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 第1页 缘·劫作者:绝歌 文案:轰轰烈烈的曾经拥有,细水长流的天长地久; 柏颜与张嘉云爱过十年,走过十年,最后不过是分手,柏颜穿上伴娘的礼服,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上红毯,交付到他人的手中,却在婚礼上遇到新郎的妹妹,一个个性十足、抠门到让人“囧”的极品女人。 平淡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的演绎,只有几个女人的情感纠结,没有缠绵彻骨,没有生死相随的山盟海誓,只为一个活着,不想生命留下遗憾和悔恨。 ·缘劫,情路上,是缘分还是劫数由我们自己决定,坚持或放弃,从来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除了我们自己,谁也勉强不了谁。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诺、柏颜 ┃ 配角:唐钧、张嘉云,程绎,夏婕,岳子君,秦鸿燕 ┃ 其它:gl小说,御姐 【 第一章 这是一场婚礼,很隆重的婚礼。 婚礼的主角是唐诺的哥哥唐钧和嫂子张嘉云,两人认识七年,她哥哥追张嘉云追了四年,半年前开始交往,三个月前开始酬备婚礼。婚礼来得太快,快到唐诺想到“闪婚”二字。唐钧笑着说,这么漂亮的老婆,早点娶回家好安心。 娶回家就真能安心吗?才交往半年,彼此了解吗?可唐钧说他们认识了七年,整整七年。同学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唐诺不好再说什么,唯有说祝福。祝福,祝愿幸福。在她看来,幸福不是别人祝福来的,而是自己努力赚取的,就像钱钱一样。通过努力,然后攥到手里属于自己的了,那就叫幸福。 可唐诺总觉得在新娘和伴娘之间有些什么,有种压抑的气氛。 伴娘的妆容很精緻,五官、脸型都挺端正,称上小礼服,远看端淑娴丽,近看明艷照人。伴娘的那双眼睛,却是冷冷的卷袭了雷霆风云,即使是在她笑的时候,那眼里都看不到一丝晴朗,乌云密布。 晚上,送完宴会上的宾客,唐诺躲到酒店露台处的花圃后面抽菸。唐妈妈说了,女孩子家家要淑女,不许抽菸,少喝酒,说话要客气礼貌,要言行得当、举止庄端……呃……算了,再想就扯远了。老一辈的人都喜欢碎碎念,对他们的话最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再来个阳奉阴违。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一个声音从唐诺的身后传来,听声音就在不远处,声音不大,但刚好是她能听清的音量。她和人有过约定吗?一般来说,约定的事情都太遥远,变化太大,不切实际,她喜欢说随缘,不喜欢说约定。 “记得。”另一个声音回答,很温柔的声音,听在耳里就像山涧的清泉淌过,适合解暑。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咦,这不是他们家新媳妇、她的嫂子大人的声音么? “那遵从我们的约定,以后都不要再见了。”淡淡的声音轻轻的,就像这夜里的风,徐徐的透着点夜的伤感,适合去念徐志摩的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她嫂嫂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带了点哭腔??是她听错了?结婚这样大喜事儿,又没有人拿刀押着他们结婚,能这样悲悲切切的吗? 过了会儿,又是一片安静,唐诺以为她们走了,继续吞云吐雾。听她哥哥提起过,她嫂嫂有一个闺蜜叫柏颜,哦,也就是今天的伴娘。据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可以共用一个水杯,共盖一条被子,共穿一件衣服…… “颜——”她嫂嫂的声音响起。 咦,还没有走啊?唐诺扔掉手里的菸头,扔地上踩熄,又再点了一支。人家闺中密友说悄悄话,她这时候出去吵到人家不好。 “你……恨我吗?”她嫂嫂的声音有点迟疑,明显就是心虚。 心虚啥呀?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抢了闺蜜的男友?她敢对佛主发誓,她不是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就当是发扬娱乐八卦精神。唐诺在心里默念:她保证,她一定不会跑到天涯的八卦上面去八的。 没听到回答,倒听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走远的声音。跟着,就又响起了啜泣声。 唐诺悄悄地探过身子瞄了眼,发现是她的嫂嫂在哭。晕,你抢了人家的男朋友,人家都没有哭,你哭啥啊,内疚呀。 张嘉云吸了吸气,也“嘀嘀答答”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唐诺想着没人,又再摸出支烟点上。反正抽一支也是抽,多抽两支也是抽,薄荷味的绿esse,味道淡,对人体的危害没有男士烟大。抽完烟,把烟放好,再嚼了两颗木糖醇,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跺跺三寸高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她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加上这将近十公分高的跟鞋,一米八的男人见到她都自卑。靠着这双鞋子不知道多少次成功打击唐妈妈安排的无聊相亲会上的那些猥琐大叔。因此,她也爱上了高跟鞋,没哪双鞋子的跟低于五公分。 唐诺刚露出颗头,就被唐妈妈拉去送客人了。她一看,宴会快结束了啊。好,可以回家洗洗睡睡了。 送客人到酒店门口,送上载人的商务车,挥手道别,笑脸盈盈。送走客人,总算盼来解放。 “诺诺,还愣着干嘛,回去招唿客人。”唐妈妈兇巴巴地站在唐诺面前,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唐诺,那绷着的脸,跟《功夫》里面的包租婆有得一拼。 “不是都送走了吗?”唐诺淡淡地问,故意用“俯视”的模样去看向只有一米五八的唐夫人。她哥哥结婚,拉她来当免费苦力。红包没得拿,还要她送一个大红包,去了她半个月工资。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唐诺真想提刀子砍人。拿她的钱,那就相当于要她的命。 “你哥哥和你嫂嫂的那帮哥们妹们还在ktv里面唱歌,你去看看。你别想先熘,一会儿还要让你开车送他们。”唐夫人一副“我知道你心里想啥”的表情。 唐诺一听毛就乍了,还要让她去ktv里面招唿客人啊!她又不是陪客的姑娘,没钱拿的。还——还要让她开车送人回去,就算她的车是五万块一辆的奇瑞qq,那也得耗油才跑得动。奇瑞qq是烧油的,不是单车打了气踩两下脚踏板就能跑。就算是单车,那也要耗力气啊。“我的车子小,载不了人。后轮胎没气了,跑不动。”她一口回绝。 唐夫人深知她的禀性,不鸟她,一调头,扭动小蛮腰……哦不,是水桶腰,走咧! 唐诺瞪着唐夫人的背影,愤愤地从鼻孔里喷出两团火,再深吸口气,嘴角向上挑,硬憋出个笑脸,把脸上挤出两个小酒窝。她不气,要淑女,要文静。她明天让唐钧给她加油去。 唐诺进了ktv包厢,一进去就当了麦霸,这没钱拿的买卖,她不吼几首歌过过瘾消消气,她不亏到没边呀。拿着话桶连吼十首歌,嗓子不行了,后续也没力,明显中气不足,吼不上去,才把话筒让给别人,回去润嗓子。问清楚了,是她哥买单,当下不客气地点酒水饮料鲜果汁。(如果是她买单,那大家是不是只准点白开水啊?^o^) 狼嚎似的跑了调的《青藏高原》在一位小鸡崽似的男同胞的嘶声吼叫中飙出来,唐诺差点把含在嘴里的一口果汁喷出去。这啥?午夜狼嚎版《青藏高原》再现? 坐在她左边的那位女士看了她一眼,两人会心一笑。看来,对方和她一样被这唱腔“雷”到了。她扫了眼右边的那位,赫然发现坐在右边的正是伴娘大人。伴娘大人端着红酒杯,眼色迷醉,入神地盯着屏幕,三分“陶醉”,七分走神,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落寞与迷茫的气息。 真奇怪?难不成真被闺蜜抢了男友?不然闺蜜结婚,干嘛这么不开心?可是,如果真是被闺蜜抢男友,还来当伴娘?换她,早就抡袖子给闺蜜一巴掌再老死不相往来了。还当伴娘?不到婚礼上闹场就阿咪陀佛了。 唐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柏颜,她发现卸了妆的柏颜比上了妆要好看。有些人上了浓妆惊艷,可是却少了自己独特的那种韵味。柏颜身上的韵味属淡淡的带点迷离。不惊艷,但耐看。要是她是她哥哥,一定选柏颜,不选嫂嫂。并不是说嫂嫂不好,嫂嫂也好。嫂嫂是那种小鸟依人的纤细型,气质偏于温柔,秀外惠中,一看就是贤妻良母,但像嫂嫂那样的,她觉得看久了会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嫂嫂看哥哥的眼里少了点什么,倒是在看柏颜的时候能有那么一点点——缠绵?不像。伤痛?太扯了点!她也说不清楚那点点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少了点点。 正思量间,ktv的门被推开了,她的哥哥和嫂嫂端着酒杯进来进酒——轮翻敬酒,调得很淡的红酒,全部一干见底。 第2页 当敬到柏颜的时候,柏颜沖两人淡淡地举了下杯子,就把满满的一杯什么都没兑的纯干红喝个精光。 张嘉云当场定在那里,愣愣地看了柏颜好几秒才回过神,然后转向唐诺敬酒。 唐诺收回视线,与她哥哥嫂嫂碰了下杯,说了两句祝福的话,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待她坐下来时,发现柏颜的杯子里又添满了没兑的红酒。柏颜喝酒的动作倒还算是优雅,轻品浅尝,颇为迷人。不过,呃,这轻品浅尝几下,满满的一杯酒就见底了,再轻品浅尝几下,一瓶酒就没了。唐诺的毛又开始乍了,外面几十块钱一瓶的干红,这里卖三百块。姐姐耶,神呀,你要喝也别这样子喝嘛,回头我去超市拎几瓶给你行不行? 那当然是不行!喝酒也得讲气氛嘛!于是唐诺开始祈祷,醉吧醉吧,你喝醉了,醉倒了就不会再喝了。但愿这位伴娘大人的酒量不会太大。 眼看着又一瓶干红去了一大半,唐诺的哥哥嫂嫂也敬完酒,两人向大家客套两几句打了声招唿就朝另一间包厢走去。 柏颜拎起她的粉红色的香奈儿包包也出去了。 过了两分钟,她的哥哥唐钧大人红光满面地进来,说,“小诺,你颜姐喝醉了,你开车送她一下。” 唐诺一听,毛第n次乍开!什么颜姐,她跟那女人不熟!开车送她,要耗油的!“好!”唐诺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内伤都快憋出来了。下回她结婚,也要把她的哥哥像今天的她这样子使唤。 作者有话要说:^0^偷偷的开新坑了,俺不吱声 第二章 能不醉吗?那么多的酒,泡都没有冒一个就被她一个人喝完了。她估计伴娘给的红包钱钱算是给她喝回去了。唐诺到了酒店的大厅的沙发边,见到柏颜在,瘦得跟小鸡仔似的亲家母在,新娘嫂嫂也在。她跟在唐钧的身后走过去,绕过沙发,看到柏颜的脸色很不好,白得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这该不是喝太多酒精中毒了吧? 唐钧走过去,客气地说,“颜姐,小诺来了,让她送你回去。” 柏颜点了下头,站起来,说,“麻烦了。”也没看新娘和亲家母,起身就走。 唐诺瞅了眼亲家母,刚才柏颜的脸色不好看,这亲家母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黑得跟包公似的。不过她们一过去,这脸色立即变成了杨贵妃,好看得不得了。八成学过川剧变脸。 柏颜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看向亲家母,“我答应你什么,立过的誓都可以不作数,答应的话你能信?”她缓了下神,身子微微有些晃,用手扶住沙发稳住身形,又说,“而且你没有资格要求我答应你。” 她这话一出口,亲家母和新娘都变了脸色。咦,在吵架啊?唐诺想起今天听到柏颜和新娘的谈话,猜想是抢了人家的男朋友不放心,跑来谈判了? 唐钧怔了下,还没来得及打圆场,柏颜就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亲家母有点尴尬地说,“她喝醉了。” 喝醉了你还让人家答应你什么呀?你不怕人家酒一醒就啥都忘了?唐诺再瞅了眼亲家母,没吱声。对于新嫂嫂她没什么意见,可是就不喜欢亲家母。这个小鸡仔似的老女人厉害呀,当初定婚下聘礼的时候,那老女人简直跟打劫似的,这也要那也要,把自家的女儿夸得跟花朵似的,想要卖到天价去。唐诺都不知道她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了。也只有她哥哥这个冤大头才肯娶个这么“贵”的女人回来,换她,早甩袖子走人了。 气氛一下子有点僵,或许是在他们两兄妹来之前就有点僵。送柏颜上了车,柏颜坐在后座位上,唐诺驾车。唐钧对唐诺说,“开车小心点,把颜姐送到家。” 唐诺瞄了眼唐钧,还真关心人家啊。心想也是,要不是张嘉云横插一脚,说不定今天的新娘就是柏颜而不是张嘉云。向张嘉云问清楚柏颜的地址,唐诺就驶出了停车位开上马路。她从后视镜看了眼柏颜,只见柏颜闭眼靠在后座上,整个人埋在昏暗中,暗淡无光。 车子开到柏颜住所的楼下,唐诺停下车,说,“到了。”没听到动静和回应,回头看去,发现柏颜靠在后座上睡着了。这人酒品倒不错,喝醉了不哭也不闹,直接头一歪就睡了。“柏小姐,到了。”唐诺下车拉开后门,轻轻地拍拍柏颜的肩头。 柏颜一点反应也没有,唐诺又再拍拍柏颜的脸,还是没有反应,再捏两下脸颊,仍没有。捏鼻子,柏颜立即张嘴唿吸。同时捏住鼻子和嘴巴,柏颜动了两下挣扎开,歪过身子继续睡。 唐诺站直身子,瞪向睡在她车里跟头猪似的柏颜,她总不能就把柏颜撂车里吧?撂车里,她还得连车和人一起陪柏颜。那开酒店去?得,还得让她付房费,不干!开回去交给她哥?洞房花烛夜,她载个女人回去给她哥处理,她老妈非得活噼了她。想了想,算了,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这都到柏颜这的楼下了,她干脆把柏颜扛上楼得了。 唐诺左右瞄了瞄没有人,她不淑女的背人形象不会被人看到,才把柏颜从车上拖下来,背在背上,然后“碰”地一声关上车门,把车门锁上。这柏颜看起来很轻,但背在背上立即跟座大山似的,压得唐诺直不起腰。这女人没有一百二十斤也有一百一十斤,重死了。唐诺的双腿发软打颤,背驼得跟个驼背似的。她死死的抓住柏颜的双手,不让柏颜往边上倒去。这要是倒下去摔伤了,她还得赔医药费呢。 到了电梯口,唐诺抬起头一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左边的电梯挂上“维修”的牌子,右边的电梯直接没电。唐诺怔在那里,连连喷出好几口气,背上的柏颜好像也越来越重,压得她的心肺都憋住了。她辛苦背了这么远,总不能再背回去吧?一咬牙,掉头往边上楼梯走去。一手扶住楼梯扶手,一手托住柏颜,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这每踏一步上去,那牙籤似的小腿都颤上几颤。想想她这双腿也可怜,平时只承受一百一十五斤的重量,这突然增加了一倍,别被压断了啊! 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转过一道又一道弯,楼层的数字一步步上升。 “唐经理好。”脆生生的声音从唐诺的头顶上响起,她惊得颤了下,抬起头一看,顿时那个窘哦,眼睛里都冒金星,头顶开始飞小鸟。只见她死对头的一个手下正穿着超长大t恤,趿着拖鞋,举着部手机站在她的上方,瞪大眼睛瞅向她。 “好,麻烦让让。”唐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以免太失形象。就算我的背上压了座山,那也得把面子撑住。唐诺觉得自己好糗好背,她是不是撞到哪个瘟神了?明天得让她妈去庙里面拜拜。 “要不要帮忙?”那小丫头问,一点也没有伸手过来帮忙的意思,偏偏还挡在那里。 “不用了,你别挡道就行。”唐诺停在那里扶住扶手,轻轻地喘气。 那小丫头立即挪到边上,睁大眼睛瞅着唐诺,手里还举着手机的。 “你丫的要是敢拍我的照,我就让你丫的走人。”唐诺咬牙暗叫,拼命继续往楼上爬。汗珠子贴着脸颊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唐诺有点想哭。她花点点小费请个人把柏颜背上去也好啊。可想到又要花上几十块钱,又心疼钱钱了,这累一累,省点钱钱存起来也好啊。几十块钱也是钱呢!这样想着,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又一想,她也可以请个人背上去,再回去找她哥报销啊。唐诺想到这就想捶地痛哭了。老天爷,她怎么这么蠢啊! 抬起头看一下楼层,还差两层。再次咬牙,八层楼都这么爬上来了,难道要在最后两层楼的时候放弃吗? 眼睛一闭,心一横,唐诺继续往上爬,边爬她边想,可不可以去申请世界吉尼斯纪录? 终于看到了柏颜的房门,唐诺从柏颜的包里摸过钥匙把门推开,弯腰驼背累得像条哈巴狗似的直奔客厅的沙发。眼看沙发在望,忍不住感嘆总算是熬到头爬不来了,可没想到乐极生悲,在离沙发一尺之遥的时候,眼睛只看到沙发没看到脚下,脚底下突然踩着个什么东西“叭唧”一下子滑倒,下巴撞在柔软的沙发上,身子向上仰起,腰部以下被柏颜压在地上,把腰给闪了。 唐诺跟一条抬头的蛇一样趴在那里,委屈得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这么衰啊。她……她学了二十年的淑女,今天晚上的形象全让柏颜这猪给毁了。呜……腰好痛啊!脚踝也好痛啊。她……早知道她不省那几十块钱了,这多的都亏出去了! 起来啊!柏颜那猪还睡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唐诺忍痛把上半身从沙发上挪到地板上,趴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腰和脚踝痛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把柏颜推到地板上。她一抹眼泪,爬到沙发上趴着,一边揉腰一边抬起头看害她摔跟斗的最魁祸首——赫然是一个雷蒙娜相框。她的眼睛一翻,忍不住抓起旁边一个的抱枕朝还睡在地板上的柏颜身上砸去,有毛病啊,把相框放地上害她摔跤。 第3页 唐诺也实在是累坏了,本来是趴倒沙发上歇气的,没想到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迷迷煳煳中,唐诺似乎感觉到什么动静。她抬起头,就看到一颗人头近距离出现在她的面前。“啊——”一声悽厉的惨叫传出,唐诺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 “吓!”对方也显然被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板上,一脸惊惶地望向她。 “你——”唐诺定睛一看,才认出是柏颜,拍了拍胸脯,大大地吁了口气,说,“你醒了啊?那正好,去拿点跌打药来。”她还记得自己的脚和腰都扭了,这都为了背柏颜,这跌打药得柏颜出。 “你怎么在我家里?”柏颜一边问一边爬起来,从那脸色看出她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睡在地板上!她是被冷醒的。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唐诺说,她觉得柏颜该感谢她,重重地感谢她!她多辛苦啊。 “送我回来?把我撂地板上?”柏颜疑惑地瞅向唐诺,“还在我家沙发上睡觉过夜?”她一看外面,天都朦朦亮了。她对唐家人很没好感,说话也是超级不客气。 唐诺一听柏颜这样子说话,脸就有点挂不住了,“我为了送你回来,辛苦背了你爬了十层楼,把脚和腰都扭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早知道就把柏颜丢大街上。 柏颜扫了眼唐诺的脚,穿着淡紫色高跟鞋的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踩在她心爱的洋娃娃上面,娃娃身上的雪纺纱裙子上面印着两个清晰的大鞋印子。柏颜闭上眼睛,稳定两秒情绪,睁开眼,淡淡地说了句,“我家里不备跌打药。” 唐诺白眼一翻,脸上又迅速挂起微笑,用无比甜美温柔的声音问,“那能麻烦柏小姐跑一趟买瓶回来好吗?”不要说她抠门,她觉得面前这个姓柏的才是真的抠门,连跌打药都捨不得拿出来用。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俺不吱声,悄悄的更,然后游戏去也…… 和尚,万花和七七的妹妹们,我来也…… 第三章 柏颜走到唐诺的身边,指了指唐诺的脚下,“我的娃娃。” 唐诺低头一看,一只很漂亮的娃娃睡在她的脚下,裙子上还赫然印着两个大大的鞋印子。她挪开身子,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说,“不好意思。”把娃娃抱在怀里端祥了一下,摆旁边跟她并排坐好。 “你等我会儿。”柏颜说完直接钻进了洗手间,唐诺就听到水响,过了一会儿,柏颜从洗手间里裹了浴袍出来,直接进了卧室。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唐诺都等出瞌睡来了,柏颜才收拾得漂漂的从卧室里出来。 唐诺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柏颜,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配上一袭淡色的裙装,精緻的脚踝上繫着几圈红绳,绳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小饰物,更显精细。她把柏颜从头到脚扫了遍,五官端正,搭配得挺好,勉强可以划入到美女的行例里。胸挺屁股翘,玉腿修长。论身材,那是一等一的完美,可以去做模特了。 就在唐诺盯着柏颜看的时候,柏颜也在看唐诺。唐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身上的衣服也被压得皱皱的,但从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倒可以看出三分淑女姿态。唐诺的眼睛微微带着点水晶蓝,晶亮湛明,像蔚蓝的大海,清澈透明,让柏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两人的视线对上,柏颜和唐诺才惊觉到,急忙收回视线。 柏颜找到自己的包,翻开看了下,说,“你等我会儿,我出去买药。”便出了门。 晕,又让等!唐诺有点小抓狂,这柏颜什么态度啊。坐在她家,好歹也算是她家的客人,柏颜就是这样子招唿客人的呀?水都不给倒一杯,不招唿一下,只跟她说,“你等会儿”。 她渴! 算了,柏颜不给她倒水,她自己去!毛爷爷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唐诺把高跟鞋和袜子都脱了,单腿着地,一步一步跳向冰箱边。这跳一下,脚部就疼一下,滋味真不好受。她觉得应该找柏颜补偿她一点医药费,回头再去找哥哥划拉点。一边想着如何划拉钱钱,一边往厨房跳去,迈过厨房的门,地板砖太滑,赤脚跳在上面,“嗞熘”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哇哇哇哇……啊!”唐诺挥动着手臂,惊恐的惨叫声从她的嘴里发出,跟着就听见“碰”地一声闭响,唐诺跌下去一头撞在实木橱柜上。“哎哟。”唐诺撞得头都晕了,爬起来只觉得两眼发晕头冒金星,疼得厉害。想想,真不甘心,爬起来,忍住痛,打开柏颜的冰箱,想要补偿自己一下。可是她打开冰箱,就见到满冰箱的雪花,空荡荡的,除了太开久冻成的厚厚的积冰以外,啥都没有!哦,说错了,有一瓶被冻在冰渣里的沙拉酱。 唐诺一脸囧相地站在冰箱前,她突然有一种想砸人或者是捏死柏颜的冲动。深吸两口气,抿起嘴微笑,把冰箱关上。不气不气,她不气,妈妈说了要淑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跳回客厅的沙发上坐好,感觉到额头上很疼,用手一摸就触到一个很大的包。晕,撞出个大包。 撞得那么厉害,唐诺的额头痛,头也晕得厉害,心里特委屈。歪着头,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柏颜拎了跌打药和早餐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唐诺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几缕髮丝覆在脸上,均匀的唿吸起伏,一脸的安祥。没吵唐诺,让她继续睡。 舒舒服服地睡了觉,唐诺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头好受多了。她抬起头,视线在屋子里面扫了圈,就见到柏颜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摇椅轻摇,悠闲得像公园里的老大爷老大妈。 不过,这种悠闲是属于老年人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这样“悠闲”的话,落在人的眼里,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伤感。 唐诺从沙发上起身,一瘸一拐掂着脚走过去,刚想说她饿了,突然看到柏颜闭着眼睛睡在那里,满脸是泪。怎么哭了? “柏颜。”唐诺轻轻地喊了声,没得到回应。 “柏颜。”她再喊了声,音量略微提高了点。 一双惺忪的眼睛睁开,在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唐诺看到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浓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心,一瞬间被轻轻地揪了下。 柏颜感觉到异样,用手拭了下脸上,触到泪,稍微怔了下,淡淡地说,“没什么,刚才做噩梦了。”她擦去脸上的泪,起身对唐诺说,“我买了早餐。”一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已经过午了,这时候再吃早餐似乎有点不合适。 “柏颜。”唐诺喊,神情有些严肃。她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哥哥?” 柏颜怔了下,随即嘴角向上浮,淡淡的笑容里透着嘲讽。“没有。”她说。 死鸭子嘴硬!唐诺就当柏颜好面子不肯承认。她劝道,“想要的,尽力去追求。求之不得,就放手吧。”她笑了笑,说,“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柏颜勾了下嘴角,对唐诺的话不以为然。她转过身,朝餐厅走去,说,“我买了吃的,你吃一点。你腿受伤了,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的家人,让他们来接你。” “不用了。”唐诺说,“他们没空的,我自己回。”她爸到广州的工厂去了,她哥渡蜜月去了,她妈……算了,她这模样,让她妈看到又得念叨她没形象不淑女了。 门铃声响起,柏颜去开门,唐诺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那对中年夫妻看起来挺和善,微微有点面熟。他们一看向柏颜,就笑眯眯地问,“是柏小姐吧?” 柏颜点头,问,“是康先生和康太太吧?” “唉,是。”那男的应道。跟着柏颜就把他们请了进来,客客气气的。 唐诺疑惑地看向他们,一听两人这见面的对话就知道他们是没有见过的。 “柏小姐还住在这里?”康太太问。 “嗯,正打算搬。”柏颜应道,然后请他们到客厅坐,并给他们倒了水。 两人坐在沙发上,就打量了一下这房子,康先生说,“柏小姐还住在这里,怎么就想着卖这房子了?” 柏颜笑了笑,淡淡地说,“生意周转不灵,需要周转资金。” 唐诺站在一边,看到柏颜招唿姓康的夫妻看房子,着实吓了跳。她怎么把住的房子卖了? 待姓康的夫妻看了圈房子,就和柏颜讨论起价格,还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什么房子是不是柏小姐一个人的,有没有什么纠纷之类的,产权明不明确啊。还有这小区的配套设施怎么样啊,种种类类,又多又烦。柏颜都好脾气地回答,看得出蛮有耐性的。可当谈到价格的时候,唐诺坐在边上,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卖卖东西都是卖高买低很正常。可当柏颜说这房子各项条件的时候,这对夫妻这里点头说行,那里点头说好,一谈到房价的时候,立即这里挑三那里捡四,原来说好的地方也都成不好了。更离谱的是还一直说自己没钱,没钱你就别买房呀,一边跑来看房子一边跟房主哭诉自己没钱,找同情啊。人家柏颜都卖自己住的房子了,也没见着她哭诉啊。唐诺有点揪心,这柏颜怎么情场失意,生意场上也还失意啊。 第4页 唐诺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说,“老实说,你们的价格,比正常的市价少了十万到十五万,压得太离谱了。”她对柏颜说,“柏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有两个亲戚想买房子,可以先让他们看看,你再考虑,怎么样?”她想了下说,“这房子也挺合他们说的要求的,价格上面也不会怎么压你。” 那对姓康的夫妻古怪地看向唐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托一样。 唐诺说,“你们别像看托一样看我,这房子的价钱压这么低,换谁都不肯卖。” “请问这位小姐是……”康姓夫妻二人一脸怪异地看向唐诺。一身皱巴巴的衣服,乱糟糟的头髮,额头上还顶了个大青包,脚踝肿得像馒头,怎么看怎么像个落难灾民。 “我姓唐。”她又说,“别用看难民的眼神看我,我不过是跌了两个跟斗和没换衣服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康姓夫妇有点尴尬地收回视线,又忍不住再看了眼唐诺。 “你是唐诺吧?”康先生突然发问。 唐诺有点意外,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康军的爸爸,不记得啦,你上高中的时候还到我们家吃过饭。” “哦,想起来了,康军,上高中的时候借了我五块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唐诺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她最掂记的就是那傢伙一考上北大就把她给踹了!高中两年的恋爱,抵不过一纸北大的录取证书,tnnd。把头一扭,对柏颜说,“柏颜啊,这房子低于九十万,你考都不用考虑。真的,你要是低于九十万卖,那你卖给我吧。”扫了眼有点微微变脸的康姓夫妻,唐诺暗暗磨牙。想跟我套近乎让我帮你们压价呀,哼,咱跟你们家不熟,咱乐意帮你们抬抬价。 作者有话要说:乖一点,这章不偷偷的发 第四章 柏颜笑了笑,淡淡地说,“康先生和康太太再考虑下,给个实在价吧。” 价格让唐诺给扛上去,不管唐诺是真想买还是假想买,康姓夫妇都不好意思再把价格开到七十五万这个超低价去了。 接到康姓夫妇埋怨的目光,唐诺觉得好享受哦。“你们是给康军买的房子吧?听说他在北京发展得不错,月收入几万呢,买套房子小意思,像他那么豪慡的有钱人,几万块钱那里会放在眼里。康伯父,康伯母,你们说是不是?九十万的价格很实在,真的,我都心动。可我跟康军怎么也算是高中同学,既然你们先看,那就让你们先。如果你们觉得存心把这房子让给我,那我就先谢谢了。” 这一次目光升级,不是埋怨,而是升级成暗器。“咻咻咻咻”she过去,恨不得把唐诺she成马蜂窝。你个杀千刀捣乱的,一下子把价格抬高十五万,十五万可以买一辆中档车了。 “柏小姐,我们再考虑下吧,过几天再答覆你。”康先生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柏颜起身,把他们送出去。送走康姓夫妇,柏颜站在门口,瞅向唐诺,意思是你也该走了。 唐诺觉得柏颜跟她有仇,要不然干嘛对姓康的那么客气,温温柔柔和和善善的,对她就总有点冷冰冰的呢?转念一想,能对她客气吗?康军把她蹬了,她都能挤兑康军的父母,她哥哥把柏颜飞了,柏颜能对她客气?所以说呀,女人呀,心眼比针眼还小。可是她在柏颜家伤成这样,饭都没吃一顿,水都没有喝一口,饿了半天肚子,就让她这样子走人,那不亏到没边呀。“柏颜,你买的跌打药呢?”死皮赖脸,是她的特长之一。 经唐诺一提醒,柏颜才想起给唐诺买的跌打药还没有给她。她从便利袋里面找出跌打药,递给唐诺。 唐诺接过跌打药一看,是她妈常用的那种,最贵最好的。拧开药瓶子,一点点一倒在脚踝上,然后揉搓,不浪费一点点。这柏颜还是不错的,要是换她掏自己的钱帮别人买药,肯定就买一瓶马马虎虎一般的应付了事。 柏颜在唐诺的对面坐下,看唐诺抹药揉脚,唐诺抹得很仔细,相信平常也不是一个马虎的人。“你有没有爱过人?”柏颜很随意地问出一句。 唐诺怔了一下,想起自己的那一场恋情,笑着说,“什么是爱?不过是陷进去的一场昏头昏脑的劫。”把脚放下,将药瓶子拧上,说,“爱的时候,以为对方就是自己世界的全部,只想两个人天长地久,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呀。通常结局就是挥一挥手,来一句:我想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比较好,祝愿你以后幸福。世界塌了没有?没塌!你死去活来,觉得生不如死、世界末日到了一样,可外面的世界还是在转,蹬腿的人仍然在滋滋润润地活。” 柏颜扯了下嘴角,她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唐诺就扯了这么多,看来不止是爱过。“那你后来是怎么做的?” “瞒着我妈,买了把弹弓,半夜去砸他们家玻璃。一口气把他们家窗台上的玻璃全砸了,心里就舒服,以后就把那人当作曾经一起读书玩乐的路人甲。”唐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万一柏颜去砸他们家的玻璃怎么办?她想了一下,忙又说,“其实退一步想就好了。如果那个人选择放手,说明你是他能放手的,对于一个能放开你手的人,还存那么多念想挂记什么?如果对方人好,就当是朋友;如果人不好,以后就当是路人甲或者是陌生人好了。” 柏颜没有答腔,心脏在收缩抽搐。从高中到现在,十年的感情,十年的生活,十年的岁月,能抹去一切划为平淡吗?爱不深,能退回原地,重头再来。爱若深了,就陷进了沼泽。但唐诺说对了一样,爱不在生活还得继续,世界还在转。近来乱了心神,连公司都顾不上了,如今已经濒临倒闭。五年的心血,五年的事业,她不想在感情失意之后连这份事业也保不住。她亲手把所爱的人送到了别人的手里,她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抹不去那十年,但她能断掉那十年的牵扯。十年,一个人有多少十年来爱?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一个人最青春的岁月。点点滴滴的相处浮上心头,柏颜闭上眼睛,有种湿意浸上眼框,心紧揪着痛,一阵一阵地收缩。不想被唐诺发现,她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走不到最后的爱,她只求自己能化为无情。 她一定爱得很深。唐诺看到被柏颜关上的门,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选一个不爱他的嫂嫂而放弃一个深爱他的柏颜。在她看来,柏颜各方面都比嫂嫂出色。难道哥哥就喜欢小女人样的女人? 唐诺打量了一圈这房子,从装修到家具的摆设,甚至到小物件都处处透着主人的心思,看得出来当初装修摆弄这房子,柏颜没少耗心神,就这样卖了,未免可惜。 卧室门开了,柏颜从卧室里走出来。她说,“唐小姐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你真打算卖这房子?”唐诺问。“卖了你住哪里?” 柏颜愣了下,没想到唐诺还真对她这房子上了心。“怎么?唐小姐真有兴趣想买?”她的嘴角向上勾起,笑得有些嘲讽,小姑子买了她们曾经的爱巢,这对张嘉云将是怎样的一种讽刺。她在唐诺的对面坐下,“你若想买,给八十万就成。”主动让价十万,她很大方。 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她买来自己一个人住,她脑子有病啊?唐诺说,“我只是觉得这房子卖了有点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柏颜的声音显得有些无所谓。住的人都不在了,空留一间屋子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人触景伤情罢了。 唐诺有点看柏颜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顺眼,她在这里替柏颜可惜,柏颜倒在一点也不在乎。转念一想,柏颜该是一个很好强的女人,即使在乎也不会在别人的面前表露出来。可这样的柏颜真让唐诺有一点心疼。唐诺自认为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样强撑坚强的柏颜,她有说不出的难受。该死的唐钧,你干嘛娶张嘉云不娶柏颜嘛!她咬着嘴唇,想了下,说,“这样子,如果你真存心想卖,我给你联繫买家。以九十万为底限,高于九十万卖出去,多出的钱我们平分,怎么样?”这样子她和柏颜都双赢。 “好!”柏颜的脸上浮出盈盈笑意,她觉得这唐诺真适合去做生意,就连她这样的一套房子也能看出商机。“你能卖出高价?”她不得不怀疑,当这年代的人都是冤大头啊。 “这你别管,过两天有空我去找人来看这房子。”唐诺突然觉得有些烦燥,柏颜卖房子的事情让她觉得烦燥。惊觉到这种想法,唐诺一怔,人家卖房子她烦燥啥啊?一拍额头,她这算是职业病+本性难移,见得钱钱进,见不得钱钱出。 “主人,接电话啦,这鸟人又来电话了……”一个非常有个性的铃声响起,咶噪的声音在屋子里面迴荡。 第5页 唐诺忙拉来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摸出一黑一白两个手机,翻开白色手机的盖子,“喂,鸟人。” 