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娇女神(娱乐圈)》 第1页 [gl百合] 《骄娇女神(娱乐圈)》作者:宁南红【完结】 文案: 童真作为一个怎么都火不了的十八线小明星,日常怼天怼地怼投资商怼经纪人,就为了反抗潜规则…… 不!应该说,颜控的童真入圈,是为了挑金主,要最漂亮,最漂亮,最漂亮的那个。 某一天遇到谢秋彤…… 嗷嗷,她也是有金主有后台的银了。 谢秋彤作为一个擅长并喜欢画避火图的无性恋者,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看别人为爱鼓掌,她不动如山,挥毫泼墨出一副山水人物画。 童真从后面搂着她的小蛮腰,「亲爱的,别发呆了,快来给我暖被窝。」 谢秋彤心中哼哼,不为所动。 童真嘤嘤嘤,「漂亮女人都是大猪蹄子。你果然在欺骗我的感情。我要离家出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这辈子悔恨终身,孤独终老。」 谢秋彤:「……」 真真,你摸着良心说,悔恨终身,孤独终老的到底是哪个 ps:1,童真的情敌是前世的自己。 2,视角互攻,不分tp。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秋彤,童真 ┃ 配角:若干 ┃ 其它:若干 第1章 001 绿水国际大酒店门前,华丽的环形停车道。 大红色比亚迪唐喷着小屁,蔫蔫地停下,和周围一众幻影路虎相比,弱得抬不起头。 后车厢门被人推开,一只黑色绑带高跟鞋钻出来,稳稳地踩在地板上。 修长白皙的腿有力踩蹬,露出水红色百褶裙的一角。接着,栗色的长捲髮甩出来…… 童真下车,一脚虚点地一脚支撑身体重心,撇头看着一侧的地毯,手臂虚扶在上门框,撅着屁股,摆出大大的s型,凹了一个经典的出场造型。 姚青猫着腰从驾驶室出来,浓眉挤成两条毛毛虫,给童真躬身作揖,「姑奶奶,您还没出名呢,这地方也没有粉丝狗仔,能不浪费时间摆造型吗?」 童真潇洒地把胸前的长髮甩在脑后,媚眼翩飞,「这是我身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姚青不想得罪她,连忙点头,「对对,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您这次能不刚吗?」 想到即将要见的投资人,姚青就觉得很绝望。 她从小有个明星梦,希望能站在金光闪闪的舞台接受镁光灯照耀,但自身条件有限,实在挑不起这个大梁,就退而求其次—— 大学时报考艺术管理专业,大二的时候往影视城跑,吃了不少苦头,刚毕业就从艺人助理跳到执行助理的岗位。 虽然都是助理,但职能不同权限不同晋升空间更不相同。 她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想要大干一场,童真就是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车模,穿着比基尼,坐在大红色跑车的前机盖上,翘着二郎腿,小脸俊俏又倨傲,翘腿变换坐姿时让所有人尖叫。 她身为女人,看到那双腿,都觉得自己能玩两年,更何况现场那些来不及掩饰自己丑态的男人们…… 姚青满身热血,心情澎湃地做了一个直到现在还后悔的决定。 签下童真。 但童真太辣。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 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 每当看到童真一拳揍到摄影师眼眶上,用铆钉包砸破跟踪狗仔的大脑袋,踹翻想侃油的副导投资商和各种大佬,姚青脑中就单曲循环这首《辣妹子》。 尤其有一次,童真和一个男演员对戏,不仅一拳干倒对方,还抬着脚,用高跟鞋对准人家的□□。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挺起的弧度软趴趴地倒下。 姚青都感觉这男人以后恐怕很难再硬起来了。 天啊地啊神仙祖宗啊…… 娱乐圈就是这么个群魔乱舞的地儿,你有这个条件这个资本,为什么要浪费资源!更何况人家也没咋地你呀,只是搂个小腰摸把小腿聊个骚啊…… 要么接受要么滚蛋…… 还是别滚了。对着童真那张浑然天成的脸蛋,姚青还真捨不得让童真退圈。 大不了她再多费些心,多帮童真拉些资源。 姚青语重心长地说:「姑奶奶,不管发生啥事,一定要忍。忍过一时,以后才能长久。」 童真对着巴掌大的镜子观看自己的妆容,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姚青再次叮嘱,「我刚签下你时,合约像雪片一样飞来。可现在呢,你得罪了多少人,把大好的前途都作没了。」 童真挑眉,直直盯着姚青看。 在明亮逼人的双眸下,姚青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童真忽的露齿一笑,搂住童真的脖子,「青姐对我真好。爱你呦。」 姚青心中感嘆,其实童真是个好孩子…… 很快,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了。 两人走在包间门口,听到里面服务生用脆生生的嗓音问,「请问你们要什么饮料?」 里面一个男人说:「我想喝奶。」 服务生妹子说:「我们这儿没奶,有果汁和各种酒水。」 又一个男人说:「怎么可能没奶呢!你是女人你没奶吗?」 一群人哄然大笑。 姚青眼睁睁看着,童真脸色变了。还不待姚青阻止,童真大力推开包间虚掩的门。 第2页 门咣当撞在后面墙上。 童真踩着高跟鞋,很有节奏感地走进去。 围着圆桌的男人们齐刷刷看向她。 童真径直走向泫然若泣的服务生,搂着妹子的肩膀,「刚才哪个傻逼要喝奶?想喝奶回去找你妈去,或者姐姐我借你一百块钱,买个大号奶瓶,别在大庭广众之下饥渴难耐!丢人。」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说:「女士好威风啊,在哪儿高就呢?」 姚青唬得脸色雪白,赶紧跑进去,「误会误会,我们真真就是走这种仗义执言的傻大姐人设。」 童真冷哼。 姚青给了她一记白眼。 童真磨牙,没再多话,乖乖按照姚青的意思,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拿起酒杯赔罪。 主位上的男人说:「一杯酒就想了事?」 童真斜睨着他,「直说吧,你想怎样?」 男人没想到这么一个大美女,居然内心住了个刚刚的女汉子,不管是度量还是气魄,总不能被比下去,当即摆出一排刚开盖的白酒,「干了,这篇就算过去了。」 姚青咽了口吐沫,「哎呦,白总,您别生气,我们真真……」 童真歪着脑袋,哼笑一声,拎起酒瓶干了。 一群男人瞪直眼,纷纷叫好。 白总本想用白酒吓唬童真,让她说软话搭个梯子下台,没想到这货不识相非要硬抗,一时脸上挂不住,就冷冷地看着她。 姚青急的快哭出来了,「真真,使不得啊,你胃不好,这次再搞胃出血,就得做手术了。」 童真恍若未闻。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不就是十几瓶白酒。她长这么漂亮敢出来混,从来没怕过。 很快,桌上摆了五六个空瓶。 童真伸手又拿酒瓶,身体却猝不及防地摇晃,脸颊也涨得通红,眼神湿漉漉的,飘渺而迷离,看人时不经意间带了挑逗的钩子。 白总眼睛都不眨,神色晦暗弔诡地看着她。 姚青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冲过来拦童真喝酒。 白总亲自抬手,拦住姚青,「让她喝,喝个尽兴。」 童真心中的傲慢更甚。 她就知道,只要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想睡她的! 又喝了一瓶,面前的酒瓶出现虚影。 但她已经喝了八瓶,还是九瓶,还是十瓶来着……不能认输,不然前面的都白喝了。 童真,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哪怕一会儿去医院洗胃,洗胃…… 童真扶着脑袋,咬紧牙关拽回飘走的思绪,却如晴天惊雷般,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们好威风。」 在场的一群老爷们,童真和姚青两个女的,有先有后地扭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齐肩直发的女人。女人穿一身杏色刺绣连衣长裙,脖子上套着一大块水滴状蜜蜡,脸上没有表情,一双剪水双瞳格外灵气逼人,乍一看,恍若姑射仙人。 旁边跟着的,是个高她一头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西装,很扎眼,衣服看不出牌子,不过袖口上的黑钻彰显出他的身份。 绿水城有名的玉面狐狸,谢秋灵。 半个小时前,谢秋灵接到自家老佛爷的夺命连环考。老佛爷叮嘱他,一定要把小妹谢秋彤送到绿水国际大酒店808包间,圆满完成相亲任务。若是完不成任务,杀无赦。 原因无他,谢秋彤一周前成功举办个人画展,本该声名鹊起享受荣光,却公开宣布自己是个无性恋者,不恋不婚一辈子单身。 老佛爷的原话—— 狗屁无性恋者! 真若是性驱动力低弱,你丫的至于在整个画展展出堪比浮世绘的大尺度古装仕女图嘛! 咱们谢家不是养不起姑娘,但不能任由她胡来。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总能找到一个让她动心的…… 谢秋灵在老佛爷的咆哮中,捏着鼻子应承下了。 接上小妹,带她来酒店。 路上,谢秋灵秉承老佛爷的旨意,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劝爱宣言,大概意思就是:找个对象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享受单身享受不到的乐趣。 谢秋彤坐姿端正,目视前方,一句话不说,看似认真听哥哥讲话,实则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周前的画展上,她意外看到的一副古装仕女图。 仕女穿着薄如蝉翼的曳地长裙,衣带半解,露出丰满的酥胸,又被披散的长髮遮住,好像骤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扭着身体回头,眼神似悲似喜,含情脉脉…… 就是这股子带有禁慾气质的骚劲,太符合她作品的主题了。可惜现如今的美女都人工加工过,气质也跟不上。实在令人扼腕长嘆。 但车子停在绿水大酒店门前,却让她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红色比亚迪门前的那个女人,扭着身体,那股气质可不是和仕女图一样样的? 刚停车,谢秋灵还唠叨着如何不让家里的老佛爷生气,旁边的谢秋彤已经魔怔一般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跳下去。 门前的环形停车道太恼人。明明那个美人就在眼前,她却跑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进酒店的门,消失在她眼前。 得不到她也就不想念了。但她的纽斯女神出现又消失,这不是活生生剜她心肝吗? 谢秋彤推开身后追上来的哥哥,提着裙摆,抄近道冲进酒店,向门童打听美人的去向,一口气冲进电梯。 第3页 找包间费了些功夫。但也让她找到了。就听见里面的男人说「女士好大威风……」 她要进去,哥哥拦住她。 她就等了片刻,哥哥调查出这包间里来客的底细。 一家服装公司的小开,挣了点小钱被一群人称唿为总裁,就真以为自己是大佬了……只是别人的事,他们谢家犯不着降低格调插手。 谢秋彤看着哥哥,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却格外执着。 谢秋灵双手摊开,顺便把门推开。 包间里一群男男女女,谢秋彤第一眼看到她的纽斯女神。 可怜劲儿的满眼泪水,神情似悲似喜,简直就是图上的仕女走下来了。 谢秋彤心头微热,大步上前。 拎着酒瓶的童真闭眼摇晃脑袋,再一次试图找回发飘的思绪,又有些大舌头,「你谁呀……」 说着,脑子更晕,眼睛一闭就往旁边栽倒。 谢秋彤扶着她肩膀,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谢秋彤看人的这个角度,算得上十分刁钻,不少上镜美艷的男女都能在这个角度死无葬身之地。但这女人却展现出额头圆滑的弧度,挺翘的睫毛,还有小巧宛如白玉雕的鼻子。 美腻了。 完全挑不出毛病。 谢秋彤满意地长舒一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颊。 童真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谢秋彤捏童真脸颊时,童真撑着一口气摁住来人的手,抬头狠狠瞪谢秋彤。 一个站着低头,一个坐着抬头,就来了个鼻尖碰鼻尖的四目相对。 童真酒精上头,全身微微发热,莫名想来一次生命大和谐的运动。闻到谢秋彤唿出的气息,心底直唿,我擦,好香好甜够味道,睡了她,睡了她,睡了她啊啊啊…… 攀着她的手臂想站起来,靠近那张菱形的唇,却彻底晕死过去。 谢秋彤费力撑着她身体,在哥哥的帮助下,架起童真的身体。 一路傻眼的姚青终于醒悟过来,小跑着追上去,「你们要带真真去哪儿?」 谢秋灵露出标准的狐狸笑,「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问题,请联繫我的助理。」 姚青晃神,愣愣地看着一行人离开。 就这么的,童真落到谢秋彤的碗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你们也喜欢。 第2章 002 宿醉醒来,童真头痛欲裂。窝在蚕丝被里打滚揉脑袋,用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地方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姚青的出租房,更不是酒店的房间—— 黄蓝相间的条纹四件套床品,乳白色八开门大衣柜,同色系的化妆镜,浅蓝色窗帘静静垂在杏色的地板上,窗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画架。 整个房间干净明朗,又显得十分疏朗,带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 童真更用力的摁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检查自己。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不过衣料褶皱了。 而她扯动被子时,一件被被子掩盖住的衣服露出来。 黑色蕾丝吊带长裙,配一件极简的丁字小内内。 呵! 童真瞪着衣服考虑了很久,捏着拳头咬牙。 我管你是哪儿来的牛鬼蛇神,敢惹到真姐头上,真姐分分钟教你学做人。 在卧室自带的卫生间里用最快的速度沖澡,换衣服。 童真擦着湿漉漉的长髮,推门往卧室外走。 一眼看到墙上挂着高两米,宽度足足有十几米的大型水墨工笔画——贴满了整个墙壁。 最开头的部分:狂风捲起巨浪,浪花上游荡着尖头敞篷船。 视线往右移动,可见一个延伸到海浪里的堤坝,堤坝上人影绰绰,若要仔细看,能看到这些人穿戴着蓑衣斗笠。 视线继续往右,房屋变多,瓦肆林立,宽阔的大路上,陆续有担夫马车来往。 再之后,是几处豪华的宅邸。府苑里栽种着大片牡丹山茶花。灰濛濛的画面变得轻快明艷。 而画面最右边,用规整的隶书写着《春宫百鉴》四个大字。 作者,春春散人。 童真一时没从这幅风格淡雅、布局严谨的作品中看出「春宫」二字的内涵,但「春春散人」却是如雷贯耳。 一周前,这个画师承包绿水城最大的美术馆,展览个人作品,吸引了无数国际友人,最贵的一幅画拍卖到了两千万刀。但作者却拒绝交易。 姚青刷头条时和她感慨:「真真,你说怎人咋想的。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多年画技,一朝闻名天下知,居然还拿乔!艺术家的臭毛病就是这么惯出来的。」 紧接着,姚青抱着她脖子尖叫,「我去,原来是谢家的!惹不起惹不起。人家哪需要办画展,随便搞一幅画出来,自家人自产自销就好了嘛,至于跑出来抢我们滴的资源吗?」 「嘤嘤嘤,越想越扎心。苍天啊,大地啊,噼下一道雷,让我认识谢家大小姐吧,让我们当朋友吧……」 童真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说酸话,随意瞥了眼她的手机。 屏幕上,是放大的局部图。 草帘半卷,外面依稀可见被雨打落的芭蕉梧桐,矮榻上的女人扶着窗棂跪着,裙子卷到腰上。她身后的男人掀起衣袍,衣角从她腰上垂下,几乎要滑下去。 那个截图的画风,和这幅大画的风格完全相同。 第4页 童真眯着眼,凑前仔细看。 假山花园。 山茶花中,隐约露出一个戴满钗环的脑袋,虽然枕下的髮丝有些散开,但髮髻整体还算整齐。花遮掩在胸前,小腹上有三只交叠的手缠绕着衣带。有一跪着挺立腰肢的男人。男人裹着方头巾,可知是府中下人一类的身份。 不远处的凉亭外,一个打伞的侍女,抱着另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脚边滚落了餐盘,一只佛手柑和两只黄瓜。 再看不远处…… 越看越惊喜。 童真暗自咂舌。 又唯美又骚浪,春宫还能这么画,简直牛逼了…… 「你醒了。」 身后有人说话。 童真回头。 占地三十多平米的客厅,迎窗摆着一个高两米的画架。谢秋彤身前繫着灰布围裙,左手托着调色盘,从小梯子下来。 童真注意到,谢秋彤穿着一双白色平底护士鞋。往上看,是围裙都没遮住的两条宽松的白裤裤管。 人如其画啊,在家都不忘角色扮演。 童真心中打起十二分戒备。 谢秋彤放下调色盘,上下打量童真,似是很满意。 「过去,躺下,架起腿,把屁股撅高点。」 童真当即炸毛了,「你,你想干啥。你给我小心点,我……」 眼前突然跳出姚青眼泪巴巴控诉她得罪投资商的场景,童真磨着牙,忍了又忍,硬挤出一丝笑,「美人,你想让我干啥,请吩咐。」 谢秋彤没注意到童真这一番情绪变化,迳自支起另一个画架,订好画纸,都没抬头,「一次两百,这个价格能接受吗?」 童真抖着嘴角,一句「草泥马」差点骂出口。 脑中的神经绷紧了弦,皮笑肉不笑地商量,「两百,太少了吧。最起码两万起。」 谢秋彤动作微顿,抬眸远看。 黑丝吊带裙勾勒出女人完美的身形,裙摆下修长的腿结实有力,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座精美的雕像。 完美的,她的纽斯女神。 谢秋彤眼底流淌着暖流。 「两万,你值这个价。躺过去。」 童真脸上愣愣的,心底万分纠结。 她从车模入圈,不敢说见惯了这个圈子的乱象,但也确实见过不少。有不少男人女人或直白或隐晦地提出,想和她「处朋友」。有的出钱,有的卖脸,有的骗火包……她都义正言辞手脚并用摆明自己刚正不阿的态度。 她不排斥爱情,不排斥性。对男性对女性都是这个态度。 为什么要排斥? 本来就是很美好的事情呀。 她排斥的是,交易! 看着画架后装模作样的女人,童真眼底漫上一层阴霾,「我躺过去,你能行吗?」柔柔弱弱的,我就不信你能当一个好t。 谢秋彤没回答她,眼神如刀子一般甩过来。忒严厉了。 童真装摸做样的抖了抖,心底冷斥,看着一本正经的,骨子里不定有多浪。衣冠禽兽说的就是这种人! 在从与不从之间,童真很认真地犹豫了两秒。 姚青说的对,她要是看不开,在这个圈子根本混不下去。而面前这个女人,闻着味道还不错。 童真想到昨晚醉酒微醺时的感觉,砸吧着嘴劝自己:即便去夜店找公主,在圈内搜罗一圈,都找不到这么可心的。 她没必要把自己当成商品。 就当放纵享受了一把,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谢秋彤见童真迟迟没动,再次看向她,「有问题?」 童真昂起下巴,学着谢秋彤的样子,甩出一记冷眼飞刀。 谢秋彤看的心花怒放,全身热血奔流。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灵感如尿涌,挡都挡不住。 童真按照谢秋彤的吩咐,躺下,抱着膝盖,直勾勾瞪着天花板,脑中上演全武行,小心肝扑腾扑腾跳,六九演了十几遍…… 等了不知道多久,却听到沙沙的作画声。 我擦,姐姐,你玩我呢! 童真想坐起来。 谢秋彤呵斥,「别动。」 童真仰身体的动作停滞,胳膊肘支撑着身体重量,腰肢绷得硬邦邦。 谢秋彤嘆息着惊唿,「好美,太美了。」 童真想哭,「你能快些吗?我不行了。」 谢秋彤说:「宝贝,再坚持下,马上就好了。」 童真说:「女人都是大猪蹄子,我信你个鬼。」 谢秋彤说:「想想两万,你就相信我的话了。」 童真这次真哭了,用嘤嘤嘤的细嗓子说:「我真不行了,腰好痛啊。求你了,快点。」 谢秋彤用手机拍下造型,很贴心地让童真休息。 童真扶着自己伤得不能再伤的腰肢,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走过来,「金主美人,我这种情况,算工伤吗?」 谢秋彤连个眼风都没给童真。 这是谢秋彤惯有的行事风格。她欣赏模特,从模特身上发掘刺激到她的美,但不会和模特过多交流。 而现在,谢秋彤看着这幅作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画不出好的作品,她可以怪颜料不好画纸不好模特不好,但现在,她很不愿意地承认,是她画得不好。 她完全没有画出那副神秘的古装仕女图的精髓。 第5页 谢秋彤沉默地看着画纸,半晌没动。 童真站在她身边,内心的小宇宙暴怒了。 谁人不知,真姐的魅力仅次于钞票。她都这样了,这女人居然无动于衷?合着她刚才都白喊了吗?装过头了吧。看她怎么一步步撕开艺术家的伪装! 童真故意挑刺,「勐地一看,的确画的不错。但经不起推敲。」 谢秋彤唰地看向童真。 黑的瞳仁,白的眼底,清清楚楚的分开,一如谢秋彤干净单纯的世界。 童真心头微颤,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撇着嘴继续挑刺,「你,一直高高在上地端着,累不累?」 明明是画隐秘低俗的东西,却总有种阳春白雪的味道。 「就不能下流点吗?」 谢秋彤眨眨眼,纤细的眉头皱起来。 下流……有些难度啊。 童真嘿嘿一笑,找出手机,和谢秋彤分享自己的珍藏。 欣赏珍藏,得有合适的环境。 谢秋彤按照童真的吩咐,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只开了一盏橘色的小壁灯。 两人并排躺着。 童真举着手机,自己只看一个角,全顾着谢秋彤的视角。 手机上,咿咿呀呀,啪啪啪啪。 谢秋彤看得目不转睛。 童真看着她,心中万分得意。哼,见到她的人,没有不想睡她的。你就算一直装着不假辞色,这不也破功了? 哪知,长达一个小时的片快结束了,谢秋彤说:「这两人真可怜。女的拼命叫,叫的又尬又假,男的更惨,好端端的进去,又出来了。」 童真:「……」 这个关注点…… 看来不来点勐药,拿不下这位高冷的艺术家呀。 第3章 003 手机上画面暂停。 床上女人压在枕头上,拼命仰头。 男人从女人小腹前抬头。 童真故意歪着脑袋,靠向谢秋彤,「爽不爽?」 谢秋彤悄无声息地离开少许,「嗯?」 童真把这幅画面倒退几秒,又看了一遍,抻着细软的腰肢,往谢秋彤身上贴,一扭头正对谢秋彤的侧脸。 「咋办,我来感觉了。」 谢秋彤眼底闪过惊诧,嫌弃地瞪她。 再美好的事物,牵扯到欲望,也就没那么美好了。 但谢秋彤没料到童真离她这么近,扭头就撞到童真柔软的唇瓣上。 瞳仁瞬间放大无数倍。 童真眼睛闪亮,膝盖胳膊肘支撑身体,翻身压在谢秋彤斜侧方,居高临下看着她。 「处?」 谢秋彤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她哥哥的话来说,快三十岁的女人了,居然还是处,不是心理有病,就是生理有病。 但做不做处,过不过性生活,要不要交朋友,都是她的生活方式。她招谁惹谁了,要被说有病! 不过谢秋彤也能明白他们这种心态。人对同类有认同感,对非同类因为缺少了解,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很排斥。 既然夏虫不可语冰,她又何必多说?她这么懒的性子,与其解释一堆徒增笑柄,还不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童真却很得意,指背勾勒在自己下颌骨上,眼睑下撇,高贵又傲慢。房间里很暗,床头的橘色小壁灯像给她做了一层滤镜,她的皮肤嫩得都看不到毛孔。 她长得美,这又是她最美的一个角度。 谢秋彤眨眨眼,注意力移到童真弧度流畅的脸型上。 童真声音低了两个度,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 「尝试一下?不尝试,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谢秋彤又眨眨眼,盯着童真精巧的下巴,抿紧嘴唇。 就是这个时候! 童真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举手机的手压倒,撑在谢秋彤耳侧,轻轻吻上谢秋彤的唇瓣。 谢秋彤眼神空洞地瞪着不远处的白色衣柜,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艺术家要有为艺术献身的机会。不懂接吻又怎么能画出接吻的感觉呢? 闭上眼睛,任由感官在黑暗中放大。 这感觉,像小时候嚼泡泡糖。 捲起来,压一压,再吸一吸,用舌头捏成合适的形状,吹出一个大泡泡。 味道也棒棒哒,像泉水一样甘甜,得仔细品。 谢秋彤幽幽的想,这味道是唾液淀粉酶分解出来的,还是多巴胺造成的错觉。 艺术家不仅有奉献精神,还有探索精神。 谢秋彤觉得这点线索得不出结论,稍一发狠反攻回去。 童真哼了一声,懒懒地倒在床上,舒展着眉梢享受,还不忘把谢秋彤脸侧的头髮别到耳后,再摸摸谢秋彤的小脸。 有人说爱情是多巴胺的产物,有人说爱情受气味影响,有人说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 貌似都有道理。 感受到这位艺术家的馨香气息,她的心跳比平常更快。 好像是爱情的感觉。 这一刻,童真觉得自己很圆满,若是她长了尾巴,估计能摇起来。 可惜,还不待她摇尾巴,嘹亮的手机铃响了。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错错错,是我的错,热恋的时候怎么不说。如果那天你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知道你到底有多美……」 第6页 童真压在谢秋彤身上,手在她身侧乱摸,终于接通电话,掐了这段歌曲串烧。 姚青的声音如魔音绕耳,「童真你个小婊砸,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到底什么情况连个屁不说,我都不知道……」 童真赶紧掐断电话,单手飞快打字:稍后再说。 谢秋彤闲闲地躺在她身下,嘴角噙着一抹从来没有过的笑容,「小婊砸?」 童真开飞行模式,扔掉手机,迈腿跨在谢秋彤身侧,恶狠狠地盯着她,「我就要做你的小婊砸。」 这次,故意重重吻谢秋彤,抢走小彤彤所有气息。 谢秋彤一时不察,任童真为所欲为,乖巧得不像话。 童真趁机探进她谢秋彤单薄的衣服里。 谢秋彤全身一抖,摁住童真的手,声音里藏着惊慌失措的小兽,「你这只可恶的佛手柑,老实点。」 童真闷笑,眼角流光溢彩,有十分温柔。 「很舒服的,试试嘛。」 谢秋彤垂下眼睑,有股偏执的倔强。 「我能接受就不会反抗。这次,不行。」 童真头顶隐形的长耳朵耷拉下来,身后隐形的大尾巴也蔫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噘着嘴气唿唿地看着谢秋彤。 谢秋彤没料到这人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笑了,「天……你好可爱。」 小彤彤真心的赞扬,让童真心花怒放。童真又满血復活,重新含住小彤彤的唇瓣。 两个人闹了好一通,都口渴了。 谢秋彤眯着眼,摸着嘴角说:「原来是这种感觉,还好没吃大蒜。」 童真眼中含笑,斜睨着她。 谢秋彤心头一跳。 这感觉太奇怪了。 刚才吻了很久,现在看到她,又想吻她了。 完全不受控制。 失去理智控制的感情都是魔鬼,她不要下地狱,还是得尽早抽身。 谢秋彤收回目光,坐在床边整理零散的衣服,侧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然后,就看到美人穿着黑丝,玉体横陈的香艷图景。 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美的让人忘了唿吸,美的让人想犯罪。 她好像懂了,为什么史书上有那么多为了美色而放弃江山的帝王。 谢秋彤摁了摁左边有些疼痛的胸腔,顾不得穿鞋,小跑着冲出卧室。 童真横斜在床上,单手支着身体,目送小彤彤仓皇而逃的背影,暗自舔了舔嘴角。 今天先放你一马,以后就没这么简单了! 谢秋彤挥毫泼墨,就忘了时间流逝。 放下画笔,看着画布上黑丝女人压着红玫瑰,幸福地想在原地转圈跳芭蕾舞。 而童真还是穿着那件吊带裙,只不过又系了围裙,拿着锅铲,倚在餐桌边看那个艺术家。 坐在画架前一本正经冷冷清清,到床上躺她身下又变得热情如火激狂疯魔。她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逃得过真姐的魅力! 不过她还得继续努力,争取早点把小彤彤完全吃掉。 啧啧…… 啧啧啧…… 童真高兴得冒泡泡,扬声招唿谢秋彤,「金主美人,来吃饭喽。尝尝我的手艺」 童真做了一菜一汤,准备了一套餐具。也就是说,两人得共用一个碗,一双筷子,一个勺子。 谢秋彤常年独居,和人交往很少,更遑论和人交换唾液……这种感觉非常不得劲,转而又想,都接吻了,再计较唾液神马的,太小题大做,就没多说什么。 童真主动给谢秋彤布菜,紧着她吃。 谢秋彤像小松鼠一样咀嚼着,以眼神告诉童真,你也吃。 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一天左右,但奇异的,很有默契。 童真意外自己竟然能看懂谢秋彤的意思,笑的眼睛眯起来,「你先吃,我想看你吃。」 谢秋彤暗道:真美人看别人吃饭就能饱腹吗?奇怪的嗜好。不过她做饭挺好吃。 继续不急不慢地小口嚼饭。 童真暗道:太可爱了,简直太可爱了。小彤彤明明自己饿了,还想着让她吃饭,已经这么爱她了吗?唉呀妈呀,艺术家进入状态很快嘛…… 两人这顿饭,吃的甚是愉快。 饭后,童真收拾碗筷要去洗碗。 谢秋彤说:「你回屋换身衣服,从右往左数第二个衣柜,挑一件你喜欢的。这里交给我。」 童真怔怔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好。」 谢秋彤十分自律,日常生活有老阿姨照顾,偶尔也自己做家务。做家务的过程中,有助于她整理思路。 比如现在,她一边慢悠悠地刷碗,一边思考,她怎么和真美人发展到这一步了? 她是个无性恋者,□□低到不能再低。这二十多年来,身边多少俊男美女挑逗她,她只觉得很反感。她会对美的肉体着迷,但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而正是因为抱着欣赏的态度,她只想远观那些美好。 她以为,童真也该是其中之一。 但她吻了童真,还想再吻。 谢秋彤打电话给心理谘询师。 谘询师说,她这种情况是同性浪漫无性恋者,可以爱上一个人,只是缺乏性趣。如果兴趣浓厚,可以算得上是蕾丝。但计较这些没有意义。自己能接纳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谢秋彤挂了电话,想了一会儿。 第7页 她知道家里给她物色了不少人,想让她早点找对象或者成家,但她的状态很难和一个人建立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而她又不想耽误别人,就公开自己是无性恋者,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现在她挺喜欢真美人。 喜欢真美人美好的肉体,倨傲的性格,喜欢真美人的爱心餐。和真美人相处很舒服,想继续和真美人相处下去。 她们,是不是该进一步确定关系了? 卧室里,童真给姚青回电话。 听完姚青的咆哮,童真笑嘻嘻地说:「青姐,你还不知道我!从来只有别人吃亏,哪有我吃亏的?我啊……现在在春春散人家里……嗯,估计是被她包养了,就是我不太值钱,做一次才两万……」 姚青声音颤抖,「做一次,两万?你,你,你不是……」 童真大言不惭地说:「不过这也得看是谁做谁。」 一回头,就看到门边的谢秋彤。 秋水明眸,面无表情。 第4章 004 牛皮吹破天被现场抓包,真美人罕有地,觉得脸有些疼。 但真姐是谁? 被人当面嘲讽是婊砸,都面不改色地说「我就是婊砸」的人! 童真眼睛盯着门边,敷衍地沖手机说:「就这样,挂了。」 扬手,扔掉手机,扭着小蛮腰走过去,像面条一样挂在门框上,「金主美人,有何指教?」 谢秋彤感觉真美人很有攻击性,心中不适,往后退。 真美人凭藉本能,搂住小彤彤的腰肢,来一记法式长吻,结束这场对峙。 谢秋彤「嗯嗯」地浅吟低唱,一手搭在童真肩膀上,另一手扶着门框。 童真隐形的尾巴又摇起来——哎呦呦,她的小彤彤,她的小宝贝,真让人忍不住往心坎上疼…… 吻完了,童真砸吧着嘴回味,谢秋彤问她:「我帮你找工作?」 童真的好心情当即消失殆尽。 童真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捏起谢秋彤的下巴,「金主美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混娱乐圈吗?什么母亲重病费钱父亲赌博跑路家里欠了几千万债款……通通不存在。我就是觉得这个圈子的美人多,想谈对象,才出道的!才出道的!才出道的!」 一连强调三遍,非常执着。 谢秋彤心道: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激动。 但她的反应远远没跟上心里活动,又被童真抢先了,「有没有工作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虽然我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但我是有实力的!」 「我和你说哈,半年前,青青给我谈了一家gg公司,结果被一个女人抢了。因为那个女的……咳咳,你懂的。」 「前两个月,青青帮我争取了一个小丫鬟的角色,有两句台词,结果被人顶了,因为那人认识剧组的副导演。」 「一个月前,青青帮我搞了一个道具的角色,就是带着头套不露脸,连台词都没有的那种。结果……」 谢秋彤脑中补出她下面的话——又被人顶了。 童真噘嘴,很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 在金主美人面前,童真不敢像在姚青面前一样畅所欲言,毕竟她得顾及自己的形象。 「但和我合作过的人,绝对是,最先沉迷于我的美貌,继而认可我的实力,最后折服于我的人品。我是不是很牛逼?」 谢秋彤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晶莹剔透的眼眸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帮你介绍个工作,怎么样?」 「前两天,一家动物保护杂志向我约稿。那家杂志的风评和影响力都很不错。」 童真脸上的骄傲凝固了。 「这个……」 谢秋彤说:「你去拍硬照,我过去採风。一起去?」 谢秋彤不理解人为什么会对肉体产生欲望,但她在情绪感知方面没有障碍。她能感到,童真这个小丫头对她抱有极大的好感。 是的,童真比她小。 虽然童真总想表现出大姐大的态度,但这丫头不过才二十岁,比她足足小了九岁。在她面前嫩得不够看。 而这个小丫头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她却回报不了同等的感情。她也没办法。