一招ko了。 实在是难以置信…… 扈四爬起来,将玉石揣在怀里,呲牙咧嘴地瞪着桑生,冷眼一笑,“桑家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就算你是尸门的后人,我也照干你不误!” 桑生一眯眼,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扈四,你这回干的事可不地道,得罪了阴门人,你当以后的路还会好走么?” 扈四却是冷笑一声,猛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来,就朝桑生脸上扔了过去。 我意识到扈四手上拿着的不是好东西,下意识朝他大喊,“快趴下!袋子里的东西有毒!” 只见桑生猛地扑倒在地,那布袋砸到石门上,从袋子的开口里飞出几十只扇着翅膀飞的黑虫。 桑生脸色一变,“不好!是能操控人的心智的蚀心虫!快躲起来!”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郑方雅就往里跑。 情急之下,咎无名一把将我推进棺材内,待我们三个都躲进黑洞里,他才推着棺材掩上洞口,将那些黑虫都隔绝在外边。 但这黑洞空气稀薄,我们四个人待在里边,很快就喘不过气来。 直到外面的嗡嗡声消失,桑生才一把推开棺材,露出一条缝隙来。 见外边的黑虫彻底不见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那些东西走了,可以出来了。” 桑生最先爬了上去,我则紧跟在他身后。 四下一看,墓室里的女尸竟然消失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镇煞石被取走,它逃出了这间墓室。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镇煞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整个人都有些疲惫,要不是还身处在这危险之中,我能当场躺在地上昏睡。 桑生也只是耸了耸肩,“我一进墓穴,我就跟着进来了,不过嘛,被一些小麻烦给缠上了,这才迟了一步。” 顿了顿,他又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没事吧?要是你出了事,我可不好跟柳老板交代啊。” 我苦笑两声,“现在没事,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回头再看咎无名,我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方才扈四的话,让我对他产生了几分怀疑。 虽说扈四此人是个坏种,但毕竟方才的话,咎无名虽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已经算是代表了某种意思。 想到这里,我说话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你骗我进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你真的认识我爷爷么?” 听到我这话,桑生也起了兴致,瞧了瞧我,又望了望咎无名,惊奇道:“咦,这事难不成还和雷叔叔有关?不应该吧?” 咎无名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斟酌几下才道:“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这里的煞气……” “你爷爷的镇煞石被他们拿走了,这里的煞气压不住,我们得赶紧出去才行……否则再迟一步就来不及了!” 我一愣,猛地拽住咎无名的手,激动地道:“你的意思是,我爷爷真的来这里了?!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咎无名捡起地上的墓穴图纸,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 “等我们出去,我再告诉你,行吧?”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桑生也劝着我道:“说的不错,这儿确实危险,还是赶紧出去吧!” 我只能压下心底的愤怒与困惑,低头跟着咎无名的身后往外走。 等我们再回到主墓室时,却发现那些原本应该被炸碎了的木乃伊都笔直僵硬地站在自己的棺材里。 可仔细一看他们的脸,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之前的木乃伊? 明明是那些死去的摸金小队的人,其中还包括我们在墓室里见过的考古小队的教授。 郑方雅在看见那些尸体时,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一问才知,她在那支考古小队里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变成了尸体,也就是这些木乃伊中的其中几具。 桑生眉头一皱,“看来,在这墓穴里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木乃伊,类似于传说中的守陵人,守护着主墓室。” “我们若是惊动了它们,麻烦可就大了。” “趁着它们还没醒,赶紧从主墓室出去!”桑生当机立断道。 我也迅速跟在桑生身后往主墓室的出口走去,想要到出口,必须穿过这两排尸体,就在我们快到出口时,我下意识转头一看,却发现这些尸体都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脸色猛地一变,连忙大喊,“快跑!它们醒了!” 而刚到出口的桑生却忽然停在那里,我抬眼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那具女尸正站在门口,浑身血淋淋的,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完了……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到处都被这些尸体包围着,进退两难。 但凡被这些东西抓上、或是咬上一口,还不知道会不会尸化,变成像它们一样的尸体。 我可还不想死。 “这下该怎么办?”我压低声道。 这女尸一动不动,可盯着我们的眼神却像是要将我们都吃了一样。 桑生低声道:“你的烟杆带在身上没有?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快拿它出来!” 烟杆? 区区烟杆,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些尸体?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还是从背包里摸出了烟杆,迅速点燃了烟杆里边的烟草。 可一瞬间,女尸却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威胁,猛地暴起,朝我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忙抓起烟杆,猛地吐了一口烟雾。 说来也怪,这烟雾竟在主墓室里形成一阵白雾,雾气弥漫得很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连那些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快走!冲出去!”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便感觉被人拖拽着走。 因为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随着前边的脚步声往外跑。 直到冲出主墓室外,来到黑暗漫长的甬道里,再也不见那阵白雾,我才停下来喘气。 “咔嚓——”一声,桑生点燃了打火机,借着这光亮看了看我身后。 庆幸的是,我们一行四人都跑了出来,那些尸体则困在主墓室里无法追过来。 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摸着手里的烟杆,这才真正意识到这杆烟杆的厉害。 看来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可真是不俗。 我们并没在甬道里多待,照着扈四留给我们的图纸就往唯一的出口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倒是没再碰到别的什么东西。等我们走出墓穴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扈四给的这份地图,虽要绕了一通远路,但途中并没经过任何墓室,十分安全。 直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心里仍旧有一股不真实感,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墓穴里的那女尸,没了镇煞石后,会不会逃出来? 从咎无名的神色来看,这块镇煞石对于镇压墓穴里的煞气十分重要。如今被扈四给抢走了,恐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才刚出来,咎无名就让我们用石头堵住洞口,就见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些药粉,将这些药粉捣成浆,还滴入了几滴自己的血,就在洞口周围画了几道奇怪的图案。 我虽也学了几道风水阵,可也只能看出咎无名画的是风水阵。至于他画的是什么阵,是半分都认不出来。 倒是桑生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位前辈,你画的可是血阵?” 咎无名头也不抬,“镇煞石被拿走,墓穴里的煞气再也无法镇压了,只能用血阵加以压制。”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阵 “血阵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 闻言,桑生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些风水阵,柳老板难道没有教过你么?” 他又嘿嘿一笑,又道:“这可都是棺门人该学的东西,给人看棺材,可不仅仅是抬棺落土就算了,还是看当地的风水是否适合落地。” “罢了!”桑生摆了摆手,“这些东西往后柳老板估计会慢慢教你的,我也不便插手。” 我听得一知半解,跟着爷爷这么久,我可从没听说过棺材入土还要看所谓的风水。 不过我一般都是给我爷爷打下手的,知道的东西也并没我爷爷多。 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桑生又道:“这所谓的血阵,其实就是以人的鲜血为契,用阳气镇压住这里的煞气,以防里边的煞物跑出来,以前很多墓门人都设过这种风水阵。不过有一点比较重要,那就是设阵之人命格必须要硬,否则就压不住墓穴里的东西,自己也会被反噬。” “墓穴里的东西要是逃出来了,会怎么样?”我问。 他又嘿嘿一笑,“若是逃出来了么?当然就会反噬到设阵人身上,设阵人也会被煞气吞没,死无其所。” 我眼皮一跳,算是听出来了桑生的言外之意。这不就是以设阵人的命数来压制这些煞物么? 一不小心,就会被这煞物要了性命。 古书中虽也记载过这些镇煞的风水阵,但一般都是比较温和的阵法,绝对不会用设阵人自身的性命去打赌。 这血阵,比起我知道的那些风水阵,算得上是最厉害的那种。 就在我们正说话时,咎无名才算是画好了阵法,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捆炸药,深埋在洞口里。 这是想将这墓穴的唯一出口都炸毁掉。 一般来说,墓门人常常与墓穴打交道,身上带着些炸墓门的炸药,倒也并不令人惊讶。 而从咎无名严肃的神情上,我隐隐感觉到,这墓穴里的东西,估计不是一般的厉害。 就连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守墓人,估计都不一定能搞定里面的东西。 随着洞口的一声轰响,洞穴四周的石头都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彻彻底底堵住了洞口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咎无名才朝我们走来,“走吧,先下山!” “有这血阵在,里边的东西暂时是逃不出来的。” 这会儿,我满肚子的疑问才忍不住提了出来。 “你能给我说说,刚才在墓穴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事到如今,我对咎无名心底也有了芥蒂,甚至连敬语都不愿意喊一句。 咎无名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叹了口气道:“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我虽一开始确实认出了你,除了瞒了你这点之外,别的可什么都没骗你。” “这一切,关乎到墓室里的那块镇煞石,也与你爷爷有关。” 我疑虑道:“那不是块普通的镇煞物的东西么?” 咎无名一顿,摇了摇头,极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看来,柳老板可真是什么事情都没告诉你啊。” “恐怕,也是想让你远离这些纷扰,好好地过日子吧!” 不知想起了何事,他面上忽然浮起几分哀愁。 听到这话,我眼皮就是一跳。看来这个咎无名果真不简单,不仅知道我爷爷,就连我在柳阿婆手下做工都清楚。 绝对不是一个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守墓人这么简单。 不过,眼下我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我爷爷来这墓穴了,可他为什么不愿意来找我?”我抓住咎无名的手臂便问。 咎无名也只是苦笑一声,“其实你爷爷的行踪,我也不清楚。” “也许,他不是不愿意找你,而是不能过来找你。” 咎无名似乎话里有话,听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旁边的桑生却哈哈大笑打着岔,“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还管这么多做什么?先赶紧下山再说吧。” 我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在等咎无名给我解惑,可在提起墓穴里的那块镇煞石时,咎无名神色极度复杂,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那是你爷爷亲自雕刻的镇煞玉石,普通人想要你爷爷雕刻的东西,可是难上加难的。也只有你爷爷雕刻的玉石,才能镇压墓穴女尸身上的那阵煞气。” “可这玉石被扈四抢走了,他素来行踪不定,想要抢回这玉石,恐怕是难于上青天。” 说起扈四这人,我便有些愤怒,又问:“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抢走镇煞石又有什么目的?” 咎无名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扈四是盗门里的人,是扈家的后代,祖祖辈辈都以倒斗为生,是行里是出了名的倒斗,也有不少人请他去倒墓,况且这个人行事歹毒,满肚子坏水,其他七门的人碰到他都要绕道走。” 说到这里,他就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想不到,扈四居然盯上了这座墓穴,况且他的目的却并不在墓穴里的古董之内,而在于这块镇煞石。” “至于他想拿那块镇煞石去干什么,我也无从知晓。”咎无名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心沉了下来。 紧接着,他又开口道:“至于我的身份,先前确实没有瞒你。我确实是这片墓穴的守墓人,只不过年轻时我也算是云南的墓门人,认识你爷爷和柳老板也是正常的。” 旁边的桑生却嘿嘿一笑,“老头,原来你是墓门咎家的,亏我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呢。” 咎家? 我疑惑地望向桑生,心想难道这些阴八门里的也有氏族不成? 桑生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笑眯眯地解释道:“这阴八门么,毕竟是从祖先传下来的,像是世代都做死人生意的,就是阴门里的氏族。” 又对我挤眉弄眼道:“再比如那位屠先生,本家就是走阴的,在他上边有十七代走阴人,那他就是第十八代走阴人。” “咎家世代为守墓人,在墓门早就不是个秘密咯。”桑生笑眯眯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背后指使 咎无名也点了点头,答道:“说的不错。” 我颇有些惊讶,没想到做这行死人生意的也会出这种氏族。 不过惊讶归惊讶,我倒也不意外。 像是阴八门里,所分的偏门多,三教九流的人物自然也多,有很多事情也都是我所不知道的。 咎无名语气一转,又沉声道:“至于那扈四跑来抢镇煞石,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要拿这石头做风水局。只不过,他一个倒斗的,究竟是怎么知道这玉石能做风水用的,我还不怎么清楚,恐怕背后有人指使他。” 说起那块镇煞石,我和桑生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咎无名又道:“好了,我该告诉你们的,但凡我知道的,可都说给你们听了。其他的,就算你们问再多我也不清楚。” 我不由得张了张嘴,“没了那块镇煞石,墓中的煞物会跑出来么?” 咎无名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有这血阵在,应当能阻挡些时日。” “这墓中女尸,本就是因为那群摸金的人闯进去,墓中的人气与阴气冲突,才惊扰了墓中的煞物。那东西在墓穴里待了这么多年,估计早就想冲出来了,煞气这么重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法子能镇压住的。” 我心头咯噔一跳,也就是说,万一这煞物跑出来,咎无名不是会当场嗝屁? 毕竟这血阵,可是与设阵人的命数相联。煞物跑出来,煞气可不就会反噬到设阵者本身。 可听到我这话时,咎无名却显得十分阔达,反而冲着我哈哈大笑,“我都活了这把岁数了,生死早就看淡,干我们这行的,能多活一天都是赚。” 最后,他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是我们咎家人的宿命!” 就在这时,我才想起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考古女孩,下意识转头一看,只见原本应该跟在我们身后的女孩却不见了。 应当是从另外的路下山了吧。 毕竟只是逢水相萍,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我摇了摇头,没想太多。 很快,我们就到了山脚。 将我们送到山脚后,咎无名就道:“就此别过吧!以后有缘再见。” “我作为守墓人,是要留在这片山上的,就不远送了。” 话说完,他负着手转身就上了山。 盯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我们一行十人,回来的也就只有我和桑生。 不得不说,真是有些唏嘘。 若不是这些摸金贪财,也不会遭此厄运。 可我更关心的是,爷爷为何会前去这墓穴帮咎无名镇压煞物,可他既然还活着,又为何不愿意来找我呢? 是身上的麻烦还没解决,所以才不愿意来找我么? 想起爷爷,我的心情又变得低落起来。 一旁的桑生还是笑眯眯的,“啧,真没想到,小爷我也有被蒙骗的时候,这下咱们可是白忙活一天。” “不过无碍,留条命就算好的了。” 他又对我挤眉弄眼道:“小宁啊,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那轻松活脱样,仿佛丝毫没有被墓穴里发生的事情所影响一样。 心大得很。 我嘴角一抽,这货每次用这样的表情跟我说话,都是不安好意。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去哪里?” “熬了一天,我们还是赶紧回白街吧,我累了想休息。” 桑生哎呀一声,“就去个地方,耽误不了多久的。”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罢,他就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由着他去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宝马停在我们身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身份不一般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吟吟地上前,先是看了我一眼,才对桑生道:“是桑先生吧?这边请。” 桑生嗯哼一声,就插着口袋上了车,见我还愣在那里,一皱眉,“愣着干什么?上车啊,你难道还想走着回去?” 我嘴角一抽,心想现在出来跑滴滴的都这么牛掰了吗?还能开宝马出来接客? 一听到我的话,桑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雷宁,你傻了吧?这可不是滴滴司机,是我跟你提过的请我们出手的老板。” “接我们的,就是他的助理。”桑生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 我眼皮一跳,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尴尬之意。 坐在驾驶座的中年男人也不介意,哈哈大笑道:“没事,二位坐稳了,我可要开车了,我们老板可等着二位呢。” 我便不再说话了。 可心里的疑惑却逐渐加深,怎么也想不清楚这老板为何要见我们。 还有这中年男人,第一眼见面就看上去跟桑生十分熟络的模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车里十分安静,我也不好意思问桑生,只能等到了目的地再看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车子才停在一条街上,中年男人停好车,带我们进了一家豪华酒店里,坐电梯上了七楼,来到了一间总统套房。 看来,这所谓的老板,并不是云南的。 可我总觉得,他让我们去那墓穴,目的可不仅仅为了弄古董那么简单。 中年男人率先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老板,人到了。” 瞧他那样,这里边的人应该是位大老板。 很快,门就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眯眼,“二位来了啊,快请进,请进。” 等我们进了门,才发现酒店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个熟人。 是在墓穴里遇到的那个女孩——郑方雅。 她怎么在这里? 郑方雅显得格外失魂落魄,看见我们时,也有些惊讶,但望了一眼中年男人,便一头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不打扰我们说话。 我还正发愣时,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给我们湛上了两杯热茶,十分客气道:“这是我女儿,刚回来。” “两位在墓穴里发生的事,小陈也都如实告诉我了。对于你们在墓穴里遭遇的事,我深表痛心,过后我会准备些东西,算作给二位的补偿。”中年男人深表遗憾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柳阿婆病了 中年人口中所说的小陈,应该就是刚才接我们过来的助理。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做房地产的,从南边地区来,不知在哪儿听说云南有这么座墓穴,这才斥巨资请人过来到墓穴里边走一趟。 不过,连他也没想过,这山谷中的墓穴竟然会如此危险,一行十人,也就只有我们两人生还。 喔,除了桑生带来的那三人提前走了,另外的那支摸金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就连摸金这行堪称最牛掰的耿山,还没等进到墓穴里边,就被人干嗝屁了。 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人,下一秒就变成冰冷僵硬的尸体了。 想想都令人遍体发寒。 不过,这也是这些人的命运了。干摸金这行,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 来钱快,但也容易送命。 中年人姓郑,叫郑鹏天,这次来云南就是为了墓穴里的古董,但巧合的是,他就读于考古专业的女儿郑方雅也正好到那处墓穴中进行古董考察。 但郑方雅一从古墓里出来,就魂不守舍的,谁也不搭理,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无奈之下,郑鹏天只得把我们找过来,想打听打听墓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提起墓穴,我与桑生就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将里边的事都告诉郑鹏天。 这墓穴诡异得很,就算将里边的事都如实说了,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郑鹏天毕竟也是在商业上察言观色的老狐狸了,见我们面露迟疑色,便呵呵一笑,转移了话题,没再提起墓穴里的事。 瞧他那样,估摸着郑方雅也没把墓穴中发生的事告诉他爸,否则对方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了。 只见郑鹏天拍了拍手,他的助理就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个黑箱子,一开黑箱子,我就被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红钞票晃瞎了眼。 我嘞个乖乖,这么多钞票,起码都有好几万吧? 郑鹏天笑眯眯道:“都听说云南里有条白街,里边的人对这些墓穴风水之事懂得很多,想必二位就是从白街里出来的吧?” 说着,他还从身上摸出了两张名片,笑着递给我,“我们还要在云南多待些时日,说不准到时还要麻烦到二位,就当交个朋友。” “这些钱,就当作是给两位的辛苦费了。” 郑鹏天话刚说完,旁边的助理就将黑箱子合上,笑吟吟地递给了我们。 本以为事没办成,什么也没捞着,却不想这位郑老板这么大气。 我接过名片,冲着郑鹏天点了点头,“郑总客气了。” 而后,郑鹏天的助理便客客气气地将我们送到了酒店楼下,因为这儿离白街不远,我们便婉拒了他想要送我们一程的提议。 路上,桑生和我选中了一处饭馆,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回去。 我们还在等菜的时候,桑生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那个叫扈四的,抢走了镇煞石,估摸着很快就会盯上咱们了,最近你还是待在店里别到处走吧。” 提起扈四,我就不由得想起我爷爷。 这才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似乎从我到云南的那天起,不论是在白街碰到的人,还是山上遇到的咎无名,他们通通都知道我爷爷的大名。 都说我爷爷以前是阴八门里大名鼎鼎的人物,可他后来又为什么离开云南了? 桑生也许知道这一切,可他却不愿意告诉我,只说等到一定时候,柳阿婆会将我爷爷的事情告诉我的。 又是这样的话。 我每回想问起丁老木,他也常常回答我,一副十分神秘的模样,死活就是不让我知道我爷爷的消息。 叹了口气,我也只能作罢。 桑生语气一转,又道:“山上墓穴里的煞物很厉害,普通的血阵是压制不了多久的,等它出来,说不准还要弄出多大麻烦。” “你回去之后,最好还是跟柳老板说说,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耸了耸肩,“我就是个普通的寿衣店店主,可不懂这些墓门间的门门道道的。” “这阵子,我也不打算出门去浪了,免得丢了小命。” 听着他这话,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你的意思是,这血阵压不了那煞物么?” “那咎无名不是死定了?” 桑生咧嘴一笑,“小宁,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这可是几百年的煞物,本来也就只有你爷爷刻的镇煞石能压制住这些百年煞气,但镇煞石被抢走了,除非再弄出一块镇煞石来,不然当然没有任何希望能压住它了。” “咎家人的任务本来就是看守墓穴,惊动了墓穴里的煞物,也算是他的命了。” 可当我提起咎家,桑生却不愿意跟我多说了。 正巧这时候上了菜,桑生也没再继续聊咎家的事,埋头扒着饭。 我心里揣着事,胃口也不怎么好,只粗略地扒了几口饭,便不怎么吃得下了。 等我们回到白街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傍晚时分,桑生直接回了寿衣店,而我则回了棺材铺。 明明天还没黑,棺材铺的前门仍然紧闭。我只能从另一条小巷里的后门拐进了后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我早已习惯柳阿婆每天神出鬼没的习性,也没多想,直接就回了屋子,打算先睡个几个小时。 可我才躺下没多久,外边的门就咯吱一声开了。 我一抬头,就见厢房里的那十几只纸人窜了进来,十几双眼睛直刷刷地盯着我。 “你们干什么?”我轻吁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问。 许是许久都没见过这些纸人,差点让我都忘了它们的存在了。 站在最前边的小女孩纸人嘴巴一张一合道:“婆婆好像生病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们都很担心婆婆。” 生病了? 我一愣,连忙坐了起来,问:“怎么回事?” “前几天婆婆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我们还偶尔看见她在院子里吐血了。” “那个时候大哥哥你不在,我们又去找了隔壁的叔叔,他出去好久了,都没见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入阴街 前几天…… 不就是我刚从阴街回来的时候么? 难道那个时候,柳阿婆就因为帮我挡住外边的水鬼受伤了? 这下子,我连半分的困意都没有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下去,出门就直朝柳阿婆的房间而去。 