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同人)晴天》 第1页 [bl同人] 《(全职高手同人)[喻黄]晴天》作者:无盐之海【完结】 文案 喻文州x黄少天 551123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天就飘着。” 打火机,泡面,试卷,暴雨后的晴天,冰镇过的矿泉水瓶上往下掉的水汽,木吉他,告白,情书,排名表和座次表,菸头细微的火光和仅此一次的拥抱。 喜欢一个人……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窗外隔了一腔情愿的暴雨,有人大声地笑,有人大声地哭,火车依旧往北开。 写给年少无知与虚度荒唐。 内容标籤: 强强 花季雨季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文州,黄少天 ┃ 配角:李轩,方锐,戴妍琦,周泽楷 ┃ 其它:全职高手,喻黄,青春疼痛,暗恋 正文 第1章 麻雀 “铃——” 老师合上从书架上顺手拿的时事政治素材,站起来说第一排的同学帮忙收一下卷子,整个考场顿时活了过来,前后左右地对答案,隔壁第一排的女生走到最后拿人铅笔涂完半边答题卡,这边才走到第五个,黄少天从胳膊上抬起头,笑着把答题卡递给了收卷的女生,又把草稿纸和比草稿纸还白净的卷子折了折随便塞进包里,拎着书包带往外走。 李轩果然在门口,看见黄少天吹了个跑调跑到十万八千里的口哨,“天仔。” “轩啊,”黄少天打了个哈欠,“你出来的真早。” “考场上还没睡清醒?”李轩惊奇道,“英语听力听完后还没补够觉。” “勉勉强强。”黄少天笑笑,“我看你在窗户那晃了半天吧,你们考场不是老魏监考吗,你怎么敢跑出来这么早?稀了奇了。” 李轩懒洋洋地趴在个栏杆上,“老魏今天和别的老师换了,我们考场刷刷刷一片一个小时就交卷出去的,就那一位,我估摸着现在还搁那奋斗。” 黄少天听李轩以崇拜的口吻赞颂那位像是有强迫症的兄弟涂答题卡的盛状,从兜里摸出啦一张纸条展开,李轩又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情书?” “刘皓那帮人考前站门口堵我给的。”黄少天漫不经心地靠着栏杆,“虽然能等我那么长时间我确实也很感动,但是刘皓的情书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下辈子不是情敌书就谢天谢地了。” “刘皓那边又闹什么么蛾子,”李轩惊嘆,“怎么就跟你槓上了。” “大概是看我不爽?”黄少天非常淡定,“没事,我也看他不爽。” 李轩拍拍黄少天的肩,刘皓和叶修这一串麻烦事他也知道得差不多,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堆出来的恩怨,起先是刘皓想追叶修那宝贝妹妹,可这人谈过的姑娘快能绕操场一圈了,任谁也不同意这种人对自个妹妹下手,后来是和职中那边拉架,最后梁子越结越大,差点闹到见血。黄少天又是出了名的和叶修关系好,拉架也去过几次,背着空荡荡的书包站那等叶修打完去网吧刷级。叶修毕业念大学去了,刘皓在家庭条件的支持和逼迫下转校留级继续混他的日子,气头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黄少天身上,也是昏了头。 “小树林。”黄少天把纸条窝成团丢下楼,“操。晚自习是不是还要周考……今晚上别等我了,和锐锐说声要是老魏问我去哪就说我发烧,在宿舍睡觉。” “成。”李轩答应道,“不需要帮忙?” “刘皓那帮人一扯进去就没完没了了,你自个小心点。”黄少天终于捨得从栏杆上挪起来,“走了。” “天哥,您也悠着点。”李轩喊,黄少天没回头,给李轩比划了个ok。 李轩没看黄少天的背影,那边周泽楷慢吞吞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书包一头重一头轻,他低头扯着好让书包带一样长一点,李轩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小周?” “嗯。” “今天黄少天有事,我们不等他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周泽楷想想认真地补充道,“都行。” “成,”李轩昂首挺胸,“轩哥这就带你去买雪糕。” “……” 喻文州抱着一摞试卷从学校的大门进来,从看门的老大爷那取回了临走时压的校园卡,这次周考是不知道从哪买的数学,校领导为了不让学生在阅卷的晚自习造反楞是改革创新出了月考后紧跟周考的制度,周考题难度堪比校选拨竞赛,旨在鼓舞学生认识不足,可谓是用心良苦……个鬼,晚自习照样还是全校的狂欢,全班齐心协力,生拼硬凑出一班整齐划一的鬼画符,再经过个人三分钟加工,终于达成了群魔乱舞的景象。 还有半个小时就晚读,喻文州算了算时间,今天正儿八经吃点什么算是泡汤了,大道上走车走得厉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个弯拐进小树林抄小路往教室走。 今天是高三补课第二天,低年级还在享受题海中的暑假,准高三级的学生刚从月考打击中走出来,常年占据小树林的吉他社估计设备不齐全,还没开始打着以练习的名号扰民,整个小树林安安静静,偶尔看见一两对情侣散步,连烟味都不大。 第2页 喻文州一边走神一边走路,今天刚开始补课,一年到头缺肉少盐的食堂没捨得开门,广播站倒是开了,据说某位主任不喜欢有词的歌,于是广播站那边放歌都是某某神曲的纯音乐版本,树林里没有广播,声音被树隔了大半,看来广播站也是换人了,今天的歌居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变身的背景音乐,现在只有一点尾音,女生的声音软软地夹在余音里念着不知所云伤春悲秋的文字,不远处出口那边站在五六个人,瞧过去不像是要抽菸的,喻文州心里一紧,这是要打架。 那边有人看见他停下脚步,那五六个人气氛缓和了一点,为首的一人紧紧地盯着喻文州,另一个人跟着那人视线看过来,头髮在阳光下是偏浅的棕色,自来熟地沖喻文州问:“哥们儿,有火机吗?借个火。” 喻文州愣了一下,摸摸兜:“不好意思,没有。” 黄少天似笑非笑推了他一把:“没打火机抽什么烟,一看就是乖学生,没意思,走吧走吧。” 刘皓歪七扭八站着地看黄少天,黄少天没理他,补着轻飘飘地威胁了喻文州一句,“别让我在再这里看见你。” “呦,黄少,”刘皓问,“您朋友?可不怎么够义气啊。” “我朋友还没多到随便找个人就能称兄道弟的地步,”黄少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圈围住自己的人,“人怀里抱的是周考的卷子,我和你的事要闹到就因为看见就找人好学生麻烦可就太长出息了,我只有半小时时间,要解决问题可以,麻烦快点。干架说个干法,群殴说个标准,最好一次解决问题。我可没老叶那么好耐心等你一次次算帐。” “不愧是黄少。”刘皓说,“请吧。” “太客气了。”黄少天评价道,“打个群架,废话干嘛这么多。” “班长,”李轩从豪华手抓饼里抬起头,“咱们商量个事呗。” 喻文州数好三张卷子放在李轩桌子上示意李轩往右手边传:“免谈。” “不是抄卷子的事,”李轩挠挠头,卷子答案吴羽策早从手机上发过来了,“我朋友今天好像遇到了点麻烦,我待会得提前偷跑,能不能替我看一下老师。” “周泽楷?”喻文州笑,“又被哪个小姑娘堵着告白了?” “半斤八两。”李轩含煳了一句,八点刚出头,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黑了,校领导在教学楼上转来转去,王杰希戴着耳机在卷子上镇定地画鬼画符,吴羽策手撑着头不住的点,而黄少天迟迟没有给他发简讯报个ok,刘皓今天是去考场堵人,当着众人甩下战书估计是不能善了的事,就不知道现在解决完了没有。 风扇开到了最大,嗡嗡的声音闹得人心里烦躁,黄少天勉强翻墙从学校出去。从药店里买了些药水擦在腰上,刘皓带了东西,群架只有两败俱伤,好消息是他还是伤得轻一点的那方,开机才发现李轩打了七八个电话,还有几条简讯问黄少天怎么样需不需要他过去,最新的一条是问黄少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您盼着我点好不行,”黄少天打过去噼头盖脸的问,“咱能讲究一下关心的吉利的表述方法吗?” “谢天谢地,”李轩低声说,“你这都半天了,今天刘皓闹那么大,现在有功夫吼我看来是没事了?” 黄少天:“轩啊,你觉得我不能趁着中间功夫吃个晚饭吗?” “能,太能了,”李轩情真意切,“那您看这前不着食堂开门时间后不着夜宵出摊时间的点,敢问您觅着什么食了。” “……”黄少天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药水,“老坛酸菜。” “和您比起来我简直太悽惨了,”李轩说,“我只有半个冷的豪华手抓饼。” “你知道人在饿急了的时候会干什么吗?”黄少天问李轩,“反正我们班也乱到看不清谁来了谁没有,你旁边有空位子吗?” “没,”李轩看了一圈,全班都快睡死了,只有喻文州还坚持奋战在数学前线,“你先找个奶茶店,我找点饼干待会就过来。” “成。”黄少天动动腰,发现还不是很疼,“别带甜兮兮的。” “走了。”李轩轻声敲敲喻文州的桌子,“多谢了,哥们儿。” 喻文州的思维被打断了一刻,有人爬山爬了很久,仰角和俯角都标明尺度,三角函数代换来代换去还是缺一个量,外面的天飘起红云,从窗户外面往里面泛潮湿的雨气,知了的声音到晚上也不见踪影了。一晚的铃声响了,夜宵摊上冒起调料味浓厚的热腾腾的白气,小树林里又有学生打架抽菸,星星点点的烟星不如人间烟火,广袤、浩大而温柔,百转千折连成一片明亮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2章 硬币 月考的排名隔天早上就红底黄字颇为喜气洋洋的张贴在楼道口,底下还特地填了一句艺术字的“流勤奋汗水,上重本名校”,莘莘学子垂头丧气,叼着包子提着饼子人模狗样地挤在人潮中找自己的名字。 黄少天娴熟地从人海中穿过,把手里的饼子递给站在人潮外面的周泽楷,“走吧。” 第3页 “不看?”周泽楷接过饼子站在原地示意他可以等黄少天。 “班里待会老魏肯定拿排名表,”黄少天无所谓,“扫了一眼文科,你还是第一。第二隔壁班苏沐橙,我自己找起来太费劲,不如回班里看。” 周泽楷点点头,乖乖的跟着黄少天走了。方锐老远沖他俩招手,黄少天把矿泉水扔过去,方锐稳稳噹噹接住感嘆:“黄少天同学,请问你对这次你稳坐全级第十怎么看。” 黄少天使劲回想了一下自个闭着眼睛涂的英语和全篇胡扯的政治,头一次真情实意感受了一把“第一靠命,第二靠运,第三靠祖坟风水,第四靠积德,最后靠学习”的奇幻人生:“操,不是吧?” “是真的。”方锐拍拍黄少天的肩,“数学143,比第二名高了近三十分,你知道文科全级平均分多少吗?也就77点几。咱班在你的伟大贡献下均分过及格线,比八班高了5分,老魏刚才满楼找你,胖刘好像想找你的卷子文科数学的展示。天啊,你要走上人生巅峰了,苟富贵啊。” “操。”黄少天感嘆,“这次真是……” “变态啊。”李轩盯着排名表感嘆,“太变态了。” “是挺变态的。”黄少天望洋兴嘆,“你们那位理综285的学霸是不打算给人留活路了吧?这才开学啊,真的太变态了。” 李轩痛心:“说你呢。143啊143,给我匀个二十分……” “你也上不了一百。”黄少天看着李轩75的卷子,“我把零头抹了都救不了你的数学。平均分80.76……理科数学这次这么难?我一文科生昨晚上看你卷子都感觉还可以啊?” “你拿个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和我说可以。”李轩翻白眼,大有掐着黄少天的肩吶喊的欲望,碍于经过深思熟虑和多年实践得出的结论是实在打不过而不舍地放弃,“你当年说学文老方差点和你拼命,在文科班里还抱回来个这届理科都没抱回来的全国一等,天仔,你摸着良心说说,你是普遍意义上的文科生吗?” “瞧不起文科生?”黄少天指着展示的理科数学优秀试卷上画了个零的倒数第二道大题,“我能在二十分钟之内给你搞定这道题,你能在二十分钟之内搞清楚唯物辩证法的发展观吗?” 李轩怂得非常有骨气:“不能。” 黄少天耸耸肩:“没事,不歧视你,我也不能。” 李轩虚心求教:“你作为文科生的尊严呢?” 黄少天指着挂在榜上的全级第十:“这呢。” “……” “打球去吗?”黄少天问。 李轩恶狠狠道:“走。” 高三补课期间,最让准高三学生感到慰籍的是空荡荡的学校,具体包括没有低年级的图书馆、食堂饭和篮球场——主要是篮球场。图书馆平时低年级也不去,至于食堂饭……曾有仁兄晚上吃了食堂的包子晚自习考数学吐得一塌煳涂,此人事迹广为流传,是以告诫后人食堂饭确实不能吃,只有篮球场,在高三补课期间不用和低年级抢,虽然副校胖刘热爱饭后在操场散步,顺便看看有哪班学生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乘着这个时候不晚读打篮球,但是在胖刘从下午自习到吃完晚饭之间有一段不短的时间,黄少天一帮人还是来得及打半个多小时练练手的。 操场上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有些抱着球,还有些抱着书,八月的晚六点气温已经开始转凉,教室里学生多而闷,就有更多学生选择来操场背书或者散步放松心情,女生们三三两两坐在操场上聊天,男生们乘着胖刘还没回来公然聚众打球,大的操场围的是足球场,小操场围篮球场,周围有十几个桌球檯,基本上是一打下课铃就跑出来占场子。操场旁边就是高三专属教学楼,今年的标语还没做好,贴在墙外面的是去年冬天取下来的“拼一个秋冬春夏,赢一声无怨无悔”,胶带没粘太牢,风一吹就唿啦唿啦大声响,动静听起来威风八面,霸气十足。 喻文州又看了一遍从生物老师那复印来的答案,发现必修三的知识点堪称鸡零狗碎,认命地抱起必修三下楼去操场,前桌的王杰希还被同班女生围着问题,女生已经围着问了快二十分钟,好像还是没弄懂倒数第二道大题是怎样用反人类的方式思考出的,不甘心地撑着桌子和王杰希争论,教室里的风扇吱吱呀呀徒劳无益地打转,有人趴在座位上睡觉,有人泡了泡面边吃边侃大山,有人窝在一起低着头打游戏,有人站在窗前指点江山,男生拍拍女孩子的头顶,嬉皮笑脸地安慰几句,从人家饭盒里顺走一口青菜滷肉,女生安安静静红着脸坐在披着校服的男生旁边,小声小声的说着话,广播站那边尽职尽责的放着没有词的音乐,这会没有念稿子的学生了,应该也是吃饭去了,整个学校陷入了难得的安静。就连操场那边传来的球声也好像是规律而整齐的。 黄少天又扔进去一个球,用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往下掉的汗,还不忘沖李轩吹声不着调的口哨。 “18:34,”张佳乐看了眼表,“再来吗?” “来。”黄少天迅速准备好。 第4页 “狮子座你今天很厉害嘛!”包荣兴感嘆。 黄少天笑笑:“谢谢,我一直都很厉害。” “哟,打球呢?告诉诸位豪杰一个好消息,”戴妍琦吃完饭径直冲着黄少天几人的老地方走来,晃晃手机说道:“沐沐说的,来源可靠,消息准确,今天上届学长学姐谢师宴,胖刘是上届重点班的班主任,今晚不回来。” “哇哦。”李轩第一个响应,“这真是高三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太不容易了。”包荣兴感嘆,“刘校还带过别的班不?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欢唿雀跃完了吧?”张佳乐说,“继续。”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过去,收拾起球的又放下,操场又热热闹闹起来,女生抱着男生脱下来的校服和矿泉水瓶坐在篮球架背面的桌球檯上,校裤挽起一点边,漏出细白的脚踝吊下来轻轻晃,兜里还揣着装模作样的单词本古诗词书,半长的头髮下藏着一只耳机,另一只在校服里面,唱歌的人幽幽,天色近晚,黄昏是粉色的,男生们还在奔跑,投篮的故意耍帅,再骄傲地看一眼喜欢的姑娘,姑娘脸上叫夕阳铺了层薄红,小幅度地挥挥手抿嘴笑。 球场撩起衣角擦汗的人和站在阳光下偷偷看人的人都觉得夏天烦躁、闷热又冗长,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喻文州抱着生物书慢慢地绕着操场走,一遍又一遍背“神经递质经扩散通过突触间隙,然后与突触后膜上的特异性受体结合,引发突触后膜电位变化,即引发一次新的神经冲动”,神经反射这一块拗口又容易弄混,他念了两遍还是没能流畅背出来,黄少天那边球打得是如火如荼,那边包荣兴投篮砸到篮板。喻文州停下脚步正要转身换方向走回去,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他转头看,面前是放大的篮球,眼前一黑,被砸到了。 “砸到人了!”张佳乐喊包荣兴。 “喻文州?”李轩惊奇,“我操他怎么过来了?他平常不是都在大操场那边背书吗?” “操。”黄少天一愣远远地喝问,“哥们儿你没事吧?” 喻文州摊着生物书背系统压根没想到今天下午还有宜待在教室不宜来操场这种事,篮球正好砸到他的头,他环顾一周找到了来源,淡定地喊了一声:“还好。” 黄少天:“哥们儿实在不好意思……能帮忙扔下球不?” 喻文州没有回话,颠起球往过去一扔,正要继续研究鸡零狗碎的生物,一滴红色的液体掉在了光合作用的示意图上。 黄少天站在操场上等球往过来滚,跑过去迎的时候发现那哥们居然流鼻血了,把球传给李轩喊了声“不打了”急沖沖往喻文州那边跑。 “我操,这也太弱了。”包荣兴吃惊,“我头一次见被篮球砸一下就流鼻血的。” “包子说话注意点!”张佳乐曲起指头敲了一下包荣兴的头,“算了,今天也快七点了,咱们也收拾收拾进教室吧。” “同学你没事吧?真没事?我看你鼻血都出来了。” “我没事。”喻文州非常冷静,“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黄少天挠挠头:“对不住对不住,请你吃个冰棍,就当是赔罪了。”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笑了一下:“成。”他想想试着补充了一句,“黄少。” “我跟李轩先说一声。”黄少天把兜里的小半包纸巾都给了喻文州,喻文州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李轩听了之后答应和周泽楷说一声帮忙打个掩护,又偷偷拉着黄少天问:“天仔,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黄少天无所谓,“不能因为人认识我就说明我也认识他吧,全校应该都认得我吧……打到人了我赔个礼道个歉,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吧。大不了我就说这位同学有点中暑流鼻血我带他去校医院看看耽搁了。” “那你尽快回。”李轩说,“胖刘是不来了,陈妈还是会查教室的。刚月考完别赶着这时候被抓住。” “成。”黄少天笑,“放心吧,我有经验。” 喻文州坐在原地等黄少天,那人头髮在阳光下是亮亮的浅棕色的,太阳的余热在他发梢上勾出一个毛糙温柔的轮廓,低垂着眉眼在生物书上折了个角,鼻血留了星星点点停了,他取下堵在鼻孔上的纸,把血迹窝起来,打算待会看见垃圾箱丢进去。 黄少天没耽搁很久,转身过来的时候喻文州已经站起来了,“走吧。” “谢谢天哥。”喻文州笑着说。 “不用谢。”黄少天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弟弟。” “弟弟”乐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被篮球砸了还能认个便宜哥哥。哦,兴许不便宜,黄少天此人在校园里承包了两大传奇之一,据说黄少天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又据说黄少天与校园传奇另外一位主角叶修关系匪浅,前者纯属瞎掰,后者倒是非常有根据,这两人在大部分学生老师的嘴里颇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混日子、打架、逃课、上网、刷游戏一项都没落下。普通学生和此等校园传奇见面主要以避让为主,还有些告白的女生,爱得轰轰烈烈喧动一时,后来就真的是胡话了,其传奇色彩玄幻到了黄少天的前十二任女友都姓张的地步。 第5页 叶修倒是十分统一的在各版本扯淡中都没有女友,大概是说话嘴欠,更可能的答案是此人有人被自个宠上天的妹妹,想当妹妹的实在是多余想当女朋友的。 可是校园传说里可没说黄少天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人,喻文州想,这人已经自娱自乐喋喋不休了一路,他好像是单纯的喜欢说话,而不是需要一个回答的人。喻文州暗暗想这个校园传奇有多少水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心三用地发现这个人已经从食堂今天的包子居然没有馅扯到了半夜两点校门口还有卖烧烤的真是感天动地,太起早贪黑了。 “要什么?”黄少天问喻文州。 喻文州也没客气,拿了一瓶冰镇的学校里最贵的五块钱的运动饮料,黄少天嘴甜地开始和老闆扯补课感想,喻文州拿着瓶子和黄少天晃示意自己已经好了,黄少天补了句叔再拿个农夫山泉,就把手塞进兜里掏钱。 “怎么了?”老闆把水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卡和钱都在校服兜里,刚打球忘了这码子事,校服让同学给我带回去了,身上没钱。” “多大点事,”老闆不在意,“你先拿去喝,放学或者明天再过来给。” “我来吧。”黄少天犹豫间喻文州突然开口,把十块钱递给老闆,“我还欠天哥钱呢,刚好还钱。” 老闆找了喻文州三个硬币,又冲着黄少天笑,问:“怎么,最近又在帮朋友?” 黄少天点点头似是而非了一声“唔”。 “铃都打响了,赶紧去上课吧。”老闆说,“你高三了,我可不敢留你在这打游戏,好好学习。” “谢谢叔。”黄少天说,拍了一把一旁没声音的喻文州,“走了。” 喻文州乖乖跟着黄少天走出了小卖部,暮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色变成了深黄色,操场上空了,连训练的人都走完了,教学楼那边亮起了冷白的灯光,小虫子嗡嗡地闹着,“谢了,”黄少天拧开水瓶,“我晚自习下了就还你。” “不用了,”喻文州说,“我请吧。”他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低头笑了一下,“说起来我还欠黄少一个打火机。” 黄少天瞪大眼睛:“我操,是你?” “是。”喻文州承认,“谢谢。不过你的形容词不准,乖学生这种词我还是沾不上边的。” 黄少天嗤笑一声:“弟弟,您那长相就不像是个犯浑的。” “彼此彼此。”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脸停了很久,说,“我高三十班,黄少。” “知道了,”黄少天停了一下脚步,“那就方便了,你找李轩让他给你十块钱,我晚上回宿舍还他。” “好。”喻文州说,“再见。” 黄少天潇洒地沖喻文州挥挥手,这人还是省了说一句再见。 喻文州低头看手里的那瓶水,冰柜拿出来的水瓶在夏天闷热的晚上一个劲往下掉水珠,外面的天快黑了,云也看不清影踪,风里是汗的淋漓气息,李轩低着头不知道给谁发消息,屏幕的光印在脸上亮晶晶的,黄少天踩着楼梯往上爬敏捷又流畅,一看就是惯犯。甜兮兮的,喻文州摇摇头,把饮料从桌上塞进了书包里,翻开十年真题继续啃生物的神经反射。 这是第二枚了,他在心里想。 黄少天矮着身子从后门进教室,周泽楷给他专门留了后门,外面已经黑透了,他掏出校服兜里的手机,现在睡觉为时尚早,于是戳戳方锐的背从方锐那要来了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扯着早上发的英语试卷当演草纸开始与数学做漫长的斗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如果你丢两枚硬币进去,你会和一个罗马人相爱,如果你丢进去三枚,你将会和他结婚。——《three coins in the fountain》 第3章 盛夏 补习的日子单调又枯燥,课表是日復一日的主课,食堂是每天的重复,喻文州抱着笔记绕着操场最外围的圈反反覆覆背着abcd,黄少天一帮人继续在球场奔波,时不时传来喝彩声。 高抛球又飞出了场地,三滚两滚颇为熟稔地停在了喻文州脚边,喻文州弯腰抱起球,抬头茫然地左顾右盼。 “哥们儿,传一下。”黄少天喊。 喻文州转过身,黄少天没想到是他,冲着喻文州多给几分灿烂的笑容,“嚯,这不是老熟人嘛,这次幸好没再砸到你,不然多不好意思。劳驾帮个忙,扔一下球。” 喻文州也沖黄少天笑,合上手里的英语必备3500词捡起球往过去走,临近了才把球扔给黄少天:“有水吗?” “渴了?今天也是真的闷热。”黄少天把球传给张佳乐示意自己休息一下,偏着头看喻文州,汗水连成线一样往下掉,“真不巧,我今天没带,你要不着急就等会,再有个十分钟左右就完了。” “成。”喻文州干脆道,“我在这儿等你。” 黄少天眼睁睁看着喻文州从3500词里抽出来一份化学试卷,又从校服兜里掏出一只黑笔,又开始写写画画。 “靠。”张佳乐喃喃,“篮球场上做化学试卷,我太长见识了。” 第6页 “习惯就好。”李轩见怪不怪,“十班学霸嘛……” 包荣兴好奇:“你是这学期才调到十班吧?” “是啊,”李轩承认,“还好认识得迟,要一开学就给我这个氛围,还不如给我一棍子痛快……” 黄少天跑回来一把接过球,“后悔去年考那么高了?” “这也没有。”李轩摸摸鼻子,“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倒是你,这次考完老魏没念叨死?” “多谢关心,”黄少天漫不经心地投篮,“你说老魏三十出头,又是个男人,怎么比我妈还厉害。” 李轩拍拍黄少天的肩,没有回答他的自言自语,说魏琛嘴碎实在是太有针对性,他一门心思地认定黄少天是根好苗子,不肯放任这人随波逐流,当年选文选理黄少天家没什么想法,和班主任吵了个天昏地暗,后来魏琛还是放心不下黄少天,和学校上层大闹一通力排众议去文科班当了班主任,按照往年的惯例,他应该去带理科重点班,给自己的三十出头攒更多的成绩和升学率,现在在文科班上对牛弹琴的数学课,牛还昏睡过去一大片,对黄少天是真的掏心掏肺,高二那年的数学竞赛也是他逼着黄少天报的。 “老魏对你是真的好。”方锐说。 “我都怀疑我是他私生子。”黄少天当时趴着栏杆说,指间夹着一根裊裊的烟,眼睛隔着朦胧的烟气看远处的山,“再想想,要是有我这么混的私生子,老魏肯定得气死。” 楼下的喜报是新鲜的,大红纸黑墨,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端正漂亮的一手楷书,墨迹新鲜到还能一手抹花,一等奖的后面孤苦伶仃地跟着个全校闻名的小霸王,指导老师缩到没有,黄少天茫然地抖抖菸灰,好歹在卷面上和黄少天的名字占一样的板块呢。 第二天小霸王的名字花了一半,黄少天在魏琛办公室老老实实待了中午两个钟头,做完了一套理综。 “你真的不打算转理?”魏琛问黄少天,“高三的时候会根据高二的总名次重新划分重点班,你回去好好想,想好再告诉我。” “我想好了。”黄少天说,“我学文。” “你的天分不学理可惜了。”魏琛说。 “我不学文也可惜,”黄少天说,“还是学理更可惜。” 魏琛在办公室一根接着一根的点菸,黄少天沉默地站着,最后那张申请表和空烟盒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窗外是鸡飞狗跳的操场,菸灰在阳光下脱离引力向上翩翩起舞。 黄少天咕噜咕噜往下灌水,汗水和嘴角漏下的一点水一起往下掉,喻文州买的矿泉水喝了一半拿在手里,单词本和试卷又整整齐齐塞好装进兜里,黄少天灌完一瓶水,看向喻文州:“我最近好像总看见你在这边背书,”他又瞄准垃圾桶扔空瓶,“怎么,你们理科生还背这么多东西?” “闲的,”喻文州说,“教室里面热,操场上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黄少天兴致索然地“哦”了一声,矿泉水瓶刚好落在垃圾桶里面,他把视线从空瓶子上挪回来,“走吧,快上晚自习了。” 喻文州没动:“你先走吧,我再待会。这时候我不方便回去。” 黄少天懒洋洋地看他:“怎么?弟弟,你被人欺负了?”他有点好笑地说,“不是据说我是学校里最凶的?还有人找你麻烦?你是不是没告诉人你是我罩的。” “你想哪去了?”喻文州无奈地笑,“班上有几对现在还没聊完,我回去多破坏气氛。” 这句话不知道戳了黄少天哪的笑点,从乐不可支中抽空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一直忘问了来着,你叫什么名字?” “喻文州。”喻文州说,伸出一只手,“怎么,天哥真打算罩我?” “算了吧,”黄少天懒洋洋伸出手轻快地拍了一下喻文州的那只手,“好好当你的好学生,和我扯上关系可没什么好事,说不定罩不了你两天就该被人找麻烦了。” “喻文州,”张佳乐琢磨,“很耳熟啊。” 方锐凑过来:“喻文州?我操!喻文州?” “哇塞锐锐?”李轩搂着方锐的肩问,“真人不露相,你还对带把的感兴趣?” 方锐没好气地说:“滚边去。”又说,“你理科第一?” “不是我说,”李轩感嘆,“黄少天你们几个对喻文州这三字也太不敏感了吧?文科班那些姑娘不是天天往我们班跑看喻总吗?” “你也知道是姑娘,”黄少天摊手,“我看起来很像是天天往人班门口跑着送情书的人吗?” 喻文州诚实地点点头,“是,这次运气好。” “学霸您好,”黄少天诚恳道,“学霸再见。” “你也好,”喻文州想了一下,“文科数学第一。” 黄少天没回话,他冲着喻文州笑了一下,“补课最后一天,弟弟,翘晚自习吗?” “黄少。”喻文州无奈地喊黄少天,显然还没从弟弟的惊吓中缓过气来,“如果你的后援会和迷妹没搞错,你应该比我小半年吧?” 第7页 喻文州话里明明晃晃写着这是哪门子的弟弟,黄少天装傻当听不懂,笑眯眯地盯着喻文州看:“去不去?” 张佳乐看喻文州半天不说话:“黄少天你行了啊,别带坏人好学生。” “我闹着玩呢。”黄少天耸耸肩,“哥们儿,别说出去。” 后半句是给喻文州说的,喻文州没答应说好,他说:“今天我们班的老师被上届学生灌醉了。” “那走着。”黄少天说,“来吗?” “好啊。”喻文州说。 风声唿啦,晚云的颜色妩媚,天光的黯淡下笼罩着烧烤的香气,校门口的路灯坏了有一段时间,小摊上的灯光昏昏黄黄晃下来,校园里还余了不多一些盛夏里槐花的甜蜜气息,与暮色一起泻下,墙外的小贩拉长声音喊炒饭炒面煎饼果子和手抓饼,调料添加剂烘出的香味悠长地在半空中飘荡。 “会翻墙吗?”黄少天问喻文州。 喻文州点点头:“这个高度没问题。” “那你先吧。”黄少天说,“李轩注意接一下。” 李轩拍胸脯:“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喻文州笑笑,踩着墙上的坑身手利索地往上爬,李轩看见喻文州出现在墙头,正要过去接,被喻文州喝住了:“离我远点。”然后干脆地从墙上跳了下来。 “……”李轩虚心求教,“喻总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 “没有。”喻文州面不改色,“现学的。” “佩服佩服,厉害厉害。”李轩夸道。 说话间黄少天也从墙上利落地跳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喻文州几遍:“可以啊弟弟,真的假的?第一次?” “不骗你,真的。”喻文州说,“吃什么?” “烧烤。”李轩说,“张佳乐他们在那边要好了,咱们过去等就行了。” “要酒了么?”黄少天问。 “还喝酒,”李轩板着脸教育黄少天,“你忘了你前两天一身酒味回宿舍碰见楼下阿姨差点拦住叫校领导了吗?” “那次事出有因,”黄少天愤愤,“都怪老叶,靠,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就不要满世界拉仇恨,同样是校园传说风云人物凭什么他们班同学不怕他?这是偏见,要不是他吐了我一身我能一身酒味?” “天哥,”李轩提醒黄少天,“六班有人怕你吗?” 黄少天努力想:“还是有点的吧……” “您能昧着良心再说一遍吗?” “还是有点的。”黄少天肯定道,“你天哥就是你天哥。” 五花肉和羊肉各上了一半,老闆笑眯眯地看着几个熟客说剩下的马上就上来,黄少天还是驳回了张佳乐对凉茶的需求要了一箱汽水,“能冒泡,”黄少天痛心疾首,“这是我对吃烧烤时候喝的东西的最低要求了,你不能冒泡干脆一人一杯凉白开算了。” 李轩拿着棍子看着橙汁汽水在玻璃瓶里咕嘟咕嘟冒泡,诚意请教:“……谁要的特辣?” 张佳乐举手:“我。” “我操锐锐你点的时候没有阻止一下张佳乐吗?”李轩奔溃,“特辣?你怎么不要变态辣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方锐说,“你拦一个我看看?你哪次拦成功了?” “李轩你居然不吃特辣,”张佳乐不可思议,“中辣微辣能算辣吗?四捨五入就是甜的。” “……我谢谢你的四捨五入。”李轩真情实意,“阿姨——” “我刚才说过了,”黄少天抽空说,“剩下一半特辣一半微辣,给你包够。” “天仔。”李轩深情款款,“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黄少天十分感动地拒绝:“感受到我对你如山的爱了吗?” 李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少天拿着五串羊肉串已经跑远了,他气愤地站在桌前:“有本事你就别过来。” “我从小到大就没缺过这种本事。”黄少天笑着说,“谢谢关心。” 喻文州不声不响给黄少天递了一串馍片,黄少天就借着喻文州的手吃完了,喻文州又给他递土豆片,这次被李轩发现了,李轩大声喊:“我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这种事怎么能叫叛徒,”黄少天义正辞严,“这叫英勇不畏敌人的无耻向友军投放物资。喻文州,我想吃羊肉。” 喻文州一愣,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盘子里的羊肉串被四下分食,连李轩都拿了两串,眼看就要抢起来,老闆端着剩下的一半过来了,“来了来了,我就说剩下的马上就来,是不是有点慢?你们都开始抢了。” “没有没有。”张佳乐顺手接过热乎乎的烤串说,“我们是闹着玩。” “不够再点啊。”老闆招唿了一句又去别的桌了。 黄少天终于和李轩折腾完,坐回到座位上,李轩边吃边喝汽水,大半箱的空瓶子堆在他那,方锐拿着一个新打开地招唿着:“来来,碰一个呗。” 第8页 “碰。”黄少天站起说,“喻文州?碰一个呗。” 五个玻璃瓶碰在一起,声音清脆,里面的汽水晃晃悠悠往上泛小泡泡,烤肉还热乎乎地烫嘴,馒头片温暖又软和,店里放着闹腾的音乐,这是补课的最后一天,也是准高三生独占校园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高二学生就开始进校,食堂饭和篮球场又变成了稀有战略资源,校园又要热热闹闹迎接愣头愣脑的新生。学长学姐背着行李箱各奔前途,学弟学妹的青春还没开头,而学校永远年轻,拉起红色的横幅标语,热烈地欢迎每一位无知而渴求的学生。 那是最好的年纪,巡楼的主任只偷偷在门背后吓人,收了的手机小说高三毕业还会归还,虽然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过时了,但它们都真切地曾被爱过。 有人的高中时代落幕了,有人的高中时代才拉开帷幕,有人宿醉,有人失眠,有人喜欢某人,有人被喜欢着,嗔痴怒骂,百般滋味,都在夏天的余威里浇在了一瓶碰过的水里。 我们将它们统称为,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4章 稻香 高三正式上课和补课期间之间的区别是多了体育和周考,写在课表上的体育和没写在课表上的周考两者以相反的形式参与到高三学生的学习生活中,并对其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双重打击。周三的早上数学连着两节,黄少天强撑着没在魏琛眼皮底下睡过去,铃已经响了五分钟,课间一半时间过去了,魏琛还在讲上次周考的卷子问题暴露出的知识盲点,后面方锐点头如捣蒜,看样子是已经睡熟了,周泽楷专心致志地打俄罗斯方块,张佳乐垒起一轮资料撑着手机看转播的球赛,半锅祸水吊儿郎当自得其乐,台上弹琴的人闭着眼睛,权当看不见。 黄少天看了一圈,只有戴妍琦盯着书,扔过去一张纸条。 “戴姐,老魏讲到哪了?” 戴妍琦吐吐舌头,朝着黄少天举了一下手里的书,花花绿绿中间露出《作文素材》四个红色的大字:“昨晚一轮装回家赶作业,忘带回来了。” “……”黄少天沖戴妍琦竖了个大拇指,心安理得地趴下睡了。 教室里成绩单的一个角不知道被谁撕掉了,月考安排表又要贴在教室后面,魏琛摆在讲台上的日历被值日生心猿意马狗啃一样往下撕,卷子一摞一摞往下传,黄少天提起精神看了眼妖魔鬼怪的题继续倒头大睡。 “黄少,”戴妍琦戳他,“你数学卷子借我看眼呗。” “黄少天数学卷子在这。”方锐举手,“等会我们看完就给你。” “成。”戴妍琦翻出本歷史书复习。 研究黄少天卷子的三人围着看四个答案自我感觉十分良好,abcd凑了个全套,用李轩的话说就是大家势均力敌,再平均一下还能得个1.25分,再四捨五入一下就是5分,再四捨五入一下就是人生的数学成绩巅峰。 “太他妈不容易了,”方锐感嘆,“头一次见小周也和黄少有这么多不一样。” 周泽楷有点害羞,“我错。” 方锐大手一挥:“你们别看黄少天的,指不定他上考场睡着了怎么涂的答案。” 张佳乐沉痛道:“我记得有次周考黄少天还真是闭着眼睛选的答案,选择比我高了十五分。” 方锐默默拍拍张佳乐的肩,真诚道:“乐乐,你相信运气吗。” “乐乐你大爷。”张佳乐沖他比了根中指,继续追忆往昔岁月,“所以我考试再也没扔过橡皮。闭着眼睛都比我扔橡皮对得多,我还干嘛费扔橡皮那个劲。” “……”黄少天听不下去了,“那次我是见过原题,学校从外面卖的题,那套我一周前刚好做过,答案都还记得,你们别听他胡扯啊。几点了?” 方锐正在盯填空,听见这话抽空看了眼表:“6:23,还有一个小时才上晚自习,饿了?我们对完就去吃饭。” 黄少天慢吞吞起身:“我不饿,去操场了。” “今天陈妈在操场查人,”方锐喊,“没人打球。” “哦,”黄少天说,“我不打球。” “那你去干嘛?” 黄少天淡定道:“明天考文综,我去背书。” “我没听错吧?”张佳乐吓了一跳,“黄少天说去操场背书?” 周泽楷点点头:“嗯。” “今天太阳可没打西边出来啊。”方锐喃喃。 戴妍琦抬头问:“你们答案对完了吗?” “马上马上,”张佳乐甩甩卷子,“还有几道大题,小周对起来很快的。” 操场上果然没有打球的,新生军训前几天就结束了,九月头的天还残余了些夏天未尽的暑气,蝉声已经听不见了,只剩下高三学生赶在考试前闷头绕着操场边走边临阵磨刀,黄少天坐在操场的边上的树荫里,端着本《生活与哲学》塞了一半耳机抱半吊子佛脚。 喻文州还是在老地方走动低头背笔记,黄少天正好坐在路线的半中央,喻文州走到黄少天面前停了一下,正要转身,被黄少天懒洋洋喊住:“弟弟。” 第9页 喻文州有些迟疑的抬头:“……少天?” “是我。”黄少天坐在操场上抬头看喻文州,“怎么了?没见过临时抱佛脚?” “是啊,”喻文州从善如流地坐在黄少天旁边,“政治?” 黄少天把手里的书往喻文州那边挪挪:“必修四,哲学。” 喻文州接过书翻两页又还给了黄少天,秋风吹了一下,没有压住的页脚蝴蝶一样飞起,穿过操场边的那排白杨,留下一地狼藉的影子。 “在听什么?”喻文州又问。 黄少天眯着眼睛笑,把另一只吊下来的耳机递给喻文州,mp3上换成了随机切换,随机到的外文歌居多,有些宁静旷远,有些热血澎湃,两个人因为耳机而坐得很近,一个翻笔记一个翻政治书,天空湛蓝明澈,在下一首音乐响起之前,喻文州突然偏头问黄少天:“你吃晚饭了吗?” “怎么了?你没吃?”黄少天问。 “快五十了,”喻文州说,“我是吃了才过来的,你要是没吃得赶紧了。” 黄少天点点头:“行,那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喻文州取下正在播放前奏的耳机,黄少天起身朝喻文州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走了。” 喻文州朝他挥挥手,黄少天走向出口,很快变成了一个人影,他还是只戴着一只耳机,那首只有幸听了前奏的歌似乎郎朗而容易上口,旋律还在树叶中徘徊,晃动肥大的树叶沙沙作响。 喻文州的笔记还停在有机那页,他抱着笔记,在操场上又坐了一会,直到天色开始黯淡才回到教室。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了,妖魔鬼怪收敛了一下打闹笑骂,端正地坐在教室里,喻文州手里拿着的笔无意识地转着,一圈又一圈,花朵般盛开在九月初闷热的夜晚。 月考的成绩单又张贴出来,高三学生们又围在楼下,日子是单调的反覆。考试,出成绩,再考试,再出成绩,年级榜下的标语换了一批又一批,这次是“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沉重地压向路过成绩单的高三生,几乎就要把虚度光阴浪费生命八个字血淋淋地按在所有没有用尽全力的学生面前,黄少天还是在操场打篮球,喻文州背背不完的单词课本习题笔记,除了在人潮中挣扎着沉浮的名次,什么好像都没有改变。 “食堂还有卖的馒头?”李轩稀奇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五窗口的胡萝蔔包子。”黄少天强睁着睏倦的眼睛说。 “这也能叫包子。”李轩放下手里端的一碗面,“这包子客气的,太不拿自个当馒头了。” “天仔你揭不开锅了吗?”方锐也来凑热闹,“我苍了天了,你居然还没被噎死。” 黄少天闭着眼睛啃:“不是,我凭什么要噎死?” “吃馒头就算了,你还真不买两包海带丝下饭?”方锐仔细打量了一遍,“我可能真的认识到你有多不容易了,放心,下次我绝对不打劫你的口粮。” “你从哪看出来这是馒头了,”黄少天睁眼说,“这是五窗口的胡萝蔔包子。” 方锐端详着传说中的包子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这包子够声东击西的,传说中的胡萝蔔馅儿呢?” “问得好,”黄少天点头,“我也想知道馅去哪了。食堂穷归穷,该不会真连胡萝蔔都卖不起了吧?” “食堂的馒头还有闲情逸緻捏朵花?”喻文州问。 黄少天彻底放弃挣扎:“……是啊,也太拿自个当外人了,都吃了两年了,还精雕细琢装模作样干嘛。” 李轩一本正经地和喻文州介绍:“五窗口的馒头,学名叫‘胡萝蔔包子’。” 方锐惊奇:“按照经验,新生入学食堂不是应该稍微人模狗样一点吗?” “是啊。”李轩捞了一筷子面,“七号窗口的面和肉明显的多了,别的几个卖米饭的好像也多打了半勺菜。小周早上吃的肉包子还是馅大皮薄的。至于胡萝蔔包子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天仔,借你一个包子呗。” 黄少天的头在臂弯里晃晃,李轩从笼屉里捡了一只,放在喝干面汤的碗里,从筷子拨开,没见着胡萝蔔,倒看见一块肉馅,虽然包子整体和馅大皮薄还是有一点差距,可在食堂一年的业绩里已经能算是良心,李轩补充道:“可能是因为天仔手气差吧。” “一屉胡萝蔔包子竟有一个馒头一个肉包,”方锐评价道,“人生果然处处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少天不吃了吗?”喻文州问。 李轩耸耸肩:“待会要个袋子装一下吧……黄少天昨晚干嘛了今天困成这个情况?” “不知道。”方锐说,“昨晚我睡前反正没回来,我醒来的时候看他在床上,早自习也没上,第一节课是上了大半从后门进来的,一进来继续睡,老魏上课往我们那边看了好几眼,我快下个半死,隔个三五分钟推一下你天哥怕人姿势睡瘫。直到刚才要去食堂才醒来,一路上还是闭着眼睛过来的。” “刘皓那边?”李轩皱眉,“操。” 第10页 “刘皓?”喻文州低声问。 李轩科普:“看黄少天不顺眼,具体恩怨情仇不好讲,反正就两看相厌上了。闲的,自个闲下来还不想人清闲。” 方锐挑挑捡捡总结了一句:“可见此人得多是个东西。” 黄少天安安静静趴在食堂的桌子上没出声打扰几个人的好奇心和八卦欲望,等到几个人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才抬头说:“我晚上不来了,回宿舍补觉。假条和老魏请好了,值周老师问起来就说我感冒。” “你都感冒了多少回了。”方锐无语,“天仔,咱这次能找个看起来像回事的理由不?” “发烧?”黄少天问,“还是去外面吊水了?” 方锐想了一下前半年这位祖宗的请假频率,诚恳道:“您自个算算这些病因发作过多少次?那天我去办公室送作业本都被老师拉住问你们班黄少天是不是体弱,还说什么身体不好影响高三,让我多多关心你。再请假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我是渣男把你辜负了一样啊身娇体弱的天天。” “闭嘴吧你。”黄少天冷酷道,“体弱就体弱,你给谁加的身娇?还有你是渣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管好你还是我没有对你言传身教?” 方锐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你。” 黄少天摩拳擦掌,咬牙切齿:“锐锐哎。” “食不言。”方锐义正辞严,“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思想没问题的小周吃完饭抬头乖乖地沖黄少天笑了一个。 九月不声不响又要到底了,光阴似箭永远是留给怀念和追忆,树叶悄悄黄了一片,轻飘飘地挂在枝头,只等哪里吹来一阵风把它送归泥土,计时的工具是渐渐刷过去的一轮资料,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挂在教学楼外的墙上,李轩接到一份从旁边递过来的周考题还抽空抬头沖喻文州笑了一下,吴羽策看着李轩吃惊这位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喻文州,李轩笑笑说都是朋友,喻文州人也挺好的。又想想开玩笑一样说,“都认识快两个月了,怎么也该有些改观。” 据阅文无数的苏大校花说,养成一个习惯是二十一天,李轩边画着电路分析边想,原来都快两个月了。 黄少天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终于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 桌子上摊了一本做了大半的数学一轮,笔盖还套在笔后面,y潦草而孤零零地拉长尾巴,没接等号,答案端正地摊在草稿纸上,带着分母和根号的字体凌厉又漂亮。是一道很漂亮的圆锥曲线题,步骤跳了几步思路还是清晰流畅,魏琛见到估计还会夸一句。 床头是他正在充电的mp3,在漆黑的夜色里,屏幕亮着明晃晃的灯—— “正在播放——晴天-周杰伦.mp3”。 是播放到一小半的时候被掐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5章 见风 “尊敬的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黄少天摘掉音量调到最大的耳机昏昏欲睡,二中无论开什么会一贯先汇报一遍上一届重本率、升学率再展望下一届的目标指数,一个运动会开幕式要将近一个早上,可还是足以让被开学压迫折磨了一两个月的学生兴奋。住宿楼那边甚至有高三生半夜开手电筒往窗外晃,舍管半夜被唱歌的学生吵醒一层一层查寝,黄少天昨晚被迫参与305舍凌晨举办的“展望前景”素质人生发展大会,现在离得道成仙只差一口气,满脑子只有昏昏沉沉的一锅粥。广播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听着音乐那边的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今天天气不算好,九点多还阴着一层,张佳乐从前两天看了天气预报就有些担心,生怕开着开着下起雨陈妈大手一挥说我们继续回教室上课吧。要是一上课不光是身心折磨,还枉费体育委员张佳乐东抓一个西抓一个壮丁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完成的人数指标。 “这稿子……”方锐强打精神碰了戴妍琦一下,“是改了高三开学那三百天动员大会的?” “貌似。”戴妍琦抬头,那边来了个校领导查人,她把手里的东野圭吾放到书包里,“比动员大会掐头去尾又加了点高一高二数据。你不是那天和黄少拉架没来吗?怎么还知道讲了什么?” “哦,”方锐说,“老叶说二中三百天动员大会稿子代代相传,想听他完全可以给我们现场背一遍,现在看来果然没断这个传承。” “其实来没来一样,”戴妍琦无所谓,“我那天看咱班都睡死了,没睡死的脸上都是光,隔壁八班好像也好不到哪去,都听了个半斤八两的水平。” 黄少天已经趴在前面的桌子上睡熟了,这两年下来花花绿绿的班旗和班级牌子巧妙地撑在桌前,挡住黄少天的脸,戴妍琦看了一眼点了半天头的周泽楷,问方锐:“小周困成这样……昨晚你们又开夜谈会了?” “是啊。”方锐顺势打哈气,“困死我了。” “上次是浅谈青春期如何委婉寻找真爱,”偷偷跑过来的李轩好奇,“这次是什么?” “这次啊,”方锐说,“展望前景素质人生发展大会,简称高考完了想干嘛。” 第11页 “还有九个多月,你们就开始想这个?”李轩不可思议,“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张佳乐思考:“混吃混喝等死?黄少天想闷头睡一周,方锐想把游戏刷到满级,小周想学车,我呢想背着包到处旅游一圈。” 李轩闻言也认真的想起来:“……你们想的我都想干。” “帮我看下包,”戴妍琦对柳非说,“那边几个做白日梦的一时半会醒不来,学生会那边喊我集合,走了。” “没问题。”柳非一口答应,“要中午迟了我先把你包带教室等了。” “成。” 在校长铿锵有力地演讲下开幕式终于结束了,全校爆发出了头一次热烈的掌声,广播站那边也开始喊项目和读海集全网智慧的来稿。 黄少天从浅睡中清醒,把兜里折成豆腐块的稿纸交给张佳乐,后面打牌的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东输一包饼干,西赢一张卷子,肖时钦看着黄少天凑过来看热闹,推推眼镜问黄少天:“黄少?来一把吗?” “不了不了,”黄少天婉拒,“我身上既没饼干还不想写卷子。” “可以打个欠条。”肖时钦说,“小周你别转头了,到你了。” “不麻烦了,”黄少天说,“我还是对睡觉更感兴趣一点。” “好吧。”肖时钦也不强求,“一张。” …… 中午十一点,张佳乐操心了一早上的太阳终于捨得露脸了,黄少天继续趴回桌子睡觉,方锐从超市熘回来坐在凳子上玩游戏,戴妍琦满操场转查班级人数,周泽楷赢了半包饼干被李轩蹭了三片,赶鸭子上架的运动员摆着五花八门的准备动作,发令枪盖过广播站里的声音一霎飞过天际。 十一的假占了一半,换来一个群魔乱舞的运动会。运动会后,是十月份的月考。 高三年级已经把月考甩在脑后,八月的,九月的,如意的,不如意的,还有即将到来的十月的,偷偷流过的泪,和心底藏过的欣喜。 光阴还在一路狂奔,穿过插科打诨惹猫逗狗的岁月,那是美妙又荒唐的年纪,拨拉的是食堂一成不变的菜色,勾肩搭背的是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作业好像永远也写不到尽头,考试没完没了地张贴在墙上非要排出个一二三。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又是一年运动会,健儿们……” 黄少天看着头顶往下掉的雨滴:“……我们当时交稿的时候没人写一下雨天的运动会吗?” “只有雨天的篮球赛。”戴妍琦冷漠道,“下雨地滑,延期举行。” “那也不能闭着眼睛读晴空万里吧。”方锐喃喃,“指鹿为马不是这么玩的吧?” “那你们谁有空现场写一篇?”戴妍琦问。 周泽楷迅速道:“五千。” 方锐:“我今天八百。” 黄少天沉痛:“我……陪小周去检录处检录,五千跑完得供应矿泉水,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三个人飞快跑没影了,剩下戴妍琦嘆了口气抓住肖时钦求了十分钟终于搞定了一篇微风细雨的运动会来稿。 周泽楷和黄少天跑得有些早,到检录处问了一下还有一个半小时,两个人索性站在检录处帮起忙,黄少天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问方锐要不要,被周泽楷礼貌地拒绝了。 喻文州和王杰希边小声讨论着一道物理的例题,边往检录处走,喻文州推算了一遍,发现两个人的结果应该一样,“还是复合场的算法简单一点。” “黄少天?”王杰希吃惊,“他怎么在检录处忙?” “不知道。”喻文州说,“没穿红马甲,大概是陪人?” 这个话题提起得突兀,停止也有些戛然的意味,王杰希又和喻文州探讨起那道被老师重点标记过的题,直到走到检录处,两人才分道扬镳。 “男子5000米。”喻文州站在整理号码的黄少天旁边说。 “喻文州。”黄少天嘴里还叼棒棒糖口齿含煳地问,“你也报了5000?” 喻文州有些无奈:“全班拉壮丁,我去迟了,只剩这个了。你在帮忙?” “佩服佩服,”黄少天点点头,把棒棒糖从嘴里取出来,“班里小戴找人要稿子,我陪小周过来顺便在终点接一下。你一个人啊?” “还有王杰希,”喻文州说,“他过来拿铅球的号。” 黄少天感嘆:“老王居然报了铅球……你们班是真的善于挑战自我啊。” 喻文州笑了一下:“还好。少天也可以顺带给我带瓶水吗?” “小事。”黄少天把14递给他说,“加油哦。” 喻文州接过号码,黄少天喊住了要走的人:“我这还有根棒棒糖,带上吧。跑完补充能量?” “谢了。”喻文州说,“我现在不方便拿,跑完你再给我?” “成。”黄少天爽快的答应,“我忙完这一批就过去,记着找我要啊。” 贴分完铅球之后男子5000米预决赛已经开始了几分钟,黄少天往从草坪中央往终点走,老远看见蹲在终点处的李轩,快步跑过去拍了一下李轩,“轩哥?” 第12页 “天仔。”李轩惊喜,“我他妈终于看见一个熟人了。” “别激动别激动。”黄少天说,“怎么了?” 李轩打了个哈欠:“我就他妈知道每次这种长跑都是大型秀恩爱现场,能跑动的不报,跑不动的有一堆人一块陪着跑。还他妈边跑边喊加油,有着功夫自个报名轻轻松松就下来了。跑的人虐心,看热闹的更虐心。” 黄少天无动于衷:“怪你单身。” “说得好像您脱离了组织一样。”李轩掰着指头算,“上次高二那学妹,从歷史选修书借到物理课本,早餐晚餐锲而不捨坚持找你一起谈人生,天仔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李轩想了一下,掐着嗓子装模作样学着黄少天当时的口气,“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李轩没有女朋友。还有上上次……” “要有个姑娘天天和我在一块,还管你问东问西,你觉得她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黄少天打断李轩。 “你。”李轩冷漠道,“我从小到大见到的姑娘接近我都是问你事的。可惜眼光不好,看上的是根笔直的棒槌。我就稀了奇了,校园传言中校花杀手的名头是怎么搞出来的?” “你居然还关注这个。”黄少天吃惊,抬起手摸李轩额头,让李轩半中央给打下去,“哥,轩哥,你是不是真的闲着没干的,一天拿我当消遣来了。你问身处校园流言中央的当事人怎么看自个被编排的青春疼痛文学,您可真勤奋好学。” “过奖了。”李轩谦虚道。 “还剩几圈?” “第一那体育生刚跑了四圈,”李轩说,“其他的我没注意盯,两三圈吧。” “那还真有的等。”黄少天说,“走,先过去拿点水。” 两人一人两瓶水拿回来七拼八凑出的5000长跑大军还东倒西歪地绕着操场晃圈,前面三个体育生领跑出了一圈,后面居然跟着喻文州。 黄少天吃惊:“喻文州这人看起来性子慢吞吞的,居然看起来也能打?” 李轩也有点惊讶:“我听十班的说他高二晚餐时间经常绕着操场跑个几圈的。还真厉害。” 周泽楷在第六,最后一圈再没什么变化,两个人稳稳地保持住了名次。 喻文州跑过终点的时候,黄少天充当了一次热心啦啦队,扬手喊了句加油。李轩拼命鼓掌,拉了一百米的周泽楷做了个冲刺也过了终点线,两人再次充当喝彩的千军万马。 黄少天蹲下来把两只手里的水一左一右一人递了一瓶,周泽楷沖黄少天笑笑表示谢意,喻文州唿吸还有点急,黄少天拍拍他后背对喻文州说:“第四名,除过前面几个体育生你就是第一啊,看不出来啊,不赖嘛。” 喻文州嗓子灼烧一样,还有一点压下去的血腥味,一瓶水灌完了还是觉得不够,李轩把手里的一瓶递给喻文州。 “谢谢。”喻文州说。 “不客气不客气。”李轩摆手,“就一瓶水,这玩意黄少天都欠了我几车了。” “第四名,”黄少天摸摸口袋,又拿出那根棒棒糖,“恭喜你啊。” 喻文州笑着问:“是奖品?” “奖品主席台领,”黄少天把糖放在喻文州手上,“没记错的话是一个黑皮的本子。你还要水不?” “我去小卖部买吧。”喻文州说。 “那我陪你。”黄少天对李轩说,“我去趟小卖部,你们去吗?” “不。”周泽楷累瘫。 李轩说:“我不去了,我把小周送回班里,让他缓一会。” “成,”黄少天拉起喻文州,“走了。” “叔,”黄少天说,“两瓶矿泉水。” “好嘞。”老闆笑眯眯接过钱。 黄少天递给喻文州一瓶,看着他慢慢喝,“弟弟,很厉害嘛。第四耶。” “少天,”喻文州有些无奈地喊,“要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现在不生龙活虎也至少能走动。” “这么拼?”黄少天笑着说,“我看你现在也蛮生龙活虎的。” “十一你打算干什么?”喻文州问。 “叫十一也太好听了,”黄少天说,“一共放了一天假,我还能干什么,睡觉呗。” 喻文州又沉默了。 “加个好友呗,”黄少天说,“我申请了好久你的qq好友,你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加?” “我……”喻文州想想,问黄少天,“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黄少天说:“问李轩的。看来我猜对了,果然是不怎么上线。” “我的确不怎么上线。”喻文州说,“回去就加你。” “叔叔,一杯热水。”苏沐橙跑进来说。 “怎么这么急?”黄少天问。 苏沐橙喘气:“小戴跑完五千身体不舒服。” “操,”黄少天也着急了,“她怎么去跑五千了?” 苏沐橙说:“你们班本来跑五千那姑娘今天下午好像没来。” 第13页 “成。”黄少天答应了一声,转头和喻文州说,“有事,我先走了。” “好。”喻文州挥挥手。 黄少天跑得也很快,看来是真的着急,喻文州慢慢完喝手里的水,瓶子丢在了垃圾桶里。 兜里还揣着一颗焐热的糖,喻文州拨开糖纸,是粉红色的,草莓味。 喻文州回家拿起手机,打开qq的确看见一个小狮子头像申请了三遍,他点最上面的一个通过了,黄少天在线,给他发了笑脸。 喻文州回了个笑脸。 “你在干什么?”黄少天问。 “写作业。”喻文州说。 “成。好好学习,不打扰你了。” 小狮子暗下去了。 喻文州放下手机,掏出化学一轮资料摊开开始复习。 可能是剧烈运动后不适,一点的时候喻文州还清醒着,他看小狮子又亮起来了,想想戳了一下小狮子:“少天?” 黄少天回得很快:“你还没睡?写作业?” 喻文州回覆:“不是,失眠了。你在干什么?” “网吧,打游戏。”黄少天说,“你的消息刚让我失去一只野图boss。” “对不起。”喻文州说。 “你这人怎么老道歉?”黄少天问,“反正丢了就丢了,下次努力喽。失眠了?我陪你聊聊天?” “谢谢。”喻文州说。 “你看,你又说谢谢。”黄少天飞快回復。 “礼貌用语。” “和我还客气?我是不是还要回覆你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黄少天半真半假地揶揄,“想聊什么?” “随便。” “你真的很难让人聊下去。”黄少天吐槽。 喻文州想:“我觉得还好?” “……” 凌晨三点四十,喻文州惊醒,窗帘余了一个缝,冷清的月光游走在空荡荡的街头,白天的喧嚣没有影子,窗外是混杂在风声里激烈的雨点,汽车鸣笛的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做了一个梦。喻文州垂下眼睛无声地想,手机屏幕上停着黄少天一个多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黄少天一个人扯东扯西扯了很多条,最后一条是“你睡着了?” 他拉起了窗帘的一角,外面街头亮着昏黄的路灯的光,在骤雨中,光源缩成了一个明明灭灭的圆团,狼狈地像站在暴雨中抽菸的人一口一口吐着烟气。 “下雨了。”黄少天一点二十七的时候说,“我希望早上不要下很大……好吧好吧,就算根本不下,我也在网吧里。但是如果不下也许还能去图书馆。” “据说高三上半的图书馆很好找位置?”黄少天说,“我也觉得是,高一的学弟学妹还没想不开到这个地步,高二的风水轮流转下一年就到自个应该也没几个愿意放假去图书馆泡着。说起图书馆,我真的很想问问老师,雪中悍刀行不全就算了,为什么是从四开始的?他进书的时候不先考虑一二三吗?” “你知道图书馆除了□□语录还有前几届学长学姐藏下来的书吗?我上次居然看见了一本九州志,天啊……” “今天网吧里没什么人,真是太好了。人一少就能提供外卖服务,虽然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我不至于自己跑出去找吃的……” “失眠的朋友你别不说话啊!嗨起来!和你天哥客气什么……你该不会把我屏蔽了?据我所知qq现在还没有这么高级的功能吧。喻文州你一男生害什么羞,你说你睡不着的找我聊天的啊?” “你睡着了?” qq上的小企鹅闪了闪,一条新消息把聊天记录重新拉到最底端。 “少天;我已经失去对白天雨能停下来的梦想了……你不知道,今天这凌晨已经下了快两个小时的暴雨了,我现在又泡了一桶泡面,哈哈哈,馋死你。 “我旁边的哥们儿睡熟还打唿,嘿,他游戏都没退,我看他脸像个学弟,高三不都一张愁眉苦脸?我可能不是?那至少也很苦大仇深。 “喻文州你这人有点过分啊,说好一起聊天谁想到你居然先睡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谴责你! “既然睡了就算了,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6章 蜻蜓 图书馆空着大半,黄少天看了眼表,十二点多,继续埋头补觉。 喻文州把车锁在校门口对面的奶茶店前,进校门后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黄少天发送的照片,确定了位置之后背着小半包试卷往图书馆走。 图书馆确实很空,黄少天也的确很好找,喻文州轻轻放下书包,把黄少天占座位的书从椅子上拿起来,《飞鸟集》,桌子上摆的是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感情这人过来就根本没打算学习。 黄少天脑袋一动不动,喻文州把《飞鸟集》摞在王尔德上面,翻出书包里去年的物理联考题,十班十一布置了一堆卷子,再加上明天一上学就是月考,怎么的也得搞定几张。 选择填空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喻文州一边转笔一边分析受力。四十分钟后黄少天胳膊又压麻了,他迷迷煳煳睁眼,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喻文州,压低声音问:“来了?” 