这“鸟人”又来电话了,唐诺一接电话就叫人家“鸟人”让柏颜小小的被雷了下,跟着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抠,死哪里去了?你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很大声的电话,让隔了一米五远的柏颜都听得清清楚楚。“你妈说不想送客人回去就明说,不用等到现在还不回家,你那只手机又没电了吧?” 唐诺摸出手机一看,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说你那破手机也该丢了,一块电板待机24小时就没电,接电话超过一个小时就自动关机,还留着干嘛。” “咝,买手机要花钱的。”唐诺一想到花钱就肉疼。“要不你再送我一部手机吧。” “你怎么不去死!”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雷霆咆哮,惹得唐诺缩了下脖子,“四姐,到底有什么事?”反正不是唐夫人找不到她,就让四姐就来电催她回去,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一般就是一条简讯六个字:“你妈让你回家!” “康军那王八蛋调回来了,想要跟你再续前缘,送了一大堆礼品在我这里,想让我帮你们撮合一下。哦,对了,他还说正让他的父母帮忙张罗房子,目前看中一套装修很精緻的房子,正在跟对方谈价码说是打算将来作为新房用。他想晚上约你吃饭,我把他的礼物扣下了,人赶走了,说你晚上没空。” “嗯,把礼物送去礼品店折现,把姐妹们叫出来啜一顿。”唐诺仰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把腿翘了起来,“四姐,我今天跌跟斗了,摔得好疼。”唐诺的脸色一变,娇滴滴、可怜兮兮的在电话里撒起娇来。“额头都肿出个大青包,脚踝也肿了。” “走路又不看路了吧?该,谁让你走路走不稳还总穿那么高的鞋,你以为你是耍杂技的会踩高跷啊?”四姐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地,缓了一下,又问,“人在哪?老娘在你家门前按了十分钟的门铃都没有人应。” 唐诺看了眼柏颜,说,“在外面呢。” “屁话,我当然知道你在外面,我问你在外面哪里?腿扭着了能走吗?要不要去接你?” “嗯嗯,那你来嘛。”唐诺马上报上地址,露出甜滋滋的笑容,她又能省一次油费。 唐诺挂了电话,对柏颜说,“一会儿我朋友来接我,顺便让她看一下这房子帮忙联繫卖家,柏小姐觉得怎么样?” 柏颜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唐诺,那通电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五章 “唐小姐和康先生一家很熟悉?”柏颜轻声问。 唐诺也知道自己这部手机的声音有多大,她答,“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熟什么呀?”视线落在柏颜的脸上,轻皱的眉头,淡然的神情,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味在里面。看到柏颜,就像是在品茶,越品越香,越看越醇。有一种女人,属于让人一眼惊艷型的,看久了就没什么味了。但柏颜不同,她很耐看,像迴廊幽景、曲径通幽,耐人探索和回味。作为同样是女人的她,都有点迷醉在柏颜的美色里。再一次,唐诺深深地鄙视了一番唐钧的品味。她要是男人,她一定追柏颜。 柏颜明了地一笑,明白了他们间的关系。她起身替唐诺倒了杯水,搁在唐诺的面前。 唐诺盯着柏颜看,她觉得柏颜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优雅,一种优雅的妩媚。像一匹雪白的绢素,淡淡的粉色梅花点缀其上。柏颜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该像现在这样失意,可即使是失意,柏颜仍能维持她的那种风度,不失态。唐诺想起“鸟人”失意的时候,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蓬头垢面,不洗脸不刷牙,脏得跟路边的乞丐似的,外加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苍白的神情,披头散髮,派去演鬼片都不用化妆了。当时她和大姐去看四姐,门一开,看到四姐那模样,把她们两个吓得倒退三步,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她想帮柏颜,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帮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铃响了。 柏颜起身去开门,就见到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站在门口,她迅速地将这女人从头扫到脚,衣着很时尚,身上佩戴的全是名贵首饰,穿的衣服也属于世界级品牌装。很年轻也很富态的一个女人。柏颜着实愣了下,对她的到访很意外。 “请问唐诺在这里吗?”那女人笑着问,视线从柏颜的身上掠过,直接瞄向屋子里。 一听问话便知那女人的来意,冲着屋里那个麻烦来的。“在。”柏颜把外面的那层防盗门打开,请那女人进来。有点意外唐诺居然认识岳子君。 “鸟人,来了呀。”唐诺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那女人扭着丰满的小蛮腰走到唐诺身边,一屁股在唐诺的旁边坐下,然后挑起唐诺的下巴,打量了一下,说,“没破相嘛,老天爷真没眼。” 唐诺轻哧一声,说,“嫉妒我妈把我生得比较好就明说,不用天天咒我。” “自恋!”那女人轻哧一声,视线从唐诺的头上扫到脚底,然后用一副很“悲剧”的眼神瞅着唐诺,“作孽哟,一天没见,你怎么就沦落到这么悽惨的地步。” “岳不群,你一天不损我就一天不舒服是吧?”唐诺头上的毛都炸开了,什么淑女形象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老娘叫岳子君,不叫岳不群,你才岳不群,你全家都岳不群。”那女人站起来,兰花指直指唐诺的鼻子。 柏颜在边上有点想喷笑,这两人……也有点汗,怎么一到她家里就抬槓啊。 唐诺正欲反唇相讥,看到柏颜在边上,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她问,“怎么是你来?四姐呢?” “你就跟老四这么亲?三姐白疼你了?”岳子君说着就要去捏唐诺的脸颊。 唐诺身子一偏,避开。她说,“你要是正经点,我跟你也亲。”她的话音一转,说,“三姐,我给你介绍,这是柏颜,我嫂嫂的朋友。柏颜,这是岳子君,我朋友。” “你好。”柏颜朝岳子君伸出手去。 岳子君抬起头望向柏颜,她估计对方的身高跟死小抠有得一拼,娘的,一个死小抠就让她够自卑,这还来一个。到她这岁数,纵向发展身形是不成的了,难不成让她从横向发展跟人比拼?怨念!岳子君伸过手去,与柏颜轻轻地碰了下手。她转过身,神情转为正经,视线扫向唐诺的脚踝,“脚怎么伤成这样?看医生了没有?” 看医生多贵呀,扭伤了自己用药酒揉揉,过几天就好。去医院也是这样治的,浪费钱。 岳子君一听唐诺不答就知道她没去,顿时来气,吼她,“死小抠,你抠门也得有个限度,这你也省!”真想两爪子掐死她。 “又不是不能走。”唐诺把鞋子穿上,脚踝虽然有点肿,可是不影响脚板伸进鞋子。只是这肿起的脚插在高跟鞋里很像猪脚,好丑。唐诺站直身子,昂首挺胸,故意无视那难堪的脚,她微挑起下巴,俯视身高只有一米六零的岳子君。 “老娘还是喜欢你坐着或者躺着。”岳子君很想拿一个大板子“啪答”一板子把唐诺拍半截到土里去。这个子高得碍眼,难怪现在二十六了都还嫁不出去。 柏颜的视线落在唐诺的脚上,穿上鞋子,脚踝的浮肿就更明显,虽然唐诺站得笔直,身姿傲然卓越,可是她还是一眼看出唐诺的受伤的那只脚根本就没在地上着力。看样子是伤得不轻。“我送你去看医生吧。”她虽然不知道唐诺是怎么受的伤,可是在她家里伤成这样,多少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用。”唐诺一口回绝。她不愿意麻烦柏颜。 柏颜没再作声,直接拿了包挎肩上,扶住唐诺就朝门口走去。 “柏颜。”唐诺低喊,表达她的抗拒。 走到玄关处,柏颜换鞋子,对唐诺说,“你在我家里伤的,带你去看医生是应该的。”换上高跟鞋,她抬起头,与唐诺平视,目光笃定,不容人动摇。 唐诺与柏颜对视,两人眼神较量。然后唐诺很郁闷地发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柏颜在盯人的时候,眼神特别的有力道,不厉,但很锐。她喜欢看柏颜盯人的眼神,特别的明亮锐丽,炯炯有神,像天上的太阳。 两人僵持了两三分钟,都还没有分出个高下。岳子君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们烦不烦啊?”她走过去,夹在两座高山间,“死小抠,跟老娘去医院。”然后让柏颜帮忙扶唐诺出去。 柏颜扫了下岳子君,微微勾了下嘴角,扶住唐诺出去。 第6页 唐诺的另一只脚使不上力,只得挂在柏颜的身上。唐诺很少与人靠这么近,即使是关系好的几个姐妹平时也很少有肢体接触,就算是四姐也仅限于轻轻碰触地抱一下或靠一下什么的。靠在柏颜的身上,才闻到她的身上有一种很淡的清香,极淡极淡,像缕缕轻丝沁入鼻间,很好闻。感觉到柏颜挺单薄的,靠上去真担心把她压垮了,可是柏颜却把她扶得稳稳噹噹的。 从医院回去,唐诺在家休息了两天,就被唐夫人赶去上班了。“你哥和你嫂子渡蜜月去了,你得帮他盯着点公司,别让外人捣了乱了。” 唐诺不以为然,财政大权掌握在她的手里,别人能捣得了乱吗?提到公司,唐诺就很烦那个叫邵剑波的人。他哥哥的同学加铁哥们,公司的股东,管市场部,花钱跟流水似的。她一卡市场部的钱,邵剑波就沖她拍桌子,两人没少红脸。最近市场部又想搞一个什么gg项目,大项目投资,花大笔钱钱,在决议会议上,她以没钱的名义,直接给“咔嚓”了,气得邵剑波跳起来骂她,“鼠目寸光”“头髮长见识短的女人”,她最见不得人家骂她这两句。gg宣传她同意,可你想从她财务部划钱出去,你得让她看得到收益回来。光是申请gg宣传资金,你不给我gg宣传方案,你不给我gg宣传回报预算,我给你钱?做梦! 唐诺刚到公司,前台就递给她一束花,说是一个自称姓康的先生送来的。 “康军?”唐诺接过花,一翻卡片,还真是康军。卡片上面写着,“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唐诺抿了抿嘴,翻转着卡片,说,“折现不是更好?”将花和卡片一起扔进了垃圾筒。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一个人能对她放一次手,同样也能放第二次手。 下午,邵剑波来找唐诺,让她准备钱,他会给唐诺一份满意的gg宣传方案和回报预算的。唐诺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市场部的人把本地比较有名的gg公司都找了,打算择优选取一家。 市场部的人还真跟她卯足了劲在那里拗。她也清楚邵剑波的打算,想爬上副总经理的位置,用权位压制她,以免再受她财务钳制。有本事你就爬上去压我呀,姐姐我手里也有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怕你压我。 邵剑波忙着找gg公司弄gg宣传,她也忙着替柏颜找买家卖房子。后来通过三姐的人脉,找到几个出得上价钱的,她摸了下对方的底,还算是靠谱的人,就通知了柏颜,电话里替双方牵了线。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柏颜打电话给她,说房子卖出去了,要谢她,请她吃饭。 第六章 下午,唐诺没事,就坐在办公室等下班,然后等柏颜请她吃饭。她一边在天涯灌水,一边把qq登陆。一进去就看到大姐“都听我的”在那里狂发一些让人喷饭的图片。唐诺有点受不了地打出一排字发上去,“大姐,你又偷懒,光拿咱们纳税人的钱钱不办事是不是?还不去忙工作!拿了老百姓的血汗钱钱,要对得起老百姓。” “死小抠,老娘哪里对不起老百姓了?滚蛋,从老娘视线里消失五分钟不准出来。老二,你帮我盯着,如果她敢出来冒泡,你明天就去他们公司催他们还银行贷款。” “大姐,啥时候市政府的爪子伸到银行去了。”唐诺迅速敲一排字出去,才不受大姐的威胁。 “看我的qq名字。”都叫“都听我的”,你们还有意见啊。 唐诺扯了扯嘴角,敲出一排字,“你怎么不叫‘我的地盘我作主’呀?” 老四迅速地把qq名片改成,“我的地盘我作主”,然后敲出一排字,“我才是群主”。 老三马上发出一个qq表情,那表情赫然是一只很丑的mm牵了一只小狗狗,上面华丽丽地打着一排金灿灿的字,“牵群主出来遛遛。” “老三,你讨打!”老四发出一个大捶子的表情,把一个丑不拉叽的小孩子砸得血花四溅。 手机铃声响起,唐诺翻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不奇怪,她的这部电话本来就是对外联繫用的。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诺诺。还记得我吗?” 很熟悉很遥远的称唿,有点陌生的声音又隐隐有点熟悉,“康军?”好像是他,随即很冷淡地问一句,“有事?” “我回来了。”康军低沉的声音传来,几年不见,声音变成熟了,也沧桑了。跟唐诺记忆里的那个帅气的阳光小伙子有点联繫不上。“你还好吗?”康军问。 “很好。”唐诺答,qq群聊天里面,老三和老四又掐起来了,正在那里互发表情开砸,头破血流硝烟四起。唐诺一边偏着头把电话夹在颈窝边,一边加入战场煽风点火,手上的键盘敲得噼哩哗啦地响。康军说些什么,右耳朵飘进去就从左耳朵里出来了。 “你很忙?”康军问。 “嗯。忙。”唐诺答,笑颜如花。强悍的三姐再一次败在无敌的四姐手上,正在群里对大姐稀哩哗啦地哭诉。 “那等晚上你有空的时候,我们见面再聊好吗?”康军问,声音仍如往昔的温柔体贴。 一个“好”字冲口而出,唐诺才惊觉到回过神,问,“你刚说什么?” “我刚说晚上我们见面,你说好。” 唐诺的脸一黑,“好”字果然是不能乱说的,一乱说就成了“不好”。 “那今天下班,我到你公司接你。”康军说。 “不方便,我今天约了美女吃饭。”唐诺立即说。想到柏颜,不自觉地浮了下嘴角。她回过神,说,“你如果真想请我吃饭……”一翻桌上的檯历,“明天周末,本来是约了跟几个姐姐见面的,那也算你一个吧。” “好,我一定到。” 唐诺挂了康军的电话后,敲了排字打进群里面,把康军叫去周末聚会的事情说了下。群里面一下子就闹翻了,下嚷着要摆龙门宴等他,一直闹到下班时间才消停。 下了班,唐诺开着她的奇瑞qq去餐厅见柏颜。 西餐厅里,柏颜穿了身米白色的工作套装,手腕上戴了块闪着金属光泽的女式手錶,纤细的表链像精緻的手鍊,坐位旁放了个浅色的公事包,很斯文典雅的职场女强人形象。 唐诺在柏颜的对面坐下,发现柏颜还在看一份文件,似乎比较忙碌。旁边放了杯加了柠檬片的水,喝了一半。“最近比较忙?”她问。 柏颜把文件收好,沖唐诺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说,“有点。”最近公司在谈两笔单子,如果能做成,公司的业务就能起死回生。柏颜叫来服务员点餐,将服务员手中的餐薄递给唐诺,问,“想吃什么?” 唐诺翻了下,点了份相对便宜的意粉。柏颜瞅着唐诺,见唐诺没有再点别的意思,就又加了几样小吃和一盘中份的水果沙拉。 柏颜说,“很感谢唐小姐,房子卖出去了,九十八万。”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胀鼓鼓的牛皮纸袋,递向唐诺。 唐诺接过牛皮纸袋,拆开封线一看,里面摆着华丽丽的四叠毛爷爷,估计有四万块。她笑了笑,把钱搁回柏颜的面前,“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啊。”沖柏颜眨了眼下,“请我吃这顿饭,就当是谢过了。” 柏颜的嘴角噙笑,说,“这是你该得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八十五万卖给康先生了。” “所以你好好地请我吃这顿就行了。”四万块,的确很迷人,但这钱她不能拿。唐诺更愿意与柏颜交个朋友。这女人身上有一种特质,她喜欢靠近。不过今天她发现,柏颜的眼圈周围有淡淡的浅痕,眼睛里也浮了些血丝,好像熬夜多日似的。她问,“柏颜,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还好,公司运作不好,缺少些周围资金,如今房子卖了这钱投进去,正合适。” “房子卖了你住哪里?” “我还有一套单身公寓,之前一直空着,现在刚好可以搬进去。”柏颜低声说,她抬眼瞟了下唐诺,嘴角微微扬了扬,眼神却黯淡了下去。无名指上,空了无名指钻戒。摘了,取了,扔大海里了。就像曾经的山盟海誓,转眼成空。这些年的路走得坎坎坷坷,她以为只要两个人坚持就可以走下来。她可以为了两个人相守与家人决绝独自留在国内,她可以承受下所有指责,她以为努力地打拼事业,以为对嘉云好就可以留下她。可是,她的一切抵不过张家的家庭压力,到最后张嘉云还是选择嫁给了唐钧。光明正大,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嫁过去。如今的柏颜,除了这间公司外,几乎是一无所有。输了曾经最要好的朋友,输了家人。她无悔,即使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爱,只是走到如今这一步,未免心里伤感。柏颜想不到现在关心她和帮她的不是别人,却是她情敌的妹妹。一个慒懂莽撞的傻丫头。 第7页 卖了大房子住小房子,一个人可以住啦,还可以省点费用。唐诺点头,换她,她也这样子。可是就是想到柏颜由大房子换到小房子住,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见得人由坏变好,见不得人由好变坏。 “嘉……你嫂嫂……还好吗?”柏颜以为自己可以忘却,却还是忍不住问一下。 唐诺抿了下唇角,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怎么?”柏颜问,“有什么不妥的?” “没有。”唐诺想了想,又自嘲地一笑,“哥哥不介意就好。” “你这话倒有意思,明说不好吗?” “你是嫂嫂的闺蜜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唐诺皱起眉头想了下,有些迟疑地低声问,“嫂嫂是不是喜欢别人?” 柏颜蹙起眉头,问,“你觉得你嫂嫂和你哥哥之间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唐诺笑了下,家里的事情,不方便拿出来说。新婚小两口该是你侬我侬,恨不得天天粘一起。她嫂嫂倒像有点特意迴避她哥哥,感觉不明显,还是让眼尖的她看出来了。她觉得奇怪,如果嫂嫂不喜欢哥哥,你抢闺蜜的男朋友做什么啊?柏颜做她的嫂嫂多好,放她家里,她天天回家去蹭饭吃看漂亮嫂嫂。“说句实话,我觉得你做我嫂嫂比较好。”她一耸肩,“但你和我哥,可能少了点缘分吧。” 柏颜轻笑,她和她哥之间本来就没有缘分。“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事情,他们不知道是最好的,不是吗?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横生出来多少波澜和枝节。“你和岳子君很熟?”都以姐妹相称,还在她家里抬扛,她想不是一般二般的熟。 “嗯,熟,好多年的朋友了。”唐诺想起她的几个姐姐就那忍不住笑开了花。 柏颜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岳子君不像是个好与人相处的人,怎么想也没办法把岳子君和唐诺凑一起。 “三姐和四姐是舍友,我哥上大一那会儿喜欢上四姐,就想去追她。结果被另一个喜欢四姐的人叫人揍了,那天我刚好赶去给哥哥送好吃的,看到了,自然是不乐意,抡起胳膊冲上去,把那男的当场踹翻在地上。四姐当时也是烦死那人的骚扰,所以特感谢我,拉我去她们的宿舍。大姐、二姐、三姐和鸟人都是舍友,我升大学后跟他们同一学校,跑她们宿舍就更方便了,天天去。四姐的妈妈会做吃的,她们宿舍天天有好吃的,三姐家有钱,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有,大姐很强悍,学生会主席,二姐很漂亮,特别有经济头脑,我跟着她学投资,从大一就开始赚钱。”唐诺笑得微微地眯起眼。那时候哥哥开公司,缺钱,她二姐就跟她说,你把你这些年攒的钱全投进去,将来会有大笔回报的。然后三姐还借了笔钱给她投进去,到现在利滚利,n倍地回报了回来。 柏颜笑问,“你怎么把那男的踹地上了?”她哥哥都打不过,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打过的? 唐诺坐得端端正正的,形象特别淑女,嘴里却一本正经、理所当然地吐出五个字,“踹他老二呀。”前来送餐的服务员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对唐诺侧目多看了两眼。 柏颜闻言,笑容在脸上僵了两秒,有点尴尬地扫了眼服务员,再一瞅唐诺那淡定自若一派淑女的作派模样,忍不住低声喷笑出来。“你强!”她服!能流氓得如此淑女的,唐大小姐算是头一号。 第七章 唐诺淡淡地瞟了眼柏颜,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少见多怪。她一个淑女,总不能很泼妇地上前跟那男的扭打吧?大失形象不说,人家还不早一个耳光把她甩飞。她是淑女,当然得优雅地走过去,然后抬腿直接踹命门要害,一招把人摆平,还可以很潇洒地摆一个poss,非常淑女地继续站在那里,再出一句狂言,“欺负我唐家人者,杀无赦!”那多有仪态啊,一下子就煞到了四姐,把她帅帅的哥哥撇到一边,将她请进了她们的女生宿舍。 “主人,接电话啦,这鸟人又来电话了……”个性铃声又响起,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唐诺轻咳一声,赶紧摸出电话,按下接听键,心想下次她得把这铃音调小声点。“餵。” “亲爱的五妹妹。”四姐肉麻兮兮的声音传来,“我发现你新设的手机铃声很好听,我多打几次,你别接啊。” “你……你这是骚扰。”唐诺想咬人。 “那你给我骚扰吗?”四姐的声音有点楚楚可怜,又透着点勾引狐狸味儿。 唐诺想了想,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那你骚扰吧。”挂掉电话,把来电铃声调成了震动。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听到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抖,抖完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柏颜瞅着唐诺的手机,问,“你不接?” “这不是电话,这是骚扰,不用接。”唐诺应道,低头吃意粉,完全无视那手机。终于,在手机抖了十五次之后,消停了。唐诺迅速拿起手机,换了个性铃声,一个小孩子充满稚气且不耐烦的声音说:“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不是叫你不要打电话来吗?你打来我也不接,你不打我就更不用接,你打了我还是不接,你打呀你打呀,我叫你打呀,你就算是再打,我还是不接……”她设好之后,让柏颜打她的电话。 柏颜狐疑地瞅了眼唐诺,依言拨下唐诺的电话号码,就听到那非常有个性的铃声。 唐诺得意地一瞥柏颜,“有才吧?这叫防骚扰铃音。”老打她电话,耗电很快的,手机充电也需要消耗电费的。 “嗯嗯。”柏颜点头,闷笑,她把电话挂掉搁在桌子上,“是不是你们之间常这样恶搞?” “不恶搞不姐妹,不掐架不朋友,吵吵更健康。”唐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地挑起小拇指,再伴上那妖娆妩媚的轻佻神情,显得格外的神气。 柏颜一瞬间被晃了眼,暗忖这唐诺也算是个难得的美女。无论从神情到气质,都处处透着种俏皮的迷人。这样的女孩子,定然有很多人喜欢吧。 “呃,对了,还没有问你是做哪一行的?”唐诺问。 “gg。” “gg?”唐诺怔了下,然后想起最近市场部搞的那个什么耗钱的鬼项目,难道柏颜的公司也打算竞标? “嗯,最近在竞标一个政府部门主导的项目,目前有好几家大企业准备投标。”柏颜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拨了下垂下来的髮丝。纤细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乌黑浓密如同墨汁瀑布的秀髮,很撩人,真的很撩人。 唐诺端起水杯,饮了下水,心脏“碰碰”用力地跳了几下,她捧起水杯,神情有些不自在。柏颜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居然让另一个女人无意的动作给撩到了。她想起四姐吼她,“死小抠,你少做些撩拨人的举动来卖弄风骚会死人呀。”她那时候多无辜,她明明没有。她相信现在的柏颜也没有,可是偏偏看在她的眼里就成了撩拨。完了,她又朝四姐那个闷骚bt靠齐一步了。 柏颜低头专心地切着牛扒,感觉到唐诺的目光,她抬起头,用纸巾轻轻拭了下嘴角,问,“怎么了?” 唐诺浅浅地笑了下,说,“没,觉得你很漂亮。”她想了下说,“以后你叫我唐诺、我叫你柏颜,别唐小姐、柏小姐的叫,听着生疏。”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钱袋上,说,“把钱收起来吧,虽然我爱钱钱,可是不拿朋友的钱。”她沖柏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如果你真想谢我,请我吃这顿饭,再送我一样小礼物就好。礼不要贵,但要精緻,有一份心意。” 柏颜笑,“你这倒难为到我了,那还不如你收下这笔钱简单点。” 唐诺“嘿嘿”一笑,神情狡黠如狐。对不熟的人,她喜欢收钱;对熟的人,她喜欢收礼。 柏颜把钱装回包里,笑着再拨了下滑下额头的刘海,说,“那好,回头我好好琢磨下怎么谢你这个小滑头。” “嗯。”唐诺点头,“那我等着收礼了。”和柏颜坐在一起,即使只是简单的聊几句,她也觉得心情愉快。当然,如果对面那女人能够少点疲劳,眼睛周围的淡淡青色痕迹能消褪,那会更愉快。“忙生意也要注意点身体,你得向我哥学习,压着手下的人去做事情,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说她抠门,她哥才可耻,每个月啥事都不干,就只盯业绩报表和财务报表,业绩报表不满意找姓邵的麻烦,财务报表不满意就削她。他nnd!呃,算了,他nn也是她nn,骂来骂去,骂自个儿头上,改骂他老婆的——去他老婆的。 第8页 柏颜一摊手,“不忙生意也没事情可以做呀!”语气故作轻松,眼眸的里的色泽却暗了下去。白天在公司人来人往,大家忙忙碌碌,落寞的感觉还只在皮肤毛髮间蹿蹿,一到夜里,夜深人静,那就往骨髓里钻,噬魂嚼骨,痛彻心扉。 好落寞的神情!唐诺不禁为柏颜感到一丝心疼。在这女人的心里,到底埋了多深的忧伤。可是感情的事情,别人帮不了忙,只有自己想开,看淡。经歷得多了,有些人变坚强了,也有的人彻底的成殇。“柏颜,能说说你和我哥的故事吗?” 柏颜抬起头,说,“我和他没有故事。你不信?” 唐诺点头,想了想,问,“那你故事里的那个人……” “我故事里的那个人已经退出了我的故事。”柏颜笑,笑容里没有笑意的笑,有些自嘲的意味,更多的是淡漠,“从此路归路,桥归桥,我与她连路人甲都不是。”心脏丝丝的抽痛,湿意浮上眼眸,那人的影子还是不自觉地浮上脑海,曾经的铬印刻得太深。 爱得越深,断得越绝决!唐诺也经歷过感情,也曾亲眼看到她的几个姐妹在感情里燃烧,然后覆灭,死去活来趟过几回,多少也有些感悟。“柏颜,别勉强自己。既然爱得彻底,那恨得恨得绝决点。都是凡人,没有圣人那么大度分手了还要让对方好,如果忘不了,心里有恨有怨,就正大光明的去恨去怨,别把什么都埋在心里。” 柏颜的眼中浮现泪花,她屏住唿吸,将泪花强行逼了回去,然后睨着唐诺,嘴角勾勒出嘲笑。“怎么恨?我该去恨谁?”恨嘉云负了她的情,恨唐钧夺了她的爱,恨张嘉云的妈拆散了她们,恨社会世俗不容她们相守? “柏颜!”唐诺忍不住缩了下,看到柏颜那双噙泪的眼眸,那精緻的容颜上映衬透出的不甘与愤慨,浓浓的哀怨与悲愤在她身上溢散。唐诺忍不住嘆息,到底是谁,负了这女子如此浓的深情。此刻,她也希望那个人不是她哥哥。 “对不起,我失态了。”柏颜低声说,收敛了情绪,又恢復成一惯的淡漠。 “你倒真能失态倒好。”唐诺耸耸肩说,“你这样子也算失态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失态的人了。”说话间,突然瞄见几个熟悉的人从进门的方向走进来。唐诺一惊,赶紧把头一偏,左右瞅瞅,没有东西可以挡,赶紧抓起包,把头埋得低低的,装成翻包。 柏颜被唐诺的举动搞得有点奇怪,她回头一看,就见到岳子君和三个样貌姣好、穿着不俗的女人从大门口走来,一拐弯,朝对面的座位上走去。一看桌子上放着牌子,该是事先订了位的。她问,“你的几个姐姐?”刚好四个嘛,年龄都差不多,气质也各有所长,她猜应该是唐诺的几个姐妹没错。 唐诺瞅了下那方位,见到她们没看到她,于是坐正身子,吁了口气,说,“嗯。”她怎么这么衰哦,在这里吃饭还碰到她们四个。千万不能让她们逮到,不然她们今天这顿饭一定是她买单。 “你躲她们?”柏颜实在是好奇,不是好得不得了的好姐妹吗?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嗯,躲。”唐诺靠在椅子上,直言回答。“她们让我请客吃饭,我说今天我妈叫我去吃相亲宴。” 难怪!对姐妹们扯谎,被逮到那是不死也脱层皮。“你吃相亲宴,她们不帮你看看对象审查审查?” “我平均一周吃一次,她们从最初的劳师动众到现在的雷打不动。”唐诺有点汗。 “呃!”柏颜低头,忍不住扯了两下嘴角。“你还愁嫁?有才有貌有气质有家底。” “愁,真愁。”唐诺的眉头拧起来,“长得好的没我高,比我高的不帅,比我高又长得帅的没钱,有钱的又不高不帅,又高又帅又有钱的还来吃相亲宴的,那一定是某方面有毛病了。” 柏颜忍不住低头闷笑,“是愁,真该愁。”话音一转,“那你不能自己去发掘,非得吃相亲宴呀?” 唐诺托起下巴,做梦幻仰望状,“又高又帅又有钱又潇洒又痴情又没毛病的……”很认真地琢磨半晌,调过头对柏颜说,“得,明天我去打听打听哪里可以学习穿越术,我还是去小说里找比较容易。” 柏颜的笑意敛去,唐诺的话是在开玩笑,可也表示唐诺还在坚持她自己的梦,寻找那个她想找的人。她有点好奇唐诺想找一个怎么样的人。她轻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能让我心疼,又能心疼我,但不会让我痛的人。”唐诺说。 第八章 “疼与痛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只疼不痛,很难。爱情是一柄双刃剑,给的幸福越深,给的伤痛就越重。” “分寸靠自己掌握,痛不痛还得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又没人拿刀子捅你。盲目地在爱情的航线上行驶,容易触礁,痛是必然。经营爱情就像是掌舵和经营事业,不仅要看你用多少心,还得看你有没有投资正确和驶对方向。如果自己眼光不准亏了本,也不能因为下了大血本就一直陷在那个亏本的项目里不抽身吧?生命在一点点地消耗流逝,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悼念自己那一丁点过错,再大的坡、再难的坎都比不过闭眼不醒。”唐诺慢慢地娓娓叙述,声音轻柔平静。“这话是二姐对四姐说的,我想也适用你。” 柏颜的身子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她静静地望着唐诺,唐诺的眼神依然明亮清澈,能折she出晶亮的粼光。不像嘉云的眼神,嘉云的眼神总是蒙着雾,透着迷茫与淡淡的忧愁。唐诺的话虽然世俗,但也独有一番见解。只是感情不等同生意,它里面有一样人最容易掌握也最难掌握的东西——“心”。不过唐诺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再大的坡、再难的坎都比不过闭眼不醒。”她是个惜命的人,不会脆弱到输了一段感情就像输了整个世界。 对面,有一个女人踩着名贵的皮靴踏步走来,人未至,香水味已经飘了过来。 唐诺也闻到了香水味,她嗅了嗅鼻子,心想这香水的味道好熟悉。 那女人在唐诺身后一尺的地方站定,跟着伸出纤纤玉指直奔某人的耳朵,漂亮的指甲修剪得圆圆润润,上面还纹着精美的图案。“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奔相亲宴吗?这就是你的相亲宴呀?” “吓!鸟人!疼,四姐,疼。”唐诺立即变成一脸的哭相,欲哭无泪呀。她干嘛刚发现这四个傢伙的时候不逃啊! “四姐不疼。”晃晃悠悠、婉转起伏的声音响起,纤纤玉指还捏住耳朵在往某个方向转,唐诺的耳朵都快被拧成麻花了。 “我疼啊。”唐诺一边柔声痛叫,一边还得保持淑女形象以免失态,耳朵被拧得火辣辣的疼,她还坐得端端正正的,连头都不偏一点点。 “你疼关我什么事?”继续拧。丫丫个呸,跑出来跟美女约会,居然诓她们说是去跟死男人相亲。 “可是你在拧呀。”唐诺疼得急了,真想一伸手从柏颜的手里夺过叉子一叉子插这鸟人的鸟爪上!这个死娘们,拧得痛死她了。 “我拧我的,你痛你的,有什么关系?”轻飘飘的声音就像三月间在蔚蓝的天空下放飞的风筝,悠悠扬扬还能看到朵朵白云,啊,今天天气真好呀。 好惨!难怪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柏颜装作没有看到,抓起刀叉继续跟她的牛排作斗争。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来吃牛扒的。 “四姐,我错了,我请客吃饭。”唐诺投降,就求四大娘你赶紧松开爪子吧。她瞪向对面,柏颜像个没长眼睛的人一样优雅地切牛扒,沾酱,往嘴里送。我画小圈圈诅咒你被牛扒噎着,你个见死不救! “哎呀,今天什么日子呀,五妹妹你居然捨得花钱请我们吃饭?别不是盒饭吧?”笑意盈盈,犹如明媚的江山风光。 “今天晚上姐妹们的单,我买。”唐诺的心开始滴血,钱钱呀!她好想说,你拧吧,你揪死我吧。可她挨过老四,前面还有老三、老二和老大,她们几个轮流上来,她的下场会比被轮j还惨啊。 边上有人插进一句话,“好,这可是老五亲口说的。老三,马上在钻石钱柜订一间最大的厢房,今天晚上允许你找小帅哥们玩。” “大姐!”唐诺再也顾不得形象,一声哀嚎从她的嘴里唿出。不用回头也知道另外三尊大佛杀到了。 “叫什么呢?还没有完。”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走过来,把唐诺放在椅子上的包塞回唐诺的怀里,然后大刺刺地在唐诺边上的沙发上坐下,她看了下时间,说,“现在七点半,我们十点半再去钱柜。这会儿吃饭,八点钟出门,老三,你不是说那什么汽车公司新到了辆劳斯莱斯吗?租上,让他们马上开过来,我今天晚上想试试这新房车是什么滋味。老二,你订的那套首饰好了吧?一会儿我们坐劳斯莱斯去取,五妹妹刚才不是说今天晚上姐妹们的单她买吗?这一万多块钱的首饰也是小意思,就让五妹妹大方这一次吧。既然都到那里去了,姐妹们就顺便到隔壁商业区的几家专卖店转转吧,难得五妹妹愿意花钱替我们添置新衣服,顺便再添点应景的香水、首饰什么的。哦,对了,我还看中了一套家具城的豪华真皮组合沙发,一直在犹豫呢,今天冲着五妹这句豪慡的话,我也决定豪慡回,五妹,我一会儿给他们经理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把沙发送我家,你就今天晚上替我把钱付了吧。” 第9页 “噗!”唐诺一口大气喷出,白眼一翻,夸张地向后一扬,瘫在椅背上,有点想抽,“大姐,我已经吐血而亡,请您从现在开始无视我的存在,谢谢。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看到有人坐下,柏颜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来人。只见此人修着齐耳的俏丽短髮,气质清简干净,给人一种干练且雷厉风行的感觉。不施脂粉,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和美丽,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吸引人视线的魅力。 果然不愧为她们几姐妹的老大,洋洋洒洒几句话就让唐淑女破功。 幸好这是沙发位,能坐八个人。柏颜朝里面坐了点,请唐诺的几个姐妹坐下,然后抬头招服务员点单。 唐诺被挤在最里面,她轻轻地揉了两下被捏疼的耳朵,视线从那四位姐妹的身上掠过,坐得端端正正的,说,“今天晚上你们随便,我把钱包交给你们,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我随你们剥皮削骨。”她这话说得凛然大气,一副横刀就义的模样,一点也不讨价还价。 老二横了眼唐诺,伸手抓过唐诺的钱包,翻开一看,第一层,一叠一元的人民币整齐的码在那里,大概有二十张之多,第二层,两张红艷艷的老人头配上一张平平崭崭的二十元钞票。整个包里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四十块,没信用卡,没银行卡,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付,她也好意思拿出来现! 老三岳小君抓过钱包在唐诺的面前晃悠,“你也好意思,你这钱包里装的钱还没有老娘送给你的这个钱包贵。” 老四瞅了眼钱包,“啧啧”两声,把头凑到唐诺的面前,“小诺诺,小抠妹妹,你告诉姐姐们,二百四十块能做什么?你怎么不放二百五十块在里面。” 唐诺斜眼掠过她们,下巴往上轻挑,眼皮向下斜视“鸟人”,很不屑地说,“会不会数钱?一共是二百四十八块六毛!”最里面层还卡了两枚硬币,一枚五毛的和一枚一毛的。 柏颜坐在唐诺对面最里边的位置,正低头喝水,结果嘴唇碰在杯子上却怎么也不敢把水喝进嘴里,肩头一抽一抖,她实在是憋不住想笑。放下水杯,抬起头看向唐诺,那位祖宗估计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们奈我何的想法在那里低头吃意粉。反正她就二百四十八块六毛钱,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旁边的几位姑娘则被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特好看。 老大程绎扶住额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用一种特认真特平稳的语气对柏颜说,“我跟你说,这个唐诺,我不认识她,真的,我们都不认识她。” 