一来到门口,却听见房间内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听见这咳嗽声,我更揪心了。 连柳阿婆病了,我竟然都不知。还与桑生一起去古墓探险。 想想都有些羞愧。 我抬头敲了敲门,试探着喊了一声柳阿婆,“阿婆,您没事吧?” 咳嗽声顿时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响起柳阿婆稍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您是不是生病了?病得严不严重啊?”我小心翼翼问。 屋里半晌没人说话,就在我再想敲门时,柳阿婆却开了门,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陡然出现在我面前。 柳阿婆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盯着我半晌,才移开目光道:“我没事,不过得了些小感冒而已。” 边说着,她又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看着连背脊都弯了许多。 不过两日不见,柳阿婆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我心中带着羞愧,忙问:“需不需要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柳阿婆却一摆手,“罢了,我这病,医院是治不好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些日子,店铺就交给你打理了,没什么事便不要来吵我。”柳阿婆沉沉道。 我刚到嘴边的关于平川山上的墓穴一事,又被我咽了回去。 顿了顿,还是道:“那您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柳阿婆沉沉地应了一声,转身又回了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没多久,屋子里又隐隐传出咳嗽声。 看来柳阿婆的病,很严重啊。 我看了眼屠金的房间,仍旧是一片黑暗。那些纸人说屠叔为了治柳阿婆的病跑出去寻药去了,大抵已经去了两三天,可到今天还没回来,看得出来柳阿婆的病十分严重。 我摇了摇头,只得等屠叔回来再问问他了。 我只能再折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那些纸人已经回到了厢房内,整个后院安静得出奇。左等右等,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就直接睡到了凌晨三点,却是被一阵房门的磕碰声给惊醒的。 是屠叔回来了么? 我勉强睁开眼,下意识点亮了台灯,就在这时,却听到窗户上一阵敲击声,伴随着屠金熟悉的声音,“小宁,快出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外边的敲击声越加剧烈,听得出来屠叔有急事要跟我说。 我只得披上外衣,赶紧出门开门,“屠叔,怎么了?” 屠金满脸焦急,一把抓住我的手,便带着我往外走,“走,带你去个地方,给老柳弄救命的药。” 我有些懵逼,“柳阿婆……她的病很严重么?您这几天不是去给她找药了么?是没找着还是怎么?” “这药是能找,可单凭我一个人可弄不着,得带着你一块去。”屠金满脸焦急,“别磨磨蹭蹭了,赶紧跟我走吧!” 我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关乎柳阿婆,便由不得我想太多了,临走之前,我还格外长了个心眼,捎上了装着烟杆的背包。 今晚的屠金一反常态,整个人都显得比较焦急,一路拽着我往外走。要知道,平时就算出再大的事,他也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难道柳阿婆这事,真的很严重么? 我心里暗暗揣测着。 跟着屠金走了一段路,我才发现他要带我去的是白街。 当即就想起上次误入阴街的不美好的回忆,我不由得心生疑虑,连忙喊住屠金,“屠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屠金身形一顿,也停了下来,并没回头,声音飘渺道:“带你去阴街。” 阴街?! 我两眼一瞪,上回去阴街,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柳阿婆和屠金费尽了功夫才摆脱我身上的水鬼,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再去那地方的。 “上次你们不是不让我再去那地方么……”我有些犹豫道。 屠金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上次是你自己闯入阴街的,自然会被阴灵缠上。你屠叔我可是走阴人,有我带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柳阿婆的病状非比寻常,不是普通的药能治好的,我们必须去一趟阴街的典当铺,以利益交换换取治愈老柳的药物。” “典当铺?”我眉头一皱。 屠金却没有说太多,沉声道:“快随我走,凌晨四点一过,典当铺便要关门了,再等它开门,就要等到下个月了,你阿婆的病可拖不了!” 想起今天下午柳阿婆那虚弱的模样,我便没想太多,跟在屠金的身后往白街走去。 走了没多久,白街上就渐渐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雾气。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上一次,我也是跟着柳阿婆来到这里,才误入了阴街。 一到凌晨,白街便会处于阴阳交界之地,活人是不允许在白街出入的。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雾气,我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感。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跟着屠金走进那阵雾气后,我眼前一晃,雾气渐渐消散,仍旧还是在那条街上,可街上却多了一些脸色苍白的人。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阴魂。 随着我的出现,那些阴魂都齐刷刷地朝我看来,目光贪婪,像是盯上了一块肥肉一样。 不过他们倒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朝我扑过来,忌惮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屠金,似乎极为忌惮他的存在,最终只能不甘地看着我们离开。 待远离那些阴魂,我才喘了一口气,心中惊魂未定。 身旁的屠金笑了一下,“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可是走阴人,它们就算有这个胆儿,也不敢碰你的。” 说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屠金有些奇怪。 可到底哪里奇怪,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能赔笑了几声。 “那间典当铺在哪里?您快带我去吧。” 屠金嗯了一声,声音似乎变得愈发飘渺起来,“很快就到了……很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脸人 听到他这声音,我心中越发惊疑。 明明我们离得很近,可听上去就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屠金脚底压根没有影子! 吞了吞口水,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屠金,是活人么? 又或者,换句话说,眼前的屠金,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会儿,我的脑子里又冒出来上次出现在店铺里的水鬼,不也是冒充我爷爷的声音,想要引诱我出来么? 既然这些东西有诱惑人心的能力,能够伪装成屠叔的模样,将我骗来这阴街,便再容易不过了。 更别说,柳阿婆受伤,屠叔下落不明,对我就更容易下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不由得吓得一激灵。 而走在我身旁的屠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停住了脚步,回头幽幽地看着我。 缓缓咧开嘴巴,嘴巴却越开越大,渐成180度角,露出那张血盆大口,冲着我诡异一笑,声音仿佛从深渊底下传来似的,幽长而阴冷,“雷宁,看来你看出来了。” “嘻嘻,我可不是你的屠叔。” 下一刻,“屠金”的动作却令我头皮发麻起来。 只见他用苍白的手扯住两边嘴角,硬生生将那张嘴给撕扯开来。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屠金”脸上的皮也被层层褪开,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不过片刻,那张属于“屠金”的皮就哗啦啦地从它身上褪了下来,很快,它裸露的血肉又生出了新的皮。 只不过这皮有些特殊,像是动物的皮毛,表面上还带着些许动物绒毛,层层叠叠覆盖了那东西的全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长着人身的怪物一样。 更特别的是,它的那张脸,竟然没有器官。 像是无脸人。 尽管没有器官,可我仍能感觉到无脸人落在我身上的贪婪的目光,仿佛想当场吞了我一样。 我浑身僵硬,撒腿就想跑,可整个人像是死死地粘在地上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无脸人对着我阴笑一声,发出极为阴冷的声音。“不用挣扎了,你是跑不掉的。” “雷宁啊雷宁,到了阴街,没有那老婆子插手,我看谁能救你!”无脸人冷笑一声。 我眉头一皱,“你认识我?你想干什么?” 无脸人嘿嘿一笑,“你的大名,在我们这儿可是人尽皆知呢!” “多少阴魂想夺走你的躯体,要不是有那老太婆护着,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好不容易趁那两个老东西都不在,我若是再不出手,可就白白错失这么好的还阳之体了!” 我的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看来屠叔说得没错,我的命格会给我带来祸事。虽想过会麻烦缠身,可我也没料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屠金给我的书,里边粗略地写了如何对付这些东西。可我压根没学明白,碰到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只能两眼一抓瞎。 何况这无脸人,不知用了什么招数,让我连动都动不了。 眼见着无脸人越走越近,我却只能留在原地,迎接即将被夺体的命运。 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无脸人却盯着我呵呵一笑,“小子,你的皮看起来不错,正好能给我做一身新的皮。等穿上了新的皮,我就能还阳了。” 要扒皮? 我一听,差点想当场晕过去。 还不如一刀给我痛快得了。 扒人皮,这得多痛啊? 恐怕无脸人方才伪装成屠叔的人皮,也是从无辜的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就在无脸人即将碰到我时,却猛地被一枚银币击中面部,随即惨叫一声,整张脸都开始灼烧起来,那张才刚换上的动物皮毛渐渐化作灰烬,露出血淋淋的血肉。 我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来,却感觉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瞬间能动了。 趁着那无脸人正痛苦哀嚎,我忙撒腿就跑。 无脸人愤怒至极,咆哮一声,“臭小子,别跑!” 瞬间,他就来到我身后,伸出血淋淋的手朝我的脖子抓来。感觉到身后那股凌冽的阴气,我忙抓起烟杆,用烟杆的另一尖头狠狠地朝无脸人敲了过去。 随即,身后的无脸人发出更惨烈的哀嚎声。 余光向后一望,那无脸人竟然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着,那只被烟杆烫到的手,已经化作灰烬,这下他不仅是个无皮人,还成了独臂侠。 我也没想到这烟杆威力竟然这么大,心中震撼不已。可眼下的境况让我来不及想太多,只因无脸人倒下,街上的那些阴魂都缓缓朝我们围了过来。 救我的斗篷人低斥一声,“走,去前面的巷子里!” 声音低沉英气,还是个女孩。 斗篷人领着我就往巷子里钻了进来,带着我藏在了阴影之下。 奇怪的是,那些阴魂真的没有再追了过来。 我坐在地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眼打量起这斗篷人来。 还不忘道谢,“谢谢这位兄弟。” 斗篷人十分冷漠,“像你这样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怎么也敢出现在这种地方?” 语气都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那无脸人扒了皮了。” 我不好意思笑笑,“不瞒你说,我是被那东西骗进来的,他伪造成我身边人的模样,我才……” 斗篷人却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听我多说的模样,冷声道:“行了,你跟着我一起吧,等到天亮了我会带你一道离开的。” “我叫夏欢,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扔下这句话,斗篷人就往里走。 看起来,并不好奇我是谁。 我摸了摸鼻子,也只得起身跟在她身后。 看这人的走路姿势,应该是个练家子,且懂些阴门中的门门道道,能力估计比屠叔不相上下,否则也不会在这阴街中来去自如了。 难不成也和屠叔一样,是个走阴人么? “夏小姐,那些东西为什么进不来巷子啊?”我跟在她身后好奇地问。 “哼,月亮属阴,阴街的这些阴魂,必须时刻浇灌着月亮的阴气,越是黑暗的地方阴气就越淡,是不敢进入阴影之处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阴典当铺 像这样的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上次过来的时候,柳阿婆也没跟我说过这里的规矩,我才到阴街没多久,就到了柳阿婆看管的店铺,也没在街上待多久。 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懂。 这个夏小姐,看来懂的东西还挺多。 “万一被这些阴魂碰上了,会怎么样?” 闻言,夏欢停了下来,似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被它们碰上么?自然就只有被它们代替的下场咯。” 代替? 我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跳,问又问夏欢这是什么意思。 夏欢耸了耸肩,“你可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啊,也算是命大,碰上了我,不然你得死在这地方。” 紧接着,她才跟我说起这阴街。 “这阴街么,既不算是阴曹地府的管辖范围,也不是阳界的地方,是阴阳交界的汇合之地,凡是在这里出没的都是生前横死之人,没赶上地府之门大开,既投不了胎,也还不了阳,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阴街里徘徊着。” “但他们唯一能还阳的法子,只有当活人闯进阴街时,这些阴魂便能通过占据活人的身体,摆脱这个地方,借着活人的肉身回到阳间。” “被阴魂夺走肉身的普通人,可就活不了了。”说着,夏欢还凉凉地笑了一声。 这一听,我就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也难怪上回第一次过来时,柳阿婆死活不让我看街外面的景色,恐怕就是知道我被阴街的那些东西给盯上了,但凡冒一回头,就是一个死字。 望着前边身形瘦弱的夏欢,我忍不住问:“夏小姐,你又是什么人,对这阴街怎么这么了解?” 夏欢沉闷的声音从斗篷内传出来,“我么?自然是这里的走阴人了。这些阴魂是看不见走阴人的存在的。”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 夏欢又沉声道:“行了,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等天亮再送你出去!” 说着,她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我只得跟上她的脚步,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夏欢才带着我停在一家店门前。 借着手机光亮,我才勉强看清了店门牌匾上写的字——“走阴典当铺”。 典当铺? 我又想起那无脸人最先装成屠叔的模样,就是想将我骗去典当铺。 难道说的就是这里? 只见夏欢一声不吭,抬手就先是敲了三下店门。半晌,那扇门就咯吱一声,轻轻开了。 夏欢抬脚就走了进去,我才刚随着她进门,身后的木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给我们关门似的。 我有些惊疑未定地望着身后的那扇木门。 夏欢见我还没跟上,皱着眉喊了我一声,“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快跟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几声,压下方才那股令人惊悚的感觉,低着头跟上了夏欢的脚步。 穿过一片黑暗的院子,我和夏欢才来到店里的堂屋。 堂屋十分安静,静得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心中暗忖,像这样的典当铺,怎么也得有个老板看着店吧? 况且,因为院子太暗,刚刚给我们开门的是谁,我也没看清。 就在我正举着手机打量着这家店时,一张惨白苍老的脸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一激灵,当即把手机扔了,“鬼啊!” “咔嚓——” 下一秒,店里的蜡烛就被点燃了,夏欢掀开斗篷,露出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一脸戏谑地看着我,“行了,鬼婆婆,您别吓他了,真把人吓晕了,我还怎么带他出去?” 这会儿,我才看清这忽然出现在店里的老婆婆,脚底下还有影子,是个活人。 我这才抹了抹头上的汗,赶紧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这位……婆婆,实在对不住。” 鬼婆婆上下扫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无比,“你既然是小夏的朋友,那就留在这里吧,等天亮了再走。” 又转头对夏欢道:“今天会有新的一批货物来,你记得清点好。” 说罢,也没管我,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 这是让夏欢替她看着典当铺不成? 就在我正胡思乱想之时,夏欢却扔给我一个令牌,令牌上还串着一条红绳,绳子上串着几颗黑色的珠子。 这黑珠子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似乎还闪烁某种不详之色。 “戴好这东西,等会会有客人来,它能蔽去你身上的人气,不会被那些东西发现。”夏欢扭头跟我说完,就继续干自己的事。 我望着手中的令牌,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夏欢,估摸着可不仅仅是个走阴人。 莫非她也像柳阿婆一样,需要在这阴街内看管店铺? “砰砰砰!”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我忙将令牌戴上,走到柜台里边,不过片刻,门就轻轻地开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往下一看,才见这中年男人裤脚空荡荡的,没了一只右脚。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台前,将一杳冥币拍在柜台上,“我要兑换一天还阳的机会。” 夏欢头也不抬,道:“姓名,死多久了?” “王二狗,死了有半个多月了,想还阳一天看看我在阳间的老婆孩子。”中年男人面无表情道。 夏欢低头在黄纸上盖了个章,就将一道令牌扔给中年男人,道:“明天的这个时候,必须回来。” “是。”中年男人拿起令牌,木讷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外走。 待那男子走后,夏欢才拿出一把戒尺,将柜台上的冥币扫到箱子里。 我忍不住问:“这家店,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么?给鬼换取还阳的时间?” 夏欢觑了我一眼,才似笑非笑道:“当然不止了。与鬼做生意,只要它们付得起报酬,什么都能干。” “在阴街的阴魂,大多数都是横死无法投胎的,但它们同样也有在阳间时的记忆,想回阳间看望自己的亲人,就必须花钱来典当铺换取出去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遇水鬼 “不过,在阳间待的时间越久么,这价格也就越贵。”夏欢狡黠一笑。 “像是刚才进来的客人,去一天阳间便要花十万的冥币,一个月就是三十万冥币。” “听上去你可能觉得很少,但这里的阴魂算是不人不鬼的生物,是收不到阳间的亲人烧过来的冥币的。他们只有通过在阴街给人打工,才能赚取少量的冥币。”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膛目结舌。 人死了也得打工,这也太惨了吧? 我心中啧啧感慨,心想人活着做牛马就算了,死后还得为了赚点冥币做牛做马。 不过很快,我又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摸了摸下巴,问道:“照你这么说,刚才那个男人死了也才半个多月,是怎么拿得出这么多冥币的?” 夏欢嗤笑一声,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哼笑着道:“你难道不知道么?人死后的阴德会变成阴魂的冥币,阴德越高,能得到的阴德也就越多。” “单靠在阴街打工,十年也赚不到去一次阳间的机会。” “这间走阴典当铺,能够与这些阴魂做生意,只要阴魂给足够的报酬,典当铺什么都能与之交换。”夏欢淡淡一笑道。 “行了,我就告诉你这么多了。反正到了天亮,你也是要回去了,知道这么多也没用。在旁边待着就行了。” 瞧着夏欢那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我摸了摸下巴,也只得咽下嘴里的话。 这女孩看起来挺年轻漂亮的,对人的态度倒是挺冷漠。我本来还想问问她有关这阴街其他的商铺,包括柳阿婆曾待过的那间阴间杂货铺,可看夏欢这模样,定是不会告诉我了。 歇了没多久,店里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看清那客人的样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看起来不像人,可也不像一般的阴魂,浑身都滴着水珠,长着鱼身人头,鱼尾在地上拖拽时,还蔓延出阵阵水珠,留下一地的痕迹。 那东西将一个盒子拍在柜台上,粗声粗气道:“百年的龙王珠,帮我查一个人!” 龙王珠?!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目光落在柜台上雕刻着龙凤的盒子。 这龙王珠,可是风水界内定风水的宝物之一,十分珍贵,一般只有在深海之下才能找着这东西。是风水界内人人都想争抢的宝物。 如此珍贵的宝物,就只为了找一个人? 这东西是什么来路? 夏欢接过盒子看了一眼,才笑眯眯地合上,“这么珍贵的东西,这笔买卖可是我赚了,你确定?” 那东西又粗声粗气道:“别废话!” 随后,它又将一小撮头发放在了柜台上,“只要帮我找到这个人,这龙王珠就当送你们的了。” 这话一出,我便有不好的预感。 再一听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细细一想,我顿时头皮发麻。 这声音,不就是上次追着我过来的水鬼么? 也不知柳阿婆和屠叔做了什么手脚,让它无法再找到我。 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找上门来。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虽有夏欢给我的令牌,但这水鬼可是厉害得很,因为对付它,柳阿婆甚至还受伤了。 我可不确定这令牌能不能救我一命。 只见夏欢戴上手套,拈起其中一根毛发细细一看,当即脸色就变了。 面无表情地将盒子推了回去,冷声道:“这东西你带走吧,我们典当铺不做活人的生意。” 水鬼当即就有些恼羞成脑,“什么活人?我可是阴街里叱诧一方的水鬼,你敢不接我的生意?” “你们这些走阴人,不是一向对这些宝物很是看重的么?是嫌给的不够?”水鬼语气又急又冲。 看得出来,它已经彻底盯上我了。 只是奈何柳阿婆和屠叔的关系,才找不到我。 夏欢冷冷道:“你要找的这个人,如今还在阳间,寿命未尽。你想通过区区一个龙王珠就夺身返阳,要付出的价值可比这个要大。” “我们典当铺虽什么都能换,但却不能将手伸到阳间。你回去吧,待想好了交换条件再过来。” 闻言,水鬼阴阴一笑,“谁说他寿命将尽了?这个人来过阴街,本来就是将死之人,结果却被人逆天改命,继续留在阳间。那帮他逆天改命的人还伤了我,你觉得我不该找他报仇么?” “若是人人都这样做,岂不是乱了阴街的规矩?我找他,是要将他带回到阴街,免得再有阳间的人效仿,坏了阴街的秩序!” “本鬼在这阴街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小姑娘,你虽是走阴人,但强龙难压地头蛇,鬼老太又不在,你敢得罪本鬼,就不怕我将你吃了么?!”水鬼说着,还露出一副狰狞的神情,想吓唬吓唬夏欢。 夏欢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就攥着手中的索魂铃摇了起来。 刹那间,水鬼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声,捂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翻滚的鱼尾打翻了店里的好几张桌子椅子。 “别摇了……别摇了……” “索魂铃……那鬼老太怎么给你这种东西……你究竟是谁?!”水鬼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声音比上回我在院子里听到的还要凄凉。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愈发震撼了。 随着铃声的不断延续,水鬼的鱼尾上的鳞片纷纷立起,从鳞片的缝隙上钻出数不清的虫子。 很快,水鬼下半身的鱼尾就血肉模糊一片。 这索魂铃,威力居然这么大么? 待水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夏欢才冷哼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索魂铃放在桌上,“水鬼,典当铺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当我是以前的那些走阴人不成?快滚!” “告诉你,别再对阳间的活人打小心思,否则等鬼老太出手,可就不像我这么仁慈了!” 随着夏欢的一声怒斥,水鬼浑身一抖,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一骨碌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这夏欢究竟是什么人?一招就把这水鬼给干废了? 第一百二十章 人皮灯笼 水鬼一走,夏欢就转头,狠狠地瞪着我,看那模样似乎很是愤怒。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上她凶狠的目光,经历了九死一生,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夏小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夏欢瞪了我一眼,用一副审问我的语气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以为夏欢这是在介意我瞒着她的这事,连忙解释道:“夏小姐,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你也没给我机会……” 夏欢却脸色一沉,“你怎么不早说?那这事可就麻烦大了!” 她急躁地在店里转了一圈,“若是普通的阴魂也就罢了,你还被这里的水鬼盯上了。这水鬼可是厉害得很,估计从你刚到阴街,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它虽被我的索魂铃所伤,但估计早就知道你在店铺中,这会儿在外边守株待兔呢。”夏欢沉声道。 顿了顿,她又狐疑地瞧了我一眼,有些纳闷地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都说活人一入阴街丢魂,二入阴街丢命……可你来了第二次,竟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真是怪哉。” “难道,你也是走阴人……可不应该呀,你既是走阴人,那些阴魂是不会发现你的。”夏欢低声呢喃道。 我心里谨记屠金曾让我不要将自己身上的命数告诉任何人,也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我是做棺材买卖的,对这些东西,还略懂一些,上次来时才能躲过那些东西。” 夏欢点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低头思索一番,才有些不情不愿道:“罢了,等天亮了鬼婆婆回来再说吧,她有办法能帮你。” 夏欢口中的鬼婆婆,应该就是这家典当铺的老板,夏欢也只是她请来帮忙看店的助手。可从方才那能轻而易举制服水鬼的索魂铃看来,这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位鬼婆婆也跟你一样是个走阴人么?”我出声问道。 夏欢却扑哧一笑,十分神秘道:“她可不是走阴人,鬼婆婆在这阴街中能耐可大着呢,别说这些阴魂了,就连阴街里的水鬼都不敢得罪鬼婆婆。” “鬼婆婆,可是掌握着它们的生杀大权。”