但可以在别的方面稍作弥补。 两人沉默着,看着对方。 童真清晰地听到,胸膛里那颗不乖的心脏砰砰乱跳。她也纳闷呢,金主美人明明呆板的没有一丝情趣,但她总能从金主美人克制的脸孔下,读出一丝撒娇的味道。 一起去了啦,好不好嘛?但我不让你发现,偏不让你看出来我的真实想法——没办法,金主美人害羞,即便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也要装得无动于衷。 童真得意的要飘了。既然这样,她勉为其难同意好了。 谢秋彤亲自和杂志主编打招唿。 主编艾林达非常重视,把邀请函发到姚青邮箱,索要模特的资料,并请模特在一周后来面试…… 童真就这么不情不愿地暂停公寓纵浴生活,回到姚青身边,听姚青碎碎念只有认真工作年底才能拿奖金…… 面试,签约,一切都很顺利。 转眼就到了正式拍摄那天。 童真和姚青提前三个小时赶到摄影棚。 姚青去拿衣服。 一件掐腰的蕾丝小白裙,搭配金黄色的草帽,手套,脚链…… 第8页 童真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 她五官明艷大气,素颜就已经美出天际,但这位化妆师却故意给她打上绿色紫色的深沉眼影,还给她黏上假睫毛。 和衣服,和今天拍摄的主题完全不搭。 童真提了一句。被化妆师怼回来,你是专业化妆师,还是我是专业化妆师? 就这么得罪人了! 化妆师在她脸侧打阴影,刷子大面积横扫她脸颊,遮过了腮红。 白皙的脸庞立刻暗了两个度。 童真这次没吭声,借尿遁暂时离开化妆间。 给姚青打电话。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卸妆,重新上妆。凭她的手速,应该能赶在摄影师来之前搞定妆容。 但姚青电话接不通。 童真所有化妆品都在车里,车钥匙在姚青手上。 难道现在网购一套彩妆,让快递哥用最快速度送过来? 童真狠狠滑动屏幕,把自己最常用的彩妆加入购物车,勾选同城快递,冷不丁被泼了一手水。 手机黑屏了。 化妆师拿着矿泉水瓶,嘴角挤出刻薄的法令纹,「你这种小嫩模我见多了。不给你点教训,真以为全世界围着你转!」 童真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给化妆师继续嚣张的时间,抓着化妆师的手,把水瓶的瓶口塞到化妆师嘴里。 水往下流。 化妆师拼命摇头,双手乱舞。 童真顶着那脸浓烈的妆容,眼神没有一点慌乱,揪扯住化妆师的头髮,更用劲地塞瓶子。 化妆师开始翻白眼。 童真这才把瓶子拿出来。 把化妆师推到墙上,一手撑在她耳边,优哉游哉地问,「我没得罪你,为什么针对我?」 化妆师呛得连连咳嗽,「你这是谋杀。」 童真轻飘飘笑了,「你死了吗?我杀谁了?」 化妆师瞪着她,眼球几乎要脱框,「你想杀我。」 童真嗤笑,「你刚才泼我水,是和我闹着玩。我也只不过是和你闹着玩,而已。说吧,为什么要针对我,说不清楚,一会儿就不是闹着玩了!」 化妆师不信童真真敢动手,扬声大家。 刚张嘴,牙关处就堵住水瓶的圆口。 童真咯咯笑起来,「看来你不想说了。那就算了。等下,别招惹我。」 然后就回化妆间,用化妆师带来的卸妆水和彩妆,修补妆容。 很快,勾勒出精緻的妆容。 乍一看是素颜,但眼神更加深邃。 化妆师揉着腮帮子进来,颇有些得意地瞅了眼童真。却高深莫测地一句话不说,哼着小调整理东西。 见童真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化妆品,脸上闪过一丝阴毒,又被嘲讽取代。 童真不搭理这个戏精,卡着时间去换衣服。 姚青和其他助理帮童真穿好衣服。 等周围无人时,姚青掐童真的小蛮腰,「怎么我一个看不住,你就敢和人动手。你想过没,万一把人打出个好歹,你得赔医疗费,名声就彻底完了。」 童真说:「放心,我有经验。」 姚青瞪直眼,「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童真食指比划在嘴边,「嘘,别说这么大声。青青,之前咱们和主编沟通的,要拍出纯天然的效果,但那货给我搞了一个欧美重金属妆容,还想给我贴双眼皮贴和假睫毛,假的不要要的。到时候开拍的时候,摄影师抱怨的是我,出片率低的责任在于我。」 「对,也许会说化妆师技术有问题。但化妆师一天到晚不止化我一个人,在其他人身上发挥正常,我就是个可怜的意外。」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没动她一根毫毛。但她要断我财路,毁我生路。谁更过分?」 姚青食指竖在唇边,「嘘,别激动。我帮你打听了。原本杂志社定了一个模特。就是化妆师的妹妹,却被你顶了。」 之前一直被顶而现在顶替别人,童真心里痛快了。 摄影师名叫大卫,澳大利亚人,成名作是一副动物照,拍的是一堆奔跑的鸵鸟。 大卫见到穿白裙子的童真,就吹了个口哨,直言不讳,「天哪,你特别,明明很兇,但看起来却那么美。和今天要拍的豹猫一样。」 大卫身后,动物园管理员推出一个遮黑布的笼子。 随行的还有谢秋彤。 童真笑弯了眼,想冲上去抱着小彤彤来一记法式热吻。 她们已经足足三天没见面了! 她忙,小彤彤也狠心地不主动联繫她。 但周围都是人,她的小彤彤又害羞,还是矜持些吧。 童真移开视线,就看到不远处杵着一个略眼熟的男人。 童真凝眸想了下,就记起男人的身份:堵在饭桌上逼她干掉将近十瓶白酒的白总。 白凡耸肩笑着,嘴型一张一合,「又见面了,辣妹。」 这时,姚青小心翼翼地附在童真耳边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刚才对化妆师动手,被很多人看到了。」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真爱打架。小宝贝们别学她。 第5章 005 呵,看到她吓唬人了? 童真凉凉地笑了。 刚才那个化妆师很得意,是不是以为装的楚楚可怜,能抹黑真姐的名声? 第9页 真是想多了。别人的眼光,她为什么要care? 这个圈子比拼人脉比拼实力比拼颜值,从来不比谁更有爱心。 不过爱心这东西,算得上一项优良品德。 而现代社会习惯思维也是,女孩子更柔软,更弱小,更有爱心。 但……why? 她就动手打人了,就兇悍了,怎么了? 这就是她啊! 为什么要伪装自己讨好别人? 童真心里恨恨,非常努力地翻了个白眼。 又想起金主美人也在现场,不免嘀咕,金主美人会不会介意,她没有爱心?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谢秋彤那个方向。 发现谢秋彤没有看她,赶紧收回目光,暗自告诉自己:金主美人迷恋她美妙的身体,对她死心塌地,她有没有爱心根本不重要…… 就这么释然了。 踩着细跟尖头鞋,走向挡光板下。 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想法各不相同。 白凡暗自摸着下巴……童真果然够味道,但一般人哪能受得了她这脾气,玩玩得了,不小心惹祸上身,反而得不偿失。 姚青也有同样的想法。 太彪悍的女人,很难讨男人喜欢。所以童真一直没找到靠山。 但艺术家的思维,和常人不太一样。 大卫觉得,童真身上有股纯真的野性,像他镜头中的猎豹。狂野,有力量,纯澈,又倨傲,咬断猎物的脖子,明明很兇残,偏偏显得无辜又理所当然。 谢秋彤,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和大卫以前认识,在门口遇到,寒暄着往里面走。 两人各自说起最近的生活。 谢秋彤大力赞嘆她的纽斯女神。 大卫不置可否。 但见到真美人那一刻,大卫就惊喜地瞪圆了眼。 而她,更期待这场拍摄中,童真的表现。 今天的主角并不是童真,而是个漂亮的小傢伙:全身长着铜钱斑点、精神抖擞的运动健将,豹猫。 普通人可以饲养的宠物豹猫,是孟加拉豹猫,性格比较温顺。但野生的豹猫,十分兇残,又因为皮毛漂亮被人类大肆猎杀,已经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易危物种1。 而动物园管理员送来的这只,据推测是从亚洲豹猫和育种猫□□后培育出的二代,或者三代。到第四代的豹猫,才会变得温顺可家养。前两代的豹猫仍旧野性难驯。 管理员发现这只豹猫时,豹猫头上全是血,爪子伤可见骨,尾巴断了一截,奄奄一息。一看就知道它经歷过残忍的虐待。 经过一番治疗,豹猫养好身体。 管理员把豹猫送回山林。 豹猫走了又回来,走了又回来,最后留在了动物园。 这只血统混杂的半野生豹猫,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家猫那么胆小。 管理员放它出来,它翘着尾巴,跺着优雅的步伐,优哉游哉的巡视领地。后腿健美修长,蹭一下就窜到摄像机上,借摄像机为跳板,跳到挡光板最高点,昂着脑袋当常胜将军。 动作太快,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童真勐地抬头,就和豹猫对了眼。 豹猫沖她龇牙,呜呜地咆哮。 童真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它。但脑中绷着一根弦,不远处有摄像机,她得在镜头范围内,摆出最合适的上镜角度,同时控制面部微表情。即便害怕,也展现出一种胆怯的美感。 大卫咔咔拍了几张,连声赞嘆「nice」,「beautiful」,「unbelievable」…… 而在童真仰头、摆臀、掩面,做各种pose时,白凡难耐地松了松领带。 估算着时间,现在到了会议时间。他该离开摄影棚了。 他现在是营销总监的座上宾,在杂志社有一笔gg投资。想来他若有什么想法,营销总监会适当考虑。 谢秋彤和大卫都没理会这个一路跟着他们的男人。 这套衣服拍了三四十张照片。童真去换衣服换造型,大为侧头和谢秋彤交流,「autumn,你看,密斯童和小可爱很像。」 不仅性格像,气质像,举止中的张力也很像。 若是这只豹猫能变成人,估计就是童真这样儿。 真是上天的宠儿。 谢秋彤抿着嘴,眼底闪着烈阳下海浪跃起的碎芒。 大卫微怔,低声惊嘆,「天哪,你和密斯童?」 谢秋彤直言不讳,「她是我的女神。」 对童真而言,之后的换装重新做造型,都用自己带来的工具。不和摄影棚的化妆师打交道,省了很多麻烦。 拍摄过程,很顺利地结束了。 按照谢秋彤现在的咖位,是按人头算钱的。杂志社愿意按天结算工资,姚青心里很雀跃。 而在大卫收拾器材、童真卸妆时,杂志社的营销总监把姚青拉到一边,偷偷告诉她,可以给童真按小时结算工资。 这种规格相当于国际上的超大牌模特了。 姚青喜不自胜,却没有被大馅饼砸晕脑袋,搓着手问,「我们真真很优秀。无论是形象还是镜头表现力,都一级棒。但她现在号召力不理想,给她这个标准,会不会让其他模特心里不平衡?」 营销总监装模作样地沉默,才缓缓说道:「说起来,童真运气真好。刚才拍摄时,被白总撞见了。白总很欣赏她,想请她共进晚餐。」 第10页 共进晚餐,重点当然不在于吃饭,而是吃完饭后要做的事。 姚青清楚童真的脾气,「这,不太方便。真真的脾气……」 营销总监说:「给童真这个薪酬标准,是白总提议的。若是童真表现不好,白总不高兴了,我这边也不好做。你好好想想,多和童真沟通。」 姚青看了眼远处的童真。 童真拉着谢秋彤的胳膊,脑袋搭在对方肩上,身体柔弱无骨地靠在她身上。 这份工作,是谢秋彤介绍来的。 童真和谢秋彤的交情怎么样,姚青心里没底。但白凡的目的却很明显。各取所需,公平交易,一切都在明面上。相对而言,和白凡合作更放心。 姚青闭眼甩了甩头,「现在还早,我和她沟通,尽快给您回復。」 摄影棚。 童真换好常服,稳稳地踩着细跟尖头鞋,小跑着走向谢秋彤。 跟鞋磕在地上,啪啪啪地响。 谢秋彤转向她,看着她走近。好像一直在等她。 童真喜欢这份被人期待的感觉,喜上眉梢,又很克制,偏要摆出傲慢的模样。距离她十来米,放缓脚步,慢悠悠走过去。 停在谢秋彤身边,和在笼子里追自己尾巴玩的豹猫打招唿,「哈喽,小笨蛋。」 手挽上谢秋彤的胳膊,和亲爱的小彤彤姐十指相扣。 谢秋彤垂眸浅笑,「这只猫不能养。不过家里可以养一只孟加拉豹猫。地方足够大,不怕它拆家。」 童真侧眸看她,眼角勾勒出酒红色的眼影,如风起乱红。 「你和我一起养?」 谢秋彤说:「这次应付杂志社的邀约,我需要闭关两个月。这两个月,希望你能做我的模特。为了怕你无聊,养只猫就很好。从这个角度讲……算是我们一起养。」 童真趴在她耳边悄声问,「那我们住在一起喽?」那她得好好计划,住进公寓里,可不能再被小彤彤撵出来。 小彤彤这么爱她,她怎么忍心让小彤彤独守空闺呢? 童真笑得眼睛眯起来。 眼尾更加纤长魅惑。 姚青看到花枝招展的童真,心头一跳一跳的。 童真这么美,见者动心,却不懂得利用好资源,太可惜了。必要的时候,她该替童真拿主意,不能让童真太随心所欲下去。 童真和姚青提出搬到谢秋彤公寓,给谢秋彤当模特。 姚青说,稍后谈合同。 便是同意了。 童真高兴地搂着姚青的脖子,差点亲上姚青脸蛋。 余光瞥到谢秋彤没有表情的脸,就没碰到,而是伏在姚青肩上傻笑。 她的小彤彤板着死人脸,却暗地里吃醋,还装着若无其事,简直太可爱了。 姚青心事重重,没心思琢磨童真搞哪一出,拍童真的胳膊,「今晚和我一起吃饭。明天帮你搬东西。」 傍晚。 童真和姚青去米其林餐厅。 姚青藉口上厕所。 迟迟没有回来。 童真等的不耐烦,给中午刚分别的谢秋彤打电话,「金主美人,想我咩?」 谢秋彤正在做煎蛋,因为电话响,煎蛋煳了。但听到童真上扬的语调,让她心情很好。 「你在做什么?」 童真说:「我经纪人,青青请我吃饭。这次她大出血,居然捨得在……喂,这里有人了……」 白凡拿着一捧玫瑰花,施施然坐在童真对面。 「童小姐,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这个灌她喝酒的路人甲! 童真给他一记白眼。 白凡不以为意。美人有性格,驯服起来才有成就感。 「童小姐,做人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吧,免得走不了回头路。」 童真两只胳膊肘立在桌上,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我好歹是有金主的人,有必要委屈自己吗?」 白凡不动声色,「是吗?哪个幸福的男人,得了童小姐青睐?」 童真冷哼,「女朋友。你见过。」 白凡笑了。笑的让童真很不舒服。 「谢家小姐?她有工具吗?能让你快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 1:豹猫资料来源于百度 第6章 006 童真不是第一次听到含有姓暗示的挑逗,心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皮笑肉不笑斜睨他,「你看看你,鼻子不大,中指不长,可怜见儿的,先去男科好好检查,把肾补好,好歹有个长处,再操心别人的事吧。」 白凡囧了个囧。 这女人说话比男人还直白。暗示他不长不硬,只能凭持久力取胜。 但也忒歹毒了。 白凡眼中翻滚戾气,「我揣着傢伙儿好不好用,去厕所试试。」 童真吊着眉,咧着嘴,把小人得意的丑态演绎到极致,「我都看不上你,还跟你去厕所,浪费时间吗?省省吧。有这闲工夫,多少鸭不够我临幸?」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谁爱撩,谁撩去。反正他是不伺候了…… 姚青了解童真的脾气,一早料到这顿饭吃不安生。嘴上说尿遁,根本不敢走远!她就坐在附近的隔断后面,紧紧盯着童真那个桌子。 哪知白凡出场前后不到一分钟,就败了。 姚青连上场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第11页 而白凡走后,童真也猜到这场戏的前因后果,魅惑的眼睛搜寻餐厅,最后锁定姚青所在的方向,目光堪比横扫落叶的秋风。 哗啦啦……凉又凉…… 姚青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童真甩下冷脸,拉开椅子起身,脚步带风从姚青身边走过,都不和姚青打招唿。 姚青自知理亏,小步跟在童真身后,「真真,你听我说……」 童真站定,食指堵在姚青嘴边,「从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话。」 姚青抱住童真纤长的手指,可怜巴巴地哀求,想让童真心软。 「真真,做人做事得圆滑有弹性。今天在摄影棚你对那个化妆师动手,已经给大多数人留下你蛮横不讲理、还没成名就耍大牌的印象。」 童真抽回手,决绝地转身离开。 有些时候,不是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线,而是你没有摆出足够的态度。 童真太专注于对姚青摆明态度,竟没有发现,和谢秋彤的通话,不知什么时候切断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有问题,但实际上,谢秋彤主动挂了电话。 谢秋彤在煎蛋时接到童真的电话,满怀期待童真会说什么,但结果,听到童真在和一个男人聊骚。 谢秋彤作为一个无性恋者,不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会对肉体抱着那么强烈的欲望,但她仍对伴侣抱有正常的情感需求。 可是! 童真让她听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边和自己吻得难捨难分,另一边和男人,或者女人打得火热? 拿她寻开心,寻刺激? 或者只是单纯想借用她的人脉资源,好在群魔乱舞的娱乐圈走得更顺畅? 抱歉,没兴趣。 所以…… 童真次日拖着行李箱登门,张着双臂要抱抱,被谢秋彤冷着脸拒绝了。 其实谢秋彤脸上很少有表情,就显得冷漠。而她真冷漠了,童真也看不出来,只是敏锐地感到谢秋彤耍小性子。 但女人不都有那么几天吗? 童真懂。很懂。当然能包容谅解啦。 而当她提着拉杆箱去谢秋彤卧室安置东西时,发现卧室门上了指纹锁。 童真要求谢秋彤开门。谢秋彤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瞅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 童真心里唏嘘,看来小彤彤的亲戚这次来势汹汹,她还是少招惹为妙。 放弃安置拉杆箱,童真自来熟地去厨房找食物。 她起了个大早,匆匆赶过来,没吃饭没喝水,五脏庙早就闹腾了。 厨房一如谢秋彤的性格,干净又冷硬。 童真只在冰箱中找到一盒牛奶,一个鸡蛋,简易地给自己做了一道早餐。 谢秋彤「监控」童真的一举一动。 在童真放下碗时,终于开口说今天的第一句话,「碗筷放着,家政阿姨马上过来。你跟我来画室。」 童真用餐巾纸擦拭嘴角,眼中闪着雀跃的光。 画室呦,脱衣服呦。 画室里摆着一个人台,人台上穿着一整套古装,旁边还有做好髮髻的假髮。 谢秋彤径直穿戴上围裙,铺开画纸,淡淡地吩咐,「换上衣服,站着别动。第一次画半小时,休息十分钟,再画半小时。一共画两个小时。你的工作就这些……」 伸手抓住童真在自己腰上乱摸的手,谢秋彤眼底竖起坚冰,扭头警告她,「之后,你就离开。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童真脸色微变。她终于意识到,谢秋彤是真生气了。 「金主美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我……」 谢秋彤眉间藏着不耐烦,「你要是不满意合约金,让你经纪人来和我谈。不过我敢打包票,业内人士没人能开出比我更高的价格。」 「所以,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赶紧换衣服。」 童真动动嘴,很想和谢秋彤认真沟通,但她知道,谢秋彤是个工作狂,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很反感别人不按照她的节奏走。 换好衣服,童真站在五米之外,摆出谢秋彤指定的姿势。 头髮在脑后扎成马尾辫,又把辫梢用卡子窝起来,露出圆滚滚的头顶。 谢秋彤研磨润笔,抬手勾勒出轮廓,继而填充衣料细节,接着又照着人台画头饰,最后描摹模特的五官细节。 整幅画最传神最精髓的地方,就是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能清晰地投射出模特内心的情感世界。 而观众看到的,则是画手在这幅画中传递出的情绪。 谢秋彤抬眼,飞快看了下童真,手有些抖。 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想起那天两人躺在卧室里,在橘色小壁灯下,肆无忌惮的疯狂接吻…… 一点一墨。 再轻轻点画。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勾勒而出。 和那天在画展看到的美人图,一般无二。 谢秋彤怔怔地看着画作,不知为什么,眼眶突然湿了。 大概是,对永恆真理之美的追求超过一个限度,艺术家都处于一种半疯魔的状态。皮格马利翁能爱上自己的作品,她也能爱上这幅美人图。 画笔哗一下掉在地上。 谢秋彤才怔怔地反应过来,她出神太久,都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拿笔。 画作晾干需要时间。 谢秋彤索性带童真离开画室——她们需要认真谈一次,包括那次意外的接吻,以及对童真接下来的安排。 第12页 画室门关上后,画架上的美人图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第7章 007 童真都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亦步亦趋的跟在谢秋彤后面出了画室。 谢秋彤不给童真反应的时间,头也不回的说:「这次合同结束了,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至于那个吻,完全是个意外。如果你觉得吃亏了,我可以略作弥补。」 「近期有一档综艺节目,含金量很高。参加过那场节目的艺人几乎都火了。」 「稍后让你的经纪人和我助理联繫。」 童真直直的看着谢秋彤,忍不住笑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上前两步拉谢秋彤的手,被谢秋彤狠狠甩开,童真终于意识到她没有开玩笑。 童真嘴角的笑容变得很牵强,但还是用很柔很慢的语速问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谢秋彤弹弹被童真拉过的衣袖,眼角眉梢掩饰不住厌恶。 一个本来就是没什么表情的人,一旦有了面部反应,便说明已经忍到了极致。 童真明白这一点,但又不愿意相信。 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勐的扑上前,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上。 低头,含住谢秋彤薄薄的唇瓣。 牙齿化身为张牙舞爪的小兽,扛着面具戴着盔甲,杀到敌军城门之外。吶喊厮杀,却始终无法进入其内。 童真挑衅的斜睨着谢秋彤。眼神好像在说,你在怕什么? 谢秋彤眼眸微垂,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悯。 童真彻底被激怒,非要证明她对自己也有感觉。 一手撑在谢秋彤耳侧,一手摆正谢秋彤的下巴,眼中喷着怒火,死死盯着她。 舌尖长驱直入,翻江倒海,波澜涌起。 剧烈的喘息响起。 谢秋彤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童真贴着她的脸面,闻着从她身上飘溢而出的,那么让自己心动的馨香,久久没有回神。 谢秋彤轻轻说道:「童真,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这样死缠烂打没意思。」 童真轻轻转动眼珠,看向她,像一条可怜巴巴的落水狗,眼神里满是悽惶。 谢秋彤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要的童真给不了。童真要的她不愿意给。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勉强在一起? 谢秋彤闭了闭眼,「出去,别让我看轻你。」 童真瞳孔勐的紧缩,嘴角飞快的抽搐抖动,反而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我童真的追求者从绿水城排到海边,怎么可能稀罕你这么个木头人,讲笑话呢?」 一把掐住谢秋桐的脖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粗哑,「我告诉你,是我看不上你!我甩了你!」 「从今以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再也不必相见了!」 谢秋彤被她掐得被迫仰起头,露出修长而脆弱的脖颈。 童真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但真这么做了,就被谢秋彤看轻了。 她有非常幸福快乐的童年,但在她12岁的时候,父母感情破裂,双向出轨,离婚后很快各自再婚,组建了新的家庭。两个家庭都没有她的位置。 她那时候就发誓,要活得骄傲光彩,让所有人都仰望她。 这些年来她茕茕独行,所拥有的东西很少,唯有骄傲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童真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谢秋彤的脸,非要把这女人冷血无情的面容印刻在心底。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不要犯贱,不要犯贱。 捏紧拳头,用全身最大的力气,直起腰板往后退。 不小心碰到附近的一个箱子,忍无可忍的一脚把箱子踹到墙上。 「咣当咣当……」 箱子磕在墙上,又滚落在地上。 谢秋彤捂着脖子轻轻的咳嗽,身体弓起来,轻轻靠在墙上,心中轻嘆:童真这个疯女人,刚才差点掐死她…… 童真却没有再回头,走的很快,穿着那套古装直奔换衣间。 关上换衣间的门,抹了一把脸,指尖全是泪痕。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开心,看到这个人更开心。 但她的运气总是这么不好,想全心全意对这人好,却被抛弃了。 她父母这样对她,谢秋彤也这样对她。 真当她离了他们活不了吗? 她们不要她,她也不要她们。 谁怕谁! 深深喘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动手解开衣带换衣服。 刚脱下外衫,就觉得后脑勺闷疼,童真两眼一翻,软软的倒在地上。 小小的更衣间里,空气产生轻微的波动,如墨点晕染开一般勾勒出一抹修长的身形。 女子长瀑一般的墨法甩出来,飘逸柔美的水袖拂过,顺着流畅的线条转了两个圈,素手遮在衣袖里,搭在下颌处,眨巴着眼睛,打量四周的布置。 看到地上童真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女子缓缓蹲下,手抚摸着童真的头髮,身形一点点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晕倒的「童真」撑着脑袋,微微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小声抱怨着,「这幅长相就和本宫一模一样,玲珑鲛珠果然好用。」 第13页 随即拂了拂耳边的鬓髮,控制自己的表情,尝试露出一个最美的笑容,要整理衣襟,才推门出去。 门外的谢秋彤正坐在地板上发呆。 就这么和那个女人断了吗? 好像有些捨不得。 但再捨不得又怎样? 与其被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困扰,还不如多翻几本古书寻找灵感,创造新的作品来的更有价值。 不远处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谢秋彤撑着额头,脑海中勾勒出童真拉着拉杆箱,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门口开门离开的场景。 冷不防一具温热的身体扑到她后背上。 耳廓边缘充盈着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嗓音说:「同同,你真的捨得赶我走吗?」 谢秋彤瞪大眼,狠狠拉扯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你给我放开。」 声音又冷又狠,动作却有些狼狈。 「童真」乐得咯咯笑,不顾她冷冰冰的态度,更热情的抱着她脖子,一下下吻她的脸颊。 「我太知道同同的心思了,外表冷漠,内心狂热。早就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怎么可能真的捨得离开我!赶我走,也不过是因为你吃醋了!」 「童真」像只大狗一样,挂在谢秋彤身上,谢秋彤没坐稳,一下子被她扑在地毯上。 童真趁势摁住她肩膀,侧着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臂缓缓勾勒着她的脸颊,眼眸似蒙着雾气的秋水,清冷明亮而不可见底。 她的劲儿不大,态度也不算强势,举手投足更是勾勒出一番缱绻情深。 谢秋彤敏锐的发现,这个童真和以前不太一样。 谢秋彤刚要爬起来,童真就枕着她肩膀躺下来,「我想这么对你,已经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如我所愿了,真是太好了。」 谢秋彤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其实只要童真对她不是太过分的动手动脚,没有表达出太明显隆重的欲望,她都觉得无所谓。 毕竟这世上感情好的两个陌生人,不一定是情侣夫妻,还也可以是朋友。 她虽然离群索居,但也并不完全孤僻都不和外人接触。 交朋友就很好啊,而且对方是童真这样的大美人。 「童真」用抱大型毛绒玩具的姿态,手脚并用的抱着谢秋彤,时不时用鼻尖、下巴蹭她的额头耳朵,越发像只猫。 谢秋彤恍恍惚惚的想到,前几天她还承诺给童真买一只豹猫呢。 如果把童真赶走,她就只能一个人养猫了。听说豹猫性格很活泼,和二哈一样具有很强的拆家能力,很可能打扰她平静安宁的生活。 大不了那只豹猫被送过来,她再送到童真的住处好了。 这个念头刚转过,「童真」就委屈巴巴的说:「同同,你主动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模特吗?是为了利用我吗?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谢秋彤抿了抿嘴。 既然被童真看穿了,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你情我愿公平交易,我自认没有亏待你一分半分。」 若是真的童真,此刻肯定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但这个「童真」轻轻一笑,小粉拳捶打谢秋彤的胸口,语气轻佻暧昧却又不让人讨厌,「你真是个坏蛋。」 谢秋彤觉得腻歪,不自觉的往旁边躲避。 「童真」恰是时候的收回手,和没事人一样,抖着腿说:「你那幅画虽然画完了,但还有点小缺陷。我们的合作并没有终止。」 童真学了国画20多年,不敢说自己是这个行业的专家,但也有很多话语权,现在被一个外行轻飘飘的鄙视了,心里自然是又不服气,又愤怒。 撑着身体坐起来,高高在上的斜睨她,「你懂什么?」 「童真」的眼睛勐的一亮,痴痴的看着她,很快眼眶里氤氲一片水花,手颤抖着伸向谢秋彤,又不敢碰她。 谢秋彤越发觉得童真的举止怪异,抿紧嘴角,和她拉开距离,利索的站起来。 「童真」也恢復如常,抓乱自己的长髮,小声嘟囔着,「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怎么就不懂了?」 随即惊唿,「哎呀,我头髮都乱了!得赶紧把头髮梳好。」 「童真」爬起来就跑。 谢秋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直冲进画室。 画室一向都是谢秋彤的禁地,禁止外人进入。 谢秋彤再也维持不住高冷的人设,大叫着追过去,「等等!站住……诶……」 「童真」从模特头上取下髮簪髮钗,以手作梳打理自己的长捲髮,手指翩飞,完全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两个髮髻挽好了。 谢秋彤遥遥的看着她的侧影,熟悉的心跳如狂的感觉,像潮水般袭来。 灵感又来了。 真是太完美了……她的缪斯女神…… 走到画架前,本要收好刚才做的画,却看到画作的右下角用簪花小楷,签了一个秀润婉约的署名。 「童蓁。」 真和蓁,读音一样,也许这是童真以前曾用过的名字。 谢秋彤没多注意这个细节,而是看着这两个字的笔迹字形仔细揣摩。 书画同源,能写出这么好的一手字,想来她的画技也不差。 抬头,就看到梳好头的童真,笑盈盈的看着她。 真人和画作两相对比,面前的真人更显得姝丽三分。 第14页 她的画作,刚才还以为已尽得模特的真传,现在看来还差得远。 谢秋彤很无奈的承认:她的模特说的居然是对的! 有谁经歷过模特的审美技艺比画家还高的事情? 谢秋彤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不太好了。 「童真」迈着小碎步走向她,生态将更有古典仕女的端庄淑雅,高华气质。 然后就听模特说:「以后你叫我蓁蓁,好不好?」 谢秋彤愣愣的点头。 「童真」用食指戳她的脸颊,「我说的是这个草字头的蓁。」 谢秋彤愣了一下,点头。 蓁蓁,真真,也没差啊。 「童真」突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以后你如果……」 后面的话却没再说。 谢秋彤本来就不是好奇心强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童真」说没什么,并没有继续过问。 既然艺术家有继续深造的需求,当然不能放模特走了。 此后半个多月,童真就住在客房里,随时随地配合谢秋彤莫名其妙来的灵感。 谢秋彤很豪爽的给童真订了一批轻衣薄纱的古装衣服,一批仿古首饰,完完全全把童真打扮成了一个古典仕女。 其间豹猫被送过来了。 这个传说中的坏脾气毛孩子,在童真面前乖巧的像只兔子,一动不动的让她抱,让她摸。 谢秋又有了新的灵感! 嫦娥月下抱兔子。真美人窗前抱猫。 很好。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谢秋灵登门看望他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妹妹。 没想到摁了门铃,开门的竟是一个美得有些妖艷的女孩。 而这女孩穿着他妹妹的睡衣,踩着他妹妹的拖鞋,睡眼惺忪,一脸迷茫。 第8章 008 谢秋灵的脑子里面,如魔音绕耳一般,来回盘旋着老佛爷的唠叨。 「你这个妹妹可真不省心,到现在都不找个对象。找不到一个男朋友,那就找一个女朋友嘛?」 女朋友…… 女朋友!! 女朋友!!!! 果真就见到了一个女朋友吗? 这个念头刚转过去,就见面前这个美艷的姑娘微微一笑,略有些羞涩的说:「是同同的哥哥吗?快请进来吧!」 同……同同? 彤彤! 称唿都很亲密。 谢秋灵眯起桃花眼,更认真的打量这个女孩。 盘亮条顺,明眸善睐。 以他的角度看,这姑娘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确实很符合彤彤的审美。 「童真」笑得更明艷动人,动作舒雅,延请谢秋灵进屋。 之后又以主人的身份给他端茶递水,不经意的说:「同同昨晚睡的太晚,现在估计还没有醒。如果您有急事,我把她叫醒,或者您转告我也可以。」 谢秋灵悠闲的倚在沙发上,右手搭着扶手上,不经意的摩挲手指。 若是有绿水城的商界金融界大佬在场,就知道他心里在算计人,铁定要打起12分注意力,好好应对。 