不认识我?不认识我还跟着我凑一桌来做什么?唐诺继续埋着头吃她的意粉,这味道不错,比她妈妈做的好吃。那四个女人都生气了,故意不理她,刻意跟柏颜聊得很热切,把她冷落到一边。冷落我总比花我的钱钱好吧?她一边吃着意粉,一边看自己的钱包搁在桌子上没人搭理,于是伸手去拿回自己的钱包。手还没有触到钱包,一只很漂亮的手从边上伸过去,将钱包中途截走。从里面抽出二百四十八块钱数了下,再把钱包反过来抖了两下,掉出藏在钱包底部的两个硬币,然后把钱全部送到她的面前,钱包则进了那个人的包。“五妹妹,你的钱包四姐暂时帮你收着,等你想好了怎么赎再来拿。” 好肉疼!三姐送的这个钱包值五千多元人民币呢!好哀怨啊,柏颜的这顿饭,她吃得真亏。 柏颜忍不住盯着唐诺看,眼里堆满笑意,很有趣的唐诺,很有趣的一群女人。 唐诺扭过头,看到柏颜在笑话她。四姐捏她耳朵的时候,柏颜装透明,现在抢她钱包,也不说一句公道话。好歹她也是赴柏颜的约,算是在柏颜的地盘上呢。唐诺一盘算,她好像跟柏颜见了两次面就亏了两次。第一次在柏颜家,摔得那么惨,大失形象,还好几天没上班,被手下算考勤的小妹妹铁面无私地照制度扣了她好几天的工资。这第二次,跑来吃份意粉,赔了个价值五千块的钱包,还得罪了一群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呜,连写两章,好累哦。 潜水的同学们,冒个泡噻。 第九章 从餐厅出来,柏颜憋笑憋得肚子都有点抽筋。唐诺那个“死小抠”怕买单,居然买单的时候“尿遁”上洗手间去了。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老法子,没想到今天在唐淑女身上能被运用得如此自然且出神入化。你等着她买单她不出来,等到你等不了啦,买完单到餐厅门口,她已经拎着冰淇淋在那里等了,还说你们请我吃饭,我请你们吃冰淇淋。 岳小君怒髮冲冠地沖唐诺爆吼,“老娘想啃人。”从唐诺的手里夺过冰淇淋,吼她,“你就不能大方一回。”害她刚才输了五百块! 老四鸟人笑嘻嘻地从唐诺的手里接过冰淇淋,对岳小君说,“三姐,甭埋怨了,拿来吧,五百块。” 岳小君气乎乎地从钱包里摸出五张老人头塞到老四的手里,“给你,拿去输。” 秦鸿燕凤眼一飞,抛去一个媚眼,“谢三姐打赏。”把钱捋得平平崭崭地放进替唐诺暂时保管的那个钱包里,神情飞扬,无限得意。 柏颜看到这一群意气风发的女人,不禁有些眼红,相比她们的热络,她站在一侧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本来是她请客的,遇到唐诺的这群姐妹,倒被夺了主,由程绎买单。挺羡慕唐诺有这样一群姐妹围在身边作伴。但这群姐妹有唐诺这样一个充满乐子的妹妹,又何尝不是种幸运。 “走啦!”岳小君气吼吼地吼一声,调头朝她的奔驰走去。 柏颜与众姐妹客气地道别,也朝自己的奥迪车走去。唐诺则在老四秦鸿燕的咸猪脚伸到前钻进了她的奇瑞qq。 唐诺与柏颜是朝同方向行驶的,唐诺在前,柏颜在后。 一辆大卡车拖着满满的货物从旁边驶来,巨大的车型很有压迫感,柏颜下意识地跟着唐诺把车朝边上靠去。旁边正在施工,满天尘埃。 突然“碰”地一声撞击闷响,柏颜就见到唐诺的车身朝一边歪了下去。她立即剎车,探头一看,只见唐诺的车子右轮陷进了下水道里。下水道上面原本是盖了大铁盖的,可不知道谁把这铁盖弄走了,盖了两块薄木板在上面。人走在上面没事,可车子从上面开过去,就算是一辆小小的奇瑞qq也同样承受不住。 唐诺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脸都绿了。她抬起头,左边瞅瞅右边看看,一副恨不得逮谁来咬两口的神情。谁这么缺德把井盖偷走了!偷走井盖就算了,你好歹立个牌子提示下呀,你不提示也就算了,还找块木板盖在上面弄成陷阱。她可怜的奇瑞qq哦,右轮全部掉里面,整个车子都向右前方歪斜,底盘都跟地面接吻了。 柏颜坐在车里,又觉得唐诺可怜,又觉得她好笑。下车走过去,仔细一打量,得,估计得请吊车才能弄起来了。整个前右轮都掉下去了,车头在地上撞出个大洼,连底盘都快挨到地了。“找交警吧。”可怜的唐诺,可怜的奇瑞qq。 看到唐诺这情况,柏颜也不好走,帮忙打电话叫了交警来把车弄走,然后又陪唐诺将车子送去修理厂修理。 从修理厂出来,柏颜开车送唐诺回家。 车子驶进唐诺居住的小区,刚进入大门就看到唐钧和张嘉云手挽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走在边上的人行道上,看样子像是刚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东西出来。 两人低头边说边笑,唐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张嘉云扭过头去,唐钧则突然凑过去在张嘉云的脸上飞快地啄了下,随即又迅速闪开。 柏颜开着车,看到这一幕,大脑一瞬间空白,灵魂都像是从身体抽离了出去。直到“吓”地一声惊叫声传来将她惊醒,跟着副驾位上的那个人扑过来勐打方向盘并且拉手剎。 “你干什么?前面有小孩子!”唐诺的脸都吓白了。 柏颜回过神,定睛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子往人行道上开去,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正含住奶瓶嘴站在车前一米多远的地方,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我……”柏颜僵坐在那里,她不敢想像如果不是唐诺在车上,如果不是唐诺及时扑过来把车子停下,她会犯下怎样的过错。 “柏颜!”唐诺担忧地叫道,“你没事吧?”“脸白如纸”此刻正好用来形容柏颜。 “没事。”柏颜摇头,喃喃说道,“没事。” 屁话,都这模样了还叫没事?“哪里不舒服?”唐诺问,看到外面一个大人惊惶地奔过来把小孩子抱起,然后直冲过来,“你们怎么开车的啊!?” 柏颜打开车门下车转身就朝大门方向飞快奔走,对周围的种种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嘉云已经有属于她的新生活,她过得很好,她们之间的故事已经成为过去,在她作为伴娘亲手将嘉云交出去那一刻就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种种,与她无关。嘉云结婚的那天她没有哭,看到嘉云与别人生活得很好,她就更不应该哭。哭,是懦弱者的行为,她柏颜不需要。 第10页 “柏颜!”唐诺急忙下车朝柏颜追去。柏颜跌跌撞撞慌乱地向外跑,就跟看到鬼似的。 在柏颜正要横穿马路的时候,唐诺把她拽住了,“柏颜,你怎么了?” 柏颜回头看见拉她的是唐诺,沖唐诺浮起一丝强笑,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没事?脸色惨白如雪,眼神飘浮游移,六神无主,这样叫没事?当她瞎子啊!“跟我走!”她拖住柏颜往回走。 “唐诺,我真没事。”柏颜紧紧地抓住唐诺的手腕,努力地站在原地,不愿往回踏一步。她不想看到嘉云,不想看到曾经陪在她身边的人此刻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嘉云放手了,她也放手了,她们两个人都放手了,她们的爱情没有回头路,不可能再回头,不能再见。“你别管我。”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冷静。闭上眼,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黑暗旋转,鬼哭狼嚎。那是她的内心深处的另一片世界吧?柏颜再次睁开眼,稍微冷静了一些,她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失态没什么,别出事就好!唐诺的手松开,虽然柏颜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看神色算是回復正常,不像之前那样仓皇慌乱。 “小诺!”唐钧的声音在唐诺的身后响起,“出什么事了?” 唐诺回头一看,就见到唐钧和张嘉云一起走了过来,唐钧的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水果和日常用品。“哥,没事。”视线从唐钧的身上扫过,落到张嘉云的身上。嫂嫂怔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柏颜。柏大美女,看你干的好事,不仅把她吓到了,连嫂子也被吓到了。 柏颜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一丝软弱的情绪,淡漠疏离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流露出来,她说,“我还有点事,不打搅你们,先走了。” “颜姐,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再走吧。”唐钧客气地招唿,他也看出柏颜的脸色有点不对。 “不用了,我只是顺道送唐诺回来,现在送到了,该回了。”柏颜说话的时候,抿了下嘴角,沖唐钧歉意地点了下头,转身朝她的车子方向走去。 唐钧疑惑地瞅向唐诺,“你们没事吧?” 什么叫我们没事吧?唐诺斜眼睨着唐钧,这人说什么话呢,柏颜突然神经错乱关她什么事?不理唐钧,扭过头,踩着几公分高的高跟鞋,昂首挺胸转身就走。 唐钧轻哧一声,“也亏得你们是两个女人,要不然我还以为是情侣吵架呢。一惊一乍的!”调过头,对张嘉云低声说,“走吧。”看到张嘉云的神情颇不自然,有些失魂落魄。“在想什么?” “啊,没有。”张嘉云怔了下,问,“小……小诺怎么和颜在一起?” “她啊,有恋母情结,从小就喜欢和比她年龄大的女人混一起,习惯就好。”唐钧随口回答。 唐诺走在前面,听到唐钧这样子说,顿时来气!滚你老婆的,你才有恋母情结,你和你老婆都有恋母情结!瞎扯蛋! 柏颜的车从她的面前驶过,柏颜坐在车里,目不斜视,神情冷漠,经过他们身边时别说打招唿,连停都没有停一下,直接加速开走。 唐诺扭过头,疑惑地看着柏颜的车子开远,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一到小区门口就变了脸色,还差点撞了人,之后下车就跑!哥哥说柏颜和嫂嫂是闺密,那为什么见了面连话都不说一句,招唿都不打一句,跟仇人似的。 “喂,回神了,看什么呢?人走远了。”唐钧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环抱右臂,歪着头斜瞅唐诺,一脸打趣,“你该不会是想做同性恋,看上人家柏颜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唐诺拍拖,相亲没七十也有五十回了还没见她有个对象呢? 唐诺让唐钧气得直冒泡,好你个姓唐的,你以为在自家楼下我就不敢不淑女了是吧?“玛丽隔壁的!”抬起脚,用鞋跟一脚往唐钧的鞋上踩去! “我k!”唐钧闪慢了点,被唐诺一脚踩在大脚拇指上,痛得他眦牙咧嘴,冷汗直冒,脏话脱口而出。 唐诺轻掩朱唇笑了两下,然后很恶劣地用很“嗲”的声音说,“呀,真不好意思,不小心踩着您老了!”白眼一翻,转身就走。再惹我,再惹我偷你车子的汽油去加到我的qq里。一想到她的奇瑞qq,唐诺就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哀嚎,她可怜的小qq汽车哦。 第十章 姐妹们聚会,康军请客。 唐诺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弄得漂漂亮亮,妆扮得美美的才出门。即使她没打算和康军再走到一起,她也要让康军看到一个春风得意、风华无限的她,叫康军后悔当年。不关乎情爱恩怨,只为一份身为女人骄傲和尊严,她要让康军知道,没有他,她唐诺照样活得滋润风采。做为女人,当自强自立,才能不叫男人轻看和尊重。 阔别八载,再见到康军,唐诺瞬间怔愣了一下。都说吃回头糙是因为状况不如从前才回头,可看到康军,唐诺只想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英气勃勃的一个男人,俊朗帅气,坐在席间与姐妹们谈笑,气宇轩昂,挥洒自如,“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原来吃回头糙不是混得差的专利啊!唐诺扯了下嘴角,穿着10cm高的高跟鞋,踩着猫步缓缓走过去,在大姐程绎身旁的一个空位上坐下,然后发现康军的旁边还坐了两位男士坐陪,这两人从气质到穿着都还算过得去,但跟康军一比,明显差出一大截。没想到男人也喜欢找绿叶来衬红花呀? 康军看到唐诺进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视线落在唐诺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满眼的惊艷。待唐诺坐下,康军才回过神,脸上尽是欢愉的笑容,“诺诺,想不到几年没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唐诺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哦。”她的目光从康军的身上掠过,扫视遍另外两位男士,问,“不给我介绍这二位是谁?”幸好她今天刻意装扮了一下,要不然准被康军比下来。 “看吧,康军,人家唐诺就只记得你,忘了我们。”坐在康军左边的一个男子笑着说。 认识的?唐诺才定睛细看一下,还真是认识的。康军集团的铁三角,“原来是雷鸣和金健啊,好几年不见,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哎,你们现在哪里混呀?高中毕业后就没了你们的消息。”姐妹们聚会,顺便把康军拉来宰一顿,没想到康军也有准备,拉了两个帮手来挡阵。行,她就让康军尝一下被冷落的滋味,凑过去和雷鸣、金健聊得热火朝天,高中时期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康军在边上,连话都插不上两句,悄悄地给金健和雷鸣一人一脚,再起身,与程绎换了个位置,坐到唐诺的身边。 “诺诺。”康军望向唐诺,显得很自然的亲近,仿乎他们从来就没有分手过。 “嗯。”唐诺应了声,端起果汁轻啜,回眼扫了下康军,视线就又落到液晶显示屏上去了。 “吃水果。”康军从果盘里用牙籤挑了片火龙果给唐诺。 “谢谢,我有果汁喝。”唐诺客气地一笑,淡淡地回应。她问,“听说你在北京混得很好,怎么跑回来了?” “心在这里就回来了。”康军侧过身子,视线落在唐诺的脸上,他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你不是说我变漂亮了吗?”唐诺斜眼挑视康军。八年了,坐在康军的身边,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那种温柔细腻的体贴仍在,但心境却不一样了。一丝感伤涌上心头,情绪突然间跌至谷底。 康军笑,他说,“我是指气质和脾气、秉性。” 唐诺坐直身子,背倚在沙发上,从鼻间喷出一丝“哼”笑,她说,没回应康军。她转过头,对坐在另一边的老四秦鸿燕说,“四姐,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厢房朝洗手间走去,到洗手间里洗了手,就转出来,在拐角处休憩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支esse抽上。有些人,分开了,再见面,已经不想再见。 一支烟燃尽,就看到康军正朝她走来,于是又点上一支抽上。 康军在唐诺的对面坐下,偏了偏头,微微皱下眉,说,“怎么抽上烟了?对身体不好。” 唐诺一挑眉头,偏头想了想,把烟灭在面前的菸灰缸里。她窝在沙发里,盯着不远处的一盆盆景,万年长青树,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富贵。“康军,以后……”话到一半,她顿住了。 “嗯。”康军伸出手去想要帮唐诺理一下贴在额前的髮丝,唐诺的头一偏,避开,说,“以后……”如何说? “诺诺。”唐诺神情里的那丝落寞被康军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他说,“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吗?” 第11页 唐诺闻言轻笑出声,她抬起头望向康军,问,“以后你照顾我?” “嗯。”康军很认真地说,“我会给你幸福。” “以前你跟我说,我们会牵手走一辈子,你会娶我,我信了,然后你去了北大上学,你跨省长途给我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就是说:诺诺,我们都太年轻,掌握不了将来,不如我们分手吧。”唐诺站起来,很认真地盯着康军,她说,“八年前,分手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八年后,你来跟我说会给我幸福?” “八年前,我一无所有,我没有任何资格给你许将来。”康军说,“可如今不一样,现在的我能让你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能许你一个幸福的将来。诺诺,我知道你喜欢名牌,你喜欢追求有品味的生活,如果我给不了你你所想要的生活,我宁肯从你的身边走开。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地打拼,就是希望能在你被别人追走前,重新站在你的面前、陪在你的身边给你幸福。诺诺,一直以来,我爱的还是你,我想要的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 唐诺睨着康军,眼睛眯成一条细fèng,危险的气息从细fèng里迸出来,她冷声问,“那如果有一天你破产了,是不是又再一脚把我踹开?康军,在你眼里,我唐诺就是那种嫌贫爱富、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扬起头,踞傲地睨向康军,她说,“我要的幸福我会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你给。既然说好了分手,那就是分手;既然走开了,那就是走开了、走远了。时间不回头,爱情也不会回头。你走了,我不会在原地等你回来。现在我不爱了,不要你给的幸福,我不需要你给幸福。”她这话一字一句地说得极为清晰,字字掷地有声,神情也是极为认真,和平时的唐诺判若两人。 “诺诺!”康军走到唐诺的面前,离唐诺只有一尺远,一字一句地说,“从头开始,我们都不再放手,好不好?”他的眼睛有些红,说出的话也极为郑重,他不愿意就此与心爱的人擦肩而过。唐诺的话很重,话里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瞬间就把康军逼到没有退路。 唐诺抬起头,闪着晶亮光泽的眼眸盯着康军。在康军的眼瞳中,她看到无比的认真与坚毅,同样,也看到自己绝决的神情。唐诺笑了笑,顿时犹如严寒化春风,如刀锐利的一个人突然化成了片片柔情,漾开千层春风,犹如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康军看到唐诺没刚才那般冷厉,也松了口气。 唐诺扫了圈四周,她本来很想找一面镜子砸了让康军知道什么叫“破镜难圆”,看来看去只有窗户上以及走廊上用来装饰的玻璃。砸了会馆的玻璃,她还得赔钱,万一砸的时候不小心伤到手,那还得出医药费,搞不好还会让康军误以为现在的他在她的心里重到有能流血的份量,想想,作罢,不砸了。一转身,朝包厢里走去。都过去的事情了,她还跟康军较真做什么?从新翻出来,不显得她小气也显得她好像还在意过去放不下!损她面子! “诺诺!”康军喊,并且跟过去。 唐诺打开包厢的门,回过头,对康军说,“难不成还要我找个菸灰缸在你脑门子上把它砸破了,再让你把菸灰缸还原你才明白我的意思?”头一挑,“把你的额头砸破了没关系,菸灰缸砸破了我还得赔。如果你赔,我很乐意它砸在你的脑门子上。”一扭头,往包厢里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倒回来,说,“我一直还记得你去北大上火车的时候借了我五块钱,还来。” “你!”康军无语,“五块钱你还记得!”还一直记得!记得就算了,还问他要回来。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唐诺的下巴向上挑,三分冷情七分傲气,要“帐”也要得理直气壮。 “你就……”康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只得去掏钱包,掏出钱包一翻,银行卡、信用卡、会员卡和百员大钞一大把,唯独没有二十元以下的小钞。翻来翻去,就翻到一张被挤在角落旮子里皱得不成样子的一元钱。想了想,他总不能小气到先还唐诺一元还欠她四元吧?抽了张一百元钞票给唐诺。 唐诺拿到那张钱,走回座位上,翻出自己的包,愣是找了九十五元给康军。 康军攥着那九十五块钱,哭笑不得。在场的几个人则是惊愕加纳闷,这两个人出去半天才进来,一进来就搞这让人莫名的举动。 “我说你们两个在干嘛?”老四秦鸿燕忍不住好奇问唐诺。 “康军八年前欠我五块钱,他刚才还给我了。”唐诺一边回答,一边低头把康军的那张百元钞票放回包里,放好后还抬起头对康军说,“嗯,以后你不欠我钱了。同学一场,我就不收你的利息了。” 康军僵在那里,手里的九十五块钱攥得更紧,额头上的筋都冒了出来。 “呜哇……”程绎只觉得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 老二夏婕忍不住冒出句,“我好囧……” 第十一章 公司有一笔帐,手下的财务人员要了三个月都还没有要回来,唐诺打算亲自出马。对方是一家gg公司,半年前在他们公司购了笔器材,说是三个月结清,结果这都半年了,还一直没有动静。财务人员跑了好几次了,那边的财务一直推说没钱,要等老闆来。财务人员每次坐在那里等到他们下班,都没有见到老闆露面。 这年代生意难做啊,卖东西的时候,把客户当上帝,收钱的时候,你还得再去做孙子。 唐诺一咬牙,决定自己亲自出马,领了财务部的一个小主管就直奔对方公司而去。 那gg公司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栋商业大厦里,占了整层楼,规模也不算小。踏进写字楼,就感觉到一种尊贵的大气,明朗、宽敞的写字楼从格局和装修上都可以看出其家底不浅,绝对不是那种空壳公司或者是小打小闹的小企业。 前台接待处是两个着装精緻的年轻女孩子,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工作制服穿得整整齐齐。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前台人员客气地向唐诺打招唿。 唐诺走过去,笑得格外的香甜和亲切,她问,“柏姐到公司了吗?”既然财务没钱,那她直接找对方的老闆,而且是冒充对方老闆的熟人,免得下面的人诓她。 “柏姐?”那前台人员愣了下,随即醒悟,“是找柏总吧?她不在。” 唐诺似自言自语的低喃,“怪了,明明跟她约好这个时候到她公司碰面的呀。”摸出手机,随便拨了一组号码,打过去,过了几秒钟,挂掉,蹙下眉头,“怎么无法接通?又没电了?”扭头问前台接待人员,“她在公司的电话是多少?我打她另一个手机。” “不好意思,柏总的手机号码不能随便给人。”前台接待人员微笑着很客气地婉拒。 唐诺一瞪眼,绷下脸,说,“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随便给人是给那些不认识的人,凭我跟她的关系……哎,她的电话是多少呀?”唐诺追问,一副我跟你们老闆很熟很铁的模样。 那前台也拿不准唐诺的来歷,一时间有点迟疑。 唐诺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又嘆了口气,“行,你们有公司的规矩要执行,我也不为难你们。这电话能打外线吧?你就帮我拨个电话给她,说我到了,问她什么时候来,一会儿我还有事,没空等她。” “好。请稍等。”前台接待人员按下免提键,拨下她们老闆的号码。 唐诺看到前台接待人员拨号,并且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电话一通,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餵。”这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唐诺在前台人员伸手去提电话前,把电话拿到手了,“餵”了句回去。 “哪位?有什么事?”电话那端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淡淡轻轻的,微微有点冷,但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很悦耳的声音。 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追债啦!唐诺翻了个白眼,笑眯眯地说,“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问你今天来不来公司。”她怎么一听到这声音就想起柏颜,这声音和柏颜的声音很像。唐诺一惊,这家公司的老闆也姓“柏”吧,叫柏什么来的她没有问,早知道就问一下了。 “你是谁?”声音微微透出点疑惑,显然猜出这接电话的人不是她公司的职员。没有职员会这样子跟自己老闆讲电话。 呃,这问题倒把唐诺难住了。万一她自报家门,把这位“债主大爷”吓得不来公司了怎么办?唐诺眼珠子一转,扫了眼一直盯着她看的两位前台mm,笑了笑,说,“我在你公司等你,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你要是今天不来,我可就把你的公司搬走了。”她看这家gg公司的一些设备倒是挺值钱的。 第12页 “你到底是谁?”电话那端的人被唐诺搅得有些莫名,很怀疑这是通骚扰电话。 “要债的呀!”唐诺的语气有点俏皮,三分像真,七分像玩笑。“恭候您的大驾了。”然后把电话挂了。 电话刚挂回去就又响起,前台接待人员接起电话,一听然后很狐疑地瞅了眼唐诺,说,“她说是跟你约好在公司见面,说是和你认识……唉,小姐……”前台接待人员的电话刚讲到一半,就看到唐诺朝公司的会客室去了。 唐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还给与她同来的财务倒了杯,然后坐在那里喝水。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然后唐诺就看到柏颜站在门口。 柏颜看到唐诺的时候也明显怔了一下,“唐诺?刚才是你找前台打的电话?”她走过去,在唐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找我?有事?”她很意外这唐诺怎么会找到她的公司来。 唐诺也怔了好一下,她指着柏颜,“你……柏总?这家公司是你的?”这算啥?猿粪?在这里也能遇到柏颜!唐诺有点发毛,她遇到柏颜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情!柏颜这女人有这么大一家公司还卖房子?! “嗯,是我的。”柏颜答。看样子刚才那通“骚扰”电话还真是唐诺打的,也就她这么古灵精怪瞎闹。“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诺一听柏颜问她什么事,立即坐正身子,从钱包里找出发票和送货单,“刚就说了嘛,要债呀。”笑容可掬地把发票和送货签收单推到柏颜的面前,“我手下的人跑了十几回了,可你这尊大佛难见呀,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亲自来了。” 柏颜瞅了眼唐诺,她欠唐诺的钱?唐诺的抠门劲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要是她欠这小抠的钱,那还真是罪过,罪大恶极的罪过。柏颜勾了下嘴角,怎么这唐诺越抠,她就越想欠着这小抠的钱不还?可她真有欠?拿过单子一看,还真欠了!半年前购置了一大笔设备器械,但因为资金紧缺,一直拖着没付款,财务部的人跟她说了很多次,说这家公司上门来要过好多次的债了。不过她还真没钱还这笔债。现在公司除了现有的设备和人力资源还有点价值外,基本上都快成空壳了。 “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柏颜拿着单子和发票起身。 跟唐诺一起来的财务看了眼唐诺,那眼神像是在说这次要回债务有望? 唐诺抿了下嘴,心里很没底。柏颜的家底有多少她不知道啦,可前不久才看到柏颜卖房子。卖房子?唐诺的眼睛顿时一亮,你刚卖了房子有将近百万入帐,那就是有钱钱还债了。呀!没白跑啊。笑眯眯地跟在柏颜的身后,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跟进了柏颜的办公室。 老闆的办公室果然和她一个小小财务的办公室不一样,很气派,家具是实木的,沙发椅子是真皮的。 “请坐。”柏颜把唐诺和同她一起来的财务请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秘书进来泡茶,上好的乌龙茶。 这么客气泡茶做什么?直接给钱就好了嘛!唐诺眯了眯眼睛,等柏颜表态。是叫财务进来开支票或转帐,还是跟我说没钱钱呢? “喝茶。”柏颜招唿唐诺和随行的财务喝茶。她也不转弯抹角,说,“唐诺,我想你对我的经济状况也了解一点。” “嗯,了解。”唐诺点头,“你刚有将近百万入帐。”可别给我哭穷说什么没现金在手上之类的,你才卖了房子有现金入帐。 柏颜有点哭笑不得,这话还堵得真快!“我最近在投标一个政府的项目,那一百万已经花下去了。” 唐诺微微眯起眼瞅向柏颜,你还真打算不给钱啊?可我唐大小姐亲自出马,你不给钱我就回了,我还叫唐诺吗?端起杯,慢慢悠悠地抿了两口,问,“那你的意思……” “不好意思,没钱!”柏颜很直接地告诉唐诺。 三条黑线浮到唐诺的额头上,“我说柏颜大姐、柏总大人,你有钱投资项目就没钱还帐?” “我就这么点家底了,不拿这点钱投这个项目让公司起死回生,难道用来还债再把自己搁这里渴死?”柏颜的语气仍是轻描淡写,她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浅浅地饮了口,说,“唐诺,我也不是欠债不还的人,但我现在真没办法还你这笔钱。我现在欠的帐不止你们这一家,那一百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她看到唐诺拧起了眉头,不慌不忙地说,“不过,你也别恼,你这笔帐不是说不能还或者是还不起,但需要你的帮忙,不然我破产,你也要不回这笔钱。” 唐诺的神情凝重下来,她低着头,慢慢地喝茶,没作声。 柏颜起身,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堆里翻出两份文件放在唐诺的面前,说,“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你看一下。” 唐诺接过去一看,是两份策划书,一份是他们公司市场部的招标项目,另一份是政府方面的。她大致地扫了下,感觉是花了大心思的。可是她又不是gg行业的,隔行如隔山,只能看个热闹看不出个门道。 “我知道你们公司在做这个项目,我起了份计划书,你带回去看一下。我可以以九五折优惠的价格替你们做。做这笔项目的钱,可以用来抵债。” 唐诺翻到最后看了下报价,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计划书搁桌子上。做完这个项目,她还得再给柏颜十万块呢。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以欠债者的身份接这笔单赚他们的钱,不仅把债还了,还能从他们那里倒划拉点钱过去。不过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考虑,找别的公司做,不仅做gg的钱要全部给出去,柏颜这里的钱还不一定要得回来呢。如果大家的实力差不多,那找别家还真不如找柏颜。又拿起计划书,翻了两下,说,“你拷贝一份,我拿回去给他们看看,可以考虑一下。”缓了下,她又问,“那你给我看这份政府的招标项目又是什么意思呢?”关她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要冲榜,一会儿再写一章 同鞋们,别忘了脚留印和起来冒泡呀,表潜水太久憋着了 第十二章 柏颜淡淡地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的那位小财务人员,视线落回唐诺的身上,笑得有些幽远的深意。 唐诺翻开计划书,跳跃式的扫了两页,实在是没兴趣继续看下去,合上,搁回桌子上,“这东西跟我没关系,我没兴趣。” “怎么没关系?如果这个计划书实施不下去,那我欠你的钱也没办法还上。”柏颜用既轻且缓的声音慢慢说,“你先粗略看一下,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间跟你细谈。”这里有外人在,不方便说。 “谢谢了,晚上我去大姐家蹭饭。”唐诺怕跟柏颜吃饭了,nnd,每次见柏颜都没有好事。第一次,伤身加破财,第二次损车加破财,这第三次,债没要回来还是伤财……背呀,她一定跟柏颜的八字相剋,哦不,是柏颜克她…… 政府投资的项目跟我有毛关系呀!唐诺突然瞅到柏颜那很有深意的眼神,突然一醒,大姐不就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她“咝”了一声,突然觉得牙疼,这柏颜不会是想从她身上打大姐的主意吧?好冷哦,这屋子有开冷气吗?身子向后探了探,斜眼瞄向柏颜,然后看到柏颜轻轻点了下头。 唐诺闭上眼睛,随即又飞快地睁开,说,“柏颜,你还真够jian商的呢。”欠她钱钱不还,还威胁她,让她帮忙走后门!政府招标,你不会自己去投标啊,让她帮忙走后门去找大姐,她还不被大姐剥皮抽筋外加抡得死去活来再活来死去!“这事情扯远了吧?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今天来只是来收货款的。至于您柏大小姐的事情,您该找哪位去就找哪位去,跟我没关系。” 柏颜微微探了下身子,在唐诺的耳边低声说,“如果拿到投标,政府的款子下来的那天就是我还你钱的那天。” “那要是没拿到呢?” “我只好申请破产。”柏颜坐回去,“破产”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却仍能听出没有丝毫迴转的余地。 “咝”牙更疼了!如果柏颜破产了,她一毛钱都拿不回来。这女人好狠啊,柏颜,我恨你!“考虑下吧,先走了。”唐诺说完就起身,头一回在没要到债的情况下走得这么早和快。是非地呀,多待一分钟都危险。她回去找二姐帮忙去,让二姐帮她偷偷查一下柏颜的家底,看柏颜的公司在银行的帐户到底有多少钱。 出了柏颜的公司,唐诺身后的财务问,“唐经理,就这样回去了?”这柏颜看起来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居然三两下就把唐经理给打发走了,而且还是唐经理自己主动走的。他跟唐经理去收了多少回货款,哪次见到唐经理空手而回过?只要唐经理上门要货款,你就算是没毛的铁公鸡,她都能刮下二两锈。 第13页 “回。”唐诺伸手去按电梯门,看着电梯升上来,她越想越不甘心,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回吧,一咬牙,扭头对那财务说,“在这里等我一下。”不扒点钱回去,她这趟白来了,还亏油费。就算是开公司的车,耗的油费里面也有20%是她出的钱。 转回去,敲了两下柏颜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柏颜正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老闆椅上,黑色的真皮大椅衬上俏丽佳人,两者相融,竟有一种别致的风韵。 唐诺走过去,把放在大办公桌侧面的椅子拨过来,坐在柏颜正对面,从挎包里摸出一个计算器和合同复印件,说,“根据合约规定,超过付款期,支付每月货款总额1%的违约金。”跟着就把计算器敲得噼哩啪啦响,算好后,把计算器搁到柏颜的面前,“先把违约拖欠金付了,后面的事情咱们才好商量。” 柏颜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唐诺,脸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也没半点反应。 “你不用看着我,不先把违约金付了,后面的事情没得谈。”唐诺的下巴向上轻挑,隐隐流露出一些傲气,有一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 柏颜的眼皮微微向下瞄了眼,扫了眼计算器上的数字,又再默默地看着唐诺,半晌才轻飘飘地冒出句话:“不是说了我没钱吗?” 唐诺的身子向后仰了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没关系,你可以让我随便拖一两台我们卖给你的机器设备回去,我们按折旧的价格计算。”她拖回去后,清洗一下,重新上色,照样可以让姓邵的当新设备卖出去。 柏颜蹙眉,你把设备拖走了,我的公司还怎么运作?身子向后一仰,背贴在椅背上,坐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诺。 唐诺也盯着柏颜,眼睛与柏颜对视,别说一寸,一毫米都不让。 过了半刻,柏颜暗暗嘆了口气,“败给你了。谁欠你的债谁……”后面的话没说了,她现在不就欠了唐诺的债,多惨!站起身,朝边上的保险柜走去,输入密码,扭转开关,打开保险柜。 唐诺侧过身子,抬起头朝柏颜的保险柜看去,只看到保险柜的外壳侧面,看不到柜子里面。头一转,保险柜对面书柜的玻璃把保险柜里面的景象照了出来。唐诺瞧见里面放了好几叠高高垒起的红花花的现金,堆成一座小山堆,数目最起码在二十万以上。唐诺当场炸毛、飙走,你随随便便的保险柜里就能甩出二三十万,还跑来跟我说没钱。她想冲过去,跑柏颜的身上用鞋跟狠踹两下。你个死女人,长这么漂亮,穿这么风sao,租这么大的写字楼,用这么宽敞漂亮的办公室,坐这么舒服豪华的真皮椅子,趴这么大的红木老闆桌,保险柜里面放那么多的钱钱,还跟我说没钱!回头,回头她一定要让老二帮她扒柏颜的银行存款,她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少money! 柏颜数了叠钱,放在保险柜上,再“碰”地一声把保险柜关上、锁了。然后拿着钱转回办公桌边坐着,将钱放在身边,说,“收据。” 