夏欢有些洋洋得意道。 可再往下,夏欢却不愿多说了,只透露给我这么多的消息。 继水鬼过后,便没再有多少客人,仅有的几个也只是用冥币换取几个小时的还阳机会。 据说,这些冥币还是它们攒了足足一年,才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时针指向了凌晨五点,外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渐渐停了。 我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头不停点地,困得都快要睡着了,直到门外的三声敲门,听得我浑身一震,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微眯眼一看,鬼婆婆从门外推门而入,脸色比起昨晚好了不少,但仍如纸人般惨白。 见了我,鬼婆婆眉头一皱,“年轻人,天亮了,你该走了。” 我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却被夏欢抢了先。 “鬼婆婆,今天出了些事,恐怕他要离开这里,有些困难……” “哦?”鬼婆婆一怔,“什么事?” 夏欢才将水鬼来找麻烦以及我的事从头到尾都告诉了鬼婆婆,鬼婆婆的目光缓缓转移到了我的脸上,打量了我一阵后,才叹气道:“行吧,年轻人,就当我跟你有缘,带你走一趟。” 说罢,鬼婆婆又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拿着三只白色灯笼,将其中一只灯笼给了我,另一只则给了夏欢,沉声道:“拿着灯笼跟我走,先带你们出阴街再说!” 我低头一看,灯笼上用红墨水写着几个大字,那墨水红得耀眼,远远看去,就像是用人血涂抹上去的一样。 况且这灯笼的味道,闻起来却并不像纸质的木香味,倒是有股淡淡的香气。 可这香味,怎么闻都有些不对劲。 太香了。 浓郁的香气里边,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常年跟尸体打交道,见过无数种尸体,对尸体身上的味道格外熟悉。这一闻,便闻出来了。 这气味,分明是人死后不久身上的尸气。 在主家候葬时,为了掩盖尸体身上的味道,经常会请入殓师制作专门的香料而涂抹在死者身上,用以掩盖死者腐烂发臭的气味,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那气味远至三里都能闻见。 而这样的气味,我每回跟着爷爷去抬棺时,都能闻到。 自然是熟悉不已。 我愣愣地看着手中这盏灯笼,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这想法几乎令我浑身发麻。 这做灯笼的纸,该不会是用人皮做的不成? 只有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皮,才会有这种腐臭的味道。 尽管用大量的香料涂抹在尸体表面,也难以掩盖那股特殊的尸味。 我右手一颤,险些拿不住灯笼,却猛地被人一把攥住,将牵引灯笼的竹竿重新塞到我手里。 我下意识一抬眼,对上了鬼婆婆有些冷漠的眼神,她提醒我道:“年轻人,这灯笼可绝对不能掉,掉了你可回不去了。” 一旁的夏欢调侃我道:“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就一个灯笼罢了。” 我咽了咽唾沫,紧紧抓着竹竿,“谁……谁怕了?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鬼婆婆扫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典当铺的后门走去。 一出后门,眼前几乎灰蒙蒙一片,整条大街都弥漫着朦胧的黑雾,伸手不见五指。 走在这黑雾之中,我只能依靠鬼婆婆与夏欢手上的灯笼辨认她们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太冷的原因,我总觉得有阵阵冷风不停吹进脖子里。 脖子甚至有股被东西缠住的感觉,每走一步,身上就像是背了块千斤重的大石一样,举步维艰。 我隐隐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东西在拦着我往前走,汗水都湿黏黏地流了一身。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回头的…… “嘿嘿嘿……”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背上有人 就在我咬牙准备硬抗着继续往前走时,耳边却骤然响起一道阴森的笑声。 几乎近在咫尺,就像在我耳边冷笑似的。 瞬间,我头皮发麻,感觉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到了零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妈的,果然来这里就没好事。 我还想活着出去呢。 咽了口口水,我咬紧牙关,跟着前面灯笼的亮光走去,就当没听过那声音。 可随着冷笑声再起,脚步愈发的沉重,身上就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似的,逼得我的腰也忍不住往下弯。 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自拍模式,就对着我的肩膀拍了几张照片。 可看到手机里的照片时,我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照片上的我脸色苍白,周围是一片浓郁的黑雾,可趴在我背上的人,却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个满脸皱纹,脸色惨白的七十岁老太婆,她的手死死地箍着我的脖子,长长的指甲上还带着湛红的肉丝,抵在我的喉咙上,正对着镜头勾起一抹冷笑。 我两腿一软,差点当场跌倒。 原来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那股窒息的感觉,是因为背上背了个人,是这老太婆在阻挡我离开。 我张了张嘴,想出声喊走在前边的鬼婆婆与夏欢,可一开口,就感觉有阵阵冷风窜进我的嘴巴里,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趴在我背上的老太婆发出一声冷笑,阴测测道:“你是跑不了的,不如留下来陪我吧!” 话落,我便感觉到一股冷意划过我的脖子,下一秒,窒息感就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 我大口地喘气,拼命挣扎着,拼着最后一股力气,从背包里摸出烟杆,猛地朝背上的老太婆一敲。 霎时间,一声凄惨的尖叫声就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耳膜隐隐生痛,整个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就听见一道厉声咒骂,“快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顿时,我便感觉到背上一轻,喉咙的那股窒息感也消失了。 要不是还得提着这灯笼,我怕是直接就坐地上了。 “呼……呼……”我大口喘着气。 头顶一道惊疑的声音传来,“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抬头一看,却见鬼婆婆正站在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盯着我手中的烟杆。 夏欢也跟着走了过来,皱着眉上下扫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招惹的这东西,确实挺厉害的。人皮灯笼能挡邪,竟然都没能给你挡住这些东西。” 可很快,她就被我手上抓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望了一眼我手里的烟杆,伸手指着我,半天只挤出来几个字,“你……你……” 我敏锐地意识到,她们可能认得我爷爷的烟杆,忙又将烟杆塞到了背包里,盯着这一老一小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你们认识他?” “你爷爷……”鬼婆婆低吟了几句,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又恢复那副冷漠的神情,抓过我的手,就往我左手中指上划了一刀,将中指上的血涂抹在人皮灯笼上。 夏欢一见,就有些急了,“鬼婆婆,这人皮灯笼这么珍贵,怎么能给这小子呢?!” 鬼婆婆眉头一皱,“不过一只灯笼,下次再做便是,眼下这小子的命重要。” 夏欢咬了咬下唇,虽不怎么情愿,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鬼婆婆再次将灯笼塞到我手里,甚至还气得跺了跺脚。 “记住,在回到阳间之前,你都不能放掉这灯笼,听到了没有?”鬼婆婆沉声道。 我脑子有些乱糟糟的,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行了,没问题的话就跟着我们走吧。”鬼婆婆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往前走。 夏欢扫了我一眼,眼神意味不明,也跟在鬼婆婆身后。 这回,我却没再听见其他怪事,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周围的黑雾才渐渐散去,露出熟悉的街口。 在穿过街口时,我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不甘的咆哮声。 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不敢回头看,低着头,猛地穿过了街口。 一阵恍惚之际,抬头一看,我正站在白街入口,白街的丧葬店陆陆续续都开了,但整条白街仍旧显得十分冷清。 我回来了? 我惊喜若狂,抬头四下一扫,才发现将我带出来的鬼婆婆不见了,我手上拿着的人皮灯笼也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纸灯笼。 街两旁的丧葬店老板都纷纷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是在疑惑我大白天的怎么提着个纸灯笼。 对上这些人的目光,我只得将人皮灯笼塞到了包里。 “喂!” 夏欢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觑着我的动作,张嘴就道:“这灯笼可是鬼婆婆免费送给你的,你可得好好收着。” “有了人皮灯笼,你就能自由出入阴街了,那些东西是动不了你的。”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料到这人皮灯笼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可想起夏欢在阴街里说的话,我挠了挠头,“这东西做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夏欢冷哼着道:“当然不容易了,做灯笼要用的人皮,得是最新鲜的才成。在阴街待了这么久,鬼婆婆也只从那些阴魂手里换来了三张新鲜人皮,才用这些人皮做成了人皮灯笼。” “一顶人皮灯笼珍稀得很,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你,我们可真是亏大了。”夏欢不情不愿地哼道。 边说着,边往白街里走。 见我还愣在那里,夏欢不耐烦地皱眉道:“还发什么愣?赶紧走啊。” 在我还愣神的时候,夏欢已经走进白街,走出了一段距离。 我忙追上她,问她道:“你和那位鬼婆婆,是不是认识我爷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见我这话,夏欢停了下来,煞有其事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一笑。 “我不是都说了么?我们是走阴人,既是阴门里的嘛,自然是认识雷老先生的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夏家传人 顿了顿,夏欢又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说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我气得吐血。 “雷爷爷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事无成的孙子,也真是奇了怪了。”夏欢嘟囔着道。 这一听,可把我气得够呛。 “什么叫做一事无成?”我嘴角一抽。 夏欢嗤笑一声,冷哼着道:“怎么?我说的有问题么?连无脸人的伪装都看不出来,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在阴街时就完蛋了。” 说得虽直白,可也确实是这个理。 我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再回到白街,我们本就该各走各的路,各自分道扬镳,可夏欢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跟着我来到了棺材铺前。 我一时搞不懂这夏欢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忍无可忍道:“夏小姐,你该回去了吧?” 闻言,夏欢也只是觑了我一眼,哼笑着道:“小子,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总得找个地方让我歇歇脚吧?连杯水都不让我喝?” 我一噎,只得将她带回了棺材铺的院子里。 一入后院,就对上了正襟危坐的屠金的目光,“屠叔……” 屠金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并没应声,而是将目光转到了身后的夏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夏家传人?”屠金眯着眼,对夏欢道。 屠叔认识夏欢? 我诧异地望向夏欢,又看了看屠金。 夏欢笑了笑,握着拳道,“屠叔叔,久仰久仰啊。之前就听我爷爷说过屠家,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本人呢。” 屠金眉头紧锁,又看向我,眼神带上了几分复杂,“你们夏家素来都在华南地区发展,怎么来云南了?” 夏欢狡黠一笑,“说来也是个巧合,在回阴街的路上碰到雷宁了,就顺便带着他一块回来了。” 下一秒,屠金的脸色就黑了一黑,十分严肃地望着我,“小宁,你又去阴街了?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跟老柳告诉过你的话,这阴街不是你能去得了的!” 这回,屠叔是真的发怒了。 我不敢再有所隐瞒,只能将昨晚遇到的事再到阴街时碰到的无脸人与水鬼的来路去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屠金,连鬼婆婆送给我的人皮灯笼,也一道告诉了他。 屠金沉默半晌,才皱着眉道:“你说鬼老太把人皮灯笼给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提起人皮灯笼时,屠金脸上隐隐闪过几分异样的神色。 我点了点头,应声称是。 屠金长叹一口气,抬眼看向夏欢,“这事算是我们欠了鬼婆婆一个人情,劳烦夏小姐回去替我道声谢,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夏欢扬眉一笑,打断了屠金的话,“客套的话倒是不用说了,屠叔若是要道谢的话,眼下倒是有件事情要劳烦屠叔帮忙。” “哦?说来听听。”屠金作洗耳恭听状。 夏欢挑眉看了我一眼,面带微笑道:“最近北边的那座山上发现了一座千年古墓,古墓中有块压尸玉,鬼婆婆一直都想得到那块玉,奈何以我们俩的本事,根本取不得那块宝物。” “听说柳老板的本事在这白街里算是最厉害的,不知屠叔能不能赏脸,请柳老板出手为我们弄来那块玉。” 压尸玉? 我心头一惊,这压尸玉大多都是古代的风水师为了压制尸体,不让其在地下作乱时放的玉石,与尸体放在古墓里将近几百年,吸收了数百年的煞气。一旦拿走压尸玉,说不准古墓里的尸体就得尸变。 墓门里懂行的也不敢动这镇尸的压尸玉,更别说阴门里的其他几门了。谁动谁倒霉,运气若是好点,也就走个几年的霉运;可要是运气不好,可就直接把命给丢了。 这夏欢也太过分了,提出这种难于登天的要求。 “夏小姐,你这要求提的有些过分了吧?”我忍不住出头道。 屠金却一摆手,拦住了我,沉声问:“你说的那座古墓,在何处?” 这听起来,是要答应夏欢的要求啊。 闻言,夏欢挑眉一笑,“平川山。” 平川山?! 我眼皮猛地一跳,这不就是昨天我与桑生从古墓离开后的那座山么?难不成夏欢说的是咎无名看守的那座古墓? 可那古墓不是被咎无名封起来了么? 看夏欢这表情,看着倒是对平川山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莫非她说的又不是同一座古墓? 我心中思绪百转,再看屠金,沉思片刻过后,便应声道:“可以,不过这几天还不是时候,三天后我会亲自下墓取压尸玉。” 夏欢扬眉一笑,“好,屠叔叔果然爽快。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乾门和盗门的人也盯上了这块压尸玉,要是让他们得到了这块玉,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屠叔叔还是尽快吧。三天后我会再过来一趟,希望那个时候二位已经准备好了。” 屠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扫了一眼夏欢,也只道:“我知道了。” 乾门和盗门的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虽说这阴八门之内,盗门、墓门、尸门与棺门等等这些阴门,我都是听说过的。 可这什么乾门,我却从未听说过。 甚至就连爷爷给的古书里边,都从没看过写这乾门的。 就在这时,后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吆喝声。 “喲,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抬头一看,桑生嘴里叼着根草,就吊儿郎当地从后门走进了院子里。 瞧见夏欢,他似乎有些意外,“咦,是你!” 夏欢瞥了他一眼,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对屠金道:“屠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一句废话也没有,转身就往门外走。 连看都没看桑生一眼。 看这两人相处,我对这夏欢的身份更加怀疑了。 这夏家,也算是阴八门里的么? 待夏欢走后,我凑上前去,跟桑生搭话,“阿生哥,你认识这位夏小姐么?” 桑生走到石桌前坐下,才笑眯眯地对我道:“以前跟这位夏家小姐,有点过节,也算是认识。” “夏家传人么,屠叔也是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望向屠金,屠金脸色晦暗不明。 我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 “你们喊这个夏小姐做夏家传人,夏家又是什么背景?也是阴八门内的么?” “那个夏欢说的乾门又是怎么回事?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还有乾门这一类……” 桑生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你当然不知道咯,乾门这一行早在几十年前就脱离出了阴八门,算不上是阴八门内了,这事,雷老爷子和柳老板也是知道的。” “本来,风水门是不归阴八门管的,后来因为乾门的突然脱离,风水门才能融入贯通到阴八门之内。嘿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阴八门的下四门之内,专门与这些鬼神打交道的。” 桑生冲我一笑,“就比如屠先生,就是下四门内的。” 这时,身后却传来屠金厉声的训斥,“行了,桑生,别再说了。” 屠金负着手走到我面前,眼神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我,“雷宁入这行的时间尚早,不应当让他掺和进这些事情来。” 桑生一挑眉,“屠先生,这么说,三天后您是要自己跟着夏欢下墓?” 屠金沉吟片刻,才点头道:“不错。” 桑生皱着眉,不赞同道:“屠先生,这可是压尸玉,您也知道,那地方也就只有小宁身上的烟杆方能压制一二。” “您就这么一个人跟着过去,凭借您和夏欢的能力,是绝不可能能拿到那玉的。” 屠金皱着眉,一意孤行道:“行了,不用多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老柳身体旧疾未愈,我代她去也不是不行!” 桑生扫了一眼我,语气带着些微的挪谕,“屠先生,您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小宁吧?他既然来云南这么久了,也该知道这些。” “况且,我们先前已经上过平川山了,小宁也和我们进了一回古墓,对墓穴这方面的问题自然是有些经验。” 闻言,屠金也只是皱了皱眉,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似乎对我和桑生去了一趟古墓的事并不意外。 看起来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听见桑生的这话,屠金也只是低头沉思,不吭声。 桑生又劝说道:“屠先生,现在有乾门和盗门的人出手,扈四更是盯上了我们,估计很快就会盯上小宁,小宁是绝不可能从中独善其身的。” “若是不将这事告诉他,往后若是那些人来阴的,小宁又毫无防备,万一中了他们的阴招,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桑生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屠金。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话,几乎听得我一头雾水。 难不成屠叔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这一听下来,我心里才算是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天在古墓遇到的事,与那个叫夏欢的诡异女孩,几乎都与这个乾门脱不了关系。 这个乾门,究竟是什么背景? 屠金眼神闪烁,似乎是被桑生说动了,沉吟片刻,才道:“那便只有这样了。” 话落,便抬眼看我,“之前没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看你年纪小,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些事里。” “现在既然你已经被牵扯进了乾门的风波,也不得不告诉你实情了。” “所谓的乾门,在几十年前本来是归属于阴八门内的,与乾坤五行有关,但在几十年前脱离了阴八门,不受阴阳五行规则辖制,也因此干出了不少坏事。” “盗门的人你也知道,都是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但起码还有底线。可这乾门就不一样了,利用风水之易各占其便。” “令人深恶痛绝!” “本来,乾门的人也只敢动些墓穴风水,为自己谋夺利益,可这几年却忽然与盗门的人越走越近,对国内的千年古墓动了心思。平川山上的千年古墓,就是他们即将动手的目标了。” “至于乾门干的那些事,我就不便告诉你了。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害人性命的一伙人。盗门的扈四说不定就是受了他们的指使,才抢走你爷爷的东西。” 屠金脸色沉沉,“不过目前,我还不清楚,他们究竟拿走你爷爷的玉石想要干什么。” 我有些膛目结舌,没想到这乾门还有这么个来路。 爷爷一直没有回来找我,是因为被乾门的人缠上了么? 可那些人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怎么今年却盯上了平川山上的东西? 这些人要去的古墓,是咎无名看守的那座古墓么? 还是说,从惊动古墓女尸到咎无名以血阵封锁古墓阵法,这一切都是乾门所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逼我爷爷现身? 我越想,身上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我听阿生说了,乾门这伙人,盯上的就是你和阿生去的那座墓,估计也知道你们曾进去过,肯定会找上你们的。” “这伙人凶狠,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多与之交道,留在铺子里便是。有阿柳在,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 屠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的眼神意味不明,似乎带了几分忧愁。 我又问:“那刚才的夏欢,又是什么来路?她怎么能像柳阿婆一样在阴街自由出入,甚至与鬼做生意?” “她说她也是走阴人,难道与她一道的鬼婆婆也是走阴人么?” 提起鬼婆婆,屠金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扬眉笑了笑,“夏欢是夏家的第八代传人,祖上都是干走阴的,不过走阴这手艺,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可到夏家这一代,就只出了夏欢这一个女娃,她又恰巧是阴命,学起这些东西来更为出色,因为身上带了阴气,自然能出入阴街,只会被那些阴魂当作是同类,不会对她发起攻击。” “至于这鬼婆婆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那便是活死人。” “活死人?!”我膛目结舌地问。 “屠叔,您没开玩笑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张了张嘴。 屠金神秘一笑,“当然没开玩笑,这鬼婆婆,就是所谓的活死人。” “介于不生不死之间,阴街的东西自然不能把她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罡杆 从屠金口中,我这才得知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这所谓的活死人,其实就是寿命已尽,但因为种种原因,阳魂留在体内,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却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也正是为什么鬼婆婆能一直待在阴街里的原因。她身上的一身死气,都能屏退那些阴魂。 可既然鬼婆婆能同鬼做生意,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柳阿婆也同她一样,是个活死人不成? 至于柳阿婆的背景,屠金也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跟我多说。 只道:“老柳当年被你爷爷所救,欠了你爷爷的恩情,这恩情,是势必要还的。” “你只需要知道,她肯定不会害你。” 屠金又是一笑,对我说:“你爷爷留给你的烟杆可还带在身上?” 我回过神来,忙从背包里拿出来,“在这。” 说起这烟杆,昨夜我在阴街时,被那老太太缠上,也是这柄烟杆救了我。再加上之前在古墓里遇到危险时,也是这烟杆里的烟气,救了我们的命。 这烟杆,似乎有能驱邪祛阴的功效。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其特殊之处。 “屠叔,这烟杆是我爷爷留下的至宝么?它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烟杆。” 屠金微微一笑,“不错,这烟杆,是镇煞的至宝,所以我才让你时刻将它放在身上,在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像你如今的死人命格,很容易招惹脏东西。” “之前你和阿生去了平川山的古墓,以及你从阴街回来,是不是也碰上了那些东西?” 果真如此。 我叹了口气,道:“屠叔说得没错,要不是将这烟杆带在身上,我们估计就在那座古墓里出不来了。” 屠金又是一笑,“想必你爷爷也从未告诉过你这些事情。换句话说,你可曾听说过阴门中有八大宝物可定乾坤镇煞门?” 阴门八大宝物? 我挠了挠头,心想古书中也没提过这些东西,“那是什么?” 屠金继续道:“传说得到了这八大宝物,就能在风水界里叱诧风云,什么煞门、风水局通通不在话下。不过这八大宝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乾门和盗门的人找了这些宝物很久,为的就是利用它们来倒腾古墓。” 我一愣,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道:“屠叔,您的意思是说……” 屠金扬眉一笑,“不错,你爷爷的烟杆就是阴门八大宝物之一,阴门中人皆知,这也是为何自从你来到这里,碰到的人都认得你是雷震田的孙子。” “只是因为你手中的烟杆,这烟杆只属于你爷爷,就算是别人抢去了,也绝不可能发挥出其半分的功效。” 我没料到爷爷经常抽的这烟杆,竟还有这么厉害。 也难怪之前抬棺时、甚至在遇到那些脏东西时,用这烟杆一敲,那些东西立马不敢上前了。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但很快,我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是阴门八大宝物之一,留在我手中,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抢走? 听到我这话,屠金嘿嘿一笑,“东西倒不会被偷,就算偷了,放在他们手上形如废铁。不过他们倒是会盯上你,会想方设法找到你,让你给乾门办事。” “听阿生说,你们碰上了盗门的扈四,这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与乾门的徐家走得很近,名声在阴门内可算是臭名昭著,就算是同为盗门,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同他打招呼。” 屠金沉吟道:“像是你们这次去的古墓,除了你和桑生带去的人,其他盗门的人都死在古墓里,这便是扈四的算计。他要用这些人的血唤醒古墓里的女尸。” 我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这一切难道都是扈四算计好的不成?” 