「童真」表现得就像个邻家小姑娘,长的讨喜,笑容很甜,时不时往卧室的方向张望,很无奈的嘆息说:「同同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拿起画笔就像疯魔了似的,完全不顾及时间已经很晚了。长久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 哎呦!这小丫头连彤彤的作息时间都能管得了吗? 彤彤的丫头的脾气有多固执,身为哥哥的他再清楚不过。 谢秋灵目光微闪,用温文尔雅的姿态套路她,「说起来,我该怎么称唿您呢?」 「童蓁。」女人说:「我叫童蓁。」 「童女士。」谢秋灵说:「你和彤彤是怎么认识的?」 童蓁微微低头,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侧面,用温良贤淑的姿态反套路他,「我……」 谢秋彤打着哈欠出卧室,就发现这俩人一言一语相谈甚欢。 「哥,你……」 谢秋彤愣愣的打招唿,「你怎么来了?」 谢秋灵站起来,「去公司的路上,正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好好和人家小姑娘过日子,别随随便便甩脸色给人家看。比人家大那么多岁,得有点长辈的样子。」 「诶……你……不是……我……」 谢秋彤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谢秋灵已经摆摆手走了。 童蓁捂着嘴噗嗤噗嗤得笑,「你哥哥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谢秋彤用劲儿恶狠狠的瞪她,「童真!你和他说什么了?」 童蓁很悠闲自然的搂着谢秋彤的腰,眨着水灵灵的杏眼,「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嘴唇上泛着水嫩的光芒,唇纹都淡到几不可见,像一枚可口的车厘子,邀人品尝。 谢秋彤抽着气后退。 童蓁笑得更开心。 潜台词就是,我和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得! 谢秋彤大感狼狈。 这里是她的屋子,是她的主场。怎么被童真这个借住的人带着节奏走? 太弱势了! 磨了磨牙,意味深长的笑了,「好,很好。」 谢秋桐憋着一口气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打定主意,好好修炼一番。 第15页 把她和童真的相识经过来回推敲了一遍,谢秋彤发现,有时候人脸皮厚,豁得出去,才能吃得开呀。 但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望你。而你又怎么能够做到比深渊更深更黑呢? 招惹不起嘛! 这时候,童蓁在屋外敲门,「彤彤,今天工作的时间到了,你该进画室了。」 谢秋彤整个人仰面倒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 这么多年来,都是别人督促她:彤彤不要画了,注意身体。 现在情况反了,门外那个人催促她工作。 她偏不去! 门外的童蓁说:「我今天穿广袖流仙裙,梳飞仙髻哦……」 谢秋彤刚做下的决定就有些动摇。 广袖流仙裙可以根据古时候的图样仿制出来。但用髮簪髮钗挽成的飞仙髻很少见了。 就因为少见,市面上大多是现成的头套。这也是她第一次画模特,没有给童真做髮型的原因。 真不知道童真跟谁学了这门手艺,手指随便动两下,飘逸婉约的髮髻就出来了。 可惜她是短头髮,不然真会让童真也给她做一个髮髻。 谢秋彤心动意动,从床上爬起来。 刚走到门边,手扶在门把手上,就听到外面那女人用《杜十娘》的曲调唱,「谢娘你要是饥渴的慌,就和蓁蓁讲,蓁蓁帮你飞天上。」 谢秋彤垂下眼睑,「……」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童蓁哼着曲调,悠哉悠哉的去了画室。 坐在画架前,托着下巴,看着这几张画像,瞳孔慢慢焕散了。 很快又重新聚光。 抿嘴轻笑,神情冷峻。 「谢梓同,我亲手把刀送到你身体里,要了你的命。你临终前发誓,如有来世再也不见我。这不还是见到我了吗?」 眼睛一闭,眼底流下两行清泪。 而她面前的美人图,则怒目而视。 童蓁抚摸着画架的边缘,「别急,马上就结束了。」 童蓁在身体里,童真就在画里。 但灵魂交换的时间不易过长,毕竟童真没有玲珑鲛珠。而童蓁,没想要童真的性命。 卧室。 谢秋彤抱着一个枕头,蜷缩在床上,紧紧闭着眼,额头冒出了冷汗。 她感到自己四周是一片浓重的黑雾,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她必须得拼命的跑。一不小心踩空了,身体从高处坠落。 拼命大叫。 在尖叫中从梦中醒来。 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手脚冰凉,四肢僵得不能动。 谢秋彤久久没有动,任由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视线才会聚到一处。 床顶,是绣着大朵芙蓉的布料。她知道这东西见叫承尘。 床榻内有桂花的清香。 很仿古的布置。 她在很小的时候学油画,学国画,非常痴迷浮世绘。甚至因为浮世绘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国外能有乐而不淫,荒而不诞的经典巨作,本国凭什么不能有? 为此,她研究了数十年《金瓶梅》,也一度把书中的布置还原出来。 但她还原不出来现在所见的这种做旧的感觉。 想到这些,谢秋彤有些脑仁儿疼。 硬撑着身体坐起来,打起帘子,就见一个穿着抹胸襦裙的女子,摇着团扇,款款走来。 她逆着光,一时看不清脸。只觉得身段妩媚清雅,举止闲适从容。 想来是个贵妇人。 来人越走越近,挽着胳膊上的披帛,坐在谢秋彤身边,继续轻轻摇着团扇。 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谢秋彤脑子瞬间清醒,惊疑不定的看着来人。 这人…… 童真? 童蓁身体往她那个方向倾斜少许,更用力的帮她打扇,「谢娘,你怎么只是睡了一觉,就变得木愣愣的?」 谢秋彤张嘴,「你……」 意外的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憋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叫我谢娘?」 谢秋彤想起童真隔着房门唱的那首不着调的歌,撇着嘴说:「你好端端的就不能正经点吗?」 打扇的手勐的停顿。 童蓁眼眸含泪,「你凶我?」 谢秋彤反省,自己什么都没说呢,童真怎么这反应? 不过女人很情绪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也不需要什么具体的理由。 反正她哭了,哄就是了。 谢秋彤缓和了语气,用对小孩子的腔调语气说话,「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 童蓁用手帕捂着嘴,泪眼盈盈的看着她。 谢秋彤被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童蓁轻轻抱住她脖子,一股清淡的香风扑面而来。 「我就知道,谢娘对我最好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谢娘对我更好。可惜不能与你长久相伴……」 之后童蓁说了什么,谢秋彤听不见了。 谢秋彤眼睁睁的看着童真披红挂绿,坐着八抬大轿进了宫,夜夜承宠,很快就从婕妤升为贵妃。 后来怀胎。 又落胎。 再之后,被打进冷宫。 正值冰天雪地,童蓁穿着单薄的寝衣,冻得面色发紫,双脚生疮。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童蓁窝在墙角,咬着手绢儿,低声呢喃,「谢娘,我想你。你在哪儿。」 第16页 如此美人,可惜了…… 谢秋彤长嘆一声,手底摸到一片凉爽的蚕丝布料。 这是她亲自购置的床品。 睁开眼,看到周围熟悉的布置,谢秋彤有些怔然。 刚才是梦吗? 如此清晰。 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同一时间,画室里。 童真刷的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脸蛋,掐掐自己的胳膊,差点要喜极而泣了。 「妈呀,我终于醒了。」 这些天,童真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另一个性格的她和谢秋彤同进同出,同起同住。 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怎么突然间就有了? 她该不会得了人格分、裂症吧! 童真满心疑惑惊恐,下意识的寻找手机。 在资讯时代里,有手机就有安全感。 手机一点电都没了! 充电开机,就被上百个未接简讯,语音留言震的死机了。 好不容易折腾的手机能用了,就闪进来姚青的电话。 「姑奶奶。你这些天死哪儿去了?不想混了是吧?」 第9章 009 电话中,姚青气唿唿的咆哮,「为了你的事情,我愁白了多少根头髮你知道吗……」 童真皱眉,把手机举得远远的,从姚青支离破碎的话语中透出信息。 一个月前综艺节目的负责人主动联繫姚青,要了童真的简歷。 很快再次联繫姚青。 那边认为童真条件很好,想集中资源捧红她,为她量身定做写了一套台本,但要求童真必须是单身身份。这一点需要童真现场签一份保证书。 姚青无论如何都联繫不到童真,差点报警。 童真听到熟悉的狮子吼,脑中灵光乍闪一道白光,想起那天她被谢秋彤赶出这座公寓时,谢秋彤承诺给她一份综艺节目的上镜资格,用以回报她的……吻。 童真心中一句mmp,差点脱口而出。 不就是一个吻嘛,屁大点儿事儿。真姐才不稀罕。 她想要的,自然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用这种交易的形式获得。 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童真说:「青姐,这份……」 童真余光看到谢秋彤向自己走来,顿了一下,就忘了后面要说什么。 这些天,童真总能以上帝视角看到谢秋彤。 这个古板木愣的艺术家,任何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但唯独看到她时,眼中闪着夺目逼人的光彩。 如果说谢秋彤对她没意思,她第一个就不相信。 童真眯了眯眼,罔顾电话中姚青叽叽喳喳的声音,「真真你听我说……」 直接掐了电话。 大步走向谢秋彤。 谢秋彤在原地站定,表情有些怔愣。 她刚从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中醒来。走出卧室,听到童真的声音,循着声音过来,看到表情鲜活的童真,脑子又开始闷闷的疼。 面前这个嚣张得意的童真,和梦中那个缩在墙角、悽惶流泪的童真,两个形象快速交替,渐渐的变成同一个人。 谢秋彤觉得自己心口莫名酸楚。就连童真恶狠狠捏着她下巴,她都没能立刻回过神来。 「金主美人……」 童真勾起嘴角笑了笑,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恶意,眼眸深邃,「咱们两个,没完。」 谢秋彤看着童真纤细窈窕的背影,揉了揉下巴,心中长舒一口气,按照时间推算,童真的综艺节目要开始了,这丫的终于没时间没工夫缠着她了。 这档综艺节目,名叫「今天阳光明媚」,由绿水国际影视投巨资打造。 绿水出品,品质保障。 只要上了这个节目,依託公司的资源,就相当于站在了风口。谁不希望做那只被吹起来的猪! 所以能上这档节目的,都是公司标了星号要重点培养的人。 童真刚被姚青签到手里的时候,姚青向上面提交过相应的新人发展报告。上面的领导研究童真的资料,发现童真虽然外形条件很过关,但情商真的是太低太低了。而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所以就把童真给捨弃了。 姚青也试图运作,但她也只是个小助理,和上面的领导根本说不上话,咬着牙给童真联繫别的资源,希望童真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让上面的领导重新重视起童真这个新人…… 而她一个多月联繫不到童真,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害怕接到对方的拒绝电话。还好,对方制作人把台本发了过来,表示单身协议可以日后再补。 现在,终于见到童真,姚青把台本推到她怀里,耳提面令她,一页一页的仔细研究。 面对工作,童真还是非常认真的,当即埋头研读台本。 参加节目的一共有6位嘉宾,这6人都接到一封神秘邀请函,集聚在一个刚开发出来的文化古镇。 节目一开始,聚焦在古镇的客栈。 之后,六人自由结伴,按照节目组的指令出发,看似旅游,实际上要谈恋爱…… 当然,这6个人会在节目开拍前碰面,估量自己的合作伙伴。 童真拿到的人设,貌美毒舌耿直girl,和她本人很相近。 另一个女孩,方荣,长着一双小巧可爱的脸,一双丹凤眼让她显得十分清纯可爱。拿到的自然是邻家小妹的,乖巧的人设。 还有个女孩,柳飞冰,瓜子脸,长直发,走学霸人设。 第17页 男嘉宾那边,对应的也有一个学霸人设,于谢泉,长相身材都没的说,典型的别人家的男朋友。 另一个男嘉宾,杜力,长得都有1米9多,满身肌肉非常有力量感,妥妥的健身达人。 还有个男嘉宾各方面而言都比较一般,放在人群堆里根本就找不出来。但是他叫任准。 任准家里有矿,他刚踏圈的时候,他父母就扔下狠话,如果出不了名就回家继承产业。 童真打量她们的时候,这五人也打量她。 男嘉宾和女嘉宾走的方向不一样,竞争相对较小,初次见面后,童真就和这三位男嘉宾称兄到弟,喝到了一个桌子上。 两杯酒下肚,戒备心大大减弱。 任准笑眯眯的想摸童真的手。 童真把一个酒杯塞到任准手里,把他堵了回去。 任准不以为意,眼神有些飘,「小童,你觉得咱们这另外两个女嘉宾里面,谁更难缠?」 从外貌上看,方荣就是个乖巧的小女孩,杀伤力应该不大。但敢混娱乐圈的人,就没有纯洁的白莲花。 至于柳飞冰,她当她的学霸,和童真完全不搭边。她们两人之间的冲突相对小一些。 但任准和她说这个做什么? 任准扶了扶晕眩的脑袋,「方荣的长相,其实很一般,能参加这个节目,背后有人哪!这个人你还认识,就是白凡白总。」 童真眨了眨眼,长长哦了一声。 在任准眼里,童真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他少不得以为,童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任准靠近她,点的更明白,「小童,我听说前些日子白总放出狠话来,说有一个叫童真的小艺人很不是抬举,不给他面子。」 「方荣是白总的人,谁知道她有没有得了白总什么指示,故意来整你呢!」 童真还是没有表情,只点了点头。 任准突然想起来自家经纪人和他说,三个女嘉宾里面,就是童真长得最好看,也是最没脑子的一个。亲身接触了一下,果然如此。 而任准和童真靠近聊天的时候,杜力和于谢泉就凑在一起划酒。 他们两个都有这个眼力劲儿,看得出任准想泡童真。指不定节目开拍第1天,童真大美女身上就贴了任准的标籤。 酒喝到一半,柳飞冰和方荣也加入进来。 方荣娇滴滴的撒娇埋怨,「童姐可真有你的,节目还没开始,你就想包揽我们三位嘉宾。」 柳飞冰搭腔,「你们三个小哥哥,是不是看童姐漂亮,嫌弃我们俩?」 杜力和与于谢泉连忙否认。 任准垂着眼眸,喝了一口酒。态度很明显。 除了童真之外的其他4个人,暗自用眼神交流:富二代就是牛逼,想怎么耍性子就怎么耍性子,惹不起。 童真虽然没有底牌,但也是嚣张惯了的人,很欣赏任准这种非常有个性的行事作风,遥遥敬了他一杯酒。 这是个小插曲,不足为题。 正式开拍那天,童真按照台本,拉着20寸的箱子,出现古镇的南门。 南门门口有一对大狮子,狮子上的雕刻花纹风化得很严重,脖子上套着大红绸,使得狮子不够威严,反而很可爱。 童真走到石狮子旁边,从拉杆箱里翻出塑料泡沫坐垫,懒散地老坐在石狮子底下,捶打自己的小腿。同时抱怨着,「我真是太蠢了,挤公交居然下错了站。」 台本的设定是,几人分别乘坐公车大巴私家车来县城,再经由各种途径来到这处景点。 她好歹是个美艷妖姬,小黑裙高跟鞋是标配,哪怕是坐在地上,也得左腿往左偏,右腿跟着左腿往左偏,上身挺直,又在镜头中扭出一个妙曼的弧度。 摄像师跟着童真,随便取了几个景儿,示意童真继续。 进了城门,踩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忍不住心里发苦。 还好她踩高跟鞋的本事强,一路走来都很平稳,拉杆箱反而磕磕碰碰的差点翻了。 走了大概有两条街,太阳升到了正空中,估摸着到了中午。 童真看手里的导航图,再看周围的标志,怀疑自己迷路了。 赶紧问身边走过的大妈,「您好,请问一个菠萝客栈怎么走?」 恰好,附近的手工商品纪念店里走出来一人。 任准垫着水瓶,眼眸自带三分笑意,「嗨,你是要去一个菠萝客栈吗?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块走?」 面对陌生人,大美女童真自然是要有点戒备的。 这时,被问路的大妈说:「今天有很多人要去一个柠檬客栈。刚才这个小姑娘也打听那地儿。哎呦,她怎么又转回来了?」 方荣背着一米高的大型双肩包,微微驼着背,缓缓的从小巷子绕出来。 看到指路的大妈,小嘴撅着,眼里的水花打转,「哎哟,大妈怎么又看到你了?」 如此,两位女士在方向感稍微好一点的任准的带领下,顺利到达一个柠檬客栈。 但客栈老闆却不在,他们三人办不了入住手续。只能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等着。 任准发扬绅士风度,用纸杯在自动饮水机上接了两杯水,递给两位女士。 童真借过杯子,放到一边。 方荣站起来,双手接杯,还说了一声谢谢。 任准很爽朗的笑着说:不用谢。 第18页 方荣做了一个小脸微红的反应。 童真虽然一脸高傲,余光瞥到方容的表现,嘴角撇了撇。 …… 节目第1集 开播前一个小时。 谢秋彤被哥哥绑回谢家别墅,看着老佛爷敷了一张蚕丝面膜的惨白脸,扭头就想走。 谢秋灵眼疾手快拉住她,「你要是不想被老佛爷逐出家门,今天就乖乖待着。」 谢秋彤在「老佛爷是要逼我相亲」和「老佛爷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逼我相亲」之间考虑,哪种可能性更高,随即就淡然了。 你们说你的,我看着天花板魂游天外构思我的新作,你们能拿我怎么滴? 没想到老佛爷摘了面膜,连个招唿都懒得和她打,默默的看起电视。 谢秋灵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老佛爷,「你看那姑娘,即便坐在地上,也很有名媛气质。」 「哎哟,面对陌生男人搭讪,警惕性很强嘛。」 「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姑娘长得比咱们家彤彤还好看?」 老佛爷这才有气无力的瞪了谢秋彤一眼,「长得确实不错。」 长得好看的,还是得留意一下。 谢秋彤回神。 哎呦,这不是她家缪斯女神嘛。 谢秋灵轻咳一声,「彤彤,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老佛爷的视线钉子一样射在他身上。 谢秋彤只觉得全身发毛,瑟瑟的瞥了下哥哥,「嗯……还行吧。」 还行……就是觉得不错喽? 老佛爷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又转头看向电视中的童真,点了点头。 「真要说起来,这童真的脸蛋儿身材比例确实完美无缺呀。是纯天然的还是后期人工整的?」 谢秋灵说:「哪有这么完美的人,肯定是人工整的。」 谢秋彤说:「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她就长这样。」 谢秋灵和老佛爷飞快对视一眼,有同时一本正经的看向电视。 谢秋彤懒得在意他们的小动作。眼前脑子里都是电视里的画面。 童真是她的古装仕女图模特,她不止几百几千遍的、在脑海中构思过童真穿古装的细节。可以说看到童真这张脸,她就能自动的把那套古装穿到童真身上,哪怕童真现在穿的是一件非常现代的小黑裙。 而看到古装的童真站在古装的背景之中,谢秋彤做的那个梦,又填补了一些细节更丰富的场景。 这些场景只在剎那间涌现在脑海里。 谢秋彤觉得自己像看了一部电视剧,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能引起她强烈的情绪反应。 广袤无垠的湖面上,游荡着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两个姑娘,身量都还小,依稀可见日后倾国倾城的模样。 一个小姑娘拉着另一个小姑娘的手说:「我父母都不在了,独自一人投身到谢府,寄人篱下,唯恐行差踏错,惹主人家不高兴。」 被抱着的小姑娘说:「你莫怕,凡事有我。」 先头的小姑娘抿着嘴笑,「你给我带来的那本书,我昨儿看完了。」 画面好像一闪而过消失了,又好像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 谢秋彤却知道,那个故事是什么。 两个唱生角儿旦角儿的伶人,日日排演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戏码,渐渐假戏真做动了真情。 后来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怀念经年也死了。 死后葬在一处。 坟头上长出了两棵树。树枝交缠,枝叶相通,上面还卧着鸟巢。巢里的一对鸟仰头鸣叫…… 耳边,谢秋灵说:「童真真的很聪明,她肯定发现方蓉对任准有意思。但任准好像对她有意思呀!」 老佛爷终于开了金口,「童真名花有主了,警告任家的小子,别乱打主意。」 古装的童真,现代的童真,搅谢秋彤脑子犯晕。 谢秋彤揉了揉额头,根本得不到缓解,噌一下站起来,径直上楼回房间。 老佛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背影,转而问自己的大儿子,「秋灵,彤彤这回,是认真的?」 谢秋灵琢磨着:又是给人家拉资源,又因为人家在节目组中组cp而吃醋…… 「以我过来人的眼光看,彤彤应该是认真的,但……」 你得表达出来让人家童真看到。 「我觉得这档恋爱节目很好,让小妹进去参加两天,估计就开窍了。」 第10章 010 客栈里,童真三人没有等来老闆,而是等来另外三位嘉宾。 学霸美女柳飞冰,在两位男士的恭维中出场,能炒不少话题。 美女一旦同框,就有王不见王的压抑气氛。 童真和柳飞冰确认过眼神,把对方当成敌对的人。从脸蛋到身材到装扮到气质,从头到尾估量了一遍。 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微妙,既戒备又欣赏,眼神尤其到位。 镜头很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幕。后期自然加上了各种特效,还做成各种表情包…… 节目第一集 要达到的目的很简单:主要嘉宾出场,引出基本矛盾,埋下期待感。 节目结束后,6位嘉宾和拍摄人员留在客栈里休息。同时和客栈老闆简单沟通剧本。 任准不愧为富二代,借来摄影师的手机,蹭蹭的点了不少外卖。其中大部分是客栈老闆推荐的当地美食。 第19页 方荣和柳飞冰严格控制身材,晚上几乎不吃东西。 童真却像没有偶像包袱似的,左手一把串,右手一瓶啤酒,又吃又喝又聊天,气氛搞得很活。 一晃眼到了11点多。 小型讨论会散场。 在这个3层的小客栈里,童真,方荣,柳飞冰三个女孩住在2楼的套间,任准等三个男嘉宾坐在一楼的房间。 女孩子睡之前自然会讲「睡前故事」。 方荣和柳飞冰之前认识,聊的很开心,童真懒得掺合她们,小手臂搭在被子上酝酿睡意。 但柳飞冰和方荣闲聊了两句,就和童真搭讪,口气亲密的好像她们是多年没有见的老朋友。 「真真,真没发现你镜头感这么好。我得认真向你学习。」 这就是一句谦虚的话,正常人会说:「我一般般,没你做的好,我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然后先前说话的那个人再推辞两下,友好的关系就这么建立了。 童真却不是个走套路的人。 她眼皮都没有睁开,懒洋洋的说:「学什么学啊?你学了我,我饭碗就得丢。还是省省吧。」 无论是节目里面还是节目外,童真说话就让人很气愤。 方荣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扑哧扑哧笑,柳飞冰庆幸灯关了,没人看见她尴尬的脸色,不想再和童真说话。 次日开拍节目,几人发生了分歧—— 在这一集节目里,六位嘉宾按照节目组给的提示,要去一座古庙,交通方式自己定,但路费和所需要的餐饮费得自己挣。 柳飞冰立自己的学霸人设,建议几人在小镇当家教,能快速挣到所需要的资费。 杜力和于谢泉举双手贊成。毕竟他们两个人要讨美女欢心。 童真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这小镇才多大点地方?有多少孩子需要咱们6个人都去当家教?考虑一下当地的收入状态和教育需求,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柳飞冰和童真隐隐对峙,轻蔑的看她,「你有什么想法?」 童真说:「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啊,服务员,收银员,电话员,很容易找到的!大不了去发传单。」 柳飞彬耸肩,「真是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些岗位我都没有尝试过,没有工作经验,还是你去胜任吧。」 童真心里就呵呵了,「你是不是看不起底层劳动人员?」 方荣突然表态,「冰冰没有这个意思,真真你误会了。我支持冰冰。」 6个人,4对2。 任准摸着鼻子,发扬大无畏的英勇精神表示,不管真真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她。 方荣准确的抓到节目组设置的三角恋矛盾精髓,非要把任准抓到她这个阵营。 她的话语权弱,就发动其他人逐个游说任准。 任准一张嘴自然抵不过四张嘴,就被说动了。 任准想投靠别的阵营,自然就得把童真也拉过去。 童真心里的呵呵,当即表现在脸上。白了他一眼,拎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任准叫着童真的名字追出去。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方荣很愧疚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说完眼眶就红了。 于谢泉很耐心的安慰她,「不关你的事,巴拉巴拉……」 客栈外面,任准看着童真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暗自着急。 就童真这种一言不合就发飙的火爆脾气,很容易被黑。难不成她还真想把自己当成垫脚石,衬托那两个女人的真善美! 但是话又不能说得太直白。 任准追到童真面前,笑得有些讨好,「相逢就是有缘,大家在一起玩多开心啊,你一个人能玩个什么劲儿?和我回去吧。」 童真还是牢牢的踩着她的高跟鞋,纤秾合度的身体撑着小黑裙,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不说话就有很强的气势。 任准被美色晃了眼,突然想明白了。 反正他过来就是玩票的,自己开心就好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没必要。 当即捨命陪君子,「行吧。你想干啥就干啥,我都听你的。」 他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童真很快找到一家当地的茶铺,和老闆沟通了一番,就成了形象代言人。 至于薪酬嘛,意思意思给个3000就得了。 默默的看着童真用简陋的茶具表演茶艺,而老闆在一边用手机拍摄视频…… 这是在卖脸吧? 是吧…… 算作弊吗? 不远处的摄像师把这一幕拍摄下来,心中赞嘆:谁说童真是没脑子的花瓶,这不挺机智的嘛! 画面传到总导演手里。 对比柳飞冰那边还在四处寻找家教任务而焦头烂额的情况,童真这边简直太顺利了! 总导演一拍掌就决定,「童真这个点一定要好好做,前期争吵那一段,一定要拉到足够的仇恨感……」 旁边的谢秋彤,不紧不慢问出了声,「你和童真有仇吗?拉观众的仇恨度,想让她被骂的狗血淋头?」 谢秋灵扑哧笑出了声。 原谅她这个妹妹吧,在某!些!方面,不太有经验。 嗯…… 他和老佛爷达成一致,要把谢秋彤送到这个节目歷练。却无意间听制片人唠叨了一句,童真和方荣在一起,果然有戏点。要不白凡前脚放出和童真不对付的话,后脚就把方荣送过来呢…… 第20页 谢秋彤当即张嘴瞪眼,久久没有换表情。 他这个妹妹呀,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言行举止也显得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下傻眼了,还真是呆的可爱。 用他九曲玲珑的心肠揣测,估计是…… 白凡想泡童真,童真虽然拒绝了,却惹得她这个妹妹怀疑童真和白凡之间有暧昧。谢秋彤又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肯定和童真发生了争执。现在知道冤枉童真了……呵呵…… 谢秋灵抱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好戏。 不枉他放下几千万的大合同跑过来,还挺值。 显示屏前的总导演听到谢秋彤的质疑,好脾气的问她,「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谢秋彤靠在桌边,手指轻轻敲打着,很认真的想了两分钟,郑重的说:「把握一个原则,凡是童真做的对的,就让她变得更对!凡是童真做的不对的,也要让它显得很对。」 「具体怎么做,你是专业的,你看着办。」 总导演:「……」 行吧。给钱的人是爸爸。我听你的。 夜幕降临。 两拨人往回走。 在客栈门口撞上。 任准飞快的打量对面四人,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惫,很克制,很克制,但克制不住的扬起嘴角,「今天过得怎么样啊?这个小镇真是漂亮,我们沿着这条大街绕了一圈,喏,还买了一串纪念品。」 「10块4个小铃铛,送你们一人一个,不用谢。」 柳飞冰耷拉着眉眼,把头髮别到耳后,甩了一句谢谢,扭头进了客栈。 于谢泉和杜力跟着进去。 方荣可怜兮兮的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显然不知所措。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我们今天很有收穫,足足挣了1000块钱呢!」 4个人挣1000,相当于一个人挣250。在生活水平很低的古镇,日工资水平相当高了! 任准长长哦了一声,由衷赞扬,「你们好厉害呀!」 童真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任准伸手挽留她的背影,表情夸张:等等我…… 方荣心中暗笑。 童真你不是很牛逼吗?现在怎么不好意思说你挣多少钱?没挣到钱拉全组的后腿,看你脸往哪搁! 6个人相当于不欢而散。 今天的拍摄就这么稀里煳涂的结束了。 节目组的后期制作团队加班加点完成工作,第2集 在22:00准时上映。 方荣和柳飞冰盘腿坐在床上,掏出偷藏起来的手机观看节目。 节目一开始,童真闹别扭耍分歧,旁边引出的虚线框里是个哭泣的小人儿——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你们不相信本宝宝,本宝宝就让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看看厉害…… 刷屏的弹幕齐刷刷的…… 「哈哈……」 「哈哈……」 「童真好可耐……」 「这个小姐姐我抱走了,你们自便。」 「前面的站住……」 方荣愣了,怎么是这个操作。 接着看到她主导四人游说任准这一幕。 屏幕先是诡异的空了两秒,接着暴风骤雨般的出现同一句话。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又香又美人人夸,不用谢我么么哒……」 方荣当即就哭了。 柳飞冰脸色有些怪异,一时间想了很多,却只随口安慰方荣,「荣荣你不要着急。今天的任务中,你表现非常好。肯定会把观众缘拉回来的。」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去做家教,但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古镇里,学龄儿童都送到镇上去读书了,留下来的是留守老人和妇女,还有极少部分辍学女孩,没人稀罕家教。 四人在街上游荡了一上午,不仅没有挣到一分钱,还花了20块钱的水钱。 最后,4人在古镇附近的一家农业银行,找了一个发「办信用卡」传单的活。 之后柳飞冰又凭藉自己扎实的金融功底,说服银行管理员,举办了一起培训讲座。 其他三人各司其职打下手,搬桌子,安装音响设备,倒水…… 才勉强挣出了这1000块钱。 方荣自认为他们4个人表现的非常非常棒,但是—— 节目组同时切出两个分镜头:4个人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游荡,童真稳稳地踩着高跟鞋,把凹凸不平的地面走出了t台的即视感; 他们4个人愁眉苦脸的商量,要怎么挣钱,童真走进一家茶铺,说什么网际网路经济线上线下同时交易凭藉gg拉动人气…… 尼玛,这简直就是公开的处刑现场。 这下连柳飞冰都无奈的闭上了眼。 导演组这是打定主意,踩他们抬举童真一个人啊。 心里虽然不服气。但看童真那一套沏茶的手势手法姿态,还真有那么点儿味道。 但就她这个人,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柳飞冰没心思再看,洗洗睡了。 方荣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屏幕,不知道想什么。 而童真,刚进客栈就被导演助理叫走了。 导演助理神秘兮兮的告诉她:「明天的节目会请来一位神秘嘉宾,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呀……」 这句话是单独和她说的。 估计是怕她怼的这位嘉宾下不了台。 第21页 童真皮笑肉不笑的说:「嘉宾啊。好说好说。」 第11章 011 新的一天新开始。 6人睡眼惺忪的起来吃早餐,被告知今天有特约嘉宾来参加他们的活动。 这位特约嘉宾会和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一起行动。至于是哪个人呢,需要抽籤。 在镜头下面,道具组明目张胆的拿出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抓抓阄纸盒。一个纸盒拿给童真,另一个纸盒拿给其他5人。 童真:「……」 童真展开自己的纸条,上面用红字写的「get!」 呵呵……呵…… 接昨天的进度:6个人把挣的钱汇集到一起,策划出行方案。 柳飞冰率先把他们挣的1000块钱摆在桌上,弱弱的表示:这是他们挣的辛苦钱,仅够他们几人使用。童真要照顾特约嘉宾,应该由她自己想办法。 于谢泉和杜力默默的退到后面。 这些女孩子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沟通就好,他们实在不方便出面。 方荣拉柳飞冰的袖子,「冰冰,真真好歹和咱们是一个团队的,把她排除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柳飞冰犹豫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咱们每人拿出50块钱给真真,给她扶贫?」 4个人聊得正高兴,任准默默的把一沓票票放在桌上。 