唐诺愤愤地把视线从那叠红花花的钞票上收回来,拉开包,从里面摸出本财务票据,“刷刷刷”几下填好,再翻出一个存放印章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大红财务印章,一手抓过柏颜桌子上的印泥,翻开盖子,把章在印泥里戳了下,然后稳稳地盖上去,印下一个清清楚楚的大章。票据弄好,吹了下上面未干的印泥,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票据,递给柏颜。 “数一下,七万二千五。”柏颜接过票据,看了下,把钱给了唐诺。 唐诺接过钱,坐在柏颜的面前,拿起一叠钱,“刷刷刷刷”当场数起来。 柏颜就看到那钱“哧熘”一下,一叠钱就让唐诺数完了,然后放一边,再“哧熘”一下子,一叠钱一万块又给她这么数过去了,跟着又再是一叠又那么“哧熘”一下子数完了,速度快到她连钱是怎么翻过去的都没看清。 唐诺这女人摸钱摸多了,数钱也数到一定的境界了。 就在柏颜这一闪神感慨唐诺数钱的功夫,唐诺已经把钱数好了,并且放进包里,收好票据本和印章,将包拉上,“走了,不用送。”说出的话干脆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慢走,不送。”柏颜说,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她刚才动了那一下身,就没了七万多块呀。“唐诺,记得我给你说的事,多上点心,但愿能合作愉快。”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唐诺紧绷的臭脸,竟觉得有点小小的愉悦。 愉快个毛!她找邵剑波算帐去,你把货卖给什么人呀!卖货的时候你卖得开心,写业绩报表的时候写得慡透,收帐这种收拾烂摊子的事情就让我来累死累活、劳心劳力。回头查查姓邵的这个月出什么岔子没有,要是有岔子,扣他奖金薪水,少给他福利,抠死他!恶!为什么呀,为什么她要做一个苦命的财务! 唐诺踩着高高的高跟鞋从柏颜公司的办公大厅穿过,身材高挑的她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傲气美丽,气质十足的大美女,还带着点点很有个性的冷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怨念。看她以前多淡定多有仪态的一淑女呀,凡事高高挂起,只要不拿我的钱钱,都不关我的事。可是自从这个姓柏的女人出现后,见一次就跟她的钱钱挂钩一次,她的淑女形象n次破功,都快从高挑美丽的气质美女沦落成脾气暴躁的怨女了,呕!她决定重新审视柏颜,换一个视角,好好多看看认清楚点。 陪唐诺同来的财务见到唐诺的脸上没有常挂脸上的笑意,反倒是泛着一些森冷的薄愠,以为唐诺又没讨到好。立即跑过去,把电梯门按开,宽慰,“唐经理呀,这要货款一次要不到很正常,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唐诺关上电梯门,一瞪那人,“谁说我没有要到?”她是恨柏颜有钱不还,摆在保险柜里眼红她!怄! (-_-!!好无辜的柏颜,她没让唐诺偷看她的保险箱呀, 她都把保险柜对到唐诺那个位置看不到的方向,谁叫唐诺的眼神这么贼啊。) 第十三章 夏婕拗不过唐诺,只得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悄悄地替唐诺查了下柏颜公司的帐户里面的存款——三块四毛六,比唐诺钱包里的钱还少。 “二姐,通过柏颜公司的的银行流水,从你专业的眼光来分析,柏颜的公司的到底有没有钱?” “如果你问她公司有没有钱,那我只能回答你,没有。根据我的分析,她现在想要申请银行贷款都很难。”按照小抠以往的个性,你有钱就让你还钱,没钱,让你拿货来抵,没钱没货,那行,你总有点资产设备房子什么的吧?没钱没货没资产的……好像还没有欠过小抠的钱。这回遇到个没钱没货的主,不知道小抠怎么去要帐了。 唐诺郁闷了,这柏颜还真没钱还她?难不成真要她去收柏颜家的房子?人家都卖了一套了,现在住的是单身公寓,卖出去也值不了几个钱,抵不了八十万的货款呀。那么漂亮风光的一个美女,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她破产落魄?可让她帮别人去求大姐,她还真有点为难。她找大姐开口,大姐能帮的一定会帮,可万一大姐徇私出了差子,那让她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几个姐姐?但如果不帮柏颜,也许柏颜真破产了,她的那笔钱也别想要回来。 唐诺把柏颜给的资料,交给了邵剑波,再把柏颜开的条件也说了下,让市场部自己决定选哪家公司,但她还是和邵剑波提了句,希望市场部也能为财务考虑下。 晚上,唐诺在程绎家吃过饭,坐客厅看电视吃水果的时候,向程绎提了下柏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下情况。 程绎当时打量了唐诺两眼,没作声,只招唿她吃水果。 后来市场部的项目给了柏颜的公司做,月底,连续忙了半个月,她也把柏颜的事情暂时搁在了脑后。 都到了月初,唐诺突然发现柏颜的公司转了三十万的款到他们公司的帐上。唐诺愣了,这姓柏的有钱还了?拿起电话打过去给柏颜,说收到三十万货款了。 “嗯,我现在还是手头紧,先还你三十万,余下的五十万缓后点再还。”柏颜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唐诺,这次多谢你了。” “谢我?”唐诺一怔,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拿到项目了,当然得谢你。”柏颜说,“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如果不是唐诺的关系,程绎会主动找上门来帮她拿到这个项目?做梦!其实说上来,她欠了唐诺两个大人情了。欠钱好还,人情才是最难还的。可是她在这种生死关头,也只能找唐诺帮她。没想到唐诺还真帮了她。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遇到唐诺,也算她的运气吧,她该好好谢谢唐诺。 第14页 吃饭?那又得跟柏颜见面,一跟柏颜见面就没好事。唐诺“咝”了下,“谢了,我晚上没空。那个货款你得尽快汇过来,咱们认识归认识,可公司的帐是互相不认识的。” “呵呵!”柏颜的低笑声从电话的一端传来,“唐诺,能问一下,除了钱以外你最在意什么吗?”她就没有见过把钱看得这么紧的人。可一个把钱看得这么紧的人,却从来不乱收钱,拿钱拿得有原则,抠钱也抠得有原则。 唐诺顿了下,说,“情义!” 电话的那一端一阵沉默,过了会儿,传来柏颜的声音,有些低沉,“嗯,情义!”话音一转,又变得轻快,“我手上有点事情忙,先挂了。哪天你有空,通知我一声。”在听到唐诺说“好”后就挂了电话。 情义!嘉云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她,这能用情义来说吗? 想起张嘉云,柏颜觉得有些累和倦,一些缠在手上的东西也放开了。即使她爱得再深,嘉云终究不是那个陪她走下去的人。爱人,真正的爱人,两个相爱至深的人,只能用八个字来概括,“生死约定,不离不弃”!离了,弃了,那就不算是爱人了。她想起程蝶衣对段小楼说,“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她们约定了一辈子,但没走到一辈子就彼此都放手了。不后悔,但不得不说遗憾。 心,还是有一些微微的疼,伴随着疲累。柏颜靠在老闆椅上,闭上眼睛,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椅子里。 下了班,唐诺赶回家吃晚饭。 嫂嫂的厨艺很好,吃她煮的饭菜总觉得特别的香。其实她觉得除了嫂嫂有一个讨人厌的妈以外,别的也还算好。温柔体贴,家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对哥哥也好,哥哥穿的衣服她永远烫得平平崭崭,里里外外都弄得妥妥噹噹。嫂嫂很会照顾人,家里上上下下她都能打点到,就连不常在家,整天黑着张脸跟个铁包公似的爸爸见到嫂嫂也变得和颜悦色,给她一个“好”的评价。 嫂嫂好是好,真的好,对人对事都没得说。 但唐诺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嫂嫂只是在扮演着一个好媳妇、好妻子的角色。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看一个人看她的眼睛就好。嫂嫂的眼光黯淡,眸光幽远,总是飘忽迷离。她总觉得,嫂嫂对哥哥的温柔,像是从哥哥身上传递给另一个人似的。 这种感觉让唐诺觉得很不舒服,不自在,也有点难受。她不想让哥哥成为别人感情的替代。但是,这是她哥哥和嫂嫂的事情,而且,听哥哥说过,嫂嫂除了柏颜那个闺蜜外,很少与人来往。她嫂嫂爱上谁的机率,还真的很小。 “诺诺,诺诺,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唐夫人微嗔的声音传入唐诺的耳里,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妈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啊?说什么?”唐诺抬起头问。呃,原谅她吃饭走神了。谁叫这每天吃饭都要开烦死人的家庭会议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吃过饭坐到客厅里再说?这还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唐夫人没好气地沖唐诺翻了个白眼,耐下性子,说,“今天你哥陪你嫂嫂去医院做了检查,她怀上宝宝了。” 哦,原来是家里要添丁。喜事啊!“恭喜哥哥嫂嫂。”唐诺马上卖乖。随即想起,嫂嫂生了bb,她又得给红包,这平常时间少不得又要打点下嫂嫂,又开始有点心疼钱钱。这年代养孩子贵,姑姑也不是好当和白当的呀。 “你嫂嫂怀了bb,得好好把身子养着,不能像以前那样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妈打算请一个保姆回来收拾家务,再把宝宝的婴儿房布置好。” “哦。”唐诺淡淡地应着。爱请就请呗,只要不是花她的钱,她管不着。谁做饭都一样,她有饭吃就成。 “过几天你抽时间去外面看看房子,找一套离家近的最好。”唐夫人又说。 我看房子做什么呀?唐诺觉得疑惑,随即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她妈要布置婴儿房,要请保姆,她家现在没有空房间给唐太太捣鼓呀?“咝”唐诺吸了口凉气,小心肝抽了下,搁下筷子,“妈,你不能这样,哪有娶了儿媳妇、有了孙子孙女就把女儿赶出家门的。” “你都二十六了,难不成还赖着父母哥哥住不成?你哥也有家业了,总不能一直养着你。赶紧的出去找房子,要不然早点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嫁了。”唐夫人嫌弃她就跟嫌弃臭抹布似的。 “妈——”唐诺蹙起眉头喊,什么事儿呀!她搬出去住,还得弄一套家具、厨具,还得自己弄吃的。每个月还得出房租水电,这得多少开销啊。最过分的就是,新媳妇才进家门一个来月就赶她出家门! “妈。”张嘉云说话了,“这保姆现在还不用请,我这不是才刚怀上吗?至于婴儿房,我想了下,把书房空出来也行。那书房不是一直没用吗?”她就看到她爸在家的时候,进去看看书,平常也没见这两兄妹进去用过。 动老唐先生的书房?唐诺缩了下脖子,你就算是把客厅或者是他们的卧室拆了都成,你要是敢去动老唐先生书房里的那些宝贝,他立即抡起袖子跟你拼命。想小时候她和她哥不懂事,跑去翻了几本唐先生的书,被揍得那个悽惨哦! “诺诺,要不哥哥每个月补贴两千给你!”唐钧也有点为难,赶亲妹子出去住,这事情的确有些过火。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让嘉云怀着孩子还操持家务,或者让他妈这个婆婆来照顾儿媳妇吧?另外买套大房子?不是说买不起,可是连装修带透气,最起码也要大半年,时间上等不急啊。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他妹妹搬出去住这一个法子。 唐诺瞪眼,像只气鼓鼓的青蛙一样瞪着唐钧,去你老婆的,你个标准的娶了老婆就不要妹子的傢伙!两千块!一盘算,那也只够房租水电煤气开销之类的呀,吃饭还得她自己掏钱。想想自己也二十六了,总不能老啃她哥吧?可一想到吃住都要自己弄,好心痛哦,也觉得委屈。真委屈。 “诺诺,找一套近点的房子,平时住那边,吃饭什么的还是回来,哥也捨不得你搬出去。”这一起长大的两兄妹,一手带出来的妹妹,一看唐诺的眼神,唐钧就能猜透唐诺的心思。“哥有空再去看看楼盘,换一套大房的房子。” 他还有钱换吗?钱都投在公司,存下的那点点都用来娶老婆养家了!再买,估计得把现在这套住房卖了,再每个月按揭还新房的房贷吧?以后还有孩子和老婆要养,还是省点钱吧! 蹙蹙眉头,唐诺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说,“我周末去看房子,你也别再买房了,反正我迟早也要搬出去住。” 第十四章 唐诺开始忙着找房子,网上、房中介她都找了,但没有看到合适的,要么就贵,要是就是条件差,要么就是看房东不顺眼。忙里忙外,奔波了半个月,还没有找到适合的。 “小抠,你还没找到房子呀?”程绎在qq群里面发信息问她。最近就看到一下班唐诺就下线出去看房子,晚上也没空上网陪她们聊天找乐子了。论坛里掐架,都少了她这一个毒嘴的火力。没老五在,干啥事都憋着闷得慌啊。 岳老三就一个劲地调侃她,“小抠,要不要姐姐借一套给你住呀?不收房租的。” “呸,不要,我嫌弃!”唐诺一口回绝!不是说岳老三的房子不好,岳老三的房子都是大房型的,复式的也有,别墅也有两栋。可是…… 前阵子,她的qq车撞坏底盘,姐妹们趁此机会,一致嫌弃她的车安全系数不好,强烈要求她换车。上星期,她去一家车厂收货款,人家没钱给,她就开了辆车回来抵货款。现在那辆车她哥开上了,她就开她哥那辆车,把qq卖掉了。车换成了好车,安全系数高了,跑得也更快了,可也更烧油了。岳老三的房子离她家和她公司都远,这一个月跑下来,油费也够她租套房子。再加上让她一个人住一套大户型的房子,先不说每个月的管理费,光是打扫就要累死她这个懒人。不干!她一个人住,还是比较偏向那种单身公寓或者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房子。 老四秦鸿燕开口了,“小抠,搬我这里来住吧,我这有一间房一直空着。” “小抠,你可千万别往你四姐那里跳啊,你要是搬过去了,她一定会准备皮鞭、蜡烛来sm你的。你四姐掂记你很久了。”岳老三岳子君紧跟着秦鸿燕发出一排字。 唐诺发了个一个颤抖着摆手摇晃的囧人过去。 “滚,岳老三,你不损老娘两句,你就不慡是不是?”秦鸿燕向岳子君开炮。 岳子君不理秦鸿燕,对唐诺说,“诺诺,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家老四打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萌到了,一门心思把你勾搭了过来。谁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开窍啊。” 第15页 唐诺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被岳子君的“小没良心的”麻出来了, “三姐,你真不应该投身于房地产行业,真的,这个行业辱没你了。” “那老五觉得老三该做哪一行?”老二夏婕觉得唐诺铁定没好话。一般老四和老五总是不自觉地抱成团,大姐总笑她们有jq。 “她很有那个什么桑的潜质,话说三姐,你要真干上这行,找帅哥就在自家店里,即方便还不花钱。” “噗——”夏婕在群里面喷出来。她就知道没好话,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不好的话。 “老娘也想呀,可是小诺诺,我这里缺头牌啊,只要你肯点头来应这个缺,明天我就去张罗,后天就能开张。” 老大“都听我的”发话了,“行了,别闹了。老五,说说你找房子的条件吧。” 岳子君插话,“能有啥条件,第一,离公司和回家方便;第二,省钱,越便宜越好,不要钱最好;第三,居住条件要好,不能太差;第四,最好里面有家具设备不需要再添置;第五,房东要顺眼,不能长成猥琐大叔样,也不能是哆嗦老大娘……”她总结最近唐诺找房子失败的原因,替唐诺例找房子的要求。“诺诺,你买一套房吧。最近推出一种小户型的,比较适合你。租的房总不如自己的房满意。” “哟,老三,推销自己的房子呀?”秦鸿燕在qq群里面敲出一排字。“有没有好的户型介绍给我看看。” 买房?唐诺以前还真没考虑过。她算一下了自己的存款,勉强能买一套。可是一想到论罈子混久了,看多了那些开发商与业主的纠纷,就觉得纠结。 “你收下邮箱吧,我这有套房子,内部价给你,你看一下。” “老三,你那里的楼盘要明年四月份才交房,等老五装修好最起码要等到明年七六月份才能入住,你让她这期间住哪?”程绎发话。“下班后我来接你,我朋友手上有一套单身公寓空,她刚搬出去住,你去看看房子。不过,我觉得老三的提议还是对的,你既然搬出来住,也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嗯。”唐诺应了声。 下班后,她在办公室坐了二十分钟,程绎的车就开来了。把她带到离公司只有十五分钟车程的一个小区里。房子在十八楼上,视线挺开阔,阳台正对市中心公园,可看到公园里苍翠的参天古树,碧绿的湖水和亭台迴廊。 家具很齐全,四十二寸液晶电视、冰箱、空调、电脑桌、床、沙发什么的样样齐全,还有一个很小的吧檯。小虽小,但布置得井井有条,从装修到家具用品的选购就可以看出原主人是一个很有品味和很懂得享受的人,而且是个女人。这屋子并不像常出租的屋子那样有些杂乱,也不像是尘封已久的模样。里面的东西齐全到她只要再添一套床褥被套,带了衣服就可以住了。 唐诺有些疑惑,问,“这房子是谁的?”她看了那么多的出租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这很像有人帮她安排好,就等她来入住一样。 “柏颜的。前几天她请我吃饭,问起你的情况,我随口提了下,没想到她倒记在心里。昨天把钥匙送到我这里来,说她有套房子不常住,可以先借给你住。租也行,租金你自己看着给。” 唐诺更觉得疑惑,“她租房子给我,自己不来找我?”柏颜之前不是说她住单身公寓么?应该就是住的这套,那柏颜搬出去后住哪里啊? “她说直接找上你又觉得唐突,就把钥匙给我了。”程绎一边说一边琢磨,越想越觉得奇怪,“你和这柏颜是什么关系啊?上次你在我家想让我帮她,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皱了下眉头,如果真是好朋友,柏颜会不知道唐诺找房子。就算是通过她才知道的,想借房子给唐诺住直接过去给唐诺钥匙就行了,非得绕到她这里来。朋友间还在乎什么“唐突”?“她是想还你人情?” “也许。”唐诺咬咬嘴唇,犹豫了下,说,“大姐,你先把钥匙给我,我得找她问清楚再决定住不住。”这柏颜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她住是什么意思呀!拨下柏颜的电话,柏颜接了电话,“餵。”低缓的女声,轻柔细腻透了点微冷,像初秋时节的冷风,吹在心里很是舒服。她承认,柏颜的声音很有一种迷人的磁性。“柏颜,是我。”握住电话,唐诺没来由地觉得紧张,“那个,你……你把房子让给我住是什么意思?” “贿赂你呀,我这不还欠你五十万吗?你住了我的房子就不好意思急着追我的债了嘛。”柏颜的语气透着点俏皮,有很重的玩笑意味。 “那你住哪里?”唐诺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你现在哪?在看房子?” “嗯。”唐诺点头。 “那麻烦你去开一下门。” “什么门?” “笨,当然是大门啦。”隔着电话,唐诺都感觉到柏颜在笑。她转过身,疑惑地把门打开,就见到正对面,一个女人拿着电话斜椅在门口笑睨着她。 “柏颜?”唐诺愣在那里,她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屋子,又再看看对面的柏颜,“你……”视线投入柏颜身后房子的室内,难道柏颜现在住对面? “房子还满意吗?”柏颜微笑着问,把电话挂了。然后朝走出来的程绎打招唿,“绎姐。” “你住对面?” “嗯。”柏颜把唐诺和程绎请进去,招唿她们在沙发上坐下。 唐诺看了一下这房子,三室两厅,光线充足、明朗。屋子显得有些清冷空旷,有一种久未有人住的气息,像是才搬进来住。 “对面那套房子是我自己买的,这套房子是父母的,当时想一家人住在一起方便,就把他们对面的单间买下来了。现在他们移民到国外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回来渡个假小住阵子什么的,就一直空置。”提到父母,柏颜眉宇间微微浮上层黯淡。到最后什么都变了,唯有亲情不变。自己当年与父母那么决绝,父母得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后,不仅安慰她,还把房产证、地契全部寄过来,让她在资金困难的时候把这套房子卖了渡难关。房子是父母打拼一辈子才攒下的,她再苦再难也不能卖父母辛苦攒下的家业啊,要不然她就真成“不孝”了。 唐诺捧着温热的水杯,看到柏颜提起“父母”的时候,神色明显黯淡下来。“你怎么不和父母一起出国?”连房子都空下来了,看样子柏颜应该是全家集体移民出去的,那为什么独独留下她? 柏颜淡淡地笑了笑,眼眸里浮起淡淡的伤感,“当时爱人和事业都在国内,跟父母也有一些分歧和矛盾,就留下了。”话音一转,“不说这些了,那房子你看还合适吗?” 第十五章 柏颜在笑,可是唐诺看不到柏颜眼里的笑意,只看到柏颜的身上罩了层失落的薄纱。唐诺默然,事业在哪里都可以发展和打拼,哪里赚钱都是赚,柏颜捨弃家人独身留在国内,最主要应该还是因为那人在国内。可到现在柏颜却是孑然孤身,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与落寞。她觉得柏颜不该是这样的,柏颜的性情温和、淡定,又透有一种睿智和内敛的属于女人的柔媚气息。美貌与气质并存,这样的女人放哪里都很吸引人,她应该幸福。 “诺诺!”程绎碰了下唐诺,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想什么这么出神,跟你说话。”程绎偏头看向唐诺,怎么唐诺有点魂不守舍的。 “啊?哦!”唐诺回过神,看到柏颜正含笑睨着她,笑容里带着玩味的味道。她的脸微红,问,“说什么?” “那房子你到底住不住?一千二的房租,水电、管理费都自己承担。”程绎说。 “好。”唐诺点头,偷偷地瞧了眼柏颜,那女人正端着水杯喝水,纯净的白开水,透明的玻璃杯,精緻的容颜,优雅的举止,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唐诺都有点心动。但心动归心动,帐还是得说清楚的。她总不能因为租了柏颜的房子就欠下柏颜的人情吧。摆正姿势,摸出纸笔,一条一款地列出来,虽然只是租房子,可这年代还是有一份合约好,免得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再扯皮伤了感情。 程绎有点受不了地摇头,她一看时间,说,“你们两个慢慢扯,晚上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失陪了。” 送走程绎,唐诺把一份简单的合约拟出来,说,“明天我回去打一份正式的给你,等合约签好了我再搬进来住。先租半年,没问题吧?” 没问题。柏颜的眼眸中隐现笑意。她发现唐诺和人较真的时候很可爱、很实在,有一份活生生的真实在里面。这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一是一,二是二,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她有她的算计,但是她的每一分算计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分不吃亏,也不占别人的便宜,从面前的这份合约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份合约,一半是维护唐诺的权益,另一半则是她柏颜的,不会因为合约是她起糙的,就尽量把好处往那边捞。 第16页 第二天,唐诺将合约列印好,一式两份,与柏颜签订了下来。唐诺预付了房租,并且从柏颜那里拿了钥匙。 周末的时候,唐诺把东西搬进了新居。 柏颜则把里面的一些私人物品搬了出来。 两个女人就在那里一个往外面搬东西,一个往里面送东西,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各自的窝搞定。 唐诺把自己的小窝弄舒服后,推开柏颜虚掩的大门,发现柏颜的屋子焕然一新,处处锃亮,连地板都亮得能反she出光来。很有一种新气象,看着就觉得精神。 柏颜脱了高跟鞋,穿着袜子踩在搭起的凳子上站在窗户边拆窗帘。唐诺站在门口,就见到一个女神整个投入阳光中,烫成细波浪的长髮,纤细修长完美的身材,只着一双轻薄袜子的玉足,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完美。 唐诺站在门边,望向踩在凳子上站立于落地窗前的柏颜,心脏瞬间收缩,一种心悸的感觉从胸口直达指尖。 “唉,来了呀。”柏颜感觉到身后有异动,回头看到是唐诺,招唿了一声。 “你当心点,别摔下来了。”唐诺觉得柏颜也太大胆了点,这么高的地方,她两张凳子再叠一张凳子踏了上去,也不怕凳子承受不住或者是移一下位就把她摔下来啊!走过去,替柏颜扶住凳子。 “谢谢。”柏颜称谢,在唐诺的帮助下,将旧窗帘拆了下来,挂上新窗帘。 天蓝色的窗帘,挂在落地玻璃窗上,像蔚蓝色的大海,湛蓝明亮。 屋子布置得清新且舒适,身入其间也感悠闲自在。 柏颜是个很会收拾屋子的女人。 唐诺看到柏颜把旧窗帘收进洗衣机里清洗,这个纤细优雅的女人在做家务的时候,却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情。唐诺发现什么也不做,只是看柏颜在那里忙碌也是一种享受。 柏颜的胸型和腰型都很好,从她的背影看去,让人忍不住想从身后去搂住她。有了这种想法,唐诺想了下,还真像平时搂老四那样,走过去,突然将双手环于对方的腰上。 “呀!”柏颜惊叫一声,惊得跳了起来,手里的洗衣粉也掉在地上。 唐诺“扑哧”一声,喷笑出来,退后两步,“反应这么大干嘛,不就是量一下你的腰型。”她“嗯”了声,说,“还不错,没有一点赘肉,你保养得蛮好的嘛。”比四姐那鸟人要保养得好,腰比四姐的腰还细。 柏颜轻轻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瞪了眼唐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心脏还不由自主地狂跳,刚才突然被搂住腰真让她吓了跳,也被电了下。都说,“女人的腰和男人的头摸不得。”这唐诺还随便乱摸。 唐诺缩了缩脖子,偏着头,站在门口,笑言,“柏颜,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追你。”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哦,想起来了,四姐那鸟人曾经对她说过,“唐诺,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收了你这祸害。” 柏颜闻言,定睛看向唐诺,眼眸里有一种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她问,“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吗?”真爱,有性别之分吗? “没区别吗?”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首先在性别上就不同。唐诺突然发现柏颜好像对这个问题很介意,这神情就像是她和柏颜那次吃饭的时候,提到柏颜感情的时候一样。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唐诺瞬间好像触及到什么,可那东西转瞬即逝,又什么都没有抓住。“柏颜。”她喊了声。 柏颜笑了笑,垂下眼眸,说,“你不懂。”唐诺是一个直人,又怎么会明白她们的感情,又怎么会明白在女人间的爱情里,性别是无关的。或许也有关吧,在女人的爱情里是同性相吸。 “不懂什么?”唐诺问。柏颜的那双眼睛里藏了东西,很深很深的东西。那是柏颜内心深处的东西吧。不知道为什么,唐诺看到就觉得心疼。 “没什么。”柏颜摇摇头,说,“去客厅坐会儿,我很快就好。” 唐诺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发现旁边放了个纸箱,纸箱没有封口,最面上摆了个相框。不得不说她的记忆好,唐诺一眼就认出这相框就是当初那个害她在柏颜家跌跟斗扭到腰和脚的相框。她随手拿起相框一看,顿时怔住。是她嫂嫂和柏颜的合照。她们是闺密,一张合照没有什么好意外。可是,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相互依偎,俨然一对恩爱的情侣。右侧题了排小字,很清秀的字迹:一段情,一世盟约,共白首,不回头。另一边也题了排小字:爱一辈子,守一辈子,携手同行,不离不弃。 相框的玻璃上有几条裂痕,但没有碎,看起来照片上也有裂痕,划过两个人,将她们印得有些支离破碎。 唐诺握着相框,怔在那里。脑子“轰”地一声被惊雷炸过。似乎,她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没办法去相信。 意外、震惊,还伴随着微微的心疼和慌乱。唐诺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理不清。柏颜怎么会是……?柏颜和嫂嫂……嫂嫂……嫂嫂现在嫁给了她哥哥了呀! 唐诺想起她哥哥结婚的那天,嫂嫂和柏颜在花坛后面的话: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 “那遵从我们的约定,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好!” …… “颜,你恨我吗?” 唐诺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浮现起与柏颜吃饭时,她问柏颜与她哥哥的故事,柏颜说与她哥哥没有故事,只说她与那个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连路人甲都不是。 如果柏颜和嫂嫂曾经是一对,如果柏颜深爱的人是嫂嫂…… 唐诺不敢再想下去,柏颜的深情她看得到,时常浮现的落寞、寂寥与哀伤象钢印一样落在她的眼里、刻在她的心上。她不反对同性恋,但是,柏颜与她嫂嫂相爱,她嫂嫂却嫁给了她哥哥,然后,柏颜深深的受到感情伤害,嫂嫂守在哥哥的身边却爱着柏颜,把哥哥当成柏颜的替身来爱…… 相框上,左右两侧的字迹仍在,她们的恩爱也被刻在相片里,可那玻璃的碎痕割破了她们…… “一段情,一世盟约,共白首,不回头。” “爱一辈子,守一辈子,携手同行,不离不弃。” 婚礼后,她送柏颜回家,听到柏颜对亲家母说,“我答应你什么,立过的誓都可以不作数,答应的话你能信?而且你没有资格要求我答应你。” 原来,柏颜深爱的人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的嫂嫂!呵呵。唐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也成了紫霞仙子,只猜对了一半。伴娘爱的不是新郎,是新娘! 第十六章 唐诺呆坐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她把相框放回原处,平静下来后,细细想过,有些替她们婉惜。但她相信说放手总有放手的原由。作为女人,对女人也多一分理解和谅解。哥哥已经与嫂嫂结婚,柏颜和嫂嫂也说了不再见,人是往后看的,不管曾经爱得有多深,放手了就结束了,没必要再去计较。唐诺想柏颜也是愿意替她的哥哥和嫂嫂说祝福的,不然不会去参加嫂嫂的婚礼,还做伴娘。唐诺忍不住回头朝柏颜的方向望了眼,柏颜那女人真的很强大,把什么都承受下来压在心里。如果换作是她,只怕非得在婚礼上给她哥哥难堪。 门开了,柏颜捲起袖子从洗手间出来,里面还有洗衣机轰鸣的声响。她看到唐诺坐在沙发边,唐诺的脚尖触在纸箱上,纸箱被打开了,最上面放的是昔日她摆在书桌上的合照,箱子里装的全是她和嘉云的爱情纪念品。每年情人节和周年庆,她们都会互送礼物。这些年走过来,没觉得东西多,收整的时候,却装了满满一箱子。 她走过去,把箱子搬开,放在墙角。 唐诺打量着柏颜,用一种纯欣赏的眼光去观察柏颜。她发现柏颜最强大的不是参加爱人的婚礼当伴娘,而是她是同性恋。最初的震惊过后,唐诺开始觉得惊奇:是什么样碰撞能让两个女人产生爱情? 而让唐诺更好奇的是柏颜背后的故事,柏颜所经歷的那些。唐诺突然发觉自己很八卦,不管柏颜爱的是男是女,跟她有什么关系?即使柏颜爱的那个人是她的嫂嫂,最多也只是跟她哥有关,而不是她?人家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跟她有关系吗?偏头想了下,确实没有。事不关己,己不操心,高高挂起。唐诺很快把事情跟自己撇清,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柏颜封好箱子,回过头,坐在单人沙发上,才看到唐诺面前连杯水都没有,又去替唐诺泡了杯茶,问,“你的屋子弄好了?” “嗯。”唐诺点头,视线落在柏颜的身上,看到柏颜她就觉得很舒服,像看着墨素雅的山水风景国画。一枝蜡梅傲立雪中,散发着她独特的幽香,丝丝扣扣,穿透缕缕寒风,暖入人的心底。这样的女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动心吧。 第17页 柏颜被唐诺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别过头去,问,“喝点什么?茶?饮料?还是水?”当一个人总是盯着你看的时候,就代表这人注意上你,并且产生兴趣。这并不是好事。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是好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唐诺——她昔日女友的小姑子。 “不用了,该去吃饭了。”唐诺说。 “主人,接电话啦,这鸟人又来电话了……”唐诺的个性零声又响起,她摸出电话,按下接听键,“餵。” “死小抠,你在哪些?按你家门铃,怎么没反应?” “啊?”唐诺忙起身,拉开柏颜家的大门一看,那四个女人大包小包地提着很多吃的喝的站在她家门前。 程绎一看到唐诺打开柏颜家的门就笑了,说,“我说吧,她准在柏颜家蹭饭。”这小抠死懒了,自己不会做饭,又捨不得花钱去餐厅吃饭,成天到处蹭饭。 唐诺的脸一黑,大姐,你就算是很了解我,那也不用说出来吧?让你说出来了,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到柏颜家蹭饭?到时候还得让柏颜到她家蹭饭。掏出钥匙,把自家门打开,将这四个女人赶进去,“你们四个才是来蹭饭的吧?”肉菜酒水都买好了!全跑她这里来,也不嫌她这小屋子挤?特别是老四,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老四就喜欢蹭她,她都睡宿舍的单人床了,一米二宽,老四还得蹭上来粘着她睡跟她挤那小床,说什么晚上做噩梦睡不踏实。想到这里,唐诺突然一醒,“咝”了声,她现在一个人搬出来住,老四不会没事就又跑来她家蹭饭蹭睡吧? 肉菜都买好了,这饭是在她家吃定了,唐诺干脆大方点,把柏颜也请上。 唐诺就站在柏颜的门口叫柏颜,身后四个女人齐刷刷地看着她,柏颜站在五六米远的地方,看到五双眼睛都望着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应了声,“好。” “那你先忙,一会儿我们煮好了叫你。四姐的厨艺很好,今天她下厨。”唐诺说完,缩回她的小屋子去了。 秦鸿燕调头,把眼睛眯成条fèng盯着唐诺,“死小抠,谁告诉你今天老娘下厨了?滚蛋,这是在你家,你自己弄去。” 板着脸,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不理唐诺。 “四姐四姐。”唐诺亲热巴拉地凑过去,坐秦鸿燕的身旁,搂住秦鸿燕,用娇滴滴的嗲着声音喊,“四姐——” “啊咦——”程绎打了个哆嗦,肉麻的又来了。 岳子君揉揉胳膊,“死小抠,你少在那里麻人。” 夏婕摇头,很自觉地拎了菜进厨房。 “四姐不在。”秦鸿燕绷着脸说。 “那你是谁啊?”唐诺问,手从秦鸿燕的肩环上她的腰,啧啧,这女人又瘦了。“四姐,你的腰型越来越好了,搂着真舒服。”拍马屁,勐拍马屁。 “死开。”秦鸿燕一巴掌拍在唐诺的手上,斜眼含嗔地睨着唐诺,“我跟你熟吗?” 唐诺缩了手,眨了两下眼睛仔细地瞅了两下秦鸿燕,好像真在生气,她惹了秦鸿燕了?朝岳子君看去,岳子君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副“少找我”的表情,坐到阳台上抽菸去了。她再看大姐,大姐沖她摆了下手耸了下肩,到她的电脑桌前,拉开椅子,打开电脑,一副我要开始上网你别吵我的架式。唐诺起身,进厨房去找夏婕,“二姐,四姐怎么了?” 夏婕朝外面看了下秦鸿燕,又再看看唐诺,把手里的菜放下,沖她摇摇头,嘆口气,伸出手指点了下唐诺的额头,“你啊!老四那边已经给你收拾好屋子,什么都弄好了,结果你……跑去租了别人的房子。”还跟这个美女房东走这么近! 唐诺眨了两下眼睛,她没说要去四姐那里住呀! 夏婕一拍额头,什么都不说了,“得得得,你还是去哄哄她吧。”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就算了,还总去招惹!老四这次得怨死大姐了。 不去!唐诺挽起袖子,系起围裙,她自己动手下厨。不就是煮顿饭嘛!她又没有跟老四说要搬到那里去住,老四自己在那边摆弄什么也没告诉她,怨她做什么? 唐诺开始洗菜、切肉什么的,夏婕把菜放好就退了出去了。 唐诺很少下厨,厨艺不好做饭特难吃,切菜总切到手指头,还总打破碗。总而言之,厨房就是她人生最大的败笔。 “咔”一走神,藕片切下去,刀刃划过手指头,条件反射性的飞速缩回手指,再一看,左手食指的指甲切破了,指甲边上的皮切开片,能看到肉,但没流血。“唿。”唐诺暗暗松了口气,吓了她一跳,刚才一走神,差点又把手切出血。“咔嚓咔嚓”几刀下去,就在切到藉的最后面的时候,刀子落快了点,下错了地方,她惊觉到,可是收手不及,那一刀切下去,碰到异物才落到菜板上。