屠金点头,“不错。我跟你说过了,扈四与乾门走得很近,使出这种阴损招数也不足为奇。” “可他唤醒古墓的女尸,究竟是为什么?他就不怕古墓里的煞物逃出来,给自己惹祸上身么?”我疑惑问道。 屠金摇了摇头,“这人算盘打得好,想以此引你爷爷出来。只是那古墓里的女尸,并非是古墓内真正的煞物,相反,它反而是为镇住煞物而困的。你爷爷在墓穴里放的玉石,能够吸收穴内的煞气,好稳住煞物,不让它逃出来。” “阿生跟我说,那玉石上边有你爷爷亲手浇灌的阳血,是块镇煞的宝物。那扈四估计是冲着玉石来的,夺走玉石,再让你俩替他挡煞,手段阴狠得很。” 说起这个,屠金面上就浮起几分怒意,“这些乾门的人,还真是不消停!” 屠金这话令我震撼不已,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叫扈四的,居然会为了区区一块玉石,害死了那么多人。 甚至就连随他一起的同伴,虽说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主墓室里的血水,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扈四设下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唤醒主墓室里的女尸。 像这种毫不犹豫就会送同伴去死的人,心思实在是狠毒。 稍微一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屠金又道:“我虽不知他们拿这玉石去做什么,可今日夏欢过来,已经猜到了几分原因,他们估计是冲着古墓里的煞物去的。那座古墓里的守墓人能力没这么大,迟早也是拦不住这煞物的,必须得我和老柳亲自出马。” 闻言,桑生神色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道:“屠叔,你莫不是忘了,眼下柳老板受了重伤,是没法跟着我们一起去古墓的。” “也就只有拿着天罡杆的小宁有这能力。毕竟如今雷老爷子下落不明,眼下只有小宁能用得着这天罡杆。” “扈四见过小宁,乾门的人知不知道天罡杆在小宁的手里还是个未知数,但他既然已经被牵扯进墓里的这事,不论如何,也是逃不过这一劫的了。” 闻言,屠金便皱了皱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叹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小宁一块去吧!” “这一切,也许都是命中注定吧!”屠金喃喃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斩龙墓 天罡杆又是什么东西? 桑生和屠金的话,越发让我摸不着脑袋。 难不成这天罡杆,说的就是我爷爷留下的烟杆? 这些乾门、盗门与古墓之间的事,仿佛一个巨大的迷雾笼罩着我,让我看不清、也摸不透真相。 “屠叔,柳阿婆是因为之前在阴街救我才受的重伤么?”我心底涌上了几分惭愧。 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要不是自己不听柳阿婆的劝阻,跟着她偷跑到阴街,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可就算如此,我这第二次再去阴街,有鬼婆婆与夏欢帮我,却也没出什么大事。除了在离开阴街时碰到的那老太太,先前跟着追来阳间的水鬼,更是被鬼婆婆轻松解决了。 这鬼婆婆,难不成比柳老板还要厉害不成? 屠金却只是淡淡一笑,“那倒不是,区区的水鬼,还不至于伤到老柳。只是在你和桑生一同离开后的那天晚上,老柳又回了阴街一趟。” “那天晚上,老柳在阴街发生了什么事,她并没告诉我,只说是很厉害的东西,几乎耗费了她大半的功力。老柳从阴街回来后,便卧床不起了。” “昨天晚上,我正是去给她找些补气血的药。结果没想到,你却被阴街里的无脸人哄骗又回了阴街。幸好碰上了夏欢救了你一回,不然老柳不在,我又不能前往阴街救你,你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屠金笑眯眯道:“夏欢这女娃外冷内热,脾气是傲娇了点,可人家毕竟救了你,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我点了点头,这么说,确实是该谢谢她。虽然这位夏小姐,脾气确实不怎么样。 但好歹也算是救了我,欠了她一个人情。 “那柳阿婆的伤势怎么样?我能做什么么?” 屠金笑了笑,“让老柳自己歇个几天左右,她的伤就差不多恢复了。不过老柳能等,古墓这事却是等不了了。” “三天后,你得跟我和阿生一块再去平川山,去解决古墓里的煞物。” 提起这煞物,我就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墓穴里与桑生一同遇到的诡异的女尸。稍微回忆起那画面,就不由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那古墓不是封起来了么?我们还能进去?”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桑生轻轻一笑,“那守墓人用血阵封锁墓穴,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普通的血阵顶多也只能封几天,算上从那里回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了两天了。我们必须在那煞物逃出来之前,再进到那墓里去。” “若我没猜错的话,乾门与盗门的人盯上古墓里的煞物,实际是想用雷老爷子的玉石,用玉石替以吸煞,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斩龙墓!” “玉石上浇灌了雷老爷子的鲜血,本来就是用以吸取墓穴里的煞气的,若是真让他们得手了,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跑到斩龙墓里边。这可是关乎这一带地底下的龙脉。乾门的人想将这些龙脉风水占为己用,丝毫不考虑其后果。” 斩龙墓?! 听着这名字,我却觉得格外的耳熟。 细细一想,才算是想起来。这斩龙墓,在古书里倒是详细地写过。 斩龙墓,乃是唐朝时期,唐玄宗南下时定下的一块风水之地,这块风水宝地连通南北路径,传说地底下是一条绝佳的龙脉之地,唐玄宗在此地上建立了历代帝王的祖墓。凡是帝王贵庚,死后都能埋进祖墓里去,龙脉的风水福泽,能够旺泽后代。 因为这条龙脉,也是唐朝能够昌盛几百年的缘故。后来,因龙脉被人破坏,唐朝才渐渐走向覆灭,朝代更迭。新帝让人重铸了祖墓之地,随着龙脉渐渐修复,才渐渐走上正规之道。 也就是说,这斩龙墓底下,就是一条绝佳的龙脉之地。 不过这斩龙墓,也只是传说中的宝地。国内的考古专家也从未发掘过类似的墓穴了,更别说找到斩龙墓的所在之地。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如今看屠金和桑生的脸色,这斩龙墓说不定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这所谓的斩龙墓,从未面世,只有风水门内的同行,才略知一二。 乾门和盗门的人盯上这斩龙墓,就是想得到墓底下的龙脉不成? 这时,屠金却望向了我,“之前给你的古书,你应该都看完了吧?这斩龙墓,我也不多跟你解释了。” “斩龙墓并非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想找到它,却不太容易,想进入斩龙墓,更是不易。” “而你爷爷留下的天罡杆,就是打开斩龙墓的钥匙之一。” 我心头一惊,低头盯着手中的烟杆,心中难掩震撼,怎么也没想到,爷爷留下的烟杆竟然如此贵重。 屠金又笑,“这也是为何我先前说得到了阴门的八大宝物,便能在风水界里横着走,因为这些宝物,不仅能进入斩龙墓,还能得到斩龙墓里面的东西。更有甚者,能吸取墓穴地底下的龙气。” “不过若将龙气都吸收完毕,那斩龙墓所在的地方,气运可要变得更加稀薄,倒霉的是当地的人。” “乾门的人贪婪成性,专会用阴险招数,自然不会管斩龙墓当地的这些人,一旦让他们找到这条龙脉,那对当地人是一种毁灭。”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进入古墓取得那煞物之前,封住古墓里的煞物。”屠金沉声道。 我大脑听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总觉得肩上背的重担不小。 显而易见,若是让这些人得到了古墓里的煞物,他们很快就会盯上我,因为只有我手上的天罡杆,才能帮他们进入斩龙墓。 能用上什么出格的手段,也尚可未知。 听屠叔所说,我算是对这乾门有了基本的了解。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主,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人性命的事也不会少干。 若只有我一人就罢了,现在自己还多了个亲妹妹。万一他们对雷雅下手,虽说雷雅的魂附身到了纸人身上,但若是出了事,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水门 见我眉头紧锁,桑生又轻声笑道:“雷宁,放心,这乾门干的事,早就引得其他七门不爽,像是你今天碰到的夏小姐,她便是风水门里的,有风水门的人和我们一起对付乾门的人,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我才忽然想起,那位夏欢小姐曾说过自己算是走阴人。走阴,其实也算得上是风水门的一种。不过她看起来,却与屠叔不太一样。先前屠叔说自己不能随便去阴街,可夏欢不仅能随便出入,甚至能代替鬼婆婆在阴街中看店。 看来她的身份,可不太一样。 不仅如此,我爷爷真正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个抬棺人这么简单。可他究竟是属于阴门里的哪一门,屠叔也并未与我说明。只说我爷爷都沾点边,在阴门里名声远躁。 至于这么贵重的宝物,我爷爷又是怎么取得的,屠金也只道是我爷爷遇到的一个机遇,才碰了巧拿到这天罡杆。 提起夏家时,屠金笑了笑,“其实夏欢这女娃也挺不容易的,夏家早在几年前就在阴八门内销声匿迹了,夏家曾经昌盛时,还是华南地区有名的风水世家,在前几年,夏欢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全都遭遇了一场车祸,留下夏欢一个女娃活在世上。” “那个时候夏欢还在读高中,也才十五六岁,家中就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也是鬼老太一路资助她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她就回了华南地区干回了风水门,承祖业。天资聪颖,在风水门十分有名。” 听到屠金这话,我便愣住了。眼前不由得浮现起昨晚夏欢的那张冷漠的脸。 看不出来,夏欢还有这样凄惨的身世。 也难怪,她和鬼婆婆之间的相处,更像是亲人一样。 也是怪可怜的。 提起鬼婆婆,桑生也只是挑眉一笑,说这鬼婆婆本来不是活死人的,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误入了阴界,导致她本该寿命将尽,因为身上沾染了阴界的死气,才被阴差判为死人,没来收走鬼婆婆的魂。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夏欢的手笔,那便不得而知而了。 从那以后,鬼婆婆便一直待在阴街里了。至于鬼婆婆生前的背景,就连桑生也不太清楚,在阴街里算是本事很厉害的,否则也不会能轻松摆平水鬼。 提起鬼婆婆,我就想起她塞给我的人皮灯笼,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顶纸灯笼,看向屠金,小声问道:“屠叔,这是鬼婆婆送我的人皮灯笼,您看我是不是该还给她?听夏欢说,这人皮灯笼做起来可不容易。” 看到那灯笼时,屠金面上闪过几分异色,眼神意味不明,“那鬼老太,竟连人皮灯笼这样的东西都给了你,可真是稀罕啊。”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桑生嘿嘿一笑,“你知不知道这人皮灯笼一旦沾上别的血,就还不回去了。想必鬼婆婆在阴街十几年,也就取得了三片新鲜的人皮,才用这些人皮做成人皮灯笼的,却将其中的一顶给了你,你可真是好运。” “这人皮灯笼,除了能带你从阴街里出来,还能给你指路,有了这灯笼,脏东西便不敢靠近。” “换句话说,有了这人皮灯笼,你便能在阴街里自由出入了。” 虽说早就猜出鬼婆婆给的这人皮灯笼是个好东西,但我也没想过会如此珍贵。 也难怪鬼婆婆在将灯笼送我的时候,夏欢会显得如此不满了。 而那位鬼婆婆,也是在看到我身上的天罡杆时,态度才有所转变。看得出来,她也是认识我爷爷的。 联合之前屠叔说的话,我爷爷的身份确实不简单。起码他的声望在这阴八门内,也是赫赫有名的。 屠金看了我一眼,才道:“鬼婆婆既给了你这人皮灯笼,那你便好好收着吧,说不准下回能派上用场。” 说起夏家,屠金又转而提起了我爷爷的本家——雷家。其实打从我跟着爷爷一块生活,我就从没见过他还有其他的亲人。 爷爷姓雷,可又住在王家村里,除了之前与他一起抬棺的几个杠夫,我更没见过他与村外的人有过其他接触。 除了那些请我爷爷出手抬棺的事主,根本就没见过他有其他亲人。 在没遇到这些事情之前,我也只当是爷爷性情孤僻,不愿意和外人走得太近。可直到听到屠叔告诉我的这些秘密,我便不能将这些事以平常心来看待了。 强烈的直觉告诉我,爷爷的本家雷家,兴许与我遇到的这些事有关。 “爷爷曾经跟我说,他从小就父母双亡,没有亲人了。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我一个。” 屠金扬眉一笑,“小子,那是你爷爷骗你的,他真正的本家雷家,是在湖南地区一带,他的本家雷家也曾经是南方地区出名的风水世家。” 风水门的? 不知怎么的,提起雷家,我就想起夏家。 难不成,这两家有些许的渊源? 屠金继续道:“你可知道夏欢为什么要去阴街?就是因为她几年前出事的父母死得实在有些蹊跷,为了找到她父母的死因,她才跑去阴街打探消息。” “阴街里来的阴魂来自天南地北,能打听到的消息很多。但你或许不知道,当年夏家的事,应当也是牵扯到了你爷爷的本家雷家的。” 屠金嘿嘿一笑,“十几年前,雷家也是以同样的事故,你爷爷的父母、妹妹一家都死在一场事故里。当时甚至惊动了整个南方地区的风水门。巧合的是,当时你爷爷正好也要随着你祖父祖母一起出行,却因意外躲过了一劫。” “当时,出了这种事,原先繁盛的雷家走向覆灭,只留下了你爷爷一个,就剩下了夏家、陈家与王家几大风水世家。风水门中的世家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直到夏家一家再次出事,才不得不引起重视。” “包括老柳在内的其他阴七门,都在查找夏家这一家子的死因,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因为夏欢年纪小,其他阴七门的家族便尽力资助她。结果查来查去,都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屠金叹气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玉印章 “不过夏欢这女娃性格也是执拗,大学毕业回老家之后,这几年都跟着阴门的长辈学了些东西,除了给人看风水外,还东奔西走跑去勘探那些古墓。” “加上她大学本来读的就是考古专业,研究这些古墓更是顺理成章了,这次知道乾门的人有所动作,这才与我们一起出手。” 屠金哼笑道:“不然的话,她才不会管这些东西呢。早就忙着跑去东南西北调查夏家的事情去了。” 按照屠金的话来说,十几年前,爷爷的本家雷家还未落寞时,与夏家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这两家是南方地区名声最响的风水家族,其中以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名声更盛,几乎包揽了当地的所有风水生意,在风水门中也算是头一人了。 夏家虽说比不上当时的雷家,但也勉强能混个温饱,在当时七八十年代,夏家的家境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像是雷家、夏家这样的风水家族两家争霸,很容易就惹得其他的风水家族不满。他们虽有怨言,可谁也不敢得罪雷家。直到雷家的长辈都出了车祸,只留下我爷爷一个人。 原本名声赫赫的雷家一夜之间变得分崩离析,不复从前。当时我爷爷还小,也才十几二十岁,担不了主。他只能将雷家剩下的财产都变卖了,自己离开了家乡的伤心之处。后来也不知跟谁学了些东西,渐渐也踏上了阴门之路。 不过我爷爷在阴门内的造诣,却是比我外公还要更厉害些。 跟着我爷爷这十几年来,从小到大,我都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亲人。甚至连我那些未曾见过面的外公外婆的照片都从没见过。 若不是屠金今日告诉我的这些事,我恐怕一直都以为我爷爷没有亲人,始终孤家寡人一个。 现在想想,雷家和夏家的这些意外,恐怕不是普通的事故。更有可能,是被旁人陷害的。 难道是当年风水门里的其他家族因为看不惯雷家的赫赫名声,才对雷家人出手的么?几十年后,又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夏家。 不太一样的是,自从雷家覆灭后,我爷爷却并没想过调查夏家人出事的原因。可夏欢却不一样,就算查个十几年,也要将真相给扒出来。 说起来便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我爷爷究竟有没有调查过雷家出事的缘由,我也并不清楚。也许他失踪的这些时日,就是因为被雷家的这些事困扰,所以才没办法再来找我。 至于爷爷为何要出现在平川山上的墓穴里,若说是因为咎无名将我骗进这古墓,爷爷为了救我才冒险进古墓镇压女尸,这前因后果也对不上来。 若是临时起意,扈四又怎么知道我爷爷会出现在那里?甚至还设下了这么个局,想引我们入局,用盗门中人的血液来唤醒古墓女尸,以便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细细想来,这一切好像都经不起推敲。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咎无名一直都在说谎。他早就知道我爷爷会出现在那里,骗不骗我进去,结果都是那样。 可他为什么要编出那样的理由骗我们呢? 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眼下更重要的是,对夏家和雷家动手的会是自己人,还是乾门与盗门的人? 他们对这两个风水家族动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若是同行,不想让这两家继续昌盛下去,又为何不斩草除根,偏偏留下这两家年纪最小的幼儿。 怎么想都有些想不明白。 桑生却是一皱眉,“屠叔,有关雷家的事,还是不要把雷宁牵扯进来了,毕竟他只是雷老爷子抱养的,还不算是雷家的后代。总不能将雷家的账也算在他的头上。” 屠金沉默了半晌,叹气道:“你说得也对,不过雷夏两家这事,一旦起了个头,便没办法再停下来了。” 我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屠叔,阿生哥说的账,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雷夏两家,除了算是关系比较好的风水家族,还有别的什么渊源么?” 屠金沉默片刻,才道:“渊源么……自然是有,不过上一辈的事情,自然与你们这些后辈无关。你自幼跟在你爷爷身边,自然与本家雷家无关。可若是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夏欢那女娃不比你,这十几年过去了,愣是要查出当年夏家人车祸的真相,怎么劝都不听。”屠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隐隐察觉到,当年的事,可能有隐情。 “屠叔,我想知道,您就告诉我吧。”我忙道。 屠金叹了口气,却转身回了屋子里,没过多久,就拿着一个布包走了出来,他将布包摊在我面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如碧玉般清亮的玉印章。 印章的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腾,精美绝伦,看上去约莫是唐朝年代的古董。 就在我正惊叹于这玉印的精美时,屠金却指着玉印对我说:“这印章是当年雷老太爷与夏老太爷一起给人看的阴宅,在地下发现的东西。” “这印章本为一对,另一半就在夏欢的手里。” “当年雷老爷子给人点阴宅时,在地下发现了这一布包,里面的东西本该是属于房主的,后来房主为了表达对二人的感谢,才将这玉印一分为二,送给了雷老爷子和夏老爷子。” “巧合的是,当年雷家全家在出门之时,就将这玉印交给了你爷爷,让你爷爷好生保管,只有在他们安全回来时,才能交还给雷老爷子、后来,雷家人传来噩耗后的那天晚上,雷家被洗劫一空。” “很明显,害死雷家人的背后的势力是冲着这玉印去的。你爷爷将这玉印藏了差不多几十年,直到二十年前,才将这东西交给了老柳,让她替你爷爷保管。再之后,你爷爷就再也没回过云南。” 屠金将玉印重新放回了布包里,将布包塞到我怀里,“既然你来了云南,你是你爷爷最亲的亲人,那这东西,我便交还给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朝玉印 “这玉印,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住心中的震撼,问道。 屠金却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你爷爷只告诉老柳,这玉印除了他和他最亲近的人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碰。” “这玉印,连老柳也没认出是什么东西。既然你爷爷不在,那我们就把东西还给你了,也算是有个交代。” 桑生闻言,也凑过头来一看,啧啧称赞,“这玉印,雕刻得可真不错,看得出来,是样不错的古董了。” 我抬眼看向桑生,“阿生哥,你认得出这是什么年代的古董?” 桑生嘿嘿一笑,“以前嘛,喜欢倒腾一些古董,对这方面的东西还是略有耳闻,略懂而已,略懂。” 我便让他赶紧给我看看这玉印,说不准还能找到关于雷夏两家覆灭的线索。 桑生一看,当即就下了定论,“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玉印嘛,应该就是唐朝时期的东西,唔……应当是唐朝官员撰写文书时要用上的印章。” “至于这古代官员用的印章,为什么会出现在私人住宅的地底下,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 闻言,我心底涌上一股失落,“这样啊……” 桑生语气一转,“我也就是个半吊子,对这些古董的事可不清楚,你要问,就去问那位夏小姐,她大学钻研的可是考古专业,懂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多。再加上她手上也有这块印章,说不定还查到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准。” 屠金点点头,“不错,小宁,你可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现在你的处境可不是一般的危险。你手上的这玉印说不准就和你们本家雷家覆灭有关系,既然玉印给了你,你就必须好好地收着它,绝对不能弄丢了。” 屠金的脸色是从所未有的严肃,我也顿时感觉到了紧迫的压力施加在我肩上,乾门、盗门以及雷家的事,如一块重担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更别说我爷爷现在不见踪影,徒留下我一人来承担这些事情。 说不迷茫是不可能的。 想到三天后还要再回一趟平川山上的古墓,我心中就生出了一抹恐慌的情绪。 对未知的未来,也是对乾门、盗门、甚至曾经害得雷家与夏家的这些人的恐慌。 他们能害得雷家和夏家这两个曾经盛极一时的风水家族走向覆灭,又何尝不会将我爷爷害到那种地步呢? 乾门的那些人一旦知道天罡杆在我身上,就算他们自己用不了天罡杆,也难保不会对我干出什么事来,好让我为他们卖命。 这些乾门与盗门的人,那可都是为了利益不在乎自己的命的主。 真被他们找上,那我的这些安生日子可真就要走到头了。 越想下去,我心里就越是沮丧。 也难怪,丁老木走之前,一直嘱咐我,让我跟着柳老板和屠先生好好学本事,估摸着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就是给我打了预防针,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一夜之间的身份转换,属实是让我有些迷茫,甚至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 更令我惊讶的是,以前向来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爷爷,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甚至于,他的身份也许也不太一般。 虽然屠金没有直接告诉我,但自从来到云南后遭遇的种种事情,甚至于到了阴街,就连常年在阴街的鬼婆婆都认识我爷爷,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我爷爷的身份。 绝对不一般。 我有些失神落魄地将布包收起来,对屠金点点头,“屠叔,您放心吧,这既然是我爷爷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将它保存好的。谁也别想动我爷爷的东西。” 屠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柳阿婆的房间,开口道:“你柳阿婆受了重伤,这些日子都不会出门了,你白天替她看好铺子就行了,晚上便不用你操心。” “等到三天后,我们再上平川山,明白了么?” 我点点头,“我明白的,屠叔。” 屠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回了厢房。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桑生。 我低头望着怀里的布包发呆,回想着屠金方才告诉我的那番话,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 桑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一笑,“小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啊。” “本来今儿个还想带你出去兜兜风的,结果你还碰上了事,再喊你出去,也不太适合。” “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哈!”桑生边笑眯眯地说完,两手插兜,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背上自己的背包,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便窜出来屠金白天跟我说的这些事。 想来想去,思绪又不由得飘到平川山上的那座古墓内。 其实往深处想,很多细节十分值得推敲。 比如这咎无名,他既然早就知道我爷爷会进入那道墓穴,又为什么会骗我进去?表面上说是想让我让爷爷出手帮忙,可就算没有我,爷爷也会送上玉石镇压古墓中的女尸。 骗我这么一遭,咎无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我与桑生曾在古墓里时,咎无名就说过他从没下过这墓穴。可他在墓穴里轻车熟路的表现,可不像是没来过地下墓穴的样子,倒更像是走遍了地下墓穴的路,就连哪里有机关陷阱,哪里通向下一个墓室,他都一清二楚。 如今这么一想,我便觉得这咎无名说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疑点。 咎无名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看来明天,我得再去找一趟桑生,将这事同他说明白才行。 躺在床上没多久,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前心里还在挂念着那古墓里的东西。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我便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古墓。 在那座古墓的洞口,主墓室里的那具女尸正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我,眼神充满恶毒不甘,无论我跑出去多远,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那道视线似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度梦魇 “哥……哥?你醒醒啊哥!” 在这诡谲的梦中,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跑去,却始终逃脱不了身后的那个女尸,也无法从梦里苏醒。 就在我正迷茫恐惧之时,一道空洞熟悉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让我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苏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许久未见的雷雅正坐在我床边,担忧地望着我。 见我醒了,她才长松一口气,“哥,你总算醒了,刚才怎么喊你都喊不醒,可吓死我了。” 我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忙坐了起来,打量着雷雅的脸色,“小雅,怎么了?” 自从上次柳阿婆将小雅的魂牵引到纸人身上,我就没再见过她。后来又因为出了古墓的这些事,对雷雅的事有些顾不上。 也算是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今天见了这么一遭,雷雅的脸色并不像半个月前那么苍白,反而多了几分人气,身上倒是没有了纸人的死气。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雷雅的脖子上还戴着一块通体清透的玉。这玉,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雷雅指了指外边,“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哥,你是不是梦魇了?