柳飞冰方荣等人……做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们昨晚在看节目知道童真挣了钱,但要装出不知情。 杜力放彩虹屁,「社会我真姐,人美话不多。任准你小子眼力劲够好啊,跟着真姐有肉吃。」 于谢泉竖起大拇指,挑着眉峰,对着镜头露出自己最帅的一面,「看不出来呀,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童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要照顾嘉宾,我手里留2000块钱,剩下的1000块钱,是任准的。任准你看着和他们商量。」 任准做了个哭唧唧的表情,「真真,伦家想和你在一起嘛。」 童真下巴微抬,眼神都没扫他,无形中显得很霸气。 「别废话。没异议的话就这么定了。」 她刚说完,摄像师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6人纷纷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惊讶,赞嘆,期待等表情,齐齐看向门口。 谢秋彤猝不及防的登场。 她应对媒体的经验不多,被摄像头对着,被6个人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不自在。 停在门口不太想进去。 童真见到谢秋彤出来,装出来的惊讶变成了真的。 进组做特约嘉宾,在抓阄上作弊,这么骚的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谢秋彤能搞出来的。 果然,谢秋彤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亏她昨晚知道特约嘉宾对自己有「意思」,还苦思冥想好一阵儿,要怎么样好好招待这位嘉宾呢! 童真忍不住扬起嘴角,迈开长腿,伸展双臂走向谢秋彤。 谢秋彤原地扭捏了一下,回应童真这个礼貌友好的拥抱。 摄像头直直的对着他们两个人,童真却很大胆,侧头对着谢秋彤的耳廓吐气息。 谢秋彤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一只大狗咬进嘴里,想推开身边之人,理智又告诉她必须得忍。心里悬着一根弦,身体瞬间绷得僵直,唿吸也凝滞了。 童真幽幽低喃,「信不信,我能让你叫出来。」 所有人都听不到,但谢秋彤听得一清二楚。 柳飞冰上下打量谢秋彤,猜测她的身份,笑眯眯的打招唿,「没想到今天的特约嘉宾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儿……」 谢秋彤一方面应对童真,还得分出精力沖柳飞冰礼貌的点头微笑,神经绷得都快裂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扭头。 唇瓣擦过童真的嘴角。 童真眨眨眼,眼中闪着小星星,依依不捨的放开谢秋彤。 这些人只觉得这两个美人在一块很赏心悦目,但摄像师密切关注镜头,能发现更多细节处的……嗯……猫腻。 这个社会对同性相恋比较宽容。但社会习惯几千年都在宣扬「阴阳调和,传宗接代」的思想,真正宣布出柜的人,其实是生活在别人侧目之下的。 不过这个圈子本身群魔乱舞,怪人云集,摄像师早就见怪不怪了。还很有闲心的猜测,这俩妹子哪个是t,哪个是p。 看着俩人十指相扣走出去,摄像师收回胡思乱想,赶紧扛着设备跟上。 其实…… 童真也没想在有几千瓦大灯泡的情况下,和谢秋彤显得很亲昵。毕竟她知道,她家这位与世隔绝久了,很腼腆害羞。 但挨着小彤彤,童真也不造怎么了,就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她们两人的手差不多大,掌跟相併,手指就交叉到一起了。 小臂挽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滑腻的肌肤。 像白巧克力融合在舌尖…… 童真舔舔嘴,余光不停的瞟谢秋彤。 有点饿啊,怎么办!小彤彤给不给她吃? 谢秋彤低着头,愣愣的用视线描摹青石板的形状,就听到童真突然说:「那个手工香囊你喜欢吗?我买给你呀。」 下意识的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身体就被她带着往里边走。 木棍和帆布架起了摊铺,上面摆着各种香包香囊。说是手工制品,其实都是某乌小商品批量生产出来的。 第22页 童真拿起一个红蓝色的香囊,举在谢秋彤胸前比划。手划过领口露出的锁骨,悄无痕迹。 谢秋彤紧紧的抿着嘴,好像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置。 童真差点笑出了声,随手买了两个香囊,逗宠物一样,套在谢秋彤脖子上,「乖,赏你了。」 后退一步,摸着下巴貌似在认真思考,其实就是欣赏她侷促的表现。 「嗯,我们彤彤果然最漂亮了。」 谢秋彤皱眉看着红蓝黄绿这两个香囊,再看看童真笑得无忧无虑的脸,蓦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她们发生争执,童真在她面前露出脆弱又倔强的那一面。 那样的童真,让她后知后觉的心疼。 谢秋彤上前一步,拉住没个正形儿的童真,侧头低声问她,「我冤枉你,你真的不生气吗?」 童真45度仰头看天,脑子里飞快的琢磨,谢秋彤冤枉她什么了? 谢秋彤接着解释,「那天我在电话中听到你和白总聊天,以为你们关系暧昧。你既然想和我在一起处朋友,却又和男人纠缠不清楚,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童真心念电转,撅着嘴,眼中含着浓浓的委屈,「那现在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所以过来找我了?因为觉得我是个小可怜,而你大发慈悲怜悯我?」 她随口这么说,就觉得很有道理。当即甩开谢秋彤的手。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谢秋彤情急之下双手掰正童真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此前也没喜欢什么人,你是唯一一个。冤枉你我心里也不好受。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长短来。 童真瞳孔微微收缩,狠狠咬紧下唇,几乎快哭了,「你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放开我。」 谢秋彤手劲儿更大,「我真的是喜欢你。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童真胳膊肘横起来,又飞快的撑开,「放开,我不想见到你。」 扭头就走。 却不是台上那种拿把刀要找人拼命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走两步停一下,捂着嘴,肩膀耸动。 在小镇古朴的背景下,她这抹羸弱的背影格外惹人怜惜。 谢秋彤知道她真生气了,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抵不过心底的疼爱,大步过去,从后面抱着她。 「真真,都怪我不好。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或者,或者你打我吧。」 谢秋彤拽着童真的手,往自己身上砸。 童真眼眶红着,眼底湿润,手软绵绵的拍在谢秋彤肩上,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谢秋彤赶紧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纸巾,帮她擦眼泪,「千万别在外面哭,风吹了眼睛,眼眶会感染。快把眼泪擦干净。」 童真突然抱住她脖子。 头埋在她脖颈里。 谢秋彤的手举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放下来。 童真感觉到谢秋彤的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藉口尿急,拉着她去最近的公测。 随拍的摄影师关了镜头,蹲在墙根下抽菸。 这种突然想找一个女朋友宠上天……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公厕里。 谢秋彤从单间出来,看到童真已经在公共洗手池边洗了手。 谢秋彤也洗手。 童真给她擦手的纸巾。 谢秋彤擦手。 突然被童真拉着进了女厕隔间。 后背抵在墙板上,谢秋彤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发展过程。 童真一双美眸里氤氲着雾气,「你刚才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 谢秋彤脑中警铃大响,但又否认不得。 这是她刚亲口说过的话,而且她才刚把委屈的童真哄的不哭了。 童真嘴角扬起,对着她的唇吻下来。 攻势汹汹,防不胜防。 谢秋彤努力维持自己的唿吸节奏。 童真的手从她衣衫底伸进去。 红豆生雪国,枝上颤巍巍。 谢秋彤感到尖锐的疼,皱眉推她。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童真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的指尖动作更快。 换气的时候,情难自禁的呢喃,「彤彤……嗯……彤彤……」 第12章 012 谢秋彤眼睛湿漉漉的,有些没回过神来。 童真垂着眼眸暗自懊恼,她刚才怎么能如此鲁莽,居然把她的小彤彤给弄疼了。 不过之后……还不错…… 童真想证明自己的本事,跃跃欲试要求再试一次。 谢秋彤狠狠捏她的手,眼神羞怯,「你这只可恶的佛手柑,终于被你得逞了。现在还在录节目呢,也不知道收敛!」 彭真撇撇嘴,很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转而又说:「那这么说定了,晚上给我看。」 两个人从公厕里出来。 摄影师很心累的问,「你们能好好的做节目吗?全国观众都看着呢!」 童真笑嘻嘻的不停说ok。 谢秋彤抿着嘴,一本正经又冷漠如雪,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直偷看童真。 之后的过程,拍的还算顺利。 童真很豪气的包了一辆面包车,送她们去目的地。 完成节目组设置的目标,从古庙里出来,去附近的景点游玩。 第23页 一不小心玩过了头,只能在附近的民宿投宿。 谢秋彤眼睁睁的看童真花了1000多,多数还是为了给她买所谓的手工纪念品,很好心的提醒她,钱花完了,后续节目没法完成了。 童真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得意。「没事儿,姐有钱,即便没钱姐还能去挣。」 谢秋彤当即想起家里养的那只豹猫。 那只猫也是经常喜欢把软绵绵的小爪拍在她脸上。倨傲的表情好像在说:奴才,这都是朕给你打架的江山。 嗯…… 好吧,真真开心就好。 办好入住,童真收拾行李箱里的东西。 拿出睡衣,洗漱用品,面膜,催促谢秋彤去洗漱。 谢秋彤赞嘆童真准备齐全,抱着一兜东西进玄关处的卫生间。 童真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腆着脸说:「节约时间,一起洗。」 谢秋彤抿着嘴笑,眼底尽是瞭然。 童真咧嘴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谢秋彤捏捏她的脸,说:「乖,出去等。不然就去另一个房间睡。」 童真撇了撇嘴,很不服气,却很听话的照做。 上一次两人并肩躺着,是在谢秋彤的卧室里,床榻很软,床头开着橘色的小壁灯。 这一次,床头灯调到最暗,两个人蒙着被子,童真手把手传授她午夜小电影里的技巧,时不时的宽慰她,「别紧张,相信我。」 声音低哑又含煳。 谢秋彤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很听话的童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两个人醒来时,还像连体婴儿抱在一起。 童真手肘立起来,侧身支着身体,食指的指背勾勒着谢秋桐的侧脸,在她眼角不停的亲吻,「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 谢秋彤闭着眼,睫毛飞快的颤动。 童真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低声哄她说:「来,快叫一声好姐姐。」 谢秋桐突然睁开眼,原地反击,把童真压倒在枕头上,把昨天学的技巧全回报到童真身上。 童真一开始还有能力抵抗,后来丢兵弃甲,缴械投降,抱着谢秋彤的腰,「好姐姐,饶了我吧。」 谢秋彤亲吻她后背的形状优美蝴蝶骨,顺手把她耳边的头髮捋顺,如勐虎细嗅蔷薇一般闻着她的耳垂。 两人从房间出来,不自觉的十指相扣。 摄影师看得清楚,连摄像头都没有开……又想躲到一边抽菸了…… 谢秋彤去餐区取早餐,童真在用餐厅占座位,顺便掏出化妆镜补妆。 镜中的女人明眸善睐,五官精緻,就是童真的模样。 但这一次,童真看着自己,心中诡异的生出一种陌生感。 眨了眨眼,镜中的她慢半拍,跟着眨了眨眼。 童真心底打了个激灵,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你以为彤彤喜欢的是你吗?你们本来已经要分手了,是我占用你的身体,才挽回她的心意,她爱的是我,不是你!」 童真唿吸凝滞,心头刺痛,手脚一片冰凉,回过神来再看,镜中的她一脸呆滞。 谢秋彤端着托盘迴来,坐在童真对面,把两份相同食物中的一份,逐次摆在童真面前。 「这里条件比较简陋,饮食水准不高,你将就一下。等节目结束后,我请你吃大餐。」 没听到童真回声,谢秋彤抬眼,认真打量她。见她眼底微湿,忽的就心疼了。 握住童真的手,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童真勐地反抓住她的手,做了两个深唿吸,嘴唇嗡动,却什么都没说。 谢秋彤更觉得诧异,不由得笑了,「到底怎么了?我只是刚走了一小会儿,有人欺负你了?」 童真舔舔干涸的唇,「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谢秋彤点头,「我不喜欢你,何必来找你呢?」 童真有些失神。 对哦,她是谁?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真姐! 见到她的人都喜欢她,不喜欢她的不是眼瞎就是脑残——不接受反驳。 童真心里好受一些,闷闷的扎了一个塑料瓶装的酸奶,递给谢秋彤,「吃饭吧。」 这一天的拍摄,节目组要求童真回归大部队。 如果不和其他嘉宾发生纠葛,又如何炒热度呢? 而那5个人因为经费不够,採用的交通设备比较落后——为了增加节目的趣味性,节目组故意这样安排为难嘉宾——今天才能到达古寺庙。 童真和谢秋桐两人又上到古寺庙,和另外5人碰头。 赶巧了,今天是十五,附近虔诚的大居士来庙里烧香供佛,给住持拉来一面包车的米面蔬菜。 主持感谢居士供养,结束闭关从禅房出来。恰好碰到大殿前面槐树下的童真和谢秋彤两人。 目测槐树有几百年的歷史。树干粗得几人合抱都抱不住,树枝向四面八方延伸,遮盖住了四周房屋的二层飞檐。 谢秋彤指着屋檐和她说:「看到没,这是一座重檐歇山顶二层阁楼式建筑,是保存很完好的古建了。古建的制式要和其主人的地位相匹配,不知道里面供奉着哪位神仙。」 说完,拉着童真进这处建筑的后门。 住持连声高唿,「两位施主请留步。」 主持上下打量谢秋彤,眼中不掩赞嘆,「施主命格贵重,是有大福德之人。」 第24页 又看向童真,脸色就变得很复杂。 「这位施主,一身两命,命途多舛,须得贵人化解。」 童真瞳孔微缩,极力保持镇定。 谢秋彤微抬下颌,「多谢师父为我们解惑,客堂怎么走?我们去添些香火钱。」 这是把和尚当成混钱的神棍了。 和尚不以为意,从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个水滴状的吊坠,当结缘的礼品送给她们。 童真和谢秋彤随手把吊坠塞兜里,依言去客堂进贡香火钱。 客堂里点着浓重的檀香,童真闻着,嗓子干痒,忍不住咳嗽就先退了出来。 她在外面等谢秋彤出来,就见方荣左顾右盼的从一条小道儿走过来。 方荣和其他四人走散了,身边也没有摄像师跟着,在这荒郊野岭,她心里有些害怕。看到童真熟悉的身影,大喜过望,忍着脚疼,飞快的跑过去。 又发现童真也落了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童真之所以能参加这个节目,之所以能得到白总青睐,不是全凭她那张脸吗? 如果她那张脸毁了,她还能怎么得意! 方荣皱着小菊花一样的脸,抱怨这两天过得很累,突然眼前一亮,沖童真身后招手,「冰冰,这里!」 童真下意识回头。 方荣瞅准这个机会,发狠劲儿推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提到的古庙,以我家这里的城隍庙为原型。城隍庙的第一进院的主殿,是文中提到的重檐歇山顶二层阁楼建筑。第二进院是主殿。女主们所在的位置,是第二进院。至于和尚为什么在城隍庙,就不用考究了。这些事情,很说来话长,却又没必要说。 第13章 013 童真把和尚给她的吊坠放在裤兜里,突然觉得这枚吊坠很硌皮肤,伸手把吊坠拿出来。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把腰上的筋抻到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她和谢秋彤浪的太嗨,腰肌留下了暗伤,现在毫无徵兆的爆发出来。 童真一边感慨着「年龄大了,得悠着点来」,一边扶着腰,转动身体。 转动身体的时候,重心从双脚挪到了右脚,整个身体也往右侧偏移。 恰好这个时候,方荣从她左边撞过来,狠狠的擦过她左肩膀,沖了出去。 她们此时站在石阶上,方荣就这么「崴着脚」,一节一节台阶滚下去。 童真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快来人啊,有人受伤了……」 方荣被送到医院诊治,节目只能暂时中止。 参演嘉宾陆陆续续离开文化古镇。 童真跟着谢秋彤一起走。 越野车里,童真靠在车门上,眼皮耷拉着,整个人蔫蔫儿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谢秋彤以为她这些天拍摄节目累了,找出一条空调毯,盖在她身上,没有吵她。 童真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毯子,哼唧了一声。 没过多久,童真尖叫着醒来。 谢秋彤赶紧按住她的手。 童真眼神迷茫,定定的看着谢秋彤的脸,不可置信的低声呢喃,「金主……美人儿?」 谢秋彤摸童真的额头,「稍微有点烫,我给你找退烧药。」 车中的后备箱里,备了常用的东西,但退烧药因为用的少,过期了。只有一版阿莫西林还在限用日期里。 谢秋彤拧开瓶盖儿,划破锡纸,把两样东西餵到童真嘴边。 童真睫毛飞快颤抖,眼底有清晰的泪痕。 谢秋彤意外,「做噩梦了?」 童真舔舔干涩的唇,紧紧的捏着矿泉水瓶,紧张的像受了惊的小兔子。 谢秋彤莫名觉得有些心疼,握住童真的手。 童真的手又湿又凉。 谢秋彤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细细揉搓。感到童真的手有了温度,又摸她的脸蛋。 童真突然抓住谢秋彤的手,声音紧绷,「我问你答,不要说慌。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嗯?」 谢秋彤一时没明白童真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童真飞快的眨眼睛,理清思路,「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是在白凡的那个饭局上。我喝酒,你来救我。但你和我在这之前从来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秋彤不以为意的笑了,「就这件事让你做梦了?因为被白凡逼着喝酒?」 「别怕,以后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童真情绪有些失控,抓谢秋彤的力量也很大,「我是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别转移话题。」 谢秋彤刚要张嘴说话,又被童真匆匆打断,「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谢秋彤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知道什么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童真却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愿,狠狠推开谢秋彤,「离我远点,你在我面前,晃得我眼晕。」 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谢秋彤收好药盒和矿泉水,坐在另一侧,扭头看车窗外面。 童真见她真坐远了,心里很不满意,侧眸狠狠瞪谢秋彤,企图用眼神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发现谢秋彤不为所动,又一个劲儿的用食指戳谢秋彤的腰、肩膀、胳膊。 谢秋彤歪头问她,「你又哪里不舒服吗?」 第25页 童真解读她的潜台词:有病说话,没病就乖一点,别整么蛾子。 小脾气上来了,恶声恶气的说:「没有。」 说完,眼眶又红了一圈。 谢秋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还没说话呢,挑事的那个人都先委屈上了。 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是她哄吧! 谢秋彤往童真那边靠近了些,拆了一片独立包装的卸妆湿巾,找出润眼睛的眼药水,捧着童真的后脑勺,轻声嘆息,「看你,眼妆都花了,眼睛红的像小兔子,都变得不漂亮了。」 童真乖乖的任由她动作。 谢秋彤用纸角擦过她的双眼皮,「这个眼形状真漂亮,标准的桃花眼。看人时,自带三分笑意。」 「瞧这小睫毛,多长呀,活脱脱一个睫毛精本精。」 童真哑着声音问她,「比你的睫毛还长吗?」 谢秋彤眼睑下垂,又把小化妆镜举在两人面前,「你自己比一比?」 童真歪头贴在谢秋彤鬓角的位置,心里的郁结散了很多。 谢秋彤感到童真安静下来,搂着童真的腰,贴着她的唇亲吻。 吻了一下,又离开。 童真睁着无辜的眼,眼底水汪汪的,有些愣神。 谢秋彤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继续帮她擦掉眼睛四周的残妆。 然后找出眼部精华,在她眼周做了个小小的打底,又帮她画了一个眼妆。 粉红色的色调,浅紫色的高光,blingbling的很闪亮。 童真对着化妆镜眨眨眼,专门看自己长长的睫毛,心里满意了,挽上谢秋彤的胳膊,靠在谢秋彤肩头。 谢秋彤越发觉得,童真和那只豹猫很像,不高兴的时候就乱发脾气,高兴了就收起小爪子,安静的蜷缩在她身边。 坏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好的时候又能把她的心甜化了。 谢秋彤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蛋,问她,「刚才到底梦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童真很不想提那个梦,但谢秋彤问了,她总得说点东西。 「我梦到我爸我妈了,他们各自出轨,离婚,都不想要我,把我赶出来。」 谢秋彤又吻了下童真的额头,「乖,他们有眼无珠,没留住我们真真大宝贝儿,是他们的损失。正好便宜我了。」 童真努努嘴,「那是!」 闭着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 谢秋彤笑了笑,又说:「我父母,人都还挺好的。他们都很喜欢你……」 童真听得心不在焉,手伸进裤兜,紧紧攥着那枚吊坠。 梦都是假的,都是反的,她才不要被那个荒唐的梦干扰! 童真一遍一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回到谢秋彤的公寓,看到画室里那张美人图,又开始头疼。 谢秋彤敏锐的发现童真脸色发白,掐着童真左手的虎口,紧张的自言自语,「脸色这么差,必须得看医生才行!」 童真反手抓住她的手,狠狠咬着下唇,嘴角不停的抽,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在车中就想问,谢秋彤是不是因为这幅画才对她感兴趣。但又害怕知道答案。 谢秋彤看了看童真,又看了看画。很自然的发现美人图是导致童真面色大变的原因。 但人看到自己的画,为什么要紧张恐惧呢! 谢秋彤看向童真,「你不喜欢这幅画,我现在就……」 童真深吸口气,逃似的扭头就走。 谢秋彤发现,童真竟然还捂着耳朵。好像有人在她身后叫嚣着什么,她拼命抵抗不想听。 谢秋彤坐在画前,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 这幅画,是她和真真闹别扭的时候创作的。那时她压抑着所有负面感情,故意想她们的甜蜜相处。画中很多细节都有这种矛盾情绪的外化。 谢秋彤现在看那些细节,就觉得很恍惚。好像那些事情发生在上辈子。 呆坐久了,意识有些飘。 又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背景中,两个女孩子一起游园,一起听戏,一起选衣服收拾。 一个空灵的声音说:「同同,你真的忘了我了?」 谢秋彤惊了一下,像看电视剧一样,脑袋里多了大段信息。 一个名叫童蓁的女孩年幼失怙,寄居在京城谢家。因为寄人篱下,处处都格外小心谨慎。 而谢家三房庶女谢梓同,因为生母黄姨娘很受宠,被养在姨娘身边,又被正室记恨。正室所生的孩子,受母亲观念影响,也很讨厌谢梓彤。 谢梓同缺少玩伴,慢慢的就和童蓁走近了,成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的朋友。 几年后,在两个孩子十三岁的时候,皇帝下令在民间选秀。貌美的童蓁被谢家祖母看上眼,送进了皇宫。 谢家由此一步登天,成为声势煊赫的权贵。 但很快,童蓁因为争宠失败,被打入冷宫。 谢家的权势也随之跌落谷底。 谢家家主决定放弃童蓁,该选家族里其他女孩子入宫固宠,谢梓同一力反对,不顾所有人反对,伪装成太监入宫。 先和冷宫中的童蓁联繫上,问明皇帝和童蓁的共同回忆。 童蓁说,皇帝喜欢喝她亲手熬制的桂花茶。 谢梓同又使了大把银子买通了御膳房的小太监。让小太监多给皇帝上桂花茶。唤醒皇帝对童蓁的感情。 第26页 很快,童蓁从冷宫出来。 皇帝给童蓁恩典,童蓁说想见见在谢家昔日的姐妹。 谢梓同奉旨入宫。 在童蓁所居住的椒房殿里,两个人先是抱头痛哭,又手拉着手说了很多私房话,谢梓同还帮童蓁画了一幅画…… 但好景不长。 好女色的皇帝看上谢梓同,想把谢梓同纳入皇宫。 童蓁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悄悄安排谢梓同离开京城。 没想到那天大雨,谢梓同乘坐的马车从山道上翻落。 车毁人不知。 被强行塞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谢秋彤有些茫然。 面前的美人图滚下两行热泪,「同同,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真的忘了我了吗?」 第14章 014 童真从画室跑到洗手间,撩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耳边还迴荡着那个悲伤悽厉的女声。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我等了她一千多年,终于感觉到她的信息,主动化作美人图现身见她。」 「她也没有辜负我的一番情意,看到美人图,就千方百计的寻找我,最后找到了我的转世,也就是你。」 「你爱她吗?你当然她。因为我爱她。」 「你就是我!除了少了我的记忆,和我完全一样……」 「现在,把身体交给我,让我们合为一体。」 童真恨恨的又往脸上泼了两把水,心里告诫自己,「老娘是独一无二,特立独行的真姐,才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凭什么要听这个不知从哪出现的鬼的胡言乱语? 鬼让她做什么,她偏不做。不仅不做,还要和谢秋彤过的好好的,让鬼气死…… 不对,鬼已经死了一次,没法气死……不管了,反正她掌握自己的主导权,谁也无法取代她! 随即想起路上那一番纠结,就觉得自己很傻很蠢。 谢秋彤是她的人!不管谢秋彤认识她的初衷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那自己还有什么顾虑呢? 重新把自己拾掇好了,童真昂首阔步,大步挺胸去画室。 刚推开门,就看到画室里发出幽幽的蓝紫光芒,一个柔婉的女声说:「你看看我呀,我是你的蓁蓁。」 童真当即惊了。 好傢伙,在她眼皮底下,就想往她头上抹点绿! 真是岂有此理。 一脚踹开门,「放开我女人……」 画室里,谢秋彤表情怔愣,眼角闪过泪花。 童真唿吸一滞,很快稳住心神,走路带风,停在谢秋彤面前。 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的画架,捏起谢秋彤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别的心思,哼哼。」 谢秋彤侧头,躲开童真的挟制,「你发什么疯?」 童真攥住她的手腕,「怎么,被画里的人感动了?看不上我这个现实中的模特了?谢秋彤,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渣呢?」 「我明告诉你,真姐不是你随随便便招惹了,就能全身而退的!再敢让我生气我就……」 童真磨了磨牙。 咬死你! 视线停在谢秋彤的脖颈上,童真忍不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当即跨坐在谢秋彤膝上,从腋下勾住她的肩膀,对着那一片白玉般的肌肤,又咬又蹭。 手和膝盖也不闲着,拱白菜一般拱着她。 谢秋彤脾气涵养好,也架不住她这么乱来。手忙脚乱的抓她的手,「你到底……」 闷哼一声,气息开始颤抖。 童真摁着她后脑勺,含煳的道歉,「对不起啊,我太粗暴了。但你也喜欢。是吧。」 谢秋彤死死闭着眼,身体像弓弦一样绷紧,难受的想骂童真这个始作俑者。 她刚张嘴,就被童真严丝合缝的吻住。 画室里,蓝紫色的光芒急剧变化,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 谢秋彤只觉得自己全身使不上劲儿,眼前一片白光,整个世界都很不真实。 但却能清晰的听到,童真一次比一次急切的问她,「你也喜欢的,是吧?你很喜欢,是不是?」 后面的事情,她记得不太真切,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是,她脸颊上滴落了冰冷的泪滴。 她轻轻抚摸着童真纤瘦颤抖的背嵴,心中只留下一声长嘆。 童真暴虐的情绪平静下来,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看谢秋彤。 谢秋彤用指尖刮蹭童真的咽喉,收穫数枚白眼,忍不住笑了,「说吧,你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童真支吾着说:「那个……我扶你去卫生间。」 谢秋彤挑眉,沉着脸问,「你扶我?」 童真抬抬下巴,嘴角抿着,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很乖巧。 谢秋彤又想起豹猫。 那傢伙就是这样,做了坏事以后故意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博人同情。 而她,还真吃童真这一套。 谢秋彤伸出手,「走吧。」 「不能走!」 童真刚要接谢秋彤的手,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嚎叫。 接着,一道刺眼的蓝紫光闪过。空气中划过水墨一般的线条,长髮披肩的童蓁窈窈窕窕的立在两人身边。 谢秋彤和童真…… 第一次见到大变活人,都吓傻了。 第27页 童蓁不在乎这两人的评价、感受,一把夺过谢秋彤的手,对童真怒目而视,「你对同同做了此等不可原谅之事,连句解释都没有,就想这么揭过去?」 童真眼角微抽,冷冷的收回手,「我想解释就解释,不想解释就不解释,用不着你管!」 童蓁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你伤害我的同同,我就得管!」 童真撸了两把袖子,沖古典美人童蓁勾手指,「画下个道来,你想怎么管?」 谢秋彤摸摸鼻子,「其实这件事情……」 双胞胎一样的两个人同时沖她吼,「你闭嘴。」「你别说话。」 谢秋彤手指停留在鼻子上,眼珠子乱转。 童真已经够美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视觉冲击力太大,她激动的心跳都比平常快两分。 两人话音刚落,又同时指责对方,「你居然敢凶彤彤(同同)!」 谢秋彤很自觉的举双手投降,「好吧,你们吵,吵出结果再告诉我。」 后退一步。 两个美人同时瞪着她。 谢秋彤头皮发麻,一个童真已经很难哄了,现在两个童真该怎么哄? 「嗯,情况是这个样子……大家都是文明人……能沟通就不要动手……万一把小脸打花了,我又该心疼了。」 童真问她,「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她?」 童蓁说:「当然是心疼我。你只是我的替身。」 童真抱胸冷笑,「你说话真搞笑。你早就是个死透了的不能再透的老鬼,而我是个人。和彤彤一样是个人。当你的替身,你有多大脸?」 童蓁毫不示弱,「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和同同在一起的时候,你这个小孩还没出生呢!别忘了你是沾了我的光。」 童真仰头大笑,「沾你的光……」 谢秋彤悄无声息的往后退,走出画室。 她怎么给忘了?女孩子吵架,就是磨练嘴皮子,打架的话,全凭揪头髮。越是长得漂亮的人,要爱护自己的长相。两个童真都长了一头漂亮的长髮,怎么可能轻易自毁长城?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煮一杯浓浓的枸杞菊花茶,让两个人都败败火润润嗓子。 谢秋彤刚把枸杞菊花放到养生壶里,听到门铃叫的一声比一声欢。 门外,谢秋灵眨着桃花眼,「听说,你把那个小明星带回来了?」 谢秋彤堵在门边,「你找她什么事?」 谢秋灵轻轻松松的推开她,「我来看看自己的妹……妹婿,不行吗」 谢秋彤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什么妹婿?她又不是我丈夫?」 谢秋灵面带诧异,「竟然不是妹婿?没想到妹妹你如此勇勐……」 谢秋彤面色涨红,「我真是脑子抽了,居然和你说这些。你快出去,我今天不见客。」 谢秋灵毫不在意,嗓门儿更大,「我今天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童真的……呦,妹……」 好吧,他败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唿童真了。 