呜,可怜的她,又切到手指了。 一看还有最后点点藕没切,心想干脆两刀把最后这点藕切了再弄伤口。 “咔嚓”一刀下去,手指疼啊,刀落偏了,又一刀削在她的手指头上。 她咋这么点背啊!唐诺又是委屈,又是愤慨和不甘,她就不信邪了。再一刀下去,这次没上手指,松了口气,她就说嘛,挥刀,就只差这最后一刀这截藕就切完了。 “我说你当心点别又切到手了。”夏婕的声音从唐诺的身后传来。 “你——”唐诺一闪神,最后一刀狠狠地落在手指上,这一刀特狠了,疼得唐诺“咝”地一声倒吸口冷气,飞快地缩回头,然后愤怒地扭过头沖夏婕吼,“你个乌鸦嘴!” 这吼声??还真切到手了? 阳台上抽菸的岳子君和电脑桌前的程绎同时扭过头朝厨房这边看来。 秦鸿燕怔了下,立即起身凑过去一看,没看到唐诺的手,只看到菜板上落了两滴血,还看到唐诺的身后有血珠子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红艷艷的特刺目。她哆嗦了一下,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下似的,冲过去抓起唐诺的手一看,几根手指都是血淋淋的,一根食指上四道伤口,鲜血从四道伤口里直往外冒,很快把手都染得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深,但这血流得特吓人。 “我说死小抠,你这是切菜还是自虐啊。”程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一看到唐诺的伤口哦,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创可贴呢?在哪?”秦鸿燕问唐诺。 “我这刚搬进来,哪顾得上买。没有。”唐诺甩甩滴血的手,拜託别流了行不行,这是血,不是水。这么多血沾在手指上,说实在,还真有点让人恶寒。 “你别甩了!”夏婕上前用纸巾替唐诺压住手指,现在跑出去买也来不及啊,她们对这附近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药店。“去柏颜那里看看有没有创可贴。” 第十七章 程绎去柏颜家要创可贴,没一会儿就领着柏颜过来。 柏颜说她备有医药箱在家里,给唐诺留下了,她没搬过去。说话间,从组合柜里提出个小箱子,翻出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待夏婕把那被血染透的纸巾挪开,柏颜用碘酒替唐诺清洗伤口时看到那如葱的玉指上赫然开了四道狞狰的小口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唐诺。 唐诺被柏颜看得不好意思,缩回手,拿过创可贴准备自己贴上,她说,“你别那样子看我,我没自虐,只不过切菜的刀法不好。” 柏颜无语,这个也“不好”得太厉害了,能不好到一根手指头上切四刀。 最靠里面的那道伤口最深,流血最多的也是那道伤口,斜斜的一道长口子把手指上的那点点皮肉全部切开,露出里面的白骨,血流不止。唐诺看到那道伤口,手指疼心也疼,咬紧牙关,“咝咝”地从牙齿fèng里吸着冷气。 碘酒刚把伤口清洗干净,血又从伤痕处流出来,滴落到脚下的实木地板上。 秦鸿燕从唐诺的手里接过创可贴替唐诺贴上,创可贴贴上去,就看到血很快渗过创可贴流出来,也不知道这位神人到底切到哪里了,看这种流血的趋势,估计有切到血管的可能。 “去医院吧。”柏颜看到连止血贴都止不住血,滴到她家的地板上就觉得纠结。她家的地板还没有沾过血呢,这位神级的姑奶奶,唉! 因为柏颜对这一带熟,由她领着唐诺去医院。这么点大的伤口,也不好意思劳师动众,就把众姐妹留在家里吃饭了。 去医院,唐诺的那点点伤口还硬是让医生给fèng了两针,叮嘱她注意不要沾生水,免得伤口感染之类的。 柏颜没好意思明着笑话唐诺,可唐诺还是从柏颜那弯弯眯起的眼睛里看到一些笑意。 唐诺翘起缠着纱布的食指,竖了个很搞笑的兰花指,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点皮肉伤吗?”不过,fèng针上药加消炎,也花了她好几十块钱钱,这流血又出钱,心疼呀。歪着头瞅着柏颜,“你看我为了请你吃顿饭跑去下厨,把手都切了,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呀?” 第18页 柏颜的眼睛一睁,直勾勾的瞅着唐诺,你自己切到手,怎么怨到我头上来了?她们当时各自在各自的家里,中间隔了两扇大门和一道走廊呢!请她吃饭?顺便的吧,她家还有四个“客人”在呢,怎么不去怨那四个?“我觉得你更应该去追究买菜到你家去的那几个,她们不买菜来你也不用下厨,你不下厨就不会切到手。”柏颜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那温柔细腻的语调说出来,似特别体贴地为唐诺考虑似的。想赖她呀?没门儿!她在琢磨,这小抠不会连这几十块钱的医药费也想赖到谁的身上报销吧。 回到家,唐诺在沙发上一坐下,把她受伤的手指竖得高高的,然后朱唇一张,说话了,“手指没事,只fèng了两针,医生说伤口癒合前不能沾水,过几天拆了线就好了。” 秦鸿燕繫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看了眼唐诺的手指,骂了句,“该!”调头钻回了厨房。 程绎挑了眼唐诺,“哧”笑一声,说,“想磨你四姐来帮你做饭就明说,现什么现?”切菜都能伤手指头,她还好意思拿出来现! “少来,我没空,这周四要去趟巴黎。”秦鸿燕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唐诺扫了眼程绎,问,“大姐,你知道曹操为什么要杀杨修吗?”什么都知道不怪你,可你什么都知道还什么都说出来! “可今吾非杨修,你也非孟德。”程绎潇潇洒洒轻描淡写地应对回去,全不把唐诺的不满和威胁放在心上。这个小抠,也就一只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纸老虎。她轻哼一声,又说,“司马昭之心,不说也路人皆知呀。” “唉呀,小可怜儿,大姐和四姐不疼你,三姐疼你,来,让三姐抱抱。”岳子君掐掉烟走过来就要把唐诺往怀里搂。 唐诺忙偏着身子从岳子君的玉臂下逃开,“三姐的怀抱是留给帅哥们的,我怎敢消受。”从岳子君的身旁躲过去,沿着沙发扶手逃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岳子君扁了下嘴,“哼”了声,说,“老五,不是我非要说你偏心,老四抱你从来就不躲,你也没事就往老四身上蹭,三姐要碰你一下,就跟躲瘟疫似的……” “扑哧——”程绎突然一下子喷笑出来,“老三,有你这样子形容自己的?”瘟疫?哈哈! 岳子君愤慨地咬咬牙,伸出纤纤玉指,把屋子里的人除柏颜之外都点了个遍,“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是吧?哼!”纤腰一扭,又缩回阳台上抽菸。这老五也不知道找间大点的屋子,害她怄气都只能找个巴掌大的阳台怄!死小抠! 柏颜发现秦鸿燕对唐诺纯属刀子嘴豆腐心,饭桌上,秦鸿燕一边奚落打趣唐诺,一边往唐诺的碗里夹菜,给唐诺夹鱼,还得剔了刺才搁唐诺碗里。老三岳子君则一直和秦鸿燕抬槓。老二夏婕在一边看热闹,程绎则暗暗地煽风点火,等火烧得旺了,程绎又“扑哧”一瓢冷水给你浇个湿透,让你燃不起来。 不管岳子君、秦鸿燕和唐诺怎么闹,局势都掌握在程绎的手中。 接触过几回,柏颜把这五姐妹的性情和相处模式都算是摸了个透。或许她们自己没有察查到,但她做为一个局外人看了出来。这五个人里面,程绎很有大姐的风度,张驰有度地控制局面,且处处不留痕迹。老二夏婕则退避一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一边看个热闹就好。老三岳子君,直来直去,是个有事没事,先闹上三分再说的主。老四秦鸿燕,像个程咬金,三板斧子过后就没了名堂,后面只能憋着。至于唐诺,或许因为她是老么的关系,几人对她都算照顾,但又忍不住去欺负那么一两下,逗来玩玩。唐诺这个人对钱斤斤计较,对别的事倒也大刺刺的不怎么在意,玩笑话就当玩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惹恼了,瞪一下眼睛鼓两下腮帮子,腹诽几句,然后就抛到脑后去了,有点小小的没心没肺穷快活。 吃过饭,程绎拉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磕瓜籽,夏婕则把唐诺推去帮秦鸿燕推进去“帮忙洗碗”,“顺便”哄一下秦鸿燕。没两分钟就听到“咣当”的摔碗声传出来,她扭头朝厨房方向看去,就听到秦鸿燕在把唐诺往屋外赶,“死小抠,碗不是用钱买的,你摔碗不心疼呀?滚出去。” 夏婕一扶额头,“她不会连递个碗也能把碗摔了吧?”可这不正已经打破碗被老四赶出来了,估计赔礼道歉也没成! 程绎摆出一副“无可救药”的神情摇头,她对柏颜说,“如果小抠去你家蹿门,千万别让她去你家厨房,更不能让她碰刀子和碗。她跟厨房犯克,一摸刀子就割手,一碰碗就摔。” “大姐,我是不是得罪你了?”唐诺从厨房出来,双手交叉叠于胸前,老神在在地睨着程绎,环在手臂上的纤纤玉指翘起兰花玉指,微微透了点傲慢,看在人眼里,个性十足,又很有女人味儿。柏颜抬起头瞅着唐诺,这年代翘兰花指的人屈指可数,翘得这么自然和好看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有吗?诺诺,我瞧你这态度,倒像是我不小心得罪你了。来,到大姐这里坐坐,跟大姐说说哪里不满。” “我哪敢对你不满呀?我怕你咬我。哼!”唐诺挪到边上的小椅子上坐下,很有淑女风范地坐在那里,然后摸出她的esse香菸和zippo打火机,点燃香菸…… 柏颜不抽菸,一般来说,她对抽菸反感,可是她发现唐诺抽菸很好看,很有味儿。特别是看到烟从唐诺的鼻子里缓缓地滑出,再扩张消散,唐诺坐在氤氲的烟雾里,那双眸子里透出一种迷离的魅色,有一种很特独的魔力。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很吸引人。那时候的唐诺,像是有一种内敛的东西在向外释放,隐隐透着神秘。 程绎抓了把瓜子递给柏颜,然后对唐诺说,“死小抠,你又抽菸,你不怕你妈来窜门子闻到你屋子里的烟味说你?” 唐诺轻哧一声,身子一探,抓过茶几上的菸灰缸,指尖在香菸上一弹,菸灰掉落进菸灰缸里,她说,“大姐,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空气清新剂的东西。”再下巴一挑,朝岳子君方向那里一指,“那里还有一个大烟囱当挡箭牌,我怕啥?” “我跟你说,你少拿我说事儿啊?你抽菸关我什么事?现在我去你家,你妈就把我当教坏儿童的犯人一样审,好像是我教会你抽菸把你带坏了似的。”岳子君有点恨恨地说,死小抠,尽坏她名誉。 唐诺“嘻嘻”一笑,“三姐,咱们是姐妹,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以前住家里,天天和唐夫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跟个唐僧似的,我非得被她念紧箍咒念死不可。你就当是日行一善,救救你可怜的妹妹我吧。” “切!”岳子君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柏颜接过程绎递过来的瓜子嗑着,她手里刚才还有瓜子,程绎就又递了过来,很显然不仅仅是递瓜子这么简单吧!柏颜低头嗑瓜子,她觉得这五姐妹很有趣,里面曲曲拐拐的绕了不少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说今天更两章,一会儿写好了再发一章。 跟编缉商量过了,打算在这周四开始入v,入v以后,每天尽量保证日更1-2章。 ^0^努力更文,努力上榜,争取再拿个首页图推,嗯,加油! 嘻嘻,另外还谢谢朋友们留脚印和写长评,嘎嘎,文已经上首页月榜上挂着了,^^开心! 第十八章 秦鸿燕口口声声说唐诺受伤活该、她不管,可第二天柏颜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秦鸿燕提着菜去按唐诺家的门铃。柏颜沖秦鸿燕点头打了下招唿,打开自家门回去了。看得出来,秦鸿燕对唐诺有一些特殊或不一样,有比姐妹关系更深点的东西在。 遇到过一次秦鸿燕提菜去唐诺家,柏颜第二次再遇到一点也不奇怪,她估计在唐诺的手好以前都会遇到秦鸿燕。可没想到,星期三,程绎跑来找她,说秦鸿燕那鸟人要去巴黎参加上设计大赛,她也要出差几天,唐诺从家里搬出来后也不好意思回家蹭饭,程绎担心唐诺为省事省饭钱在家吃泡面,让柏颜帮忙盯着点顺便照看下。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柏颜的公司靠程绎照应,程绎找她帮忙,她又怎么好意思拒绝,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想到程绎,柏颜也觉得程绎对唐诺有那么点什么的意思。柏颜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她是les,则看什么人都觉得有那么点les的意思,走在大街上,看到两个女人牵手或者是挽胳膊走在一起,都会猜测一下人家会不会是一对!其实往往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并没有什么!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周四一到下班时间,柏颜就放下手里的工作,买菜回家做饭。其实她的厨艺也不怎么好,做出的东西只能说不算难吃。以前和嘉云在一起,生活上的事情都是嘉云在打理,她连柴米油盐的价格是多少都不知道,超市里的米醋油盐放在哪一片区也不清楚。 第19页 提了菜,柏颜按响唐诺家的门铃。 这个小抠果然在家呢,还繫着围裙,套上左手戴着塑胶手套,手套和右手上都沾了水。开始自己弄吃的了? 柏颜亮了下手上的菜,“在煮东西?我还准备请你到我那边吃饭呢,今天是我第一天开伙,想拉个人作陪。” “第一天开伙呀?好啊。我这才刚开始洗菜,没来得及煮呢,等我把菜提你家一起煮饭吧,大家搭个伙凑一桌吃。”唐诺笑眯眯地说,并且很快转身,“你等我下啊。”嘻嘻,真好,她可以省点煤气,用柏颜家的去。 柏颜应道,“好,那我在家等你,一会儿你自己过来,我不关门。”她疑惑地转过身,掏出钥匙开自家的门,不就是叫唐诺过来吃顿便饭,有必要乐成这样?答应得真干脆,客套话都不说一句。 柏颜刚把菜提进厨房,就见到唐诺端着塑胶菜篮子进了她家的门,怕篮子漏水,下面还特意套了个盆子。柏颜一看,就半篮子青菜加两个鸡蛋和几根葱。哦,最上面还搁了个小碗,小碗里装了点切好的姜葱蒜。“你刚才在弄什么菜?”她实在是好奇,这点点青菜,炒完后估计只有小半盘,这够吃? “煮鸡蛋面。习惯了煮面放点青菜。”唐诺一边回答一边把菜端进厨房。 “哦。”柏颜应了声,果然是小抠,吃这么省。不过还好,没像程绎说的那样为省钱吃方便面,还是懂得自己弄吃。虽说是吃面,加了鸡蛋和青菜,至少补了蛋白质和维生素。 唐诺很自觉地帮柏颜弄菜,她不擅长厨艺,可是在人家家里搭伙做客,再怎么也要勤快点。 柏颜怕唐诺觉得自己嫌她在厨房里笨手笨脚赶她出去伤她自尊,就让她帮忙摘摘菜递下菜什么的,没敢让唐诺动刀,要是唐诺在她家伤到手,不好跟程绎交待。一想到唐诺手上的那四道口子她觉得触目惊心。切一节藕都能切出四道口子来,要是让唐诺来切牛肉……柏颜打了个寒噤,不仅把菜刀拿过去不让唐诺碰到,水果刀也收了起来。 “我看你那几个姐姐对你挺好。”柏颜很随意地和唐诺闲聊,“你大姐出差,还跟我说担心你在家吃泡面呢!” “切,她那是瞎担心。泡面一没营养,二来又贵。我用买一包泡面的钱,去买一把面条回家,够自己吃三四顿了。”唐诺拽拽的、很不屑地说,“而且自己加点鸡蛋青菜什么的,比泡面营养得多。” 柏颜被唐诺华丽丽地雷僵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切完的芹菜。神仙奶奶呀,唐大小姐不吃泡面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泡面比面条贵,不划算!难怪她的四个姐姐这么宝贝她!这种极品真该搬回家养起来,闲得无聊就去围观乐一乐。反正唐诺是小抠,养起来不费钱! 柏颜低下头,默默地切菜,对唐诺她只能沉默加无语。这唐诺的收入也不低呀,月薪加上公司的股份分红,一年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吧,她这么抠这么省是为了哪般? “柏颜。”唐诺轻声喊,带了点试探性质。“怎么了?”柏颜突然的沉默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啊?没事。”柏颜应道,总不能告诉唐诺她被唐诺雷到了吧?其实她早该习惯才是,又不是头一回见识到。 菜很快弄好上桌。虽然柏颜煮的菜没有嫂嫂的好吃,但唐诺吃起来觉得特别香,还有一个大美人伴着她吃饭,光是秀色就可餐了。 “柏颜,你明天回家吃饭吗?” “嗯。”柏颜应了声,“回。”她低声回答了句,一边用筷子挑饭往嘴里送,一边在思量怎么请唐诺明天也到她家吃饭。这请人吃饭,也得有名目不是?她总不能跑去跟唐诺说:“唐诺,你大姐怕你太省在家吃泡面,特意让我照顾你一下,请你吃饭。” “一个人吃饭挺无聊的,明天我买菜上你家煮凑个伙吧。”唐诺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就像是突然想起随口一提似的,她悄悄地扫了眼柏颜,怕柏颜拒绝不好下台,忙又补充了句,“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 “啊?没什么不方便的。”柏颜连忙答应,并且顺着唐诺的话说下去,“两个人吃饭热闹点,我一个人用饭也无聊。”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嘉云,以前有嘉云在,吃饭有人陪,她连厨房都不用踏进半步,直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衣服都是嘉云洗了烫得平平整整挂在衣橱里替她搭配好,要穿的时候,她直接打开衣橱取出来穿上就好。晚上加班,嘉云会替她泡杯茶放在桌子旁,然后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陪她,茶水冷了或是尽了,嘉云会及时替她添上。十年,是她的十年,又何尝不是嘉云的十年。这十年,是两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是她们的十七岁到二十七岁。黄金般的岁月,黄金般的感情,可惜不是钻石,不是永恆。 又想起她家嫂子了吧?唐诺一见到柏颜那落寞的神情以及浮起雾气的眼眸就看出来了。狠狠咬了下筷子,鄙视自己,搭伙省煤气就明说嘛,找什么理由说什么一个人吃饭无聊。真不够光明磊落,有失她唐诺的风范不说,还引起人家的伤心事。唐诺咬着筷子,瞅着柏颜,心里又有点不舒服,嫂嫂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你还想什么呀!你都当伴娘把嫂嫂送到哥哥的怀里,放手就放得干脆点啊! 柏颜深深地吸口气,把浮动的情绪压了回去,抬起头夹菜,一眼瞟见唐诺正一脸愤慨地咬筷子。她怎么了?“唐诺,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柏颜在想明天要不要请唐诺出去吃饭,毕竟她的厨艺真的不是很好。 “挺合胃口,真的。”唐诺应道,看到柏颜的神情如常,心想,你不想我家嫂嫂了呀?她突然想起一事,说,“哦,对了,明天我得去你公司找你一趟,公事。”给柏颜提个醒,免得明天去了,柏颜的保险柜空荡荡的没钱。 公事?她们间的公事就两样,一是她还欠唐诺五十万,二嘛就是唐诺公司给她的项目进展到一半,因为最近重点搁在政府的那个工程上,进度有点拖,比计划里延后了那么点点。如果是第一件,唐诺找她还钱,不好意思,暂时还拿不出来。如果是为第二件,那也该是邵剑波找她。 “既然是公事,就明天再说吧。”柏颜决定把明天的周例会改到后天,她去看看下面的人把gg宣传牌的架子搭得怎么样了。毕竟安装的是国外进口的大型液晶显示屏,如果架子没搭好,掉下来摔坏了那可不是小事,且不论摔坏价格昂贵的显示屏会损失多少钱和会不会砸到人惹上官非,光一个给给政府工程施工搞豆腐渣工程的名目就够她受,弄严重了会被调查、受审。 第二天,阴云翻滚,似乎有下暴雨的可能。 唐诺想等暴雨过后再去柏颜的公司,可从九点等到十点雨都没有下下来,倒隐隐看到点点太阳从浓黑的乌云里透出来。估计一时半会不会下吧?那她赶紧出门去收帐,收了帐早点回来。就算收不回本金,好歹也得把这延期的“利息”收到手呀。唐诺急沖沖地赶到柏颜的公司,从秘书那里得知“很不巧”柏总不在。 该死的柏颜,居然躲债不见她!唐诺愤愤地咬牙,然后拨打柏颜的电话。 “啊?唐诺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工地上,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有什么事你就电话里说吧?” “我说柏大姐,这就快下雨了,你赶紧回来别让雨淋了。我等你呢!”唐诺的后面四个字才是重点。 “有事?”柏颜明知故问,装不懂。 屁话!“昨天就说了有事找你!”唐诺实在是忍不住有点生气,你个死柏颜,赖帐装蒜的本事比谁都高,想赖她唐诺的帐,没门! “那你说吧。”柏颜轻声细语,一副我很好说话的口气。 “好吧,我想问你一下,那五十万货款什么时候还?” “唐诺,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上同时在上两个大项目,这两个项目的钱都要等到工程结束才能收到款,这钱周转不过来,暂时没法还给你呀。”柏颜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隐隐透着些无奈,听得唐诺的小心肝一颤一颤,就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正把柏颜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把火坑里推、往生死边缘送。 “那行,我退一步,你先把那每月3%的违约款给我。我现在你公司,正站在你的财务门口,我把电话给你财务,你跟他们说一声,给我开张支票就成,银行那里我自己跑过去提钱。”唐诺觉得自己很大方地退步了。她有点恨,柏颜呀柏颜,你干嘛不是猥琐的糟老头,这样子我要钱也会要得理直气壮、毫不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柏颜啊,快下雨了,欠债不还当心被雷噼呀。(唐诺说的,不是我哈) 第十九章 “唐诺!”柏颜有点头疼的声音传来,“我现在的银行帐户里是空的,我给你开也只能是空票。”她还欠唐诺50万,即使是3%,那也要一万五。反正五十万都欠了,也不在乎再多欠这一万五进去。她现在手上资金也不充裕,能少还一家是一家,又不是钱多着堆在那里没处花。 第20页 “柏颜,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一间公司,一万五都拿不出来。”唐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是拿不出来,是钱得花在刀刃上嘛!不过,柏颜也不好意思太过火,她想了想,说,“这样子吧,唐诺,这个月十号,我让财务把钱打到你的帐上去。”柏颜也不好意思拖着不还。像唐诺那么小气的人,现在收她的帐收得这么恼火,万一给唐诺公司的项目做完,唐诺也如法炮制硬拖着不还钱给她,她到时候也不好吱声。这唐诺也挺麻烦的,她就不能拖几个月用那项目的款来抵?非得这时候讨回去,过几个月再转过来? “轰——隆——隆——”一个霹雳从头顶上滚过,沉闷的雷声犹如巨大的铁球从天的一头滚到了另一端。听到这雷声,就能感觉到雷雨层的厚度,一场瓢泼大雨很快就会落下来。“柏颜,快下雨了,欠债不还,当心被雷霹。”唐诺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窗,看到外面狂风大作,吹得楼下的绿化树木东摇西晃,片片落叶被大风卷到了天上。 “唐诺!”柏颜的声音依然轻轻的,“咒人的才会被雷噼。”哦,老天爷,她也咒人了。 “轰——”又一颗惊雷滚过,跟着“哗”地一声,瓢泼大地从天而降,豆大的雨滴噼哩叭啦地击打在玻璃窗上,不过是片刻间,路上已经布满积水,大地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浇个透湿。 唐诺将窗户打开道fèng,带着湿意的冷风从fèng隙里钻进来,吹打在脸上、身上,微凉微凉的很是舒服。风从身上刮过,人也清醒三分。 风雨交加,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即使撑着伞也抵不住风雨侵袭,撑伞走在雨中,仍然被雨水浇湿。 唐诺站在柏颜公司大厅的窗前,看到路上行人匆匆,有些人手里的伞都被风吹得变了形。车在雨里跑,半个轮子浸在水中,车唿啸着开过,溅起巨大的水花,很有坦克压过的气势。 渐渐的,路上的积水越来越深,降水量太大,城市的排水系统好像差了那么一点点。一些底盘浅的车开在水里,很有被水淹没的危险。 唐诺把司机叫来,说,“等雨停了再回去。”她怕万一某些道路段的排水量比这段路的还差,积水一旦超过底盘就会把她困在路上。唐诺也不用柏颜公司的人招唿,她自己到会客厅里坐着,喝着上品茶叶看报刊杂志,顺便等柏颜回来。每隔半个小时,她就发一个信息给柏颜,“柏总,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呀。”肉麻兮兮的。其实她更想柏颜的钱呀,想柏颜还她的钱呀。 雨一直下得很大,暴雨从上午一直下到下午,唐诺也不着急,中午还到一楼的餐厅吃了午饭,下午继续在柏颜的公司窝着。柏颜一直没有回,唐诺催她,柏颜就说雨太大,回不去,让唐诺先回去。 唐诺咬牙,你回不来,我就能回得去?没拿到钱,她不走! 耗到快到下班时间,雨似乎小了。柏颜打电话给唐诺,问她晚上吃什么,她买菜回去做,要不然请唐诺到餐厅吃也成。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她不回公司了,让唐诺赶紧回家吃饭。 唐诺恨死柏颜了,她在这里等了一天,信息发了几十条,这该死的柏颜就让她这样干等死活也不回来!还好意思请她吃饭!唐诺当下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n多菜,还非得要在柏颜的家里吃。收不回帐,她回去虐柏颜去,要在厨房里累死那个赖帐不还的女人。 趁着雨小点,唐诺赶紧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去,连公司都没回。这天阴得像快黑了似的,谁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下暴雨呀。这降雨量这么大,整座城市都被雨泡了,如果这样子下几天,非得暴雨成灾不可。唐诺到了家,洗个澡换了身干慡的衣服,然后把门打开,坐在屋子里对着柏颜家的门,就等着柏颜那女人回来算帐。欠她的帐不还,明知道她去收帐还躲她!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公司逮不到你,她在家里逮。 坐了半个小时,唐诺有点犯困,肚子也饿了。她心想这柏颜不会是怕了她不回家了吧?摸出电话正准备打柏颜的手机,就看到一个女人拎着一大袋食物出现在柏颜家的门口掏钥匙开门,好像还朝她屋子这边瞧了眼。 “回来了!”唐诺一下子跳了起来,忙凑过去,顿时傻眼。额滴那个神仙奶奶啊,这是啥呀?美女落汤鸡还是落汤美女鸡?唐诺一下子乐了,笑意盈盈、笑容满面,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条fèng,“哎呀,柏姐姐,你掉水里啦?”原谅她不厚道的兴灾乐祸吧,谁叫这女人欠她的钱不还还赖帐躲人呢! 柏颜回过头,一头细波浪长发被水湿透,缕缕髮丝贴于额前、颈间,三分狼狈中透着七分性感,再衬上那娇柔的妩媚,即使是成了落汤鸡,仍然是一只美丽迷人的落汤凤凰,不是一般的土鸡可比的。 唐诺把柏颜从头瞧到脚,见柏颜站在那里,地上都能聚一小滩水,唐诺很过分的笑得更开心,再问了遍,“柏姐姐,你掉水里啦?” 柏颜捏捏拳头,扭过头去把门推开,将浸水的皮鞋脱掉换双平底凉拖鞋穿上。她不跟唐诺这小心眼的小女人计较!该死的唐诺,要不是你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用得着顶着大暴雨开车绕到大超市去买这些东西?她从超市一出来,上了主干道没开出多远,就见到前面的路上停了很多车不走了,很多人都下了车冒着暴雨站在路中央,还有人在推车。正在纳闷间,她的车突然熄火了,然后怎么也打不燃火,发动不了。推开车门,水就从外面涌进了车里。整条大道都被水淹了,车子的底盘全浸在水里。最后,她不得不顶着暴雨下车,花了五百块钱雇那些帮忙推车的人把她的车子推到路边,前前后后耗了一两个小时才回来。里里外外被暴雨浇个透湿,从头髮到脚趾头没一处干的地方。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懊恼不说,这还没进家门就被唐诺一顿笑话奚落。要不是自认涵养够好,她铁定……柏颜再次捏捏拳头,愤恨地咬了咬嘴唇,虽然她很想踹唐诺两脚,可是她不是个暴力的人,还真踹不下去。 柏颜不理唐诺,把菜拎进厨房,就进了主卧,“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将唐诺关在客厅,任她“自生自灭。” 笑你两下就生气了?我没收到钱都还没生气呢!(真没生气?)唐诺沖柏颜的卧室门扫了眼,她也好招唿的,你回卧室洗头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唐诺摸起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送到嘴里就啃,她就当是饭前水果开胃好了。 唐诺在柏颜的客厅坐了大概十来分钟才想起自己刚才看到柏颜的狼狈样一时乐昏了头,居然忘了关自家的门,忙过去门关了,然后继续在柏颜家的客厅沙发上窝着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柏颜出来了,换了套干净的家居休闲装,头髮也洗干净并且吹干,恣意地披于肩后,显得随意、温情。一个很有气质的居家小女人,和在办公室的柏颜、赖帐的柏颜有很大的不一样。人咋就有这么多面呢?唐诺好奇地打量柏颜。 柏颜似乎也消了气,好言好语地问唐诺,“饿了没有?”一扫茶几上空了的果盘,她想唐诺这会儿一定好饱。柏颜默默地注视着唐诺,她欠了很多人的钱,唐诺的这点点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是她欠唐诺的钱最辛苦、最痛苦!今天要不是因为这个唐诺来追债和应付唐诺,她至于弄得那样狼狈。她后悔了,真后悔了,干嘛要卖程绎的人情把房子租给唐诺!她跟债主住两对门,这简直就是自找罪受、自找死路。 唐诺扭头,晶亮的眼眸里透着狐狸般的狡黠,眼珠子一转一转。 柏颜一看到唐诺那神情,顿时背嵴发毛,在唐诺张开嘴话冲出口的那一剎那,把唐诺的话截住了,“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弄吃的。阿……阿……阿啾!”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不会感冒了吧?”唐诺问,语带关切。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可还是不希望柏颜感冒生病。 “没事。”柏颜应道。她的身体好着呢,好几年没有感冒过,大小病通通没有。 “要不要吃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没病吃什么药?”柏颜扫了眼唐诺,撇下唐诺进厨房去了。 柏颜真煮了一大桌子好菜招唿唐诺,虽然说厨艺不怎么好,没有煮出味来,但看到柏颜这么辛苦的份上,唐诺也不好意思再怪罪柏颜,可她也有她的原则,不能因为柏颜的一顿饭就不顾做人原则呀。明天,她还去柏颜的公司。他们公司的那些客户没一家像柏颜这样的,都是一到期就把货款打过来,就算是偶尔遇到拖欠一下子,都会主动打电话来跟她说清楚,让她宽限一下。可再看看柏颜,区区一万五千块,她坐在那里等了一天也不还给她!恨呀! 第21页 柏颜一听到唐诺说明天还去她公司收钱也郁闷了,你个死小抠,不就一万五千块吗?晚收两个月会掉你的肉?一万五千块钱,你守了一天不够还要再守一天?我好吃好喝地招唿你,偏不还钱给你! 唐诺一看柏颜不作声不表态,只默默地挑饭往嘴里送,就知道这女人估计还会赖她的帐。没关系,你有招,我也有招。 第二天,大清早,唐诺就在家门口等柏颜,她打算跟柏颜一起出门,不管是柏颜去公司还是工地她都跟着,一直跟到柏颜给她钱为止。等到八点钟,还没有见到柏颜家有动静,唐诺很主动地上前去摁门铃,结果摁了五六分钟都没有人开门。难道出门了?不可能呀,她从七点钟开始就守在柏颜家的门口等了。难道是柏颜看到是她,不愿意开门?想想柏颜也没可能这样子做。唐诺摸出手机打柏颜的电话,一连打了五六次都没有人接。 唐诺有点困惑了,这柏颜搞什么?你不接?那我一直打!终于,电话通了,那边传来迷迷煳煳的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和昏昏欲睡的味道,“嘉云——”顿了一下,很显然那端的人醒悟过来,又喊了声,“唐诺……” 第二十章 低喃的声音,如蚊鸣,似呜咽,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唐诺的心微微被揪了下,觉察出异样,她问,“柏颜,怎么了?”不会真是因为昨天淋雨感冒生病了吧?唐诺的眉头拧了起来,柏颜要真是生病了,多多少少也跟她沾点关系。电话那端又安静了下来,电话仍然联通,但没有人应答。 “柏颜。”唐诺在电话里喊,连喊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挂掉电话,又再打打过去,电话一遍一遍的响,响了三四遍,才又有柏颜死气沉沉的声音传来,“餵。”低沉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唐诺不禁有一点害怕,她问,“柏颜,你在家吗?”之前想问柏颜在不在家是想追债,可现在她只担心柏颜会不会出事。 沉沉的唿吸声传来,“在!”低低的声音,很轻很轻。 “是不是病了?能起来开门吗?”唐诺的声音也放轻和放柔了下来,眉头紧紧地拧成个结。 “等等!”柏颜说完,电话就挂了。 唐诺站在门口,感到蓦名地焦虑,眉间的结越拧越深,都快拧成个川字。这“等等”一等就是十分钟,等到唐诺都想打电话报警撬门,柏颜的家门终于打开了。 门刚一开,唐诺就看到一个人影往边上倒去。唐诺赶紧两步踏进去一把抱住柏颜的腰搂住柏颜没让她跌倒地上。唐诺一触及柏颜,顿感烫热,很显然柏颜在发高烧,且烧得不轻。唐诺忙把柏颜扶到沙发上躺下,只见柏颜的双眸紧闭,双颊绯红,因难受而紧蹙眉头,嘴唇苍白干裂,躺在那里却极不安稳地轻轻晃了晃头。柏颜的嘴唇轻轻嚅了嚅,发出低沉呢喃,似在喊“嘉云”。 唐诺忙倒了杯水餵柏颜喝下,柏颜也像是渴极了,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之后就又歪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否能觉察到周边的动静。唐诺一边打电话叫120,一边进弄了条湿毛巾搭在柏颜的额头上。 “嘉云”,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柏颜喊了声,睁开眼睛,眼眸里像是罩了层朦朦薄雾,看到柏颜的眼睛,唐诺也像是跌进了迷雾里迷了路。那双眼睛,布满忧伤、迷惘和困惑。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唐诺,然后,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滑落!柏颜倦倦地闭上眼睛,眉头渐渐地松开,眼角还挂着一颗没有滴落的泪。过了好一会儿那颗泪才溢出来,顺着眼角从鼻沟里滑过,滑到干涸的唇上。 唐诺替柏颜拭了脸颊上的泪痕,心也揪了似的难受起来,对柏颜生出一股怜惜。柏颜的好强、坚强、伪装,她的干脆和洒脱在这一刻通通褪却,还原的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脆弱的一面。唐诺守在柏颜的身边,除了心疼还有挥不去的难受。她承认,她是被柏颜的姿态刺激到了,一个人在情场和商场都受困的情况下,还能那般的优雅无畏,还能浮起淡淡的笑容从容自若地打点一切,做到对谁都不亏不欠,承一分情,还一分情。她很小心眼的想刺激一回柏颜,也让柏颜被她刺激到,却万万没想到柏颜会病倒。唐诺替柏颜翻了下毛巾,冰冷的湿毛巾搭在她的额头上,搁了不到两分钟,竟也烫了起来。唐诺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为自己的那点小性子可笑,也很可气。如果昨天她不去闹柏颜,兴许柏颜会呆在公司,就不会淋雨生病。 救护车来了,柏颜被抬上单架送上救护车的,唐诺随行去了医院。高烧四十二度,肺炎,人已经处在半休克状态。 唐诺不知道柏颜是怎么起来开的门,但柏颜的情况却让唐诺感到阵阵后怕,手心里直冒冷汗。如果不是及时发现,真的会闹出人命的。她守在病床前,不敢离开半步。对于医院,唐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她是能不来就尽量不来,有点小病小痛都去诊所。不是因为医药费贵,而是实在怕了医院里那种生离死别的气氛,一到医院她就全身发麻,背嵴发冷。大姐和四姐都曾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当时守在她们身边的就是她。她陪着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生死边缘游离徘徊,她不是医生,她不是上帝,除了祈祷和祈求,她什么都做不了,那种什么都拉不住的感觉让她无力、无助和恐惧。世界上死人最多的地方,不是公路,不是战场,而是医院。每分每秒都有人从这里离世,战争都总有停止的时候,而医院,它一直存在,伴随人的生死病死。这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同样也是一个送人往生之处,人生弥留,往往就在此处。 惊觉到自己的这些想法有些不吉利,唐诺急忙回过神来,她吸了口气,压下起伏的情绪,收回思绪,将视线落在睡在病床上的柏颜身上。柏颜睡得很沉,轻缓的唿吸有律地起伏,很安静,不知道她此刻是否有梦。 唐诺伸出手,探在柏颜的额头上,还是很烫,触上去,像碰到火炉。 此刻的柏颜柔弱的让人心疼,从骨子里感到心疼。唐诺竟生出一种想把她拥入怀里呵护的感觉。