方才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我冲她笑了笑,“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才睡得久了点。” “对了,中午的时候有位哥哥过来说找你,这会儿在铺子外等着呢。那哥我先将饺子给你热一热。”雷雅冲着我甜甜一笑,“屠叔叔和柳婆婆今天早上都出去了,让我们好好看着店里。” 有人来找我? 难不成是桑生来了? 我心里揣着事,敷衍地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小雅。” 雷雅出门后,我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下床洗漱。 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女尸,似乎只要对上她的眼睛,就能将活人的魂儿勾走似的。 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梦中发生的事,只当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做的噩梦。 匆匆洗漱完毕,我便出门来到了院子里。 来找我的人果然就是桑生,此时正坐在石桌前,正吃着一盘香喷喷的饺子,而雷雅正坐在他对面。 见我出来了,雷雅冲我招了招手,展颜一笑,“哥,这里,饺子给你热好了。” “你们先聊着,我到前边去看店了。” 该说不说,自从雷雅的魂魄附身到纸人身上后,她的性格与从前相比可谓是变了个样。以前虽不能说话,但面对外人时,也没有这么自来熟的表现。 难道,变成纸人之后,原先的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么? 直到雷雅的身影消失在后门之外,我才收回了目光,对上桑生挪谕的眼神。 桑生冲着我嘿嘿一笑,道:“小宁,你这妹妹,倒是有些意思啊。” 我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上下扫了桑生一眼,“你该不会看上我妹了吧?” 虽然我和这位忽然蹦出来的妹妹并不怎么亲近,但是我个人还是有些护犊子的。既然是亲妹妹,我就必须得负起作为大哥的责任来。 桑生哎呀一声,“那你可就想多了,我可对未成年没兴趣。你没瞅见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么?” “玉?”我一愣,忽然想起半个月前雷雅脖子上还没有这块玉,很明显并不是她从黄泉宾馆带来的。 是别的什么人送给她的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生又开口了,这回却是冲着我意味深长一笑,“看来,柳老板确实是挺看重你们兄妹俩的。连青霜玉这么珍贵的东西也给了你妹妹。” “青霜玉是什么东西?” 听到他说的这话,我不由得细细回想起那块玉的模样,方才匆匆一瞥,那块玉的材质确实很不错,是块不错的宝玉。 照桑生这话来看,那玉是柳阿婆送的么? 桑生笑吟吟地喝了一口茶,才慢吞吞道:“也对,你到这里来不久,对云南本地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柳老板身为棺门人,她的手艺在棺门中可是出了名的,就连外地的那些大老板,都得千里迢迢到云南请柳老板出手。可柳老板也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接的。” 桑生嘿嘿一笑,“就拿你妹妹寄身的纸人来说吧,能让生魂寄身的纸人必须要特殊的裁纸来做,这纸找起来可有些麻烦。做起纸人来也麻烦。” 一听这话,我便想起厢房里的那些会说话的纸人,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之前看到的纸人娃娃,它们所用的纸张确实与普通的纸张不太一样。 难道那些纸人娃娃,与小雅寄身的纸人也是一样的么?里面住了生魂? 我心中诧异桑生竟连雷雅的真身是纸人这事竟也知道,桑生觑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心底在想什么,笑眯眯地道:“这事,其实早就不是秘密了。” “柳老板虽平日里独来独往,但在云南这片地区名声可大着呢,单凭她为了你妹妹做这一纸人四处奔走,店铺里的事情都能被人查得一清二楚。” “现在,阴八门的那些人可都知道,柳老板收了个小徒弟,往后估计可是柳老板的继承人,都眼巴巴地瞧着呢。”桑生笑吟吟道。 我嘴角一抽,忍不住道:“你说的这话,也太夸张了吧?我就是个打杂的,连柳婆婆的半点本事都没学过呢。” 桑生却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现在没学,以后就说不定了。” “我看你啊,潜力可大着呢。” 桑生笑眯眯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又将盘子里的饺子三下五除二都吃完,才冲我努了努嘴,“赶紧吃你的,吃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别磨磨蹭蹭的,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啊。” 说着,桑生就起身往后门走去,说是在附近溜达一圈。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感觉到了奇怪,心想桑生这小子平日这么闲的么? 每回他来找我,都铁定没有好事。 我随口扒了几口饺子,吃饱后,就端着桌子上的碗筷,回到厨房里用清水过了几遍碗筷。 第一百三十章 又回平川山 等我再回到院子里,桑生已经靠在大门前等了我好一会儿了。见我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来到巷子外边,我才注意到外边停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看起来像是新买的,车牌号还带着一串“8888”的尾号,拉风得很。 这种车牌的车,可不便宜。 桑生走上前,就取下车头的头盔,将其中一个头盔扔给了我,十分霸气地一回头,“上车,爷带你去兜一圈。” 我一瞪眼,“你小子,什么时候买的车?发财了?” 桑生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嘿嘿一笑,“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要紧事给忘了。” 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卡,扔到我怀里,“这是上回给的订金,除了那位郑老板给的酬金,再加上卡里的十万,差不多也有十几万了,够咱们吃香喝辣好一阵子。” “上次的钱,我都存到银行里去了,都在这张卡里。” “这位郑老板,可是大气得很。” 听见他这话,我彻底愣住了,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张银行卡,确定这是真的后,我欣喜若狂,忙将卡揣在兜里,生怕丢了。 这么多钱,差不多够我好几年的花销了。 这古墓一趟,去的可真是值啊! 瞧见我这模样,桑生没忍住噗嗤一笑,“小子,才这点钱,瞧把你美的,等往后你跟着柳老板学了该学的本事后,说不定赚的可比这更多。” 这话说的,显得我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撇了撇嘴,“以前跟着我爷爷,顶多也就能混个温饱,也没赚过这么多钱啊。” “那可不一样……” 最后,桑生还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楚。 说起来,小雅身上戴的那块青霜玉,桑生也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说是块能保护雷雅的宝物,十分难得。 柳阿婆能将这东西送给小雅,我心中已然感激不已。自打我来到棺材铺,大事小事的麻烦惹了一大堆,可柳阿婆却什么也没说,还是照旧帮我处理这些麻烦。 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上了桑生的车后,他猛地一踩油门,摩托车就如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 这速度,真是不可恭维。 开在路上,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 我扯开嗓子大喊,“阿生哥,你要带我去哪?” 桑生的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上……山!” “什么山?风太大,我没听清楚!”我扯开嗓子喊道。 这回,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才算是听清楚了,他要带着我上平川山。 不是三天后才下墓么?现在带着我去平川山做什么? 可我一张口,猛烈的冷风就涌进我的嘴里,吹得人口干不已。我只能闭上嘴,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半个小时后,桑生的车才在山脚停下。 冲我吹了个口哨,“赶紧下车!” 下车时,我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差点就想吐了,扫了一眼桑生,“生哥,你这车技,可真是不敢恭维。下次可别开这么快了。” 桑生嘿嘿一笑,“太久没摸车了,一时间有些收不住。” “你不是想找那个姓咎的么?趁着今天有空,带你来一趟。” 提起咎无名,我就想起屠金昨天告诉我的那些事,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 桑生今天带我来的这遭,正合我意。 下车后,桑生就将车停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就带着我上山,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木房子外。 “这应该就是咎无名的家了。”桑生努了努嘴,示意我道。 眼前的木房子摇摇欲坠,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竟然也能顶住风雨的侵蚀,稳稳地立足于这山林之中。 这几十年来,咎无名难不成就是住在这木房子里不成? “走吧。” 桑生双手插兜,抬脚就往木房子走去。 才刚靠近木房子,就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推门一看,房子里的一幕映入眼帘。 震惊的是,不过几天不见,咎无名就瘦得像是人干一样,脸色毫无血色,正坐在桌子前,不停地发出咳嗽声。 短短的几天,咎无名就变得这么虚弱,难道是因为那道血阵即将被破的原因么? 看见我和桑生,咎无名并没有多惊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沉声道:“你们来了啊,先进来坐吧。” 一副早就知道我们会再过来找他的模样。 我与桑生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抬脚走进了木房子。 咎无名扶着椅子,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里边的房间,半晌过后,才端着一壶热水走了出来,给我们泡上了两杯热茶。 如此简单的动作,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然是彻底脱力,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看来血阵给咎无名的反噬,确实影响很大。 “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问。 咎无名重重地咳嗽一声,嘴边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脸色越发的不好起来,闻言也只是沉沉地看了一眼我们,“既然你们能找过来,想必也是知道了这古墓里的秘密了。” “你也看出来了,我先前设下的血阵,眼下已经挡不住里边的煞物了,就连我也有些撑不住了!” 我紧紧拧着眉,“咎无名,直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跟我们说实话么?” 咎无名神色一僵,咳嗽两声,移开目光,沉声道:“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其他没什么可说的!” 到现在,他仍旧不愿意告诉我们实话。 他究竟在隐瞒什么秘密? 桑生唉嘿一笑,“咎老头,你当我们还是傻子不成?你这会儿要是再跟我们装傻充愣,等到乾门和盗门的人找上门来,他们可不像我们一样这么好说话。” 听着桑生这话,我便是一愣。听他这语气,估计还知道不少东西。 除了昨天屠叔告诉我的那些秘密,难不成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咎无名脸色一凝,沉沉地扫了我们一眼,才无奈叹气道:“罢了,反正我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腻歪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五年前的秘密 “小子,我之前告诉过你们的话,虽然并没有如实托出,可也有半真半假。我也并未存心想欺骗你们,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 说罢,他就转向我,眼神幽然,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我眉头一皱,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爷爷会来?就为了镇压这座古墓里的煞物?可你既然知道他会来,又为什么要骗我进去?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的这一连串问题,听得桑生都不自觉朝我看了过来。 咎无名却是苦笑一声,“小友,你别急,听我细细跟你说便是。” “其实这事,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和你爷爷,在十五年前就认识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虽知道我爷爷兴许不是一个普通人,但咎无名能与我爷爷相识,也令我深感诧异。 毕竟之前咎无名就说了,他作为古墓的守墓人,在这平川山的山林里住了几十年,也不与外人多有交流,一直都是孤孤零零一个人。 若不是我们闯进古墓,说不准他得要在这山林中孤独终老,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咎无名端起热茶喝了几口,咳嗽一阵,才道出当年的事情。 原来,在十五年前,那时的咎无名正值壮年,已然在平川山上守了近乎三十年。就在他四十五岁的那年,一行自诩是风水门的人找上了他,说是古墓里的东西快要冲破封印了,需要他随同一道下古墓再次封印里边的煞物。 可当时的咎无名只是个守墓人,对这伙人口中的封印煞物之话是半个字都不行,只当他们是跑来倒腾墓中古董的盗墓者,十分生气地就将他们给赶走了。 后来,那伙人来了好几次,咎无名也没松口,以防再有人来打这古墓的注意,除了刮风下雨外,是对这墓穴严防死守,杜绝任何一个盗墓者来动古墓中的东西。 但咎无名也没想到,那伙人的话竟是真的。直到在一个雨夜里,咎无名出于一时疏忽,才让几个盗墓贼偷摸进了古墓里,结果等第二天咎无名跑到古墓附近一看,一见外边崭新的脚印便知是有人闯进去了,当即就急得下墓,要将那几个盗墓贼给捉住。 可没等他下墓,就碰见了恐怖的一幕。那几个偷摸进古墓的盗墓贼全都被挖了心死在通往地下墓穴的通道口处,甚至连地下二层的墓室都没进去,就这么死了。 这些年,咎无名日复一日地守着古墓,因为地处偏僻,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盯上这里。这些盗墓者死相诡异,看上去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某些东西。 这么多年,咎无名也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毕竟这些盗墓者来盗墓本来就不光彩,他又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处墓穴,万一招来了那些考古学家盯上了这处墓穴,那可是违背了咎家世辈的祖训。 左思右想,咎无名还是将那些尸首留在墓穴里。惶惶恐恐地过了几天,见确实没发生别的事,他也渐渐放下了警惕。但这安稳日子,当然没有过多久。 没过几天,那伙人又过来了,十分焦急地让咎无名配合他们下墓。有前车之鉴,毕竟有人死了,他便不敢再将这伙人当骗子,带着他们就下墓了。 直到抵达地下二层的耳室内,那伙人便不让咎无名再继续跟着,只让他好好躲在耳室等他们回来。他左等右等,等得天昏地暗,才等来那伙人重新上来。等他们都出了墓穴后,咎无名才惊恐地发现这几人身上各自都挂了彩,受了很重的伤。 为首的人告诉他说,这墓穴里关着个十分厉害的煞物,每隔二十年封印就会削弱,必须加持封印其煞气的力量,否则等那煞物跑出来,整个平川山的生灵都将不复存在。 上千年的煞物,同样也会引来其他不怀好意的势力的觊觎,还告诉咎无名,必须要看好这座墓穴,不能再让盗墓者闯入地下墓穴三层。 本来,这墓穴的封印五年后才会减弱,但由于这伙倒斗人的闯入,人的血液唤醒了古墓中的女尸,同样也惊动了墓穴里的煞物。情急之下,咎无名不得已才联系上了那伙人,希望他们再来一次,封住古墓里的女尸。 说到这里,咎无名停住了,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叹气道:“想必,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明白了吧?” 就算再笨的人,也算是听懂了。 十五年前来找咎无名的正是以我爷爷为首的风水门,他们察觉到平川山上有十分厉害的煞物,早已提前做了准备。 我又不由得想起在我六岁时,我爷爷确实出门了大半个月,将我托给他的几个好友照顾,对外说是去找远房亲戚。半个月回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走路都走不稳健,也只说是路上感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那会儿我年纪虽小,可记得却十分清楚。 同他回来的还有另一个陌生叔叔,至于那叔叔的容貌,到现在我却是记不太清了。那时他留在我们家待了七天左右,早出晚归,总是神秘兮兮的,每天都给我爷爷熬些草药,就这么喝了几天后,我爷爷才堪堪好转过来。 至于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只因为那个陌生叔叔三番四次都想与我搭话,却被爷爷多次拦住了。看起来爷爷并不想让我与这个人多有接触,直到他走之后,我也没能和那个陌生叔叔说上几句话。 那人应当也是十五年前与爷爷一起到古墓中镇煞的风水门中人之一,若是爷爷的朋友,他断不会这么抗拒,不让我与责任接触的。 是朋友?亦或是敌人? 都说不太清楚。 我又问:“那除了我爷爷,你还记不记得其他人的名字?” 咎无名面露遗憾,摇了摇头,“时间过得太久了,再说了,当初就只有你爷爷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另外的那三个人,我是见也没见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墓的人 另外三个人…… 我陷入沉思之中。 听咎无名的这语气,屠叔肯定不在这三人之中。 难不成,十五年前同爷爷一起下墓的另有他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十五年前的这些事与那伙乾门中人有关。 十五年前,那时的乾门仍旧属于阴八门,并未完全脱离,若是那时乾门中人与我爷爷交好也算是正常。 身旁的桑生却笑了笑,“既然雷爷爷答应会来帮你镇压煞物,你又为何要骗我们进去?” “摸金小队和那些倒斗的人可以说是意外,可你硬要带着一无所知的小宁下墓,这可是铁铮铮的事实。” “他什么也不懂,更不可能帮到你什么忙,你敢说你没有其他目的么?”桑生的语气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闻言,我眉头一皱,盯着咎无名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稍微一想,这咎无名确实是有些问题。 我才刚来古墓时,还未露出身上的天罡杆。风水门中只认我爷爷的这柄天罡杆,天罡杆还未露出,他是如何认得我的? 既然早知我爷爷能镇压得了古墓中的女尸,他又何必费工夫再去地下三层。若非如此,说不定东西还不会被扈四那混蛋给抢走。 咎无名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本来也是一个意外。” “我在拜托你爷爷出手帮忙时,古墓里还未死人,只当是古墓里的煞物又有所异动,直到你们来的那天,我才发现墓穴里死了人,死的还不止一个。” “我心里放心不下,只得带着你一起下去。在来到主墓室时,看到你手中原本属于雷老哥的天罡杆,才认出你的身份。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都被盗门的人给算计了……”咎无名垂头丧气道。 咎无名无奈叹气,“若不是因为我一时大意,也不会被盗门人钻了空子。现在看来,古墓中镇压煞物的玉石被抢走一事,估计与乾门的人脱离不了干系。” “这扈四,早就跟乾门的人勾搭在一起了!”咎无名忿忿道。 这么说起来,问题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我紧皱着眉,忍不住问:“古墓中的煞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既然镇煞的玉石丢了,就不能再用别的东西么?” 像是这种墓穴风水之类的问题,一般都是交给墓门人去考虑的。我爷爷也并非是墓门一派,顶多算是棺门人。这些古墓风水的问题,应当与他八竿子打不到一棍去才对。 怎的就非要我爷爷砌出来的玉石? 况且,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我爷爷有雕玉石的手艺。 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听到我的话,咎无名有些恍惚,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有些止不住。 渐渐的,从咎无名的嘴角溢出些许黑血来,他浑不在意地擦掉黑血,又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这里边的煞物,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听雷老哥说过,是个十分厉害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它逃出来,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才这么一会儿,咎无名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惨白得毫无血色,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 桑生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咎老头,你这伤很重啊,还能撑多久?” 咎无名苦笑一声,“我们咎家世世代代守墓,这就是身为咎家后代的宿命,也是我该承受的。说实在的,我敢用这血阵,早就做好了活不了多久的准备,反正我也孤苦零落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满足了。” “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你们还有几天时间,趁着乾门的人还没找上来,下墓去解决那煞物。”咎无名捂着嘴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道。 瞧着咎无名这虚弱的模样,就算我心里对他有再多的芥蒂,此刻也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的感觉。 因为咎无名的身体不适,我们并没待多久,该问的也差不多都问了,但凡是咎无名知道的事,都一股脑告诉了我们。 我们也不好再继续留下来打扰他,只能下山。 停在平川山山脚,我有些无奈地望向桑生,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桑生耸了耸肩,很显然也没主意,只见他抬头望了望天,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总之,三天后也是要下墓的,到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我只能点点头,对桑生的话表示赞同。 一路上,我都在细细琢磨着方才咎无名告诉我的话,对十五年前那些随我爷爷一起下墓的那三人,始终耿耿于怀。 曾经同我爷爷下墓的那三人,除了咎无名,也就只有我爷爷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爷爷也未曾跟我提过一言半语。 若非是来了云南这么一遭,遇上了柳老板和屠叔,关于我爷爷的事情,我恐怕要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我爷爷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直到桑生的车停在熟悉的巷子外,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打算往后院走去。 就在这时,桑生却忽然喊住了我,盯着我的眼神若有所思。 “今天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屠叔叔,也不要问他关于十五年前的事。”桑生沉吟片刻,才跟我开口道。 我一愣,“为什么?” 桑生眯着眼微微一笑,“十五年前的事,柳老板和屠叔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你这样一问,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烦恼。特别是如今,柳老板的身体还没恢复,不宜再劳心费神。” 我听得有些费解,正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却见桑生朝我摆了摆手,吹了一声口哨,“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 下一秒,就猛地一踩油门,留下一地尘土,桑生开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飙了我一脸的灰。 我呸呸两声,望着桑生离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往后门走去。 院子里安静得很,屠叔和柳阿婆的房门仍旧紧闭着,许是出门了还没回来。 我整个人疲惫不已,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躺在床上打算歇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半来客 我才有些半睡半醒之时,却忽然感觉阵阵冷风涌进了房间里,整个人都不由得被冻得一激灵。 睁眼一看,才发现屋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冷风正是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了。 随着云南渐渐入秋,温度也渐渐下降,入夜后还是有些冷的。 我耷拉着沉重的眼皮,只得下床去关窗,结果走到窗边才发现,东厢房的纸人都守在窗外,小女孩纸人的小手还卡在窗户的缝隙之间,就是他们将窗户打开的。 说起来,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些纸人了。忍着困意问:“你们有什么事么?” 随着门口的“咯吱”一声响,一个男童纸人钻了进来,其他几个纸人也紧随其后。 只听得他们异口同声道:“婆婆受伤了,我们很担心。” “今天婆婆和屠爷爷出门后,就没再回来了,婆婆会不会出事啊?” 我一愣,看了眼窗外,外边的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屠叔和柳阿婆还没回来。 他们这是去哪了? 我本来以为,柳阿婆受了伤,应该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才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样。 对于柳阿婆身上的伤,我也不懂该如何与这些纸人说。这些纸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多岁,充其量只有小孩子的心智,这些太深奥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懂。 我心中酝酿着词句,才开口道:“婆婆没事,休息个几天就能恢复了。你们别想太多。” 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小女孩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幽怨道:“我们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见婆婆受这么严重的伤,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嗯既然能伤到婆婆。” 我心中一动,“你们知道柳婆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么?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时候回来?” 其中一个小男孩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婆婆的行踪十分神秘,就算她出门,也不会告诉我们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过来找大哥哥你了。” 我还想继续说话,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道响声。 “砰砰砰!” 有人在敲院子里的后门。 难不成是屠叔他们回来了么? 我只得出门,解下门上的门栓,开口就道:“屠叔……” 见到门外的人,我便有些诧异。