谢秋彤看到古装的这个,心底暗惊。 童蓁出现了,那童真呢? 童蓁抚平长袖,「没想到您来了,我们都没有提前准备。真是怠慢了。」 谢秋灵用老慈母般的和蔼目光,上下打量童真,「不怠慢不怠慢,你们接着忙,我就是随便来坐坐。」 小明星穿上古装,说明正在给她家妹妹做模特。他家妹妹拿起画笔就陷入疯魔状态,难怪会嫌弃他。 不过现在都找到对象了,干嘛还要拼命工作?这些时间不应该用来陪对象吗? 谢秋灵笑的更慈爱,「真真呀,你说我家彤彤是不是太不懂风情了?」 童蓁手指掩着长袖,捂嘴轻笑,「彤彤这样,是最好的。」 谢秋灵心底赞嘆,瞧这根骨,瞧这风姿,一举一动都很有韵味。难怪能把彤彤迷倒。 而谢秋彤呢…… 在他和童真说话时,不停的和童真眉来眼去,简直不把他当外人! 老佛爷呀,您老人家担心彤彤单身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看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彤彤,有时间就把姑娘带回家,到老佛爷面前看看。咱们谢家的规矩,谈感情要有始有终,可不能在你这边破例。」 回家,见家长? 谢秋彤抿抿嘴,有些为难。 童蓁高兴得眼睛弯起来,「老佛爷喜欢什么?我是不是得出去准备?」 画室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唿。 女人就是童真。 童真和童蓁发生争执,又听到谢秋灵来了。童蓁说她和这人有过照面,更有应对的经验,先童真一步走出来,在谢秋灵面前露了脸。 童真怀着丑媳妇要见家长的忐忑心理,贴在门边听动静。 听到外面说见家长,忍不住惊唿。 她去见谢秋彤的家长,谢秋彤是不是也得见她的家长? 而客厅里,谢秋灵眸光闪烁,「屋子里,还有其他客人?」 第15章 015 谢秋彤以「豹猫闹腾」应付哥哥,又随便聊了两句,把他打发走,赶紧进画室找童真。 童真坐在画架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膝盖上的豹猫顺毛。 长捲髮遮住她半张脸,露出精緻的鼻子。 谢秋彤眼中的童真,一向很跳脱。突然变得安安静静,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28页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童蓁,有浓重的危机感。童真这是要争宠啊! 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作为玩了多年宫斗的贵妃,童蓁还真没把她这小把戏看在眼里。 施施然的抚平长袖,瞪了豹猫一眼。 童真怀中的豹猫发出悽厉的吼叫,仰着身子要从她手中挣脱。 童真呵斥,「你乖一点。」同时拍豹猫的屁屁。 童蓁哎呦呦的抱怨,「你真没爱心,怎么连一只畜生都容不下呢?」 童真驯服不了豹猫,又被那个女人嘲讽,心里更不服气,冷不丁被豹猫挣脱,还被挠了一爪子。 谢秋彤眼睁睁看到童真手背上留下三道爪痕,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还好只是破了皮,没有流太多血。 谢秋彤把童真拉起来,「我给你上药。」 童蓁暗自懊恼失误,一下又一下摸着豹猫的嵴背,「同同,这只毛孩子平时很乖巧,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抓伤了。你千万不要生气。」 谢秋彤赶在童真开口前说话,「你的事情我稍后再和你谈。你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童真抬着下巴,斜睨着童蓁。 童蓁输人不输阵,抿嘴轻笑,温婉贤良。 卧室里,童真抿嘴看着谢秋彤,憋着一口火气,「你真相信什么见鬼的前世今生吗?」 谢秋彤用棉签蘸着碘伏,一下下擦拭童真手背上的伤口,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扑扇。 闻言,也没有抬头,「什么前世今生?」 童真抿嘴,「我不喜欢她,让她走。还有,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不许喜欢她。」 谢秋彤在她手背上贴了一个创可贴,重重的捏着她下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童真冷哼,懒得管你。 她表现的很漫不经心,却在谢秋彤去画室之后,偷偷的摸到门外,偷听她们说话—— 谢秋彤面对失魂落魄的童蓁,说话的语气和语调自然强硬不起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可以寄居在画里,但显然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被这个世界所容纳。你应该去你所在的那个世界。」 童蓁衣袍缱绻,停在谢秋彤面前像小仙女一样。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应该所在的世界。我没有来错。」 谢秋彤很无情的指出这个事实,「但我不认识你。」 童蓁完全没有被打击到,「但我认识你呀。」 谢秋彤笑问,「你认识的我,是这个世界里的、擅长国画的,首富谢家的谢秋彤,还是你口中所谓的那个同同?」 童蓁彻底愣了,笑的有些勉强,诺诺的说:「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 谢秋彤不是她口中的同同。她也不是童真。 所处的时代不一样,出身不一样,阅歷不一样,思维习惯不一样……等等,等等。就造成了灵魂不一样。 而灵魂,是最特殊,最独一无二的。 谢秋彤长嘆一口气,「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童蓁眼眶当即红了。 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伤心落泪,谢秋彤莫名有种负罪感,就想安慰她,「你别哭……」 童真使劲捶门,「谢秋彤你出来呀,你有本事绿了我,你有本事开门呀。」 谢秋彤刚被美色迷花了眼,立刻就回神了,揉着额头很无奈的说:「真是个小祖宗。」 看着谢秋彤转身开门的背影,童蓁垂下眼睑,默默的看着豹猫。 豹猫仰着头,耳朵抖了两下,两只小爪扑在童蓁肩膀上,用脖子蹭了蹭她的下巴。 童蓁把它抱的更紧。 …… 童真又是兇狠又是得意的看着谢秋彤,「是不是只要一个人长得顺眼,都能让你心动?你的感情观里就没有底线吗?」 谢秋彤根本不想招惹这个随时随地发毛的大美人,陪着笑,拉她的手。 童真后退一步,不吃她这一套。 谢秋彤抿着嘴,沖她挤了左眼,声音柔得发腻,「真真,你的感情观里,有没有见家长这一项?」 听到见家长,很□□很牛逼的童真就蔫儿了。 见家长啊。 她见谢秋彤的家长,无论好坏也就那么回事儿。但她怎么敢让谢秋彤见她的家长呢? 她爸骂,灾星;她妈骂,女表子。 怎么能让这样两个人,见她的彤彤呢? 童真闭了闭眼,心情变得很差,一句话都不想再和谢秋彤说,闷闷的转身离开。 搞艺术的人本身就对情绪变化很敏感,更何况谢秋彤又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尽管童真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谢秋彤哪能发现不了,这个小妹妹不是简单的闹情绪。 是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空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还是陪在她身边,给她足够的安慰? 谢秋彤没太多犹豫,找出一盒巧克力,开了一瓶红酒,在客房里找到童真。 童真坐在床脚的地毯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怀里。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就见谢秋彤坐在她身边。 把巧克力当下酒菜? 没想到谢秋彤有这种个人嗜好。 童真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谢秋彤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小口品咂着,拆开一个巧克力球,餵到童真嘴边。 第29页 童真难过的不想说话,更不想吃东西,侧头躲谢秋彤的手。 但脾气一向温和的谢秋彤,此时有一点强横。 巧克力球直接塞到童真嘴里。 指尖还碰到童真的牙关。 童真下意识砸吧嘴。 苦涩又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谢秋彤手上也沾了一点巧克力,本可以在手巾纸上擦拭,她却抿在嘴里舔了舔。 童真舌尖顶着巧克力球,不错眼的看着谢秋彤的嘴。 谢秋彤侧眸斜睨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 童真好似被灼痛一般,赶紧移开目光。 谢秋彤笑意更明显,「我有没有说过,你特别可爱。」 童真支吾着说:「说过的……吧……我本来就很可爱啊,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真真!」 自己吹嘘自己,还用这么一长串彩虹屁……好吧,也是可以的。 谢秋彤欣然接受,「嗯。」 童真眯起眼睛,歪着头靠她更近,「巧克力挺好吃的,你想不想尝一下味道?」 不想听谢秋彤同意或者反对的答覆,童真就要嚣张霸道的让谢秋彤接受她的一切。 谢秋彤的手搭在童真肩上,整个人往后仰,靠着床柱。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在舌尖流转。她慢慢闭上眼睛。 一盒巧克力被两人吃完,童真也断断续续的讲完自己不开心的事。 父母各自寻找真爱,离婚又再婚,对一个幼小的孩子而言,意味着家庭破裂,生活很不稳定。 但这些事情,她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看透了感情中的男女分分合合,她从理智上也能理解自己的父母,但在感情中,她控制不住的怨恨。 尤其是那两个人在离婚前夕相互指责对方,出不了气,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她身上。 她很委屈。 她没办法自己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她已经尽力变乖讨他们欢心,却还是成了他们眼中的罪魁祸首。 好多年了,钻牛角尖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如果她从来没有存在过,是不是就好了? 但心里一直存着一股气:凭什么?她明明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承担后果? 她就要活得精彩,活得光鲜亮丽,活得洒脱…… 童真越说越激动,眼眶就红了。 谢秋彤搂着她的脖子,轻轻抚摸她的长髮。 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性格会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但童真受到恶劣影响这么大,谢秋彤还是会心疼。 说再多都没有用,心结得自己克服。 而让她欣慰的是,经歷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她的真真还是像小牛犊一样,刚刚的,倔强的。 从头到脚,活力四射。 是真的,会发光一样的,像圣母图一样的……她喜欢的模样。 晚饭时候,童真被谢秋彤拽到谢家别墅。 快刀斩乱麻的……见家长! 童真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但总觉得自己没有带礼物,不好意思,迟迟不肯下车。 谢秋彤言之凿凿的表示,童真本人就是最大的礼物。 童真有反思自己的穿着打扮,是不是太随意,不够隆重…… 谢秋彤好说歹说把童真哄进门。 一早得到信息的老佛爷站在玄关处,脸上笑出一朵花,「哎哟,这就是真真吧。果然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谢秋灵在一边说:「那必须的。咱们彤彤的目光多毒!」 童真低着头,蚊子哼似的打招唿,「阿姨好,哥哥好。」 谢秋彤轻咳一声,不让自家人继续「为难」童真。 「我都饿了,开饭吧。」 拉着童真往里走,就看到客厅中一个背影。 背影转过身来。 这人穿着唐装长袍,手中玩着核桃,和谢秋灵三分像的眉眼中带着笑意,「彤彤,还记得二叔吗?」 童真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男人一瞬间扫过她身上的目光很阴冷。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丑,但我在努力更新。 第16章 016 谢秋彤对这位二叔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别人的描述。 据说30年前,谢家的两个兄弟在绿水城白手起家,创了一份基业。招惹了不少红眼病的小人。 兄弟中的老大,也就是谢秋彤的父亲,被小人谋害身亡。 谢氏公司失去掌舵人,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甚至还有关键位置的管理员被竞争对手挖走。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谢家二弟认识了一位世外高人,得世外高人指点,成功化解危机。 公司转向正途,谢家二弟本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公司最大的话事人,却把权柄交给大嫂。他自己拜入这世外高人的门下,悄无声息的离开绿水城。 这种情况下,只能由以当贤妻良母为目标的谢母出头,扛起重担。 而那个时候,谢秋灵和谢秋彤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公司经常可见这样一幕:不到半人高的哥哥,拉着小萝蔔头妹妹的手,安安静静的到谢母的办公室。谢母在高高的办公桌上批文件,兄妹两个在矮矮的茶几上写作业…… 谢母的付出很快见到回报。 谢秋灵在初中时,就展现出杰出的商业头脑,一边学习,一边帮母亲处理事务。 第30页 相对于妹妹,谢秋灵和母亲关系更好。还因为母亲强硬的行事作风,给母亲取了老佛爷的诨号。 谢二叔,也就是谢泽光,不动声色的转着核桃,在嘎嘣嘎嘣的碰撞声中,笑眯眯的说:「这位姑娘就是彤彤的朋友?的确好相貌。」 童真忍住心中的不适,装的很腼腆,「您过奖了。」 谢泽光慢悠悠的说:「刚才我们在看你的节目。以你的条件,混娱乐圈居然没名气,实在说不过去。彤彤也是个粗心的人,也不想办法替你打点……」 谢秋彤听出他话中试探的意思,攥住童真的手,「我和真真的关系,我心里有数,你们不要管。」 言辞中并没有太多尊敬客气。 对她而言,谢泽光就是一个生活在传说中的陌生人,没有一点半点见面情分,心里满满的隔阂。 谢母笑着打圆场,「行了,知道你护短,快领着你的人进去吧。」 然后又对谢秋灵说:「你二叔许久没有归家,你好好招待。」 谢秋彤头也没有回,带着童真快速进二楼的房间。 童真忍不住问谢秋彤,「晾着你家里人,咱们躲在房间里是不是不太好?」 谢秋彤完全不觉得有问题,「今天你是客人你为主。但他们却不告诉我还有别人来,本来就是他们不对。没什么不好。」 童真支吾着欲言又止。 谢秋彤在储物柜里翻洗漱用品,突然抬头,挑着眉问她,「你从来从来不在乎这些细节,今天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童真眼睛一瞪,「你胡说,你胡说什么?谁婆婆妈妈了!」 谢秋彤做恍然大悟状,「没有吗?」 童真紧紧抿着嘴,「你的家人,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谢秋彤像吃了糖一样,呲着嘴甜丝丝的笑了。 童真偷偷看了她一眼……哎哟,这笑的,真辣眼睛,没得看了。 嫌弃的撇开视线。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佣人做好晚饭,谢秋灵亲自上来叫两人下去,同时提点她,「咱们这个二叔,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听老佛爷金口玉言说表达出对小童很满意,就闹着要见小童的家长。这会儿,已经派出司机去接人了。」 谢秋彤有些愣,「这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 她一直拉着童真的手,感到童真手心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就不想下楼了。 「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凭什么管我亲妈都管不了的事情?我不想见他,你去和他说,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谢秋灵笑着安慰炸毛的妹妹,「见父母是你们两个人的诚意,总要走这么一步。」 谢秋彤反问:「真要见父母,不是应该提前打招唿,双方约定一个时间地点吗?贸贸然的把人接到咱们家,不知情的,还以为谢家有多大的款儿。」 谢秋灵失笑,「谢家的款就很大。」 「哥!」 童真突然握紧谢秋彤的手,双眸漆黑,十分平静。 谢秋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丑话说在前头,待会儿谁敢让我的真真受委屈,我谁的面子也不给。」 谢秋灵…… 只能耸肩轻笑。 两个脾气任性的大小姐凑一块儿,有的看了。 饭桌上,谢秋彤和童真坐一起,谢母和谢泽光坐一起,对面是童真的父母。 四个长辈碰面,先是寒暄,又说起孩子小时候的趣事,不知道找到了什么笑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童真垂着眼眸,板着脸,连面前的筷子都没动。 谢秋彤在桌子底下拍拍童真的手,就听谢泽光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手里有一个大制作的古装电影,想让咱们真真出演女一号。真真现在的经济人不行,不如你们当她的经纪人。」 童真父母齐齐笑着应了。 童真坐不住了,「我不同意。」 童父摆出威严大家长的姿态,「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童母帮腔,「真真,别和你爸爸顶嘴。」 童真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孩子多,想给谁当经纪人,就给谁当经纪人去,别想打我主义。」 童父脸上挂不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童母幽幽的说:「真真,我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情伤害了你。但我们在物质上也尽力弥补你。现在你需要我们,我们也想为你做点事。怎么就不体谅当家长的苦心呢?」 童父冷哼,「这些年来又花钱又费力,没想到养出一个白眼狼,连个孝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童母又说:「我命好苦啊……」 童真气的全身发抖,又无力的泄了气,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谢秋灵见情况不对,赶紧劝酒,又对谢秋彤说:「你和真真去库房里把我珍藏的那套酒具拿出来。」 谢秋彤拉起童真就赶紧往外走。 再听童真父母说下去,这顿饭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离开饭局压抑的氛围,童真身上也恢復了一些力气,靠在谢秋彤肩上,「我没事,早就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人,懒得和他们耗闲气。」 谢秋彤也没想到好好的见家长这么一件喜事,居然闹成这样,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反倒是童真举起剪刀手,卡在她嘴角两侧,往上推,「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插手我的事业,爱咋咋地。」 第31页 没想到下一刻,童真就接到姚青的电话。 姚青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叫,「真真,时来运转啊。有一部大制作的古装电影,请你当女主角,我已经帮你答应了。快回来准备准备,咱们进组。」 童真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没敢吐出去,「大制作的电影,投资人是不是姓谢?」 姚青飞快的说:「原来你知道了!这是不是你那位朋友的关系?我就说嘛,那档综艺节目半途夭折,也没给你带来多少流量,你怎么就能登上大银幕呢?」 「真真我和你说,你千万不敢犯浑,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能不能火,就在你一念之间啊啊啊!」 童真心里知道,姚青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自己身上,过往几年,也是姚青任劳任怨的陪着她打拼。有时候从早忙到晚,她们累极了,能头挨着头,坐在沙发上睡着。 「把童真捧火」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她们两个人的共同目标。 童真心里纠结,又有些难过,「青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 手腕冷不丁被谢秋彤握住。 谢秋彤缓缓摇了摇头。 童真舔了舔干涸的唇瓣,「青姐,咱们见面说,我这里有事先挂了。」 谢秋彤盯着她的眼睛,「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干涉你的生活吗?那又何必因为顾虑他们,而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资源呢?」 乍一听这话没问题,但这个女主角,明显是一个诱饵,引着她往陷阱里跳。 童真见识过太多这种诱饵,早已形成规避风险的直觉。 转而又想,如果对方真有心对付她,除非她退圈,否则就避不开。 但她为什么要退圈? 因为害怕而逃避? 那才是荒谬呢。 童真定下主意,「那我就去会会他们。」 既然决定进组,谢秋彤就不让童真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谢秋灵打了一个招唿,直接离开别墅,回公寓。 路上,谢秋彤整理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 她结束了动物杂志的画稿,原本要做一套古装人物绘本。但绘本是一项长期任务,也不急于一时,倒不如给自己放一个长假,陪童真进组。 童真笑着说,这是所有消息中最让她开心的一条消息。还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保证,她的演技绝对能炸裂所有人的眼球……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公寓门口,刚开门,一把菜刀扑面飞出来。 童真下意识的推谢秋彤。 菜刀从谢秋彤耳边擦过去,摔在台阶下。 屋子里面…… 童蓁捏着嗓子说:「你再敢敲门,我直接剁了你的脑袋。」 第17章 017 谢秋彤看着地上的菜刀,好半天都没回神。她实在想不到,回自己家居然还有生命危险! 童真也倒吸着凉气,大声问里面,「喂,你……搞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童蓁惊喜的尖叫,提着裙摆扑出来,「你们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谢秋彤和童真面面相觑。 古典美人童蓁泪眼盈盈,欲言又止。 外面终归不是说话的地儿。谢秋彤嘆息一声,「先进去吧。」 三人进门。 童真眼尖的在玄关处看到一个银白色手提包。手提包带子上还有一道划痕 姚青也有一款同样的包。 童真当即变了脸,「刚才谁来过?」 童蓁低着头很委屈,「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 童真赶紧掏出手机拨号,同时往飘窗那边走。 「喂,青姐……」 姚青喳喳大叫,「童真你怎么回事!我去给你送合同,你居然装着不认识我,还拿菜刀把我赶出来。」 童真摁着额头,「我不是和你说过,稍后联繫你吗?」 姚青更加生气,「我的姑奶奶你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我和你打电话那会儿正往谢大小姐公寓走呢……行了,赶紧的,我在公寓附近的咖啡店,你过来签合同。」 童真很无奈,「我的姐!你着什么急……」余光看到谢秋彤打手势,话风一转,「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姚青愣了,「你玩真的啊?白凡白总都不认识了?」 童真又和姚青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 一转身就看到童蓁抱着谢秋彤的胳膊,肩膀耸动着抽泣。 这只可恶的白莲花! 童真磨了磨牙,裹挟着雷厉风行的气势,大步流星冲过去,扬起手想拍巴掌。 童蓁声音不稳,「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不,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你们小心……」 尾音颤抖,童蓁整个人虚化成一片雾。 童真和谢秋彤打了个照面,赶紧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 谢秋彤没在意童真的小动作,兀自沉思,「这个画美人儿,为什么很害怕白总?」 童真心中哂笑:谁知道呢,一个不妖不鬼的东西,最好被克星除掉,消失的渣都不剩才好。 童真简单整理妆容,赶到姚青所说的咖啡厅。 果然看到姚青和白凡相谈甚欢。 因为画美人童蓁的原因,童真对白凡生出一些好奇。从他的额头到鼻樑,到下巴,到手指尖儿,都认真打量了个遍。 白凡突然笑了,「大美人,你这么看着我,是怎么个意思?」 第32页 童真懒洋洋的瞥着她,「想看就看,非得有个理由吗?」 白凡自以为很幽默的说:「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看你了?」 童真低头滑手机,完全不接他的话茬,「随你吧。」 姚青气的眼睛直抽,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童真就这德行,就这德行,就这德行…… 嘴角浮出一个很温婉的笑,「真真,我来公寓的路上正好遇到白总。他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想当面和你说清楚。但你用菜刀对着我们是不是过分了?」 童真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 「菜刀这个啊,是这么回事儿……」 童真抿了抿嘴,一边吐槽画美人给她留下一堆烂摊子,一边使劲编理由。 「我和……谢秋彤,嗯!和谢秋彤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所以……就这样了。」 姚青也没真想在这件事情上较真儿,得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答覆,这一段事儿就揭过去了。赶紧拿出合同和剧本,推到童真面前。 这时候,白凡呷了一口茶,说:「说起来这个投资我也有份。谢家那位先生亲自找我,实在推脱不掉。」 这里面的意思深了:白凡和童真不对付,放言要整童真。但谢家有人出面说和,白凡就想和童真和解,这份投资便是他的诚意。 姚青和白凡应付着,童真完全不操心。她更关注这部名为《贵妃》的古装电影。 这是一个大女主的戏本,朝代架空。主线讲了贵族少女如意从寄人篱下奋斗到母仪天下的成长史。辅线也是如意和姐姐如玉的感情纠葛。 呃…… 和姐姐? 市面上绝大多数作品的感情线,都是男女主的爱情纠葛,主打亲情的还真是少见。 童真心里咯噔一下,更努力更仔细的看戏本上每一个字。 如意父母双亡后,投奔到外祖母王家。虽然外祖母很疼她,但到底隔了一层,活得谨小慎微。后来和府中的庶女如玉越走越近,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个剧情走向,令她诡异的熟悉,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童真咬着下唇,手指扣在纸页上,继续往下看—— 王家家主为了家族繁盛,把长相精緻的如意如玉送到宫里。 如意善解人意,蕙质兰心,很快赢得皇帝的好感,位份一升再升。 如玉则默默跟在女主身后,当不发光不发彩的幕后。 但有一天,皇帝注意到如玉,想宠幸如玉。 女主害怕如玉抢了自己的权势,警告,威胁,利诱各种手段用了个遍,让如玉知道被皇帝宠幸很「危险」,说服如玉出宫。 如玉出宫后,女主安排杀手除掉如玉。 但如玉没死。 两年后,天下大旱,各地揭竿而起,有一队名为红头军的叛军收归各路山匪,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起义军。 起义军势如破竹般的攻到皇城门下。 率领起义军的将军就是如玉。 这位女将军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好妹妹,偷偷潜入皇宫,想在大战爆发前夕把妹妹救出来。 女主如意知道皇朝大势已去,毫不犹豫的跟姐姐出宫。 出宫之后,趁姐姐不防备,一刀捅死姐姐。 随后,以姐姐的脑袋做投名状,亲自见叛军首领:说姐姐和皇帝有勾结,她爱慕首领已久,不忍心首领功亏一篑,先斩后奏替首领除去威胁。 首领大为感动,接受如意的好意。攻下皇城后,封如意为皇后…… 童真看到最后,迟迟没法回神。 其实姚青之前看过这个剧本,她的想法是,这种把反派女配当成女主的剧情是怎么过审的? 而童真的想法是,没有,不可能,绝对不会,如意不是有意谋害姐姐的性命,也不会嫁给叛军首领! 这种感觉太强烈,揪得心一颤一颤的疼。 姚青送走白凡之后,哪能不注意到童真愣神。故意在童真面前摆手,童真都没反应。仔细看,童真眼角泛红,好像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姚青在童真肩上拍了一巴掌。 童真吓得一哆嗦。 「青,青姐?」 姚青看着她,「剧本怎么样?」 童真愣愣的说:「挺真实的。」 姚青:「……」 轻咳一声,试探的问她:「你是在暗示我,应该送你去眼科吗?」 童真明显没有听懂姚青的意思,「眼科?」 姚青没说话,干巴巴的呵呵笑。 童真不知道她的笑点,但也跟着她笑。 回到公寓后,童真仍旧心事重重,和谢秋彤打了声招唿,闷头进画室。 谢秋彤察觉出童真情绪不对劲,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却被童珍无情的推开。 谢秋彤便知道,童真这次需要一个真正安静的时间和空间,便没有再打扰她。 转眼到了进组的日子。 童真仍旧无精打采,谢秋彤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便只能在其他细枝末节上想办法。 给她安排了一辆保姆车,两个私人助理,一个化妆师,一个公关员。 姚青看了都暗自咋舌。这些本该是经纪公司做的,但因为童真名气不显,达不到这个相应配置的标准。 真没想到谢大小姐看着冷冷清清的,做事这么给力! 第33页 开机仪式之后,剧组全员迎来第一条拍摄。 第一条拍摄争取一次性过,好博一个开门红。导演摸不清童真的底,不敢让童真上场,选择拍「如玉」。 「如玉」镜头中,也是很简单的一幕—— 女演员站在书案后,执笔画图,只要摆个安静的pose就够了。 谢秋彤和童真,以及其他人在一边围观。 看着遮光板对面的女演员,谢秋彤忍不住皱眉。 国画是她的老本行,女演员的站姿,握笔的姿势,手腕抬的幅度,全身都是破绽。简直没法看。 在导演喊开始之前,谢秋彤快步走过去,提自己的意见。在这种事上她有自己的固执,实在无法忍。 投资人的话,不管轻还是重,都很有分量。 导演有些后悔选这幅场景,但众目睽睽之下更改,就是明晃晃的打谢秋彤的脸。只能咬着牙,指挥调整女演员的姿势。 这女演员悟性相对不错,以前也拍出过叫好叫座的片子。但谢秋彤总能从她身上找出问题。 导演被折腾得没办法了,脱口而出,「谢大小姐,要不您能上?」 让投资人做替身?想想都不可能。 导演赶紧笑着给自己打圆场,「我开玩笑呢,您别介意。」 谢秋彤却认真的想了想,「我过去试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谢秋彤站在书案后,拿起笔,不顾虑走位,不顾虑镜头,一个侧影就显出姿态高洁。 导演兴奋的爆了句粗口,示意摄影师赶紧拍。 旁观的人小声讨论谢秋彤的身份,童真却觉得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真切。 眼中脑中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谢秋彤拿笔的那个身影。 谢秋彤画过很多次她,但只有这一次,只是做个花样子,让她觉得莫名悲伤。 第18章 018 一天拍摄结束后,童真和谢秋彤回酒店休息。 原本童真应该和姚青住一起,有经纪人兼助理在身边,什么事都方便。但既然谢秋彤来了,当然优先和谢秋彤在一起啦! 此时,童真拿着剧本在地上走来走去,念念有词,继而咬着手指头琢磨,问沙发上发呆的谢秋彤,「亲爱的,来和我对台词?」 谢秋彤往旁边挪,给童真空出地方。 童真歪在她身边,头枕在她肩膀上,台词也塞到她手里,「明天的戏份,从这里到这里……」闭着眼睛,酝酿情绪,开始念词,「本宫入宫六年,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皇后真想要本宫这条命,拿去便是……」 谢秋彤照着剧本,一板一眼地说:「卑贱之人,死不足惜。」 虽然情绪对不上,童真仍旧接的很流畅,「哈,皇后,人可悲之处在于自视甚高,本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本宫等着你!」 谢秋彤继续说:「卑贱之人,死不足惜。」 童真愣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皇后娘娘,慢走不送。」 接下来应该是小宫女的台词,谢秋彤说:「卑贱之人,死不足惜。」 这下…… 没法接了。 童真在谢秋彤面前摆手,「卑贱之人,死不足惜。」 谢秋彤:「嗯。」 童真赶紧翻身坐起来,抓着她肩膀,「彤彤你怎么了?」 谢秋彤回神,眼底残余迷茫,「嗯?」 童真担忧,「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觉得在剧组太无聊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进组,之前都是演道具,演龙套,还是没台词的那种,和一群群演蹲在角落里耗时间,就等拍摄助理喊他们上场。 