四姐曾经跟她说过,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需要关怀,那时候的一个拥抱一句安慰,都觉得温暖。 唐诺靠近了点坐着,握紧柏颜烫人的手,合在她的手掌中。她相信柏颜感觉得到,当初她这样握住大姐的手,大姐就感觉到了,如今健健康康的。 守在病床边,唐诺看到一袋又一袋的点滴打完,她从早上一直坐到黄昏,滴米未进。不放心离开柏颜,也不愿意在医院里用餐。柏颜的烧褪了下来,醒过一下,睁开眼看到她,喊了声“嘉云”就又睡着了。唐诺知道柏颜心里挂念她嫂嫂,但她不知道该不该通知。嫂嫂和哥哥结了婚,她们之间不该再有牵扯和挂念。 唐诺思来想去,给唐钧打了个电话,“喂,哥,我是小诺。” “还知道打电话过来啊,这都快下班了,又跟你那群姐妹喝茶去了?”唐钧没好气地声音传来,“你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还有一份没有递上来给我。” “我在医院,柏颜生病了,你要不要通知下嫂嫂。”唐诺的声音又轻又缓,很低很低。 “啊?”唐钧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忙说,“那我马上过去看看。” “你别来了。”唐诺赶紧说,“人家是嫂嫂的好朋友,又不是你的,你这么急沖沖地跑过来,不怕嫂嫂误会啊?”她是怕柏颜看到她哥哥和嫂嫂在一起难受。唐诺觉得自己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也是,那我给你嫂嫂打个电话吧。唉,对了,柏颜那边的钱你收回来没有啊?” “人家都让我追债追到医院里躺着了,你还问。”唐诺没好气地吼回去。 唐钧马上软下语气赔笑,“我这不随便问问吗?财务上的事情你作主,你作主。”干咳一声,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张嘉云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挺急切的,“诺诺,颜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你们现在哪家医院?” 这么紧张?完了,这两人看来不是一方还挂念,是双方都挂念呢!“昨天淋了雨,今天有那么点点发烧,就送到医院打点滴了。”话在嘴边绕了下,又咽了回去,慢悠悠地报出医院名字和病房号,把电话挂了。本想难为下张嘉云,让她也难受下,可想想,还是不要那么恶毒了。 挂掉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张嘉云就出现在病房门口。速度快到让唐诺乍舌,嫂子大人,你这是飞来的呀?她开车都要开上半个小时,她嫂子大人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张嘉云奔进来也没理唐诺,先是替探了下柏颜的额头,再翻了下柏颜的眼皮,然后又看了下贴在点滴袋子上的药单子,才连着问了唐诺一堆问题,什么时候发的烧,病了多久了,点滴打了多久了,烧到多少度等等,然后又拿温度计替柏颜量了体温,俨然一个看诊的医生。 第22页 她怎么就忘了她嫂嫂本来就是学医的嘛。 “诺诺?”张嘉云抬起头看向唐诺,她问的问题,唐诺一个也没有回答。 唐诺嘆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向张嘉云,“嫂嫂,你已经嫁给我哥哥了。” 张嘉云僵了一下,站直身子,怔怔地望向唐诺,朱唇微启,半晌才问,“你知道了?”没有慌乱,只有惊愕。 唐诺点头,倒有点佩服她嫂嫂的镇定了。 张嘉云冷静下来,她在病床的一角坐下,沉疑地看向唐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重重地嘆出,轻声说,“我现在已经嫁给你哥哥,是你的嫂嫂了。”看了眼唐诺,起身朝病房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张嘉云又回头看了眼睡在床上的柏颜,对唐诺说,“她在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照顾她一下。”说完,她踏出病房,消失在唐诺的视线中。 唐诺呆呆地回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柏颜。嫂嫂说她在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是“已经”,表示曾经有。那间大屋子里曾经住了柏颜的家人,后来都搬走了,只有柏颜留下。 嫂嫂来了,又走了。在哥哥和柏颜间,嫂嫂再一次选择哥哥。 唐诺抬起头,眼眸里突然涌起湿意,鼻子有点酸酸的。很心疼,为柏颜。嫂嫂看起来柔弱,其实她比柏颜坚强、绝决,放得开。柏颜看起来刚强洒脱,其实内心柔弱,真正放不开的是柏颜。放手了, 却还固执地握拳不肯松开手。何苦。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四点钟写好了,放在存稿箱等白天发出来。 歌曲是《大明宫》的主题曲,由刘可演唱。个人很喜欢,晚上一直反覆的听,贴出来与大家分享下。在文案上试过了,能放,但愿在这里也能播放吧。^^ 第二十一章 傍晚七点四十多分,张嘉云又来了趟医院。煲了汤煮了饭菜送过来,还带了些生活用品,没进病房,只打电话给唐诺到走廊取。张嘉云什么都没有说,只吩咐唐诺如果有什么事情,让她打电话回家里说一声。 “嫂嫂。”唐诺在张嘉云转身的那一剎那,突然叫住她,她迟疑两秒,还是问了,“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会选择哥哥?”和放弃柏颜。 张嘉云立在医院的走廊上,娇小的身影亭亭玉立,像一株立于风中的清丽百合。她抬起头,沉凝片刻,才回过头,轻声说,“他的包容和宽厚能让我寻求到一种平静。”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会和颜分手吧?”默默地垂下头,又抬起头,眼眸里有一丝明亮,她说,“我的生活寻求的是一种平静,两个女人的爱情,可以轰轰烈烈、璀璨夺目,可以生死相随、感天动地,却难以得到一丝平和安宁,这样的爱情往往得不到社会、家庭和世俗大众的理解,註定要背负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唐诺看到张嘉云的眼眸中有一种歷经沧桑的沉重,像洗鍊了尘世的苍凉 “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在这份爱情背后的背负就越来越多。”张嘉云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种沉重的悲恸,“我不想她因为爱我耗尽所有,也不想在和她的爱情里背负至亲的命债。”低下头,浅浅的笑了笑,露出右边脸颊上淡淡的小梨窝,她说,“说这么多,都是藉口。是我累了,挣扎得累了。”说完,转过身,一步步地朝电梯走去。 唐诺看到张嘉云朝电梯走去,像一株在风中苦苦挣扎的野糙,任你再坚韧,仍敌不过天气秋凉、枯黄败落。她深吸口气,往上吹了口气,吹动额上的刘海,抿了下嘴角,提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和吃的朝病房里走去。有些东西你看得重它就重,重若泰山,你若看得轻它也轻,轻若鸿毛。唐诺没问那“耗尽所有”是指什么,也没问“至亲的命债”是什么,她大概能猜得出来。“耗尽所有”是指钱财精力吧?张嘉云那个小鸡仔的母亲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品,看嘉云刚和哥哥结婚的那几天,那老太婆就跟个啥啥似的跑到公司来,好像那老太婆的女儿嫁给了她哥哥,就跟成了他们公司的皇太后似的,跑来显摆就算了,还今天从公司拿这样走明天拿那样走。看那老太婆捡东西的架式,顺熘得很咧。她哥哥不好说什么,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刚开始她也忍了,可没想到那极品有一天居然跑到财务部来说什么她哥哥让她开五万的支票给她去买东西。她哥哥要用钱自然会跟她打招唿让她送过去,用得着这老太婆来拿钱?唐诺当场炸毛暴走,一通电话把保安队长叫来,把那老太婆丢出公司大门,当着所有人宣布,如果再让这老太婆踏进他们公司大门一步,保安队全部换人。那老太婆倒好,坐在公司大门口的地上又哭又闹,直嚷着唐诺打她了,打电话把她嫂嫂哥哥连同她妈都给叫来了,还要打110报警。唐诺再想起那次,都忍不住冷笑。老太婆要报警,结果是她先报了警,一份失窃清单交到警察的手中,最后是那老太婆从他们公司里拿的东西全部乖乖地放回原处,再也没有在他们公司出现过。那是她哥哥的丈母娘,她哥哥不好说什么,可是她唐诺跟那老太婆没半根毛的关系,该揪该整,直接抡胳膊上。但如果那老太婆找到的是柏颜,凭柏颜的性子和张嘉云的感情,除了和她哥哥一样睁只眼、闭只眼还能如何?如果老太婆一边到柏颜的公司拿东西一边闹事,柏颜还真的很难扛得住。至于张嘉云说的“至亲的命债”估计是指老太婆家那个中风的老头子吧?也活该这样,有这么个极品老太婆,气到中风是迟早的事情。 唐诺把东西搁在床头,翻开袋子一看,嫂嫂把东西都备得很齐,一袋水果,两套洗漱用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满照顾柏颜时的注意事项以及柏颜的饮食习惯。这嫂嫂不会把她当成柏颜的私人看护了吧? 感觉到动静,唐诺回过头,就见到柏颜醒了,正半睁着眼看她。 “醒了呀?”唐诺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在柏颜的额头上探了下,还是有些烫手,但温度降了很多。 柏颜轻轻点了下头,显得有气无力,她朝病房里看了一圈,再把视线落回唐诺的身上,问,“嘉云送我来的?她人呢?”她隐隐记得早晨醒来的时候病得迷迷煳煳的,好像听到嘉云在喊门,就爬起来开了门。感觉嘉云似乎回来过。她有些困惑地皱了下眉头,隐隐中又觉得那个人是唐诺。她努力地回想了下,头很疼,脑子煳里煳涂的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醒了就吃点东西,你别管别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唐诺把床头升高了点,让柏颜躺着。再把饭菜盒子打开,很清淡的菜色,适合生病住院的人吃。再揭开汤盅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浓浓的老汤香味里透了股中药补药味儿。唐诺扁扁嘴,没枉费柏颜掂念嫂子一场。看人家分手即使说不再见面了,都还这么照顾。想想她和康军,说再见后就跟那阶级敌人似的。把汤盛进碗里,端着碗坐在床边,说,“我知道生病的人没胃口,可难得我唐大小姐肯亲自餵人吃饭,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就乖乖吃了啊。虽说是青菜小粥,外加这个不怎么着的汤,但好歹这也是我们家的张大厨下的厨,您老就勉为其难地吃了吧。”她一边念叨,一边往汤吹凉往柏颜的嘴边送。 柏颜昏昏沉沉的还真没什么胃口,但又觉得饿,听到唐诺说的话,摇摇头,说,“不想吃。” 唐诺举着汤匙,瞅着柏颜,“我说柏姐姐,你不会是想治好了感冒、肺炎又治肠胃吧?我大清早的把你送医院,守你一天连班都没上,我容易吗我?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把汤匙递到柏颜的嘴边,说,“你不给我面子,当心我也不给你面子。虽说你是病人,到时候你也不能说我趁人之危。”不顾柏颜闭着嘴巴,直接把汤匙塞到柏颜的嘴边,再沖柏颜一挤眼,哄道,“乖吧,生病的宝宝就得听话,先吃好饭,一会儿再吃药。”脸一绷,“不然打屁股。” 柏颜看了眼唐诺,张开嘴把汤含在嘴里。她静静地望向唐诺,从她那番打趣的话里听出很多东西,咽下汤,轻声说了句,“谢谢。” “甭客气,雷锋叔叔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唐诺很大方地接下柏颜的谢意,然后又加句,“病好了要请我吃饭。” 柏颜扯了下嘴角,连笑的力气也没有。喝着唐诺餵的汤,汤味很浓,是出自嘉云的手艺。她喝嘉云煲的汤喝了七年,这种味道已经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汤入喉,味道很醇正。鼻息间不仅有汤的香味,还有唐诺身上的香水味。唐诺餵她喝汤的样子很认真,少了种往日的轻佻傲慢,多了种细腻温婉,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动人。她静静地望着唐诺,视线逐渐朦胧。 第23页 汤匙搁进碗里,唐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说柏大小姐,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也喝完汤再睡呀?” 可是她困得睁不开眼,柏颜只听到唐诺的声音从耳边绕了几下就飘远了。那一觉她睡得很沉,像是掉进了黑暗里,看到了很多人,一个个从梦境里浮过。中间醒了几次,每一次睁开眼都看到唐诺守在旁边。寂静的医院里,清冷空旷,只有在唐诺的身上能找到一丝温度。唐诺就坐在床前,趴在床头睡觉,身材高挑的她缩在床头,还真有点委屈她了。 望向趴在她床边熟睡的唐诺,乌黑的秀髮垂落在她的枕边,秀髮比绸子还要顺滑,平常该是费了不少心思打理。唐诺的皮肤很好,水灵灵的,薄如蝉翼,隐隐带了些水晶似的透明。小巧挺立的鼻子,微向上翘起犹如扇贝的睫毛,还有那微微嘟起的嘴巴。匀称的唿吸声从鼻子里传出,小嘴透出条fèng,微微地一开一翕,似在嘟嚷什么,声音很小,柏颜听不清楚。她不知道唐诺居然还有说梦话的习惯。都说多梦的人睡眠质量不好。 “柏颜。”柏颜突然听到唐诺喊她,醒了?她一看,那人还那样趴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动都没动一下。 “你别哭了,我不催你债了。”唐诺嘟嚷一声,换了个动作趴着。 我没哭啊!柏颜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做些什么梦啊。 唐诺坐了起来,直起身子,有些迷茫地看了下周围,眼眸逐渐转为清明,然后就看到柏颜醒了,正含笑看她。“醒了啊!”唐诺捏了下鼻子清醒了一下,再拨了下垂在面前的头髮,问,“好些了没有?”又揉了揉额头,她刚才好像做梦了,梦到她去柏颜的办公室要债,然后柏颜趴在桌子上哭得好悽惨。呃……那么悽惨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的事情不是柏颜能干得出的吧? “嗯。”柏颜点头,她好多了,除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不催我债了。”她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怎么睡觉做梦都在追她的债啊。 “呃?有吗?”唐诺怔了下,“那就不催了吧。”虽说柏颜不会那样子“嗷嗷”的哭,可也让她觉得难受。她看了下腕上的手錶,帮柏颜把枕头升高了点,问,“饿不饿?”这都快天亮了,柏颜睡了一天一夜,也就喝了几口汤,她估计肠胃都空了。 柏颜有些惊异地望向唐诺,怎么突然像是换了个人?这是唐诺吗?跟她平常见的唐诺好像很不一样! 感觉到柏颜异样的眼神,唐诺又坐了下来伸手探了下柏颜的额头,烧退了,看柏颜的眼神也还算清澈。她坐正身子,说,“虽说你感冒生病跟我沾了那么一丁点的小小关系,不过我送你来医院又出了医药费,咱们两清了。”顿了下又说,“那个咱们两家公司间的债务,还是等你那边的工程结束了再一起清算好点。”语音一转,“生病了就安心养病,你是高烧引起肺炎,要在医院躺几天。”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高烧四十二度,你没烧傻吧?” 你才烧傻了!柏颜瞅着唐诺不肯转眼,她很想摸一下唐诺的额头确认下。 第二十二章 “真傻了?”瞧她看人那呆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么大一个大美人,要是烧坏脑子可怎么好?唐诺伸手在柏颜的面前晃了晃,看到柏颜的眼珠子随着她的手动有反应,马上问,“认识我吗?” 柏颜摇头,很想说不认识,认识唐小抠真的是件很悲惨的事。 “你怎么不认识我呢?”唐诺有点急了,她探起身子凑到柏颜的面前,“看看我,唐诺呀。”眼珠子一转,想起刚才柏颜醒的时候还很正常呀,说她做梦梦到让柏颜还钱。她又把身子往后仰,坐直了,没好气地白柏颜一眼,“吓我好玩是吧?” 柏颜瞥了她一眼,嗓子难受,不想说话,也懒得搭理唐诺。好端端的,她被唐诺当成傻子,她都没恼呢,你姓唐的恼什么呀? 唐诺只知道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却从来没想过有人嗔怒也会这么妩媚好看。柏颜那一瞥里一分薄愠,两分恼意,三分无奈,四分娇媚,竟有种百转千回的韵味,那一眼,唐诺觉得自己的肠子都绕着心脏打了几个结。忍不住,有那么点点小小的心动,她挑起柏颜的下巴,笑盈盈地调戏,“来,妞,别恼,给爷笑一个。” 柏颜正准备作声,突然听到一个兇巴巴的声音从门口方向响起,“闹什么呢?” 唐诺扭头一看,一位护士大姐站在门口兇巴巴地吼她,手里的原子笔按得“咔嚓咔嚓”地响,呃,好像遇到护士来巡房了。只见那护士凤目圆瞪,粗眉倒竖,不像护士倒有三分像夜叉。怎么这么眼熟呢?唐诺略一思索,随即想起,上回四姐住院的时候,也是遇到这位护士大妈。唉哟妈哦,冤家路窄啊。唐诺马上笑得甜滋滋的,一脸的讨好,“唉呀,马大姐啊。两三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大姐的范儿了!”甜滋滋的声音把马屁拍得“碰碰”地响,笑得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牛屎花。 柏颜突然觉得好冷,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唐诺呀唐诺,天还没亮,鬼还没有回去,你就别在这里吓鬼了。 那护士沖唐诺瞪了眼,鼻孔里哼了口气,走到柏颜的身边,探了下额头,再抬起柏颜的胳膊把温度计插到腋下。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说不上粗鲁。 护士例行检查完毕,见柏颜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出去。从唐诺身边经过,又实在有点看她不顺眼,停下脚步,仰起脖子抬起头望向唐诺,没好气地说,“这是医院,别大清早的瞎嚷嚷,就算现在病房里只有你们这一号病人,你也得注意有没有吵到隔壁的。” “嗯嗯嗯,马大姐慢走啊。”唐诺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一脸恭敬地送人,整个就是马屁精样。 长得跟豆腐墩似的护士踩着一寸高的高跟鞋朝外走去,那肥硕的、肉乎乎的脚塞到小小的鞋子里,撑得鞋子胀鼓鼓的,肉肉直往外冒。唐诺盯着护士的脚,很担心那鞋子被撑暴了。终于,护士离开了她的视线,唐诺大大地吁了口气,走过去把门关上。转过头,瞧见柏颜那探寻的目光,解释,说,“在医院,医生和护士就是上帝,千万不要得罪。”末了又很诚肯地加了句,“我这是为你好。”想当初呀,她不就是笑话这护士的腿肥胸大像豆墩吗?结果四姐恨死她了! 估计唐诺在这胖护士的手里吃过亏。柏颜勾了勾嘴角,觉得唐诺活该。她有点困,掩嘴打了个呵欠。 唐诺起身帮她把床摇下去。 柏颜看了眼唐诺,欲起身。 “唉,你去哪呀?”唐诺忙按住柏颜。 “洗手间,你要跟来吗?”柏颜睨着唐诺问。她发现这唐诺有时候也挺不正经的。 我这不是怕你生病走不稳吗?唐诺本来想扶她去,被柏颜这样子一问,倒不好意思了。“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去。”她很有仪态地在凳子上坐下,看着柏颜慢慢下床再歪歪倒倒跟个游魂似的朝洗手间飘去。柏颜走路都在颤,却还非得踩猫步,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非得把背挺得笔直。我说柏姐姐耶,你都成这样了,示弱一回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唐诺看到柏颜那样子,小心肝儿都在颤。知道什么叫女强人吗?看柏颜就知道了!死也要撑着好强就叫女强人! 柏颜进了洗手间,跟着关门的声音响起,过了两分钟,厕所里传来沖水的声音,跟着“咚”地一声闷响,老沉老重了,像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到地上。 “坏了!”肯定是跌倒了!唐诺立即站起来直奔洗手间,一把将门推开,就见到柏颜正扶着马桶的抽水盖子起身。柏颜回头看到唐诺,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后压了下头髮,用一种很轻淡的声音说,“没事。”站直身子,晃了两下,就朝门外走去。 没事?唐诺眯起眼瞅着柏颜额角上那淤起的一块。没事你额头上的青包哪里来的?就在她这一闪神的功夫,突然看到柏颜晃了下,跟着“咚”地一声闷响,柏大美女身子一歪,又一头撞到边上,脑门子不偏不倚地磕在门上,她先撞上门,再把门碰得撞向墙,“咚咚”连着两声,听得唐诺都心惊胆颤。 唐诺立即上前把柏颜扶住,“没事吧?”让你逞强,撞疼了吧? 她一手扶住站立不稳的柏颜,一手去揉柏颜的额头,“疼了吧?”一分轻责,三分关心,六分心疼。 “没事。”柏颜靠在唐诺的怀里,仍不肯示弱。 死撑!唐诺翻了个白眼,把柏颜扶回床上躺下。她将柏颜安顿好,才向柏颜的额头看去,这下可好,柏大美女的额头上挂出两道彩。额头中间的那一处还好,只是撞红了,额角的那处撞得特狠了,肿了个大青包不说,那颜色是青灿灿里透着血丝。唐诺没好气地白了眼柏颜,“叫你逞强!等着,我去问护士拿点化淤的药来。”这高烧刚退又连着把头撞了,你也不怕把自己弄成傻子呀? 第24页 唐诺心疼得恨不得把柏颜拖起来拍两巴掌再丢回去,什么人呀这是!病了就病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服侍就好,上个洗手间都要逞强,这回好了,顶个大青包出来。你怎么不撞额头正中撞成个独角兽回来呀?唐诺一边埋怨,一边发泄似的把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咔咔”作响朝护士的值班室走去。 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清脆响亮的“咔咔”声迴荡,在空旷的幽冷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柏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又疼又晕,想睡,但又不敢入睡。唐诺一走,病房里突然显得冷清起来,刺骨的冷清从毛孔直钻入骨髓,噬魂嚼骨。恐惧袭上心头,耳际听到唐诺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直到听不到,柏颜没来由的升出一种慌乱和无助。她抓住床单,紧咬牙关,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没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她听出是唐诺的脚步声。柏颜微微松了口气,安心了不少。唐诺没走。 病房门被推开,有人靠近,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跟着就是拉动椅子的声响,在她的床边坐下。鼻息间传来唐诺身上的气息,不安和无助瞬间消散。 一只温柔细腻的手搭在额头上,棉花浸着冰凉的液体在她的额角上轻揉,疼痛消除,轻轻的按揉让疼痛的额头好受了很多。 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侧,像哄孩子般轻拍,“睡吧,我守着你。”低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像云絮般轻柔,但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产生了依赖和满足。朝唐诺的方向靠了靠,柏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很快入睡。 看到那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唐诺揪紧的心也随着展开。她臂弯下的柏颜好柔弱,像一个正需要呵护的孩子。看到柏颜静静地入睡,依偎在她的身边,突然生出一种为人母的感觉。唐诺自嘲地笑了下,觉得好笑,啧啧,这么大个女儿……好恐怖! 不过,怎么说呢,看到柏颜睡得这么香甜,一下子就被她哄睡着了,真的很有满足和成就感。她歪着头打量柏颜,一眼看过去会觉得柏颜漂亮,只是漂亮。但是如果盯着看久了,就会让人挪不开眼,那眉眼,那鼻樑,那嘴唇,那肌肤,特别是那神情气质,醒时是妩媚娇柔动人的,睡时是沉稳恬静惹人怜爱的。 唐诺不知道原来照顾人也会是一种享受,至少她在照顾陪伴柏颜时感受到一种满足和享受。 守在床前,身前那人的气息在周围散开,又绕上她的指间,带来一种悸动,触动沉寂已久的什么东西。 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在柏颜的肩侧拍动,掌心里传来的触感让她有一种触到一团暖暖春水的错觉,手在清澈里拨动,拨起一朵朵的小水花,溅起,漾开,泛起丝丝涟漪。 女人如水,女人如花,女人如梦,女人如烟。 如水潋滟,如花娇艷,如梦旖丽,如烟绚然。 第二十三章 看到外面的天空逐渐由黑色转为白色,病房里更加明亮。清晨的阳光she了进来,照在柏颜的身上,同时也投she在唐诺的身上。 淡淡的金辉洒落在柏颜的身上,为她披上层金光。金光里的柏颜,像一位睡美人安然熟睡。 唐诺回过神,看到窗外的刺眼的阳光,才赫然惊醒,她竟然在床前守了一夜。 外面的天空湛蓝透明,苍穹下白云悠悠,又一个大好的晴天。 在这种晴朗的天气里,唐诺的心底却涌起慌乱。她爱过,深爱过,所以懂得爱情来时的感觉。吸引、悸动,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喜欢贴着对方的那种感觉,不由自主地想放到心窝子里最贴心的地方疼着、爱着、呵护着,不愿意让对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捧在手心里拢着、护着,恨不得自己能替对方料理所有。唐诺闭上眼睛,连着深吸好几口气也压不下心里的悸动和恐慌。 回过头,视线触及仍在睡梦中的柏颜,那般的柔弱温香,忍不住想要将她呵护入怀的冲动。 唐诺起身,退后几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哚哚”作响,惹得柏颜皱了下眉头。唐诺背贴在墙上,没有爱情到来的喜悦,更多的是恐惧,如同坠入死亡深渊的恐惧。 唐诺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再爱上谁,更没有想过她会被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女人吸引。 那是谁?柏颜,她嫂嫂昔日的情人,她哥哥的情敌,一个和她同样性别的女人! 她和柏颜只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顿饭,她追过几次债,租了柏颜的房子,蹭了两顿饭,仅此而已,没什么过深的交情。 可就为了这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她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一夜,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天一夜,人家睡着了,她守在床前看得忘了转眼,从黎明一直守到太阳she进病房里。疯了!简直是疯了! 唐诺僵直地站在墙角,背部紧紧地贴住墙,心跳抑制不住的越跳越快,脸都吓白了,拳头死死地握住。蓦地,唐诺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她搁在床头柜上的包,逃命似的仓皇逃走。她被自己吓坏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响起,早起的人们被惊动,纷纷从病房里探出头好奇观望,然后都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手上拎着香奈尔皮包,踩着7厘米高的高跟鞋跑得飞快。 唐诺连电梯都没敢搭,直接冲进楼梯,一层又一层地往下跑。 “哚哚哚哚!”鞋跟踏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声声入耳,听在唐诺的耳里却象那阎罗殿的催命令符。 冲出医院大楼,唐诺才想起自己是跟随医院的救护车来的,没开车过来,她站在楼下踹了下气,一路小跑冲到医院大门外,见到前面有一个男的正招手拦了辆的士过来。她一下子冲过去,抢先一步钻进的士里,“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并且落锁,然后对的士司机报出自家房门地址。 很显然的士司机被唐诺的举动吓了跳,坐在那里也忘了开车,从后视镜里偷看唐诺。 “麻烦你开车。”唐诺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你没事吧?”司机一边看她,一边将车子发动,缓缓驶上大马路。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唐诺不答反问,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团慌乱。 那司机再瞟了眼唐诺,想到她是从医院里出来,估计是身边的什么人出了大事,才这么着急。 唐诺到了家,跟逃难似的冲进他们家,“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跳。 唐太太出门晨练去了,还没有回来。唐钧和张嘉云刚起床,保姆在厨房弄早餐,他们听到“碰”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都被惊动,纷纷跑出来看。然后就见到唐诺很诡异地出现在客厅里,正站在饮水机前拼命地灌水。一杯水喝完了,又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再次一饮而尽。 “诺诺,你干嘛?出什么事了?”唐钧被唐诺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忙开门走过去,连自己只穿着一条裤叉都没有注意到。 唐诺听到唐钧的声音,心里稍微踏实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很强壮的裸男站在她面前,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三角内裤,内裤前面还隆起那么一团。“啊——”唐诺尖叫一声跳起来,捧在手里的杯子都被她抛了出去,“咣”地一声摔在地上跌碎了。 唐钧也着实被唐诺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扯大嗓门问,“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唐诺伸出双手一下子蒙住眼睛,“你没穿衣服。” 唐钧怔了下,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华丽丽地裸在那里。他僵了下,缓缓地回过头,就见到他的老婆和保姆站在餐厅门口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我……”我啥呀?这还能解释?唐钧双手捂住前面的那团东东,“嗖嗖嗖”跑回卧室,“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唐诺舒了口气,拍拍胸脯,转过身,走到沙发边,瘫坐在沙发上,累得跟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想想,大清早的她被柏颜吓一跳就算了,跑回家还让唐钧那个无耻裸奔男吓一跳,太可气了!趴在沙发上,拼命地捶几下沙发,太可气了。 一个人走过来,轻轻地搁了杯水在茶几上,然后很有淑女形象地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很温柔的喊了声,“诺诺。”是她嫂子过来了。 “嗯。”唐诺应了声,忙直起身子,坐正,收敛仪态,清了下嗓子,形象啊!“嫂嫂!”声音缓和下来,人也稍微地那么冷静下来一点点。 “出什么事了?”张嘉云轻声问,声音又轻又缓,可那双眼盯着唐诺的眼睛难掩迫切。“是不是颜……柏颜她……” “跟她没关系!”话脱口而出,唐诺急忙否认,话一冲出口才惊觉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她到底怎么了?”张嘉云,声音仍然是不徐不紧,但搁在膝盖上的手却紧扣在一起。 第25页 “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你什么人!”唐诺突然觉得烦,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掂记人家干嘛要跟她分手嫁给我哥?你要跟柏颜在一起,柏颜能像现在这样子?我能为她这样子心疼……她有点烦恼地一跺脚,现在再扯这些有个毛用! 卧室门打开,唐钧又穿得衣冠禽兽……哦不……衣冠楚楚样地出现在门口。他问,“诺诺……” “别叫我!”唐诺大声吼过去,又抓起自己的包,“哚哚哚”地踩着她那七厘米高的高跟鞋风驰电掣犹如旋风般冲出家门。 唐钧挠挠头,一脸莫明地盯着那扇被用力关上仍在兀自颤抖的大门。他回过头,问张嘉云,“这丫头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受什么刺激了?” 张嘉云摇摇头,也显得有点魂不守舍。 唐诺跑出家门,站在小区楼下商业街的早餐店门口,闻到早餐店里飘出的香味,一点胃口也没有。但突然想到柏颜,她出来了,柏颜一个人在医院里没吃早餐,也没有人给柏颜送早餐,柏颜病成那样站都站不稳,去趟wc也能跌跟斗,能出来买早餐?嫂嫂也说了柏颜在这里没有亲人,她不去,难不成让嫂嫂去?嫂嫂都嫁给哥哥了,如果她让嫂嫂去,万一嫂嫂和柏颜这个还没灭成死灰的旧情又復燃,她哥哥和她妈还不拿刀噼了她? 犹豫半分钟,一咬牙,进了早餐店,买了这家店里面最有特色的早点,又打的直奔医院。 下车付钱的时候,唐诺又有点心疼的士费了,她该坐公交车的。 唐诺觉得挺亏,她又不欠柏颜,柏颜还欠了他们公司的钱,她干嘛要这样子巴着柏颜啊?可看到柏颜住院没有人照顾,又放心不下。唐诺一路想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柏颜的病房走去,她也知道自己现在靠近柏颜很危险,都有点动心了,再凑近点,万一她爱上柏颜变成那个什么蕾丝边,唐夫人还不拿刀噼了她?就算是唐夫人捨不得砍了她这个女儿,老唐先生还不两锤子擂死她?那个火暴雷公,全家上下谁敢惹呀? 出了电梯,唐诺就看到走廊上的人在看她,不仅看她,还看她的鞋子。她还听到旁边有个小护士妹妹正对另一个小护士妹妹嚼耳根,“就是她,穿这么高的鞋子还跑得飞快……” 呃……唐诺的脸上浮起几条黑线,她……她早上不就是一点点失态,这……难道这就在医院造成了轰动? 昂着头,挺起胸,面无表情一脸傲气地踩着她的高跟鞋朝柏颜的病房走去,一路上接受到无数人的注目礼。 唐诺的神情越来越冷,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咔嚓咔嚓”,像跟地板砖有仇似的。推开柏颜的病房门,就见到柏颜坐在床头,那个土豆墩护士在旁边捣鼓忙活。 唐诺走到病床前,早餐放在床头柜上,说,“早餐。”跟着又加了句,“早餐二十八块,的士费二十块,共计四十八,先计帐,等你出院我再问你要。” 土豆墩护士和柏颜齐齐扭头瞅着唐诺,土豆墩就跟看外星人似的看唐诺。 柏颜已经见惯不怪了,轻轻点了下头,说,“麻烦你了。”她看了下唐诺,早上唐诺奔走的动静太大,医院里整层楼都闹得沸沸扬扬,护士、护士长、值班医生和保安都跑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四章 清冷的容颜刻划上傲然,似深秋霜染ju,寒冬冰凝梅,唐诺从头到脚散发出冷傲,再衬上她那让人望而生畏的身高和衬得她更加高挑的高跟鞋,犹如睥睨天下的女王。 柏颜抬起头瞅向唐诺,很好奇这唐诺今天到底怎么了?像谁招惹了她似的。 唐诺朝门口走去,本想让那土豆墩护士照顾柏颜,她走到门口,又不想开口去请土豆墩照顾柏颜,又颦起眉头,转回来,取出早餐端在手里,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绷着脸餵柏颜吃早餐。 柏颜张开嘴,把唐诺送到嘴边的食物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再咽下,然后才轻声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谁惹我了?还不是你!唐诺一瞪柏颜,满心气愤!没事长这么漂亮、有这么好的气质、又外刚内柔乱逞强做什么?你要是像一般的小女人那样子动不动就掉眼泪又放嗲又撒娇的,我二话不说就把你拍飞,还用得着在这里心烦意乱?又再一想,这关柏颜什么事?柏颜又没有让自己去喜欢她、贴近她,又没有让自己被她吸引,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不争气,居然被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女人吸引了。“没人惹我,我和自己怄气。”唐诺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反正她的淑女形象在柏颜这里破功的次数已经太多,再装也给不了柏颜她是一个淑女的印象。 柏颜不作声了,她默默地看了眼唐诺,伸过手去接唐诺手里的早餐。“我自己吃。”又加句,“你该去上班了。”她能猜到唐诺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小抠有什么总会直接表现出来,不会掩饰,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联想到之前在她家唐诺看她时的那眼神和在医院里守她一天一夜,以及今天清晨的异常反应,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难。