门外站着的不是屠金,更不是柳阿婆,而是许久未见的罗琛。 自从上次从古墓里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罗琛和赵潜这两兄弟了。 眼下便有些意外,“罗琛,你怎么来了?” 罗琛大汗淋漓,眼神不停飘忽,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的,“我……我有事要找你!” 说着,他就往旁边看了一眼,低声道:“老赵,赶紧过来!” 这会儿,我才发现,门边的阴影处还藏着一个人。 与罗琛一起来的,还有赵潜。 只不过今天的赵潜有些奇怪,明明现在的天也不算冷,可他偏偏穿着厚实的军大衣,头上还带着绒帽,整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浑身上下连一寸肌肤也没露出来。 有这么冷么? 我有些纳闷地扫了赵潜一眼,开了门,让他们进来。 等我再将门栓给上好,回头一看,罗琛和赵潜早已坐在了石桌前,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其实这两人,虽都是桑生的老朋友,但我却与他们并不熟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阿生哥可不在我这里,你们应该去寿衣店才是。”短暂的沉默后,我才开口对他们道。 罗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灼灼的眼神望着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们是来找你的。” “已经来不及去找阿生了……” 这话听得我更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不过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怎么就来不及了? 我看向一直蒙着脸的赵潜,“现在天气不冷吧?穿这么多不热么?” 闻言,赵潜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答我的话。 这两人,怎么越看越奇怪? 罗琛深呼吸一口气,“想必你也知道,进去那座古墓的人,除了你和阿生,没有人再活着回来吧?” “古墓里的事情,我们也打听到了。我们不该进那地方的,那地方就是个催命地,我们都会被那东西给盯上的……” 我听得也是一愣,其实古墓里死了人的事,除了咎无名、桑生和我,也就只有抢走玉石的扈四知道。更不可能有消息传出去,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况且罗琛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敏锐地意识到,从古墓出来后,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再找上我。 下一秒,罗琛就抬手掀开了赵潜的面罩,声音颤抖道:“你自己看……” 随着绒帽被摘下,赵潜的脸露了出来。 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刻,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只见赵潜的脸长满了瘤子,皮肤底下似乎有东西在流动着,凹凸不平的皮肤偶尔会被皮肤底下的东西给顶起来,看起来惊悚无比。 而赵潜的脖子、手臂、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遍布了青紫的抓痕,就像是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抓挠过似的。 赵潜的脖子也涨了一大圈,看起来就像是被吹鼓了的气球,稍微一戳就能当场爆炸。赵潜的嘴巴一张一合,求救地望着我,也只能发出一两个音节。 看得出来,他身上的瘤子已经侵入到了喉咙,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该说不说,以前我碰到的怪事多了去了,也不如赵潜这模样吓人。 也难怪赵潜要蒙着面,这副样子给人看了去,还不得当成怪物抓起来。 我咽了咽唾沫,才总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赵潜这是怎么了?” 罗琛语气沉沉道:“他就是因为从古墓里出来后,才变成这副样子的。” “这瘤子,先是从他脸上长出来,才蔓延到身上……” 想起那恐怖的一幕,罗琛脸色一白,“我担心等瘤子爬满他全身,他就得死!听说你是柳老板的徒弟,只能来找你帮忙!” “我不想也变成赵潜这模样!”罗琛捂着脸痛哭出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瘤子 找我帮忙? 我嘴角一抽,虽然我是做棺材的,可像这种东西,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更没法帮他们。 “这事你们得找风水门的人,柳老板是棺门人,只管棺材上的事,解决不了赵潜身上的瘤子。” 见罗琛面露绝望,我又道:“不过你们倒是可以等屠叔回来,他说不定有办法能帮你们。” 罗琛两眼一亮,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又问罗琛他们俩有没有在古墓里碰什么东西,否则应该不仅仅只有赵潜长瘤子,而罗琛却能安然无恙。 听见我这话,罗琛便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潜。 这一眼,我就知道他们那天在古墓里肯定动了什么东西。 是这东西害了赵潜。 罗琛没有隐瞒,将那天他们二人与摸金小队一块进去时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 原来,摸金小队进去的那两个小时内,他们找到了地下二层的耳室,在耳室发现了不少古董,队伍里产生了分歧,想要将这些古董都带走。 这些盗门的人都清楚,地下墓穴里的机关瞬息万变,回来时再按原路返回,也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回耳室的路了,就想将这些古董通通带走。 结果就在他们发生争执之时,耳室里却冒出了两条通体白色的大蟒,那两条大蟒当即就对摸金小队发起了攻击。 为首的耿山却被大蟒给咬伤了手臂,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打死了这两条大蟒,耳室内又不知从哪涌进了一股难闻的气体,为了活命,罗琛、赵潜与耿山三人才与摸金小队走散了。 罗琛没料到的是,临走时,耿山还揣了块耳室里面的白玉,将白玉给了赵潜。让他们赶紧出去找人帮忙,自己则要在墓穴里休息休息。 那时两人都吓得够呛,只能揣着白玉出了墓穴。结果前脚刚出,摸金小队的人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让罗琛二人始料未及的是,才刚逃出来,他们就看见耿山被挖了心的尸体。 也就是说,他们才离开耿山不久,他就被墓穴里的东西袭击了,就这么死了。 摸金小队里的人心思各异,都想独吞墓穴里的古董,耿山这个老大死了正合他们的意,也根本没人去在意耿山是怎么死的。就只有罗琛和赵潜知道这里边的猫腻,他们知道摸金小队里的人不好糊弄,怕他们知道自己身上有耿山给的白玉,便随便寻了个理由,没有再继续跟着摸金小队一同下墓。 后来,罗琛和赵潜便揣着白玉回了白街,打算等这事了了之后,找个古董店把白玉当了,好换些钱回来。结果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两人就在自己住的宾馆里遇到了本该被打死的那两条巨蟒。 巨蟒像是疯了一样对赵潜发起攻击,咬得赵潜身上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要不是罗琛及时赶到,说不准赵潜就要被巨蟒给咬死。 也就是那天晚上过后,赵潜身上才渐渐开始长了瘤子,瘤子从他的脸上渐渐往身上蔓延。 两人曾经试过用刀子割破那些瘤子,可第二天瘤子又会重新长出来,仿佛永远也清除不掉的模样。 他们这才知道,应当是中了那两条巨蟒的毒。不得已,只能回来找我帮忙。 没想到这两人在墓穴里还遇到这么多的事,也难道我们在下墓穴时没碰上什么东西,原来都被这些人给解决了。 “那块玉你们有没有带在身上?”我又问。 闻言,罗琛点点头,从身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块小布包,就将布包递给我。 一掀开红布,晶莹剔透的玉就映入眼帘。一看见这玉,我便是一愣。 不因别的,只因这玉,几乎跟雷雅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一会儿,我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将玉还给了罗琛,“这东西,我也看不出来,得等屠叔回来再说。” 可这回,罗琛却说什么也不敢再接这玉,直接扔到了石桌上,只说这玉邪门,他可不能要钱不要命。 就在我们正说话之时,后门却又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是屠叔回来了么? 我正欲要去开门,却被赵潜猛地攥住了手臂,拦住我,死活也不让我去。 “怎么了?” 赵潜颤抖着手,拿着手机敲下来一行字,【门外的,不是人!!别开门!!】 罗琛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忐忑不安地望着我,语气惶恐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些东西找上门了?” “那两条巨蟒,还有古墓里的女尸……我早就说了!这古墓邪门得很,咱们不该进去的!现在好了!都得死在这里!”罗琛绝望地坐在石椅上,面露绝望之色。 我有些迟疑地望了望那扇门,能感觉到赵潜浑身在不停地颤抖,似乎极为畏惧门外的“人”。 或许是“人”,又或许是别的“东西”。 但绝对不会是屠叔与柳阿婆。 因为这敲门声,实在是过于规律,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类会敲出来的声音。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罗琛两人,我咽了咽口水,没吭声,紧紧盯着通往巷子的那扇门。 外面那东西似乎也察觉出来什么,从先前的敲门变成砸门,哐哐哐地往死里砸,很快,铁门就被砸出一处凹陷来。 完了,这东西该不会要进来了吧? 罗琛和赵潜早就被吓傻了,死死地盯着那扇凹陷的铁门,也不知该往哪跑。 我来不及多想,只得赶紧回到屋子里,拿出我爷爷的天罡杆,紧张地望着那扇铁门。 随着“砰”的一声,铁门瞬间被砸出了个大洞,一个浑身穿着破破烂烂的大红衣裳的女人晃晃悠悠地从洞里钻了进来。 而在她身后,还有两条巨蟒,嘶嘶地吐着长舌,跟在她的身后游了进来,两双竖瞳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两人早已吓得腿软,在看到那两条巨蟒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两个人,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蟒一尸 我这会儿心里头是真的想吐血。 本想着多两个帮手出来帮忙,结果没曾想是两个累赘。 眼下,这院子里也就只有我一人对付这诡异的女尸与那两条巨蟒了。明明今天离开的时候,咎无名还说这血阵还能再撑几天,结果今天晚上这两蟒一尸就跑出来了。 可真是邪门! 庆幸的是,这两蟒一尸虽跑进了院子里,但它们却似乎很是忌惮我手中的天罡杆,只敢远远地盯着我,丝毫不敢上前一步。 趁着这个机会,我将罗琛赵潜两人拖到了石桌底下,不让他们暴露在女尸眼前。 攥着天罡杆的手都满是汗水,可我压根不敢移动片刻,生怕那女尸和蟒蛇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扑上来。 也不知对峙了多久,女尸有些不耐烦了,冲着我怒吼一声,就朝我冲了过来。 那两条巨蟒也紧随其后,盯着我的竖瞳发出似是蚕食猎物的光亮,令人头皮发麻。 完了,这回怕不是真要完了。 屠叔给我的那些书里,就只教我怎么解决棺材里的东西,对于从墓穴里跑出来的东西,可是半个字都没教过我啊。 就在女尸即将朝我扑过来时,对面紧闭的房门却忽然开了,从门缝里飞出来几个手心大小的纸人,那些纸人牢牢地将女尸的脖子给卡住,阻挡她上前的脚步。 那两条跟随在她身边的巨蟒也发出一道怒吼声,似乎被那些纸人给激怒了,长满鳞片的尾巴四处在院子里扫荡着,扫起阵阵尘土。 巨蟒的两双竖瞳,都被纸人死死地缠绕着,隐隐流出血液。 “滚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威严与冷冽。 女尸不甘地看了我一眼,吹了声口哨,才转身从铁门上大开的窟窿跳了出去,剩下的两条巨蟒则紧跟其后。 随着这两蟒一尸一走,院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徒留下一地狼籍。 我这才转过头来,望着许久未见的柳阿婆,心中难掩激动。 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柳阿婆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屠叔说得没错,她受的伤确实很严重。 我担忧地望着她,“柳阿婆,您的伤……” 柳阿婆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指着铁门的窟窿,“先拿块木板挡住那个缺口。” “补好之后,来我房间一趟。” 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一看,院子的角落正好放着一块木板,这是让我将这铁门补好不成? 吩咐完这些事,柳阿婆转身就回了屋里,并不像以前紧闭着门,虚掩着木门留出一条缝来,看起来是给我留的。 来这里这么久了,我还从没进过柳阿婆的房间,她也从不让我进去。 我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她,只得加快手中修门的动作。 很快,我就补好了那个窟窿,洗了洗手,抬脚往柳阿婆的屋子里走去。 才刚推开门,一股特别的异香扑面而来,那种说不上来感觉的香味,让人格外上头。 屋子里并没开灯,两边的窗户都紧闭着,借着门缝倒映进屋内的月光,我隐约看见床上的身影,试探着喊了几声,“阿婆?” 那身影动了几下,柳阿婆翻过身来,转身下床,随着她点燃床边的油灯,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堂的。 我这才发现,柳阿婆的屋子里竟连灯也没装。 怪不得一天到晚,这屋子都是乌漆麻黑一片。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不压抑么? 柳阿婆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我心里嘀咕一阵,还是走上前搀扶着她,“阿婆,您的伤没事吧?”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柳阿婆的脸色显得十分惨白,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也没什么,休息半个月1就行了。” 我扶着她坐到桌子前,这才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摆设。令我惊讶的是,屋子的角落竟摆满了纸人,有一部分是我曾经做来练手的纸人,这些纸人都用红墨水点上了眼睛。 像是栩栩如生的活人一样。 除了那些点上眼睛的纸人,也有没来得及点眼睛的纸人,大多软趴趴地靠在角落里。 柳阿婆做这么多纸人做什么? “东厢房里的那些纸人,想必你都见过了吧?”柳阿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才对我开口道。 我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是,那些纸人怎么……” “怎么能说话?”柳阿婆觑了我一眼,接上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一笑道,“因为它们,本质上和你的妹妹是一样的,都是附身在纸人上的游魂。” “换句话说,算是棺材店的店灵吧!” “打从我来到这家棺材铺开始,它们就在这里了。” 我一愣,本来以为这些纸人是柳阿婆做的,可竟然不是么?难道是先前柳阿婆所说过的店主所做的? “咳咳咳……”柳阿婆边咳边道:“之前没跟你说的原因,是想待你慢慢将店里的事情都上手之后,再告诉你关于这些纸人的事。可我听老屠说,你被牵扯进了这千年古墓里,那就不得不教你这些东西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想起之前柳阿婆让我学做纸扎人的事情,当时的我还在纳闷,我就是一个做棺材的,凭啥要学做纸人,干这些只有纸扎匠才懂的活儿? 现在想想,柳阿婆能让我学这些东西,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就比如刚刚忽然飞出来的纸人,缠住了那女尸与蟒蛇,才救了我一命。 我也是头一回知道,扎的纸人也能作为驱邪的东西。 “之前您让我学做纸人,为的也是让我能用纸人保护自己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柳阿婆却忽然笑了,“不愧是雷老哥的孙子,倒是聪明机灵得很。” “这纸人么,既能作为阴魂的引路者,也能作为一种杀器,只有风水门里的人才懂得这些门门道道。” “你爷爷还在风水门时,我就从他手上学过几招,对付普通的煞物足够了,可若想对付更厉害的煞物,那就需要更深的造诣。”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五年前的过往 “像这样的纸人,只有你爷爷才做得出来。” 柳阿婆许是想起之前的不好回忆,面上浮过几分惋惜之色,“之前老屠也都告诉你了吧?你爷爷之前是风水门的,对于墓穴风水、棺材、风水之类的东西也稍有涉足,他身上的那把天罡杆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是风水门内传说中的八大宝物之一。” “是开启斩龙墓的钥匙之一。” “雷老哥还在风水门时,就遭人觊觎,多方势力都想来抢走他手上的天罡杆,但你爷爷也厉害,在风水圈里颇具威望,根本没人能从他手上抢走天罡杆。况且就算抢走了,也压根没人会用这天罡杆。雷老哥也就这么安稳地过了这几十年。” 说到这里,柳阿婆一顿,便叹了口气,“只不过好景不长,三十年前,雷老哥给人点了一处阴宅,发现了地底下的一处墓穴,便脱离了风水门,就离开了云南。至于他后来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雷老哥没有再联系我们,但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乾门与盗门的人也在不断追查你爷爷的踪迹,他们都想说服你爷爷,让你爷爷拿手中的天罡杆跟他们合作。但没有人能找到你爷爷的居所,他们差不多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雷老哥的任何踪迹。” 到这里,柳阿婆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之前虽然听屠叔说过我爷爷的背景,但也没想到我爷爷还在风水门时经历了这么多。也难怪之前爷爷怎么都不愿意跟着我去大城市生活,非要待在王家村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杠夫,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乾门的人。 那么我爷爷的失踪,与这些人有关系么? 既然现在天罡杆到了我手上,那么这些乾门和盗门的人很快就会盯上我。我可没有爷爷的魄力,到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意识到这一事实,我就有些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起来。 那可都是一群不择手段,都可以不要命的家伙,万一被他们发现天罡杆在我手上,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既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我是肯定要保护好的。 我心思百转,柳阿婆喝了口茶,继续说起我爷爷的事来。 自从我爷爷三十年前离开云南杳无音讯后,直到十五年前,他才又回了云南一趟。而回来的这一次,却被乾门的人找上门来,不知与我爷爷说了什么,我爷爷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要知道,风水门的人,向来都是对这乾门与盗门中人很是不屑,更加不会与他们有所牵扯,别说与他们一道合作了。 柳阿婆作为我爷爷的至交好友,也是不知乾门中人究竟跟我爷爷说了什么,也劝过我爷爷好几次,可我爷爷一路孤行,还是在几天后随着乾门与盗门的人一同上山。 三天后,一行四人才从山上下来,我爷爷也没有在白街待多久,而是给了柳阿婆一封信,告诉她若以后自己有事,需要拜托她照顾自己的孙子。 也便是我。 再之后,白街的人便再也没见过我爷爷了。 说到这里,柳阿婆叹了口气,“十五年前的事,就是这样。” “那两条巨蟒是平川山上古墓里的东西,它们既然能追过来,想必你们早就去了墓穴了。那具女尸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回你们是惹上大麻烦了。” 先前咎无名便与我说过十五年前的事,与柳阿婆告诉我的大差不差,但令我意外的是,与我爷爷同行入墓穴的竟是乾门与盗门的人。 这样看来,他们也有在墓穴中动手脚的动机。 想到这里,我忙问:“那您还记不记得和我爷爷一起的那三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还在云南么?” 柳阿婆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十五年前,那些乾门的人跑来找了雷老哥一趟,至于他们私底下与你爷爷聊了什么,我也并不清楚。” 我沮丧地垂下了头,就连柳阿婆也不清楚,自己又该去找谁问呢? 我总有种直觉,爷爷的失踪,与那三个人绝对脱不开干系。甚至能牵连到如今古墓里的那煞物。 不管如何,三天后,我都是要与屠叔他们一块下墓的。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一切就都清楚了。 柳阿婆起身,走到角落里,拾起几个纸人,将一本封面有些破旧的书放到桌上,书上隐约还能看见“纸扎术法”四个宋体大字。 我拿起那本书,粗略地翻了几页,比起之前柳阿婆给我的纸扎图鉴似乎更为深奥,书中除了描述了一些扎纸人需要用到的材料,以及扎纸人的步骤。不同的纸人,需要用到的纸质材料也不一样。 更令我惊讶的是,在这本书的后边,甚至还清楚地写了纸人八字。 纸人还有八字不成? 纸人点睛、纸人八字、纸人回魂……等等这些关乎纸扎人的复杂繁冗的东西,都一股脑写在了这本书里边。 见我看得渐渐入迷,柳阿婆对我道:“这几天,你把这书先琢磨透了,里边还写了怎么用纸人对付煞物的内容。我也只学了半载内容,你先看看能不能参悟其中的三四成。” “这几天,我没法跟着你们下墓,你便跟着阿生与老屠好了。” 说到这里,柳阿婆又重重地咳了几声。 我忙给她倒热水,担忧道:“阿婆,您是怎么受的这伤的?真的不严重么?” “是不是因为之前我去了阴街……”我有些惭愧道。 柳阿婆却摇了摇头,“之前缠着你的不过是只水鬼,区区的水鬼还没法对我怎么样。” 只见她冷冷一笑,“与鬼做生意,有时候一不小心,也是要踩到坑里的。” 柳阿婆不愿意多说,我也没有多问。这会儿,才算是想起院子里还晕着的那两人,忙将那两人在墓穴里的遭遇都告诉了柳阿婆。 总不能让人就这么晕着。 柳阿婆听完,也只是皱了皱眉,扶着桌子往外走。 来到门外,远远地看了那两人一眼,让我直接将他们搬到东厢房的房间躺着,等到了白天再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异变突生 “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柳阿婆转身就回了屋子,随着屋内的烛火被熄灭,屋子里仅留的那抹光亮也消失了。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不省人事的这两人,只得将这两人搬到东厢房的房间去。 才刚一进门,厢房里的纸人便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十几双似绿豆大小的纸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我,角落里的纸人小女孩更是蹦蹦跳跳地朝我走来,好奇地望着我背上背着的人,“咦,这是店里的客人么?怎么还搬到这里来了?” “是婆婆让你过来的么?” 我嗯了一声,将昏迷的罗琛放在了屋子里的那张唯一的床上,又返回到院子里去,背起地上的赵潜,转身回了厢房里。 一进屋子,就见那些原本在角落里的纸人,都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罗琛,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这个大哥哥长得倒挺帅,比那个大哥哥好多了,那个大哥哥脾气可不好。” “就是就是,这个大哥哥能不能陪我们玩呀?在这里可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要不我们把他喊醒吧?” 我眼皮一跳,连忙将赵潜放在地上,“喂喂喂,你们可别这样干!他们可不像我,万一他们被吓死了,柳老板可是要生气的!” 说话之余,我还小心翼翼地瞧了罗琛一眼,还好他昏得不省人事,不然被这些纸人惊醒,可不得吓得魂都飞了? 一听到柳老板生气,这十几个纸人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为首的小女孩纸人沮丧地低头,“大哥哥,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可千万别告诉柳婆婆,她一生气,就会关我们禁闭的!” “对啊大哥哥,关禁闭太痛苦了,我们真的知错了!” 我一愣,“你们不是都能在这院子里活动么?怎么关禁闭?” 其中一个男孩模样的纸人道:“那可不是,平时虽然能出来,可要是惹得婆婆不开心了,她是不会让我们出来的。上次我们不小心吓到了一个跑进院子来的客人,婆婆十分生气,将我们关在屋子里整整五天呢!” “就是就是,还贴上了符,不让我们出来,老闷了!”另一个男童纸人附和着道。 我无奈一笑,“只要你们安安静静的,我不会去找柳老板告状的。” 十几个纸人都齐刷刷地点头,“嗯嗯嗯,我们很听话的!” 话落,那些纸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捣乱了,只是那十几双纸人眼睛还盯着床上的罗琛,带着几分好奇。 我只得继续背起赵潜的身体,将他与罗琛放在一起,再三叮嘱这些纸人不要去吓他们,这才离开了东厢房。 本想直接回房间休息,可看到石桌上仍放着的白玉,想了想,我还是将那块用红布包裹着的玉带到了屋子里,打算等第二天屠叔回来时再问问他这玉该如何处置。 关好门窗,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说不上是这天太累的原因,还是得知这么多秘密压力太大的其他原因。我又做了一个特别诡异的梦,梦里的我仍然来到了那处墓穴,墓穴原本被石头封住的洞口已经被清理开来,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我就站在那处洞口不远处,正在我迷茫之时,一个女人不然从洞里钻了出来,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可以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身上的香味令人魂牵梦萦。只见她冲着我婉转一笑,我被她美丽的脸迷得有些心悸,而就在这时,那女人忽而一变,变成了夜里出现在院子里找我索命的那具女尸,那两条巨蟒也缓缓从洞口爬了出来,迅速往我的脖子缠了上来。 女尸的长发也渐渐缠住了我的口鼻,几乎让我不能呼吸,只见她朝着我冷冷一笑,嘴巴一张一合,一双眼睛犹如淬了毒的蛇眼一样,几乎下一秒就要将我整个人都吞下去。 “把我的玉还给我!” “还给我!!” 我两眼一翻,尖叫了一声,就猛地睁开眼,被吓醒了。 原来只是个梦。 我松了口气,一擦额头的汗水,一抬头,才见屋子多了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子前,手上正拿着什么。 “……小雅?你在看什么?” 雷雅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由于视角问题,我只隐约看到她手上似乎拿了个东西,看不清楚到底拿的什么。 听见我的声音,雷雅缓缓回过头,朝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哥,你醒了。” 这会儿,我才看清她手上拿的东西,正是昨天我从赵潜手上拿走的玉。 这玉,与她脖子上挂的玉,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你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雷雅脸色一变,张开嘴,就将那块玉往嘴里塞。 卧槽! “这东西可不能吃啊!”我忙起身下床,想要抢走她手上的玉。 结果已经太迟了,她一仰头,听得咕咚一声,就已经将那块玉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声。 听起来像是赵潜的声音。 我来不及管雷雅,连忙开门冲了出去。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只见赵潜正躺在院子里打滚,脸上的瘤子几乎遍布全身,比起昨晚的情况更加严重,他的脖子、手臂等等都长满了瘤子,因为过于痛苦,赵潜还伸手,不停地挠着身上的瘤子。 随着瘤子破裂,脓水缓缓流出来,其中还夹杂着血水,流了一地,这些液体里似乎还隐隐游动着什么东西,看得人头皮发麻。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罗琛很快就从后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几袋包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也彻底惊呆了。 “老赵,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赵潜不停的打滚,身上留下的脓水也渐渐污染了院子里的白石板砖,甚至还有不少血水融入到了板砖的缝隙之间,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臭味。 “老赵,你这是怎么了啊?!” 罗琛低吼一声,我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着赵潜。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吞白玉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厉声训斥。 “谁也不要动他!” 我回头一看,却见屠叔正板着脸站在门外,满脸严肃地盯着我们。 应当是彻夜未归,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才回来。 我张嘴喊了声,“屠叔……” 屠金抬脚朝我们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痛苦打滚的赵潜,只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咒,就朝赵潜拍了过去。 顷刻之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那张黄纸贴在赵潜的额头上,他从先前的疯癫模样渐渐恢复了平静,身上破损的瘤子也渐渐恢复了原状,赵潜痛苦的神色不复,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我有些惊讶,这符咒竟然如此厉害么? 身边的罗琛惊恐地望着这一幕,这才算是回过神来,指着赵潜怪叫一声,“啊!宁子哥,老赵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非……莫非是真中邪了不成?!还有我们昨晚上碰到的那蟒蛇和女尸……” 罗琛晕得快,并不知在他俩晕倒后,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但这些从古墓里逃出来的东西也足够吓人了。 这会儿,罗琛才似乎隐约想起昨晚看到的那诡异的一幕,跌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恐惧的神色,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都怪老赵,我之前就劝过他了,让他不要贪这点小便宜,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 “这墓穴里的东西,一定是因为那块玉找上门来的……要不是因为那块玉,老赵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罗琛两眼无神,低喃道。 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抓住我的手,像抓住一束救命稻草似的,“宁子哥,你快告诉我,昨晚给你的那块玉,你放到哪里去了?!” “只要把那块玉还给那些东西,说不定老赵就会恢复正常了!我也不用变成老赵那样了!” 那块玉…… 我心中咯噔一跳,想起雷雅刚刚吞下去的那块玉。 若是那两蟒一尸找的正是那块玉的话,可真是完蛋了。 那女尸估计是寻着玉的气味寻上门来的,若玉丢了也便罢了,关键在于这玉是被小雅给生吞了的,那蟒蛇和女尸肯定还会再找上门来。 不管怎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眼下也不知怎么给罗琛交代。 总不能让雷雅再把玉给吐出来吧? 屠金在一旁听着我与罗琛的对话,眉头一皱,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皱着眉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只得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如实说给了屠金听,包括那块玉的事情。 罗琛一听到玉被雷雅给吞了,整个人都傻了,脸色滕地一下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迷茫,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玉丢了,那女尸和蟒蛇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听到我的话,屠金眉头紧锁,脸色也不怎么好,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机车轰鸣声,伴随的是熟悉的笑声。 “哟,来客人了么?” 桑生身上穿着机车外套,双手插兜,有些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在看见罗琛和赵潜时,也颇为意外,惊呼道:“咦,你俩怎么来了?你们不是早就回湖南了么?” 罗琛神色迷茫,低垂着头,许是经历了这一切,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也并没回答桑生的话,更是没抬头看我们一眼,也不知听没听见他的声音。 我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赵潜,这两人一个昏迷不省人事,另一个被古墓女尸吓得够呛,我只得无奈地对桑生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他们两个了,前几天下墓的时候碰上了些事,估计是中邪了,他们这才来找我帮忙。” 桑生颇有些意外,看了看地上的赵潜,又望了望一言不发的屠金,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这也不对吧?老赵和老罗干这行都很久了,怎么会被这些东西缠上呢?” 他又问我罗琛二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我正想回答,却见屠金一把将我拽过来,沉声道:“走,先跟我进去看看。” 二话不说,屠金就抬脚往屋子里走去,我也只得紧跟在他身后。 等来到屋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有些惊呆了。 雷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两眼紧闭,面色惨白,远远地望去,就像是已经没了呼吸一样。 我忙上前,扶起她,喊着她的名字,“小雅……小雅,你怎么了?快醒醒!” 桑生跟着我们走进屋子里,看见倒在地上的雷雅,也颇为诧异,目光落在桌上的红布,脚步一转,来到桌子前,抓起那片红布闻了几下,发出咦的一声,“这东西……” 我顺声望去,认出这块红布就是裹着那块玉的布条,隐隐还能望见红布里似乎还写着几行小字,就在我正要仔细看时,屠金却走到我身边,皱眉盯着我身边的雷雅,一把将我推开,“你去我房间,将房里的纸人拿过来。” 我摸了摸鼻子,看着屠金扒拉着雷雅脖子上的玉,正细细地观摩着。 只瞥了那玉一眼,我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玉竟从通体白瓷变成了血玉,看上去就像是用血液浇灌过的一样,诡异而神秘。 我也只来得及看一眼,很快就被屠金轰走了,连同桑生也挡在门外。 我只得往屠金住的屋子走去,一进屋子,我就被角落里堆积得满满的纸人惊呆了。 而且这些纸人,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与先前柳阿婆给我的让小雅附身的少女纸人大差不差。 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都是供小雅附身的纸人躯体不成? 我没有多想,随手捡起一个纸人就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时,桑生还坐在石桌前优哉游哉地喝茶,似乎并不为罗琛与赵潜碰到的这些怪事所动。 见我出来了,还笑眯眯地跟在我身后,对雷雅晕倒这事也并不感到奇怪,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 “屠叔,我把东西拿来了!”我在门外大喊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寄魂 半晌之后,屋子的门开了。 屠叔的声音从屋内飘了出来,“进来吧。” 我忙扶着纸人走了进去,四下抬眼一扫,倒在地上的雷雅已经被屠叔扶到了我自己的床上,不经意间往床上一扫,我整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 我膛目结舌地望着床上已经变成纸人的雷雅,那纸人模样与我在屠叔屋子里看见的纸人几乎一模一样。 “小雅怎么又变成纸人了?”我急冲冲地问道。 屠金慢悠悠地看了我一眼,才慢条斯理道:“你别急,这女娃受不了赤龙玉的诱惑,一并将其吞下,普通的纸人躯体是受不了这赤龙玉的能量的。” 赤龙玉?! 我一愣,这玉的名字听起来就不甚普通,又是古墓里偷出来的玉,难道也是块宝物不成? 否则,赵潜也不会因为这块玉,就变成那副模样。 我忙道:“屠叔,那小雅眼下这情况,还能治么?” “她该不会,以后都得是纸人的模样吧?” 就像是在东厢房的那些会说话的纸人一样。 屠叔却笑了笑,“那倒不会。” 他努了努嘴,让我将纸人拿过来,将纸人放在小雅身边后,便一把抓过我的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小刀,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手心就已经被屠叔的小刀刮破了,鲜血喷涌而出。 我嘶了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屠金就抓着我的手,眼疾手快地将我手上的血都蹭到纸人身上。 都说十指连心,屠叔力气又大,这一下子,就痛得我呲牙咧嘴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下一刻,就见屠叔抓起桌上的毛笔,趁着纸人身上的血迹还没干,就蘸了几下血液,往纸人的眼眶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纸人点上两双通红的眼睛,这才将毛笔给扔了。 我一愣,忽然想起之前小雅在成人之前,柳阿婆也是先用我的血给她点了眼睛,待第二天后,小雅便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了。 这莫非就是,《纸扎术法》书中所说的纸人还魂不成? 书中所说的纸人还魂,我曾粗略地看过一二,但所了解并不多。在墓门中的一些传统旧俗里,纸扎算是死者落墓下葬时所必备的陪葬品之一,死者魂魄在死后魂归地府之路上,时常会因为各种原因逗留在阳间不去,就需要纸扎人带路,牵引死者魂归地府。 像这种纸扎人,除了牵引阴魂的用途之外,还有封魂、寄魂等等之类的作用,稍厉害些的纸扎匠,能够通过扎出厉害的纸人,作为自己傍身的法宝。 不过像这样的纸人,大多都是属于风水门一类的。在风水门之中,既懂扎纸,又在风水旁门中小有成就的,几乎少之又少。 先不说这纸扎的技术算是棺门里的东西,在这世上,鲜少有厉害的纸扎匠能够扎出这么厉害的物件,随着纸扎的技术渐渐失传,纸扎人在世面上也渐渐减少,更别说像这样厉害的杀器了。 除此不提,深入风水门中人,很多人穷尽一生也难以悟透风水这行的真谛,更别说跨门去参悟棺门中的东西了。 就连这些纸人,估摸着也是白街的纸扎匠周通送过来的。 我仔细盯着屠金的动作,回忆着《纸扎术法》中所写的纸扎知识,猜测他用的应该是寄魂的法子。 这寄魂,与封魂并不一样。 所谓的封魂,便是以比较粗暴的法子将死魂封在纸人内,有死魂附身,纸人便成了活物,也便是我在东厢房看到的那些纸人,能走、能跳,也能说话,但就是不会变成活人。 而寄魂,便是将活人的魂魄寄附在纸人身上,这纸人也必须以特殊的纸张来制作,另外还得染上魂魄生前亲人的鲜血,才能维持住纸人中的三魂七魄,使其久久不散,否则过不了多久,就得被其他孤魂野鬼给吞噬了。 既保留了三魂七魄,那么魂魄寄生的纸人躯体,也不过是能容纳魂魄生存的容器罢了,自然也能让其成为正常人。只不过像是纸人身上易燃、不能碰水等等的特点,都会出现在这些“正常人”的身上。 像这样寄魂的法子,向来都是乡村中看事的风水大师常用的。有些得了绝症的年轻人或是老年人,他们的亲属不愿意他们就此离去,就让风水师将他们的魂寄附在纸人身上,再施以其他手段,让这些“人”重新变成正常人。 像这种情况,也并未少见。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连屠叔也懂得寄魂的办法,按理来说,这法子只有柳老板才懂才对。 不过屠叔是走阴门里的,遇到的东西多了去了,懂这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旁边的桑生看着屠叔的动作,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小雅是纸人这回事。 给床上的纸人点好睛之后,屠金才拿起桌上的赤龙玉,将玉用一根红绳串起来,挂在了纸人的脖子上。 随后才望向我们,“走吧,等到晚上再来看她!” 我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上面白唇红的纸人,只得随着屠叔走出屋子。 来到院子外,罗琛仍旧坐在凳子上,情绪比起刚才,倒是好多了。 “屠叔,这赵潜,该怎么办?他会死么?”我开口问。 屠叔的目光这才落到地上躺着的赵潜身上,眉头一皱,“先把他扶起来吧!” 罗琛双眼一亮,忙道:“大师,您有办法救我朋友?!” 屠金淡淡地扫了一眼罗琛,“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个懂些风水的普通人,若不是你们起了贪念,这小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们以前既然都是干起尸匠的,自然也是懂些门门道道的,怎的还这么拎不清?” 我诧异地望向了屠金,没想到他一眼就看清了这二人以前的身份。 罗琛苦着脸道:“这事实在是个意外,我本来也是劝老赵把那玉还回去的,可他死活不愿意,那会儿也没人知道这玉在我们身上,我们就想顺水成舟拿出去卖了,没想到被墓里的东西给盯上了……” 第一百四十章 尸毒 “既然那玉到了你们手里,你们就得帮帮我和老赵,我们属实是无妄之灾啊!要不是盗门姓耿的那家伙把这玉拿出来,我们也不会遭此厄运!”罗琛哭着大喊道。 似乎是怕我们不帮他,罗琛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身上摸索着,最后摸出一张银行卡,将卡塞到我手里,苦苦哀求着,“我听说,这里的柳老板很厉害,但每年只接十次委托,要的价格也不低……” “这卡里有一百万,是我和老赵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留下的积蓄,只要柳老板能救我们,出多少钱都可以!就算要我卡里所有的钱,我也绝无二话!”罗琛自觉已经走到了绝路,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苦苦地哀求着我们。 啥?!我没听错吧?!一百万?! 听到罗琛的话,我便有些傻眼了。 虽说自己对起尸匠也并不太了解,知道这些干起尸匠的都得带着尸体走南闯北,因为活儿难又累,一般事主给的价格不会低,可也总不能赚这么多钱吧? 看这两人,顶多也就干这行不过二十年余载,哪能赚这么多钱? 况且,尸门中对起尸匠的体力、胆量也是有要求的。一般来说,过了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体力、胆量都不如年轻人更有劲儿,一般是干不了这种活儿的。 像这样操控尸体的活儿,由于过于吓人,都是在夜里干活,阳气不足的人,很容易就会被脏东西缠身,招上一身的麻烦。故而现如今的一些起尸匠,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年纪更大些的顶多也就四五十岁,更年长的,几乎算是没有。 干一单,也就几千块钱。 况且像这样的活儿,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一个月顶多就只有三四次,五次以上算是封顶了。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别的更是想都别想。 这两人是怎么能攒这么多钱的? 听到罗琛的话,屠金与桑生并未觉得意外,也只是皱眉看了一眼罗琛。 “柳老板今年的委托已经收够了,是不会再出手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救你们一命。” “你这朋友其实受的伤倒也不严重,只不过是中了尸毒,又被那两条蟒蛇咬了几口,身上才会出现这些脓包。”屠金沉吟道。 桑生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赵潜,啧啧惋惜道:“老罗啊,我之前可提醒过你们,进墓的时候,除非必要,墓穴里的东西可千万别碰。结果你们非不听,看看,如今的下场,可是你们的贪念所致,怪不得别人。” 罗琛也苦着脸,颇为无奈道:“生子,这次我们是真的知错了,等这事过后,我们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回老家去过普通人的日子罢了。这死人的钱,能赚个一时,可不能赚一世。” “这话我们可算是彻底明白了……”罗琛喃喃道。 我目光不停在这两人之间流连,听这二人说话,桑生与他们很是熟悉,说起话来倒是像老朋友一样。 或许,罗琛与赵潜赚的这些钱,也不仅仅只是干起尸匠时赚来的。 屠金沉声打断了他们,“行了,都别废话了,给我把赵潜抬到厢房里去。” 安置赵潜的房间,正是那间放着纸人的房间。 吩咐完这些事,屠金扭头就往门外走去,也不知去做什么,留下我们几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我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桑生才耸了耸肩道:“行了,都别磨蹭了,赶紧搬吧。” “你抬脚,我抬肩,赶紧的。” 罗琛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干苦力的人,这活儿自然也就交给我与桑生来干了。 “知道了。” 我摇了摇头,只得走到另一边,与桑生一同抬起赵潜的身体,就往东厢房里走。 该说不说,这赵潜看着不壮,可身上长的都是腱子肉,抬起来吃力得很。 我们才刚将赵潜的躯体抬到床上,屠金抬脚就走了进来,手上还抓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鸡冠红得滴血! “屠叔,这是要做什么?”我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屠叔看了我一眼,才慢条斯理道:“当然是除去他身上的尸毒了。” “小宁,你也跟着好好学学,万一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你们两个,都过来给我搭把手啊。”屠金招呼我们过来,就走到了桌子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空碗来,拿起小刀割破公鸡的喉咙,将大公鸡的血放满了空碗后,又将残余的血在床的四周浇了一圈。 我走到屠金身边,只见屠金又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让我将这些黄符都放在火盆里烧了。 按照屠金所说的烧了黄符后,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的赵潜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两眼仍旧紧闭着,面色苍白,那模样看得格外瘆人。 “老赵?你醒了?” 才刚走进里屋的罗琛,见赵潜坐起来了,面色一喜,上前就要去拍赵潜的肩膀。 我眉头一皱,忙拦住他,“先别过去,赵潜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屠金忽然抓着公鸡的脖子上前,从身上摸出几张黄符,就朝赵潜身上拍了过去,随后,又将那只死了的公鸡抛到天上。 无数鸡毛从半空中缓缓飘下来,落得满地都是。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便出现了。 正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的赵潜忽然睁开眼睛,眼眶中满是眼白,扑身下床,抓住地上的死鸡,就大口吞咽起死鸡来。顷刻之间,就咽下了不少死鸡肉,鸡毛飞溅,沾得一嘴血。 望着这一幕,我胃里翻滚,直犯恶心。 旁边的罗琛也看得有些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屠金忽然抓起桌上装着鸡血的碗,嘴上念念有词,对着赵潜的头就浇了下去。 随着那鸡血从头淋到脚,赵潜嘴里还咬着半只鸡,神色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呸地一口吐出了那半只死鸡,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下一秒,屠金却猛地看向我,神色十分焦急,“小宁,你还愣着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夺命蟒 “还不快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听着屠金的这道喊声,我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攥着手中的符咒,将火盆中烧成黑炭的符纸碎屑都泼在赵潜的身上。 随后,很快就将屠金刚才塞在我手里的符纸往赵潜的脑门给贴去。 只见赵潜浑身一阵颤抖,嘴里的被咬得惨不忍睹的那半只鸡就掉在地上,留下一地暗黑的鸡血,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彻底恢复了安静。 与此同时,他脸上、手臂上、甚至包括每一寸肌肤上长的那些脓疮都砰地一声破裂开来,流出腥臭的血水与脓水,渐渐在他身下蔓延开来,这股味道渐渐弥漫至整个屋子。 闻得人直想吐。 我与屠金早见惯了尸体,也闻过比这更恶心的气味,也不意外。罗琛与桑生以前也是干过起尸匠的,碰到的尸体不说有几百也有上千,可像是这么诡异的事,罗琛也是头一次碰到,当即就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大吐特吐起来。 我与桑生一并将赵潜扶到了床上,待将他翻过面之后,才发现赵潜脸上的脓疮都瘪了下去。 “屠叔,他这模样,算是已经解了尸毒么?” 给赵潜盖上一层被子,我才回头望着屠金问。 屠金擦了擦手,淡淡地瞥了一眼赵潜后,才开口道:“他中的不过是夺命蟒的蛇毒,顶多七天后才毙命,还未到最后时刻,用雄鸡血祛除他身上的煞气即可。若是别的蛇毒,恐怕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就算老柳亲自来,也是救不了他的。” “等他睡个几天,醒过来后,便没什么事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那块玉……”我顿了顿,又问,“那块赤龙玉,该怎么办?” 其实我也没想到,小雅会对那块赤龙玉反应这么大,竟会直接生吞了那块玉。又或者说,小雅身上戴的那块玉,与这块赤龙玉有些许牵绊。 屠金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才继续道:“这玉,吞了也就吞了。赤龙玉本来与斩凤玉就是一对,老柳将斩凤玉送给你妹妹当作滋养她魂魄的养料,一碰上赤龙玉,自然也是抑制不住那股渴求感的。” “有这两块玉,你妹妹往后寄身在纸人身上的魂体会更稳定,也不再惧日光了,除了没有体温与呼吸,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算是你妹妹的福报吧。”屠金叹息道。 赤龙玉与斩凤玉? 一听这两个名字,就不是普通的玉,也许是风水门里的宝物。 我若没记错的话,妹妹脖子上的玉石柳阿婆送的,依据屠叔今日所说,这玉应当就叫赤龙玉。 那妹妹吞掉的那块玉,就是斩凤玉了。 我还想再问问关于这两块玉的事情,屠金却招了招手,面露疲倦之色,对我道:“行了,忙活了几天,我也累了。既然赵潜身上的毒解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对了,三天后就要下墓,小宁,你可别忘记我跟你说的,必须要把我和老柳给你的那几本书给琢磨透啊。否则到了地下墓穴,有乾门与盗门的人盯着,你是万万不能拿出天罡杆的。” “没有天罡杆,又没有一身傍身护体的能力,你要怎么在这墓穴里生存下去?” “更别说,这些乾门的人,说不准会在暗处里搞小动作。” 屠金面露忧愁,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听得出来,这乾门的人很是厉害,就连屠叔这样向来泰山压顶不动色的人都变了脸色。 我瞬间感觉到压力山大,对着屠金担忧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屠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东西!” 屠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嘴唇蠕动了几下,因为隔得太远,我也没听他说了什么话,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想着屠叔方才说的那番话,我心中越发的沉重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屋子里不省人事的赵潜,这才将房门关上。 院子里,罗琛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整个后院只剩下了我与桑生两人。 经历了方才的一幕,桑生丝毫不受其影响,仍旧是笑眯眯的,他先是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意味深长一笑,“啧啧啧,老罗这小子,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起尸匠,胆子还这么小,老赵中了个邪就吓成这样,真是不堪大用啊。” “不过也算是这两小子命大,古墓里的东西被人绊住了脚,否则,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老罗这小子也得死,也不会只是中了普通的蛇毒这么简单。” “嘿嘿,贪了这么多年,总得为自己干过的事买单。”桑生嘿嘿一笑。 我不由得朝桑生望了过去,说来也怪,桑生年轻时也是干起尸的,与罗琛两人算是老朋友了,可为何在与他们相处时,却显得有些陌生,说话之间完全没有与老朋友相识见面时的熟络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桑生在面对罗琛时,总是多了一股敌视感,似乎很是看不惯他们似的。 现在想想,也太奇怪了。 难道桑生与这两人,以前还有过节不成? 想起罗琛递上的那张银行卡,我忙问:“这两人之前除了是起尸匠,又做的什么?单纯干起尸匠,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这可是一百万,就算让我抬一辈子的棺材,也不可能挣到这么多的钱。 更别说,罗琛与赵潜,眼下不过才是四五十岁的年华,就能攒了这么多的钱,实在不简单。 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桑生闻言,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其实这起尸匠么,我也才干了七年,从我十六岁高中毕业那年开始,就跟着我一个叔走南闯北去赚这些死人的生意。” “这世道,没有文凭么,也赚不到什么钱,唯一能干的就只有给死人生意。” “老罗与老赵么,是我们在走湖南那片地时,遇上的同行。那会儿,他们被水下的东西缠身,正巧我叔路过,才救了他们,他们也便跟着我和我叔一路接活儿了。”桑生笑眯眯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往事 可说到这里,桑生的脸色却忽然冷了下来,坐在石桌上埋头饮着茶,似乎想起了其他不太美妙的事情。 我隐隐意识到,这两人或许真的与桑生发生过什么纠葛,桑生一怒之下,才不再做尸匠这行。 看他这模样,罗琛与赵潜这两人干过的坏事绝对不会少。 只见桑生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才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本来嘛,这七年的事我本想当作过眼云烟就这么过去的,没想到这两人又因为自己的贪欲惹上事了,甚至还把咱俩给牵扯进去。想来想去,还是先跟你说清楚吧,也免得你被这两个道貌岸然的人给骗了。” 我一愣,认识桑生的这几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跟我提起他过去的往事,以前不管怎么问都是不说的。 看来,这两人的事,真的刺激到了他。 桑生喝了口茶,才继续跟我说起当年自己的事。 七年前,桑生也才十六岁,才刚刚从高中毕业,因为书读得不好,也考不上大学,又是个孤儿,打小就住在孤儿院里,成年之后便不能继续在孤儿院里待着了,更别说继续读书了,干脆就辍学出来打工。 孤儿院里出来的小孩,吃不饱也穿不暖,那时的桑生几乎营养不良,骨瘦如柴,比起同龄的孩子身高都矮了一大截,根本没有饭店敢收他,生怕自己被举报收留童工。就连工地里搬砖的活儿,也是不要十五六岁的小孩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桑生才遇上了带他入门的老叔,老叔是尸门里出名的起尸匠,在华南地区颇具盛名,见桑生可怜,才让他跟着自己接活儿干。尸匠这行虽赚得不多,每个月接的活儿若是多了,也能赚个三四万,少的话,也有一两万,填饱肚子也算是足够了。 这样的生活,比起之前在孤儿院里的苦日子,可过得滋润无比。 桑生就这么跟着老叔五年,学了不少起尸的本事,自己也攒了不少钱,渐渐能够独挡一面。可就在他二十一岁的那年,师徒俩在路过湖南的一处小山村时,遇上的也正是罗琛与赵潜二人,这两人被水下的东西缠身无法逃脱,老叔出于好意,才救了这两人一把。 却不料想,往后却搭上了两个大麻烦,甚至还为了这两人送了命。 救了这两人后,桑生才知道,这两人平时除了接些起尸的活儿,还会干些捞尸的活儿。一般都是不小心淹死在湖底,连警察都捞不上来的尸体,才会找懂行的人来捞尸。 也就是所谓的捞尸人。 但罗琛与赵潜干的,可不是普通的捞尸的活儿,除了捞湖底的尸体外,他们还捞湖底的金银宝物,再将这些捞起来的金银财宝倒腾到古董店去,赚个好价钱。 桑生与老叔碰到他们时,这已经是他们干的第十一个单子了。前面的十个捞尸的活儿,包括倒卖湖底的金银财宝,赚了差不多有十多万。 这两人从中得了利,更不愿意放弃这活儿。俗话说得好,常走在湖边,哪有不湿脚的?罗琛与赵潜就差点淹死在湖南的那条湖里,要不是老叔顺手救了他们一命,他们估计早就死了。 