第14页 “嗯。”喻文州点头,在卷子空白出用铅笔写,“刚好一点。” 黄少天咬牙切齿地揉小臂,喻文州又迟疑地写:“正好你醒来,带草稿纸了吗?” 黄少天点点头:“你等一下,我找找。” 喻文州有点惊奇,黄少天连作业都没带,他对黄少天带草稿纸本来不报什么希望,刚才问差不多也是鬼使神差,没想到还真有。他看着黄少天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张空白的卷子。 “忘了是什么时候的政治卷子,”黄少天拿过喻文州的铅笔漫不经心地写,“大题那部分空白特大,一张卷子三分之二是白的,当草稿纸还可以。这卷子我教室里还有几张地理的,下次给你带。” “……”喻文州诚恳道,“谢谢。” “不客气。”黄少天写,“反正我也写不完。” 黄少天没带两只笔,居然还拿了块橡皮,乘着喻文州演算的功夫擦掉物理卷子角上的浅浅的字迹,又把卷子推回喻文州那边,顺手拿起摞在上面的《飞鸟集》翻。 喻文州拿着黄少天空白的政治卷子一张一张往下刷,黄少天懒懒地趴在桌上看完《飞鸟集》又看《夜莺与玫瑰》, “写完了?”黄少天问停下笔的喻文州。 “嗯。”喻文州低声说,“还剩半张数学没写完,不想写了,头疼。” “那吃饭?”黄少天看喻文州手里的半张数学,“还真够麻烦的……这是哪套的?” “第十套。”喻文州说。 黄少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底下把书折了个小角,王尔德里的年轻学生还在大声说,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喻文州在夹子里分类收拾整齐卷子,黄少天站起背着书包把椅子推回原样,“走吧。” “吃什么?”黄少天在图书馆门口问喻文州。 “随便,”喻文州回头看了眼挂在图书馆的电子表,“六点半了,食堂吧。” “……”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看了喻文州一眼,“行吧。捨命陪君子了。” 十月的六点半,日头已经开始发昏,橙黄色的天光浮在紫色的晚霞上,天色是偷工减料的浅淡,篮球场上是难得的冷清,图书馆里的女生把左手递给男生的手里,自习室传了大半个班的纸条上是无关痛痒的瞎话,小情侣们顶着高中这座高山偷偷拉手并肩,风先一步冷了下来,男生从超市出来把热乎乎的奶茶放在喜欢的人的头上,食堂开了两个窗口,帮工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招手塞一份有荤有素的米饭,苦逼的高三学生慢慢从校门口进入校园,肩上的书包巨大沉重,塞满了做不完的资料。 黄少天慢慢吃汤面,食堂的拉面可能还真是手工拉的,粗细没有个标准,他挑挑拣拣先把土豆片和胡萝蔔片吃干净,碗里只剩下几根可以和筷子比高下的面条。 喻文州还在吃杂酱面,黄少天从书包里拿出纸包抽了一张擦干净嘴,把纸包推给喻文州,“我去买个饼子。” 喻文州点点头。 黄少天拿着饼子回来的时候喻文州也吃完了,“你没吃饱?” “我还是个孩子。”黄少天说,“还处在身体生长发育的重要阶段,高三的重担压垮了我,所以我要吃多点长个子。” “好的。”喻文州从善如流,“这位黄少天宝贝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黄少天瞪喻文州:“喻文州?你胆肥了不少啊?” “走吧。”喻文州面不红心不跳又摸了一把黄少天的头,“快五十了,晚读都开始十分钟了。” “你的手要是真没地方放,”黄少天危险地眯起眼睛,“就把手给我留下。” “好的。”喻文州保证,“我下次会记得用左手。” “左手你大爷!”黄少天摩拳擦掌,“是时候让天哥的威名重现江湖了……” 喻文州笑着告饶:“天哥饶命。” “不了,”黄少天面无表情,“我们还是打一架来的快一点,你放心,看在你脸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打你脸。” 喻文州:“为了展现天哥的风采,我们能不能以德服人。” 黄少天琢磨了一下同意了:“以理服人吧。给我一张理综卷子,我教你做人。” 喻文州闻言立刻从书包中翻出一张白的理综:“刚好我还剩一张没写……” “滚蛋。”黄少天气得笑了,“我他妈连我作业都挑三拣四不做,你还指望我给你写理综。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晚上做了,”喻文州态度诚恳,“梦见作业都写完,高考还结束了。” 黄少天笑:“给你根棍子还向上爬了?那不就行了。” “后来醒了,”喻文州摊摊手,“什么都没了。” 黄少天被噎了一句,停了老半天才说:“我操,喻文州,我前面是要打你的吧?” “嗯?”喻文州笑,“什么?” “我操?喻文州?你别跑!给我站住。” 第15页 一路鸡飞狗跳,黄少天在楼梯口抓住了喻文州,“你书包那么鼓还他妈跑这么快?”黄少天喘息,“你他妈不是长跑吗?” “我他妈也从没说,”喻文州也艰难喘气,“我短跑不好啊。” 黄少天揪着喻文州的书包看着喻文州,终于把气缓过来:“行啊,我喻哥厉害,喻哥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喻文州求生欲强烈:“比如说我想请你吃饭。” 黄少天歪头看他:“你很欣赏我。” 喻文州点头:“是的。” “所以你想请我吃饭。”黄少天总结道,“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怎么能不给你这个面子,我同意了。” 喻文州:“……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您给我这个面子。” “不用谢!”黄少天豪气万丈,“作为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 “你们考场怎么了?”李轩打着哈欠问黄少天,“大老远听见胖刘骂人?” “有个女生手机作弊让胖刘抓住了。”黄少天跟着李轩一起打哈欠,“胖刘过来的时候看见女生拿手机作弊,管那姑娘要手机,姑娘也厉害,硬嘴不承认。胖刘说了两句考试诚信问题,你是没看见,那女生推开桌子站起来骂回去了。两个人吵起来了,胖刘后面把那姑娘拉出去了,好像是去校长办公室。” “我靠。”李轩惊嘆,“文科一考场的姑娘哎……这次不是说严抓手机作弊,撞枪口上?差不多完蛋了。” “常在河边走,偏向虎山行。”黄少天不在意,“一考场就不作弊了?照学校监考老师力度,没几个考场不作弊的。我听说这次好像抓的挺多?” “是挺多,”李轩抬头,“处分写了三张纸,楼门口都贴的是谁谁谁考什么科手机作弊,我昨天看考试晚自习安排表都被处分煳满。” “今天还有个作弊的,”方锐感嘆,“英语考试翻英语高考必备。哥们真是个人才,这么厚的书还拿着查单词,让陈妈抓住的时候我们考场笑疯了,太逗了,他是当老师是瞎的还是嫌自个一身是力无用武之地?” “牛逼啊。”李轩惊嘆。 “说起来今儿算是考完了,”方锐提议,“天仔你去外面吃不?” 黄少天看见不远处的喻文州冲着自己笑,往那边招招手:“不了,今天喻文州说要还我一顿。你们先走吧。” “好嘞,”方锐说,“我晚自习请假回家不回宿舍,晚上别给我留门。” “记住了。”黄少天说。 喻文州看着方睿几个走了:“少天?想吃什么?” 黄少天缓缓道:“清蒸鲈鱼。” 喻文州提醒黄少天:“我不是不乐意请你吃,你想想二中的地理环境,荒郊野外,荒无人烟,我到哪给你找鲈鱼去?” “水煮鱼?”黄少天想想补充道:“红烧鱼?酸菜鱼?糖醋鱼?都行,我不挑食。” “……”喻文州虚心求教,“少天,你是和鱼过不去了吗?” “是啊,”黄少天目光幽幽,“我还想吃鱼翅。” 喻文州立刻停止这个话题:“校门口有家小厨,你想吃回锅肉还是红烧肉?” 黄少天坚持:“红烧鱼。” “没有鱼,”喻文州说,“你要吃鱼我给你抱一箱□□鲜虾鱼板。” “也可以。”黄少天点头。 “我不可以。”喻文州面无表情,“我做东,我不吃泡面。” 黄少天心满意足地看着十五分钟前装过鱼香肉丝的碟子,两个人风捲残云解决掉两个菜,米饭填了两碗,喻文州付了帐走回桌子边等黄少天,黄少天起身跟上。 “谢谢。”黄少天说。 “朋友之间不要说那么多谢谢,”喻文州说,“你前两天说的。” “那是看你左口一个谢谢右口一个对不起,怪冷的。”黄少天挠挠头,“我的意思不是那个……算了算了,下次我请你。” 路灯接二连三亮了,二中门口的灯线路不太好,总是时亮时不亮的,下晚自习有时候走到路灯下还会突然一黑,晚意伴北风,暮色愈近浓厚,花园里的花早凋谢了,树叶也落了一两片,广播站里的歌放完了,灯下飞蛾扑向光源,勇敢地近乎奋不顾身。 黄少天没有说话,喻文州漫无边际地想要说些什么。 黄少天突然停下了。 喻文州有些疑惑地看向前面,有个人明显是在堵人。 “刘皓?”喻文州问。 黄少天这次没时间给他排解疑惑了,他冷冰冰地对喻文州说:“你先走吧。刘皓可能有事找我。” “少……” 黄少天闷声笑了:“行了,和你好学生没什么关系。” 刘皓也笑:“这位好学生有些面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关他的事,”黄少天笑了一下,“要打架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页 早安。 “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一位年轻的学生大声说道,“可是在我的花园里,连一朵红玫瑰也没有。” ——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第7章 屋檐 “哎,黄少,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刘皓说,“见个面把气氛弄这么紧张干什么。” “瞧您形容的,这老朋友里朋友俩字可够一厢情愿的。”黄少天漫不经心道,“动手随时奉陪,你也别扯那有的没的,没意思。我还是那句话,要打打,不打滚。” 刘皓脸色难看地让了几步,喻文州没走多远,看样子一言不合就和黄少天联手干架了,他恶狠狠地说:“今晚放学你给我等着。” “成啊。”黄少天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提醒他,“我今晚上二晚。” 刘皓不可思议:“你他妈一年上几次一晚,今晚还上二晚?” “是啊,”黄少天坦坦荡荡看了眼喻文州,昏黄色灯光下的少年的身影挺拔又清瘦,喻文州低下头研究地面,抬起头的时候还朝黄少天下意识地笑了一下,黄少天舔舔嘴有点想抽菸:“完了吗?我晚自习快迟到了。” “操。”刘皓骂,“黄少天你是故意的?” “你猜?”黄少天拍拍刘皓的肩,“走了,不送。” 刘皓转过身,黄少天对喻文州说还傻站着不走,两个人慢慢走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不太亮的路灯光笼了勾肩搭背的人一身意气风发,叶修好像也是这样,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吊儿郎当。刘皓掏出手机拨号,那边是鸡飞狗跳的市井,二中门口的电子屏上还滚动着“努力造就实力,态度决定高度”,高考喜讯只开学播了半把月,时间长河永远滚滚向前,把身边的浪花甩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餵……” “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明天打算从西边出来?”戴妍琦问黄少天,“黄少你居然上二晚?” “是啊,”黄少天靠着栏杆从窗户往外看,“我对自己狠起来自己都害怕。” 戴妍琦没再探究下去,她盯着另一扇关住窗户发呆,天上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风还是冷厉的,万神都没有睁眼,天地一派空荡荡。 打闹的人和聚众扯淡的人都嚷嚷着“我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又要考试”,课间还有不少翻书的愁眉苦脸的学生,拿着手机打游戏的被人围着起闹技术臭,操场上的灯熄灭了,还有不少散步放松心情驱赶瞌睡的学生转圈说话,同一个考场的学生亲切地互相吹嘘,女生拉着手去卫生间,男生在操场跑了几圈把两个小时前刚晾干的满头大汗找回来,还有这个点往超市跑的饿死鬼,一天五顿加餐,晚自习总冒着一股浓郁的泡面味,情侣旁若无人站在没有灯的台阶上地亲吻和拥抱,女生埋住脸可连耳朵都红了个彻底,是千言万语藏不住的心声激烈。 喻文州在操场上绕圈,旁边是一对闺蜜,有些胖乎乎的小姑娘问另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你想去哪个大学。 漂亮的姑娘说我想去北京的大学,我和他约好了。 喻文州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操场上,大晚上绕着跑圈的人居然也不少,人潮一遍一遍穿过他,所有人都急切地盼望逃离高三,拼命想把没完没了的考试和资料永远地甩在身后,巴不得这一年凭空消失,直接跳到梦想的未来,柏杨树的叶子在无边的夜色中无声地往下落,高一那边还有老师抓紧时间还敲着黑板讲“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并不是将军就死了,当壮士反而活着回来,化学老师林杰考了半晚自习的方程,挨个问候上次周考里被喝掉的水。 当时他转着笔把化学笔记本过了一遍,又把物理错题本仔仔细细重做了一遍,林杰站在讲台上,旁边的学生绞尽脑汁七拼八凑一氧化碳的方程。 黄少天在他上面的教室里,耳朵上挂着耳机,做着魏琛上周额外布置的数学题,草稿纸杂乱地堆在桌子上,后来实在是没地方放了,就一把揉成球丢进桌兜,语文老师坐姿端庄,手里翻着一本新出的作文素材。 二晚的铃声打响了,停留在树枝上的飞鸟一闹而散,学生走进教室,摊开刚才看到的那页,小车还停在斜面上,前1/4和后3/4摩擦和前1/2后1/2的倾斜角都不相同,草稿纸画了一个受力分析又划掉从头开始。 “喻文州?”黄少天吊儿郎当挂着一根书包带吃惊地看向门口的人,六班教室已经走空了,“你这么迟了还不回家?” 喻文州站在门口答非所问:“我跟你一起走。” 黄少天走到教室门口关了灯,锁好门,抬头站得笔直的喻文州:“等了很久?” 喻文州摇头:“没有。” “士隔三小时,没看出来你还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黄少天半笑着看了眼喻文州,“走吧,下次我快点。” 喻文州答应了一声,楼管阿姨摇着肥胖的身体喝:“三楼那灯刚亮着的,快点下楼,锁楼了锁楼了。” “比比?”黄少天看喻文州。 喻文州犹豫了一下,“楼道灯关了,跑着下楼不安全。” 黄少天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现在亮了,走吧,弟弟。” 第17页 “下次吧,”喻文州说,“下次再比。” 黄少天点点头。 楼管阿姨拉住两人唠叨了半天,什么晚自习下了赶紧回家,都十一点了还在教室逗留,要是真没看看锁在楼里可得呆一天,晚上一没人二没个睡觉的地方,黄少天乖乖地拉着喻文州保证了无数次楼管才放行,临行还送了一句“赶快回家,过会学校大门都锁了。” “你车放哪了?”黄少天问喻文州。 “外面。”喻文州说。 黄少天庆幸道:“那就好。这一路灯都灭了,看车棚那边也黑乎乎的,估计车棚也锁门了,你要放在车棚还真有点麻烦。走吧,我送你出校门,顺便买点夜宵。” “嗯。”喻文州说。 黄少天又说:“校门口?那家奶茶店?” “是。”喻文州说,“奶茶店门口车多,放那我放心。” “小戴说那的茶前两天买一送一,”黄少天说,“有段时间满学校的情侣都人手一杯,挂的什么横幅来着?热烈庆祝二中高考升学率还是出了省状元?” 喻文州想想:“普天同庆省状元吧。” 黄少天问喻文州:“吃夜宵吗?” 喻文州婉拒:“不用了,谢谢。” 黄少天也没往心里去:“门口那小摊,校领导查了几次,生生不息,还天天陪着到晚自习下了见面,比学生还上心地起早贪黑。你不知道有天方锐半夜饿到醒来,两点半多翻墙出去烧烤摊还坚强地冒着白气,简直是感动中国。” “更值得敬畏的是校门口还有个小书店,夹在烧烤店和麻辣烫店的中间,也是什么书都买,连五年前的《故事汇》都能找到,”黄少天说,“还有前年的作文素材,李轩上次还看见了一本机器猫,估摸也是穿梭时空与他见面。” 喻文州默默听着,校门口的“努力造就实力,态度决定高度”和“不为失败找藉口,要为成功找方法”反覆交替,门房大爷背着手站在门口,看见两个人还说了一句下次快点,走这么迟下次就不留门了。 黄少天跟着喻文州过了马路,喻文州弯下腰开锁,推着车子和黄少天告别:“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 黄少天沖他挥手,“拜拜。” 喻文州推上马路边,骑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黄少天身边突然多了四个人,看见喻文州回头又和喻文州笑着摆手:“快点回家吧,今天都迟成这样了。” 喻文州把车子停下,走近黄少天,冷冰冰地问:“你们要干嘛?” “你觉得呢?”刘皓皮笑肉不笑,“好学生?” “拉架?”喻文州看黄少天,“我觉得没意思。” “和你没关系……”黄少天话还没说完,喻文州把书包甩到地上,挥拳打向刘皓的脸。 “操!”刘皓没躲开,吃了这一拳的亏。挥手又招了个人过来,黄少天见状甩书包砸向一个人的头,他拉链没拉紧,除了之前装的小石头撒了一头卷子,乘乱拉住喻文州的手:“跑!” 两个人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四个人打昏绕走,黄少天在小巷子里喘气还抽空给喻文州比大拇指:“喻文州……喻哥……你真是我哥。” “彼此彼此,”喻文州扶着膝盖,“天哥您太客气了。群殴敢一个人槓,你也是我哥。” “我操你不知道刘皓是个牛皮糖吗?还干?干个屁。”黄少天突然爆发,“你他妈就不能安安心心早点回家吗?你他妈明天不月考吗?你是不要名次了还是不要成绩了?和刘皓干架你很牛逼啊?打刘皓一拳你就天下第一了?要不要我赶明儿给你定做个‘拳打南山勐虎,脚踢北海蛟龙’锦旗眼巴巴送到你家挂起来?还是您更喜欢除暴安良?别客气,百八十个都能给您赶着做,时间绝对不耽搁。” “这话不该应该是我问你吗?”喻文州直起身盯着黄少天的眼睛问,“黄少天,你没看见你没下过138的数学成绩吗?你是傻逼吗?你他妈不知道他是块牛皮糖吗?” “刘皓是什么东西我比您清楚,”黄少天控制住了怒气,平静地说,“就那几个人我见过的次数比你看见我的数学成绩的次数还要多,我在干什么我非常清楚,我是什么东西我也比您更清楚,你他妈在干什么玩意你清楚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黄少天没给喻文州说话的机会,“我他妈还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想讲的我也能扯,说不定还比你讲的还要多。” 黄少天走出巷子弯下腰捡起喻文州的书包拍拍土,折回来把书包递给喻文州,“早点回家吧,明天还要考试。” 喻文州接过书包:“我不想和你讲什么虚度光阴浪费时间,”他很慢很慢地组织语言,“我只是觉得……” “觉得,”黄少天淡淡地说,“觉得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还是觉得黄少天逃课打架都是瞎几把的校园传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捡了一根烟,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我没当过你的面抽过烟,不代表我不抽菸。” 第18页 喻文州摇摇头:“少天……” “现在看清了吗?”黄少天问喻文州,“我,黄少天,不仅拉架,还他妈抽菸。上网的我说过,下次逃课我叫你,你下次能不像打了鸡血一样瞎凑热闹吗?” “说完了?”喻文州把黄少天手中的烟抢过来娴熟地点了一根,轻声说,“我第一次遇见你你们就在打架,第二次遇见你你把篮球砸我头上,我没说过觉得你是什么样子,但是看起来距离你的描述还有不小的差距。” 喻文州背上书包:“我只是觉得,你和刘皓那种人打架,真的不值得。” “你说的很有道理,”黄少天点点头,“关你屁事。” 喻文州走出巷子,把地上的卷子收拾起来装进书包,递给跟着身后出来的黄少天,“今天真的很迟了,我要走了。” 黄少天没接书包,喻文州一松手书包又掉到了路上,他过去推自行车,车轮被小刀划了个口子,收拾自行车的晚自习前就没影了,喻文州就推着车往前走。 黄少天抓抓头髮,好不容易拦住一辆计程车,“师傅,”他隔着车窗往里面塞了五十块钱,“我朋友车轮被人划了,麻烦把他拉一下。” “好嘞。”司机收了钱,看了一眼,“二中校门口还有人打架?” 黄少天笑笑:“他失恋了,我陪他打了一架消消气。” “哦,”司机说。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把单车搬到汽车后备箱上了车,手头的烟早就燃到了头,他丢了菸头踩了踩,绕道墙的另一边翻墙。 “谢谢。”喻文州下车把二十递给司机。 司机师傅把喻文州的钱推了回去,还多找了三十五:“车钱你朋友给了。” 喻文州愣了一下,司机又说:“小伙子看开点,年轻人别愁眉苦脸的。我儿子和你一个年纪,失恋不算什么,未来的日子还长呢,我看你朋友也是脾气好,有这样的朋友是福啊,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都哪和哪。被迫失恋的喻文州想。 “谢谢,”喻文州还是说,“我……我会珍惜的。” 黄少天踩着窗子翻进男生宿舍,爬上楼发现张佳乐和周泽楷给他留了门,明天月考,两个人这个点都睡了,他也开灯摸黑爬上床。 一点半了,昨天的这个时间,天下了好一场瓢泼大雨,他抱着泡面慢慢刷喻文州的屏。 黄少天定了个闹钟,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8章 星晴 “你和喻文州……”李轩琢磨着找词描述喻文州和黄少天之间的状态,“吵架了?” “胡说八道。”黄少天投中篮,擦了把脸上的汗,“你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李轩和张佳乐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和黄少天过去缓会,“就我们班上知道你们两关系好的都没几个。” “那你怎么知道的?”黄少天问。 “别说以前咱们打球的时候可都看见喻文州在附近瞎转悠,”李轩好奇,“就说这几次吃饭也不见他的人影了?你们两是打起来了还是吵起来了?” “没有的事。”黄少天说,“我去买水,你去不去?” “不是吧天仔?”李轩追问,“还真打起来了?” 黄少天阴森森地笑着威胁:“闭嘴。我和喻文州打没打起来我不清楚,你想不想试试能不能打过我就不一定了。” 李轩立刻摆摆手:“别,别,你们没打起来,你们没事,我不烦您了。” “这几天都没见着喻文州。”张佳乐问李轩,“黄少天和人发生矛盾了?” 李轩摆摆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上次去办公室可看见了,”方锐说,“被老赵骂的那叫一个惨,他没写语文作业?” “不是,”李轩说,“喻文州这次月考奇蹟般从前五掉到了五十几名,语文就考了九十出头,老赵已经提着骂了三天了。” “你们语文卷子还没讲完?”包荣兴感嘆,“我们都讲完又把十一的讲完了。” “刚讲完。”李轩说,“包子你们讲完了?打完借我看看,我们明天上课讲那张卷子,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的那张还没写。” “我上课没怎么听。”包荣兴挠挠头,“有些答案可能是编的。” 李轩诚恳:“正好,老赵讲试卷前先转一圈检查,要是和答案一模一样还过不了关。谢谢了。” “不客气。”包荣兴说,“你们班那张十一的卷子答案出来了吗?” “出来了。”李轩说,“我待会拿给你。” “合作愉快。”包荣兴说。 “合作愉快。”李轩握着包荣兴的手,“这是革命的需要,人民需要你这样的付出!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由衷感谢你为两班带来的资源互换式共享。” 喻文州找了个遍,也没看见那张明天要用的卷子,讲台上也找了,一摞白卷子物理数学化学,上次的生物都剩了几张,就是没有语文。他走到八班教室,苏沐橙还在教室。喻文州小声问苏沐橙:“十一的卷子你们班还有剩的吗?” 第19页 “没了,”苏沐橙想想说,“好像多余的两张让六班的拿走了……你卷子不见了?” “嗯。”喻文州有点愁,“我再问问隔壁班。” 苏沐橙吐舌头:“其他几个班好像都讲了,只有赵登科带的你们班和九班还没讲。” “谢谢。”喻文州说,“我走了。” “嗯。”苏沐橙说。 郑轩好像还没睡醒:“我们班刚聚众抄完答案,没有多余的卷子,对不起,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 “谢谢。”喻文州说。 “哎,”郑轩叫住喻文州,“实在找不到可以去楼下六班问问黄少,黄少你知道吧?黄少天,别听人胡说什么校霸,本人很好说话的,他的卷子不怎么写,你要是急着借说不定可以,至少也能复印一张。” “谢谢。”喻文州低声说。 喻文州走到班门口的时候李轩刚好回来,喻文州礼貌地沖李轩笑了一下,李轩兴致勃勃地和他打招唿:“班长,你去九班找老郑了?” “嗯。”喻文州说,他停顿了一下,“你十一的语文卷子写完了吗?” “马上就写完。”李轩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卷子,“我刚从别人那借来讲过的卷子。班长你也要临阵磨刀了?” “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下。”喻文州说,“我卷子找不到了。” “啊?”李轩愣住了,喻文州这三个字和卷子找不到真的隔了十万八千里,要是出连线题都不能在同一张卷子上出现,他玄幻地点点头:“行,我卷子还没写。” 李轩晕乎乎把卷子给喻文州,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卷子怎么会找不到了?” 喻文州顿了一下:“谢谢,我待会就还你。” “不客气。”李轩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下,“谁都有卷子找不到的时候嘛……” “操。”黄少天看书包里的卷子。 “找不着了?”方锐好奇地看黄少天,“你今天打算听听语文?” “更糟糕。”黄少天揪着一张试卷面色阴晴不定,“李轩今天早上第几节语文?” 方锐看了眼课表:“下节。” “我去上个厕所。”黄少天拿着飞奔出教室。 黄少天刚跑出教室上课铃就响了,赵登科拿着卷子走进教室:“今天我们讲十一发的那套题,大家都带了吧?” 全班学生稀稀拉拉地喊:“带了。” 赵登科满意地点点头:“我转着检查一下做的情况,大家先把卷子上的文言文读一遍。” “况钟,字伯律,靖安人——” “……” 赵登科一路翻着看卷子,走到了喻文州面前。 “……钟佯不省,左右顾问,惟吏所欲行止……” “你的卷子,”赵登科皱着眉拿起摊在喻文州面前的卷子,“丢了?” 喻文州站起:“假期做了,昨天晚自习找不到了。” “卷子还有人偷?”赵登科问喻文州,“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好欺负?” 赵登科大声问:“咱们班有人拿喻文州卷子吗?” “没。” “我没拿。” “谁偷卷子啊……” 赵登科喊了声安静,“其他同学继续朗读。”转头对喻文州说:“其他老师的卷子你丢过吗?” 喻文州没有说话。 “我今天讲卷子,你昨天晚自习才找?我讲卷子你提前半天看看文言文里预习一下,哦,今天赵老师要讲什么,这有问题吗?你物理能考106,化学也要97,就连生物都快85,语文就93?”赵登科说,“你是不给我脸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唉这个老师讨厌得很,我就偏要给他点颜色看?你是不是对老师的态度有问题?” “语文是中国人的根本,你其他科学得再好,语文考个九十几分,还不答文言文,你能有什么出息,”赵登科放下卷子,“你好好想想,你就这个态度,语文要怎么办,老师要对你怎么办。” “报告,”黄少天半倚着门打断了赵登科这段即兴演讲:“赵老师,不好意思,”他扬起手里满满当当的卷子,“上次那捲子文言文有点难,十一我找喻文州同学问文言文,走的时候装错了,今天才发现,我是来还卷子的。” 赵登科转头看黄少天:“你几班的?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同意进来打扰课堂秩序的?” “六班。”黄少天说,“可是赵老师你们这节课不是要讲卷子吗?” “那怎么课前不过来?”赵登科走到门口。 “哦,”黄少天诚恳道,“我没养成提前预习的好习惯。我是上课前才发现喻文州同学的卷子被我装混了。” 赵登科问喻文州:“你知道自己卷子不见了为什么不提前找同学问?” 黄少天摆手:“赵老师,不关他的事。我前两天下课打篮球,估计喻文州同学不知道。” 班里已经有人开始笑,赵登科愤怒地指着门:“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第20页 喻文州拿着红笔走出了教室,赵登科把门一摔,“上课。” “喂,”黄少天把卷子给喻文州,“你卷子不见了不找我问问?” “是我自己不小心。”喻文州说。 “书包还是我装的呢。”黄少天小声说,“……对不起。” “真的和你没关系,”喻文州说,“黄少,你不用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少天说,“刘皓真的很烦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不是觉得你是好学生所以才怎么样……就是觉得,有些浑水,你没必要蹚。” “那你呢?”喻文州轻声问。 “我?”黄少天笑了一下,“我已经没办法了。刘皓几次在我这丢面子,我跟他这算是过不去了。” 喻文州又沉默了,黄少天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凑近喻文州的脸研究:“还生气啊?” 喻文州扭头不理黄少天。 黄少天从靠墙壁站到喻文州对面:“喻哥,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我陪你打一架?” 喻文州被迫看着面前的人的脸,忍不住伸出手上去,轻轻把黄少天推开:“我没生气。” “真的?那拉拉勾保证一下?”黄少天锲而不捨,“我们还是好朋友。” 喻文州被他烦得厉害,伸出手放在黄少天伸出的手上拉了一把,“行了,就这样。” “那你笑一个?”黄少天继续得寸进尺。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无奈地,又带着那么一点连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少天……” “好好好,”黄少天端正态度,“我知道了,站有站相。” “但是不耽搁说话,”黄少天说,“这两天没见你,李轩他们都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靠。烦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他们……” 喻文州把食指伸到黄少天嘴边:“里面能听见的。” “好吧好吧,”黄少天嘀嘀咕咕,“我知道了。” 早上九点多,天蒙蒙亮了一层,温度已经渐渐爬下去了,夏天唱歌的鸟都飞光了,院子里的柏杨树往下慢悠悠地飘叶子,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黄少天几乎是贴着站在喻文州身边,手指不安分地抠墙皮,时而撞到喻文州的手,喻文州被撞了几次之后看黄少天,黄少天也正笑眯眯地看向他。 “你是故意的?”喻文州小声问。 “什么?”黄少天装傻,“啊?” 黄少天的手再次撞上来的时候喻文州拉住了,黄少天若无其事地看自己被拉住的手,控诉道,“喻文州你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居然……” 喻文州马上放开黄少天的手,黄少天笑着看他:“我说说你还真信了?喻文州你真好玩。” “少天。”喻文州无奈地喊他,“罚站能不能乖一点。” “到底是谁刚才拉我的手?”黄少天问他。 “……” “后来呢?”方锐兴致勃勃问李轩,“他俩怎么活着出的办公室?”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轩摊手,“黄少天那天冲进教室怼赵登科那个劲啊……太勐了,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找喻文州打听黄少天有没有女朋友。”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黄少天和喻文州端着米饭坐下,“八卦到我的头上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扯这有的没的?” “不敢不敢。”方锐摆手,“所以能不能请当事人详细地阐述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以破除谣言的危害。” “行啊。”黄少天缓缓地说,“喻文州你不要偷偷吃肉。” 喻文州迅速放下筷子,黄少天说:“其实传说是真的,我家很有钱。” “然后呢?”方锐追问。 “没了。”黄少天摊手,“完了。” “牛,”李轩给黄少天竖大拇指,“真的牛。” “真的?我听说赵登科的英勇事迹很久了,”方锐举起手中的粥,“天仔你是第一个当面槓还没落下风的。这个必须敬你。” “谢谢,”黄少天拿矿泉水瓶,“也预祝我喻哥月考沖回前五。” 喻文州端起面汤,李轩拿起易拉罐的可乐,四样形状大小甚至连装的东西都不一的容器碰在一起,端着东西的人还是一张年轻的脸,眉飞色舞,意气风发。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9章 新桃 “朋友们,”李轩热情洋溢,“辞旧迎新,崭新的一年即将到临,我们作为新时代的青年,要敢为人先,要……” 黄少天坐在喻文州桌子上:“元旦只放两个小时的假。” “操。”李轩愤慨。 “你们班出什么节目?”王杰希问黄少天。 黄少天耸耸肩:“不知道,估计是张佳乐上。去年老魏还在班里提了一句,今年提都没提,看情况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你们班还是诗朗诵?” 第21页 “《少年中国说》。”王杰希说。 “去年高三理科重点就朗读《少年中国说》,”黄少天琢磨了下,“你们还真是……薪火相传。” “本来报的《致橡树》,”喻文州说,“学校打下来了。” “我如果爱你——”黄少天即兴来了一句,“这打下来也正常,张佳乐去年抱着吉他唱《幻听》让老师直接请下下来了,说什么?高中学生需要一个积极健康向上的思想状态,最后逼急了才换成《夜空中最亮的星》。” “去年彩排的时候还有计算机课吧,”黄少天感怀,“那次计算机课女生都没影了,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们开了网。小戴她们下课坐在教室说张佳乐节目被刷了。” “然后就是少天就背起张佳乐的吉他闯报告厅?”喻文州接嘴,“所以贴吧上至今还有资源贴和求资源的贴子,qq号电话号码一度卖出了一百的高价?” “这种好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李轩吃惊,“天仔,苟富贵勿相忘啊,下次有这么轻松赚钱的机会请介绍给我,你说咱俩这么多年的同窗友谊,不便宜我你还去便宜谁。” 黄少天坐在桌子上半笑着看喻文州:“弟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王杰希淡定捅刀:“他一直都很八卦。” “嗯?”黄少天左手挂在喻文州肩上,带着一点威胁的语气,“我现在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晚了,”喻文州稍微朝黄少天俯下身子让黄少天的手挂得轻松一点,“去超市吗?” “你要买什么?”黄少天问。 “新一期的作文素材上次周考的时候来了,”喻文州说,“前两天一直忙着没时间买,今天才想起来。” “走。”黄少天从桌子上跳下来,沖李轩和王杰希挥挥手,“回见。” “真熟。”王杰希对李轩说,“我看这样子和他在六班没什么区别了。” “前两天还有姑娘问我黄少是不是想转理了。”李轩喃喃,“要不是黄少天信誓旦旦告诉老魏打死他他都不学理搞不好老魏也要问我,过两天圣诞送情书的是不是都得跑到咱们班门口?” 王杰希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最好不要吧。” “班里老魏拿了个热水壶,”黄少天说,“最近早上真是冷得人不想起来了。” 黄少天继续说:“上次柳非她们宿舍全部睡过头没听见闹钟,老魏让小戴去叫,小戴叫醒之后自己躺了会,课间操那阵子才来。最近跑道上老结冰,学校怎么还没说要停课间操。” “高一的跑道区域还是干净的。”喻文州挑着回答了一句,“学校可能想锻鍊一下高一学生的体力。” “那干嘛拉上高三,”黄少天据理力争,“不是说,‘现在你们高三我们要集中全校的力量为你们服务’吗?” 喻文州提醒他:“我们高一入学的时候还说我们是工作的重心,高二开学典礼还说高二是重中之重。” “……”黄少天蔫蔫地说,“好吧,我早该想到。” “你要的作文素材是哪个版本的?”黄少天翻。 “这个,”喻文州从一堆红色的里面翻出一本绿色的24,“好了。” 黄少天看着满架子喜庆的红色:“……过年了这是?” “从时间上来说的确快了。”喻文州一本正经,“走吧,还有五分钟了。” 喻文州把钱递给老闆的时候老闆戴上眼镜看了眼封面:“六块。成。” 黄少天还在书架那边看,喻文州喊了他一声:“少天?” 黄少天快步走到门口,“没什么,看见了一本《龙族iv》。” “你喜欢?”喻文州问。 “就是看到这两三年不更新的书居然能在这儿看见,”黄少天说,“挺惊奇的。走吧。” 超市门口还有蹲着边吃泡面边拿火腿肠逗流浪狗的,拿着手机的学生靠着墙说笑,点菸的有些小心翼翼,冬天的风很大,烟有点不好点,广播站的女生说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黄少天带着喻文州往树林里拐,狗妈妈在小树林里的大树旁边掏了个大洞把三只圆咕隆咚的小崽子藏起来,黄少天蹲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扔进洞里。 “好像少了一只,”黄少天皱着眉,“那只最白的不见了。” 喻文州也蹲下来:“这么小不可能自己往出去跑,估计是被人抱走了。” “李轩还给最白的那只餵过牛奶,”喻文州站起来,“上次被几班的抱走之后被李轩看见硬是要了过来,藏在箱子里盖了秋季校服,把自己牛奶倒在瓶盖上,小狗喝得可开心了。那只白色的蛮乖的,上课一直在睡觉。后来上物理课没忍住叫了一声,被物理老师要求抱出去了。” 教物理的男老师看着课代表把狗抱出去的时候嘆了口气:“还给人家狗餵牛奶呢。” “我看咱们学校,课间学生往小卖部跑,那小卖部门口就让猫啊狗啊的围住了。学生也是捨得,买火腿肠餵能不来吗?”物理老师从粉笔盒里捡了一只粉笔继续说,“我看这猫啊狗啊的都比人过得好,你看那一个个肚子圆的,一点都不像流浪狗,人家一天到晚有人餵呢,你们还要起早贪黑……我们来看这道题,两个绝缘的小球……” 第22页 黄少天又看了眼两只睡着的小狗崽子,毛色脏兮兮的,也不均匀,全靠自身有点奶圆奶圆的肥嘟嘟撑住,“走吧。” 晚自习铃打响的时候喻文州习惯性地抬头看表,黄少天单肩挂着书包靠着门口沖他招招手。 周围嘈杂了起来,喻文州把桌上的东西装好走出教室门,“今天这么早?” 黄少天跟着喻文州往下走:“没逃课,就是提前一分钟出的教室,防止车棚那边人多挤。” “嗯。”喻文州答应。 楼梯里人还不是很多,他们慢悠悠地走着,旁边不断有人扶着栏杆飞奔下楼梯,赶着回去早点睡觉或者再奋战一些时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出了教学楼往车棚那边走。 “那边怎么了?”喻文州好奇,“围着那么多人?” “还挺亮的,摆蜡烛表白的吧,”黄少天也看过去,“高一的学弟学妹这么勐?学校这两天不是强调不要带烟花爆竹?这也太大胆了吧。” “是挺勇敢的。”喻文州说。 包围圈里的女生红着脸抱住男生,四处吹口哨的起闹的都开始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拼命喊在一起在一起。人潮如海,是一穷二白的年纪里,最盛大的告白。 “你过圣诞节吗?”黄少天弯下腰问开锁的喻文州。 喻文州愣了一下:“圣诞节?” 黄少天灵巧地剥开一颗糖塞进喻文州嘴里:“我还以为只有小姑娘家家才过。” “不是吗?”喻文州问。 “看你好像很羡慕?”黄少天撑着车座,“你要也想看热闹,过两天我带你去看个更刺激的。去不去?” 喻文州嘴里含着糖点点头。 黄少天一直陪着喻文州走到校门口才说再见,挂着书包转头走向烧烤摊提了一袋。 重油浓辣,五花肉滋啦滋啦地哭天喊地,天际开始泛红,有一点雪星子在风里四处飘走,冬天到了之后还有卖烤玉米红薯的,小贩又往炉子里添了根柴,火烧得正旺。晚上的风很野,喻文州迎着风飞快地骑行还能闻见混在一起的四处的香气,夜风富有得无比慷慨,给了他一个拥抱。 方锐情真意切,正在努力潸然泪下:“哥,哥,天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烧烤了。” “问的好。”黄少天抢到了最后一根五花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你晚上不加餐。” 周泽楷不说话,又捞起一串洋芋,张佳乐拿着青椒翻地理。 “乐乐,”黄少天伸手搭张佳乐背,“今年元旦什么节目啊?” “呦,”张佳乐说,“这可是你三年来第一次问我,怎么了,不睡了?打算瞻仰一下我的身姿?” “滚你的,”黄少天递给张佳乐一串鱼豆腐,“这不是最后一年了吗?” “是啊,”张佳乐幽幽道,“最后一年了,你难道不想给青春不留遗憾吗?你不想再上一次舞台展现自我吗?” 黄少天非常不给面子:“不想。” 张佳乐伸手抢黄少天手里的鱼豆腐:“交上去的节目是稻香,过两天还要再彩排一次。就看这次刷不刷。要是刷下来我就不管了。” 黄少天擦干净手摸张佳乐的吉他,试着拨了几个和旋。 “你最近晚上怎么老不在?”方锐问。 “杜明元旦晚上要和人唐柔表白,”黄少天说,“找我教他速成告白气球。” “三年了,”张佳乐感嘆,“杜明终于要表白了。他再不表白我都看不下去了,唐柔也是心眼大,一点都没发现。” “嗯。”周泽楷犹豫,“不好吧?” 方锐一把勾住周泽楷的脖子语重心长:“小周,是这样的,张佳乐只是打个比方。” “他两的确够久的,”方锐继续说,“杜明这暗恋,搞得全级估计也只有唐柔不知道,两个人一个脸皮薄,一个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维持着不怎么熟的朋友关系简直是奇蹟。” “天哥,”张佳乐说,“讲讲呗,你和那十二位张姓班花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得不你大爷,”黄少天抄起枕头砸过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方锐一本正经,“是知道的不够清楚。” “够了啊,”黄少天说,“当初这小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我还没问你呢锐锐,到此为止啊。” “好好好。”方锐把嘴一拉,“我闭嘴。” “啊……”黄少天伸完懒腰看了一眼楼下,自言自语道:“下雪了啊。” “新年快乐!”等在门口的李轩扔了黄少天一脸雪。 “轩仔,”黄少天磨牙,“你给我等着……” “来人吶,救命啊。”李轩笑着跑了。 张佳乐的歌被砍了,据说是时间不够,只能砍一些节目,具体可能就是不够适合高三,魏琛的态度是能上就上,不能上也不求这一次,他本人更是满不在乎。结果出来的那个晚上啃着香辣鸭脖总结道:“学校对于文艺的接受度实在太低。”而二中的脸周泽楷不能倖免地又被拉去当主持人,一整天都得待着报告厅里反覆念稿。 第23页 学生心猿意马地神游,上课的老师还绷紧神经,把没讲完的卷子继续讲。好不容易挨到第三节课,黄少天已经掏出手机给喻文州发骚扰消息。 “你中午吃什么?” 那边居然立刻回復了:“随便。” “今天我们喻哥好像没有好好听课?” “语文课,赵登科陪他儿子旅游去了。”喻文州说,“我们上自习。” “啧啧啧。”黄少天感嘆,“人家的高三哦。” “你那边上的是什么?”喻文州问。 “英语。”黄少天说,“英语老师放了两套听力,我已经快睡着了。” “我中午有事,”黄少天说,“不跟你一块吃了。” 这次喻文州半天才回消息:“好。” “我牺牲午睡时间给你矫正,”黄少天不可置信,“你手抓饼连个烤肠都不给我加?” “黄少,”杜明委屈,“烤肠加的加了,可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没说要两根。” 黄少天想想:“好吧,是我的不对。那你再弹一遍我听听?” 杜明抱起吉他继续挣扎,黄少天闭着眼睛听,周泽楷在后台吃包子,高一的早上的一场十一点半刚结束,中午是十二点开始,黄少天他们有一个小时吃饭时间,他只有二十分钟。 “我觉得没问题了,”黄少天说,“非常好!把这个状态保持下去!” 杜明紧张地点点头:“谢谢黄少。” “不用谢,”黄少天说,“包子和手抓饼一共多少钱,我给你。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破费,就是老师拖堂来不及让你带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杜明摆手,“当我教的学费。” 黄少天把从口袋里翻出二十五塞到杜明手里:“那就当跑腿费。” 杜明没有退让过黄少天,只能把钱收下,杜明看着他的吉他,“还有一件事。” 黄少天拍胸口说:“你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杜明恳求地看向黄少天:“黄少,你能不能先把吉他背走?” “多大点事,”黄少天一口答应,“没问题,放学给你还是晚自习给你?” “晚自习吧,”杜明松了口气,“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谢谢黄少。” “不客气。”黄少天说。 周泽楷的包子啃完了,还有五分钟,拉起幕布看外面人差不多已经坐整齐了,“那我先走了。”杜明说。 “我也走了,”黄少天拜拜手,“小周你要水吗?我中场给你带过来?” 周泽楷摆摆手:“我有。” “成。”黄少天背着吉他从后台出去了。 台下吵嚷嚷的,黄少天弯着腰看六班在哪。 和周泽楷搭档是万年不变的苏沐橙,有些人一拿起话筒就慷慨激昂,苏沐橙就是典型的代表。拿着话筒和本人私下的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这个……” “我还以为你不来,”方锐大声在黄少天耳边喊,“咱班这边来的外班的人挺多,好像没空位置了,我给你找找。” “我能听见,”黄少天也喊,“行了行了,你坐着吧,我自己找。” “我问问李轩……”方锐说,“李轩说他们班有两个空位子,给你占下了,过去就行了。” “谢了。”黄少天继续弯着腰往后面走,越往后面声音越乱,到处都是找座位的。 “麻烦让下……劳驾……兄弟让下!” 喻文州坐在边上正在看十几年前的小品,突然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黄少天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好心情地和他打招唿:“嗨。” “少天?” “对啊。”黄少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喻文州看见黄少天身后背的吉他,“今天有你节目?” “不是,”黄少天叼着棒棒糖说话含含煳煳的,“是我一哥们儿的。他今天要和人告白。怎么样,有兴趣过去看看吗?” “你要弹吉他?”喻文州问。 “不是……”黄少天说,“我教他弹。喻文州同学你是榆木脑袋吗?怎么说我也是有多少个前女友的人,表白这种事找其他人弹,你觉得好吗?” 喻文州又问:“难吗?” “想学?”黄少天看他,“主要看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喽。” 喻文州笑着说:“那教教我呗。” 黄少天说:“行啊”。他取下吉他,拉着喻文州的手拨旋律。 才拨了一句,黄少天就松开喻文州的手,喻文州看黄少天:“不教了?” “不教了,”黄少天说,“弹个吉他你手指这么僵硬?” “so do do do do do do do si so so si do re do”喻文州跟着哼了一遍,“刚才弹的是什么?” “木鱼。”黄少天懒洋洋地说。 第24页 他低着头有拨了一把,的确比拉着喻文州手拨的好听得多,吉他的声音有一点钝,少年人的声音是清亮的,喻文州一个字也没抓住,都散在了嘈杂的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so do do do do do do do si so so si do re do ,《七里香》简谱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第10章 飞蛾 喻文州推黄少天:“少天?少天?醒醒。结束了。” “啊?”黄少天犯迷煳,“什么?” “结束了。”喻文州贴着黄少天的耳朵说,“回去上课了。” 黄少天一个激灵,他站起来看了一圈,学生们熙熙攘攘簇拥着往出口挤,台上还放着音乐,周泽楷从台上跳下来拧水瓶,“哦。”黄少天说,“还没睡醒,结束了?” “嗯。”喻文州还在等他。 “你先走吧,”黄少天打了个哈欠,“我迟点和小周一起过去。”说着就沖周泽楷挥手喊,“小周?我跟你一起走。” 被叫到名字的周泽楷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喻文州说。 “好,”黄少天想想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你急着回家吗?” “什么?” “前面和你说了,”黄少天说,“我哥们今晚表白,说拉几个人给他壮胆。你去不去?” 喻文州想了一下:“好。” “那我晚自习下了找你,”黄少天犹豫了一下,“你们今晚什么自习?” “语文。”喻文州说。 “那太好了。”黄少天欣慰,“喻大班长,你班里有人今晚请假吗?” “有几个,”喻文州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看着黄少天,黄少天笑眯眯盯着他,“正巧今天晚上我们班没几个人上自习,不如我过去给你们班凑个数?” 喻文州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少天,你要是过来,估计我们班今晚就炸了。” “为什么?”黄少天吃惊,“这有什么好炸的?虽然我话多了一点,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吧?” “你知不知道,”喻文州说,“自从十班被您老经常光临,现在都有姑娘给我递情书让我给你转交?” “我还真不知道,”黄少天诚恳道,“毕竟我一个都没看见过。” “……”喻文州镇定,“打个比方。走了。” “拜拜。”黄少天拜拜手。 周泽楷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洗脸,他今天被苏沐橙抓着硬是往脸上铺了几层子粉,黄少天靠着门等他。 “好了?”黄少天问。 周泽楷点头,又摇头:“校服。” 黄少天看了眼穿着西装的周泽楷,吹了声口哨:“成,我给你看门。去换吧。” 上课的铃已经打响老半天了,黄少天把吉他先放在了空教室里,落了锁拎着着钥匙塞进口袋里。 走廊里各班老师带着扩音器的声音横冲直撞,黄少天闲着没事干点了根烟,边弹菸灰边百无聊赖地等周泽楷。 周泽楷抱着西装出来,两个人跑了一趟学生会,把衣服叠着放好,才慢悠悠逛着回了教室。 魏琛满黑板随心所欲想写哪往哪地写,看见两人进来点点头让赶紧坐下听,黄少天看了眼黑板确定自己看不懂这天马行空的思路,边坐下边低声问戴妍琦:“讲到哪了。” “刚才是圆锥曲线。”戴妍琦手在卷子上转了几圈后放弃了,“现在找不着讲哪了,我没听。” “那我得听一下记个答案,”黄少天有气无力道,“要不然老魏又要讲我睡觉半天。”黄少天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拿起笔继续睡。 戴妍琦:“……” 中午不睡,下午完蛋。先哲诚不我欺。 “……从最后尾气的处理方式来看,”李轩看了一眼吴羽策推过来的纸条神色不变继续往下胡扯,“实验结果中含有……” 喻文州摊着参数方程转笔,林杰总算放过了李轩,王杰希写着一张去年一诊的卷子,班里没几个听课的,各做各的,心思都飞到了窗外。 高一高二的早上看完就放学了,操场上也没几个人影,林杰歪歪扭扭往黑板上画实验装置图,后来发现实在是讲不进去课了,看着蒸馏烧瓶嘆口气:“自由复习,有问题可以上来问。” 讲台上跑上去几个人,林杰坐下来指着题点思路和问题,挨到下课铃响收拾东西走了。 “难忘今宵啊,”李轩惨兮兮端着盘子说,“我还想回家看看晚会,去年不是放了晚自习吗?” “可能是去年升学率的指标没有完成吧,”黄少天把筷子给他,“想开点,食堂也能看晚会。” “算了吧,”李轩放弃,“反正都是逃晚自习,我干嘛不直接回家。” “不知道,”黄少天说,“你乐意吧。” “……” 喻文州提前三分钟收拾好书包翻作文素材,黄少天在门口站了半天,一根烟都快冒完了,才等到晚自习打铃。 第25页 “不愧是理科重点,”黄少天看见喻文州走出来,“六班九点就已经散光了,你们班居然还是满的,佩服,佩服。” “因为说今晚发二轮资料,”喻文州说,“不然谁来上啊。” “走吧,”黄少天说,“今天天哥带你去镇个场子。” 杜明已经抱着吉他深吸了几口气,唐柔被他托人叫了一声,孙翔听见这事抱着胳膊没想明白一个班一句话还需要人带是什么情况,反而十分激动地问杜明:“明哥,你是要单挑吗?” “……”杜明心里有些绝望,脸上还是绷住了镇定,“你少瞎想。” 唐柔走到半路莫名其妙被孙翔喊了一声说杜明在哪哪等你,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要干一架,她费力地想想自己和杜明确实不熟,也没什么恩怨情仇,孙翔说完就骑着车穿行校园,没给她一点拒绝的时间。她抱歉地朝苏沐橙笑了一下:“沐沐,要不你先走?” “好,”苏沐橙脑袋一转就想明白了,“那你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 有音乐声,唐柔想,这么晚了,哪来的歌。 “杜明?”她惊讶。 杜明闭着眼睛,吉他练了几天,听起来居然也像是那么回事。天上又开始飘雪,风声笼罩住音符,跳脱又带着点期翼,周围渐渐围了很多人,杜明拨完最后一个音看着唐柔笑。 唐柔没有说话。 “还有不到半年了,”杜明挠挠头,“我……” “大胆点。”旁边的朋友起闹,“说啊,说啊。” 杜明手里还抱着吉他,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想说,唐柔,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两年半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他睁开眼睛,笑得腼腆:“因为我害怕。” “我现在也很害怕,”杜明说,“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能给我这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吗。” 唐柔皱着眉,周遭一片安静,她问:“杜明,你今天晚上让孙翔叫我等你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吗?” 杜明紧张地看着她,点点头:“是……等等,不全是……我……我就是……” “你为什么喜欢我?”唐柔又问。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杜明艰难地组织语言,“对我而言,你很特别。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特别,就是……你特别让我喜欢,不管是你坐着还是走路,不管你是短髮还是扎起来一点……因为你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我可以在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你。” “这样啊。”唐柔点点头,“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这是你的权利。”杜明依然坚持看着她,“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 “我不懂你说的喜欢,”唐柔慢慢说,“我也不能理解这种喜欢……你的描述对我而言是陌生的,虽然很伤人,但是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不是很熟的普通同学,你看,我们平时也没说过几句话,活动区域也没有什么交集,你不了解我,我更不了解你,”她笑了一下,“现在看来可能还得在原来的不爱说话上加一句说话有一点磕磕巴巴。” “这是不公平的,”她说,“你喜欢的我也许只是你想像中无数遍美化后的幻影。也许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那个叫唐柔的你亲手构造出来的女孩,只是她恰巧採用了一张我的脸。” “虽然不知道这样描述对不对,”唐柔温柔地拿出一张纸巾,“你的吉他弹得很好听,歌也唱得很好听,虽然不是给我的,我替你喜欢的那个‘唐柔’说声谢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然先和我做朋友?等你了解了我一点之后,也许你就不会执着于我了。” “谢谢,”杜明对唐柔说,“虽然很难接受。” “也谢谢你,”唐柔说,“下次要是喜欢谁,就勇敢一点去追吧。别等很久,女孩子就是要追才行嘛,暗恋是很美好,但是暗恋是一个人的事。虽然好像闹得全班皆知,但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只有你,我还是一头雾水。其实你比我还明白,你现在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还剩半年了,是你们打赌输了选的吧?” “那,我们能做朋友吗?”杜明说。 “试试吧。”唐柔说。 黄少天站在人群里,喻文州的脸色有一点难看,他拉拉喻文州的手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喻文州说,“就是……” “很意外?”黄少天轻声说,“没想到唐柔看得挺清楚,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表白现场成心理辅导。我见过的很多姑娘这个时候都会点头说能,多浪漫啊。有人给你抱着吉他唱歌,周围还有人喊在一起。你只要一点头甚至还有人敢公然违反校纪,当场给你点两只花炮玩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找到幸福。” “那你还教他?”喻文州轻声问。 黄少天偷偷打哈欠:“他找我就教喽,又不是一脉单传的独门秘籍,讲究什么传儿不传女的。” 第26页 “况且我也没想到,”黄少天喃喃,“简直是歷史性的一刻……” 喻文州还沉默着,黄少天伸出另一只手在喻文州面前晃:“喻文州?弟弟?文州?” “少天。”喻文州反应过来。 “没事吧?”黄少天研究,“虽然是我的不对,不应该拉你看这么打击人的场面。” “没事,”喻文州不动声色,“可能有点困。” “那咱们早点走吧,”黄少天早就瞅准了熘出去的路,“前面就想走,但是看你一脸严肃看八卦还真好意思打断你,现在好了,八卦完了,变成尴尬,早熘早脱身。” “嗯。”喻文州轻声答应。 “你的车放哪了?”黄少天问喻文州。 “车棚。”喻文州说,“今天只有高三上课,车棚人不多我就放车棚了。” “好嘞。”黄少天说。 操场那边有人放烟花,黄少天抬头看了一眼:“今年这时候高三表白的还真多……这对估计是成了吧,也够大胆的,这么声势浩大也不怕明天上主席台做检讨。” “时间过得真快。”喻文州说。 黄少天漫不经心:“哦,还剩半年,你也想冲动一把追寻内心的悸动了?那边的哥们儿这么一闹,放炮是不大可能的了,你要告白我只能帮你弹告白气球了。” 喻文州没接话。 黄少天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喻文州说话,他有点疑惑,天上的烟花还在继续开放,黄少天想了想,点了一根烟,递给喻文州。 “干嘛?”喻文州问。 “凑合凑合就当是烟花了,”黄少天说,“勉强哄哄你。” 手錶上秒针再次追上分针,与慢性子的时针会和,操场那边的烟花还在不断重复绽放与凋零,少年们窘迫而一无所有,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是书包里背的各种考卷,还不知道能从高考那里换一个怎样的未来,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还没有下很大。旧的岁月正式作别长河,而崭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从这个黑夜算起起,离高考还有一百五十七天。 黄少天的眼睛被菸头的微光映得闪闪发光,喻文州几乎是被吸引着注视向着黄少天的眼,他听得见黄少天在说:“新年快乐。” 黄少天又接着说:“恭喜发财。” 喻文州认真地说:“借少天吉言了。” “行啊,”黄少天开玩笑说,“苟富贵啊,喻总。” 那边巡查的老大爷吼:“那边的,干嘛呢?禁止带炮进学校!” 喻文州拉住黄少天的手:“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1章 气球 黄少天打磨完第三个苹果的时候考试铃才擦着空气打起,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慢吞吞地收答题卡,门开了一条缝,黄少天坐在门口第一个只觉得自己冷成了条冰棍,赶紧把卷子一递拎着书包出考场。 “终于考完了,”黄少天把手揣兜里看向门口杵着的喻文州,“你们考场收卷子收好早。” “外面卖的卷子,”喻文州说,“还剩三十分钟人都差不多走完了。” “那你还在这等半天?”黄少天从书包里翻出条围巾把瑟瑟发抖的自己武装完毕。 “我最后一个交的,”喻文州看他,“在教室里写了张生物卷子才过来等你。” 黄少天乐:“你怎么知道我交卷迟?” 喻文州解释:“看监考老师。这个老师习惯压着学生不让早早交卷。” “可以啊喻哥,”黄少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非常了解我校市场行情啊。” “我去年就是他监考的。”喻文州换了个话题,“你打算干什么?” 黄少天抬头:“……嗯,先把宿舍收拾了吧。” “需要帮忙吗?”