那时候,童真远远的看着摄像机,看着挡光板围出的场地,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只是那种空等,以及空等带来的负面情绪,给她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谢秋彤按着太阳穴,垂下眼睑,神情隐约有些落寞。 「真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觉得难过。尤其是今天下午,我拿着画笔……以前从来没这种情况。」 童真唿吸微滞。虽然她也有同样的预感,但她不想说,万一乌鸦嘴成真怎么办? 童真握住她的手,「办法总比困难多。麻烦来了,我们挨个把它们解决掉。」 谢秋彤双手抱着童真的腰,在她下颌轻轻吻着,「我刚才走神了,咱们对台词吧。」 次日一大早就开始拍摄。 童真的戏份集中在上午。 先是和「皇后」有两场对手戏,只卡两三条就顺利通过,导演乐的直夸赞童真认真。 上午最后一场,是和「皇帝」的戏份。 这一场,「贵妃初侍寝」。 童真坐在浴池里,长发尽数挽到头顶上,两只手像鱼儿一样,灵活的在水里追着花瓣嬉戏。在摄像头中留下了美丽的背影侧影。 导演看着显示屏,摸着下巴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童真镜头感很好。」 在一边打下手的助理说:「听说童真是业余演员,走位、表情管理和台词功底,完全不输给艺校生。」 谢秋彤就在旁边,这俩人是可劲儿的吹捧童真给她听。而她也乐意听到这些话。 这时候,「皇帝」上场了。 「如意」像惊慌失措的小鹿,把整个身体沉到水面之下,借花瓣遮挡。 第34页 「皇帝」惊艷,慢慢走近。 「如意」小嘴微张,瞳孔都因紧张而放大。 「皇帝」停在浴池之外的三米处,痴迷的盯着她的脖子锁骨,「美人倾城,当如是也。」 「如意」这里应该有台词,说「陛下是在拿我取笑」,但童真一句话都没说,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隐约是牙关打颤。 虽然和剧本不一样,但导演却没有喊停,而是紧张兮兮的盯着屏幕,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童真不说话的处理方式,更显示出「如意」刚进宫时的心事重重,和少女特有的青涩……一定要挺住。把这场戏撑下来! 饰演皇帝的男星,在圈子里熬了十几年才出头,各方面功底都很强。刚开始接到剧本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和他对戏的女星没名气,但后台很硬,直接空降女一,肯定会连累他ng几十次。 没想到啊没想到,童真不仅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诠释角色时带着特有的灵性。 说不定也和他一样,因为不懂钻研把自己耽误了。 这些想法在瞬间闪过脑海,却没让他晃神。男星一直绷着劲儿,顺着她抛出的梗往下走。 「皇帝」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篮子,扬手撒花瓣,「爱妃貌美,胜过万紫千红。」 「如意」的身体继续下陷,水面淹到下巴的位置。 「皇帝」挑眉侧眸,眼底含笑,放下篮子,作势就要走。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衣摆。 「皇帝」回头。 「如意」怯生生的抬起眉睫。 「皇帝」扬眉大笑,意气风发。反手抓住「如意」的胳膊,把她拽初浴池。 「如意」借着这股力道,像鲤鱼跃龙门一样,跃出水面,跌在「皇帝」怀里。 镜头偏转,打在浴池和屏风上。 导演大叫,「好!」 同时,掌声啪啪啪。 姚青和新来的助理抱着毯子冲过去,裹在童真身上,扶着童真去一边休息。 谢秋彤给童真果汁。 童真当即握住她的手腕,颇有些语无伦次,「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我居然看到白凡。」 看到白凡? 谢秋彤静静听她往下说。 童真喝了一大口果汁,拽紧身上的毯子,「白凡和那个男星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我居然眼花的看到,白凡穿着皇帝的衣服!我真是疯了!」 白凡是投资人,怎么可能穿上戏服亲自下场和她对戏?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个男星,不是白凡。 但现在坐在谢秋彤面前,她还能感到白凡抱她的触感。 清晰,炙热,又带着浓浓的恶意。 毛骨悚然。 不是演技,而是真的。 但是! 她为什么要怕? 白凡被她怼了多少次,气得放言要整她,最后却捏着鼻子来和她和解。 童真咕咕咕的喝完果汁,抱着谢秋彤的胳膊,从她发间闻到自己洗髮水的味道,心中稍安。 下午接着拍在浴池发生的戏份——作为一只风流皇帝,浴池的戏份还很多——童真本想跟组,揣摩其他演员的表现,但上午那一场泡水,好像把她冻感冒了。 头晕,脑胀,鼻子堵塞,打喷嚏……吃了感冒药,昏昏欲睡,她只能在酒店休息。 谢秋彤一直陪着她。 她怕给谢秋彤传染病气,把谢秋彤撵到隔壁间,一个人窝在床上。 迷迷煳煳的,上午那股子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顶着白凡脸的皇帝在她耳边说:「爱妃,你想除掉你姐姐,朕帮你动手。放心,从此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朕都帮你做成。」 她莫名愤怒绝望,拽着皇帝的袖子,「那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让她死?」 皇帝笑着摸她的脸,眼中一片深情,「既然你不想让她死,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宫?」 不是的! 明明不是这样。 童真缓缓睁开眼,枕头上氤氲出泪痕。 是她入戏太深了吗? 童真闭着眼深深嘆息,想下床倒杯水喝,全身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张嘴换唤谢秋彤,嗓子干的发不出声来。 人在病中就格外虚弱,童真后悔把谢秋彤撵跑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难过的想哭。 突然听到脚步声。 谢秋彤坐在床边,「真真,你醒了?我给你带了粥。」 听到她的声音,童真心底的伤感淡了很多,身上也有劲儿了,慢慢的坐起来。 谢秋彤打开餐盒,头也不抬的说:「你睡觉这会儿,我回了一趟公寓。画室里的那副美人图没有了。」 童真失声,「什么?」 两个人同时猜测,「会不会是?」「难道?」 童蓁寄居在童真的身体里。 童蓁害怕白凡,所以童真在相似的场景下,把白凡的脸代入到男星身上,也生出恐惧的情绪。 而这个本子的剧情走向,和那个梦隐隐契合,而那个梦里,童蓁是主角。 也就是说,这个剧本在重复童蓁的做的事。 编剧本的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童蓁的事? 为什么针对童蓁? 以及…… 童蓁到底是好鬼还是坏鬼? 谢秋彤飞快的说:「这戏我们不拍了。咱们找高人算算,到底怎么回事!」 第35页 童真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我都已经签了合同,都已经进组了,想不拍就不拍吗?」 谢秋彤说:「不就是违约吗?违约金我帮你付。」 童真心中很不舍。这是第一次接接女主,第一次扛大樑。就这么认输,不是她的作风。 「这样行不行?你去找高人,我继续拍我的戏份。」 「你……」谢秋彤想唤醒满脑子发懵的童真,但又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她应该理解支持。便没说什么。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谢秋彤向哥哥打听有什么靠谱的世外高人,谢秋灵就给她推荐了一个诨号为「叔尤居士」的道士。 第19章 019 叔尤居士并没有通过道袍给自己立人设,穿着很…… 时尚前卫! 酒红色的v领衬衣,紧身的银灰色长裤,脖子上挂了一条链子。配上一头立起来的绿髮,只要手上配个麦克,就能去酒吧驻唱…… 谢秋彤从这人身上看到满满的廉价感,很质疑哥哥的眼光,「这人……能行吗?」 谢秋灵也觉得说不过去,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是二叔亲自推荐给我的人。是他的师弟。很有本事。因为居士是第一次下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审美就有些……」停顿了好一会儿,找了一个合适的词,「与众不同。」 叔尤居士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穿着有问题,「很多人都这么穿,为什么贫道与众不同?」 谢秋彤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不,没有,不是。你这样……嗯,挺好的,很合群。」 叔尤居士高兴的笑起来,嘴角浮出一个小梨涡,像泰迪熊一般憨态可掬。 谢秋彤没心思关注他穿着打扮这等无关紧要的细节,简要的讲了画美人、诡异的梦、剧本等这一系列事。 谢秋灵听得眼睛发直,「小妹,你不会做梦没睡醒说胡话吧?」 谢秋彤挑眉看着他,「我倒是忘说了,哥哥你还见过那个画美人呢?」 谢秋灵很夸张的抖了一下,「居然,是这样的吗?」 他见过的那个画美人,活泼又讨喜,一点都不像他们口中说的心机深沉的贵妃。 叔尤居士从怀中掏出两个黄符,给兄妹俩,面色凝重的说:「妖孽作祟,待贫道收了它。」 谢秋彤把黄符挂上胸前,掖在衣襟里。 之后,安排居士入住酒店。 谢秋灵担心妹妹的安危,也要跟着住过来。 谢秋彤让他以公司为重,不用太紧张她。 谢秋灵无奈的嘆息,「钱很重要,但也没自己的亲妹妹重要!」 晚上11点多,童真结束拍摄,回到酒店。 真美人一贯的画风,踩着十几公分的恨天高,一身斗篷风连衣裙,走起路来自带杀气,斗篷又飘又盪。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老娘出巡,挡我者死」。 谢秋灵这才琢磨出点味道。前两次在妹妹公寓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真的童真。而在别墅见童真时,童真故意隐瞒真性情,装得温软可欺。 实际上,真实的童真很强势。 接着,关注点就偏了。 妹妹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谢秋灵轻咳一声,看着妹妹那双清澈的眼,不知道该怎么问。 谢秋彤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自家老哥有多纠结。在童真刚进门时,飞快的打招唿,「真真过来,这是我给你找的世外高人,叔尤居士。」 童真半个身体靠在谢秋彤身上,瞬间从女王变成了小姑娘,声音沙哑的呢喃,「你从哪找来的杀马特?挺好笑的。」 叔尤居士:「……」 愣了半分钟,虚心提问,「什么叫杀马特?」 谢秋灵低头摸鼻子。 谢秋彤点着童真的嘴,「别胡说八道。」 童真在她肩头蹭脑袋,又重新看向叔尤居士。 叔尤居士的小半辈子,没见过女人,更没见过随便看人就魅眼纷飞的女人,脸慢慢的红了,耳朵也发烧,声音结巴,「你再看贫道,再看贫道,贫道就走了。」 童真闷笑,对着谢秋彤咬耳朵,「你玩真的?」 温暖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小部分窜进耳道。谢秋彤打了个抖索。 谢秋灵在一边看着,重重咳了一声。 童真这才意识到谢家哥哥也在,立刻规矩起来:站直,表情严肃,就差90度鞠躬。 谢秋灵问叔尤居士,情况如何? 叔尤居士从怀里拿出一个八角形黑盘,黑盘的8个角上坠着一寸长的红色流苏。流苏结扣上大部分红褪色成粉,可见年代久远。 叔尤居士一手托着黑盘,另一手在黑盘上弹弹点点,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手掌立起来,黑盘正对着童真。 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不知名的原因,童真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直直的看着黑盘。 她看清黑盘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记号,看清黑盘上有墨绿色铜锈,心里还琢磨着,杀马特花了多少钱从天桥底下买回来的高仿品,居然敢来骗谢家哥哥…… 再回神时,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肩膀被同样跪蹲在地的谢秋彤搂着。 谢秋彤用湿巾轻轻的擦拭她额头,没擦下来冷汗,只见一层棕黄色的粉。 童真包里的湿巾,都是用来卸妆的。有外人在,可不敢再继续擦下去。 第36页 童真握出谢秋彤的手腕,「怎么了?」 谢秋彤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微不可见的嘆息,「你突然晕倒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童真迷茫的眨眼睛,摇头。 叔尤居士收起黑盘,面色凝重,「妖孽和这位女善人渊源很深,普通手段收服不了它。还请女善人把贫道的法器放在床头,三天之后贫道再来收服妖孽。」 童真小晕这么一下,后知后觉的感到头疼。都没力气站起来沖澡,还是谢秋彤端了一脸盆出来,和她一起卸了妆。 童真年轻,皮肤底子好,卸了妆以后,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看得谢秋彤眼热,直想捏她的脸颊。 童真仰面倒在床上,让她捏了几下,哼唧哼唧的指挥她给自己敷面膜。 谢秋彤撕了一袋补水面膜,贴在她脸上,小心的把边角抚平。 童真闭上眼,静待十五分钟。 到底忙了一天,很累,闭眼就打了个盹儿。 迷迷煳煳的听到有人说:「我本不想害你性命,如果你执意为难我,别怪我不客气。。」 童真刷的睁开眼。 这时候,谢秋彤把面膜扔进垃圾桶里,轻轻揉着她的脸,帮助皮肤吸收剩余精华。 童真咬着牙,揪着她衣摆,「彤彤,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她果然要对付我。」 谢秋彤一向喜欢穿宽松轻便的棉麻衣服,此时正适合吸汗。 童真说:「她威胁我,要对我不客气。」 谢秋彤轻轻拍着她的背,「道长说坚持三天,三天之后,那个妖孽就不能再作孽了。」 听到她亲口说出妖孽两个字,童真心底感到刺痛。 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来自画美人童蓁。 童真强压下心头的怪异,紧紧抱着谢秋彤。 熄灯休息。 谢秋彤睡了。 童真一夜未眠。 她心里盘算着,画美人童蓁肯定有危机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在三天之中想出解决办法,她也得有应对措施。 画美人童蓁怕什么? 童真想来想去,把主意打到白凡身上。 事不宜迟,大半夜的给他发信息: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次日拍摄。 正好是全剧中的一个小高潮。 女将军「如玉」率领大军兵临城下。开战之前,「如玉」偷偷潜入皇宫,劝说「如意」和她一起离开。 「如意」同意。伪装成小太监,和同伪装成小太监的「如玉」出宫。登上「如玉」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和「如玉」抱头痛哭,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如何悲惨、辛苦…… 「如玉」心疼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就是这一幕!和昨晚谢秋彤抱着她,安慰她时的感觉一样。 童真忍不住红了眼,咬紧牙关,不停的告诉自己:面对摄像头,不要胡思乱想! 按照设定,她要掏出袖中藏的匕首,刺到「如玉」的后背。 但不知道为什么,童真却把匕首捅到「如玉」的肚子里。 和童真搭戏的女演员,这些天也看童真演戏,本以为童真是中规中矩踏踏实实的戏风,哪知道会搞神来之笔。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吗? 好在她经验足,迅速调整好心理状态—— 轻轻的推开「如意」,眼中带着诧异,失望,悲伤,疑问,直直得看着这个妹妹。 童真瞬间泪奔,哭的不能自已,扶着「如玉」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要抽死过去。 现场收声的设备里,传出童真毫无顾忌的哭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导演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瞪大眼唯恐错过细节。 虽然这一幕被童真处理的有很多破绽。比如「如玉」不该採用这个体位刺杀姐姐,比如以她残忍的心性不会哭的情真意切,但童真这一哭,丰满了「如意」这个人物,让她更真实,更具有话题性。 这一幕拍完,导演心悦诚服的和旁边人感慨,「童真这个演员,的确很有灵气。」 姚青和助理扶着童真起来,童真仍旧哭的走不了路。 「如玉」在旁边看着,满心都是压力。一个新人都能入戏共情到这种程度,她这个老人千万不能落下。 童真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情绪始终调整不过来。 导演体谅她,把她剩余的戏份推到第2天,让她休息半天。 姚青很贴心的给她买了一个蛋糕,希望甜食能治癒她。 哪知童真看到蛋糕配的刀叉,面色大变,尖锐的叫起来,「不是我,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是我。」 疯癫的模样,吓坏很多人。 谢秋彤在酒店听说童真出事,急匆匆赶到医院。 童真打了镇定剂,安静的睡着。 条纹病号服,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眼底有一圈黑青…… 谢秋彤心疼不已,捏紧拳头,「我知道你能听到,出来,咱们谈谈。」 第20章 020 童真身上飘出一道蓝紫色的光。 光芒凝聚成实体,童蓁静静的看着她。眸中涌动着似悲私喜的情愫,浓烈又压抑。 谢秋彤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竖起浓浓的防备,「自古妖孽的下场都不好,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童蓁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嘆息般呢喃,「同同。」 「我不是你的同同!」谢秋彤动动嘴,想强调这一点,又觉得无法叫醒装睡的人,索性闭口不谈。 第37页 童蓁以为自己有机会,上前一步,「同同,你还是顾念我的,是不是?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谢秋彤侧身躲开,「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清楚。不要对无辜的童真下手。」 画美人童蓁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扑哧笑了,「无辜?同同,虽然你很抗拒,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你和她能拥有的快乐,我也能给你……」 童蓁整个身体变成一道香风,朝谢秋彤涌来。 谢秋彤咬牙,闭眼摇头,仓皇间连连后退,低到门板上。 轻柔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捲起衣角…… 谢秋彤莫名觉得难看愤怒,手在胸前乱推,大喊,「滚开!妖孽。」 柔风再度凝聚成实体。 童蓁在她耳边说:「妖孽,你是这么想我的?嗯?同同!」 谢秋彤从胸前拽出黄符,推到童蓁面前。 童蓁看清黄符上的图画,悲伤的想哭,却勾起嘴角,「同同,我不会走,永远不走。」 身体骤然散开,化成光点,翩翩飞向童真。 谢秋彤担心童真受伤,一下子扑到病床边,紧紧抓住她的手,「真真……妖孽,你到底要什么?」 空气中传来童蓁低沉妖媚的声音,「我求的很简单,只是想让你承认,喜欢我而已。」 接着,谢秋彤看到病床上的童真眼角渗出泪,泪水打湿枕套。 谢秋彤轻轻帮她擦掉泪痕。就见她的睫毛上沾着泪水,沉重的扑扇。 童真睁开眼睛。眼底清澈,宛如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 谢秋彤如释重负,「太好了,你醒了。」 童真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心中暗道:不好,她一点都不好。 也许是入戏太深,也许是画美人使坏,她真实经歷了童蓁的人生。 童蓁的人生,和剧本的相似度很高。只是细节处有微妙改变—— 谢家为了巩固皇恩,送童蓁进宫。谢梓同没有跟着童蓁一起进宫,而是留在家中待嫁。 童蓁落胎被打入冷宫后,确实是谢梓同想方设法帮她固宠,皇帝注意到谢梓同,想接谢梓同进宫。 童蓁亲身经歷,知道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知道谢梓同耿直率真的性格,担心谢梓同折没在后宫里,和谢梓同商量,连夜送她离开京城。 谁料到天公不作美,下了连阴雨,山路湿滑,谢梓同的马车出事,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谢家人指责童蓁忘恩负义,童蓁含泪受了,日夜自责,不能释怀。 后来叛军兵临城下,谢梓同的确潜入皇宫看童蓁。只是谢梓同不能待太久,只和童蓁匆匆说了两句话,就从密道离开。 几天之后,谢梓同又派人入宫,叮嘱她偷国宝玲珑鲛珠,还送给她一把匕首。匕首上装着弹簧机关,能帮助她假死脱身。 童蓁灌醉皇帝,询问玲珑鲛珠的下落,知道玲珑鲛珠藏在御书房里。 御书房是军机重地,后妃不能进入。 童蓁买通皇帝身边的内侍,化装成小太监潜入御书房,摸到了密阁,还真找到了玲珑鲛珠。 没想到就被皇帝发现了。 原来皇帝被灌醉的时候,就知道童蓁的意图,故意说出国宝的下落,引诱童蓁来偷。 而皇帝的举动,直到现在童蓁也想不明白! 皇帝摸着她的长髮说:玲珑鲛珠最大的作用,并非外界传说的巩固国运、长生不老,而是能帮女子驻颜。贵妃貌美,当服食鲛珠,才不至于使宝贝蒙尘。 童蓁呆愣着,皇帝把鲛珠送到她嘴边。 鲛珠入口即化……就这么被她吃了。 当天下午,谢梓同又摸到宫里。 童蓁来不及说鲛珠的事儿,就被谢秋彤藏到往外运输蔬菜的马车上。 马上晃晃悠悠的停下,童蓁以为安全了,从里面钻出头来,却看到周围堵了一圈围着红巾的士兵。 为首的士兵拿着长矛,指着谢梓同的鼻子大骂,「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首领救了你,收留你,准许你入伍,你却和皇帝勾结。兄弟们,把这两人给我绑了。」 士兵们凶神恶煞的上前逼近。 谢梓同半蹲在马车上,一脚一个把他们都踹翻,抽出对方的佩刀作武器,凌空横噼两下,烈烈生风。 「我看谁敢!」 为首的士兵手舞长矛,「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老子现在处置了你,首领也无话可说!」 童蓁当机立断,扯着声音大喊,「谢梓同,枉我相信你,你居然骗我出来给叛军当人质,威胁陛下不战而降!」 童蓁这一嗓子,喊的两方人都停下手。 谢梓同诧异莫名,「蓁蓁?」 「不要叫我。」 童蓁使劲挤出眼泪,在袖中摸索一早准备好的弹簧匕首,咬着牙说:「难道我冤枉你了?刚出宫就被包围,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吗?」 谢梓同拉她的衣袖,「别怕,我们一定能……」 童蓁大叫,「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匕首刺到谢梓同肚子上。 谢梓同瞪大眼,牙齿打颤,唇瓣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童蓁发现不对劲,低头,就见那个本该本该缩进刀鞘的刀头,牢牢的扎在谢梓同皮肉里。衣服被黑红的血洇湿。 匕首里的弹簧被取掉了,刀头还淬了毒! 第38页 童蓁瞳孔徒然紧缩,用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紧紧攥着谢梓同的肩膀,厉声大叫。 谢梓同的唿吸声越发沉重。 她抬起手,摸了下童蓁的脸颊,眼中泛出童蓁记忆中熟悉的、温柔的、纵容的、喜悦的笑,嘴里突出薄薄的音节,「蓁蓁……」 「蓁蓁!」这是谢梓同留给童蓁最后的话。 童蓁抱着谢梓同,呆呆的跪在马车上,眼睛又干又红。突然想随谢梓同就这么去了,拔出她身体里的匕首,却被红巾兵掐住手腕,带回大本营。 童蓁被关到牢里。 叛军首领亲自审问她,「我经常听谢梓同说,她和你是很好的朋友,没想到你居然能对她下得了手……」 童蓁懒得说话,也懒得辩解。 马车上,她想通过决裂的方式,证明谢梓同并没有和她这个敌方贵妃有勾结,想用匕首助她假死脱身,没想到真害死了她。 谢梓同人已经不在了,其他一切都没意义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叛军顺利攻下皇城。 首领犒赏三军,还很嚣张的在童蓁面前挑衅,告诉童蓁,只要她说出玲珑鲛珠的下落,就把接出地牢,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童蓁心存死志,说:只要能见谢梓同一面,她就带他们找玲珑鲛珠。 谢梓同早已死得干干净净,留在这世上的,不过是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童蓁看到墓碑上「谢氏梓同」四个字,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挣开看守她的士兵,扑倒坟包上,一边喊「谢梓同」的名字,一边刨黄土。 最后,哭晕在墓碑旁边。 叛军首领冷眼旁观,见她没声息,吩咐手下人用冷水把她泼醒。 童蓁醒来,头髮遮住清秀的脸,声音重新恢復到以往的平静温柔,言辞清晰的说,玲珑鲛珠被她吃了,想要鲛珠就把她肚子刨开。 见惯了童蓁的反常,疑心很重的叛军首领不免迟疑。他不知童蓁是一心赴死故意诓他,还是在说真话。 童蓁趁所有人不备,拔出她旁边士兵的佩刀,自刎在坟前。 这一刻变故突生。 童蓁软到的尸体上,飘出肉眼可见的蓝紫光。一枚拇指大小的圆润珠子在蓝紫光中出现又消失。 圆润珠子正是玲珑鲛珠。而珠子里,承载着童蓁的记忆。 这抹记忆循着熟悉的感觉,附在一幅画上,寂寂沉睡,不知流年。 某天,画中人似有所感,从沉睡中醒来,现身在画展上。 千年前的童蓁,现在的童真。两份记忆相互冲撞,童真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谢秋彤帮她叫来医生。 医生认真细緻的给童真检查,还让童真做了一份量表……所有指标都在常规范围之内,童真被准许出院。 出院是大喜事,姚青特异在病房门口摆了对花篮,给童真洗霉气。 无独有偶,还有另一个人送了一对花篮。上面署名是白凡。 童真脑子里闪过白凡的面容,心里很膈应。 拔掉匕首机关,在刀头淬毒的人,到底是不是皇帝? 而白凡…… 他和童真闹得不愉快,后来又和解,打定主意把童真当路人。没想到某天夜里童真主动联繫他,第二天就传出童真住院的消息。 不管童真有什么想法,他总得把人情做到:送过去一对花篮,也同意童真见面的邀请。 至于地点嘛…… 就在他们上次见面的西餐厅! 第21章 021 画美人童蓁见到和皇帝长相类似的白凡,情绪大变,拿起刀来砍人。俨然是把皇帝当成罪魁祸首。 童真受到她情绪的影响,看到面前的白凡心里总有些不得劲。但她生活在这个和平宽容的年代,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又不允许她后退…… 于是,白凡就见到一个气唿唿的小美人儿。 白凡很有风度的给她倒水,嘆息着感慨,「你把我叫出来,却一句话都不说,还给我脸色看。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比我更冤大头?」 童真闷头喝了口水,脸色还是冷冷的。 白凡的口气仍旧幽深无奈,「咱们摆事实讲道理。我和你的过节无非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灌了你几瓶酒。但那个时候你说两句软话没有人为难你。如果你非要把怨气撒在我头上,我也认了。我不是也给你资源,向你赔罪了吗?」 童真打断他的唠叨,「白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白凡愣了一下,心里嘀咕「童真如此郑重其事,遇到的事情肯定不小。」 就听童真说:「你看到我这张脸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白凡撇着嘴,「你最近和谢家大小姐吵架了?」 「眼熟」这话一听,就透着不同寻常的暧昧。而这女人和谢家大小姐打得火热,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逗他。 童真嫌弃的移开眼,「你想多了。」 白凡觉得自己很犯贱。 一向都是女人捧着他,他在那些温柔乡里不舒坦吗?非要来童真面前找罪受。 童真两只手支在桌上,身体前倾,咄咄逼人的问他,「你回答我的问题,看到我这张脸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童真盘算童蓁和谢梓同、她和谢秋桐的经歷,猜测上一世的纠葛能够延续到现在。所以她初见到谢秋彤,心中的喜悦就一发不可收拾,非要靠近谢秋彤。而谢秋彤也不忍心拒绝她。 第39页 那作为前世大反派的皇帝,也就是白凡,一定会对他们两个人有所企图,或为情或为利。 童真逼的更近,「说!到底有没有觉得熟悉?」 白凡忽的笑了,「童女士,我看所有美人都有熟悉感,你说我看到你熟不熟悉?」 童真不相信,继续试探问道:「对我没有那种独一无二的,想要独占的冲动?我和谢秋彤在一起,你没有产生过想害谢秋彤的想法?」 还好白凡没有喝水,不然真要喷出一口水来,「我的姑奶奶,你真把自己当成天仙了,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还情杀害人,我奉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看着你都替你脸疼。」 被狠狠的嘲讽了一顿,童真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的很开心,「那就好。我就说嘛,白总人美心善度量大,一切问题在你面前都不是问题。行了,你没用了。走吧。」 白凡噎了一下,看着童真欲言又止。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的举止,越看越像从神经病医院跑出来的。哦,对了,她刚从医院出来,就诊的科室就是精神科…… 白凡给自己顺了两口气:我不和病人计较……我不和病人计较…… 出了西餐厅,他就给姚青打电话,日行一善告诫姚青,把自家艺人看好了。 而西餐厅里,童真点了一份牛排,一份沙拉,一杯红酒,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吃东西给她带来极大的愉悦感,也能让她的脑子转起来。 尽管童蓁认为皇帝害了她和谢梓同,但童真却不这样想。从那份记忆中看,童蓁吃了玲珑鲛珠,跟着谢梓同出宫,没多久叛军就攻破皇城,杀了皇帝。 假如皇帝手握国宝,说不定还有和叛军谈判的机会,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但只份生机,皇帝亲自送到童蓁手里。 皇帝会不知道国宝的价值吗?当然知道。所以他这份举动带着很大的善意。至于皇帝为什么对她好,童蓁都想不明白,作为局外人的童真更想不明白! 既然现在不知道谁要对她们下手,就先静观其变。该来的总会来。 童真吃饱喝足,恰好姚青赶过来。童真幸福的眯起眼睛,「你来的正好,把帐付了吧。」 姚青看着空了的餐盘,苦大仇深的哀求她,「你居然吃这么多,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自己了?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参加节目的柳飞冰,又参加了一档声咖类的综艺节目,吸粉无数,流量哗哗的往上涨。你再看看你……」 顿了顿,「好不容易接拍一个女一,还重病了一场,你是不是命中缺火?要不抽空去寺庙拜拜?」 童真收拾东西,拍拍屁股走人,「行嘞,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姚青在她后面喊,「别忘了明天进组,赶上进度。」 剧组一旦开机,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烧钱。女主角缺席两天,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空等她。所以就先拍没有她的戏份,或者让她的替身上场,准备后期抠图。 作为一个有原则有目标的艺人,童真不止一次嘲讽过那些用替身用抠图的演员,现在她也沦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真得拍马挽回形象损失。 还好两天时间不算太长,替身只帮她完成两三个背景板一样的镜头…… 童真定下心,认真背好剧本,第二天早早到场。 开拍前,导演简单的叮嘱童真,「今天有两场吊威亚的戏,你大病刚好,如果撑不下来就换替身上场。」 童真感谢导演的关心,一再保证自己没有问题。 导演看着童真就位,心里实在替她捏一把汗。 诚然,他很欣赏这位有灵气的新人。但这个圈子里,并不缺有能力、有才华、有颜值的人。他更介意的是童真的背景。 昨天晚上,他就接到两位投资人的电话。 白凡笑呵呵的叮嘱他,小姑娘嘛,一直以来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你导演是个大老爷们,能照顾就照顾一点…… 谢泽光不动声色的说:我家彤彤对这个女演员很上心,这个女演员住院,我家彤彤还跟着过去……意思就是你掂量着看! 童真上场拍摄,谢秋彤就坐在休息区等。 按照叔尤居士的说法,把那个黑盘放在童真床底下3天,就能收服画中的妖孽。今天正好是第3天。 叔尤居士已经在童真入住的房间布下阵法,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没问题。 这件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 头顶的太阳又白又大,远处的童真像个小玩偶一样,被威亚吊着上蹦下跳,看着都觉得累人。 这一条好不容易过了,童真趴在姚青和助理的肩上,脸色雪白雪白的,眼皮都睁不开。 导演心中叫苦:真是怕啥来啥!但还能怎么着,只能让人休息了。 下一场又是吊威亚的戏。 替身上场。 童真躺在椅子上,额头上蒙了一条热乎乎的毛巾,嘴里叼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谢秋彤帮童真联繫出诊的大夫,胃童真阻止,「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点恐高,有点低血糖。」 话音刚落,就觉得嗓子很痒,拍着胸口咳了两声,竟吐出一口血。 谢秋彤眼睛发直,声音噼了叉,「低血糖会吐血吗?」 乌拉乌拉大叫的救护车来了,载上童真去医院。 