她想了下,说,“一会儿我给财务打电话,让他们把你们公司的帐转过去,一分不少你。”停顿了下,又吃了口早餐,边吃边思索,咽下那口早餐,才又说,“你们公司的项目,我也会让项目经理盯紧,会如期完成交付给你们,这也请你们放心。”唐诺现在的情况和她当初爱上嘉云的反应差不多,唐诺不是les,她不想唐诺步她的后尘。这条路并不好走,一路上艰辛酸涩,总是爱与痛并存。最主要的原因,她不想承受别人的情,更不愿意去承受别人的爱恋,不是她爱的人的爱恋压在肩上会很沉很重。 唐诺盯着柏颜的眼睛,问,“你什么意思?”很直接的问话,干净利落,少了一切掩饰。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的土豆墩护士见到这剑拔弩张的阵势也不敢走了,病人在病房里跟探病的人打起来多不好呀! “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我还你钱,再把你们的项目按期保质地完成。”柏颜落落大方地说,对唐诺那锐利得像要she出冰箭的眼神视而不见。眼神又杀不死人,要是眼神能杀死人,她也认了!柏颜又加了句,“不过有一点,我公司财务紧张,你得保证不拖我的款。”生意上的帐,她算得很明白,不然她的公司撑不到今天。 唐诺愤愤地咬牙,唿吸也沉重起来,她连吸好几口气才稳住情绪,控制不住声响,叫了声,“好!”说不上来,她就是特激动,觉得特不公平,凭什么她在这里翻江倒海,柏颜那里却风平浪静。更让她有点受刺激的就是柏颜的那双眼眸,跟个老和尚似的淡定、睿智,像把一切都看穿、看透,一副我在红尘外看红尘内的你。我不过是一不小心落了你的网,动了情,但并不代表我就占了被动、处在下方输了一切。不甘、愤慨和气恼加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齐齐浮上心头,唐诺只觉得脑子一热,一股念头突然涌了上来,跟着她突然起身,挑起柏颜的下巴,弯下腰就封住了柏颜的唇。她的唇紧紧地贴在柏颜的唇上,柏颜的唇比她预想中要热上那么几分,更有一种奶酪般的苏软,吻上去,唐诺整个人、整颗心瞬间静下来,世界变得寂静一片,大海上的狂风暴雨瞬间消失,转为风平浪静天高海阔。 “啪!”清脆的掌掴声响起,一个结实响亮的巴掌稳稳地落在唐诺的脸颊上,打得她的脸都偏了,跟着右颊上浮现起几条清晰的手指印。 柏颜扬起头,愤声叫道,“唐诺,请你放尊重点。” 唐诺怔在那里,因为生气而更显生动的柏颜落在她的眼里,她看到柏颜的气愤,更多的是看到柏颜的抗拒和拒绝,莫名的伤心浮上心头,泪意在眼眶中翻涌,这让她比挨了一巴掌还觉得委屈。站在那里,她静静在站在那里看着柏颜,她不过是喜欢上一个她不敢去喜欢的人而已。闭上眼睛,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自从和康军分手,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对谁动过心,谁都看不到眼里,追求她的人,爱她的人,她通通丢弃在身后。不是不知道,只是给不了别人想要的爱,所以宁肯拒绝和不在意。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的勇气、她的潇洒、她的淡然、她的无畏,放在柏颜的面前堆成一座山,却遇到柏颜那里更大的一座山。谁胜谁负,不用比,已见分晓。 如果这是战场,未开战,她已註定输得狼狈。她不是同性恋,她们都是女人,本就不该心动,不该有开始,更何况柏颜是背对她,她与柏颜的心之间,相隔的岂止是一片海洋。她与柏颜,最多只能是朋友,其余的一切都不该,可偏偏,动了心、忘了形、失了态、少了礼。 她只不过是一不小心喜欢上了而已。无奈又心酸的喜欢。 第26页 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中的仍是柏颜,俏生生的容颜透着冷漠,那双眼神像能把人看穿,让人无所遁形。 总有人说,爱情中,谁先动了心谁就落了下风。可纵然是动了情、输了心,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落在下风。唐诺轻笑一声,淡淡的笑意映在脸上,眼睛弯起,眸子里透着种淡淡的迷离色泽,她轻声说,“不过是一不小心动了情乱了心,还不至成这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吧?”这话,她不知道是对柏颜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转过身,提起她的包,挎在肩头,高傲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处处彰显仪态,落在别人的眼里依然是高贵冷艷,可内心却成一片狼藉。不知道是谁说的,爱很高贵,同时又很卑微。此刻,唐诺就觉得,在高贵的爱情面前,她卑微得可笑。 此刻的她比清晨仓皇的奔逃更加狼狈。上一次是慌了神,而这一次是伤了神。 “唐诺!”柏颜叫住唐诺,左手把碗端得更紧,连右手也忍不住曲了起来,掌心里仍残留着从唐诺的脸上拂过去时的感觉,心蓦名地紧揪,手疼,也心疼。她看人,喜欢看眼睛,那是人心灵的窗口。可是此刻,她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受伤,在那意气风发的人身上看到狼狈。“对不起。”那一掌下去,发泄了她的愤怒,提醒了唐诺不该,却伤了唐诺。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一巴掌下去侮辱到的是对方的自尊和人格。 唐诺站在门口,没回头,无所谓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我非礼了你,你还我一巴掌,礼尚往来,互不相欠。”说完,拎着她的香奈尔包包,踩着7厘米高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朝电梯方向走去,一路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高跟鞋落在地板砖上的清脆声音。 听到高跟鞋踏在地板砖上的声音渐渐远去,柏颜的心也逐渐沉凝下来,转而是一种沉重,她把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气。撇过头,却看到那姓马的护士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端在手里的不锈钢盘子都在动,八成是激动的。 “马护士,还有事吗?”柏颜的声音依旧平缓轻柔,像和煦的春风。 “啊?没事了。”土豆墩护士惊醒过来,慌忙端着盘子朝外面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过头说,“病人应该多休息,尽量保持良好的心情和情绪稳定。”说完,转过头,急沖沖地走了。 柏颜再嘆了口气,从床上挪到椅子上用早餐。 早餐很精緻,入口温热,为身子发凉的她带来丝丝暖意。 早餐一口一口地入腹,回想起与唐诺相处的点点滴滴,小抠的生活似乎总是很精彩,鲜灵活泼,似乎永远少不了新鲜,在唐诺的身上,她看到隐隐的傲气和洒脱,有点没心没肺的快活,很自我地散发出属于她自己的独特风采,连讨债都讨得不让她讨厌,甚至有那么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私心里,她希望唐诺能找到一个她爱他、他也爱她的人,两人平平安安倖幸福福地过快乐的小日子,不要像嘉云,挣扎着走过十年,爱到两人都身心俱疲,满心悲伤,落得惨澹收场。最后她能给的,也只有送嘉云上婚礼,给她一份祝福,让别人带她去找寻幸福。 柏颜觉得自己很没用,她没办法交给家人一张满意的答卷,没办法给心爱的人幸福,连唯一能握紧的事业都陷于风雨飘摇。走到现在,她除了坚持了自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外,她还对得起什么?她知道,她爱不起唐诺,爱不了唐诺,她给不了嘉云幸福,也很难给唐诺幸福。唐诺于她,就像天上的飞鸟于鱼,一个翱翔于天际,一个深潜在海底。 第二十五章 “死小抠,出来!”qq群里面,程绎“都听我的”发出一排用特大号字体书写的鲜红的文字。 唐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再敲了两个字,“咩事?” 老二夏婕冒出来抢先发出一排字,“没事,就是大姐想念你这个失踪人口了。” 唐诺扫了眼,老三开的是离开状态,老四不在线,就老二和老大在。 程绎冒出来说话了,“昨天见你没上线,打你电话也停机了,帮你充了话费居然没电关机。” “忘记充值了,手机没话费就懒得开机。”唐诺回上去一排字。后来大清早的遇到柏颜那事情,忙着送人去医院,也没顾上充话费这种小事。 程绎敲出排省略符号出来,即使已经习惯,仍然感到无语。“昨天去哪了?”上班时间没挂q没开msn,手机电话打不通,电话打到她的办公室说人不在。 去哪了?唐诺想到柏颜就觉得郁闷,“死去了。” “去死!”程绎又敲出两个字,跟着又敲出一排字,“出什么事了?”她怎么感觉到唐诺有点不对劲。 “没事。”唐诺打字的时候,也忍不住嘆了口气,“大姐,我先忙了。二姐,88。”然后把qq设置成了离开状态。 起身,落下百叶窗,坐在办公桌前,点了支烟,esse夹在指间,烟雾从鼻间喷出,在空中散开。烟雾瀰漫中,唐诺的神色一片落寞。脑海间,不断地浮现起柏颜的容颜,手指在香菸上一弹,菸灰落进旁边办公室桌旁的垃圾篓里。 她不过是对一个女人动了下小心思,不是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和逃避的;吸引就是吸引,没有什么好恐惧的。她欣赏柏颜,大大方方的欣赏,也没有什么不可见人或不可告人的。 在柏颜的身上,总有值得她喜欢、欣赏和被吸引及动心的地方。那女人,是一个难得的优秀的女人。 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脸上的落寞也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轻浅柔和的微笑。她向来很看得开,自认很潇洒,从来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在感情上,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靠近一个人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对那个人好是一回事,要不要走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爱情并不等于相守。更何况,她只是偶然间动了一下心,与柏颜间远远谈不上相爱。相爱,于她们两个人来说都太遥远,就像隔了座银河系遥不可及。 想通了,唐诺对自己之前的慌乱举措感到好笑和丢人,她也太小题大作了。如果柏颜是个男人,或许她会很淡定地理清自己的心,柏颜是个女人,她就懵了。第一反应不是理清状态,而是觉得太惊世骇俗,居然调头就跑,还在医院闹出那么大个笑话。 虽说她鞋子的质量不错,可是照她那样子奔跑,不知道鞋跟会不会有损伤。想到这里,唐诺突然想起刚才走路的时候发现鞋子踏地的时候似乎有点松软,有点像踩在海绵上。她顿时心疼起鞋子来了,怕早上把鞋子也折腾坏了,赶紧弯下腰去看鞋跟,赫然看到两只鞋的鞋跟都松了一大半随时有脱落的可能。“我的鞋子啊!”唐诺忍不住惨嚎一声,这可亏大了,这鞋子好歹也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这才穿了不到一个月就坏了。后悔了,真后悔了,她干嘛要拿鞋子来发泄呀。她该扑上去咬柏颜两口呀,那样子受损的不是她是柏颜啊。呃,她亲一下柏颜就挨了那么重的一记锅贴,要是扑上去咬两口,柏颜还不直接把她踹出病房啊。 想到早上那一巴掌,唐诺又不乐意了,我亲你一下,你不乐意,那你也亲回我一下,扯平呀。我亲你不痛又不痒,你打我可是很疼的,现在脸上顶了四根手指印,她都只能躲在办公室里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人家要是问起,唉唐诺,你脸上怎么了?怎么有四根笋子印呀?她怎么答?哦,没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亲了一下招惹到别的人,被她赏了个大锅贴? 她早上干嘛要那么大方地说扯平呀?应该找柏颜要赔偿才是!她对柏颜动了点点心就已经亏了那么点了,再挨一耳光,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亲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挨你一耳光,面子里子都没了。 唐诺越想越觉得憋屈,越算越觉得亏,左想右想都不对劲,不行,她一会儿得去趟医院。 当唐诺拎着袋水果出现在柏颜的病房门口的时候,不止柏颜吃了惊,值班的护士也吃了惊。 早上唐诺和柏颜的事情通过马护士的宣传,早传开了。两个女人亲一下就够引人注目了,还是两个大美人,然后还是两个身材高挑看起来都是事业有成的大美人。 唐诺走进病房,很敏锐地觉察到门口多了很多人往里面看。转过身,把门带上,将水果放在柏颜的床头柜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脸颊上顶了四根清晰的手指印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怎么来了?”柏颜轻声问。她以为唐诺以后都会躲着她或避着她,没想到这才隔了三四个小时就又拎着水果像个没事人一样跑来。柏颜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有点搞不明白唐诺的心思。难不成真打算追她?这想法让柏颜些微的有些烦燥。 第27页 旁边的小护士不断地用眼角偷瞅她们两个,本来都忙完了收拾东西要出去了,现在也不走了,在边上磨蹭。 唐诺耸耸肩,说,“医院没有规定不准人来探病吧?”她摸了个梨子,拿起水果刀准备削皮。 柏颜一看到唐诺摸刀子,再瞅到她手上的创口贴,就觉得心惊胆战,提醒她,“你小心削到手。” 唐诺抬起眼皮扫了眼柏颜,“切菜我不行,削水果我可是行家。”知道她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吗?这都是水果养出来的!看到小护士在一边磨蹭不肯走,她朝那护士看去,问,“护士妹妹,你还没有忙好吗?”想看热闹还是想凑八卦啊? “啊?忙好了。”那小护士的脸一红,赶紧收捡了她的东西出去了,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柏颜靠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唐诺,有点搞不明白唐诺的来意。 唐诺垂下头,很认真地把水果削好,她的水果真的削得很好,一个梨子从头削到尾,皮都没有断过。整个梨子削出来圆圆滑滑,看不到一点刀痕。她把水果切开,插了一小块在刀尖上递到柏颜的嘴边,说,“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说上海杜月笙削水果的刀法好,看我的刀法,不比书里面说的差。” 柏颜也不怕被水果刀割到嘴巴,直接张嘴轻轻地把那块水果含在嘴里,闭上嘴慢慢咀嚼。她静待唐诺的反应,打算来个以不变应万变。 唐诺发现柏颜很有耐性,比她有耐性,她在这里慢慢地磨,等着柏颜先出声,结果一个梨子全部进了柏颜的胃,柏颜都还没半分反应。她放下水果刀,把果皮丢进垃圾桶里,又起身去洗了手,再坐回床前,把脸凑到柏颜的面前,将脸上的几条痕迹呈现在柏颜的面前,“看到了吗?”既然你不动,那我动。 白皙的脸颊上印了四道鲜红的印子,白底红印,格外显眼,再衬上那张标志的脸,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柏颜自己都觉得下手重了。但唐诺特意跑来,又特意把这印子凑到她的面前,柏颜不用想也能猜出唐诺是跑来找她算帐了。“看到了。”她的语气很平稳,就像是唐诺随便指了个什么很稀松平常的东西让她看,然后她看到了一样,一点内疚的表现都没有,完全一副不关她事的态度。 唐诺的身子向后仰去,坐正,微微眯起眼,含笑地睨着柏颜,她早知道这女人会是这种反应,柏颜一向冷冷淡淡的,要是哪天柏颜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才觉得奇怪呢!不过,还是有那么点打击人,你这一巴掌下得这么重,就不能有一点点愧疚啊。“我承认,我亲了你,是我不对,现在我跑来让你亲回来。因为我亲你,你不疼不痒,你打我,我可是又疼又痒还得顶四根竹笋满世界跑!” 没人让你满世界跑!柏颜很无语地瞅向唐诺,唐诺居然是跑来耍流氓来了!存心闹她是不是!“唐诺,你不觉得你这样显得有点无理取闹吗?”柏颜揉着额头,有点头疼地问。她承认,她不是古灵精怪的唐诺的对手,这死小抠的花招百出,还有一副子弹都打不穿的厚脸皮,她甘败下风。唐诺非礼人无理在先,还好意思跑来找她算帐。她真服了这小抠! 唐诺不作声,她只是默默地瞅着柏颜。那墨黑的眼眸浮起水般潋滟的光泽,很动人,但怎么看怎么显得楚楚可怜。 “乖,别委屈了。我请你吃苹果。”柏颜伸出爪子在唐诺的头顶上轻轻摸了下,然后在床头柜的便利袋里面摸出个苹果塞在唐诺的手里。她发现唐诺装可怜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像条摇尾巴的小狗。 唐诺很郁闷地捧着苹果,说,“这是我买的。”拿她买来的水果送给她做人情,真亏这柏颜做得出来。她一咬牙,抬起头问直接柏颜,“你打了我,你就没半点自觉,没半点自责内疚啊?” 柏颜瞅着唐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要那是有人突然跑来亲你一口,你怎么做?” 男的踹他老二,女的揍她咪咪!呃,唐诺怔住了,她出手好像比柏颜还狠点。好挫败!她怎么发现自从遇到柏颜后,她就没有胜过呢?嘆了一口气,她很认命地白了眼柏颜,“算了,我认了,谁叫打是亲骂是爱呢!”“咔嚓”一声,没洗没削皮的苹果直接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她也不怕闹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抠,没洗没削皮的水果你也啃,那柏颜给你一个有毒的水果你啃不啃呀? 第二十六章 柏颜没想到唐诺这么大一个人还这么孩子气,有点小小的任性,但不失可爱。 一个苹果吃完,唐诺把核一抛,精准地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遇到没脾气的柏颜,唐诺就觉得自己遇到一块海绵,任她再大的力道砸过去都如泥牛沉大海,泡都不冒两个就没影了。抬起爪子扬了两下,有点窝着股力使不出的感觉,又有点恨不得伸出爪子两爪子把柏颜捏死。她斜眼睨着柏颜,说,“如果有天我成了杀人犯,一定是你害的。” 柏颜抿了下嘴角回应唐诺,然后靠在床头上把病房的电视打开,不打算再搭理唐诺。 她屁颠屁颠跑过来,就只讨个没趣!唐诺有点窝火,愤愤地盯着柏颜,再一咬牙,“走了!”拎过自己的包,起身朝病房门口走去。nnd,来找柏颜算帐,帐没算成,倒赔一袋水果。这叫啥?偷鸡不成蚀把米?怄! “咳咳!”两声咳嗽声传入唐诺的耳中,沉缓悠长,像是从肺腔里发出。 唐诺的脚步在门口停住,她怎么就忘了柏颜还是个病人呢?而她此刻正特意跑到医院来“欺负”一个病人?唐诺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脑门子上,又转过身走回床边坐下。 柏颜捂嘴咳嗽了两声,抬眼看了下唐诺,她不是说“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唐诺抬起手在柏颜的额头上探了下,有点低烧,气色不是很好,身上罩了层柔静沉默的气息,柔柔弱弱,让人打心底里升出一股怜惜,所有的愠恼都消弥无形。唐诺凝视着柏颜,人家现在还是个病人躺在医院里。她有什么好跟柏颜拧拗的?又有什么好争的?长一寸,短一寸,亏不到哪里去。她想照顾柏颜,不想柏颜在病中一个人没个依靠没人照顾。只是单纯的想,与喜不喜欢、爱不爱无关。普通朋友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照顾下也是应该的。 柏颜避开唐诺的眼睛,不敢看,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格外认真,像一池幽深的深潭,水面清澈干净湛明,水底深不可测的神秘,盯着唐诺的眼睛看,不留神会掉潭里让水淹着。唐诺的眼神很直接,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到她的内心,不会绕弯,不会闪烁,坦坦荡荡的无所惧、无所畏。唐诺很安静、很认真的看她的时候,她会有点不知所措和慌乱,那眼神藏着她渴求又害怕的温柔。太过温柔,所以她害怕。怕自己不小心掉进去产生依赖,也怕去回报同样的温柔。 唐诺坐了会儿,看到快到上班时间了,跟柏颜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经过早上一闹,柏颜也知道她那点点“出轨”的小心思,可是她不乐意自己成为同志,从柏颜的反应和立场来看,柏颜也不愿意和她发展。 动心很容易,一剎那的事情,能不能发展下去,那得看有没有深厚的缘分。什么都可以强求,唯有这缘分得看天意,强求不来。她一向想得很少,对于这种不可预见的事情就更不愿意去多想。她更愿意把柏颜当成姐妹朋友,用一种很平常的态度去对待。柏颜只是个招人心疼的女人,不是毒蛇勐兽。在柏颜脆弱的时候,该拉她一把。 连续两天,唐诺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到医院看柏颜和送早餐,中午买了饭菜去医院和柏颜一起用餐,晚上则是煮了饭、煲了汤带过去。她发现柏颜吃饭不多,但喜欢喝汤,基本上每次带过去的汤都喝完了,所以在煲汤上也花了点心思。既然照顾病人就要照顾好点嘛。 第三天上午,唐诺收到柏颜的一通电话,嗓子有些沙哑,柏颜的病一直没好,持续低烧,嗓子发炎,伴随咳嗽,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过几天会渐渐好的。 柏颜在电话里告诉唐诺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欠他们公司的帐已经全部打过去;第二件事情就是她出院了。 这本来该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唐诺很清楚柏颜的情况,以柏颜现在的经济状态,一边要运作公司,一边要还帐,很吃紧,如果一下子把欠他们公司的钱全部还了,可能在运作上会有点困难。以柏颜的稳重来说,她不可能这么唐突行事。可是偏偏柏颜做了。而第二件事情就更让唐诺抓狂,早上去的时候还烧到三十八度半,没半点精神,这一回头,居然就出院了。她刚想吼过去柏颜就挂了电话。 唐诺握着电话,本欲再拨过去,可一想,事出定然有因。她犹豫了一下,收拾了东西就熘班赶回去,然后发现柏颜不在家,打柏颜的电话,柏颜也没有说在哪。唐诺不禁有点着急,隐隐感到柏颜出什么状况了。她直接开车到柏颜的公司。一到柏颜公司的楼下就觉得不对劲,楼下停了不少车子,有一些商务用车上面还贴了公司名字和gg。唐诺皱了下眉头,兜了圈在角落里找到个停车位停下,然后直奔柏颜的公司去。 第28页 一进公司大门,就见到少了往日的井然有序,员工三五成群围成一团议论纷纷,好像都是在担心能不能拿到工资薪水和关于公司要倒闭的事。公司里另外还多出一些闲杂人。所谓的闲杂人就是不属于柏颜公司的员工,大概是供应商或者是客户之类的吧。 她进去后,那些“闲杂人”看了她一眼就又回过头去,在那群人里面,唐诺看到几个眼熟的,都是跟他们公司有一些生意来往的人,这些人都属于当地的中小型企业,唐诺跟他们不熟,也仅限于生意间的帐务往来。 “唐总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人群里过来沖唐诺热切地打招唿,浓妆艷抹很是妖艷。 唐诺沖她笑了下,点头,然后问,“柏颜来了吗?”这女人她认识,本地商业圈里有名的泼辣人物。 “来了。”那女人努了努嘴,一脸的讥讽。 唐诺斜眼睨了她一眼,略带俏皮地问,“怎么?” 那女人撇了下嘴,没作声。 唐诺应付性的笑了下,朝柏颜的办公室走去,经过接待室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坐在里面。她敲响柏颜的办公室门,喊了声,“柏颜。”感觉到旁边不少视线朝她投来,她回头,看到很多人都在看她。 过了会儿,门开了,是柏颜。柏颜穿着层咖啡色的套装,上了淡妆,一眼看去很精緻,可唐诺只看到柏颜眼眸里的疲累。“有事?”柏颜问,声音很轻,有点漫不经心。 唐诺朝柏颜的办公室里扫了眼,有四五个着装很正式的人在,有男有女,都在三四十岁之间。“出什么事了?”她问。她感觉到柏颜的公司应该出什么大事了。 “没什么。”柏颜笑了下,很疲倦的笑容,少了往日的风雅淡然,像一只放飞的孤雁,绝望沉寂。 看到这样的柏颜,唐诺很难受,也很心疼,柏颜不该承受这么多,肩上也不该挑这么重的担子的。 “没事就好,那回医院去,你还在生病。”唐诺挑起下巴,以一副不容抗拒的语气说,“你是我送进医院去的,我不想看到你在病没好之前出院。” 柏颜笑了下,然后又掩嘴咳了两声,咳嗽更厉害,声声咳嗽像是从肺里面咳出来的般,有点撕心裂肺的感觉。 “柏总,我的三十万货款,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现在银行都来封楼了,难不成还要我等到你宣布破产?”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走过来问,语气很不客气。 唐诺定睛一看,赫然是刚才那妖艷女人的老公。她又再回过头,瞅向柏颜,封楼?什么意思? 柏颜看出唐诺眼里的疑惑,没打算解释,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劳你费神了,我的事情能应付。” 能应付还有这么多人堆在这里? 柏颜见到唐诺不走,嘆了口气,说,“我这阵子忙得忘了还银行贷款的事情,当初买这层楼的时候,用这楼做抵押贷了款。这几天住院,银行联繫不上我,就直接到公司来执行文件想要封楼。一些生意往来上的朋友听说了,以为公司要倒闭,纷纷来要帐。一点误会,说清楚就好。” “那既然柏总说是误会,您现在也在,就赶紧把我们的贷款打给我,你已经拖了我们一个多月了。”旁边又挤出一个人来。 柏颜沖他们浅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会尽快安排的。” “尽快,你每次都这样子说,那你的尽快到底是多久?”很不善的语气,很有动粗的冲动。 边上的人也聚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比五千只鸭子还吵。唐诺以为女人吵起来很厉害,没想到男人吵起来比女人还火暴,不仅嗓门大,捲袖子撩胳膊的,威胁力十足。 唐诺被吵得头疼,柏颜站在门边,被吵得头也疼,不停地揉太阳穴。唐诺看到柏颜的脸色很难看,站在那里身子都在晃,好像随时有倒的可能。本来吧,她只是来看看柏颜发生啥事情,押人回医院的,可看到这群人这样得理不饶人,讨债跟追命似的,也火了。她怒声叫道,“都他妈的闭嘴!吵够了没有,还想不想要钱!” 一瞬间寂静下来,跟着又吵起来。 “你是谁呀?”一个男人冲到唐诺的面前,很高大,比唐诺还高上几公分,站在唐诺的面前,唐诺顿时有了点身形上的压力。 身形上有压力,气势上不能输呀。唐诺的嘴一抿,挑起下巴,傲声说,“财务总监!”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柏颜,直接推开柏颜办公室的门把柏颜强行拉进去,然后“碰”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惊得门外的人一愣一愣的。 门外面,认识唐诺的人在那里纳闷,这个姓唐的难道同时兼职两家公司的财务总监?不认识的直接就把唐诺当成柏颜公司的管钱的了。 这脾气可真够火暴的! 第二十七章 唐诺关门太重了,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跳。 她一回头,就看到四五双眼睛齐齐地瞅着她,顿时僵了下,很尴尬地笑了笑,把柏颜扶到沙发上坐下,再替柏颜倒了杯水,然后拖了张凳子过来,在柏颜的旁边和那伙人的对面坐下。她迅速地扫了眼坐在这里的五个人,再扫了下他们的工作证上面的职位和姓名,立即装得很淑女,说,“不好意思惊扰到各位。”什么姿态呀,风范呀,尽情地展示出来,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很努力地把自己摆得很有范儿。 “没关系。请问您是?”一位银行的人员打量了一眼唐诺,语带客气地问。 “我姓唐。”唐诺说,“叫我小唐就好。”话音一转,先向银行的人摸清楚状况再说。同时她也注意柏颜的状况,柏大美女本来就病得厉害,再给银行和外面那群讨债的一闹,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神有点涣散,看样子意识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唐诺急着想送柏颜去医院,可也真怕银行把柏颜公司的地盘封了,要是让银行的人封了楼,柏颜的公司就只有倒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愿意看到柏颜的公司倒闭。 向银行的人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发现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她估算了一下这层楼的市值,又再问了下贷款的数目,唐诺想了下,说,“其实柏总也并非故意拖欠银行贷款不还。你们也看到她现在这情况,这阵子她一直生病在住院,再加上公司的事情比较繁重,一时疏忽才逾期未还贷的。至于公司的运作情况,目前的运作资金的确有点紧张,但还不至于到没有还贷能力的地步。我和她是朋友,同时我们两家也是生意上的战略伙伴。”唐诺说着把名片掏了出来,一一递过去,“目前柏颜这边的财力都投到两个大项目上去了,特别是政府那边的项目,前前后后投入了大笔资金。但这两个项目的资金都是确保能够收回来的,其中一个项目是我公司的,我是财务总监,这笔钱我能保证到帐。你们可以去查一下我们公司帐户,里面有足够的运作资金支付那笔款项。同时我们和柏氏也打算进一步合作,有向柏氏融资的考虑。柏氏的另一个项目是政府的重点投资项目,以我侧面的了解,应该过不了多久第二阶段的资金就能下来。”她缓了下,说,“在还款人尚有能力也愿意还款的情况下收回抵押,似乎有点欠妥,看是否能考虑下宽限点时间。” 看到他们的迟疑,唐诺又说,“即使银行收回抵押拍卖,也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我想在这段时间里,柏氏足够有能力把这笔帐还清。”她的话音一转,无比诚恳地说,“如果你们现在收回抵押,柏氏很可能因为没地方办公,导致无法正常运行政府方面的工程……”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后面的话省略了。 银行的工作人员互看了几眼,很显然有点动心。 唐诺想了下,又强调说,“柏总病得这么严重都从医院出来见你们,足见她的诚意。钱,是一定有能力还的,只是需要点时间准备资金。” 她的话音一转,说,“如是需要什么申请或者是手续的话,柏氏这边可以马上去办理。”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客气,隐隐又透着斩钉截铁之意。把柏颜的公司说得只是暂时困境,前途一片光明。反正公司是柏颜的,跟她没半点毛的关系,她就顶着自己公司的名字跳出来说说话,战略伙伴,嘴巴上说给银行的人听,一没签字二没画押,不负半点法律责任。她只要把银行的人哄走,让柏大美女缓上气,赶走这批闹事的就万事大吉。其实柏颜的资金情况她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能力还债她根本就不能拍胸脯保证。 银行也不是好唬弄的,工作证上写着主任职位的一个女人说,“那唐小姐能否出面替柏氏作个担保?” 咝!唐诺肉疼了,她出面到银行去担保,要是柏颜还不上债,那不把她给陷进去呀。不干!死也不干!就算她怜香惜玉,她的钱钱还是她的钱钱!嘴巴上说说是一回事,身体力行又是一回事。这些该死的滑jian的银行,哼! 第29页 “没问题!”唐诺非常慡快的答应,并且点头。她回头看了下柏颜,伸手在柏颜的额头上探了下,额头冰凉,且全是冷汗。柏颜的脸色很差,眉头紧紧地蹙着。柏颜似乎想要说什么,被唐诺很兇厉的一眼瞪了回去。唐诺起身,说,“不好意思,今天这事情能不能就谈到这里。”说话间,摸出电话,打120叫救护车过来。 银行的人看到柏颜的情况,也知道不适合再谈下去,客气地起身道别。 唐诺挂了电话,送他们到门口。打开门,外面还堵了一群人,看到门一开就围过来。 唐诺向银行的人一一伸出手去握别,说,“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点事情处理,就不送您们了,慢走。”她得在这里防着这群人冲进去找柏颜的麻烦呀。 “好好,止步止步,唐小姐,以后再联繫。”那银行的人沖唐诺客气地伸出手去握了握。 送走银行讨债的这批瘟神,唐诺松了口气。她现在答应下来,拖到柏颜的病好了,能应付这些麻烦了,银行如果找她,她可以说,“我的钱是我的钱,柏颜的钱是柏颜的钱,柏颜欠的钱你们找她要去,跟我没半点关系。” 唐诺把门带上,沖站在边上的柏颜的秘书勾了勾手指,说,“你去看着柏总,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叫我。”又再扭过头,对那群围着讨债的人说,“怠慢各位了,都请到接待室里坐。” 既然有人肯出面说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群人被唐诺请进接待室,刚落座,就有人问唐诺,“唐总监,什么时候跳槽到柏氏做财务总监了?” 唐诺落落大方地在会议桌的主席位上坐下,笑了下说,“王总,你关心的应该不是我做财务总监而是柏氏欠你们的钱的事吧?”话音一转,说,“可这样子一窝蜂凑过来,你们让柏氏先还谁的钱?我想问一下在座的诸位,大家都是中小型企业,谁有那资本一下子把所有供货商的货款都付清?这中间总得有一个资金流通变现的过程。”她的神色一凛,说,“要钱,有,过二十天,我那边有一笔款子打到柏氏,要收钱的,等。不愿意等的,我不拦你们,人现在就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病得半死不活,你们可以直接去抬走,命抵给你们。” 之前那个身高比唐诺高的男人一下子拍桌子跳了起来,“你他妈的耍横想赖帐是吧?”一脸的兇相,看起来就不像是善类。“我不管你们有没有钱,老子现在就要鸿铭公司的十万块。” 骂我妈?唐诺眯起眼,冷冷地瞅着他。“你要是再横一句,就算是闹出人命你也别想收到一分钱。”冷冷的话从她的嘴里冒出。神情一缓,她的话音一转,“我做财务的,我也开公司,我也追过债,大家讨债的心情我理解,可在座的即使不是老闆也是财务吧?谁没有遇到过资金周转困窘的时候?都是生意人,大家体谅一下,宽限几天不行吗?难道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情绪有点激动,想到柏颜现在的模样,也格外心疼,她缓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担心柏氏倒掉追不回钱,可她现在还开门做着生意,手上还有几个盈利很丰的项目正在进行。等项目做完,钱自然就回来了,到她有钱的时候,欠多少钱,该还多少利息,你们坐下来跟她一笔笔算清楚,钱拿到了,还赚到仁义。但现在项目没做完,资金没回笼,你们就算是把她逼死了,她也拿不出钱,闹下去,大家都没有好处。”她缓了口气,说,“之前的时间都等下来了,难道这十天半个月的大家就等不了?”她说完,站起身,拉开门朝外面走去。对他们来说,没拿到钱,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们都不会听。但都是生意人,都为赚钱,也没谁敢真把人往人命逼。话说到份上就行。把柏颜送去医院,没有顶事的人,自然他们会走的。 唐诺推开柏颜办公室的门,柏颜窝在老闆椅中,眉头蹙起,在那里咳嗽。办公桌前面站了几个男女,看那站姿和态度就能猜出是柏颜公司的职员。 柏颜咳了两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通知下去,明天发工资,至于一些关于公司不利的谣言,你们得向下面传达和解释清楚。现在进行的几个工程你们要盯紧了,我不在,就更应该谨慎,出了什么漏子,我可是要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的。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刻,熬过去了,以后公司就能进一步发展,你们的薪资待遇福利也能更上一阶,熬不过去……”她皱了皱眉头,后面的话截住了,又说,“你们是公司的顶樑柱,关键时刻得起到公司顶樑柱的作用。今天的事情,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沈经理,你是管财务的,把银行方面的人约出来好好谈谈……” 唐诺缩了回去,把门关上。人家在开高层会议,她这时候进去不好。不过她有点服了这柏颜,病成这样子,既被银行又被供应商追债,还能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地稳住大局、给下面的管理层上思想政治课。牛人啊! 第二十八章 救护车来了,是离柏颜公司最近的一家医院先赶到,来得很快,大概只花了五六分钟吧。现在医院也是竞争激烈,一个120居然有三四家医院出车赶来。先来的自然优先,唐诺看到急救车来了,直接到柏颜办公室把人拎走,当时柏颜办公室里的那些管理层人员看唐诺的眼神估计和外星人差不多。 病来得急,并不重,柏颜在医院挂了两天点滴就回家休养,但还是需要每天按时去医院打针。 唐诺调查过柏颜公司的经济状况,发现她之所以出现资金短缺是因为之前的扩张以及近一年的经营不景气。公司之前的运营情况都良好,一直处在盈利状态下,后来柏颜买下现在公司的楼层,导致流动资金缩减,再加上金融危机以及管理上的一些影响,去年开始处在负利状态。 不过,今年还是拿到几个赚钱的项目,如果做好了,未来的发展还是有可观性,但前提是柏颜能渡得过眼前的困难。