喻文州问。 “还好。”黄少天说,“东西不多,就是些衣服,回头晚上折腾一下就行……你今天晚上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喻文州想想说。 “那现在有个改善伙食的邀请,”黄少天说,“李轩,吴羽策,锐锐,小戴,苏妹子,张佳乐好像现在就准备回家,小周不一定,老王我问了还没有回答,老广场那边的串串,aa,要的是鸳鸯锅中辣。怎么样?去不去?” “当然。”喻文州说。 “四点四十,”黄少天看眼表,“你车子别推了吧,等吃完再回来取?放那也没人看,新车万一丢了就麻烦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想先慢慢走过去还是在周围转一圈?” “去帮你收拾宿舍吧。”喻文州想想说。 黄少天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下学期怎么办,”黄少天从超市买了瓶水顺便要了个箱子,提着箱子问喻文州,“我前两天听高三骑车的都差不多劝住校了,方世镜还没跟你谈话?住校还是继续走读?我看你家也挺远的吧。” “看情况吧。”喻文州说,“其实还好,不是很远,骑个二三十分钟也就到了。比起住宿一些条件来讲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家里也在考虑,他们的意思是要住宿不如在附近租个房子。” 第27页 “二中附近租个房子,那估计挺要点钱。周围那黑咕隆咚的小房子都炒成什么价了。这两天好像还在再建,一天到黑响个不停,其实学校住宿条件相对来说已经不错了大少爷。”黄少天揶揄了一句继续往下说,“其实住校走读差不多,就是睡个觉的地方。哪都一样。认床都没什么大问题,乐乐之前据说挺认床的上高中也没犯过,每天倒头就睡。” “是。”喻文州点头,“你们在哪个宿舍。” “305。” “呦,”李轩看见了先进来的黄少天打招唿:“来了?小周刚出去。” “进来吧。”黄少天没理李轩。 “还带谁了,”李轩好奇。 “喻文州。”黄少天说,“没地方去,被我捡回来了。” “运气不错啊,敢问您捡人的标准是什么,好让我那天也无处可去了过来避避?”李轩虚心求教,“模样周正的?” “是的。”喻文州严肃道。 李轩惊嘆:“我知道了,我应该早就被天哥带回来了。” 黄少天上床扯床单听见这话没忍住从隔壁床上挑了个枕头丢李轩:“我求求你,要点脸吧。” 李轩喜滋滋:“能不要吗,全身上下最这张脸值钱。” 周泽楷拎着两个壶看见被李轩抱在怀里的枕头,用眼神询问喻文州。 喻文州想了一下:“这是对李轩到底帅不帅的探讨。” “怎么不帅?”李轩挺胸,“黄少天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让你蒙蔽了双眼我可以理解。看不见我的帅气是你的损失。” “谢谢。”黄少天把床单扔下去,“我不需要你的理解。” “帅气,”李轩甩了一把非常短的头髮,“就是这么寂寞。” 周泽楷似懂非懂地点头。 喻文州:“……”他被黄少天扔下来的被单盖住了。 方锐推门进来:“……呦,盖盖头的这是哪班的妹子?还拐进宿舍了?够可以啊。你们这是趁放假前给黄少天闹洞房呢?” “……”被安排了闹洞房任务的李轩和周泽楷一个站着还抱了个枕头,一个拿着杯子倒水差点倒在自己手上,黄少天从床上坐起来看方锐,喻文州缓缓扯掉了床单,四个人齐齐看向方锐,气氛一时凝固。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解释。”黄少天面无表情,“你最好快点。” 方锐从门里走出去又推了一遍门:“呦,大家都在啊。” “老喻,”李轩压低声音,“我觉得我们识相点还是先跑比较好。” 喻文州面无表情:“我不跑,冤有头债有主,我想我得和方锐好好谈谈。” 方锐站在门口还是能听见喻文州说话,他指着喻文州颤颤巍巍地问:“喻总,不是吧你?说你们一句小两口还夫妻混合双打上了?” “小两口?”黄少天笑眯眯看方锐。 方锐拔腿就跑。 黄少天从床上跳下来,还不忘把怀里的枕巾塞给李轩,打开门追方锐去了。 李轩吞了口口水哈哈哈笑了几声把怀里的枕头和枕巾放在中间桌子上,“宿舍有点闷,我,我出去透透气,透透气。” 周泽楷端着一次性纸杯看李轩前面嚷嚷的水也不喝了就夺门而出,目光瞄准了喻文州:“水?” “谢谢。”喻文州接过纸杯。 周泽楷想了想,给喻文州露出了个笑脸。 张佳乐看见方锐慌慌张张:“怎么了?老魏过来查寝了?不该吧?这都快放假了,他过来有什么用?” 方锐飞快道:“我快死了。” 张佳乐摸不着头脑,黄少天又疯疯癫癫跑过去了,他这次拦了一下:“怎么了?前面出什么事了吗?方锐刚过去你就过去了?” 黄少天喊:“谢了。” 张佳乐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李轩也跑过来了。但是他跑得慢,张佳乐很容易就拦住了李轩,“你们三个怎么了?我刚从那边过来,那边什么事都没有,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往那边跑?” 李轩非常着急:“因为黄少天给喻文州盖盖头,方锐说我们在闹洞房。” 张佳乐联繫上下文觉得逻辑关系是非常正确,他点点头,“所以呢?” 李轩:“黄少天让方锐出去,所以我也出来了。” 张佳乐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他梦呓一样问:“……那黄少天出来干嘛?” 李轩仔细回忆了一下:“……因为喻文州想打方锐吧?” 张佳乐震惊,李轩乘机挣脱张佳乐的手继续飞奔去劝架。 张佳乐一路浑浑噩噩走到宿舍,门大开着,喻文州正在叠黄少天的床单。张佳乐非常玄幻非常难言地看向喻文州:“……黄少天的小娇妻?” 喻文州:“……” 周泽楷觉得有哪里非常不对劲,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张佳乐艰难地点头:“我知道……”他看向喻文州,十分诚恳地说道:“我替方锐给你道个歉,这事是他不对。” 第28页 喻文州深吸一口气:“没关系。” 张佳乐看向周泽楷继续往下说:“在人的一生这么关键重要的时间,喻文州想打人为什么你不过去?” 周泽楷一点都没弄清楚这个因果关系,他思前想后,终于憋出来一句:“黄少天想亲手。” 张佳乐闻言握住喻文州的手反覆摇,一时感动到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被迫握手的喻文州:“……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放心吧,”张佳乐继续摇,“都是兄弟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句话也不会说出去的。” “黄少天,”王杰希不可描述地顿了一下,“的小娇妻?” “我能採访一下当事人的心情吗?”苏沐橙把路上收到的gg纸捲起来递到黄少天嘴附近,“少天,作为喜提小娇妻的当事人,你有什么心得和大家分享吗?” “我想砍人。”当事人非常冷漠。 苏沐橙在黄少天继续控诉下去之前把话筒交给喻文州,喻文州看着张佳乐:“不会说出去?” 张佳乐点头:“大家都是兄弟,我也没告诉外人。” “我也想砍人。”喻文州说。 方锐良心未泯:“我来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不能相信他,”戴妍琦说,“方锐和黄少天是一个宿舍的,嘴里也没两句正经话。我们只相信亲眼看到的。” “你们亲眼看到了什么?”黄少天冷漠道。 “……”王杰希决定解除一下局面的紧张,“周泽楷也是他们寝室的,而且周泽楷懒得编谎话。” 众人齐齐看向周泽楷。 正在从锅里偷偷捞出一块牛肉的周泽楷:“……” “小周?”苏沐橙循循善诱,“我听说喻文州是黄少天的小娇妻?” 周泽楷紧张又害羞,根本没听清苏沐橙在问什么:“……啊?” “破案了,”戴妍琦拍手,“小周当时在场吧?” “吃饭吃饭,”王杰希招唿,“锅都滚了老半天了,你们再不吃可让几个提前开动的吃完了。” 李轩也偷偷伸筷子。 吴羽策中途截下来:“你都把这边的吃完了,还要继续吃?” 黄少天放弃挣扎了,杀出重围把一筷子牛肉捡到喻文州碗里,喻文州抬眼看黄少天,黄少天语调平平:“快吃吧。小娇妻。” “……”喻文州礼尚往来地把自己抢到的玉米给黄少天,“……你也快吃吧,少天。” “我谢谢你。”黄少天说。 “不客气,”喻文州迅速入戏,“应该的。” “你们俩还吃不吃了?”李轩看着黄少天碗里的玉米问。 “……” “同学们,寒假生活马上就要来临了,”魏琛滔滔不绝,“高三生活已经过去了大半,这个寒假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充分利用合理安排好寒假时间,电视就作为适当调剂一下,看个春晚了解时政,了解国家的倡导……我们绝对要过一个充实的寒假……” 黄少天抱着数学寒假作业穿梭在人群中。 “我相信大家能在寒假自我完善和监督……” “我操,”方锐说,“这么多?” “还有一摞,”黄少天说,“我没手抱了,发完这一摞我再去拿。” “政治直接发了一本子。”戴妍琦转头,“这不是合理规划学习时间和从海绵里挤时间能搞完的吧?” “英语更多,”黄少天面无表情,“我刚刚去办公室的时候英语老师让课代表再叫两个人,说是在楼下拿不上来。” “拿不上来就好了。”戴妍琦哀嚎。 “就这掐头去尾勉勉强强凑够过年七天乐的时间,”王杰希客观评价道,“这是往家里搬砖还是写寒假作业?” “还好背着书包过来了。”喻文州同意。 黄少天站在十班门口低头打小游戏,门口第一排坐着楚云秀乘乱问黄少天:“找人?” “找我老婆,”黄少天边打游戏边顺口而出。 楚云秀疑惑地看了一眼全班也没发现哪个姑娘最近和黄少天走得近,“你老婆?” “啊。”黄少天才发现这两天让张佳乐洗脑得自己都说错了,“说错了,喻文州。” 楚云秀难言地看了眼喻文州。 “少天?” “哦。”黄少天收起手机,“完了?” “嗯。”喻文州说,“我今天没骑车,直接走校门口……你怎么回家?” “36路公交。”黄少天说。 楚云秀打量了一眼黄少天。 “怎么了?”黄少天问。 “你们富二代还坐公交呢?”楚云秀问。 黄少天点点头:“我们富二代不光坐公交,还吃食堂呢。想不到吧?想不到就少看点偶像剧。” 李轩非常迅速地接了一口:“他们富二代不光吃食堂,还有家室呢。” 第29页 楚云秀疑惑地看了喻文州一眼:“老婆?” 黄少天:“……” 这是和小娇妻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2章 河流 “黄少天,”叶修问黄少天,“刷boss不?” “不刷。”黄少天冷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也高三毕业了?” “寒假作业啊,”叶修摸摸下巴,“呦,看样子这分量够足的。” “废话。”黄少天飞快抄政治,“你可别告诉我你那时候寒假没作业啊。” “那哪成呢。”叶修说,“有,肯定有,怎么能没有,就是我那时候准备集训没写。” 黄少天听不下去了,百忙中伸手把开着扩音的电话挂了。 “呦,”叶修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给苏沐橙,“挂了。” “是该挂。”苏沐橙拿过手机,“你给少天打电话就打电话,干嘛用我手机?我还要抄生物答案呢。” “我能不用你手机吗,”叶修想点菸,掏出来忍住了,也捨不得放回去,就虚虚咬在嘴上:“他把我拉黑了。” “要换人天天给我打电话问刷不刷boss我也得拉黑。”苏沐橙说,“你是嫌少天还没有拉黑我的手机?” “哪能啊,”叶修发愁,“记录有点高,我一个人随机组队刷不太方便。黄少天要是闲着帮把手就没问题了。” “哥哥呢?”苏沐橙问。 “哦,”叶修嘆口气,“你哥啊,他找了个高中生家教。估计下午回来。” “那你嘆什么气,”苏沐橙边abcd地填边好奇,“教的是个女孩?” “不,”叶修沉痛,“我不是很想吃泡面。” “还好。”苏沐橙问他,“你以前不是很爱吃吗?” 叶修说:“你要是上大学了肯定会懂。” 苏沐橙听着叶修的话点点头,继续下载下一章的生物答案。 “雪!”李轩在群里嚎,“朋友们,我老家下暴雪了!” “你现在在哪?”方锐问。 “我在家啊,”李轩说,“不然还能在哪?” “那你老家暴雪和你有关系吗?”张佳乐也问,“又不是你在老家回不来了,延迟开学。” “怎么能没关系?”李轩义正辞严,“瑞雪兆丰年啊朋友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明年我要丰收,要走上人生的巅峰。” “……”黄少天无语,“你前两天期末考完刚说你感觉自己要走上人生巅峰。” “没关系,”李轩大手一挥,“我永远都在往人生的巅峰的道路上前行。” 周泽楷:“……” “但是我爸妈去老家看亲戚了啊。”李轩说,“所以我们……” 方锐:“出不来。” 张佳乐:“出不来。” 周泽楷:“出不来。” 李轩:“小周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用了 1!我说正经的,你们谁和我合作一下?我查了一下,只有生物和物理有答案,物理答案还是那种非常简略的,其他科目的答案呢?” 黄少天问:“轩崽,你看看群里,理科就你和楚哥两人,楚哥还十天半个月不闹,你这个问题问我们有意义吗?” “……”李轩愤慨道,“我感受到了你们的不友好和排斥。” “不是你的错觉。”方锐说,“有这功夫不如自己赶紧看一下。” “天天啊,”李轩想起来了,“我突然想起个事。” “你想请我吃饭但是害羞不好说出口?”黄少天说,“这个你放心,咱俩谁跟谁啊,我今儿中午不睡觉也要陪你吃饭的吗。” “我是说你好像理科学得不错。”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提这个了。”楚云秀奔溃,“今年是谁把文理科的成绩单一块发到家长群的?我已经被我妈指了半个寒假的数学了。” 李轩也义愤填膺:“丧心病狂。” “学校没具体把各班的整理出来,”戴妍琦也冒出来,“老师估计也懒,就直接发了吧。” “戴姐你的英语语文写完了吗?”李轩追问。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会写这个,”戴妍琦奔溃,“你看看这卷子是人做的吗?我就昨天翻了一个完型趴在桌上睡了两小时。” “我英语倒是快写完了,”黄少天说,“还好。反正也看不懂,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区别,直接随缘也是可以的。你要看吗?我等会照给你。” “……”李轩非常不给面子地拒绝,“你写理综都行,英语还是放着让人会的来。” 黄少天微笑:“我写理综,你写文数?” “我们分工合作一下,”李轩说,“黄少天写理综和数学,老张把语文的那套学校自己印的册子扯完,小戴写英语,锐锐把语文那套卖的搞定。” 第30页 “你给我们把文综抄完?”张佳乐说,“那这样的话我觉得可以。” “……算了吧。”李轩想想文综就头大,“黄少天?黄少?天哥?你方便吗?我一个人实在做不下去物理。” “过来吧。”黄少天说,“顺便给我带点热乎的吃的。” “ok。”李轩说,“你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过来。” “你们加油,”张佳乐先下线,“我上补习班去了。”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文科生,”李轩控诉,“凭什么文综有答案?凭什么理综没有?” 黄少天甩甩抄到酸的手腕:“哦,羡慕就换啊,我给你写物理,你给我抄文综?” 李轩想起厚度:“……算了,物理这么难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选c,”黄少天抽空看了眼李轩的题,“你看着答案都能抄错?看来物理对你是真的很难。” “……”李轩在心里给黄少天比了个中指,“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文科生吗?” “你知道规律的客观性和普遍性原理的方法论要求是什么吗?”黄少天问李轩。 李轩摇头。 “必须尊重规律,按客观规律办事,而不能违背规律。”黄少天说,“你前面问我什么来着?” “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李轩说。 “m记吧。”黄少天说。 “你成绩这么好还要找家教啊?”苏沐秋不可思议。 喻文州没有解释,只是乖巧地笑了笑。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届比一届压力大。”苏沐秋感嘆,“我当年上高三的时候,寒假作业一个字都没有写,就拿着空卷子上学去了。陈妈也没说什么。你们现在一个个忙得和陀螺一样。” “学长也是二中的?”喻文州问。 “嗯。”苏沐秋点点头,“我妹妹也在二中,高三,叫苏沐橙。” 喻文州惊讶地看着苏沐秋,苏沐秋问他:“你悄悄告诉我,沐沐她没有谈恋爱吧?” 喻文州:“……”这当哥的心操的快比得上当妈了。 “据我所知,没有。”喻文州想了想,“以前好像有人追过她,但是后面再没有消息,应该是放弃了。” “这事我知道,”苏沐秋点点头,“我看你也没什么问题要问我才能解决……这样吧,拿着补课费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喻文州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不挑。” “那我就随便炒几个菜了?”苏沐秋说。 “哥,天哥,这物理是这么扭曲出这个答案的?”李轩抓狂。 黄少天啃着汉堡看了眼:“哦……不会。” “……别闹了,”李轩从黄少天嘴下夺汉堡,“快点看。” “你有过程还要我看?” “我那过程列个一二三四五六七然后就解得,就这么简洁的过程谁一眼看过去不得是我抄的?” “抄作业就不要挑三拣四评头论足了成吗?”黄少天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答案已经非常不错了。我看看……这不就一二三四五六七然后解得吗?还要什么过程,代入简化不行吗?” “……”李轩问黄少天,“您不觉得解得前似乎缺了一步吗?” “老师又不一题一题仔细算,”黄少天列了个式子插在四五之间,“得过且过吧。寒假作业这种事就不要太上心了。” 李轩双手把汉堡奉上:“谢谢。” “不用谢。”黄少天继续叼着汉堡胡扯政治。 “……你政治不是有答案?”李轩问。 “它说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讨论,”黄少天指着题,“我实际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李轩看了眼题目,不知道从哪出的,学校里有人丢了钱,请围绕“钱不是万能的”结合你的实际情况讨论。 黄少天这少爷拿着笔在底下答:“至今没有。” “……” “哥,”李轩诚恳道,“您真是我哥。咱答个题不能结合一下民情吗?你考试也这么答?” “废话,”黄少天不可思议地看李轩,“我又不傻,关键这是考试吗?” “……”李轩放弃了,李轩闭嘴了,李轩忍气吞声地把至今没有四个字恶狠狠看了一遍,怀着愤怒和斗志继续摸索物理的长河。 “我下楼买点菜。”叶修和苏沐橙打招唿,“晚上让你哥做顿好的。半年高三念得脸都小了,赶紧好好给你补补营养。” “嗯。”苏沐橙说,“早点回来。” “蘑菇,豆腐……”叶修挑挑拣拣,“豆腐是石膏的还是滷水的?” “滷水的。”摊主说。 “那来一块。”叶修指着茄子,“再要三茄子。” “好嘞。” “再问您个事,”叶修问,“姐,这哪家卖鱼的好啊?” 第31页 “那巷子进去第四家,”摊主把茄子和豆腐递给叶修,“就是得早点去,这两天买鱼的多,迟了估计就没了。” “谢谢啊。”叶修说。 出来一趟顺便把在家里碍于小姑娘的烟点了,叶修慢悠悠往摊子上晃,又提了两条二斤肥头肥脑的草鱼。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黑了,他叼着烟往回走,苏沐秋也快回来了,时间刚好。 刘皓从网吧呆了一天半出来,烦躁地抓了把头髮,突然看见一个老熟人的身影。那人懒散,胜在腿长,一晃居然没影了。 叶修?他想,叶修回来了?他有点兴奋地转了半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叶修过去的方向笑。 我终于见到你了。他愉快地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小区门口的流浪狗依依不捨绕着叶修转圈,他无奈地停下来和流浪狗讲道理:“都说了不要老餵流浪狗……没有能餵你们的东西啊。” “叶修。”刘皓面目狰狞地向叶修打招唿。 “嗨,”叶修笑了一下,“那个,您是……” “我操你妈。”刘皓骂,“你他妈装不认识我?” 叶修想了老半天:“哦……哦,你是,就那个追沐橙的人嘛。毕业后是挺好久不见了的,现在在哪上大学啊?” 刘皓愤怒地扑了上来。 叶修躲了一下:“怎么了你这是?有话大家好好说。多大人了还动手动脚,毛毛糙糙的。” “你怎么又跟人打上了?”苏沐秋飞快正好走到小区门口,跑了几步插在两人中间。 “这事不赖我,”叶修说,“是这小朋友横冲直撞也不讲清怎么了就要干。你对我多大仇啊这是?” “多大仇?你问我多大仇?”刘皓气得发抖,挥拳又要冲上来。 “你看吧,”叶修无奈,“是他先动的手啊。” 苏沐秋钳制住刘皓的手:“不是,你谁啊?” “刘皓,”叶修提醒他,“就想追你妹那个。” “……”苏沐秋迷茫了,“沐沐也没说过要和你交往,我们有没有棒打鸳鸯,你单相思失败怪我们什么事?” “你们告诉校长了。”刘皓愤怒地大吼。 叶修把脸凑得离刘皓近了一点:“你看,我脸上是写着我很闲吗?” “我真奇了怪了,”叶修琢磨,“我就拦着你不让你动我妹妹了,你至于吗?脑补的还挺像模像样,告老师,敢问您今年多大?你喜欢我妹妹我就告老师,那喜欢我的可多了去了,你一个个告的过来吗?也亏你能想出来。我有那么闲,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好像还在纠缠黄少天?”叶修问他,“黄少天这两年脾气可真不错,反正比我好多了。我不知道你从哪脑补过来的狗血烂俗,硬说我们拦着你不让两情相悦的人浪费高中时光,那是放屁,麻烦你先确定一下自己定位,这是我们住的小区,你是一个好像还喝了酒的闹事人,小区监控路灯那边估计也有,要不咱们过去看一眼。” “别幼稚了,”叶修又说,“就算没我们,沐橙也不喜欢你。不是学霸小姑娘都得喜欢一个爱翻墙逃课拉架还幼稚的不良少年的,人对你好纯粹是因为人家把你当个人,也不是你就是人眼中的独一无二。” “走,”叶修拉苏沐秋,“回家做饭,出门半天了,沐橙该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3章 寒假 “喻总新年快乐!”黄少天说。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大年初四?”喻文州笑了一下,“你现在还不如祝我开学快乐。” “预祝您开学快乐,”黄少天立刻改口,“喻总,您语文写完了吗?” “还差一半,”喻文州问,“你和李轩今天怎么都问我。” “那告诉李轩你还白着呢,让他另寻高明吧。”黄少天说,“你吃早饭了吗?” 喻文州看了眼表,十点四十多 :“……你吃了吗?” “我就知道你也没吃,”黄少天发出邀请,“我请你吃吧。” “……”喻文州提议,“都这个点了,能请我吃顿别的吗?比如午饭?” 黄少天看了眼表琢磨了下:“午饭是不是有点早……成。你家在哪?” 喻文州报了个位置。 “哦……”黄少天想了一下,“那你出门在公交站等我会。” “你要过来?”喻文州问黄少天,“那你去哪写语文作业。” “……”黄少天放弃了,“那……要不你过来?反正我家今天也没人,就是家里没什么吃的,要吃什么只能点外卖。” “有吃的就行,”喻文州说,“我不挑。” “你在报刊亭那的公交站等个15路,”黄少天说,“坐到新城家园,我在车站等你。” 喻文州下车之后左看右看,没找到黄少天的脸。 喻文州被人肩上拍了一把,那人说:“喻文州?别找了,我在这呢。” 第32页 黄少天坐在候车的椅子上,路面的积雪化了七七八八,这椅子上倒是干净,说话的人又是帽子又是围巾,浑身上下就剩了俩湿漉漉的大眼睛,睫毛上是凝结的雾水,手里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等到喻文州就往他手里塞,“没认出来?” 喻文州接过袋子点头。 黄少天诚恳:“你知道有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吗?” 喻文州评价道:“也够冷的。” “这是什么?”喻文州问。 “哦,”黄少天说,“你猜?” 喻文州感兴趣地拿起来:“少天送的……这个包装……是手套?围巾?” “八九不离十,”黄少天点点头,“年前新出的押题卷。” “……” “喜欢吗?”黄少天追问。 “……”喻文州昧着良心做出艰难抉择,“喜欢。” 黄少天闷声笑,他断断续续地说:“喻文州你也太好欺负了……不是押题卷,押题卷还没出……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个表情……” 喻文州无奈道:“少天。” “好好好,”黄少天举手认错,“是手套,我妈听说你生日快到了,就买了双手套。” “阿姨怎么知道我生日。”喻文州不解。 “前两天李轩过来说的,”黄少天嘆气,“本来是问我要不要找你出去吃一顿,让我妈听李轩说完你的成绩非要我交个好朋友。拿着吧,我一年过生日都拿不到一双。” “少天,”喻文州提醒,“你生日在夏天。” “我知道啊。”黄少天说。 “有谁夏天会送别人手套。” 黄少天笑了一下:“不是这回事……算了算了,大冷天的别在路边聊天了,到家里聊吧。” 喻文州把一本语文给黄少天之后自己也埋头苦干起另一本,文言文有些难啃,他转着笔往下读。 刚扯完,黄少天就把半包饼干递过来,“写完了?” “谢谢。”喻文州说,黄少天看了他一眼,“吃吧,找遍全家也只有一包饼干招唿你,我吃了半包了,这半包你的。” “饿。”喻文州嘆气,“劳苦功高,居然也混不到口饭吃。” “你想吃什么?”黄少天眼也不抬地问,“我记得附近只有火锅和米饭,都挺远,外卖这几天送吗?然后最近的就是小区门口好像有卖凉皮的摊子,吃凉皮吗?” 喻文州站在窗边看了一眼,今年春节还真下了很大的雪,清洁打扫的人也在过节,马路上的积雪被汽车压实融化,小区里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连熊孩子都没工夫下手,他唿吸出的气黏在窗子上:“这么个天气吃凉皮……你怎么不问我吃冰棍不。” “要吃就自己从冰箱里拿,”黄少天乐,“李轩前两天过来拿的,我一直忘了吃,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劳驾,顺带给我也拿根。” 喻文州放弃了:“算了……懒得动弹,我还是饿着吧。” 黄少天用左手给喻文州竖了个大拇指:“您真是太有出息了,要不我给您取过来餵到嘴边。” 喻文州义正辞严:“餵到嘴边就算了……天哥,考虑一下餵到嘴里呗。” 黄少天似笑非笑地瞥了喻文州一眼:“哦,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看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我还是出门找点吃的吧。”喻文州穿起外套说,“想吃什么?” “肉。”黄少天懒洋洋地说。 “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没没,”黄少天说,“生冷不忌。” 喻文州听到这个词,想起眼前这位一手夹着两只笔往下刷题的好汉从今天睁眼开始也就吃了半包饼干,估摸着自己再在黄少天眼前转几圈差不多就可以被拉着胳膊就下口了,黄少天又喊他你穿那冷吗,冷的话把我外套给你找个,怎么穿那么薄就来了。 喻文州笑笑,捞起沙发上的围巾给黄少天看:“衣服不用了,借我条围巾就行。” “那条我用过,”黄少天摸摸鼻子,“家里好像没有没用过的,找条新的也不太容易。你要不嫌弃就拿上。” “谢了,”喻文州说,“走了。” “拜拜,”黄少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挺晚了,小区有个路灯前两天坏了没人修,你记得打个手电。” “知道了。” 喻文州把门关上了,楼道里的风偷偷熘进来了一丝,新城这边住户过年回老家的回老家、谈生意的谈生意,防盗门上贴着不知道谁买的“家和万事兴”,字挺拔又漂亮,遭小孩手描了一遍,满纸都是黑手印,整个小区晚上灯都亮不了两盏,居然还有家在滷肉,八成是楼下一对老人,香气从楼道里往上攀升,黄少天坐在餐厅的凳子上,看题目问这首诗寄託了诗人怎样的情感,就给了半行空白,喻文州也懒得东拉西扯,龙飞凤舞了四个字。 “怀才不遇。” 第33页 黄少天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地画了个壮志难酬。 “来了?”黄少天问他,“这么快?” 喻文州低头换鞋:“附近店都打烊了,连你不吃的包子都没了,还好小卖部开着。” “泡面?”黄少天说,“壶里有水。” “泡面没有,”喻文州拎起袋子,“速冻饺子,虾仁三鲜。” 黄少天看喻文州:“你觉得咱俩谁会煮?” 喻文州坦诚:“我不会。” “……” “但是可以学。”喻文州把袋子塞到黄少天手里说,“还买了薯片和饼干,你先压下饿,我研究一下。” “哥,”黄少天诚恳,“你看你买饼干的这个分量,我们完全可以解决一餐,就不要用我家厨房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吧?” “饼干怎么能当饭吃。放心,”喻文州莫名自信地说,“煮个饺子而已,不至于炸厨房。” 黄少天最后挣扎了一下,被喻文州推回餐厅:“快点写吧,我看你今晚写不完了。” “我今晚本来就没打算睡觉。”黄少天冲着厨房喊。 锅里放着一锅凉水,饺子还在袋子里,喻文州翻着手机百度看速冻饺子怎么煮,拿起剪刀剪袋子。 “一袋子够吃吗?”喻文州探头问。 “够。”黄少天飞快地抄。 “吃饭。”喻文州用筷子尾部敲黄少天的手,“洗手。” 黄少天才抬头看了一眼,饺子躺在碟子里,碟子底下垫了两个不知道喻文州从哪翻出来的垫子,醋和辣椒都摆好了,他有些惊讶地伸了个懒腰:“可以啊我喻哥。” “先去洗手,”喻文州言简意赅,“饺子快凉了。” 黄少天依依不捨地又看了饺子一眼,终于捨得起身挪地。 速冻的饺子说不上好不好吃,起码是热乎能填饱肚子的,黄少天洗完手喻文州连汤都调好了,盛在小碗里和黄少天说你尝一下还缺什么自己调。 “好吃。”黄少天说。 “不是好吃,”喻文州说,“是你饿坏了。” 黄少天再没说话,飞快的解决盘里的饺子,边吹边下口,烫得舌头都发麻,盘子飞快空下去,黄少天意犹未尽地看着喻文州:“你买了几包?” “一包。”喻文州问,“不够?” “没有,”黄少天说,“我肚子都圆了,就是看你没怎么吃。” 喻文州笑了一下:“这不是还有半包饼干吗。” “碗放着吧,”黄少天说,“明天有人收拾。我电脑在卧室,你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你看看,”黄少天说,“开机密码是黄少天,我边玩边删,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有什么。” “成,”喻文州说,“我手机里还剩了上次一半的电影,我先把电影看完。” “烈日灼心?”黄少天看了一眼屏幕。 “嗯。”喻文州说。 黄少天不打扰他了,继续摊开前面被喻文州夹错着阖上的卷子,喻文州带着耳机,认真地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喻文州睡着了,黄少天看了眼表,快两点了。 喻文州趴在桌子上,手机里的播放可能设置了循环,女孩又吻上大叔,烟花在之前开放,黄少天伸手退出了播放,从卷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道题。 “你这写的什么?”黄少天戳喻文州胳膊。 喻文州抬头,睡眼惺忪地辨认了一会自己的字迹:“估计是困的时候写的……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蜀道难》里的。你多久没看语文书了?” 黄少天哦了一声,说:“要不你去我床上睡?” 喻文州迷煳地站起来转了两圈,黄少天给喻文州指了方向,喻文州困得连谢了都没说,直挺挺倒在黄少天早上懒得叠的被子里了。 现代文阅读里还在讲桄榔树,黄少天抓了两把头髮按着喻文州的继续往下写。 喻文州卷子里用铅笔浅浅的画了一条线,大概是转笔时不小心画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4章 开学 “早啊。”李轩打着哈欠问黄少天。 “早。”黄少天说。 喻文州把手抓饼递给黄少天:“早。” “我靠。”李轩瞬间清醒了,“你们两一起过来的?” 黄少天点头:“昨天借你们班喻总的语文卷子抄了抄。” 李轩质疑:“不对啊?我昨天问喻文州借语文他说没写。” 黄少天非常淡定:“所以他来我家写了……别计较这些细节了,你语文写完了吗?” “还剩一点。”李轩回忆,“不管了,今天赵登科还没来,人陪儿子旅游呢。” “又旅游。”黄少天感嘆了一句。 “是啊,”李轩说,“同样都是高三……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行了,”黄少天拍拍李轩,“我上楼了。” 第34页 “拜。”李轩挥挥手。 喻文州从书包里找出语文给李轩。 “嗯?”李轩疑惑。 “明天方世镜要收上去检查。”喻文州说,“快点吧。” “……”李轩想抓着喻文州的肩,“你怎么不早说。” 喻文州提醒他:“我昨天qq上提醒你了,后来晚上我又问了你一遍,你该不会还是忘了吧?” 李轩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人生真他妈奇幻啊。”李轩在宿舍哀嚎。学校前半年终于扩建完毕了新宿舍,给高三生强制住校留了块地,本届学生纷纷鬼哭狼嚎没有赶上好时代,提着行李心不甘情不愿地入住了新的宿舍。 “是啊。”吴羽策怜惜地看了李轩一眼,“你居然白着两本来报导。” “不是,怎么能是白着两本呢?好歹我也写了半本。”李轩左右看看,低声对吴羽策说,“策哥,帮个忙呗。” “免谈。”吴羽策拒绝,“我刚抄完,现在手还是麻的。” “一周早餐。”李轩商量,“一周早餐换一本。” “一个月。”吴羽策讨价还价。 “两周。”李轩说。 “一个月。”吴羽策不让口。 “半个月,”李轩心痛,“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起不来啊。” “成交。”吴羽策顺走了一本。 “说起住宿,”李轩突然想起,“按学号喻文州应该在这个宿舍吧?喻文州不在我们宿舍?” 吴羽策:“寒假前排宿舍的时候喻文州好像还说不住校,后面可能被学校拉着逼急了才住的校吧。咱们班宿舍刚好排满,估计到外班宿舍去了……你语文写完了吗?” “没。”李轩立刻收了八卦的心,“我借了喻总的语文,起码得知道去哪还啊。” 吴羽策惊讶:“喻文州?” “是啊,”李轩往寒假作业上画鬼画符,“所以我说人生真的很奇幻。” “这门好像有点关不好啊,”黄少天来来回回试,“门锁有点松?” “问问阿姨?”方锐试了一下,“没事,宿舍里又什么可偷的。顶多就你那点零食,你想想能留到过夜吗?” “不能。”黄少天想通了,周泽楷在床上戴着耳机安详地躺着,方锐折腾完门和水壶三下两下也上床了,黄少天转了一圈:“不对啊?乐乐怎么还没来。” “张佳乐这学期不住校了,”方锐说,“艺术生那边有训练。他在群里说了,估计你没看见。” “他在游戏里留言我看见的可能还多一点,”黄少天说,“所以现在我们改三人寝了?多出来那个床可以放放不下的东西吧?” “先不提三人寝……你过来除了寒假作业还拿什么了吗?”方锐问。 “没有啊,”黄少天说,“拿那么多东西你不累啊。” “不是三人。”周泽楷补充,“有人。” “别的班的?”方锐问,“我还以为黄少天的名号能换来一个三人寝呢……别人班的居然敢住过来。” “别人班的”喻文州站在门口看了眼门牌确定了门牌号,试着推门。 “喻文州?”黄少天蹲在门口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宿舍?” “你也在这个宿舍?”喻文州愣了一下,总算是明白年级主任一脸欲说又止是从哪来的了,喻文州沖黄少天笑,“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找谁?”黄少天看了眼床上的两人问,“小周还是锐锐?不过他两都上床了,下床你可能得等一会,锐锐还行,小周听歌戴着耳机,有事你过去说就不要在门口喊了。” “都不是,”喻文州摇摇头打断黄少天,“我找空床位。” 黄少天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喻文州:“啊?多余的床要搬走吗?你一个人搬得动吗?要我叫锐锐小周帮忙吗?” “少天,”喻文州说,“我的意思是,我是你们的新舍友。” “靠?”方锐直挺挺从床上起身,满脸写着迷茫,“你不是应该和十班的分到一块吗?” “我报住校太迟了,”喻文州说,“十班的已经排好了,据说你们这还有个空床位,我就过来了。”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明显算不上高兴的表情:“少天这是……不高兴见到我?” “哪有,”黄少天哀嘆,“我还以为能有个空床位为所欲为。” “你现在也可以为所欲为,”方锐贴心地提醒黄少天,“喻文州……喻文州也和你挺熟的。尽情放飞你的本性吧天仔,我们都不会被你吓到的。” “嗯。”周泽楷立刻表明立场。 “……谢谢大家的支持。”黄少天摩拳擦掌,“我现在想知道一下我的本性是什么情况。” “帅,”方锐求生欲强烈,“非常帅,无比帅,特别帅。” 第35页 周泽楷假装没听见。 黄少天爬上床拉着方锐非要给个说法,喻文州终于在黄少天放弃门口的领地之后踏进了宿舍门,周泽楷躺着半天已经睡着了,窗外的树枝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雪,争先恐后借着一片风向天空飞去。 低年级的学生还在被窝里挣扎,或者走亲访友拿着红包喊人问好,二中冷冷清清,地上的积雪化得不算干净,还藏着放假期间小孩子混进来放的擦炮之类的遗骸,食堂也只开了小半,教学楼的灯是黑的,晚上还能看见附近住户放烟花,一朵接一朵,一朵接一朵,盛放又迅速凋零,黄少天和李轩闹累了睡成了一团,醒来的时候呲牙咧嘴揉着发麻的胳膊。 喻文州摊开一本二轮资料演算,黄少天悄悄下床凑过去看。 “化学?” “嗯,”喻文州说,“实验题。你醒了?” “饿醒的,”黄少天小声说,“靠,锐锐睡姿也太不好了……我说怎么身子麻了半边,就那么小的床居然也能睡着。” “你昨天三点多应该快写完了吧?”喻文州说,“还打游戏了?” “陪人上分。”黄少天问,“我手机没电关机了……现在几点?” “九点多了。”喻文州看了眼手机。 “那估计外面外卖摊子来了。”黄少天打起精神,“我出门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我和你一块去,”喻文州起身,“食堂菜色实在是太对付了,我没吃晚饭。” “好。”黄少天说,“计程车都知道二中什么时候开学,希望小摊也能充分了解高三生的需求吧。” 黄少天围着围巾翻过墙,喻文州在墙那边等他:“墙上有灰,小心。” “嘶——”黄少天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谢了。” “……”喻文州上下打量黄少天,“出门的时候我还真没注意,你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是啊,”黄少天一本正经,“食物的诱惑可以战胜一切严寒,它如春风般温暖着我的心窝……阿嚏!阿——阿嚏!” “……” “靠。怎么这么冷,不是快开春了吗?” “知道快开春真是难为你。”喻文州毫无诚意地说,“羽绒服不穿,如春风温暖着你心窝的食物还在对面,是得挺冷的。” “就出两步门还得把自己裹成个粽子,”黄少天嘟囔,“麻烦。” 喻文州把自己围巾解下来挂在黄少天空荡荡的脖子上:“先借你。” “我……”黄少天被喻文州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摸摸鼻子难得有眼色地改口,“回去就洗干净。” “吃什么?”喻文州问黄少天。 黄少天四处找:“我记得有家……在那呢。” “什么?”喻文州被黄少天拉着走。 “锅盔。”黄少天说,“我经常吃,很好吃的,今天请你吃一个。” 高三刚开始补课,外面的摊子相对少了很多,卖锅盔的男人推着炉子,连一个做好的都没摆,黄少天停在牌子那说:“两个糖锅盔。” 摊主拿着罐子问黄少天:“白糖还是豆沙?” “白糖。”黄少天看了眼喻文州说,“我喜欢白糖的。” 喻文州点点头:“方锐吃什么。” “锐锐啊,”黄少天想,“回头提点烧烤有点肉就行了。你一个锅盔能吃饱吗?那边还有卖烤玉米红薯的,要吃玉米的话去那边买糯米的,味道还可以,红薯都挺好吃,又甜又软,就是水果的玉米不甜。” “你经常过来?”喻文州问。 “是啊,”黄少天说,“晚自习下了就来,这边摊子我基本上都吃遍了。” “好吃吗?”喻文州又问。 “还行,”黄少天拍拍胸,“想吃什么?天哥无偿替你排雷,保证推荐的都好吃。” 摊主把面裹上大把白糖揉成饼贴在炉子的内壁,炉子被烧得红火,黄少天的侧脸被照亮了一瞬,浸在香甜的火光里,稜角凌厉又漂亮,还没仔细多看两眼,火光就被盖在了炉子里。 “喻文州?”黄少天说,“我去给锐锐带点烧烤,我可不想半夜再陪他出来逛……你喝粥吗?” “什么?” 黄少天一个人跑远了:“那个粥不错,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他没过来,我去给你买罐粥。” “少天,”喻文州喊了一声,黄少天穿梭在小摊的灯光中没有听见,他无奈的掏出钱包问把锅盔往过来递的摊主:“多少钱?” “一个四块,”摊主说,“两个八块。” 喻文州付了钱接过两个热乎乎的圆饼,有点怀疑这个大小够不够黄少天吃。 “你已经把钱付了?”黄少天端着粥有点不好意思,“算了算了……下次再请你吧。”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喻文州在心里嘆口气,黄少天取了一个锅盔又把粥塞他手里:“先拿着暖暖手吧。” 第36页 “你去买烧烤?”喻文州拉住黄少天。 黄少天咬了一嘴饼子呜呜的点头,很快咽下去,“那边烧烤菸浓味道也挺大,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好。”喻文州放开黄少天,“那你快点。” “知道了。”黄少天说,“没什么人,挺快的。” 喻文州站在小摊的外层等黄少天,他试着咬了口锅盔,又脆又软又甜,白糖融化了之后浮在里层,是真的很好吃,空气里都是烧烤的味道,孜然辣椒面混合在一起冒着浓郁而富有攻击力的味道。喻文州不像黄少天,睡了大半天,他中午好歹对付了一顿,晚上十点也早把六七点的饿意压下去翻不起水花,锅盔他啃了好半天。黄少天手上的那个好像啃完了,又拿着之前小摊上烤好的土豆块解决,粥写的是黑米的,看起来黑咕隆咚的,黄少天走之前扎开了小孔,说是怕烫让喻文州先凉一下再喝。 黄少天满载而归的时候喻文州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喝粥,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拿着垃圾袋还悄悄吐舌头,黄少天笑着问喻文州:“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烧烤?” “谢谢。”喻文州接过一串烤肠。 “不客气。”黄少天说,“等你把粥喝完再回去?拿着粥翻墙可能不是很方便。” “好。”喻文州含着黑米粥含含煳煳应了一声。 黄少天洋洋得意:“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比起食堂的黑米粥这个可正宗多了我跟你说,绝对不要尝试食堂的粥,上次小戴都喝吐了,太可怕了。” “有点甜。”喻文州客观评价,“但是很好喝。” “甜吗?”黄少天接过喻文州递的罐子尝了一口,“我觉得还好……和以前一样,你不怎么吃甜的东西?” “可能太晚了,”喻文州想想说,“我晚上不怎么吃甜食。” 喻文州又喝了一口,一罐粥终于见底了,他找了个垃圾桶扔掉手里的一堆垃圾,黄少天还在等他一起翻墙回宿舍。 天边泛了一点水红,明天又要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5章 春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它一定会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铭刻——” 黄少天头点着点着倒了下去。 方锐推推黄少天:“天哥?天哥?嘿,别睡了。四十分钟你睡着了五次,你昨晚到底睡没睡?” “哦,”黄少天揉揉眼睛,“春困冬眠,正常现象,还没讲完?” “是啊。”方锐学着主持的姑娘抑扬顿挫,“大会有七项内容,现在有请校长讲话。” “……”黄少天失去希望,“我还能吃上晚饭吗?” “做好买两面包的准备吧,”方锐说,“现在才进行到第二项。” 戴妍琦叼着面包举着袋子回头看他们:“你们吃吗?” “吃,吃,”方锐眉开眼笑,“谢谢,戴姐你真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黄少?我给你也拿个?” “拿吧拿吧。”戴妍琦把袋子递给方锐,“给我剩两个就好。” 黄少天从袋子里取了一个,方锐把袋子还给戴妍琦,戴妍琦接过袋子继续三心二意地写卷子。 “这有网吗?”黄少天问方锐。 “信号不好,估计聊个天还行,打游戏就很勉强,”方锐把手机屏幕给黄少天看,“我游戏都快卡死了。” “刀客?”黄少天看了一眼,“卡成这样你还刷?” “我也想退。”方锐摊手,“退不出来,卡住了。” “重启吧。” 方锐把手机锁了屏装进兜里,黄少天低头掏出手机,张佳乐还是没有回覆,记录还停在昨晚上张佳乐问数学的排列组合题上。黄少天从列表里翻出一个头像。 “在吗?” 老半天后喻文州才慢吞吞回復了俩字:“少天?” “你没听讲?”黄少天惊讶。 “没有,”喻文州这次快一点了,“年级主任演讲功力太高深,我睡着了。” “你教室有吃的吗?”黄少天问。 喻文州不知道黄少天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回復过去:“有两包奥利奥,原味和巧克力味。你饿了?” “给我留半包巧克力味的。”黄少天说,“二晚我去你们班待会,最近查寝查得太严了,宿舍都没办法待人。六班晚上太吵,你们班好像挺安静的,我过去睡会。” “你要吃一整包都给你,半包怎么好拿出手。” “那不一样,半包算你请我,就不用给钱,吃一包就是拿你的东西了,得给你转个饼干钱。” “那岂不是更得给你一包了?” “抠门啊。”黄少天感嘆。 “节俭持家喽。” “百日誓师有个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吧?”黄少天换了个话题,“是你?” “少天的成绩也很好,怎么不是少天?” “人说优秀学生,咱也不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起码不能是个打架打出名堂的吧。” 第37页 “还真不是我。”喻文州说,“张新杰。” “张新杰啊,”黄少天摸摸下巴,“是他也不奇怪,老魏说这他的答题步骤就是标标准准踩着得分点走的。” “去年演讲的是叶修学长吧。” “我□□不要喊学长了,”黄少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叶那个人哪有学长的样子……学校也是拼,居然敢让老叶演讲。开学那优秀毕业生谈心得撒鸡汤这人上来就来了句‘我高中没写过作业’,太误人子弟了。” “少天还知道高一的入学讲座是什么?” “家里有个表弟,”黄少天说,“老叶讲完我就和他打了一架,好的不学学什么老叶。还好我英明神武,表弟也没有迷恋上叶修。” “迷恋?” “打个比方。老叶讲完收穫了一批颜粉和不想写作业的粉,还好那小崽子没有被叶修蒙蔽了双眼,不然我非得找老叶好好给我个交代。” “不过叶神的确很厉害,”喻文州说,“状元啊,二中的炮都放了三天。” 黄少天打字:“一般一般……你该不会也是老叶的粉吧?” “我是少天的粉。” “滚蛋。” “我还混进了后援会呢。” “哥,喻哥,”黄少天服气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想听什么话。”喻文州问。 “黄少天很帅?” “少天确实很帅。” “好敷衍啊喻文州。” “那我认真一点?” 方锐低声喊黄少天:“起立宣誓了。” “哦。”黄少天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站吗?” “待会,”方锐说,“刚才那年轻老师念了一遍,待会跟上念就行。” 年轻女老师的嗓子有些哑,冬天感冒的潮流还没有过去,立春在日历上挂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到来的影子。她用力喊:“笑战人生是我们无悔的选择!” 坐在下面的学生接二连三收起手机,睡觉的也被旁边的同学叫醒,高三级全体起立,七扭八歪地站在礼堂里:“笑战人生是我们无悔的选择!” “决战高考是我们不懈的追求!” “决战高考是我们不懈的追求!” “苦战百日是我们许下的庄严承诺! “让我们举起右手,在此宣誓: “不作懦弱的退缩,不作无益的彷徨。 “挑战人生,是我无悔的抉择! “决胜高考,是我不懈的追求!” 全体学生已经站得笔直,甚至有几个女生眼里都冒出了水光,声音越喊越大,盖住了女教师沙哑的声嘶力竭,礼堂充满了高昂的誓词,胖刘开了话筒:“宣誓完毕。请同学们坐下。我们继续进行大会第四项。” “大会第四项内容,有请年级主任……” “给你留的巧克力味的。”喻文州把饼干递给黄少天,“坐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黄少天抱着卷子和资料,“你看那个睡觉的是坐外面的?喻总?” “里面箱子会挤一点。”喻文州解释。 “没事,”黄少天不在意,“我就过来补个觉,又不是过来跳舞,有地方放腿就行。” 喻文州来兴趣了:“少天还会跳舞?” “会啊,怎么不会。”黄少天说,“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放飞理想。” “……” 黄少天说自己是过来睡觉的,还真就一点时间没耽搁,争分夺秒放下手里装模作样的资料垫着铺好就倒头大睡,额头压在胳膊上,耳朵里带着耳机立刻与世隔离。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毛茸茸的头髮摇摇头,继续看数学卷子。 黄少天闭了十多分钟的眼就已经睡着了,耳机从耳朵里滑落了一只,撞在桌子腿上哐当响了一声,喻文州的思路被打断,弯腰拎起耳机,黄少天把音量调的偏小,喻文州只能听见耳机里有音乐响着,好像是纯音乐,还有点耳熟,他打算把耳机放在黄少天胳膊旁边,又犹豫了一下,绕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取下挂在黄少天另一只耳朵上的耳机,从耳机线上的按键关了音乐,摆在桌子上。 教室里很安静,李轩在问吴羽策一道物理,王杰希一只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昏昏沉沉往下刷理综,挂在前面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着,黄少天的唿吸均匀绵长,睡着睡着嫌胳膊不舒服一样偏过头,露出半张侧脸。 头顶的灯估摸着快寿终正寝了,这会正拼命地闪,喻文州拿着草稿纸第三遍从头推翻继续研究导数,黄少天一边胳膊压麻迷迷煳煳醒来一次,眼睛被压得有些花,他凑近喻文州看:“还没算出来?” “嗯。”喻文州小声说,“算出来的区间和答案差了个根号。” “我看看。”黄少天从喻文州桌上顺了两张草稿纸,把题目粗略抄了一下还给了喻文州。 “直接算那个f’(a)<0的情况就好。” “好。” 喻文州不再挣扎,换了张理综啃生物。 第38页 黄少天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笔飞快地动,喻文州做完生物又看化学,黄少天靠近喻文州低声问:“是零到二倍根号五?左开右闭?” “我现在可能明白李轩的问题了,”喻文州也小声说,“少天你真的是文科生?” “是吧。”黄少天思考,“毕竟我还知道季风图怎么画。” “……你是昨天才看的这儿吧。” “不是,”黄少天说,“今天一晚,老魏盯得太严了,我不敢睡,书包里除了卷子就一本地理,给你你也得学会了。” 黄少天把草稿纸推给喻文州:“你是不是钻死角了?我看你年级排名不应该这个题解决不出来啊?” “可能吧。”喻文州笑。 “没问题了吧?”黄少天说,“我的过程很易懂的,没问题了我就继续睡了。” “好。”喻文州仔细看黄少天的过程,“我大概明白了。” 黄少天换了个胳膊枕着,这次没带耳机:“喻文州?” “嗯?” “你听歌吗?”黄少天拎起左边的耳机发出邀请。 喻文州犹豫了一下,黄少天收了手:“开玩笑的,好好做题,做题不要听歌。” 喻文州伸手:“没事,挺好听的。” “上次的歌这次估计听不到了,”黄少天把耳机放在喻文州手心,沖喻文州笑了一下,“这次是纯音乐,挺安静的。” “我还以为少天会喜欢摇滚rap多一点。” “是啊。可是你睡觉听摇滚吗?” 黄少天这次睡得慢了一点,喻文州慢吞吞地做着物理整体的分割和选取,他睁着眼睛看了会,慢慢失去了意识。 百日誓师完了之后日子照样过,喻文州抱着二轮资料待在图书馆飢肠辘辘,黄少天偶尔翻墙买白糖锅盔,方锐偶尔逃晚自习去吃烧烤,没心没肺地自得其乐。晚饭时间喻文州继续拿着笔记单词本在操场上转圈,黄少天继续风风火火继续篮球事业,宿舍里继续通宵彻明,起不来的床还是起不来,写不完的卷子还是没写完,食堂的菜色还是没有起伏,一视同仁地难以下咽。 黄少天身手利索地从窗台上跳下来从喻文州手边抢一口煎饼果子,挑剔地评价一句酱放太多了。 “明天早上我叫你一声?”喻文州问。 “太残忍了喻哥,”黄少天靠着墙说,“你喊我已经够努力了。饶了我吧,睡眠时间过少会猝死的。” “你还睡眠时间过少呢,”喻文州笑,“黄少,您昨天又过来睡了一个二晚。天天被迫看你睡得那么香,我都困了。” 黄少天摆摆手:“困就睡,干嘛为难自己。” “可我资料落下一大截。”喻文州嘆气。 “那就写吧。”黄少天把手里的糖塞到喻文州手上,“奶糖,缓解压力的。” 喻文州看看手心的糖,黄少天从墙上直起身子:“走了。上课去了。” “你早餐吃了吗?”喻文州问。 “有人帮着带。”黄少天挥挥手,“别操心了,回教室吧。” 上课铃打响了,黄少天一熘烟没影了。喻文州嘆口气收拾起煎饼果子跟着上课喊起立。 操场那边在打篮球赛,高二年级拖堂了,抱着球紧赶慢赶过来的学生们没抢到一个场地,为首的一人挑衅般地看着黄少天:“学长,都快三月了。你们还打球啊?” 黄少天没理他,接过李轩的传球投了个三分。 男生觉得自己失了面子,三步两步站到场中央手揣在裤兜里:“让个场子?” “让开。”方锐说,“小朋友们,先来后到,懂吗?” “打一场吗?”男生问。 “操。”黄少天被这人烦得受不了了,“打。” 两边迅速分拨重组,决定上场人员,李轩自告奋勇当了裁判,双方说好就打个半场。 喻文州绕着操场转了一圈,拿着书的女生都往篮球场那边聚过去了,黄少天正好跳起扣篮,围着场子的女生欢唿。 比赛结束了。高二的学生输得一塌煳涂,为首的愤愤扔下球招招手示意走。 黄少天仍大杀四方地立于篮球场的中央,胡乱抹一把脸上不断往下淌的汗水,缓缓向对面的球队连本带利还了个中指。 喻文州拿着英语单词本从很远的地方看过去,老柳树终于从寒冬中甦醒,抽发新芽。 这是春天的第十八个瞬间。 迎春花在枝头含苞待放,春风还没来得及吹开满枝花苞,蠢蠢欲动的阳光噼头盖脸砸向喻文州,岁月沉寂了点七荤八素的心思,依旧惊心动魄的一塌煳涂。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6章 一诊 “春天来了。”方锐心潮澎湃,“又到了……” “一诊的季节。”黄少天翻着歷史书接话。 方锐蔫了:“我靠。前两天不是刚考完吗?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怎么又要考。” “是啊,”黄少天拍拍方锐的肩,“所以要趁着成绩还没出来大家心情还不错赶紧再考一次,以防成绩出来就没心考了。” 第39页 “……”方锐认命地把桌子上的书都塞进书包,黄少天还坐在自己桌子上,书包瘪瘪地躺在旁边的桌上:“快点吧,我还得收拾考场。” 方锐单肩挂着书包倚着门口玩手机。打扫卫生的几人忙得团团转,戴妍琦看见这有个闲人立刻把手里的抹布递给方锐:“擦黑板。” 方锐收起手机:“得嘞。” “待会再贴一下考号。”戴妍琦说。 “成,”方锐说,“我擦完黑板就贴。” 黄少天啧啧称奇:“小戴姐,牛逼。” “快点收拾啦,”戴妍琦板着脸瞪了黄少天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八点就开考了,收拾完也早点去考场。” “你这次的英语听力好歹涂几个,”张佳乐请了好几天假没来,这次是一诊专门回来考试的,“睡着了起来也随便涂下,一诊成绩学校那边看得挺重的,说是名次基本和高考挂钩了。” “一诊成绩要真和高考挂钩那剩下三个月也不用学了……”黄少天看着张佳乐瞪眼立刻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我也会填满的。” “你打算考哪儿?”张佳乐低声问黄少天。 “随缘吧。”黄少天说,“主要还是看命……能上哪就哪呗。” 张佳乐看了黄少天一眼,黄少天笑笑又过去抬桌子,张佳乐在心里嘆口气,也抬起一张桌子往后面摆。 桌子满满的,桌口上贴了张报纸封住里面的资料,凳子上架着文言文词典和高考英语作文模板,连后面的书架上也看不见作文素材了,清一水的各类资料和英语高考必备,箱子倒是早早搬进教室办公室,挤攘攘地挨着,塞满了能下脚的地方。 方锐把考号贴在挤好胶水的桌角上,第六考场在门上贴好了,扫出来的垃圾除了各类食品包装袋就剩下空着的卷子,它们发下来还没写,也没有讲,可能夹在什么书里,某天从书里掉出来,更不知道是谁的。 “放讲台上?”黄少天问戴妍琦。 “扔了吧。”戴妍琦嘆口气,“都脏成这样了……估计没写的人也不要了。” 卷子塞满了两垃圾桶,实在塞不进去了,周泽楷拿扫把使劲往下捣捣,才勉强把多出来的两簸箕垃圾折腾进桶。 楼道的垃圾桶里也是各班的白卷子,揉成团还冒尖,收垃圾的老人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一个矿泉水瓶,看着无涯学海望洋兴嘆。 年少不知柴米贵。惹猫逗狗一把好手的小混帐们挑三拣四混着日子,把学校费了大力气和价钱买过来的卷子遮遮掩掩束之高阁,自以为高枕无忧,就这样在与高三的抗战中战胜了校方,可以气得老师跳脚,怀揣着三瓜两枣的知识就要勇于攀登高考的高峰。 也太天真了。 老太太摇头弯腰捡卷子,里面掺和着几团写过的。 理科综合,黄……黄什么就看不清了。看样子是写了个名字选择题上打了几个勾就揉起来了。 文科综合,没写名字。abcd漫不经心往上面填,大题下笔列了个一二三,用了二十多个字答完政治。 黄少天抄完了选择题和题干中的知识点之后实在是编不出话了,抬头看考场的表,还有一分钟,于是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四不像的圈。 “铃——” “考试结束,停止答题。”监考老师慢吞吞站起来,“左顾右看的,注意考场秩序,收完卷子才能出考场。” 考场里还有人抓着笔争分夺秒,一边写一边求老师再给五分钟,老师抽不动卷子威胁:“你不交是吧,不交我就不收了。” 交了卷子的埋头哭,黄少天看着前面的女生抽抽噎噎,估计是答题卡没涂就被抽走了,监考老师走了老半天才走到黄少天旁边,难得碰见一个摊开卷子脸上写着赶紧收的学生,也就顺便多看了两眼。 字体张扬又漂亮,卷面填得满满当当,地理的图也画得像模像样。 高三六班,黄少天。 “化学那个实验题d是什么啊?” “生物选择第五个是a还是b?” “我选的c。” “完了完了,我物理大题根本不会。” “我靠生物不是不考长篇大论的吗?那最后一个十分的简答是怎么出的?” “也就十分,化学有机到底推出来是个什么玩意?还十四碳两氢?” “喻文州?”王杰希问,“你该不会也想对答案?” “不对。”喻文州苦笑,“我卷子都被人借走了,还对什么答案。” “挺有眼光的。”王杰希评价,“那有什么事?” “我考试橡皮掉下去了,”喻文州说,“我过来找找橡皮。” “哦,”王杰希弯下腰,“我看看。” 地上暗处果然有块橡皮,王杰希递给喻文州,喻文州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黄少天来找你了。”王杰希看见门口的人,“那我先过去吃饭了。” 黄少天靠着门框双手抱胸等喻文州:“快收拾完了吗?” 第40页 “马上。”喻文州沖黄少天笑。 “你们理综难不难?”黄少天站了会等不住了,大大咧咧晃进教室坐在喻文州前面,右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脸,“我们考场交卷交了半天,我还以为你会等着急。” “还好。”喻文州整理书包,“少天文综呢?” “也就那样。”黄少天说,“反正我是把我会的都写上去了,至于具体多少分就看老师酌情程度了。” “下午还有英语听力,”喻文州说,“别在考场上睡过头。” “知——道——了——”黄少天拉长声音,喻文州收拾完了东西,黄少天跟着站起来,“我都被人拉着念叨了三天了,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走吧,早点吃完中午还能睡一会。” “天仔。”李轩沖黄少天招手,“这呢。” “土豆烧牛肉?”黄少天问。 方锐给黄少天递筷子:“你们可没说过不爱吃土豆还是牛肉的。” “你们怎么这么慢,饭都凉了。”李轩问,“我们考场有考了一个半小时就交捲走人的,别说提前走,就考完再走都得比现在这个点早。老王都吃完走人了。” “老王一向风风火火,”黄少天嚼完嘴里的肉,“你们不是也快吃完了吗?” “所以你们为什么来这么晚。”方锐追问。 “因为喻文州,”黄少天伸手指喻文州,“问他吧。” 黄少天埋头刨饭,喻文州被两人拉住问东问西,还被李轩拉着强行对了化学选择答案,黄少天解决完的时候喻文州还基本没动筷子,“行了行了,”黄少天制止李轩的对答案行为,“先让人吃完。” 喻文州对黄少天这个始作俑者简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黄少天吃完后重新分担了大部分的火力,和方锐李轩聊得不亦乐乎。 考完英语黄少天困得没力气打球,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一晚。 教室里还有几个不死心对答案的,黄少天的数学在满班传,快下课的时候年级主任转了一圈叫走了学习委员,戴妍琦放下手里的文综垂头丧气跟着年级主任出了门。 “估计得发答案了。”方锐痛心疾首。 “我数学卷子呢?”黄少天抬头问。 “诺,”方锐给黄少天指,“在那边。” 黄少天打了个哈欠:“……下课帮我要回来,我再睡会。” 下课没人有大的走动,方锐过去要来黄少天的卷子塞在黄少天桌子里继续转过去和周泽楷讨论文言文的选择。 二晚的时候戴妍琦哭丧着脸回来了,她拿着新鲜出炉的答案走到肖时钦桌子旁边:“班长,开一下投影仪。” “靠,还真是答案。”孙翔吃惊。 “这是要我们自我了断吗?” “让我瞎了吧……我不想知道答案。” “安静上自习。”肖时钦喊了一声,跑上讲台开投影仪。班里躁动不安,一眼看下去只有黄少天和周泽楷最波澜不惊——一个正在睡觉,另一个离睡着也不远了。 