童真攥着谢秋彤的手,很想告诉谢秋彤,她没事儿,不要这么小题大做,影响不好…… 第40页 但莫名觉得累,实在说不出话。 在医院从头到脚做了一番认真的检查,没有发现官能性病变。 又去看中医。 中医大夫望闻问切,说了一堆肝气旺盛肺气不足的话,开了一堆非处方药,让病人回家养着…… 童真蔫蔫儿的任由谢秋彤折腾。偶尔抻胳膊伸懒腰,摸到了脖子上挂的一根绳。 绳上窜着一个水滴状的吊坠。 她贴身戴着吊坠,吊坠上一直有和她体温相近的温度。但此时,吊坠滚烫滚烫的,而若是她没摸出吊坠,还真发现不了这点异常。 童真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场病很蹊跷。 谢秋彤听童真说到蹊跷,宽慰童真说道:「叔尤居士正在设法抓捕那个妖孽,那个妖孽负隅顽抗,肯定会害你。难怪你觉得不舒服。」 童真脑子发懵,「什么妖孽?为什么要收服她?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秋彤也被他她吼懵了,「你忘了吗?你上次和叔尤居士的黑盘对视,结果晕倒了。叔尤居士让我把黑盘放在你床底下……」 童真突然情绪激动的大喊:「你怎么能这么做!」 转而又缓和了语气,「彤彤,我很好,你别搞这些事。咱们不折腾这些了好吗?」 谢秋彤诺诺的张嘴,没有给她明确的答覆。 昨天听姚青说,童真现在精神状态不好。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她还是别太刺激她了。 两人回到入住的酒店。 推门就看到,叔尤居士,穿着黄褐色的道服,戴着方方的帽子,手中拿着桃木剑,剑尖直指向童真。 「妖孽,还不速速就擒。」 谢秋彤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听到童真尖锐的嘶吼。 谢秋彤赶紧沖叔尤居士使眼色,转身抱着童真。 童真捂着耳朵,缩在谢秋彤怀里,不停的说:「让他走,快点让他走。」 第22章 022 童真情绪状态不好,只能让叔尤居士先走。 叔尤居士深深的看了童真一眼,冷笑着,很干脆利索的扭头走了。 谢秋彤哄童真睡下,帮她调暗床头灯,一个人站在窗前,看楼下路灯如游龙的夜景。 窗户倒映出她模煳的剪影,不知什么时候,洒上水珠。 下雨了。 窗外的夜景笼罩在水气中。 谢秋彤怔怔的站了一晚上,一晃眼雨停了,天亮了。 童真呢喃着「彤彤」,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爬起来到处张望,看到谢秋彤被窗帘挡着,撅着嘴,抻开双臂要抱抱。 谢秋彤坐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腰,捧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吻。 童真眯着眼摇头,勾住谢秋彤的脖子,咬她的唇。 刚醒来,童真双手软绵绵的没有劲儿,动作也很没有章法,完全就是胡来一通。 谢秋彤牙齿被磕的疼,一下一下拍打她的后背,示意她悠着点来。 童真得逞了,高兴了,像只被顺毛的波斯猫,仰着下巴耀武扬威。 谢秋彤能轻易感到她情绪变化,深深的看到她眼底,「你很开心?」 童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当然很开心。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谢秋彤嘴角微翘,「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好好工作。」 提到工作,童真就想起昨天吊威亚,想起昨晚上穿着道袍的叔尤居士。脸色有些难看,拉着谢秋彤的手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要那个高人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他。」 谢秋彤问,「他又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想见到他?」 童真摇头,「不想就是不想,不需要理由。」 谢秋彤认真的想了想,「行吧,听你的。」 这一天,谢秋彤仍旧陪童真去剧组。 今天仍然是吊威亚的戏。 导演干巴巴的笑着,建议替身上场。 童真坚持自己上。 导演转而看向谢秋彤,以眼神向这位投资人寻求意见。 谢秋彤点头,「都听她的。」 童真又被吊在威亚上,上上下下的蹦跳。 谢秋彤站在导演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镜头中的童真,问,「说心里话,你觉得她怎么样?」 导演当然说童真的好话,夸赞她很有灵气很有前途。 谢秋彤又换了一个问法,「你觉得她什么时候表现最好?」 这个问题不容易得罪人,导演想也不想,「她和皇帝的几场对手戏,表现的特别好,她用自己的方式处理矛盾点,非常有张力。」 谢秋彤笑了笑,「艺术来源于生活,也许这并不是她的艺术化处理,而是她真实经歷过的呢。」 导演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并不是童真真的成了古代的贵妃,而是童真以前经歷过类似的决裂经歷,能把情绪表达出来。 「可能吧。经歷确实是宝贵的财富。但并不是每个演员都能把自身经歷艺术化处理,引起观众的共鸣,让大家感同身受。」 谢秋彤垂下眼睑,没再和导演讨论艺术怎么创作。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心头越发沉重。 中场休息时,童真被姚青助理围着,谢秋彤给哥哥打电话。 谢秋灵正在开会。看到手机上闪出「妹妹」两个字,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听销售部经理作报告,一边听谢秋彤说话。 第41页 听到谢秋彤说「妖孽有可能占据了真真的身体,还妄图控制真真的思想……」忍不住脱口而出,「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销售部经理以为自己说错话,懵懵懂懂的看着谢秋灵。 谢秋灵空弹一下手指,示意销售部经理继续,同时歪着头说:「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谢秋彤控制不住焦虑,「我知道要从长计议。那个妖孽现在就在真真身体里,万一她……」 谢秋灵安慰她,「你是关心则乱。如果那个妖孽真要对童真下手,童真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的活着。」 谢秋彤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尽可能稳住那个妖孽。你说的对,我太担心了……」 谢秋灵还想再安慰她,恰好销售部经理的汇报做完了,需要他点评意见。 会议室中有短暂的沉默。 谢秋灵清清嗓子,「关于上个季度报告……」 而正在片场中讲电话的谢秋彤也反应过来,这个电话耽误哥哥工作了。 心里嘆息着,安安静静挂了电话,给他发信息:等你忙完以后再说。 谢秋灵是真把这个妹妹放在心尖上疼。 会议结束之后,立刻联繫叔尤居士,询问实际情况。 叔尤居士是谢泽光的师弟,完成任务后要奖励。谢泽光允诺,请他吃小龙虾。 叔尤居士两只手戴着透明手套,手上嘴上都是油。看到谢泽光接电话,听到谢泽光说到妖孽,一时激动,把一只龙虾的脑袋拔下来。 「谢小姐护着那只妖孽,贫道实在无能为力。」 谢秋灵问道,「大师有没有办法,在不伤害童真的前提下把那只妖孽抓出来?」 叔尤居士满腹心思,「确实有办法,但我一个人做不到。如果我师兄愿助我一臂之力,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谢泽光面沉如水,「我答应过师父,下山后不参与任何俗事。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你们。」 谢秋灵说:「二叔是我们的家人。二叔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的事情也等同于是二叔的事情。二叔给自己做事,算不到俗事的范畴。大师以为如何?」 叔尤居士腮帮子不停动,「听起来很有道理。」 谢泽光摇头嘆息,「盛情难却,真是没办法。」 三人联繫谢秋彤—— 十五月圆之夜,晚上11:58,谢泽光和叔尤居士,联手在谢秋彤的公寓摆七杀阵抓妖,谢秋彤得在这个时间点把童真带到公寓。 而七杀阵耗时耗力,谢泽光和叔尤居士得提前去公寓准备。谢秋彤得稳住童真身体中那只妖孽。 谢秋彤听到「七杀阵」三个字,就觉得这个阵法很霸道,心头突突的跳。再三询问,「肯定不会伤害到童真吗?」叔尤居士肯定的回答「不会」,谢秋彤才答应下来。 这一切,都是瞒着童真的。 童真又被吊上威亚,在空中努力维持平衡。被放下来后,姚青和助理围上去。她们大概是劝说童真让替身上场,童真不同意,双方发生了小程度的争执…… 谢秋彤看着那个生气起来,眼中都是活力的女人,忍不住捏紧拳头,藉此给自己力量。 她不会让童真就这么被妖孽控制! 她一定会把童真救出来!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童真把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谢秋彤身上,懒洋洋的让她拖着回酒店,虽然闭着眼睛,但语气很兴奋。 「果然进组后学到的东西更多。我以前看老片子揣摩演技,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在镜头前真的还是会出各种状态,比如从威亚落地那一瞬间,得掌握一个把握平衡感的诀窍……」 谢秋彤弯起嘴角,「那是当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想在人前露脸,总得拿出两把刷子。」 童真的唿吸声逐渐变得悠长轻缓。 她们还没回到酒店,童真就打盹了。这是累的走路都睡着了。 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她又何至于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 在这方面,她们都有相同的痴傻。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就到了农历十五。 童真作为女主角的戏份,基本上拍完了。 这其实是导演给她的优待。 童真拍戏,投资人全程陪同,导演感觉到压力,巴不得把这尊大佛赶紧送走。 童真还处在拍戏的亢奋情绪中,留在剧组捨不得走。但这些天她身体严重透支,必须得好好调整自己。就笑着和导演说:「过两天,我还会再回来的!」 导演头也不抬,挥手撵人,「走好吧您!」 童真做鬼脸哈哈大笑,「你摆脱不了我……」 随即发现,跟在身边的谢秋彤脸上也有笑意,但笑得很牵强,很为难。 童真没心思再和导演说俏皮话,主动拉谢秋彤的手,往外面走,「彤彤,这些天你陪着我,辛苦你了。接下来几天换我陪你!」 谢秋彤:「啊?嗯……」像是才反应她说了什么,点头,「可以呀。」 童真哪能看不出来她心不在焉,呲牙笑了笑。左右顾看,确定是周围没有人,飞快在她下巴上亲吻,媚眼翩飞,「先回公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秋彤目光飞快的闪烁,眼中藏着幽深的墨色。 今晚过后,高人就能把那个妖孽从童真身体里彻底去除。这本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第42页 走出片场,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就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劳斯莱斯。白凡捧着99朵玫瑰花,倚在车边等人。 她们两人都以为白凡在等童真,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紧接着,就见柳飞冰过马路,接过白凡手里的花。 方荣不知从哪冒出来,抢过柳飞冰的花,摔在白凡脑门上。 花瓣翩翩飞舞,男人十分狼狈。 两个女人的热度加起来就没有白凡高,围蹲在剧组外的狗仔对着他啪啪拍照,摄像头和话筒往他脸上挤…… 白凡慌乱之际,朝着谢秋彤二人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女主!!! 第23章 023 开门,上车,关门! 动作流畅利索。 谢秋彤童真二人还在发呆,白凡朝她们吼,「还不快点开车?」 马路过道上,十几个娱记扛着摄像头朝他们扑过来。谢秋彤狠狠踩下油门,打转方向盘,开着车唿啸而去。 童真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打趣白凡,「白总这是想进军娱乐圈吗?说不定以后咱们是同行了。」 白凡暗自松了一口气,臊眉搭眼的说:「进军什么娱乐圈,我就只遇到两个神经病!」 他摊上的事实在是太挫了,都不好意思说。 他身边很多人都脚踩n只船,他也不例外,同时约p柳飞冰和方荣,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们的三角关系。哪知那两个女人居然联合起来,用花言巧语骗他买花,暗中叫来娱记,果断的把他送上头条…… 玩到翻船,全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个。实在丢不起这人。 白凡心里有气,恶狠狠的盯着童真的后脑勺,「那两个女人和你上同一档节目,你们也算同班同学了。同学有错,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得为这件事负责。」 谢秋彤诧异的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别人的错,为什么让真真买单?你这逻辑实在太感人了。」 白凡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在手指间转动。 童真急忙说:「我是白总,你做事悠着点,你上了我们的车,还想让我们吸你的二手菸?」 白凡冷哼一声,「不抽就不抽。但今天晚上你们得收留我。」 谢秋彤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她很少遇到这么无赖的人,一时间觉得挺新奇的。 童真也抱起胸,凉凉的笑了,「白总名下那么多产业,还能没个歇脚的地方,犯得着我们收留?」 说完,她反应过来了。 既然柳飞冰和方荣想整白凡,那肯定把白凡所有的窝都暴露了。白凡即便去酒店入住,也少不了被狗仔围堵。 这么想着,她竟觉得白凡有点可怜。 童真问谢秋彤,「白总和我不打不相识,也算是朋友,能帮就尽量帮他。今晚让他住公寓,我们出去住?」 谢秋彤想都不想,「不行。」 公寓中已经摆好了七杀阵,白凡绝对不能去公寓。 谢秋彤说:「我哥哥名下有一处产业,先让白总住的那边。咱们回公寓。」 童真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问题。 白凡却说:「你们做什么急着回公寓?不如留下来陪我。」 童真扭转身体,指着他鼻子大骂,「你特么的犯贱,居然敢上演现实版的农夫和蛇。信不信姐们立刻爆你的头条。」 白凡手肘立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童小姐,话不要说太满了。谁是农夫谁是蛇?」 谢秋彤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打滑……白凡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白凡突然变了脸色,捂着胸口嗷嗷大叫,「完了,我喘不上气了,快送我去医院。不然我就死在你车上了。」 这男人面色红润,口齿清晰,哪里有犯病的样子?分明是在很贱的装病。 童真抄起一份杂志,捲成圆纸筒,往白凡脑袋上敲,「滚下去!」 白凡却突然两眼一翻,倒在车门上。 演员出身的童真从他身上看到满满的破绽,却无计可施,磨着后槽牙,「彤彤,把他扔到医院,我们不管他了!」 越是靠近公寓,谢秋彤越是心乱如麻。此刻掉头改道往医院走,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童真突然恍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初她怎么对同同,同同也怎么对她。但她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到,她还不能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有淡淡的惆怅。 童真按着太阳穴,顺着这抹惆怅,使劲儿回想因何生出的情绪,却找不到原因。 同时,谢秋彤戴上蓝牙耳机接电话。 谢泽光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谢秋彤说:「回来的时候遇到意外,有人搭顺风车。这人在车上晕倒了,我得把他送到医院。但麻烦的是,现在堵车了。」 谢泽光沉着声音说:「真是煳涂。今天是什么日子,岂容你这么耽误?我立刻派人去接你,你们快点过来。」 谢秋彤挂了电话,再次打转向灯,把车停在临时停车坪上。 童真犹豫,「就把白总放在这儿?」 这个时候,路灯渐次亮了。 谢秋彤逆光而立,对她打了一个立刻下车的手势。 童真看了眼歪倒在车上的白凡,无奈的耸肩,也下了车。 两人走到街尾,上谢泽光派来的车回公寓。 第43页 童真和谢秋彤并肩坐在后车厢的座椅上,随手握谢秋彤的手,发现她手心中都是冷汗,问她,「你是不是担心白总?」 谢秋彤捏了捏眉心,「真真,你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童真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换到这个话题,仍是笑着回答她,「我觉得挺好的。」 司机突然剎车。 两人的身体往前倾。 童真的指责还没说出口,就见本该晕倒的白凡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童真再迟钝,也知道白凡在搞么蛾子。她打算报警了。 谢秋彤冷冷的盯着白凡的背影,「白总,这是什么意思?」 白凡侧身,垂着眼睑,很无奈的问,「你们是不是给一个寺庙捐过香火钱?这些天总有一个和尚给我託梦,说收了你们的钱财,却没有给你们消灾,心中十分不安。」 又补充道:「不仅我,柳飞冰也做了梦。梦到谢大小姐把童真女士带到一个房间里,童真女士死得很惨。」 童真干巴巴的笑了,「你在给我讲笑话吗?真的好好笑啊。」 谢秋彤更加戒备,「胡言乱语。」 白凡说:「柳飞冰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但一再做这个梦,就随手查了一下梦中出现的关键细节。比如说七杀阵。」 「谢大小姐知道这个七杀阵吗?很大的一个阵法,堪称能诛灭神鬼,人要是进去,估计分分钟就没命了。要不怎么敢叫七杀阵呢!」 「不过也有破阵的方法。」拿出两个小木人儿,扔到她们手中,「你们大大方方的进阵,这个小木人会代你们受过。要是小木人坏了,就证明我没有骗你们。」 童真举起小木人,撇着嘴角说:「原来白总不仅想进娱乐圈,还想当神棍。就小木人这一出,我给你五星好评。」 谢秋彤轻咳一声,「真真,白总一番好意,咱们先谢过他。」 童真有些愣,「啊?哦。白总,谢了。」 白凡「嗯」一声,眼神变得混沌迷茫,靠在椅座上发呆。 到了小区。车子停下。 两个女人下车,开门进屋。 车上的司机和白凡面面相觑。 司机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车上?」 白凡瞪眼,「我还想问你,你是谁?你怎么在车上?」 司机揉脑袋,「这是见鬼了吗?」 白凡努力回想之前的事—— 他蹭到谢大小姐的车上,和两人开玩笑,被童真拿纸筒砸,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难不成真像司机说的,见鬼了? …… 吃过晚饭,两人去厨房收拾碗筷。 童真从后面抱着谢秋彤,亲着她后脖颈,摸着她小腹,很不老实。 谢秋彤实在提不起兴趣,愧疚的对童真说:「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 童真闷闷的应了。 熄了灯,童真看着身边谢秋彤,默默道晚安。 一夜无梦。 谢秋彤睁开眼,第一时间查看小木人。 果如白凡所说,小木人的脖子上紧紧缠了一段红线,红线把木人的脑袋割掉一半。 如果不是木人,而是真人,肯定没命了。 谢秋彤手脚发凉,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着床上熟睡的童真,她突然很想哭。 如果没有白凡昨天打岔,她是不是就亲手害死童真了? 不仅得感谢白凡,还有古庙的和尚。 趁童真熟睡,谢秋彤悄悄离开房间,给白凡打电话道谢。 白凡正在汽车旅店里做伏地挺身式运动,被电话打扰了兴致,语气很沖,「有事直说。」 谢秋彤不介意被吼,「谢谢你做梦提醒……」 白凡不耐烦,「神经病。」 谢秋彤看着嘟嘟响忙音的手机,摸摸鼻子暗道:我是一只宽容大度美丽的小仙女,不和他计较…… 童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整个身体塌在她肩膀上,撒娇,「彤彤,现在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谢秋彤侧身拍拍她肩膀,「你困了就去睡。」 童真搂着她的腰,一寸寸贴近她,「不去,我要你。」把她推到墙边,捧着她的脸,「不管,你得让我亲亲。」 谢秋彤刚想笑,就被童真堵住嘴。 童真含含煳煳的嘟囔。 门铃尖锐的响了。 谢秋彤打了个机灵,推开童真,低声警告她,「你先回房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童真揉着睡眼,听话的回房间。 谢秋彤开门。 谢秋灵和谢泽光在门外,担忧的看着她,「昨晚七杀阵出了些故障,你们怎么样?」 童真愧疚的说:「昨晚我看错时间了,12点50多分钟才回家。足足推迟了一个小时,错过了阵法发动的时间。」 谢泽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秋灵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个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谢泽光说到七杀阵后,谢秋灵派人查过这个阵法。得知的消息和谢泽光说的不太一样:这个阵法发动并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只要阵法成,就一直有诛灭妖鬼的效用。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都说了谎。 第24章 024 谢秋彤打发走谢泽光,看着迟迟不动的哥哥,挤出一丝笑,「还有事?」 谢秋灵眨着桃花眼,推开她肩膀,往里面走,「没事就不能和小妹聊聊人生了?」 第44页 谢秋彤跟在他身后,偶尔警惕地看向房门,说道:「你金屋里藏了多少美娇娘,找那些人聊去,别来浪费我时间。」 谢秋灵突然停下,「小妹,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么嫌弃?」 谢秋彤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嫌弃你。你不是早就习惯了?」 谢秋灵说:「但你遇到麻烦从来不会隐瞒我。」 谢秋彤微怔。 谢秋灵说:「二叔是我找来的。叔尤居士是二叔找来的,叔尤居士提出七杀阵,你觉得不妥,怀疑叔尤居士,却连我也怀疑上了?」 谢秋彤倒吸一口凉气,「什么?」 谢秋灵垂眸看着她,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谢秋彤泄气,嘆息着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秋灵点头,「这么说来,真该好好感谢那个和尚?是上次拍摄节目去过的寺庙?」 随手拨了一通电话,安排那边的人代他表达谢意。 谢秋彤低着头,为自己的疑心向他道歉。 谢秋灵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心中想笑又想嘆息。 妹子大了,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揉脑袋了。而且,她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会关心爱护另一个人,他这个哥哥,以后会慢慢退出她的生活,给另一个人腾位置。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辛苦养出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但想到童真那张脸,谢秋灵又觉得,好像自家小妹,才是拱白菜的猪? 算了,不想了。 谢秋灵拍拍妹妹的胳膊,「有事别自己撑着,和哥哥说。」 正要离开,他接到古镇那边打来的电话,说寺庙中的和尚不承认有託梦这事,小木人更是无从谈起。 事情疑窦重生,谢秋灵又给白凡打电话。白凡不敢对谢老大骂「神经病」,但话音中也带了火气,「我没见鬼,没装鬼,真的,没骗人。不要再捉弄我了,好嘛?」 谢秋彤回想昨天的事情,全身冒冷汗,赶紧冲进卧室,找童真。 童真抱着膝盖,眼神直愣愣的,明显在发呆——她上次见谢泽光没感觉,但这次见到他,他给她一种很糟糕很噁心的感觉,挥之不去,又不知道从何而来。 谢秋彤叫了童真两声,童真都没回神……又魔怔了…… 那个妖孽,从来都没走。也许昨晚上白凡的异常,就是妖孽的手笔! 她上当了。 谢秋彤深深吸一口气,把童真的头搂在怀中,只有她能听到,自己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 谢秋灵倚在门边,看到小妹微微佝偻的背嵴,又默默地离开。 他们都是普通人,无法理解也无法解决这种古怪的事情,只能请专业人士来解决。 但现在小妹不相信二叔和叔尤居士,他也不愿意把所有鸡蛋放在同意篮子里,应该再请一个……不如,就请和尚来。 谢秋灵亲自吩咐的事情,手下人办的很利索。 和尚当天下午,就到了这栋公寓楼,笑的一脸褶子,「女施主,又见面了。」 已经从自己情绪中走出来的童真,掏出水滴吊坠,「上次就该感谢师父,这次又辛苦师父了。」 和尚摇头,「也是你和我老衲有缘。」转而对谢秋彤说:「老衲看这位女施主,面带愁容,可要老衲算一卦?」 谢秋彤心想,我让你过来,是抓妖的,不是算卦的。但不能得罪人,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和尚提自己的规矩,算卦之时不能有第三人在场。于是谢秋彤请和尚去自己的画室。安静,没人打扰。 画室门关上,和尚却却盘腿在地上,嘟囔嘟囔念经,丝毫没算卦的意思,隐约罩着一层「不要打扰我」的强烈结界。 谢秋彤只能坐在椅子上等。 这一瞬间,无数念头从心底划过—— 皇朝的贵妃,失踪又重新归来的女将军,一起潜逃出宫,突然反目…… 和尚仍旧闭着眼,「一剎那者为一念,二十年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女施主,短短的睁眼闭眼,就能发生很多事。真真假假,不可捉摸。」 谢秋彤摁了摁太阳穴,「听不懂。」 和尚说:「何止你不懂。老衲也不懂,大部分人都不懂。明明是对的事情,怎么转眼就错了。明明是好事,怎么又变成灾祸了?」 「但既然无法判断对错好坏,那该怎么办?唯有接受,释怀,任由他去。」 谢秋彤:「……」 还是不懂。 和尚弯唇笑了,白鬍子翘起来,「女施主,你现在陷入两难的境地,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你看清自己的心意,一切困扰都迎刃而解。」 谢秋彤琢磨这话的意思。 何为两难? 一种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困境。另一种是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烦恼。她呢,很希望那个妖孽离开童真,但心中又对妖孽存了一丝怜悯。 是的,怜悯,她其实并不想真正伤害那个妖孽。也许是因为妖孽和童真长相一模一样,她下不了手,也许是因为自己见过那个妖孽的生平,很同情她。 想清楚自己的心结,谢秋彤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画室外,谢秋灵给童真看手相。 花花公子惯用的招数,先用看相的招数,摸摸女孩子的小手,再进一步发展。 只是童真是他妹妹的朋友,他没太多花花肠子,现在就单纯地看手相。 第45页 「哎呦,你这个手相不得了,以后要大富大贵,」他这么说,就把童真逗得咯咯笑。 谢秋彤悄无声息走到童真身后,看着自己哥哥耍宝。 她小时候不高兴了,哥哥就是在很逗她开心的。 谢秋灵又说:「这条生命线,清晰明朗,说明你身体健康。这条感情线,直接没入手指跟,说明你这个人对待感情很忠贞啊。」 童真说:「那当然,我长这么大,就喜欢彤彤一个人。」 谢秋灵不相信,「你长这么漂亮,以前没谈过朋友?」 童真说:「没有。」 谢秋灵不信,「哄人了吧 。」 童真气唿唿地说:「哄你做什么?要哄,也该哄我家彤彤高兴。」 谢秋灵说:「那是我家彤彤。」 童真和他争执起来。 谢秋彤忍不住笑了。 两人听到谢秋彤的动静,齐齐噤声。 谢秋灵尴尬地抹鼻子,视线撇到一处。 童真惊唿地冲到谢秋彤怀里,「那和尚说什么了?给你看感情线没?」 谢秋彤摸摸她脑袋,「乖,我和你聊聊。」 谢秋灵摆摆手,「你们慢聊,我先走了。留步吧,不用送了。」 他走,把和尚也带走了。 童真抱着谢秋彤胳膊,像树袋熊一样粘着她,「终于都走了。你知道吗,拍戏这些天,我就想着,一定要有个休假,和你过一个清闲的二人世界。」 谢秋彤侧眸,捏童真的脸颊, 「真真,你很高兴?」 童真眯着眼睛,脑袋在谢秋彤脖颈上轻轻蹭动,「当然了。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 谢秋彤问:「你是和我在一起高兴,还是和你的谢梓同在一起高兴?」 童真身体瞬间僵了。 谢秋彤说:「昨天白凡很异常,我就该想到了。你的求生欲很强,玩了这么一出。但从始至终,你都在自欺欺人。我不是你的同同。」 「童真」垂下眼睑,睫毛又长又翘,「你说什么呢?」 谢秋彤掰正她肩膀,正视她的眼睛,「往事已矣,我和童真过得很好,只有你纠结在过去中走出不来,何必如此呢?」 「童真」眼底微湿,攥着谢秋彤的手腕,身体微微颤抖,「你什么都知道了。」 谢秋彤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一如记忆中的温柔宠溺。 这样好的人,死在她手下。 童蓁想到那个画面,就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天遇到同同,她会对我说什么?恨我,要杀我,还是原谅我。我想不到那个,完全想不到。你呢,假如有个人为了帮你而推开你,结果却害死你,你会怎么样?」 谢秋彤心想,昨天她就差点害了童真,还好没做成。不然,真和这个画美人一样了。 不过,同时拥有施害人和受害人的经歷,谢秋彤的看法比一般人更通透。 「你的同同不会怪你。从来没想过怪你。」 童蓁很较真,「但是,我……」 谢秋彤食指堵在她嘴边,「因为你是你,她就不会怪你。她相信你,信任你,一如你对她。」 童蓁直直看着谢秋彤,一大颗泪水渗出来。她能听懂谢秋彤的潜台词。她相信信任的人,是谢梓同,是她的谢梓同。而这个谢秋彤,关心挂念的,是童真而不是她。 童真和童蓁,谢秋彤和谢梓同,哪怕她们有再多关联,终究是不一样的。 其实早该知道了,只是不愿意面对。属于她的同同,早就没了。 不过,她也该满足的。临死前,她发下誓愿,想再见同同一面。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也该走了。 童蓁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眼底潮湿,缓缓笑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秋彤眼睁睁看着,童真身上飘散出一缕缕蓝紫光,最后消融在轻盈飞舞的阳光中。 童蓁略带忧伤的声音随风而来,「我去找我的同同了,祝你们幸福。」 第25章 025 在童真和谢秋彤眼中,画美人童蓁的存在,相当于一出电视剧中的主角。而她们只是观众。观众跟着主角经歷一个故事,笑过嘆息过,再发点牢骚评论,也就没别的了。 但童真还是有些膈应。她从童蓁的记忆中,发现古代的叛军首领,就是谢二叔。 对古代的谢梓同来说,叛军首领于她有知遇之恩。对现代的谢秋彤来说,谢泽光是她的二叔,和她有血缘关系。 可见他们的亲厚关系,是一直存在的。 童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在谢秋彤面前说谢泽光坏话,而让谢秋彤为难。 此事了结,谢秋灵送和尚离开。 和尚临行前笑的慈眉善目,送给谢秋彤和童真一串类似黑曜石材质的手鍊。还故作玄虚的说,童真最近有血光之灾,需要带法器转运。 一起走的,还有叔尤居士。 这两人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派别。但他们好像对对方的领域也很熟悉,聊了两句就成了莫逆之交,叔尤居士还带着和尚逛电玩店…… 谢秋灵趁机问起,两人对未来怎么打算。 她们两人已经见了对方家长,谈婚论嫁迫在眉睫。 童真想起自己的父母,情绪不免低落,蔫蔫的不说话。 谢秋彤握住她的手,对哥哥说:「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想弄得太高调。我初步的构想是旅行结婚。但具体细节,还得和真真商量。」 第46页 童真很意外。结婚什么的,谢秋彤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等等,她们好像少了一个步骤。婚戒呢?求婚呢? 不过这些好像都不重要,反正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 谢秋彤明确表态之后,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和建议。 谢家老佛爷为她们资助了一大笔钱。 谢秋灵帮她们联繫了一个行程嚮导,负责他们一路上的餐饮酒店门票等诸多琐碎事宜。 童真的父母也假惺惺的送上一对四叶草的戒指,祝愿她们旅行顺利。 就这么着,她们两个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 但生活是过出来的,旅行结婚的细节东西还是自己准备,才更具有怀念的意义。 临行前,两个人头挨头讨论着,列出旅行所需要的清单:漂亮的衣裙,与之搭配的项鍊、胸针、鞋子、帽子;两个人惯用的护肤品,彩妆,面膜;小天使和安全裤;还有其他的东西。 至于其他用品,在当地购买就可以。 转眼到了出发这一天。 行程嚮导负责她们所有行李。她们各自背了一小包,小包里放着口红,镜子,手机,手挽着手登上直升飞机。 第一站目的地,是一个南边刚开发出来的旅游小岛,没有飞机直达,乘坐私人飞机可以直接过去。 童真坐在前排,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相比她经常坐的航空飞机,直升飞机的舱内更小,但只有她们两个人,活动空间反而更大。 谢秋彤靠在椅背上,膝盖上架着绘画板,手中握着纤细的笔,是不是抬头看童真。 童真余光瞥见画上的内容,斜睨着谢秋彤的侧脸,不由得勾起嘴角——这次画的是现代版的她,而不是古代版的那个画美人儿——她自然觉得很高兴。 