后来,罗琛二人表面上说是跟着老叔报答救命之恩,因为老叔人脉广,在华南地区一带颇具盛名,但凡家中有事的,都会找他帮忙,每个月没有十次,也有好几次的活儿。罗琛二人也跟着吃香。 可这两人表面上除了与老叔一起干起尸的活儿,背地里却借着老叔的名头,给人捞了不少的尸,也从中谋了不少利益,更是捞了不少金。 但很快,他们私底下干的这事儿,就被捅到了老叔的面前。老叔格外愤怒,勒令他们不许再干这些捞湖底金财的龌龊事情。 像这些在湖底的财宝,其实大多数都是古时墓穴主人送葬的殉葬品,很多都被埋在墓穴上边,但由于现代社会的更迭,自然环境渐渐被破坏,古时的墓穴也有不少沉在了湖底,这些财宝便会浮在湖底的泥土里。 这种事,风水门里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盗门的人清楚,但就算盗门的人有这个心思想盗走这些湖底财宝,也没这个胆子。谁也不知道,拿走这些湖底财宝,是否会动到地下的风水,甚至是惊到湖底的别的东西,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水至清,湖至阴。阴气极盛之地,便会引起至阴之煞物。像是传说中的水鬼,便是从湖中衍生而成。谁也不敢赌命,为了所谓的财宝,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罗琛与赵潜偷偷干的这些事儿,其实已经算是违反风水门里的规矩了,就连盗门的人,都不敢动湖底的东西,一旦动到湖底的龙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结果这两人倒好,明面上答应老叔不再到湖底去摸金了,可还是趁着老叔不注意,偷偷到湖底去倒腾财宝。 而就在一处村子,他们彻底翻了车。在将水库里的财宝倒腾到岸上之后,村里的人就陆续开始死人,直到死了五六户人家,老叔才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质问罗琛两人才知道他们干的事。 而这家村子,也正是老叔的老家。为了挽救村子里的村民,老叔亲自到湖里去了一趟,却不想淹死在湖底。老叔死后,村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这些邪事也没再出现在村子里。 说到这里,桑生冷冷一笑,“这俩人也算是厚脸皮,还有脸来参加老叔的葬礼,要不是因为他们,老叔又怎么会出事?” “那之后,我便不再与他们来往。直到二十三岁那年,攒够了所有本钱,扔了以前的家伙什,才跑到云南来,开了家普普通通的寿衣店,混混日子就过了。” “说来也算是一个意外,这两人打听到云南有处千年古墓,若不是他们亲自去找了一趟郑老板,要不是郑老板亲自出面,我是绝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合作的!” 提起这事,桑生满脸都是恨意,眼神都带着浓烈的愤怒,似乎要将这两人挫骨扬灰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身世 没料到,桑生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听起来,他的身世可要比我可怜多了,自己顶多也不过是父母双亡,被扔在棺材里边自生自灭的孤儿,但顶多还有小雅这个亲生妹妹。 可桑生,却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寂寥孤苦地在孤儿院过了十六年,好不容易碰上了待他视如己出的尸门师傅老叔,结果却因为这两个人在湖里淹死了。 我不救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可以说,桑生的师傅老叔就是因为这两人才丧命的,若是换作自己,爷爷因为两个无关痛痒的人去世了,别说与那两人和解了,不举起刀子把他们杀了,就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再看桑生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怜悯,安慰他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估计老叔也不愿意让你执着于当年的愧疚之中。” 听到我的话,桑生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朝我一笑,“我也不是想不开的人,这事已经过去五年了,要不是这两人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早就忘记当年的事了。” “罗琛和赵潜这两个人,摸了那么多湖底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又栽了跟头?” 桑生冷冷一笑,“这次他们有屠叔救了他们一命,可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颇为同情地拍了拍桑生的肩膀,以表达自己的安慰。 桑生倒是很阔达,将自己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他也释然了不少,还朝着我爽朗地笑了笑,“小子,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空再出来喝酒啊。” “别忘了,三天后还得下墓,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到时候再见。” 桑生扔下这句话,就朝我招了招手,转身出了院子大门。 离去的身影却显得有些萧瑟。 知道了这些事,我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再看罗琛与赵潜的这两人,已经不能单纯地将他们看作是桑生的老友了。 应该是仇人才对。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东厢房大门,我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还剩下三天的时间,我必须得抓紧时间将柳阿婆和屠叔留给我的书都钻研透了。都说那墓穴底下有十分厉害的煞物,这次我也随着一道下去,屠叔总不能一直盯着我。 更何况以我自己的体质,不多学些东西,可是要连命都没的。 我不敢多耽误,关上门,就拿出那本《纸扎术法》来,细细钻研着。 这上面写的纸扎法子,虽有些复杂难懂,但对我来说勉强还算是过得去。以前我也曾经接触过这些纸人,虽说不上多懂,但起码的知识还是有的。 这一看,便看了一个下午。 再抬头,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我推开窗往院子里望去,对面的东厢房窗户仍是黑的,北边柳阿婆的房间也没点灯,不知是出去了还是在房里休息。 就在这时,一张惨白的纸人脸出现在我面前,正扒着窗户往里看。 我被吓得一激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到看清来的纸人是在东厢房的那几个比较活泼的纸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你们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吱一声,这样会吓死人的好不?” 那个男孩模样的纸人才后退了几步,一双通红的眼睛左转右转,开口道:“大哥哥,是姐姐让我来找你的,她说隔壁的那个大姐姐醒了,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在男孩纸人身后,还有几个面白唇红的纸人,对上我的眼神,他们都齐刷刷地点点头,纸人脑袋发出刮擦刮擦的摩擦声。 小雅醒了? 我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往小雅的房间走去,那几个纸人也跟在我身后。 得亏是在棺材铺的后院,否则被外人看到这一幕,还不得吓得魂儿都飞了? 我才刚推门走进雷雅的房间,就见雷雅正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正拿着梳子梳头。 一切都和她昏迷前没什么两样。 “小雅?你终于醒了!”我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 坐在床边的雷雅动作一停,缓缓扭过头来,远远地望着我。 脸仍旧是那张脸,可浑身的气质,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盯着我的目光,不像是妹妹望着哥哥的崇拜的眼神,更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不由得浑身一抖,想起《纸扎术法》中所说过的纸人八字。纸扎人,其实也像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八字,只不过与活人不太一样的是,纸人八字是由扎纸人控制的,而活人则一出生,便拥有自己的八字。 不同八字的纸人,其展现出来的性格也不同。逞凶好斗、温柔懦弱……往往这些性格,都会呈现在其寄附在纸人身上的生魂,纸人是何样的八字,其在纸人身上的生魂,就是什么样的性格。 凶狠一点的,是能够杀人的。 会杀人的纸人,一般都是扎纸人做出来保护自己的。 还没等我捋清楚,雷雅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朝我疏离地点了点头,声音冷漠道:“哥哥。” 眼神里的杀气转瞬即逝,似乎刚才的感觉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愣了愣,回过神来,“小雅……” 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比白天时颜色更红了,就像是用鲜血浇灌淋浴过的一样。 我想细看时,雷雅却捂住那块玉,警惕地盯着我,“你看我的玉做什么?想抢走它么?” 说罢,眼疾手快就将玉藏进了衣服里,藏得严严实实的。 眼下这性子,比起之前只会软软糯糯喊我哥哥的小雅,可是变了个模样。 果然书里说得没错,生魂附身到别的纸人身上,性格也会大变。 不过雷雅这如同看敌人的眼神,实在是令人有些伤心啊。 “小雅,我……”我张了张嘴。 没等我开口,屠金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回去!” 听见这声音,雷雅神色一滞,似乎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到角落的棺材里躺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纸人八字 我下意识就要跟着上前,却惊恐地发现,小雅躺在棺材里后又变成了纸人,那双通红的双眼颇为不爽地瞪着我,似乎在让我快走。 就在我正想上前时,屠金却一把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了出来。 随着我们离开房间,不知哪来的一阵无名风,“砰”的一下将门给吹上了。 来到院子里,屠金才松开我的领子,哼哼两声道:“你胆子这么大,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妹妹生魂不稳,才刚附身在纸人身上,你也敢去招惹她,真是不要命了!” 我一愣,没听明白屠金这话的意思,“屠叔,您用的是寄魂的法子我知道,可那本书上也没说寄魂后该注意的事情啊......” “更何况,之前柳老板做的纸人寄魂,不也是能碰么?”我挠了挠头道。 屠金深深叹了口气,“那可不一样,总之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再去招惹这个纸人了。” “之前老柳给你找的纸人,八字是比较温和的,并不具备攻击性,并且用斩凤玉镇住了纸人的邪性,你妹妹脾气才显得温和一些,可昨晚事太多,你竟在数十个纸人里边挑了八字邪性最重的纸人,再加之赤龙玉与斩凤玉的融合,更加剧了纸人身上的邪气。你妹妹虽知道你是谁,但脾气不会像之前那么温顺,那玉就等同于滋养她的生魂的物件,你若是真的碰了她的玉,她是会跟你拼命的。” 屠金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摇头叹息道:“看你如今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对付得了这纸人的样子。” 语气里都充满了嫌弃。 我嘴角一抽,有些不服气地嘀咕一声,“那您也没教我要怎么对付这些东西,人家三岁小孩走路还要人教呢!” 屠金眉头一挑,眼睛瞪大,扫了我一眼,气哼哼地说道:“亏你还是雷老哥的孙子,连雷老哥年轻时的半点风范都没有,连这些东西都不懂。” “像是昨天的纸人,雷老哥年轻时可是折一次就上手了。” 我撇了撇嘴,心想这怎么能怪我呢?我爷爷就只教给了我抬棺的东西,纸扎虽也算是棺门里的旁门别类,可我是半点也不懂。 恐怕连我爷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代替他再回到这白街里,重操他年轻时的旧业。 说是这么说,可屠金也只是抱怨了几句,就摆了摆手,让我跟着他进屋里。 这一看,便是有话要跟我说的意思。 一进屋里,屠金就回身关上了门,屋子里重归黑暗。 说来也是奇葩,屠金与柳阿婆的习惯都差不多,屋里都没装有电灯,只用烛灯照明。 甚至连空调也没装有。 白天闷在屋子里,就不热么? 我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似乎这院子里的几间屋子,就只有我住的那间装了空调。 可真是奇了怪了。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站在这屋子里,也不觉得闷热,甚至还有几分凉爽之意。 没等我想清楚,屠金就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灯,让我将烛灯放在屋子内四角的烛台上。 随着四方烛灯点亮,原先漆黑的屋子也变得亮堂起来。 屠金在柜子里一顿翻找,最终拿出一杳黄纸,将那叠黄纸重重地放在桌上,才招呼我过去。 解释道:“这是扎纸人用的黄纸,既然你已经看过了《纸扎术法》,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纸扎人。喏,先做一个,给我看看。” 我一愣,让我来做? 这纸人我先前虽也在柳阿婆的督促下做过几只,可都是失败好几百次才能做出来的残次品。 做纸人的步骤,我虽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可真要实践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我当即便有些为难,“要不,屠叔,您先来做个示范?我实在不会……” 屠金却不耐烦一摆手,“别废话了,让你做就做,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有第一次,才有第二次嘛!” 听着屠金的这番督促,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从桌上的工具盒里,取出了毛笔与红墨水,回忆着书里写的内容,用毛笔蘸了些红墨水,就小心翼翼取过一张黄纸,提笔往上面画。 这做纸扎的第一步么,便是提笔纸人八字。纸人八字这种东西,须得由扎纸人亲自书写,且还要点上扎纸人自己的血,如此,扎纸人的气息才会融入到纸扎人里边,使其为自己所驱使。 这些被赋予生气的纸扎人,在经过点睛后,依据扎纸人自身的实力,便能成为扎纸人的护身符。 柳阿婆那天夜里使出的便是像这样具有杀伤力的纸人,几乎能压得下千年的煞物。不过这样的东西,做起来也不简单。 除了需要扎纸人实力强大外,且扎纸人的血气也必须能够镇得住纸人身上的邪气,否则,纸人便会反噬其主,一不小心就会夺走扎纸人的性命。 故而很多纸扎匠的传人,都不会做这样的杀器,一般都是风水门那边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东西。 等画完纸人八字,我已经大汗淋漓,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便拿起旁边的小刀,忍着痛往自己中指上划了一刀,便滴进了黄纸里,那滴血渐渐弥漫扩散,在黄纸上染出一朵盛开的红花的形状。 画完纸人八字,便是束纸。我取过旁边的木制骨架与线团,按照记忆中扎纸人的步骤扎起纸人来。 可这书上学到的知识,到了实际操作时,却大相庭径。 我摆弄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能扎出个像样的纸扎人来,甚至连巴掌大的娃娃也扎不成形。 屠金眉头一皱,一拍我的手,“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不行。你看着我扎,可得看仔细了,就给你教一遍啊!” 话音刚落,他就拿走我手里的纸扎人,坐在我对面,一双手动作飞快,不过五分钟,那张还在他手中的黄纸就变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巴掌大的纸人,与柳阿婆那天晚上出手的纸人模样差不多。 屠金一把抓过我右手,将我中指上还残余的血涂抹在纸人的眼眶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速之客 鲜红的血染在纸人眼眶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睛,随着屠金的动作,那双红豆般的双眼也动了动,直勾勾地望向了我。 纸人点睛后,纸人便会“活过来”。 这也便是为何纸扎匠一代必须要遵守的规矩——做出来的纸人是万万不能用红墨水点睛的,一旦用了红墨水、甚至是人血,纸人都会复活,变成害人的杀器。 只见那只点过红眼睛的纸人脖子扭了几下,纸张摩擦之间发出嘎嚓嘎嚓的声音,挪动着巴掌大的身体朝我走了过来。 当它走到我面前时,却忽然爬到了我肩膀上,顺势钻到了我上衣的口袋里。 见过东厢房里的那些纸人,我对这些会动的纸人已经没有多少恐惧感,但看着这一幕时,还是不免得有些傻眼了。 我也不敢去碰这纸人,它可不像厢房里的那些小孩子纸人那样有自己的意识,说不定会像柳阿婆手里的纸人一样会对人发起攻击的。 “屠叔,这纸人是怎么回事?”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屠金。 屠金对上我的困惑不解的目光,也只是哈哈大笑,“傻小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能够作为护身符的纸人。身上有你的气息,情急之下能保你一命。” “这《纸扎术法》你也算是入门了,但掌握的还是不够,光会画纸人八字可不够,还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等你什么时候能折出成型的纸人了,懂得用纸阵,那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风水门了。” 听见屠金这话,我便是一愣。 纸扎人我知道,可纸阵又是什么东西?莫非扎纸这行也像风水门一样,有自己的五行阵法不成? “纸阵又是什么东西?”我忙问。 屠金神秘一笑,哼哼笑道,“纸阵这玩意可是厉害得很,风水门内也就只有雷老哥与老柳用过。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够格学这些东西,先学会怎么扎纸人再说吧。” “等时机到了,老柳自然会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毕竟你可是雷老哥的孙子,天罡杆往后的主人。” 话音刚落,屠金就一招手,开始赶人了,“拿着这些黄纸回去,这两天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扎纸,就照我教给你的办法去折,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闻言,我只得应下声来,将那些黄纸都搬回了屋子里。 干完该干的活儿,我才揣着纸扎的书跑到前边去看店,打算趁着摸鱼的时间多看会儿书。 等到下午,我才不然想起,自从昨晚上罗琛离开后,就再也没看见他回来了。 这人不是和赵潜关系很好么? 赵潜成了那样,还带着他来棺材铺找人帮忙,现在治好了赵潜,罗琛人影倒是不见了。 不过这两人算是桑生的仇人,可不是好人,我也懒得管他们。这俩人走了才好,毕竟有前科,省得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将我与桑生一起拖下水。 入秋后,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只是来取预订好的棺材的。一天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临近傍晚时,就在我正想关门回后院时,店里却来了一位眼熟的客人。 是那个之前便来过店里找柳阿婆谈生意的白衣少年。 比起第一次过来时,少年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少年先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才笑吟吟地看向我,礼貌地问:“请问柳老板在不在?我有事要找她。” 我头也不抬道:“柳老板很忙,这几天都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她。” 少年喔了一声,才笑眯眯道:“柳老板上回帮了我大忙,我这次是带了东西过来,特意感谢柳老板的大恩的!”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出了店门,就在我正疑虑他想做什么时,两名黑衣男人就跟在少年的身后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两个黑箱子。 那两个黑衣男人将箱子放在桌上,一开箱子,我就被满箱子的红色大钞给晃晕了眼。 我嘞个乖乖,这两个箱子里,可装满了钱。 看起来怎么也得四五十叠了,这可比之前上门请柳阿婆抬棺的报酬要多了去了。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富啊。 我心里暗暗嘀咕着,望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这位客人,你方便留下名字么?等柳老板回来后,我再转告给她。” 少年哈哈一笑,“你只要说我是胥家来的小儿子便够了,柳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了,我叫胥骅。” 胥家? 我心里犯了嘀咕,应当是本地来请柳老板办事的大家族吧?看胥骅给的这不小的报酬,就猜得出来对方的家族背景应当不小。 “好,胥先生,我会如实转告柳老板的。”我朝他点了点头。 就在胥骅与那两个黑衣男人正欲离开时,胥骅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身边的黑衣人低声耳语一阵,那两人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店门,留下胥骅一人。 我感觉有些奇怪,“胥先生,还有事么?” 胥骅笑了笑,“说来也是抱歉,之前柳老板为了我们胥家的事似乎受了伤,我们胥家最近才抽出空来,特意让我带些礼物上门代以慰问一下柳老板。” “不过既然柳老板不在,那这些东西就得麻烦兄弟你代为转交了。” 说到这里,胥骅语气一变,又笑着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你应该就是柳老板唯一的徒弟吧?” 胥骅的前半段话,几乎让我惊呆了。 原来柳阿婆的伤不是在阴街时造成的,可像柳阿婆这么厉害的人,什么东西才能伤到她呢? 没等我想明白,听到胥骅的最后一句话,我忙摆手推辞,“胥先生,可别这么说,我就是给柳老板打工的而已,哪是什么徒弟?” 胥骅却是一笑,“小兄弟,你客气什么?以柳老板在白街的身份,你才刚在店铺里住下来,道上有名有姓的大家族都知道你的存在了。” “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认识你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罗琛死了 这话说得颇有意味,让我不自觉想起了屠叔之前告诉我的话,便是关乎这乾门与盗门的事。 有爷爷的天罡杆在手,就算我想低调,也是低调不了的。 更何况,有柳阿婆的徒弟这层身份加持,更容易被乾门与盗门的人盯上。 在云南本地,连这些门外的大家族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更别说风水门中的人了。 可若不跟着柳阿婆,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能够保护自己,甚至保护爷爷留下来的天罡杆。 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死局。 也许这便是之前丁老木死活也要将我带到云南的原因吧。 不过这胥家,看起来可不像是风水门里的家族,能够知道这么多事情,背景绝对不一般。 见我不吭声,胥骅又冲我友好地笑了笑,“放心,柳老板对我们胥家有恩情,最近盗门的人一直在道里打听你的事,消息可都被我们拦了回去,他们一时半会还查不到。” “只要我们胥家出手,盗门的人肯定查不到他们想知道的事。”胥骅神秘一笑道。 盗门的人已经盯上我了? 我心下一片骇然,看来屠叔说得果然没错,因着平川山上古墓一事,乾门与盗门的人也知道了我的存在,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听这胥骅的话,柳老板似乎与胥家极为熟络,不然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给胥家帮了这么一次忙。 棺材铺素来便有规矩,店内的店主每个月只能接五单生意,而胥骅找到柳阿婆时,已经算是第六单了,柳阿婆本该拒绝的,却就这么接了下来。 她身上的伤,是否也因为违反了店里的规矩之一呢? 还没等我想清楚,那两个黑衣男人又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只见两人将礼盒轻手轻脚地放在桌子上,才回到胥骅的身后,板着脸,仿佛守门神一般。 比起他们俩,胥骅显得随和许多,指了指礼盒对我道:“这里边是我们胥家给柳老板准备的一些补品,麻烦小兄弟你帮我们转交给柳老板,多谢她帮我们胥家这么大一个忙了。” 说罢,胥骅就点了点头,表示告辞,在两个壮硕的黑衣男人的保护下,离开了店铺。 待他们一走,我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轻手轻脚拆开了礼盒上的包装袋,打开一看。 礼盒里边都是四根保存良好的人参,若是没看错的话,这些人参应该都是从地里挖出来的百年人参,一棵人参在世面上就能卖个几十、甚至几百多万。 这胥家给了这么多报酬不说,还送上价格这么昂贵的百年人参,可真是大方。 我心里暗暗砸舌,又小心翼翼地将礼盒包装好,生怕一不小心就将礼盒里边的人参给摔了,打算等晚上柳阿婆回来时再将今天的事儿跟她说说。 眼见着天也快黑了,我正要关店门,就听得门外一声摩托车轰鸣声,我探出头去,一辆熟悉的摩托车映入眼帘。 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却是纸扎铺里的周通。 周通平时只在纸扎铺里扎纸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时间点跑来找我做什么? 我心里感到奇怪,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门外走去,“周叔,您来找柳老板?她最近都不在店里……” 周通摘下头盔,满脸焦急地对我道:“宁子啊,我不找柳老板,是阿生让我来找你的!” 我一愣,“阿生哥怎么了?” “跟你说不明白,走,先上车,跟我去纸扎铺里走一趟!”周通上手,就将车头的头盔递给我,督促着,让我快些上车。 我心中越发感到奇怪,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秋天天黑得晚,怎么也得三个小时后才天黑,一来一回也还来得及。 “行,您等会儿我,我先把店门关了。” 打了声招呼,我忙又回到店里将东西都收拾好,将胥骅送来的黑箱子与人参都放在柜台的下边,这才关了店门,坐上周通的车,往纸扎铺的方向去。 周通开的纸扎铺与寿衣店相隔不远,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在去纸扎铺的路上,我心里倒是犯了嘀咕。 桑生自来最爱他这宝贝车子,平时连我也不给开,怎么可能让周通来开?更何况,他若真有事自己来找我就行,何必要让周通来喊我? 难道寿衣店那边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纸扎铺门外。 “幺儿!”周通下了车,扯开嗓子往铺子里喊了一声。 片刻后,一个小孩跑了出来,“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小孩,应该就是周通的孙子,平时都在纸扎铺里与周通一块扎纸人。 周通问:“你阿生哥还在店里边不?” 小孩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对周通说:“除了阿生哥,还来了新客人哩,爷爷你快进去吧!” 说罢,小孩一扭头就跑进了一边的巷子里去,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这个点了,桑生来纸扎铺做什么? 周通没管他孙子,对我招呼一声,就将车停在路边,弯腰捡起了挡在门口的两个花圈,掀开纸帘,走进了店里。 我也跟在他身后,往纸扎铺里走了进去。 没等进到铺子里边,阵阵熟悉的说话声就从店铺内传了出去。 来到里间,才见桑生正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整个屋子都被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呛得人直咳嗽。 “咳咳咳……” 这会儿,桑生才抬起头,见我来了,脸上却并没透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带着几分沉重。 他直接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拧着眉,“宁子,出事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么急着找我来做什么,就听到桑生的下一句话,浑身便是一僵。 “罗琛那小子死了!” 我一瞪眼睛,“怎……怎么会这么突然?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赵潜身上的毛病不是被屠叔给解决了么?罗琛也不该被牵连才对啊! 没等桑生说话,屋子里另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事我清楚,还是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