肖时钦问戴妍琦:“你放还是我放?” “你来吧,”戴妍琦摆手,“我不会折腾这玩意。展示完明天交给老魏就行。那我就先下去了。” “嗯。”肖时钦又喊了声,“安静。” “第一题为什么选b?” “我靠……” “完了……” 黄少天揉揉眼睛扫了眼投影,粗略看看都是有印象的,继续趴下睡。 “你不对个答案?”方锐问。 “懒,”黄少天说,“回头看下你的。” “我们班有个姑娘对着对着答案直接对哭了。”李轩感嘆,“她同桌被她哭懵了,值周老师都进来问怎么了。” “理综有那么难?”方锐侧目,“我们班一片哀鸿,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你要是看喻总卷子还真不难。”李轩说,“我看他对答案也快看哭了,选择填空基本没问题,大题就有时候写个答案自己研究下,我都怀疑是不是考的不是一套题。黄少天呢?” 黄少天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他睡了一晚上。”方锐耸肩,“答案看都没看。” “厉害。”李轩比大拇指,“我怕我不看答案睡不着。” “你就不怕你看了答案更睡不着。”黄少天幽幽道。 “天哥,”李轩求他,“这么紧张的时刻您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 “好好好,”黄少天说,“我闭嘴。” “少天考得不错?”喻文州发消息问黄少天。 “不知道。”黄少天回復,“懒得看而已。” “你想考什么大学?” “看命吧,”黄少天补了一句,“能上哪就上哪呗。” 喻文州锲而不捨:“那少天想去哪?” “北京呗。”黄少天打,“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第41页 喻文州又问…… 黄少天打着打着睡着了,方锐还在和李轩聊天,还没到十二点,宿管没有强制熄灯,喻文州在桌子上拿着黄少天的卷子对答案,化学的二轮资料是衡水出版的,印了个局部的中国地图。 鸡的心脏上被人用铅笔打了个五角星,可能是怕蹭掉还拿胶带粘了一层。 胶带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 “go there.” 方世镜拿着成绩单进来的时候十班正处于低气压中,他念了一遍六百分以上的学生姓名和分数之后把手里的成绩单扣在讲台上。 “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知道这次考试的分数和名次。但是这个考试我们班中段后段的成绩非常不理想。前段成绩也出现了下滑和后退的现象。” “总体来说,这套一诊题比往年高考体型偏难。”方世镜总结,“按一诊题来看,咱们班的一本升学率是不合格的,作为理科重点班,重中之重,从今年开学我就说了,学校对我们班抱着非常大的期望,我们的目标不是全班上一本,是全班上985211。居然还有人比模拟一本线低了二十多分?这位同学请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我必须得和你谈谈出了什么问题……” “题难不是问题,问题是基本题型能否不失分……就这次的物理,虽然题偏难,还是有同学拿了104这样的好成绩。你就算难题一道都不会,基础题还是占了六十分,我再让一个选择,也起码得拿个五十四,咱们班居然出现了四十分的同学,现在在这里我不点名,我希望你能自己反省一下自己,你想上个什么样的大学,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前途。以你现在的成绩,你能去哪。 “无论这次一诊考成什么样,你都得明白,这不是高考,你还有后悔的余地,不要因为一次的跌倒就畏惧前行。考得好也要发现自己的不足,考得不好更要反思这段时间的学习状况,考过了就是过了,但是里面所反映出来的问题不能就这样过了。现在离高考还有八十八天,离市一诊还有五天,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能努力调整状态,争取下一次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在学习上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找老师,老师一定会非常乐意为你解决这些困难……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其他具体情况明天下午的班会再分析,现在拿出你们的卷子,看看你们平时学习暴露出来的问题。” 第17章 情书 卷子和答题卡又发下来,黄少天撕了一张把手里的一摞递给后面的人。考场铃才响起来,监考老师转着贴条形码,考场里的学生顶着黑眼圈涂学号。 考试和讲卷子交叉填满了四月,楼下的榜隔三五天就换一个,月考周考诊断模拟轮番上阵,教学楼上挂着“破釜沉舟博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拼他个无怨无悔”,下课往办公室跑的学生明显增多,桌子上的资料堆得越来越乱,箱子从一个变成了三个,还好更多人留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生怕浪费两道题的时间, 上次考试的卷子堆在讲台上,年级部那边的老师差使自己班上的学生抱到各班,学生放在讲台上放了一早上也无人问津,戴妍琦中午走的时候才上去把周围几个人的卷子捡下来放在桌子上。 “谢了。”黄少天还坐在座位上奋笔勤书。 “不客气。” “天仔?走了。”方锐和黄少天打招唿。 “拜,”黄少天头也不抬,“我把这半张文综写完再走。” 周泽楷打了个哈欠:“下午用?” “不讲这张,”黄少天说,“都写到这了,不写完心里不踏实,你们先走吧。给我带个五号的盖浇饭。” “喻总?”方锐出门后被门外的喻文州吓了一跳,“等黄少天?” “嗯。”喻文州轻声问,“少天在写作业?” “文综,”方锐说,“说是做事要有始有终,非得现在把那张写完,我看还剩大半章,要不你先进去坐我位子上等?” 喻文州探头看了眼教室里面:“……谢谢,还是不用了,我站一会,腿都快坐麻了。” 方锐看了眼自己乱七八糟堆得满满的座位:“……那我们先走了。” “嗯,”喻文州说,“拜拜。” 喻文州在门口拿这手里的笔记低头看,黄少天终于简答完了最后一道大题,拿起另一本文科数学关好窗户往外走。 “喻文州?”黄少天打了个哈欠,“不是说今天你有事先走吗?” 喻文州合上笔记:“有是有,收拾完了,就过来找你。” “哦,”黄少天揉揉眼睛还是没折腾出点精神,“那走吧。” “怎么困成这样?”喻文州接过黄少天手里的卷子,“你中午还要补作业?” “你试试连着上三节英语课就知道了。”黄少天把手搭在喻文州肩上闷声说,“操,三节,本来中间有节地理,地理老师请假了,老魏有课,就又加了节英语,听了一个多小时听力,换谁都得困成狗。” “哦,”黄少天改口,“你不会。” “少天怎么知道我不会?”喻文州问。 第42页 黄少天已经把身上大部分重力转移到喻文州身上,黏黏煳煳贴着喻文州:“你都没有黑眼圈。” “我是不是应该喊冤啊,”喻文州任劳任怨地半背着黄少天,“没有黑眼圈也不能说明我不困吧,少天不是也没什么黑眼圈吗?” “那也是,”黄少天嘟囔,“你猜李轩是什么时候睡的?我昨天看他都快成熊猫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睡的。”喻文州开始慢慢下楼,“稍微睁只眼,少天,不要羡慕李轩了,我看你离国宝也不远了,你昨天晚上不是十一点就睡了吗?” “……”黄少天睁开一条缝,“我可能感冒了。” “你从三月就开始感冒了,”喻文州说,“以前是换季感冒,现在是什么?” “换季,”黄少天眯着眼说瞎话,“不是快夏天了。” “你这个快也够快的。” “都快五月了,夏天还会远吗?” 喻文州的脚步顿了一下,黄少天疑惑地睁开眼,楼道口站着个女生,他把搭在喻文州身上的手抬起来拍拍,懒洋洋地说:“找你的。” “怎么不是找少天的?”喻文州轻声问。 黄少天贴近喻文州耳朵说:“随便猜的,信不信?” “喻文州同学,”姑娘脸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喻文州,鼓足勇气问他,“我有话想和你说。” 黄少天重心从喻文州身上彻底起来了,他伸手拿走喻文州手里的两本资料,吹了声口哨:“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两位了。” 喻文州看了一眼黄少天,黄少天还冲他挤眉弄眼地笑,整个人松垮垮套着校服懒懒散散地从教学楼里往外晃。哦,原来是快五月了,猜题卷都写完了这么久了,押题卷也下来了,中午的阳光明媚又强烈,黄少天大步向前迈,走出相比下有些阴霾的教学楼,喻文州回神看面前挡着他的女生,女生反而躲了下,收回了一直系在喻文州身上的目光。 “喻文州,”女生低头看鞋尖,“我喜欢你。” 后一句卯足了劲,在空空的楼道里撞来撞去,墙被撞得咣咣响,女生连耳朵都红透了,安静又倔强地盯着喻文州,喻文州沉默了一下还是说:“谢谢,但是……我不喜欢你。” 女生抬头看他,眼泪无声地流,喻文州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给她:“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女生接过纸巾努力地沖喻文州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但是谢谢你,起码你让我觉得喜欢你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我现在不会后悔了。” 离中午放学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了,操场上的学生还是很多,行色匆匆,各有各的方向,去宿舍休息睡觉的,去拿球占场子的,去图书馆继续苦学的,所有人庸庸又碌碌。高中的学生都走得很快,喻文州往食堂的方向看,黄少天早就没影子了。 找了个这个点还有饭的窗口打了一份米饭,窗口的阿姨大方地把菜盛了满满一勺,又给喻文州碟子里加了半勺茄子,从隔壁买面的窗口打了碗汤一块放在盘子里,还好心情地提醒喻文州:“下次可得早点来,再晚点就没饭了。” “谢谢阿姨。”喻文州说。 他端着盘子取筷子,食堂的人还是满着,黄少天一桌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个空位置,喻文州端着饭过去了。 “……喻文州当时就被拦着了,”黄少天说,“那女生挺漂亮的,五班的吧?挺眼熟的,我看见她有阵子了,我说是找他的还不信。” 李轩好奇追问:“后来呢?” 黄少天拨拉一下米饭还是把胡萝蔔剩下了:“还能怎么样,人找喻文州是表白又不是干架,我在那留着凑什么热闹?我当然是走了,过来吃我的盖浇饭。” “少天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喻文州把米饭放在黄少天对面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的事,”黄少天摆摆手否认,又问,“那妹子呢?怎么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喻文州说。 王杰希淡定伸手:“愿赌服输。” 黄少天从兜里找出两张十块一人一张分给李轩王杰希,喻文州意味深长地盯着黄少天看,黄少天做贼心虚:“成,那你们继续吃,我先……” “你们拿我的事赌上了?”喻文州盯着黄少天问。 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发现喻文州没有生气,解释道:“黄少天说你被一个姑娘堵上了,来势汹汹,八成是表白的,人又蛮漂亮,我们也是好奇。” 喻文州问黄少天:“少天?” 黄少天装傻:“啊?什么?你盘子里怎么有这么多菜啊?食堂阿姨是不是也看你太瘦弱了受不了了?胖子不是一日吃撑的,你也不要急于一时……” “很漂亮?” 黄少天转移话题失败,老老实实点头:“……是啊,你觉得不漂亮啊?你标准也太高了一点,喻文州我告诉你啊,少壮挑三拣四老大可是得打光棍的。” “多谢关心,”喻文州威胁又糟心地揉了一把黄少天的头,“还考虑得挺有原见的……我打光棍?” 第43页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黄少天怂的很有骨气,“我喻哥怎么能打光棍吗?只有我喻哥看不上的人,没有看不上我喻哥的,我单身,我单身行不行。” “米饭还剩了这么多,吃饱了吗?”喻文州终于放过了黄少天。 “米饭夹生,”黄少天终于能接上前面被打断的话,“我先去小卖部买包饼干,中午我去教室睡觉补作业,就不回去了。” 李轩偷偷给喻文州比大拇指:“喻哥,牛逼,真的牛逼,我还是头一次见黄少天这么慌不择路……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王杰希看了眼黄少天的背影,确实跑得比兔子快,一熘烟就没影了。喻文州笑笑没有说话,黄少天的书还在桌子上,估计是忘了,这人丢三落四起来能把自个丢了,王杰希又看了眼喻文州,喻文州夹起一块胡萝蔔细嚼慢咽。 “我也走了。”王杰希说。 喻文州嘴里嚼着东西,只能点点头。 李轩还没有放弃,追问着喻文州全部细节。 “……那姑娘到底漂亮不漂亮?” “我去买瓶水。”喻文州擦干净嘴。 “水?”李轩看了眼汤碗,“打饭的阿姨不是额外给你打了碗汤吗。” “米饭有点干,还是口渴,”喻文州笑,“你先回去吧。” “那行。”李轩也没多想,和喻文州在食堂门口告别。 喻文州拐进小卖部要了杯开水,老闆慢吞吞地加热前面滚开的水壶,天这么热了,冬天广受欢迎的热水现在也没几个人买了:“得等五分钟。” “没事,我不赶时间。” 黄少天睡着了,喻文州关上了窗户,六班教室里没人,他前面去十班拿了本资料,小半个班的人都在捧着本资料专注地演算,水还烫着,喻文州坐在前排的张佳乐座位上,张佳乐好久没来了,发下来的卷子又塞了整个桌兜。 数学最后一道填空有些麻烦,喻文州皱着眉画来画去,终于填上了一个数字。然后又半困半醒地看三角函数统计概率立体几何,符号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喻文州困得用左手撑住脑袋眯着眼睛继续写解。 教室里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响,黄少天睡得不□□分,他迷迷煳煳间睁眼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又继续陷入了梦境。 有个女生在门口探头探脑,发现只有两个人之后跑了进来。 “你好。”她压低声音问喻文州,“黄少是睡着了?” 喻文州抬头看她:“嗯。” “那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等他醒了给他,”女生说。 “这不太好吧,”喻文州推辞。 “我都帮着送了快一个月了。”女生眼睛弯弯,“黄少认识他,放心吧,不会让你退回去的。” 喻文州嗯了一声答应了,女生放下袋子就出去,一个保温杯,还有一块巧克力。喻文州低下眼把巧克力拿走了。 黄少天勐地一下醒来了,教室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姨妈家带了几天的汤在桌子上,旁边的窗帘被人拉住了,窗户倒是都关上了,窗台上放着杯水,温温热热的,上面贴了张黄色的便利贴。 “有个女生中午过来找你,说是给你带东西的熟人,汤我放桌子上了,巧克力替你收了。” 水杯上插着吸管,温度正好,黄少天站在窗户前慢慢喝完了热水。风从半掩的门口灌进来,张佳乐桌兜里的卷子角飞起来。 黄少天拿出手机给喻文州发消息:“喻哥,你中午也没吃饱?” “嗯。” “你说小卖部有这种巧克力吗?” “?” 喻文州犹豫地打“你是要还礼还是看价格”,还没发出去,黄少天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那完蛋了,没法补救了,我表弟肯定得说是我和他抢零食。” “表弟?” “高一八班卢瀚文,”黄少天说,“他妈妈中午过来送的汤……你不知道?” 喻文州真的不知道。 “他妈妈是学校团委书记,还带了一个班的语文,是我妈的妹妹,估计是找班里没回去的学生送的,味道很好,你尝吗?我给你留口?” “……”喻文州头疼,“少天,其实我还没吃,要不我现在过来还巧克力?” “没事没事,”黄少天满不在乎,“我这应该还有点零食,那个牌子的巧克力挺好吃的,你想吃就吃吧,又不少他这点东西。”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黄少天安慰喻文州,“喜欢就拿着吃吧。要不回头我和小姨商量一下给我也带快留给你?” “真的不用了,我有这一块就好,不能再麻烦阿姨了,谢谢少天。” “真的不要了?错过这次可就没下次了?” “真的,”喻文州陪着黄少天说废话。 “好吧,”黄少天说,“那我就写作业去了。” “嗯。” 第18章 颳风 继清明后,春季学期的第二个假期五一在广大学子的翘首以盼下终于到来了。 第44页 二中高三年级继承了二中多年来高三不放假的优良传统,各班班主任镇压住学生蠢蠢欲动的心,硬是考完了一套题才放假。 黄少天昨晚上被叶修拉着刷记录,第二天起来太阳已经高照了。 “几点了?”黄少天问。 喻文州回答:“下午三点半。” “我靠。”黄少天感嘆。 “少天你不饿吗?”喻文州问。 “现在赶紧抄卷子比较要命。”黄少天从床上翻下来,摘掉方锐戴的耳机,“锐锐,你写完了吗?赶紧借我抄抄。” “我刚从旁边要来的卷子,”方锐说,“一起抄吧。” “我操,”李轩激动地推开门,“你们看见门口那表了吗?” “晚自习考试?”黄少天问李轩。 “学校是怎么好意思把五一那写放假的。”李轩愤愤,“高三没有五一就算了,还考试,完了考完了还再表上写五一放了三天假?” “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吧。”黄少天拍拍李轩,“轩仔,这种事你还没习惯啊。” 李轩生无可恋:“我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 “知足吧,”方锐说,“我还以为一天都不放呢。” “还不如不放,”李轩感嘆,“放了一天假布置了八张卷子,上学就算考试也最多考四张。” “别废话了,”黄少天说,“你还没抄完吗?抄完了我就翻页了?” “别别别,”方锐伸手阻止,“还剩八个……addcdacb……好嘞,翻页吧。” “喻总,”李轩搓手,“你的……” “写完了,”喻文州说,“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谢谢喻总了。” “我想问很久了,”黄少天举手,“我喻哥为什么总被喊喻总?” “因为你喻哥牛逼,”李轩科普,“天哥你居然没听过?” “我热爱学习,”黄少天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李轩翻了个白眼,又迅速一本正经道:“因为高二的时候有妹子和喻总表白,你喻哥当时就哦了一声,据说十分冷酷,十分不近人情,十分……”李轩没找到词,“总之,妹子跑了之后好像和闺蜜还是谁说喻文州当时的反应真的很冷酷,比公司老总还冷酷,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 “别的就不吐槽了,”黄少天笑得前仰后合,“比总裁还冷酷是什么?”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喻文州无奈地补充。 黄少天严肃地板着脸认真反思自己:“我不冷酷吗?我不是富二代吗?为什么没人叫我天总?” “为什么是天总不是黄总?”李轩问。 “问得好。”黄少天点头,“顺口吧。” “天总,”方锐幽幽道,“您看完这页了吗?” “等一下等一下!”黄少天立刻继续投身抄作业大业中去。 考试和讲解试卷的日子继续往下过,五一和五一的考卷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操场上背书的人越来越多,高三级打篮球的也渐渐没了影子,篮球场和足球场被新的学弟占据,卷子还是写怎么写也不完,每个人的桌子里总放着一摞空白的卷子。 时间无情地飞逝,高考越来越迫近,老师们反覆讲考点,学生们反覆犯着大大小小的错,分析会上校长鼓励的话换了一句又一句,校门口的屏幕上又换回了去年刚开学时的“为了母亲的微笑”,上了发条的学生尽职尽责地拼命着,和时间做最后的斗争。 “那怎么了围了那么多人。”方锐好奇。 “我去看看。” 黄少天丢下话就钻进人群看通知:“明早不上早自习……”黄少天惊奇,“二中能有这么好心?” 戴妍琦也在人海中,她听见黄少天的声音转头指下面的小字:“高一高二不上,高三正常喽。” “……” 普天同庆,电路终于维修到二中头上了。 五月的早上六点半天也澈亮了,学生没混到冬天停电的福利一样的睡眠时间,教室里偏暗,黄少天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已经睡倒了一大片。 方锐淡定地放下书包,非常入乡随俗地跟着睡倒了。 “……”黄少天看着周围倒了一圈,认命地拿着歷史书出门了。 喻文州在操场上拿着英语单词本转圈,转了半圈发现草坪上有人坐着睡觉,他走过去,果然是黄少天。 “少天?”喻文州摇了下,“怎么在这睡?” 黄少天揉揉眼睛:“喻文州?” “嗯。”喻文州坐下来,“困的话上去睡,这睡觉容易着凉。” 黄少天摇摇手里的歷史书:“我过来背书。阿——阿嚏——” 喻文州把手放在黄少天额头上:“外套没穿?” “热。”黄少天乖乖坐着任由喻文州试,“没事,刚才就是杨絮进鼻子了。” 第45页 喻文州又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温度,看着两眼迷茫的黄少天,试着喊了声:“……少天?” “嗯?”黄少天眨眼。 得了,这人还没睡醒。 喻文州也不走了,索性坐在黄少天旁边,黄少天盯着盯着歷史书又点起头,再即将与课本亲密接触的时候一下子醒了。 “喻文州?”黄少天问,“你怎么在这?” “我前面就在这。”喻文州合上单词本,“睡醒了?” “我还以为是梦。”黄少天伸懒腰,“早自习快下了吧?我基本一睡醒早自习就差不多该下了,去食堂吗?现在过去应该没什么人抢。” “嗯。” 七点的时候天也开始黯淡了,临近晚自习,说好六点来的电还没有来,全校学生陷入了狂欢,方锐和周泽楷手机打了一下午没电了,商量着去网吧。 “黄少去不去?”方锐问。 “你们先走吧,”黄少天背着个空书包打算往外走,“我去找喻文州,要来就和喻文州一起。” “嗯。”周泽楷挥挥手。 “黄少和喻总关系很好啊?”戴妍琦凑热闹问了句。 “是啊,”方锐没在意,随口说,“是挺好的。” 晚自习上了十分钟,六班已经跑得不剩几个人了,走廊中楼道里都是嬉闹的学生,老师不知道在干什么,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十班的学生倒是很全,坐在班里聊天的聊天,打游戏的打游戏,满班转的满班转,黄少天站在门口漫不经心的看,喻文州从来很好找,他坐在喧闹的中心,低着头拿着笔借着穿过玻璃窗的一点黯淡的薄暮刷题,黄少天难得没有大大咧咧地闯进去,他站在门口,从兜里翻出一根棒棒糖,糖纸上还余着层淡淡的烟味。黄少天走了几步,把胳膊挂在栏杆上,嘴里咬着棒棒糖,晚霞瑰丽妩媚,云层被最后的火光点燃,昏光缠绵旋绕着漏了下来,旁边的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楼上楼下的人尖叫奔跑,年级主任徒劳地在班与班之间穿梭组织纪律,学生追着围着问晚自习是不是不上了。 喻文州抬头看了眼门外,没注意到天色怎么样,只注意到一个大活人背对着自己懒懒散散地靠着栏杆。 “少天?”他想。 黄少天带着耳机听歌,棒棒糖被啃完了,附近没有垃圾桶他也懒得找,就继续叼着根棍子回味嘴里那点甜味。晚霞被风吹散了,只剩天边一点暗红。 喻文州从座位上起身,绕过一排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今天的解放人民,站在黄少天身边一起发呆。 “来了?”黄少天叼着根棒棒糖棍含煳不清地问喻文州。 “嗯。” 黄少天把耳机取下来塞进口袋里,顺便拿出一块糖给喻文州:“你打算干什么?” 楼上的学生兴奋地喊年级主任说晚自习不上了,欢唿声响彻教学楼,各班的学生背着书包鱼贯而出,生怕电来得快一点又要回来上课。 “少天呢?”喻文州问。 “什么?”黄少天没有听清。 “我说,”喻文州说,“少天打算干什么。” “我啊,”黄少天转向喻文州,“没什么打算。” “那少天等我一会,”喻文州说,“我回去拿收拾下卷子。” “你作业没写完?” “下午写的,”喻文州说,“不是作业。” 黄少天点点头:“不急,现在都在往外跑,等会人少点了你再进去吧。” 班里出的人少了,喻文州走进去收拾书包,把桌子上的卷子装进去。 黄少天笔直地立在最温柔的光阴里,天色慢慢压了下来,他偏偏头挑着一点不在意,瑰丽天色倾斜下来,晚云燃起来了,一把火烧透了天幕,他右手右手夹着一根刚点起的烟,漫不经心的咬着一口气,虚虚地嘆了出来。 “去哪?”喻文州问黄少天。 黄少天掐灭烟:“食堂。” 喻文州没有异议:“少天晚上没吃?” “食堂有电,”黄少天说,“现在哪都不去,天哥陪你好好学习一会,还剩半张卷子我带你去哪玩都没有心思。” 喻文州艰难啃着新出的押题卷上面的题,黄少天认认真真翻着本杂志,食堂灯火通明——它和小卖部的线路和教学楼图书馆宿舍不是一个线路,虽然现在食堂也没几个人。 “写完了?”黄少天问喻文州。 “嗯。”喻文州揉揉手腕笑,“终于写完了。” “再写不完食堂也该赶人了,”黄少天把手里的杂志捲成卷塞进书包侧面的小包,“难得停一次电,我居然还在这。” “那现在你想去哪?”喻文州问,“少天陪我陪了半天,我也陪陪少天?” “成啊,”黄少天说,“嗯……去操场坐一会吧,这阵子应该蛮凉快的。” “行。”喻文州背起书包。 晚上的操场确实很凉快,一晚下了过来转圈的学生是越来越多,电还没有来,学生都跑光了,还待在学校里的用指头都能数过来,操场上没几个人,黄少天和喻文州转了几圈后坐在草坪上,前面逛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操场,学校空旷安静,黄少天眯着眼睛休息。 第46页 “以前停电你去哪?”喻文州问黄少天。 “网吧啊,”黄少天说,“停电待在学校也没干的,这次方锐他们也叫我了。要不是你还要写卷子,我现在肯定不在这待着。” 喻文州偏头看黄少天,黄少天盯着头顶的天,天上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夜风如水轻轻抚过柏树,新生的树叶已经浓绿肥大,沙沙地摇动。 黄少天等了半天喻文州也没有说话,他拿出手机,把音乐界面换成随机,声音调大了,有人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黄少天轻声跟着哼起来,少年的嗓音干干净净,比晚风更清冽,云层下露出两三颗星星,那些穿越千万年跋涉飞奔而来的光温柔的笼罩在这片土地,喻文州无声地,近乎温柔地盯着黄少天,黄少天一首接着一首唱,喻文州漫无边际地想,李轩说高二黄少天唱了一次之后被学姐学妹拦着问qq号,贴吧里黄少天的照片视屏被加精,还在激励着后来的学妹,二中小霸王唱歌被哄抬得千金不换。果然是真的好听。 黄少天的歌声停了。喻文州看向黄少天。 “来电了。”黄少天抬头说。 远处宿舍楼的灯陆续亮起,和更远处的灯光交接,篮球场上的灯亮了,黄少天拿过手机关了播放的音乐,屏幕的光把他的脸一霎照得透亮,又迅速熄灭。 天空中漫不经心的挂着两颗星,煳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寥寥地闪着一点光,身下的城市灯火辉煌,万家灯火温柔浩大,虚虚地笼罩着少年人的身影,喻文州站起来,把手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的手借了把力站起来:“困,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19章 勇气 19 勇气 “听说了吗?”黄少天揽着喻文州的肩问。 “什么?” “四班有人跳楼了,”黄少天唏嘘,“还好不高,也就三四楼,据说是小腿粉碎性骨折,家长这两天找学校要个说法。你说就这么点时间,离高考就剩这么几天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是啊,”喻文州说,“还剩不到十天了。” 跳楼的没了后续,不知道是没考好还是发现自己真的学不下去了,学校把事情狠狠压住,家长还是隔三差五往学校里找校领导要说法,学生坐在轮椅上,又据说是明年復读,年迈的父亲力不从心地背着孩子去教室搬东西,再后来父亲和母亲一起去级部,那学生坐在轮椅上低下头看自己的腿。 民间传言是走得太晚,教学楼已经锁了,学生没办法从二楼跳下去,刚好楼下有个认识的同学,刚跳下来感觉没什么事,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走不了了,然后同学给家长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楼管换了个人,周考的时候没想起来二中还有早自习这种反人类的存在,一觉睡到八点,楼下聚了一群学生,翻着看了两眼手里的小册子之后住宿的回宿舍,走读的跟住住宿的蹭个凳子。一个人带了一帮人,浩浩汤汤地走了。 还好级部老师来得早,打电话找人跑着开了楼,剩下的人又自告奋勇去叫回去的同学,被生活了无乐趣的高三学生们津津乐道广为流传,从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硬是咂出这么点味道来。也是因为这个事,那次考试全校一个样,不分伯仲地乱七八糟。 时间越来越紧张,没写完的卷子还有一大堆,五月以来黄少天甚至再没出校门吃过饭,就为了剩下一点时间多看两眼地理,家长围在校门口等放学的铃声一响就提着饭盒进去送饭,李轩的床上扔着几本睡前看的英语单词作文和文言文知识手册,下课时间总有人围着班上的好学生问题,草稿本用完了一本又一本,笔芯三天两头买,喻文州的笔记本被人借出去斥五十块钱巨资复印了一本,复印店里总存着一堆学校里老师出的知识点的复印页,写完的资料塞进箱子里,再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折了三五次,晚饭时间的操场上满满都是人,本来拿着资料可以走好几圈现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图书馆的灯火通明被学校勒令了几次终于为高三学生的睡眠质量让步,戴妍琦也用八宝粥代替了去食堂挤晚餐的时间。 高考的到来逼迫着每一位学子,压榨着学生们身上所有的潜力,理科加题量,文科反反覆覆灌概念,为了五分争论得面红耳赤,老师们喊着减压减压你们现在需要的是把之前做过的题看,又一边布置下学校买的卷子。 所有人都自相矛盾地为高考奋斗着,还有知识点没有弄会,还有题型解不出来,还有时间可以补救,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不算太晚。 为了高三生可以适应高考时间,高三的二晚停了有几周了,宿舍里桌子太小,喻文州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拿着水瓶往图书馆走,路过小树林的时候隐隐看见黄少天和一个女生,他拐了个弯走进小树林,站在隐蔽出看两人。 女生给黄少天递了个什么东西,黄少天摇摇头,女生也不强求,把递过去的东西收回来,又和黄少天说着笑了两句才走了。黄少天喝完了手里水瓶里的水往喻文州的方向看:“喻总?你都看见了?” “刚来,”喻文州面不改色,“去图书馆吗?” 黄少天把手里的空瓶子捏扁了:“走。” 