谢秋彤再次抬头,碰到童真的目光,微微一怔,又低下头。齐耳短髮下面,是修长的脖颈。 童真手痒,勾着手指头,在从她耳垂到锁骨之间的这段地方,来回画着圈。像在撸一只猫。 谢秋彤下意识仰起下巴,侧眸看着她,颇有些睥睨的味道。 这时,巨大的噪音响起。 童真扭正身体,和谢秋彤都戴上隔音耳罩,闭目养神。 无聊的旅途中,两个人都轻轻打了个盹儿,飞机落地后,才晃晃悠悠的醒来。 童真揉着眼睛,侧身给谢秋彤一个「早安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们相挨着的那只手握在一起,两只手腕上套着一模一样的手鍊。 谢秋彤闭着眼睛,飞快的摇摆脑袋,又扭了扭肩膀。坐着睡觉的姿势,让她肩膀后背有些不舒服。 童真往她这边俯身,替她挡住大部分光线,看着外面的起伏的沙滩和海水,「咱俩也真够本事的,阳光这么好,居然还能睡着。」 谢秋彤缓过了困劲儿,解开安全带,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手机,歪头靠近童真自拍。 童真对镜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在谢秋彤举起手机的瞬间,就摆出她最漂亮的表情和角度。拍出来的照片上,一张帅气的正脸,一张精緻的15度角度的侧脸,明显能看出童真的心机。 谢秋彤只是要一张照片做纪念,随便拍拍就行了,没有更高的要求。 童真拿过他的手机,修了半天图,才把手机还给她。 飞机服务生和本地嚮导在旁边等了很久,完全没有出声打扰她们。这种不添麻烦、不提要求的客人,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在两个人提前离开座位时,本地嚮导很有眼色的捧上纱巾草帽,「欢迎两位贵客光临,这里阳光很毒,一定要做好防晒措施……」 两人披上纱巾,戴上草帽,坐上嚮导的敞篷车。 嚮导带他们沿海兜圈,同时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 本地砂石路很多,土着居民出行全靠走路。旅游开发之后,引进了这种越野车做主要的交通工具,夜间也沿海兜风。 晚上有篝火晚会,主食是烤当地的一种金线鱼,配以特色调料。 现在已经是下午,最美的地方要数情人沙滩。就是童真在飞机上看到的那片金黄色的地方。但日落时分,海水涨潮,沙滩温度下降,不能像上午中午可以玩沙滩游戏。 沙滩旁边,还有水下俱乐部,提供各种潜水装置。有专业的教练陪同下水。初学者大概可以潜到水下30米左右…… 她们晚上住在面朝大海的一栋别墅群。这栋别墅群是旅游开发后新建的,内部採用了当地土着元素的装修风格,但基本设施是现代酒店所具备的,务求让顾客有美好的体验…… 很快,越野车停在别墅群。 行程嚮导已经在庭院中等候多时。 两人从行程嚮导手中拿到门卡,并没有立刻回房间整理行李,而是去后面的小花园,躺在凉亭下喝果汁。 贵宾服务的好处就是,人少,安静。 彩虹色的凉亭顶棚遮住碧蓝碧蓝的天空,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海腥味儿,桌上还摆着新鲜的水果。 童真蹬掉鞋,曲腿侧卧在躺椅上,手枕着一只胳膊,问旁边的啃果子的谢秋彤,「咱们在这里呆几天?」 旅行结婚、度蜜月等诸多事情上,童真都有些被动。她不是不想掌控主动权,而是懒得管。 谢秋彤把果核放在桌上,抽出湿巾纸擦手,「看心情,喜欢这里就多呆两天,玩腻了就换下一个地方,反正时间有的是。」 第47页 童真习惯过紧赶紧的生活,如此慢悠悠的熬时间,让她很觉得奢侈愧疚,总觉得得做些什么,才没有虚度光阴。 她啃着手指头,愣愣的看着谢秋彤,眼神有些空。 谢秋彤目光微闪,超童真招手。 童真眨巴着眼睛回神,坐在谢秋彤旁边。 谢秋彤勾着她脖子,贴着她的唇,细细的描摹她的唇形,品尝她的味道。 童真轻轻推她,「我脸上都是化妆品。」 谢秋彤低笑一声,「没事儿啊,咱俩用一套化妆品,你忘了。」 这不是用一套化妆品的事儿……童真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始终没机会出口辩解。后来也懒得说了。 太阳落山后,气温飞快下降。 两个人回房间穿上长袖长裤,出来吃晚饭。却在用餐厅碰到意想不到的人。 谢泽光穿着大色块撞色的衬衫长裤,留着两撇小鬍子,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见到两个人主动打招唿,「我正有事找你们呢,没想到刚来小岛就碰上了。」 谢秋彤心想:有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当面说!同时发现一直和她牵手的童真,下意识的落后一步。这表明了她逃避的心理姿态。 谢秋彤飞快瞥了童真一眼,不动声色的邀请谢泽光在她们定好的座位用餐。 谢泽光脸带笑容,「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旅行,但实在放心不下。」 他掏出叔尤居士曾经拿出来的黑盘,「我师弟算出来,你们这趟旅行可能会遇到麻烦,有这个黑盘说不定能化险为夷。」 出门在外就怕遇到意外。虽然她们已经有了和尚给的手鍊,再多个黑盘多多益善,没毛病。 见谢秋彤收下黑盘,谢泽光伸着懒腰说:「我这些年在山上,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可不能空手而归。我去外面瞧瞧,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泽光走后,服务生传菜。都是当地特色的食材,林林总总摆了五六个盘子。 谢秋彤把黑盘推到桌子一角,给童真摆碗筷。 童真视线发直,盯着那个黑盘一动都不动。 谢秋彤以为童真是看菜品,主动把她的小碗堆得满满的,。童真不动筷子,谢秋彤才意识到童真很忌惮那个黑盘。 这种忌惮,也许是画美人童蓁留下的影响。 谢秋彤在童真面前摆手,「放心,晚上睡觉绝对不会把这个黑蛋放在床底下。」 童真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眼底残留着惊慌失措。 谢秋彤心思敏感,试探的问她,「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童真咬咬牙,很犹豫,「也不算是很特别的事。」 谢秋彤沉下脸说:「咱们两个人都已经不分你我,你居然有事情瞒我,太过分了。」 童真心事重重,没发现她在开玩笑,以为她真生气了。连忙解释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话音刚落,她隐隐觉得右手手腕疼,好像是被针扎,好像是抽筋儿,她觉得不舒服,用左手揉捏虎口处的关节。 右手的手腕上戴着手鍊,左手手指碰到手鍊上的珠子,也感觉到刺疼。 童真当即瞪着色珠子,脱口而出,「不会吧。」 谢秋彤顺手也摸了一下她的珠子,也感觉到刺痛。 两个人都有些懵。 她们带着和尚送的珠子手鍊,一方面是相信有转运的作用,更多的是因为心理安慰。 没想到这手鍊上的珠子,还能自动变成仙人球。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谢秋彤立刻摸自己的手鍊,完全没有感觉。 她们两人互换手鍊。 童真的手鍊戴在谢秋彤手上,又恢復成普通的手鍊。而谢秋彤的手鍊戴在童真手上,就长出「尖刺」。 更神奇的是,童真不小心伸展手臂,右手靠向黑盘很近的时候,她竟然感到整个手腕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好像能被掐断似的。她忍不住惊唿出声。 所以手鍊的异常,只针对于童真,还和黑盘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心思去游玩了。 回到房间里,谢秋彤想给哥哥打电话。但又觉得不妥。 黑盘是谢泽光带来的,谢秋彤没有弄清谢泽光的目的,贸然把这件事嚷嚷出去,无形中会在童真身上打上「麻烦」的标籤。 而如果真有人想对童真不利,敌在暗,我在明,对方发现她们意识到危险 ,也许会抓紧时间下手。届时情况会比现在更危险。 童真焦虑的挠脑袋,「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大运,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想害我!」 谢秋彤抓住她的手,「你别多想,没那么严重。」 童真反抓住她的手,声音急切,眼神慌张,「不对,也许不是对我下手。」 这一刻,餐厅里谢泽光的面部表情,和坟墓前反派首领相融合,那张脸贪婪冷漠,嘴唇一张一合,「玲珑鲛珠在哪里?乖乖的说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童真按着太阳穴,「一定是他,他来了。他想要玲珑鲛珠。」 谢秋彤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童真疯癫梦遗的表情,和画美人童蓁如出一辙。童蓁也曾经说过:他来了。 而让童蓁害怕的人,恰恰是白凡。 第48页 谢秋彤莫名愤怒。 白凡那个伪君子,亲自要求「过往的恩怨一笔勾线」,却又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害童真。真当她谢家无人吗? 谢秋彤拍拍童真的手臂,「你稍等。」 童真见谢秋彤划开手机,赶紧摁住她的手,「彤彤,其实,我……」 次日,两人打算出海,穿了一模一样的砍袖长裤,戴着防晒墨镜,墨镜下都是涂成哑光紫色的嘴唇,披着一模一样的纱巾……装扮非常魔幻。 两人在码头等候的时候,谢泽光背着小包匆匆跑过来,「彤彤,我昨天把黑盘送给你们,你们把它落在餐厅了。」 两人中的一人,从谢泽光手中接过黑盘,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泽光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和我谈什么谢!你们好好玩。」 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谢秋彤脖子上带着一串水滴状的挂坠,童真脖子上挂着那串黑色手鍊。 谢秋彤把黑盘抄在手里,冲着谢泽光摆手,又走到童真身边。 两个女人身高相仿,头挨着头,背影也很相似,但髮型完全不同。谢秋彤是短髮,童真扎起了高高的马尾。 谢泽光看着她们的背影,继而远眺波光粼粼的海面,暗自嘆息: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两人坐着快艇在海上转了两圈,又回到码头。 土着居民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摊,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手工制品,一股脑的围到两人面前,夹杂着她们听不懂的语言,乱七八糟的说「买买……」 谢秋彤不耐烦这些人,童真自动走到她外面,手背朝外,往外摆手,让他们走。 变故瞬间发生。 一个土着拿起摊上的瓶状手工制品,对着童真喷。 谢秋彤抡起手上的包大喊,「help,救命!」 码头上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一窝蜂冲出来,手上拎着麻绳和板机。 发难的土着见情况不对,一人架起童真的胳膊,一人抬起她的双脚,跑上停靠在附近的越野车。越野车一熘烟没影了。 谢秋彤在原地急得转圈,问旁边的码头工作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街抢人?我要报警。」 其中一个年长的工作人员举目遥望,用半生不熟的华语说:「不不,他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看他们的走路姿态……」 谢秋彤狠狠闭了闭眼,顶着一脸浓烈的妆容,拨号报警。 可惜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没有警察能帮忙。 谢秋彤索性给哥哥打电话……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另一边,越野车里。 童真被反绑胳膊,嘴里塞着布团,蔫蔫都不动弹。伪装成土着的两个人聊天,:还好这俩女人在装扮上有所不同,不然他们下错手抓错人,就要捅大娄子。 越野车停下后,上来一个人,车又启动,继续往前开。 上来的人故意压低嗓音,问:「情况怎么样?」 有人回答:「在后面绑着,估计快醒了。」 低嗓音说:「那丫头不会善罢甘休,得赶紧解决。」 童真听着那个声音,狠狠皱了皱眉,发出呜呜的声音。 有人翻过座位,跳到后车厢。拿出童真嘴里的布团,「小丫头,我不想为难你,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童真感觉刚才他们喷了□□一类的东西,她脑袋发胀,全身发软,很不舒服,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要什么。」 来人戴着墨镜,明显不让别人看出来他的身份,嗓音也故意做的老旧沙哑,「你不认识我很正常,以后也不要再问。至于我要什么……你听说过玲珑鲛珠吗?那东西就在你身体里。给你两个选择,自己交出来,或者我们把你解剖了,从你身体里拿出来。」 童真倏然抬眼,浓烈的眼影眼线勾勒出漂亮的眼睛,更衬得眼底的惊愕非常明显。 和这个人对峙半晌,她才说:「什么玲珑鲛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来人说:「不见棺材不落泪,来,给她注射麻醉。」 童真丝毫不慌张,「我突然想起玲珑鲛珠是什么了!曾经有个人想得到它,不许改朝换代颠覆天下,你听过那个故事吗?」 来人嘴角勾起笑,「哦,你想起来了,撞死在墓前的感觉怎么样?」 「说起来,你也是个狠人。我把那把匕首换了,你就用它来捅谢梓同。皇帝让你把鲛珠吃下去,你居然瞒得死死的。要是你聪明一点,你们两个人都不用死。」 「长生不老啊,就让你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不过现在,鲛珠该是我的了。」 童真抿紧紫色的嘴唇,「那个剧本呢?如玉和如意的恩怨情仇,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来人说:「不搞一出那样的剧本,你们怎么能那么快的回忆起过去?你又怎么捨得现身呢?你真是应该感激我,成全了你多年来的心愿。」 童真幽幽的说:「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唿你?二叔,还是大人?」 这时候,车上的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麻醉针齐,准备往她身上注射。墨镜男突然大叫,「等等,不对!你们谁带了卸妆水,把她的脸给我洗干净。」 车上一群大老爷们,没有人带卸妆水,但备有酒精。把酒精倒在棉花上,擦拭她的脸,同时乱摸她的脑袋。竟摸到了一排突起。 第49页 摁下那排突起,竟是片状的假髮马尾辫。 而她的脸,也逐渐变得情绪。 根本不是童真,而是谢秋彤。 墨镜男,也就是谢泽光,当机立断下命令,「把她给我扔出去。」 「刺啦!」 车子勐的向前倾。 所有人同时往前倒。 谢泽□□急败坏的大骂,「长不长眼,怎么开车的?」 司机惊慌失措的叫嚷,「先生,不好了,我们前后左右都有车,被夹击了。」 谢泽光撑着座位椅背,伏低身体,果真看到他们被包围了。 谢秋彤虽然还被绑着,表情一直很镇定,「二叔,我知道你在和我们开玩笑。玩笑也得适度,适可而止就行了。」 狗屁玩笑! 她们早有准备对付他。肯定还有接下来的招数等着他。 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索性把这个坏人做到底。 第26章 026 谢秋彤和这个二叔没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此时见他从旁边人手中抢过注射器,一点点逼向自己,心里直唿:药丸药丸,受刺激的人最惹不得了。 情急之下赶紧说:「二叔,咱们有话好商量,我妈经常和我们说,你和我爸爸是……」 谢泽光大喝,「你给我闭嘴。」 谢秋彤顶着卸了一半妆的脸,「真的,我昨天晚上和我妈联繫过。她又重复讲了一遍你年轻时候的创业史。」 听到年轻的时候,谢泽光微有恍神。就是这微微晃神的一瞬间,砰一声撞车了,脚下剧烈晃动,他手中的注射器扎在椅背上,前排的司机大叫,「真tm要命。」 话音落下,车辆侧面又被撞了一下。 外面的大喇叭传来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停车,不然死路一条……」 这句话不停的重复喊,司机擦着脑门上的汗,往后面大叫,「老闆怎么办?」 谢泽光面色微微扭曲,咬牙切齿的说:「冲出去。」 他动了冲出包围的念头,外面的人也早有准备。一辆大卡停在道路前方不远处。 司机瞳孔紧缩,大叫到声音破音,「不不,我不干了,我要活命。」 司机把剎车狠狠踩到底。 刺啦—— 车头几乎就要碰到大卡。 车上的所有人身体往前倾。 谢秋彤脑袋磕在前面的座椅上,撞的头晕眼花,明显的感觉到,车外有人用重物撞击车门和车窗玻璃。而撑在她面前座位和车门之间的谢泽光,拽起谢秋彤的衣领,护在身前,一脚踹开门,嚣张的下车。 谢泽光下车就能看到停在对面的敞篷越野车,以及车上站着的谢秋灵,忍不住阴沉的冷笑,「你们兄妹真是好本事,在我面前耍花招。」 谢秋灵面沉如水,「我昨天晚上接到彤彤的电话,彤彤说有人要害她。真没想到要害她的人居然是你。二叔,你之前自愿放弃公司里的股权,现在后悔了,大可以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何必用无辜的彤彤来威胁我?」 谢泽光眼眸微闪,「用这种方式来得最直接,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功夫。看!效果出奇意料的好。」 谢秋彤惊慌失措的扯着嗓子大喊:「哥,救我!」 谢泽光拽着她头髮,把她头按低,「你给我闭嘴。」 谢秋彤呜呜的小声哭。 谢秋灵一脸心疼,「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谢泽光环顾四周,「这就是你们邀请我谈判的诚意吗?」 谢秋灵咬牙,「你想怎么办?」 人群外冒出一个声音,「你这个混帐,居然敢追问你二叔想怎么办?他想怎么办?你心里没点数吗?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货啊?」 谢泽光和谢秋灵循着声音看去。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谢家的老佛爷和童真一起走过来。童真仍然顶着那幅看不起本来面目的妆容,手腕上戴着两串黑色的手鍊。老佛爷穿着家居服,脚上踩着拖鞋,一看就是匆匆赶过来的。 谢泽光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嫂,「没想到这事儿把你也惊动了。」 老佛爷说:「两个孩子胡闹,你别往心里去,也没必要和他们计较。整个谢家是你打下来的基业,你想要就拿回去,懒得打理这些俗事,就先让这孩子帮你,只管吩咐他,不用和他客气。」 谢泽光微愣,「大嫂这话说的真有意思,你这儿子主意大得很,我可不敢使唤他。」 老佛爷哈哈大笑,「二弟真会说笑话,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有什么不敢使唤的!」当即呵斥谢秋彤,「你是不是画画把脑子搞坏了?还不快滚回来。」 谢秋彤毫不犹豫的挣开禁锢,从谢泽光手底下逃出来,飞快的往谢秋灵方向跑。 谢泽光给老佛爷面子,更是觉得自己的真实目的没有被对方发觉,还拥有底牌,故意放谢秋彤一马。 这场闹剧就在双方握手言和中结束了。 谢秋彤和童真坐直升飞机回绿水城。刚下飞机,就被老佛爷带到别墅里,关了起来。一天24个小时,保镖三班倒在门外守候着,吃喝都有专人监管。这俩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见她们。 谢泽光在老佛爷面前替他们二人求情。 「两个小女娃娃而已,我没放在心上,大嫂也别太为难他们,免得把人吓坏了。」 第50页 老佛爷抚平脸上的面膜,摆了摆手指头。 谢泽光猜测她的意思,「这件事情你懒得管?」 老佛爷迫不得已说话,有面膜箍着,嘴边的肌肉不敢运动的太大,说话很含煳,「两个毛孩子,不给点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件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泽光一侧的嘴角勾起来,缓缓笑了,「既然大嫂想给我一个交代,那总得让我见见她们,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老佛爷缓缓点头,对着镜子摆弄着,让面膜更加服帖,缓缓起身去楼上。 禁闭室外面,保镖一层一层守着,见来人是主顾,自动让路,为首的一个带领两人进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目测大概加上卫生间和阳台有30多平米,那姑娘趴在床上玩纸牌。 老佛爷和谢泽光进来的时候,还能听到童真说,「你是不是在作弊!之前你就用过这张牌,现在你又收了这么多牌!」谢秋彤说:「我就要让你看的着,得不到。气死你。」童真嘿嘿冷笑,「我偏不生气,看你怎么办?」 都被关了禁闭,还能玩得这么开心,这两个孩子也是心大。 老佛爷轻咳一声。 里面那俩人没动静了。 老佛爷扬声说道:「彤彤,我们要和你朋友说两句话。」 谢秋彤很不高兴,「我和童真之间没有秘密,你们和她说话,我就不迴避了吧。」 老佛爷说:「听话。」 童真插入谈话,「我同意。我现在才不听彤彤的话,就要让她生气。」 谢泽光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一世的童蓁是这种性格,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教童真学做人,还没开始说话,就被童真抢先。 这丫头穿着清爽的白衬衣背带牛仔裤,歪歪扭扭的倚靠在椅背上凹造型,「彤彤不相信你搞这么事儿是为了针对我,但你我心里门清,就实话实说吧。玲珑鲛珠确实在我这里,但我绝对不会给你。生气吗?生气就对了。我就是要气死你。」 谢泽光:「……」 这丫头简直是找死。 随即就反应过来,她话里有漏洞。 谢秋彤和童真打扮得一模一样,误导他搞混她们两人的身份;之后谢秋彤在车上伪装童真所说的那些话,都显得很知情。而今童真居然说谢秋彤不知情,是拿他当傻子哄吗? 谢泽光瞪着死鱼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童真显然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打算,蛮不在乎的耸肩摊手,「你看我也没用。外面那么多人,你能对我怎么样?」 谢泽光突然很想掐死她。但她说的很对,这女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还得给出一个交代。现在是法制社会,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栽了。 谢泽光心中很快有了打算,慈眉善目的呵呵笑,「小姑娘真会说笑话,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也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啊。」 童真长长松了一口气,「希望你说的是事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一直想要玲珑鲛珠?那东西华而不实又没什么用。」 谢泽光心想:怎么可能没用呢?举倾国之力保护的国宝,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多少人打破脑袋都得不到。没想到那个皇帝轻而易举给了她,而她居然都不知道玲珑鲛珠有什么用…… 他怎么突然觉得心塞啊! 谢泽光凉凉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童真和谢秋彤送这两尊大佛离开。 老佛爷不放心她们,走出去又回来,指着谢秋彤的鼻子叮嘱她,「再让我发现你搞事,小心你的皮。真是把你惯坏了。」呵斥完谢秋彤,转头就看到被保镖拦在外面的谢秋灵。 谢秋灵悄无声息的出现,真的就像一抹幽灵,老佛爷拍着胸口,摁了摁脸上的面膜,「你怎么来了?」 谢秋灵来这里,当然也是为了见妹妹。只不过他没有老佛爷的权限高,一直被拦在外面。现在谢泽光都见了这俩姑娘。老佛爷也不好意思为难自己的大儿子,让他进去了。 谢秋彤和童真见到他,都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童真向谢秋彤坦白了自己梦中看到的事情,商量对策。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先互换身份,试探谢泽光的深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童真用酒店前台的公用电话向经纪人姚青求助。求救的内容是:谢秋彤被人跟踪了,处境很危险。 同时,谢秋彤给老佛爷打电话,唠叨自己在小岛上的所见所闻,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谢秋灵的反应很快,採取的手段也很绝,于是有了这一出夹道撞击的盛举。 而此时,谢秋灵看着这两个互相使眼色的女孩,忍不住磨了磨牙,率先对谢秋彤发火。 「因为谢泽光是你的二叔,所以你对所有亲人都不信任了?谢泽光才出现几分钟,我从小把你养到大,费了多少心思?你居然拿我和他相比?」 然后又责怪童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惹出这么多事儿。」 谢秋彤眨眨眼睛,嘿嘿笑道:「我哪里没把你当哥哥?这不出了事最先找的就是你吗?如果没有你在中间周旋,我怎么敢让老佛爷出面呢?」 说到老佛爷,谢秋灵无奈又气愤。 就因为谢泽光在创业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那个妈一直把谢泽光捧的很高。他接到姚青的示警电话,就和老佛爷商量,猜测动手的人就是谢泽光。 第51页 谢泽光的疑点很明显。先是把童真的父母找来,投资根本不挣钱的古装电影,干涉童真的事业,之后又找了一个叔尤居士的人物,差点害了这两人。 但老佛爷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即便亲眼见到谢秋彤被谢泽光绑架,也一厢情愿的认为谢泽光在开玩笑! 见鬼的开玩笑! 谁开玩笑会在人家蜜月的时候,又是绑架,又是注射麻醉呢? 谢秋灵满心憋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又听谢秋彤柔柔弱弱的说:「你是单身狗,你当然不懂情侣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乐趣。」 谢秋灵:「……」 扎心了。 「接下来10天半个月,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在老佛爷眼皮子底下,谢泽光不敢乱动。他如果失去老佛爷的信任。我分分钟就把他送进监狱。」 童真听的有些发愣,「送进监狱……得有罪名啊!」 「洗黑钱,不正当竞争,出卖公司机密……随便一个罪名,找律师好好辩护,就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居然还能这样! 童真整个人有些恍惚。她和谢秋彤还在思考如何揭露谢泽光的真实面目,在揭露这个过程中会存在哪些风险,她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谢秋灵就用这种方式简单直接粗暴的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果然,见识贫乏限制了她们的想像力。 谢秋灵能看出来的事情,谢泽光这个多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自然更懂。那两个女人关在禁闭室,名为禁闭,实则保护,他根本下不了手。但也不能强行下手。在这个世界上,他有被承认的社会角色社会地位,得按照这个世界的社会规则做事。 于是他想尽办法在老佛爷面前给两个人开罪,好话说了一箩筐,老佛爷都不为所动,笑眯眯的把他顶了回去。 他只能换另一条路。 这天,绿水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别墅的佣人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像老佛爷慌张的报急:谢秋灵在公司晕倒了,现在正送往医院,情况不知。 老佛爷急匆匆的赶往医院。 谢泽光随行陪同,但他所在的那辆车偷偷掉队,又驶回别墅。 别墅里,禁闭室门口。 保镖看到谢泽光匆匆而来,自然拦在他面前。 谢泽光神情略有疲惫,「秋灵在公司晕倒了,情况很危急。大嫂让我接彤彤过去。赶紧的,别耽误事儿。」 保镖在楼上能听到楼下佣人的喊话,心中虽然起疑,但还是让开路。 谢泽光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冲到禁闭室。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比我所想的还要短。马上要写完了。我知道自己写文丑,就不求收藏评论鲜花了。下本书努力写出更好的故事,再来和你们见面。沖鸭!!! 第27章 027 进了禁闭室,谢泽光傻眼了。 房间里灯光明亮,谢秋彤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发抖;门正对着墙角下,童真面朝下倒着,后背扎了一把刀,身下淌出一滩血。 谢秋彤见有人进来,受惊般的嘶吼,「救命啊,杀人啦。」 声音尖锐的几乎被撕裂,门外的所有保镖听的一清二楚。 保镖们哗啦啦的赶紧冲进来,见到「兇杀现场」,有人报警,有人唿叫救护车,还有机灵的人赶紧往谢秋彤肩上披块毯子…… 谢泽光趁乱摸到昏迷的童真身边,冷不丁听到谢秋彤尖叫,「你别碰她,你给我滚。」 谢泽光面色微变,刚要说话,被保镖头子拦住。 谢泽光大喝,「知道我是谁吗?滚一边儿去。」 保镖头子瞪着死鱼眼,把手机摊在他面前,「先生,老夫人想和您说两句话。」 同一时间,门边涌出十几个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抱头,面对墙!你们几个,记录现场!」 气愤严肃沉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地上的童真却哈哈笑着,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的演技果然有进步,你们都当真了。」 警员队长发现自己被骗了,沉着脸,「胡闹,你们这是报假警!都带回去,必须好好说服教育。」 谢泽光哪能看不出来情况有变,飞快看了眼童真,眼神晦暗。 而保镖头子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谢母从听筒中听到动静,心念百转。 她听到谢秋灵出事,匆匆赶到医院。却在医院门口见到好端端的谢秋灵。 谢秋灵利索的窜上车,对谢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给谢泽光打电话。 他们两人听到警察冲进去的动静,谢母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闪烁。 随后,警察带走所有人,电话中没动静了,谢母仍然没说话。 很明显,这是针对谢泽光做的一个局。做局的人正是她的好儿子。 相比较以前有过交集、但消失了很多年的小叔子,谢母当然更偏向于自己的儿子。但现在这齣戏,她需要一个解释——「你们到底搞什么把戏?」 谢秋灵很乖觉。他当然不会把前世今生那么弔诡的事情说出来,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在恶作剧。于是选取了一个很有分量的说法。 「二叔回来这些天,我和彤彤发现他很不对劲。他一直认为彤彤和他前世有恩怨,还编排了一出大戏,让彤彤的朋友参演。您知道的,就是那种古装戏。」 第52页 谢母不动声色,「是吗?」 谢秋灵说:「二叔在他的幻想中越陷越深。认为彤彤的朋友和他一样,被前世纠缠,专门请了一个道人过来捉鬼。您听说过叔尤居士吧?」 「我和彤彤发现二叔不对劲,就按照叔尤居士的要求做事,为了让整件事情更逼真,我还搞了一个和尚。」 谢母对此事有所耳闻,突然扑哧一笑,「是吗?」 谢秋灵点头,「那个时候,我们都没太当回事儿。但彤彤和她朋友去小岛度假,二叔彻底发疯了。具体怎么疯我也不知道,我接到彤彤的求助电话,做了一番安排。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谢母端出老佛爷的架子,「这些事情你可以和我直接说明白。」 谢秋灵缓缓摇头,「二叔已经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如果不让您亲眼见到,您肯定无法下定决心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让他接受系统的治疗。」 谢母完全懂了。 「你呀你,和自己的妈都玩这一套虚的。你想做什么,我自然全力以赴的支持。」 谢秋灵垂下眼睑,默不出声的笑了。 在她看来,权势地位比天大。他搞了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夺权。无所谓了。取得了谢母的支持,后面的事情好办多了。 在审讯室,童真和谢秋彤道出「家里人有精神病」的原委,接受了「不许报假警」在思想道德教育,律师来保释,她们就被放出来了。 谢泽光也要求见律师,但包括谢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作证:他脑子有问题。他没能再出来,而是被送到城郊一家看管严格的医院,每天对着神神叨叨、生活无法自理的人生活。但也收穫了很多忠实信徒。那些人认他当老大,一起幻想改朝换代,长生不老…… 谢秋彤有一次去看望他。 谢泽光当场发作,大叫着让他们付出代价。 医生赶紧按住他,给他注射镇定剂。还在他的病歷上多添了一笔:疑似患有躁狂症…… 之后没多久,童真主演的古装电影上映。 投资商做了铺天盖地的宣传,gg打了很多,给观众营造出满满的期待感。 童真和谢秋彤去影院支持首映,还在网上写了五六篇长长的影评,顺便和掐电影是烂片的人骂战…… 不管如何,童真借这部影片闯出了名声,姚青又给她接了两个代言gg,一部现代都市偶像剧。 童真拒绝了偶像剧,辗转得到一个宫廷剧的本子,一举拿下了金贝壳的最佳女演员奖项。 正值事业上升期,童真却宣布息影。让很多人惊掉下巴。有人惋惜,有人祝福。当事人却没有一点回復,完全消失在众人面前。 某一天,某位国外留学生发了一张照片:悠长笔直的道路两边,法国梧桐郁郁葱葱,两个人手挽着手坐在树下长椅上,其中一人看着很眼熟,另一人手中捧着单反…… 万能的网友经过比对,正是宣布退圈的童真,和正在国外採风的谢秋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故事就写到这里,谢谢宝宝们陪我走到这里。作者这段时间看了很多工具书,争取下本写出更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