第47页 黄少天写文综选择题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翻了页,喻文州拿着古诗文鑑赏仔细想小单于到底是什么用意,风扇在头顶缓慢地转着,二中绿化不错,晚上的时候各种虫子绕着灯飞,老教学楼的破玻璃缝里至今还夹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标本,擦玻璃的时候总是被绕着走。 整个图书馆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黄少天插着耳机继续翻页,喻文州把文言文和古诗的答案对了一遍又翻下一套,本着要激励学生不能让学生考前失去信心的原则,模拟题是一套比一套基本,发的卷子也没什么难题,写的人不知烦倦,阅的人主观题给分放得松,楼下的榜还是半个月前的,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还是常常往楼下跑,观摩学长学姐高到可怕的分数。 图书馆的铃声响了,还有五分钟就要闭馆,打扫卫生的老人开始赶人,黄少天把卷子塞进书包里站起等喻文州。 “我看少天答文综的速度很快。” “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黄少天打哈欠,“背得我都想吐了。” “那张语文卷子你看了吗?”喻文州换了个问题。 “就做了个选择填空,”黄少天回忆,“古诗那个选择好像挺混的……那古诗讲的什么来着?羁旅愁思?” 高一高二的楼还亮着灯,学弟学妹们在艰难地与习题册做斗争,高二的楼算是学校的一个标志建筑,被老生亲切地称为小黑楼,可惜去年暑假就被被漆成黄色的了,老生一时半会改不过口,毕业的学生回来探望母校和恩师的时候也唏嘘我们的小黑楼没有了。 无边的夜色下,被刷了米黄色漆的楼又变成了黑色,黄少天突然来了兴致:“我当年……” 喻文州侧耳。 “我高二的时候,二晚困得不行,”黄少天说,“就一本接一本看小说,被老魏抓住后,老魏非说我是虚度光阴,拉着我报名奥数竞赛。” “下午自习班里挺吵的,我有时候还偷偷熘过去听物理和化学,有时候带着别的没写完的作业,有时候直接找最后一排睡觉。” 这事喻文州也隐隐有个印象:“物理的钱老师总提问最后一排睡觉的,少天没有被抓到吧?” “当然没有。”黄少天说,“后来快元旦的时候去考试,名堂还是拿个奖档案上好看,老魏忽悠人的功夫可是了得,坐了两个半小时车过去睡觉……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就快毕业了。” “进去看看吗?”喻文州看黄少天盯着小黑楼问。 “不了。”黄少天摇摇头,“估计还有值周老师转,进去还得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宿舍睡觉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篮球场上这时候也有人打球,咚咚咚地拍在地上,灯光不亮,还围着一群像是饿了百八十年的蚊子,体育生长胳膊长腿额头上都是汗珠,看样子是来济贫的。宿舍楼下不远是一对对难捨难分的小情侣,两个人轻声说着怎么也说不完的话,十八相送还依依不捨,没有灯光的地方女多愁善感的女孩把头闷在男生身上小声哭,处处洋溢着分别的味道。 黄少天目不斜视拉着喻文州走过了一对对黑暗中的小情侣,喻文州忍着笑问黄少天:“少天不是有十二个前女友?” “传闻还姓张呢,”黄少天冷酷,“这话你也信?” 喻文州长长地唿出一口气,黄少天充满威胁地回头看他,喻文州立刻拉下嘴,食指在嘴上划过当拉链,可惜眼睛里还带着憋不住的笑意:“我闭嘴。” 黄少天被喻文州这突如其来的笑搞得摸不着头脑,旁边的女生哭的声音冒出来了一丝,男生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头顶。 那是一个温柔的吻,像只翩翩的蝴蝶,在夜空下起舞。喻文州轻轻地坚定地握着黄少天的手,女生还在哭,男生看着她眼里都是不知所措的心疼,心上放了很久的人哭得梨花带雨却穷得只能给她一个拥抱,连承诺都很无力。 黄少天也拉住了喻文州。 今天的太阳很好,每天的太阳都很好,日子是简单的重复奔流,年年撞南墙年年一去不復返,电视里还重播着春晚拉着长调唱“难忘今宵”,看门的大爷打着拍子哼“神州万里同怀抱”,黄少天还安静着,和喻文州一起走向亮着灯的宿舍楼。 “晚安。”喻文州看着已经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严实的黄少天。 黄少天捂住耳朵假装睡着了。 “少天?” “晚安!晚安晚安晚安!”黄少天闷闷地说,“够了吧……晚安。” 值周老师把打盹的学生喊醒,笔尖在卷子上划了长长的一道,看杂志的和玩手机的被敲敲桌子提醒,年级部堆着收了一年的漫画小说,喻文州送卷子的时候还被拉住问了一句有没有想看的,书的封皮是鬼和女孩,十分典型地代表着校园阅读文学中鬼故事和言情小说两大分类,来源应该是校门口那家颇具传奇色彩的书店,百折不挠地与校领导作着斗争。 “喻文州。”黄少天靠着墙懒洋洋喊他,走廊光线有点暗,喻文州出门没有注意到他。 “少天?”喻文州停步,“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啊。”黄少天理所当然,“教室里不在,我问老王老王说你去级部交卷子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第48页 “少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了?”黄少天反问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晚上有事迟点回宿舍。你晚上就别等我了。” “嗯。” “那我走了,”黄少天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哄小孩一样放在喻文州手里,“下节老魏的课,我要是迟到他能念叨死我。” 黄少天踩着楼梯轻快地跑上去了,喻文州看着急匆匆的人摇摇头,把手里的糖摩擦了一下装进校服口袋里。 后天还布置了最后一次考试,喻文州在心底安排各科具体复习时间和情况,路灯光突然被人影挡住了,喻文州抬头看,刘皓站在他面前,喻文州冷淡地瞥了一眼要绕开,被刘皓再次拦住。 “喻文州?”刘皓上下打量,“我听人说你和黄少天处对象呢?” “刘皓。”喻文州平静地说,“你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图书馆了。” “哎哎哎,别走啊,”刘皓嬉皮笑脸,“多稀罕啊,我总得看看黄少对象长什么样。” 喻文州伸手地捏住刘皓的手腕慢慢折回去:“看够了吗?” 刘皓歪歪头,没想到这个好学生居然也这么有脾气:“怎么?” “我就是喜欢黄少天,”喻文州沖刘皓笑了一下,“关你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快乐。十八岁的黄少天。 第20章 花落 “同学你好,”喻文州礼貌地朝门口说话的女生笑了一下,“能叫一下你们班刘皓吗?” 女生烫了头髮,打扮的像个小太妹。她扫了喻文州两眼,班门口难得过来这么端正的学生,又听他说找刘皓,心里的好感降了点,嚼着泡泡糖朝班里喝:“刘皓,有人找。” “谢谢。”喻文州说。 “不用谢。”女生说。 刘皓骂骂咧咧往门口走,后面在聚众打牌,他刚输了二十,抓着一手好牌被人硬生生推出来,正在气头上。 “是你啊,好学生,”他皮笑肉不笑地寒暄,“怎么着,人黄少不理你了上我这讨说法来了?” “不是。”喻文州平静道,“昨天晚上我说我有事,现在我有空了。” “呵,”刘皓看了眼,“就你这还打架呢……算了算了,我今个心情好,你呢,就赶紧回班去吧,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了,可别耽搁您好学生听课。” “你可能听错了,”喻文州说,“我说是打你。” “打我?”刘皓笑,“你?” 喻文州挥拳,飞快狠辣地对准刘皓腹部,刘皓哀嚎了一声蹲了下去。 “你说得对,”喻文州面无表情地点头,“咱俩之间是有点小误会,和你讲道理挺浪费时间的,可惜我还得上下午自习。所以这误会得快点解决。” “我靠,刘皓被打了?” “哥们儿够勐的啊……” “下手够狠的啊。” “厉害厉害,学校里打架斗殴,也不知道约个别的地方。” “这不是那理科班的喻文州嘛,怎么和刘皓干上了?” “嚯,没看出来啊?喻文州那人看起来文文弱弱还居然打人挺凶?” “刘皓是什么东西,估计是捏软柿子,没想到捏错人了。” “吵死了……”黄少天抬头,“怎么了?那边围着看什么呢?” 包荣兴站在孙翔旁边抢饼干:“噢,好像是刘皓和喻文州打起来了。” 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头继续咣当掉在臂弯里:“什么事啊,刘皓还真是嫌自个命长了,闹成……” “是啊。”包荣兴抢到了最后一片饼干叼在嘴上应和,“在学校打就算了,还居然被人完全压着打,他不是最在乎面子的吗?今天怎么了?转……” “操。”黄少天勐地抬头,打断包荣兴的话,“什么玩意儿?谁被打了?” “好像是刘皓。”包荣兴说,“人太多了看不见脸,我听那边的人说是刘皓。” 黄少天抓狂:“我他妈不是说这个,操,谁和谁打起来了?喻文州?他疯了?” 包荣兴吃完了饼干:“不是……人喻文州是打人那个,刘皓才是被打的那个。喻文州下手挺狠的,没看出来啊,丫一文弱书生干起架比你还勐。” “操。”黄少天狠狠骂了句,站起来就往外跑。 “狮子座?狮子座?”包荣兴喊,“你冷静一点,这大白天的,喻文州又占上风,你不至于这时候帮着打刘皓吧?” “我去劝架。”黄少天喊。 “狮子座真的是去劝架的?”包荣兴喃喃,“我怎么感觉他气势汹汹是去干架的……” “谁知道呢。”孙翔耸耸肩。 李轩拉着周泽楷买水,正和小卖部老闆谈天说地,突然听见旁边的人都在说什么刘皓喻文州,他竖起耳朵仔细听。 “嗨,听说那十班的喻文州和刘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啊……明明是喻文州压着刘皓打。” 第49页 “不是吧?喻文州还打人?” “人不可貌相,下手黑不黑又没写在脸上。” “离高考还剩一周了吧……兄弟牛逼啊,挑这时候打人。” “人成绩在那放呢,学校还指望出个清北状元呢,有处分也不给啊。” “太嚣张了。”那人啧啧. “操。”李轩把手里的水瓶放下,“出事了。” 周泽楷问旁边和人感慨的男生:“刘皓?” 男生点点头:“是啊,刘皓,真没想到那理科重点班的学生打人那么凶,我前面从高四致远那边过来,刘皓完全是被拉着打的。看他平时那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劲,完全想不到还能被人打成这样。” “谢了。”李轩拉了把周泽楷跑了。 黄少天过去的时候刚好碰上李轩和周泽楷:“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轩苦着脸:“小卖部里听见有人打架,一听见喻哥就立刻跑过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和刘皓怎么打起来了?” 黄少天烦躁:“我他妈也不知道……关键现在人在哪。” “那边的小树林,”李轩指。 黄少天飞奔过去。周泽楷紧随其后。 “也真不等等。”李轩认命迈动双腿追了上去。 黄少天周泽楷过去的时候喻文州正在单方面殴打刘皓,下手黑是真的黑,黄少天看着都疼,他喊了两声,喻文州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打,这人平时做事慢条斯理就算了,打架哪有他这样慢条斯理还讲究挥拳挥得好不好看的?黄少天气得笑了,上前一脚踹倒刘皓,周泽楷李轩也赶到了,两人看看局势立刻拉住了刘皓。 喻文州已经打红眼了,不知道刘皓说了什么,黄少天吃力地拉住喻文州防止再继续打下去。 “喻文州,”黄少天抱住喻文州,“你冷静一点,喻文州?文州?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啊,文州?文州?” “嗯。”喻文州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喻文州还在颤抖,黄少天慢慢伸手摸喻文州的背给喻文州顺气,“没事,没事,多大事呢,天掉下来都有天哥罩你,不气了,不气了,打完了,打完架就不生气了。” “你他妈和他说了什么。”黄少天冰冷地问刘皓。 “你问他啊,”刘皓笑,“你问他他告诉我什么了,喻文州你说啊?你不是很能干吗?你不是很牛逼吗?你敢吗?” “我说过,”黄少天没理会刘皓的话,“要找麻烦沖我来,找到我朋友头上你也太是个东西了。” “不是我找他,”刘皓不笑了,他阴翳地盯着喻文州,“是他找我。你知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黄少天打断刘皓,“我知道不知道什么事还不劳驾您替我操心,你要是还拿那玩意说事我今天就告诉你了,那名堂是方锐几个开玩笑编的,我们几个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把你脑袋里那龌龊不切实际的荒唐幻想给我收好了,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闲得发狂,没事在背后扯淡,还编排得有条有理……就因为我去年护了喻文州一下?” “所以喻文州喜欢我?”黄少天笑了一下,“语数英生化物政史地没一门拿得出手,没看出来你想像力倒是十足。” 喻文州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去。 “我不想找你麻烦不是因为我怕你,”黄少天说,“我没兴趣和你玩什么比比谁才是二中老大的游戏,你无聊我还不无聊,你寒假找老叶的事老叶也告诉我了,老叶说你现在像疯狗咬人,我看还真没错,逮着谁就疯疯癫癫反咬一口。高二的事我不计较因为我懒,不是因为我脾气好,我那时候还想好好念书,现在咱两一起破罐子破摔,你没什么兴趣偶尔要个脸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完了还以我的名义指手画脚我朋友?刘皓,你操的心也太大了点。退一万步,就算喻文州真的喜欢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过,别动人好学生,你他妈是没听见还是记不住。” “学校里我不动手,”黄少天说,“要打架晚上放学我在老地方等你,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就算你他妈疯了想找死也别动我朋友。” 刘皓盯着黄少天,喻文州还被黄少天抱着,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头应该搭在黄少天的肩上,黄少天低声安抚喻文州,喻文州慢慢松开手。 “少天,”喻文州声音有点哑,“我没事了。谢谢你。” “不客气。”黄少天放开喻文州,“咱两谁跟谁,你这样我就生气了啊。” 喻文州抬手抱住黄少天:“谢谢。” “嗨……”黄少天豪爽道,“多大点事,都和你说了别理刘皓……” 喻文州放开手,脸上挂着一个被黄少天念叨出来的无奈的笑,刘皓趁着众人都不注意冲着喻文州笑了一下,喻文州笑着陪黄少天打了两句岔之后不动声色地对上了刘皓的笑。 刘皓看懂了他的意思,喻文州几乎是对他示威一样靠近黄少天,还把手递给黄少天看,笑眯眯地被黄少天说教之后再讨好地喊一声少天,整套动作娴熟而亲密,好像发生过无数次,黄少天的一肚子气小半天功夫就让喻文州哄得不剩什么了。 第50页 他想起昨天晚上喻文州说关你屁事。 “你告诉我,”刘皓眯起眼,“就不怕我告诉黄少天吗?” “反正告诉你也没用,”喻文州停下来说,“他不会相信你的。” 刘皓笑了一下,嘴角被扯得疼,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黄少天冰冷盯着他,他慢慢收住了笑容:“黄少,你放心,咱两这事就算完了,这次我说到做到,我玩够了。” “最好是。” 刘皓沖喻文州又扯了个诡异的笑:“那我走了。” “快上课了,”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先回教室吧。” “好。”喻文州点头。 “方世镜要是问起来,”黄少天继续分析,“就说我和刘皓打起来了,你是帮忙劝架,结果刘皓拉住非要和你一决高下,明白吗?” “不明白。”喻文州抿嘴,“少天,你没有……” “我说有就有,”黄少天强势地说,“这事你别管了,我解决。” “少天。”喻文州坚持。 黄少天的脸冷下去了:“就剩一周了,你是打算背个处分吗?” “我也看刘皓不顺眼,要打架为什么不能找个时间,非要课外活动打?” 李轩拉着黄少天:“黄少,算了算了啊,上课了。” “打过瘾了吗?”黄少天没理会李轩,“是不是还意犹未尽呢?后悔我让刘皓走了?我陪你打打。” 喻文州还是沉默着,黄少天骂了句“操”就下手,两个人打成一团,李轩和周泽楷面面相觑,还没搞清楚这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 “那边的,”巡逻的老师喊,“不上下午自习在那干嘛呢?高几的?几班的?” 李轩和周泽楷赶紧把两人拉开,四个人唿啦一下跑没影了。 “唿,”黄少天弯腰,“现在心里舒服了吗?” 喻文州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发了个“嗯”的音。 “前面就想说了,”黄少天直起身体,“牛逼啊喻哥,打刘皓下手挺狠啊。” “刘皓说的那事别往心里去,”黄少天把手伸给喻文州,“当时那事应该直接和他们解释清楚的,是我的错。” “不是少天的错。”喻文州说,“你也是受害者,事不是这样算的,怪不到你头上。” “我知道,”黄少天问,“那现在喻文州同学,你想明白了吧,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怎么就头脑发热跑去打人了?” 喻文州不说话只是看着黄少天笑,黄少天对视了一会喻文州放弃了:“……算了,这事就过去了啊,下次你要是一个人大白天过去找刘皓打架我就先把你打出记性。喻哥你这次光天化日打架也太混了点,你当还剩一周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还真是胆大包天。闹得全校都知道了,就算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你这名声也不好听。” “嗯。”喻文州还拉着黄少天的手,剧烈运动后休息了两口气他依旧心声激烈,黄少天打完架又跑步,整个人没什么力气,手被喻文州拉着没有放开。 “正好跑到这了,”黄少天看了眼围墙,“出去吃晚饭不?” “走走走,”李轩发声,“天哥今天请客?” “行啊。”黄少天说,“还剩一周了,把老王锐锐几个能叫上的都叫上,我请顿散伙饭。” “散货饭就算了,”李轩说,“不吉利,应该叫迎战高考旗开得胜的聚餐。” “随便,”黄少天无所谓,“那我先去小厨订位子。”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快乐。十八岁的天天! 尾声 第21章 拜拜 铃声响起,黄少天扯过卷子写下名字。 高考前最后一次实战考试结束了,学生吵吵嚷嚷背着书包往外跑,监考老师抱着一考场龙飞凤舞的卷子向年级部走,卷子不阅,老师也不讲,过会估计就又要趁着下午自习时间叫学生抱着发下去。晚自习不上,明天直接照毕业照,光阴流转又送走了一届学生。 李轩激动得在床上翻来翻去,吴羽策被闹得头疼,敲敲李轩栏杆:“安静点。” “不行,”李轩声情并茂,“策策,你想到明天放假不激动吗?” “我困。” “老王呢?” “我也困。”王杰希无情地说。 “年轻人没有一点活力。”李轩痛心疾首。 “明天照相,”张新杰提醒他,“你不打算带两个黑眼圈过去吧?” “大家晚安!”李轩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宿舍楼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图书馆里多了挑灯夜读的高二学生,高一的宿舍楼里进行着放假前的狂欢,月亮渐渐西沉,太阳即将升起,书包终于和桌兜一起空掉,箱子被磨的破烂,躺满垃圾桶。 六班难得坐得端端正正,魏琛来得很早,一直站在门口和打招唿的学生点头。“今天早上没有人迟到,”魏琛说,“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最后多说两句。” 第51页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老师,我以前带过的很多学生现在走在大街上碰见都不认识我,我今天想说的是,高中是人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我希望你们都可以上个好大学,不仅仅是为了学校的什么指标升学率和数据,更是希望你们能上个好的大学,找份好的工作,不要像老师一样,又累又苦,一天到晚也挣不了两个钱。 “你们不喜欢我老骂人,说唉这个老魏成天臭着个脸讨厌得很,我也不想当班主任,带补习年级轻松得多,我一节课往黑板上写两道题说算,一天都没几个人能算出来,但是我既然当了班主任,就要对你们负责,我得把你们送进一个对得起你们的未来,一个你们想起来永远不会后悔的未来。” “又说多了,”魏琛嘆口气,“现在全班下楼,在楼下排好队,我们过去照毕业照。” 喻文州找到黄少天的时候黄少天躺在草地上叼着根草,喻文州问他:“照相了吗?” “六班在你们班前面照,你都照完了还问我。”黄少天把草从嘴里取出来了,拍拍声旁的草坪向喻文州发出邀请。 喻文州坐下:“李轩呢?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帮着喊表白去了,”黄少天问,“你有喜欢的人吗,要我帮你喊两声吗?” 喻文州想想摇头,低声说:“没用。” “那就没办法了,没有喜欢的人我想帮你喊两句都没机会了。”黄少天懒洋洋地说,“我是不是还欠你一首告白气球?那只能欠着了,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要和她表白再还,就算隔着几千里,也立刻飞到你面前。” “少天呢?” 黄少天合手告饶:“饶了我吧,我刚逃出来,苏妹子起闹帮凶实在是太厉害了。” 喻文州也躺下了,湛蓝色的天空中飘着两片云,太阳光很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升旗台的旗杆很高,国旗高高悬在旗竿头,风一拨撩就飞起来。教学楼那边还有人锲而不捨地喊xxx我喜欢你,xxx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旁边有人帮腔说给个机会吧,广播站又开始放经典曲目同桌的你,女生读着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被表白的人点点头,又激起一波声浪。 刘校长在广播里反覆强调试卷课本撕了往楼下扔的学生要受处分,黄少天笑着问喻文州:“想撕卷子吗?” “还是捨不得吧。”喻文州说。 楼上有人偷偷撕了一张卷子,被风吹到他们面前,黄少天抓住看:“哟,这姓名都不涂掉啊。” “最后一次考试的卷子,”喻文州说,“纸质不行。” “我们考场有人考前说最后一次写作文要写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黄少天说,“还有人直接交白卷的,喻总你作文写的什么?” “材料作文。” “你不去找人合照?” “我不是来找你了?” “别别别,”黄少天摆手,“我看着镜头不自然,怎么照怎么难看。” 喻文州不说话了,黄少天等了好一会,还是妥协道:“……好吧好吧,手机给我。” 喻文州拿出手机解了锁,黄少天懒得起身,直接偏偏头靠近喻文州按下了快门。 “你不再看看?” “再看也是那样,哪有真人好看。” “这倒也是,”喻文州认同地附和。 “眼光不错。”黄少天竖大拇指。 “少天。” “嗯?” “高考加油。”喻文州认真地说。 黄少天愣了一下,又恢復了懒洋洋的笑脸:“你也是。” 喻文州翻开相册,黄少天表情很自然,一点也没有他所说的不上相,两个人都朝屏幕里偏头,笑得很开心。 考英语的下午外面开始下雨,黄少天咬着笔,雨从窗户往进来飘,录音机里还坚持着“listen to five sentences.” 出考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家长再门口很远的地方,学生叽叽喳喳不再讨论答案,认识的人围在一起商量暑假去哪玩,黄少天站在门口最近的地方低垂着眉眼像是有心事,又像是每次考完英语之后单纯的困。 喻文州和王杰希商量了一下班级聚会的时间地点,又互相开了两句玩笑,满心都是轻松。 终于结束了。 堆起来的试卷习题,大大的错号和红笔在底下跟着的更正,翻旧折皱的课本和参考书,萤光笔一遍又一遍描,五角星和波浪线和批註的大大的重点,一年没睡好觉的黑眼圈也淡下去了,校服早被爱美的姑娘压到了箱底,和已经考完的三门一起,永远封印在了一个被很多人称为青春的回忆里。 也许明天,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长大的人才会充满眷恋和怀念的翻出那些因为快速而潦草的字迹,很多张试卷也剩不了两张了,作文稚嫩到可爱,满卷子写着想当然,被埋怨压榨到没有的假期再也不会出现,一起消失的是为模拟诊断偷偷在臂弯里流下的泪,偷偷在上课时牵起的手,一排排传来传去终于传到手的纸条,写不完的空白卷子上偷偷用铅笔写下的喜欢的人的名字,草稿纸上涂黑的方块,年少无知纯粹多得压抑不住的喜欢,在心知肚明的师长眼皮下偷偷地盯着的身影,和桌兜里至今不知赠送者姓名的巧克力。 第52页 那是少年人们真正意识到自己身无长物的年纪,却怀着满腔最容易炽热的欢喜。最大的烦恼是选未来还是选心上藏了很久的人,也会发愁地看着周考的成绩单和试卷,名次表的最前头的人被万人瞩目,排在后面的甚至羞于说话,老师和学校用一个一个指标确定一本上线率,对未来最大的期望是存在于老师们口中的等到上大学你就自由了,你谈恋爱也没人管了,你想跑去网吧刷夜也全随你,大学比高中轻松多了。 少年人拼命地长大,大人想回到过去,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都在被为了成长而抛到很远的过去里,等你长大就好了,大人对小孩说。等你高考完就好了,等你上大学就好了,等你工作就好了,等你再大一点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就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可以跨过刀枪不入无所不能。 再远呢,再远就是出人头地,至于怎么个出人头地还是一片空白。被高中层层护住看不见外面世界的少年人即将迈出第一步,小孩子总会成长,会去往更大的世界,然后认识到渺小和无知。然后学会妥协,学会和世界和解,直到翻相册才会想起那些头破血流的岁月。 那是最珍贵的岁月。 “我们班今天班级聚餐。”喻文州问黄少天,“少天过来玩吗?” “你们班我过去玩什么啊。”黄少天回復。 “他们待会去ktv。少天不唱歌也可以坐一会嘛。” “不去不去,”黄少天说,“我可是二中麦霸,你让一个麦霸看别人唱歌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少天不是二中校霸吗?” “对啊,最开始的时候本来也是麦霸,后来传着传着就成校霸了,人言可畏啊。” 喻文州笑出声,王杰希看了他一眼:“女朋友?” “不是,”喻文州摇摇头,“是喜欢的人。” “今天考完,班长也别绷着了,唱首歌呗。”李轩起闹。 “行,”喻文州低头回復黄少天,“他们喊我去唱歌,偷懒被抓住了。看来是逃不掉了,明天早上我再找你。” 黄少天犹豫了一下:“成。” “明天见,”喻文州输入,“少天。” 黄少天放下手机擦吉他,吉他上落了一高三的灰,黄少天拨弦听了一下声音觉得怪怪的,他试着拨了把so so do do re mi找音。 黄少天放下吉他往阳台走,万家灯火辉煌灿烂,他转着手机,界面上还存着一条编辑中的简讯,收件人是喻文州,喻文州话不多,和黄少天比起来甚至有点少,聊天记录完全被黄少天占满。喻文州说早上好,少天。黄少天就噼里啪啦回復一长串说早上好我今天吃了奶黄包学校的豆浆味道怪怪的,不过粥更难喝,你没喝过学校的粥吧?我看你晚饭也没喝过学校的粥,学校的粥真的很难喝。喻文州说少天你起来了吗,黄少天说哎呀我现在才看到,放假你居然起这么早?佩服佩服,喻文州你语文卷子写完了吗?黄少天问喻文州你怎么不说话,喻文州你是不是睡了?那晚安啊。 晚安。喻文州笑着说。 黄少天关了机,抽出电话卡折了扔在垃圾桶里,门口放着一个行李箱,桌子上放着一张登机牌,时间是明天的凌晨。 喻文州最后一条简讯问他:少天考得怎么样? “那少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少天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黄少,我要从那学起?”杜明问。 黄少天抱着吉他:“直接从歌词部分开始吧,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 前奏的泛音录在mp3里,风吹过柏杨树,穿越打火机、泡面、试卷、雨水和更多的晴天组成的一整个荒唐的高中时代,那是怎么睡好像也睡不醒的日子,宿舍里通宵谈天说地说我想去哪儿哪儿,看着答案心算自己到底比谁谁低了高了多少分,早自习一不小心就哐当一下被张牙舞爪的单词砸晕,晚自习有人在座位上偷偷泡泡面被全班谴责,上课的时候写着没写完的作业,黑板上老师的板书又狂又乱,塞满每一块空白,戴着另一只耳机的人翻着生物,问黄少天吃饭了吗。 “少天?” “没,”黄少天回过神来,他冲着喻文州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又下雨了。ktv里已经开始鬼哭狼嚎,李轩喝多了抱着王杰希哭,边哭边骂你个没良心的,王杰希哄孩子一样拍拍李轩的背,问吴羽策:“李轩这是失恋了?” “不是。”吴羽策把李轩从王杰希身上拉起来,“李轩一起玩了十多年的髮小今天出国,他心里不舒服。” 王杰希点点头,楚云秀被人灌得有些上头,拉着张新杰非要对答案,张新杰手忙脚乱地对付着楚云秀,拿着话筒的人撕心裂肺地鬼哭狼嚎“从前从前”,旁边的人和他勾肩搭背一起嚎,王杰希看了一圈:“喻文州呢?” “不知道,”吴羽策说,“好像前面就不在……去卫生间了吧。” 李轩听见喻文州三个字醉汹汹地开口:“天仔你放心吧,嗝,我们绝对不告诉喻文州……我是谁啊,告诉我的事我一定给他吞进肚子……” 外面噼了个响雷,雨水跟着轰隆隆的雷声一起往下倒,喻文州站在ktv外面打电话。 第53页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dialter.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dialter. sorry, the…… 手机没电了,喻文州想抽菸,翻遍口袋也只找到一根棒棒糖,被带出来的硬币咕噜咕噜滚了老远,暴雨把他浑身淋了个透,喻文州狼狈地站在马路上,ktv里面有人很大声的哭,有人很大声的笑,有人抱着话筒歇斯底里,飞机飞行在距离地面几千米晴朗的高空上,窗外隔了一腔情愿的暴雨,列车继续往北开,收音机还尽职尽责地字正腔圆着,说明天又是个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天天十八岁生日快乐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