她分析过柏颜现在的情况,如果把银行的贷款还上,那么正在运行的几个项目后面就会因为资金问题难以运作。如果不还银行的贷款,很不好意思,抵押的楼会被银行收去,柏颜买这层楼前期投进去的钱都不会回,搞不上还会扯上银行信用问题。现在柏颜也是两难吧,如果她是柏颜,她也会选择处理眼前的问题,先把银行的债务还了。后面的项目运行,再找银行贷款。可是从银行贷款申报审批,来来回回折腾下来就算是再快也得要一两个月吧?耗时耗力,还不一定有成效。还有一个法子,找当铺贷高利贷。想到这里,唐诺皱了下眉头,利息很高,短期内能还上没有什么,一旦不慎,很有可能陷入下一个僵局。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寻找融资,如果能有融资,柏颜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唐诺把烟掐了,从沙发上起身,拉开门,到对面摁响柏颜家的门铃。 柏颜在家,一身居家休闲服饰,脚上趿着双很可爱的hellokitty猫拖鞋,怀里抱着上次被唐诺踩在脚底下的洋娃娃。她的鼻子红红的,很显然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柏颜看到是唐诺,侧身让唐诺进来。自从她从医院回来,除了第一天是她蹭唐诺的饭来,唐诺天天来她家蹭饭,她已经被蹭习惯了。 唐诺进门,换上拖鞋,很随意地到沙发上坐下。 客厅开着家庭影院,在播放一部国外的片子,正好放到两个女人睡在床上同盖一床被子,两人四目相对,一种名叫幸福的气氛在散布。画面很唯美也很温馨。呃,唐诺怔了下,这绝对不是国内放的那种类型的片子,也不是高丽棒子那种水准的戏码。“这是什么片子?”好奇,所以问了。不会是同志电影吧?女女断背?肯定是。 “i can’t think straight”。柏颜在唐诺旁边的沙发上窝下,又抽了张纸巾擦鼻子。 可怜的柏大美女,烧退了,鼻涕又开始折腾她。唐诺瞅了眼柏颜,她发现柏颜还有心情在家看电影,貌似一点都不担心公司的经营状况。敢情她在这里替柏颜白着急了? 觉察到唐诺在看她,柏颜回头看了眼唐诺,说,“饭在电饭煲里,菜已经配好。”言下之意就是等着你去炒菜开饭了。 这也算是两人这几天搭伙形成的默契,唐诺抠门得很,切菜的水平又不行,就由柏颜买菜回来,洗了切了放菜盘子里,再由唐诺下厨炒菜、煲汤。 唐诺又瞅了两眼柏颜,好悠闲,悠闲得让她嫉妒。“柏姐姐。”唐诺喊了声,还俏皮地沖柏颜眨了下眼睛,“你不烦公司的事呀?” 柏颜回过头,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现在生病,还窝在家里,烦公司的事做什么?” 神哦,嫩还是不是老闆呀!唐诺有点受不了,翻了个白眼。“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柏颜问。 第30页 “资金问题呀。”唐诺说,现在柏颜最大的压力就该是这个了吧。 “有财务经理,我烦什么?他一个月三万的薪水白领了?”柏颜抛给唐诺一个白眼,继续看她的电影。虽说这让猎头公司挖来的财务经理是新来的,可确实有两把刷子,就看下面能不能把银行搞定了。就算搞不定,旁边不还坐了个天天来蹭饭的吗?唐诺的这点心思她还不清楚?七拐八绕地向她打听公司的情况,那点点小心思,稍一琢磨就能猜出来。 呃,三万!唐诺眨巴眨巴眼睛,三万!月薪三万!抬起十个手指头,看完左手再看右手,她一个财务总监,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千,加上奖金和福利也才一万。这柏颜公司的一个财务经理就是三万!三万!人家干一个月顶她三个月! “咻咻咻!”跑过去,坐柏颜沙发的扶手上,很狗腿地替柏颜敲背,“柏姐姐,你公司还缺财务吗?” 柏颜侧了下身子,抬起头望向唐诺。“做什么?”随即醒悟,这小抠不会是见钱眼开想跳槽吧? 做什么?当然是沖月薪三万去啦!不过,资本家的钱通常都不是白拿的。唐诺坐正身子,换了个位置,到柏颜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她问,“你们公司的财务经理主要负责些什么?”先弄清楚点工作性质再那啥啥比较好。 这小抠!柏颜有点好笑,果然是见钱眼开了。不过她也知道唐诺也不过是见到人家的工资比她的高有点心理不平衡,真要让她从唐钧的公司跳槽,难!唐诺要捨得跳,只怕早被岳子君挖去了。“找钱。”轻描淡写地丢两个字过去。 “找钱?”唐诺眯起眼睛。貌似这个“找钱”的范围很广,又可以称为“赚钱”吧,但放在财务这方面,唐诺想起一种职业。 “嗯。”柏颜看了眼唐诺,轻轻扯了下嘴角,“也就是我公司想要用钱的时候,他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替我弄钱来,跑关系也好,找银行也好……” “呃!”唐诺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她还是继续做她的小小财务总监好了,负责收收帐呀,看着钱进,然后卡卡出钱的口子,到年底的时候坐等分红,多悠闲。平时还可以在办公室抽抽菸,聊聊qq,泡泡论坛,灌灌水,跟几个姐姐搓搓麻将,晚上还能来蹭蹭饭。要是真干上那财务经理,估计晚上的时间都拿去跑关系应酬了。天天钻眼钱里面一门心思地替别人划拉钱。 跑那么远做什么?她又没有让唐诺去替她找钱。 “我去做饭!”唐诺起身往厨房钻,煲的汤是她中午就配好料放沙瓮里的,开小火慢慢熬,反正有柏颜在家看着火,没事。到晚上她回来,小火熬了好几个小时,什么味都熬进汤里,她回来就只需要放点盐起锅就行了。 虽说已经配好菜,可是唐诺炒菜慢呀,三荤一素,也炒了半个多小时才弄好。她端着炒好的菜到餐厅,还没走到餐桌前,突然听到音响里传来一个女人用英文喊了声,“我是gay!” 唐诺一下子打了个哆嗦,哎哟妈耶,就算是个gay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吧?再说,女人不是les吗?怎么喊gay呀!忍不住回头瞧了眼电视又看看柏颜。 柏颜抱着娃娃,下巴搁在娃娃上,曲起腿蜷缩在舒服的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牙齿咬住下唇,淡淡的恬静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开。 唐诺把菜放下,走回去,靠在墙边,很认真地欣赏美女。嗯,柏颜在看电视里的les,她在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les的les。 双手交叠于胸前,含笑睨着柏颜,她在想,如果对象是柏颜的话,其实成为les也没有什么吧?这么淡定、优雅的一个美女,养在家里,没事看看也养眼呀。总比在家里摆一樽猥琐大叔要享受吧?想到唐夫人给她的相亲照片,她就怄!找那些男人,还真不如让她去追面前这个柏大美女。 养柏大美女多好呀,一来她可以蹭房子住,二来她还可以蹭饭吃。呃,貌似……那样子就是她住柏大美女的,吃柏大美女的。这是谁养谁呀? 食指放在嘴里,贝齿咬在手指头上,如果撇开社会因素、家庭因素不谈,只考虑面前的实惠来说,很划算呢!第一,她可以省房租,如果能蹭到和柏大美女一块住,她连水电费也省了。柏大美女这么漂亮一个美女,没事可以挑挑她的下巴,搂搂她的纤腰,亲亲她的小嘴……呃,想法冒似有点小邪恶了。但这想法却让唐诺的胸腔里划过一道电流,苏苏麻麻的。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笑意,似乎,很美好! 妈哦,你干嘛不把我生成男的嘛,你要是把我生成男的了,我就可以追柏颜了嘛。但转念一想,柏大美女喜欢女人,她要是变成男的,那追柏大美女的难度不是直线上升,搞不好还没有追就被out出局。就算是勉强追上,那也成她哥哥第二呀。 纠结啊! 看着面前的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追过来自己抱着,心痒痒的像有猫在用爪子挠。追呢?纠结的问题一大堆。 唐诺挠挠爪子,一转头,“碰”地一声,把额头往墙上撞了下!柏颜,你这个祸害! 第二十九章 想想不甘心,很不甘心,唐诺又再在墙上“咚咚”撞了两下。力道不重,刚好在感觉到撞击但不痛的范围。撞完了,一回头就看到柏颜一脸怪异地望向她。唐诺扬起头,摆出很拽的模样,轻飘飘地解释一句,“我在学某人在医院的时候。” 柏颜又转回头去,唐诺是从冥王星来的,思维模式跟一般人不一样,无视就好。 吃饭的时候,唐诺一直低头扒饭,连菜都很少夹。 柏颜最先也是低头静静的吃饭,没注意到唐诺,后来她发现唐诺只吃饭不吃菜,眼睛盯着菜盘子发直。“有事?”她问唐诺,看唐诺的反应,好像被什么事情绕住了。 “没事。”唐诺随口回答,反应挺冷淡的。 听到唐诺说没事,柏颜没有再问,低头吃饭。一般来说,人的困扰有三种:感情,生活,事业。看唐诺的事业顺风顺水的,天大的事情有上面的哥哥顶着,困扰不到她那里去。生活上,唐诺的经济条件也富足,不愁吃不愁穿,住她的房子天天来她家蹭饭,也不用愁。那就是感情上的。感情上?柏颜蹙了下眉头,随即有点恶趣味的笑了下。这唐诺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然后在那里自我纠结开内战吧?她是相当的乐意火上浇油。 突然有点恶作剧的念头,柏颜想了下,放下筷子,伸手挑起唐诺的下巴,柔柔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唐诺那漆黑如墨的眼瞳。唐诺的眼睛,像无边苍穹下的星空,深隧神秘,又有晶亮的星光在闪烁眨眼。说不上美,但落在那双眼睛里,内心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安宁——像寂静的夜带给人的安宁。 挑着唐诺的下巴,打量唐诺的容颜,唐诺的眉毛不像一般的女人修成弯弯的柳叶,她的眉型很好,斜飞入鬓,很是精神傲气。 唐诺也看向柏颜的眼睛,一池秋水微波荡漾,泛着粼粼水光,潋滟水色里倒映着湖光山色。若真要用词来形容,那就只有说是暖如春,柔如水。 四目交对,唐诺没如柏颜预想中的慌乱逃蹿,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回望她,那一眼,像是忘川河畔遗忘千年的等待,似穿梭了时光的河流,带来怦然的心动。 最后,落荒而逃的是柏颜,她放开唐诺的下巴,拿起碗假装盛饭,才发现自己的碗里还有大半碗饭没有吃。搁回碗,看向唐诺,灿烂一笑。 那一笑,似满山的山花绽开席捲了天地。 唐诺怔了下,她认识柏颜这么久,柏颜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即使是笑也总带有轻愁,不似现在这笑容,象拨开云雾的阳光,像化开冰雪的云境圣山。 唐诺呆呆地看着柏颜,那笑容直直地落入眼帘中,刻在脑海里,像惊雷滚过深谷,在胸腔间来回撞击。她怔在那里,许久,回过神来,默默地垂下头去扒饭。脑海里,映现的还是柏颜刚才那一笑,很美的笑容。那笑容印在唐诺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刻成了一幅永恆的画卷。 不经意间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一瞬间可以爱上一个人。 她喜欢看柏颜这样笑,明媚的笑容,绽放了柏颜的所有美丽,像冲出云雾的太阳,绚灿夺目。 可是她又怕柏颜这样子笑,这笑容像是一张有魔力的大网,在这笑容里,她会成为一条落网的鱼,掉入网中,在劫难逃。唐诺不觉得自己有那能力去承受不能预知却能想像的未来。她不觉得自己能抡起袖子掐得过唐夫人,不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能磨得过唐夫人,不觉得自己的拳头能硬得过唐先生,更不觉得唐少爷能站在她这一方。爱情里承担的不仅是两个相爱之人的感情,不仅是在一起共同生活,还有一种承担,对生活、对人生的承担。就如她当初和康军恋爱时,唐先生知道了,一巴掌拍在她细嫩水滑的脸蛋上,“黄毛丫头片子,人都没有长圆学人家恋爱,知道不知道羞……” 第31页 唐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口地扒饭,白米饭。高考期间,她一面复习功课,一边跟父母死抗死顶,她坚定他们的爱情,她相信她能用事实来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青梅竹马的爱情也能守到开花结果,她相信她和康军能走过高中,走过大学,一起牵手走进结婚的礼堂,她能够挺起胸膛向唐先生和唐夫人炫耀她的幸福。可是她落榜了,没考上北大,也没有考上清华,只考上普通一本。康军也没有握住她的手走过这一生,他们之间放手那么快,快到悄无声息的糙糙收场,连分手都是静悄悄的…… 其实后来,唐诺觉得自己该感谢康军,真该谢他。虽然他没有和她走过一生,可是从此她学会了一课,那就是变数。人生的变化总是太快太大,当你以为可以从这条直线上看到永远的时候,也许下一分钟就走到了拐角变成了转弯。她学会抓住眼前的东西,不把希望寄托在以后,不去计划太遥远的事情,她只相信,握在手里、看得到的、摸得着的才是她自己的。就像钱,只有存在自己的帐户里,自己想取随时能取出来的才叫自己的。借出去的债,名义上是自己的,其实是别人的,因为那些钱由别人在支配。 对,她承认她现在喜欢柏颜,柏颜让她心动了。可是她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一时间让情感蒙了眼睛,或者是荷尔蒙分沁过剩造成的短暂激情?柏大美女不喜欢她,最多就是觉得她人不错,是个好邻居加好伙伴,添添热闹驱点寂寞。那如果她去追,人家柏大美女还在情感疗伤阶段,她这“扑通”一声跳过去,掀起水花一大片,就算是会水的鸭子也得让她惊飞。好,撇开柏大美女不谈,自己现在都不确定,万一让唐先生和唐夫人知道了,她怎么办?为一段不确定的感情跟他们槓下去?拍桌子瞪眼,一家人冷战热战交替上场?累不累呀!放弃?感情的事情以为是办家家酒呀,去招惹了人家,麻烦一来,立即拍屁股跑人?那以后她在柏颜心里的地位就跟康军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样。老娘记你一辈子,然后见你一次就想踹你一次,还老死不相往来!亏呀! 她觉得吧,现在这样子也挺好,蹭蹭饭呀,说说话呀,没事看看美女,多和谐、多轻松。 唐诺心里的算盘拨得“哗哗”作响,筷子也扒得“咣咣”作响,连扒几下没有饭到嘴里,定睛一看碗里,空荡荡的不剩一粒米。她眨了眨眼睛,呃,吃完了还扒什么呀?一抬头,再扭头,就看到柏大美女一副“无语凝咽”的神情“凝视”她。 “我觉得你扒饭的动作很帅,特别是没有饭还在扒的时候。”柏颜忍不住勾动嘴角打趣。这唐诺刚才就两眼发直冒光,然后筷子扒得飞快,嘴巴一张一巴地把饭往嘴里送,边送边咽,一碗饭眨眼间就光了。吃完了唐诺还没有自觉,继续扒拉两筷,嘴巴还很配合地跟上节奏张合,很夸张也很搞笑。 唐诺的脸一黑,下巴一挑,鄙视地扫了眼柏颜,“你懂什么?我在练习吃饭。” 柏颜咬住嘴唇,扯过餐巾纸擦了下嘴角,“嗯,那你慢慢练习。”可怜的娃,都二十好几了还要练习吃饭。 晚上,唐诺回到自己的蜗居,打开电脑上网。这老四自从去了巴黎参加那个什么设计大赛就没有见到她冒过泡,只能每天收到她的简讯,偶尔人品暴发能接到一通越洋电话。唐诺心疼话费,每次都是尽量长话短说,贵呀。 老大、老二、老三在十一点前偶尔会在,十一点到一点这段时间一定挂上qq然后在罈子里灌水。 因为最近柏颜的关系,唐诺对同志也产生了兴趣,就跳槽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n多个隔壁版块——也就是一个专门为男男女女同志群体建立的版块里去潜水暗游。 在贴子里她看到一个人气旺的贴子——《十年之殇,爱过十年,走过十年,最后我是她的伴娘。》嗯,名字要长才能抓住观众的视线。但她一看到这标题,怎么就在想到对面的柏大美女呢?二话不说,点开楼主的id,看看是何方神圣。名字叫“守望幸福”,id註册了很久,是05年前的老id了。再点开发贴和回贴记录,洋洋洒洒一大堆,一看就是一个资深的老罈子了。不过回復居多,开贴的数量不多,最近倒是开了两篇贴子,一篇是“十年之殇”,另一篇是稍先前的,《别了,亲爱的,我们都要幸福。》 《别了,亲爱的,我们都要幸福》的开头语是,“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婚礼,婚纱店里,为你穿上亲手挑选定制的婚纱,心酸而又心痛。这么多年,一直有你守在身边,没为你做过些什么,牵着你的走,却没办法带你穿越滚滚红尘去那嚮往的地方,也没为你守护住一方静土,带来片刻安宁……” 唐诺点上一支香菸,倒了杯水,慢慢地把这贴子看下去,安静的文字,带着忧伤的回忆以及深深的无奈,还有一种对幸福的祈求吧。“许下太多的誓言,拥有太多的梦想,我们都没有达到。十年之路,山盟海誓都成殇。这个周末,我将成为你的伴娘,为我们的路划下一个句点,也希望能开启另一段路程。但愿来路,不要再走得这么悲伤和无奈,不要再有这么多的风雨和艰难,不要再有那么多的指责和背负。放手,不是背负誓言,只是希望航船能行驶在一条平静的航道上,希望能在另一条路上找到宁静的港湾。你和我,我们,都不要自责,不要纠葛谁对谁错,爱过十年,走过十年,已属不易,至少我们曾经深深的相爱过,也曾幸福过……” 唐诺一口烟含在嘴里,差点把自己呛到。她赶紧核对了下发贴时间和所说的那个周末,赫然发现那日期华丽丽滴是她嫂嫂和她哥哥结婚的那天。柏大美女哦,你要雷死我呀,写得这么温婉多情加哀愁! 棒槌,有没有棒槌,她要拿一个棒槌过去敲一敲柏颜。 作者有话要说:囧,唐诺,你要不要振臂高唿一声,“哥哥呀,你抢了人家的老婆……” 第三十章 不是说唐诺觉得柏颜写得这么哀愁雷人,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再理智的女人在情感低谷的时候都会生出多愁的情绪,悲秋伤怀。回想起她哥哥嫂嫂结婚那天柏颜和张嘉云在花坛边上的谈话,她更愿把这两篇贴子归为一种内心情绪的发泄、一次回忆,和用祝福来自缅或安慰吧。 滑鼠移到右上角的“×”上一点,关闭了窗口。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管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感情,到如今,随着那场婚礼,一切都划上了句点。时光不倒流,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去纠葛的牵扯。 点开几篇相对来说人气比较火暴的贴子,看了下开头,选了篇看得比较顺眼的继续看下去。 腾腾香菸在屋子里缭绕,窗外的晚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来夜的凉意。 香菸上的零星火光在屋子里闪烁,菸灰缸里的菸蒂越来越多。页面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她发现两个女人的爱情和一男一女的爱情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因为互相吸引而走到一起的。但因为两个人的性别相同,因为不符合大众cháo流,爱得小心翼翼,或许正是那份不被世俗大众所接受感情,这样的爱情更能惹人动心和不顾一切…… 香菸弥散在屋子的上空,烟雾腾腾,唐诺一篇又一篇的翻过那几个人气贴,很美的爱情,很动人的故事,可不是她喜欢的。 爱,就要爱得正大光明,抬头挺胸。 文字间隐隐流露的那种对社会对世俗对家人不理解的责怨是她不敢苟同的。爱?什么是爱?拥有爱情,追求爱情没有错,可是有一些人因为爱情不被人理解,就在那里怨恨世俗、社会和家人。有一个叫“手握蔓珠沙华的t” 在回復里说她与她的爱人如何如何相爱,却又因为家人的阻扰不能相守,心里如何难受,如何怨恨她的家人。 唐诺冷笑一声,靠在椅子上,将菸灰在菸灰缸里一弹,再迅速地回了两个字给那“手握蔓珠沙华的t”两人个字,“活该!” 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不求上进,吃家里的,拿家里的,用家里的,怕工作辛苦,怕出门面对社会,一个首先连自立都做不到的人,一个依附在父母身上的寄生虫又如何能去支配自己的爱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吃用都拿家里的,面对父母的安排,你能不短上三分?父母一拿经济来威胁,立即跟她口里那爱得死去活来、愿意为她捨弃一切的人分手?还跑来嚷嚷为什么不给她的爱情留一分活路、les的爱情为什么没有明天。唐诺很想说,你不仅连爱情没有明天,你连生活都没有明天。这跟爱情无关,更与是不是les无关,真正有关的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你有没有责任心,你有没有自主自立的能力。当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时,当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去支配时,你如何去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你如何站稳脚步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第32页 联繫到自己的身上,如果她真下定决心与柏颜在一起,结局是什么?唐夫人先给她来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唐先生抡起袖子给她几巴掌,然后呢?哦,断她经济来源?不要她这个女儿? 唐夫人哭完了闹完了,最多指着她鼻子骂她,然后不停地絮叨说教,除了这个还能怎么样?真死给她看?不就是和谁一起生活过日子的事情,还闹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至于唐先生,首先她有工作,手里有存款,公司有股份,唐先生还能拿她怎么样?真撩起袖子揍她? 当初她和康军在一起,唐先生和唐夫人也反对得死去活来,也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唐先生当时直接拍桌子说,“你不跟姓康的分手,以后就休想老子再给你一分钱。”唐夫人背着唐先生替她缴了学费,她打工赚取自己的日常费用。她高三了,她可以给小学生做家教,可以去超市打零工,可以去街头派发gg传单。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觉得特别苦,刚从家庭的温室里脱离出来,什么都不适应,无数次想要回去低头妥协,可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她低头,再看看一直陪在身边的康军,她咬牙熬过去了。做兼职不稳定,没钱吃饭的时候,去同学或者是几个姐姐那里蹭一蹭就行了,唐夫人偶尔也会带些补品和吃用的东西来看她。熬过了几个月,她知道哪里的东西最便宜,怎么搭公车最省钱,她知道哪里的兼职好找好做,她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经济。体验过没钱买洗衣粉没钱吃饭的日子,她懂得珍惜和拥有,学会了节约,即使每个月的收入少于以前唐先生给她的生活费,可是她银行里的钱却比唐先生付她生活费的时候多了起来。她开始有了存款,每一毛钱她都省下来,一毛加一毛,凑够十毛换成一块,凑够十张一块换成一张十块,然后凑成整百存到银行…… 与康军分手,她没告诉任何人。那是她与康军的事情,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去找唐先生,到现在唐先生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分的手。可是在大学快开学的时候,唐先生主动找到她,拍着她的肩膀说,“小丫头片子骨头倒挺硬,是姓唐的人。”把她拽了回去。 也就是她高三那年的经歷,从此唐先生用看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她。也就是那段时间的生活,她学会了存钱,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唐钧开公司,她有钱拿出来投资,才有了今天在公司的股份和地位。 因为平时打工,疏于复习功课,她没有考上北大,也没有考上清华。唐先生曾以此为憾,说是误了她。 可若非她落榜,北大又怎么会成为试金石试出康军非她的真金。 她不是北大的毕业生,可是现在她的家底不比北大出来的康军薄。康军只能算是高级打工仔,她多少也算半个小老闆吧? 困难是懦弱者的拦路石,是坚强者的垫脚石。困难也是一块试金石,真金假银,一试便知。 唐诺关掉论坛的贴子,她跳回了常混的那乱七八糟的八卦娱乐版块。她受不了这片论坛里面那种哀怨凄愁的气氛,进到这块版块,简直就像是掉进了阴森恐怖的坟场,整个气场都不对,阴气太重了,惨得人慌。嗯,明天得去跟柏大美女说说,让她跳槽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n多个隔壁版块来灌水娱乐嘛,这里有爱的人很多,天下的大事小事都在这里搅成一锅粥,掐成一片浆煳。那种版块,窝久了,会得忧郁症和怨妇症的。嗯,她的目标是成为悍妇般彪悍的淑女,而不是怨妇般的淑女。 回到原先混的版块,一踏进去就看到大姐正跟人掐得火热,那里冒出来一个装b的,自称是高干贵族子弟,狂秀名牌大学毕业和暴一些所谓的政治内幕,惹得后面一片狼嚎。大姐无聊,和三姐一起去拆人家的台。 谈政治,能有大姐这个在官场上混的老油条厉害?谈品牌消费和享受,能拼得过老三这个暴发富的女儿? 唐诺凑进去,不停地煽火点头,看得正欢乐。 老四秦鸿燕很难得地冒泡了,她出国这么多天,今天还是第一次在qq上露脸呢。 秦鸿燕的一个白眼刚翻出来,大姐就出来拉人了,贴子地址发到qq群里面,然后招唿她,“老四,来,看看乐子。” 过了两分钟,秦鸿燕发了一句话过来,“这有什么?我们这里有一个更大的乐子。”跟着一张截图发过来。 待图片打开,唐诺发现是一个该论坛的回覆记录。显示的是在哪个论坛的哪些贴子里留了“脚印”。不过,她怎么看这些贴子的名字眼熟。再一看,娘奶奶的,不正是她刚才去遛了下留了脚印的几篇同志论坛的贴子吗?大姐不是说看贴不回没有人品出门会踩狗屎的吗?所以她充分发挥大姐看贴必留痕的精神“mark”了一把,没想到老四一上线就给她抓了个现形。 “我说鸟人,你无不无聊,一上来就查人家的回贴记录。”唐诺不乐意了,她这是扒人隐私。“你信不信,老娘等你回国跟你真人pk!” 大姐“都听我的”发言了,“马甲马甲,唐诺,你的几十个马甲呢?大姐教了你多少回了,干见不得人的事儿得披马甲上阵。” 囧,唐诺的额头一黑,不就是好奇去参观一下吗?怎么就成干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老三岳子君发了只很零乱的小狐狸出来,那小狐狸把刘海上的那撮毛一拨,旁边冒出一排字,“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qq头像黑着的老二突然冒出来了,翻了个白眼,“哦”了一个字,留下四个字,“老四,淡定!” “我淡定个毛线呀!”秦鸿燕一个抖得跟面条似的免斯基发出来,“老五,来跟姐姐们交待下情况。” 岳子君飞快地蹿出来,“唐家小抠哦,你胡乱蹿门子跳水同志论坛为哪般?” “打住!岳家老三,请停止你的发言。”秦鸿燕不用想也知道岳子君下面马上就会来一句“秦家老四哦,啥啥啥的……”相唿应! “咳,现在有请小唐同学发言,大家请鼓掌。”老大“都听我的”很有派头地出来发言。 唐诺抡起袖子,把菸蒂掐灭在菸灰缸里,“你们不是在那里掐贵族四少爷吗?干嘛呢?内讧啊?去去去,掐四少爷去。” 岳子君又飘出来,“老娘现在对唐五小姐更感兴趣。” “哎呀,我停电了。”唐诺在qq群里面发出这六个字,然后立即点了隐身。 “死老五,出来,停电了你还能打字?” 唐诺又爬上去,“死人临死前都还惨叫一声‘我死了’或‘啊’或者是‘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之类的话呢!” “那你死了没有?”秦鸿燕问。 唐诺马上把qq签名改成“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第三十一章 群里面顿时安静了两分钟,唐诺坐在电脑的一端瞪大眼睛瞅着群里面的动静,没见到qq群里有消息冒出来,难不成这几个女人在私底下多人语音聊天?还是偷渡私聊啊? “来来,看看这个!”秦鸿燕突然冒出一句消息,唐诺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眼睛瞪得熘圆静等下文。三秒钟后,有文字发到群里面,全是她在那同志论坛的回覆。 唐诺的毛一下子全炸开了,她跳出去,怒吼,“无耻!” “咦,诈尸了吗?”秦鸿燕惊声问。 “小诺。”程绎敲了两个字冒出来。每当她在qq群里这样喊的时候,就表示她是认真的要说正经事。 “干嘛?”唐诺没好气地问,这些女人又想三堂会审?不给她们审就在那里狂扒,能透过点点蛛丝马迹把骨头渣子都分析出来。她后悔认识她们!雷公,给一道霹雳噼死这几个可恨的女人吧。 “任何举动都有诱因,哪怕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一个念头……” “打住!”唐诺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她真怕了这几个女人,恐怖的女人。唐诺咬牙切齿,她总不能说她喜欢上一个女人,而且那女人是女同志才跑去逛吧?她这话说出去,四姐头一个向她发难。她记得三年前,大姐生日,她们都喝了不少酒,都有点醉,四姐捧着她的脸就在她的嘴巴上啃了口,说,“诺诺,我喜欢你。”那眼神脉脉含情,柔得能拧出水来。她就算是再醉也分得出那是哪一种喜欢!她当场就吓傻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半真半假地歪倒在秦鸿燕的怀里,说,“嗯,四姐,我也喜欢你,把你当亲姐姐一样喜欢。”然后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以后她还要找男人结婚,还要生一大堆孩子的话。最后还说了句“我永远都不会成为同志,要不然一定会娶四姐。”意图安慰秦鸿燕。当时幼稚的她以为这样子说会打消四姐的念头,现在想起来,如果自己真喜欢上女人,那就…… 第33页 一股寒意从唐诺的背嵴蹿了起来,这些年四姐对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只能少去四姐家蹭饭,少跟四姐钻一个被窝,尽量保持点距离,最多就是偶尔抱一下,她希望四姐能打消这个念头,可是今天晚上她跑去了同志论坛—— 神啊!唐诺弯下身子,“碰”地一声把额头磕在桌子上,还真是三姐的那句话,“唐家小抠哦,你胡乱蹿门子跳水同志论坛为哪般?”老娘还没有跳入同志的火坑,就已经有四姐这头披着斯文外衣的恶狼蹲在那里,两眼放着狼光地等待着她—— 双眼含泪,愤愤地在桌子上捶了两下,再坐起来,一抹眼泪,脖子一横,跳出去,敲出一排字到qq群,“老娘是去研究那是啥外星生物!” 这次轮到岳子君跳出来翻了个白眼。 程绎很冷静的敲出二个字,“然后?” 夏婕发了个小人儿搬张小凳子出来坐在那里,旁边冒出一排字“我不说话,我看热闹”的表情。 秦鸿燕“哼哼”冷笑两声。她唐诺是这么无聊和喜欢好奇的人吗? “下了,睡觉。”唐诺懒得解释,敲了四个字上去就准备闪人。 程绎qq密聊消息发过来,“下次记得披马甲。” 唐诺狠狠地磨了两下牙,“老娘下次再去,老娘就不姓唐。” “那等老唐先生批准了再说!”想改姓,那也得回家问问她老子。 不愿意再扯,唐诺关了电脑拿了睡裙进浴室洗漱睡觉。 睡到半夜,迷迷煳煳中突然感到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门,是一个女人,感觉上还是一个很漂亮很有味道的女人,她来到床边,然后上了床,在唐诺的身边躺下,轻柔和煦的声音传入唐诺的耳中,似呢喃絮语,又似温风拂面,温柔得连平静的湖水都荡漾开,撩拨得唐诺心花朵朵绽放,就想将人拥入怀里。是柏颜吧?感觉上像柏颜。 那人偎在她的旁边,搂着她的头,亲吻她的额头,将她捧入怀里,轻声喊她的名字,“诺诺。” 不像是柏颜,可又像是柏颜! 唐诺睁开眼,她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苍绿的糙原上,天高云淡,阳光穿透云层直泄而下,柏颜踩在如茵的糙地上,站在天与云之间,并且向她勾着手指,“来呀,诺诺。” 唐诺歪着头看向站在远处的柏颜,感觉上是柏颜,可看不清楚,只是一团朦朦的影雾,隐隐的觉得有点诡异,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柏颜让她去,她捨不得不去。 “主人,接电话了,这鸟人又来电话了……”就在她快触及那团薄影的那一剎那,一个咶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剎那间,灰飞烟灭,一切皆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声音更加清晰的入耳,唐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做梦了。伸出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抓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餵。”沙哑的声音涩涩的,仍带困意。她闭着眼睛,回想起刚才的梦,那人似柏颜又不像柏颜。 “睡了?”秦鸿燕的声音传来。 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当然是睡了。唐诺应了声,“嗯。”歪着头,把电话夹在耳朵与枕头间,好睏。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柏颜? “今天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去逛同志论坛?”秦鸿燕的声音低沉沙哑,隐隐透着唐诺暂时说不出来的味道。“是好奇了?” “嗯。”唐诺又应了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煳,她在想梦里的那个到底是柏颜还是伪装成柏颜的鬼?要是她走过去,会不会被勾了魂?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诺诺。”秦鸿燕低声喊,声音很轻很轻,喃喃低喊,种种情意都含在这一声低低的唿唤里。 低喃的喊声里,唐诺似乎又看到柏颜站在窗口,身后是刺眼的阳光,柏颜整个站在光影里,那呢喃的唿唤便是从柏颜那方传来。“嗯,虽然我喜欢你,可你也别总来勾引我,我不是同志。”唐诺有点受不了这柏颜,在论坛里面写那种软绵绵的话来雷她就算了,这会儿还用这种麻人的声音来雷她。“柏大美女,我跟你没仇没怨,我上辈子也没欠你钱。” “唐诺!”电话的一端传来秦鸿燕惊诧的声音,之前听到唐诺说喜欢她,她连唿吸都窒住了,既惊喜,又难以置信!还没来得及确认,随即又听到唐诺在喊别人的名字,还“柏大美女”,那之前的话是唐诺对她说的还是对别人说的?好你个唐诺,接她的电话的时候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诺诺,你喜欢谁?”秦鸿燕深深的吸气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她不在的这几天,唐诺又和谁勾搭上了?怎么就没听岳子君提起过? 唐诺闭着眼睛,夹着电话显然又睡了过去。 “唐诺!”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一声雷霆咆哮,震得唐诺的耳朵都疼了,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惶地左看右看,然后看到电话从枕头上滑下来,屏幕还亮着的。拿起电话一看,上面华丽丽地挂着鸟人的电话。吓,四姐! 唐诺这次是彻底醒了,急忙抓起电话,“喂,四姐。” “哼哼!”秦鸿燕一声冷笑,“醒了?” 唐诺眨了两下眼睛,又打了下呵欠,抬起头朝墙上的电子挂钟一看,凌晨三点半,她哀嚎一声,歪着身子倒在床上,“我说四姐,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做什么?” “是扰了你的美梦吧?”秦鸿燕说完,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中断,寂静一片。 唐诺拿起电话一看,挂了!她坐在床上,有点莫名奇妙,好像刚才是听到电话响,她接了就又睡着了。然后,好像梦到柏大美女了…… 呜……唐诺悲咽一声,倒下去,拉过被子盖住头,该死的柏颜,连她睡觉都不放过她,跑来扰她的清梦。呃,刚才打电话来的好像是四姐,而那时候她正梦到柏颜,有……有没有说梦话呀?唐诺一下子又翻身爬起来,赶紧拨了个电话给秦鸿燕,也顾不上国际长途话费贵了。 电话通了,响了两声,挂断了。 鸟人不接她的电话!鸟人居然不接她的电话!在唐诺的印象里,秦鸿燕就从来没有不接她的电话过。难不成刚才真那啥了? 再拨过去,挂掉。又拨过去,这次没挂,但是没有人接。再拨,还是没有人接。 不接,不接拉倒。唐诺钻回被窝,关机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好像没有再做梦了。洗脸刷牙,一切搞定后,拎起包准备出门上班,翻出手机,开机,过了不到三十秒,简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简直快把手机响爆了。唐诺一看,全部是秦鸿燕打来的未接电话提示,再看时间,一直打到凌晨六点才停止。最后一条简讯倒不是未接电话提示了,而是五个字,“唐诺,你去死!” 唐诺站在大门口,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哌哌哌哌”悽厉的惨叫。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感觉到像是把天捅出了个大漏子? 第三十二章 拨下鸟人的电话,换上鞋子出门。打开门,朝柏颜的门口看了眼,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柏颜是否起床了。 秦鸿燕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唐诺干脆跟秦鸿燕耗上了,契而不舍地一直拨。从家门口一直拨到停车场,秦鸿燕还是不接。真不接?唐诺瞅了眼电话,打开车门,上了车,左手握方向盘,右手不停地按回拨,终于在不知道多少通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显示通了,唐诺咧嘴一笑,这电话轰炸还真有效呢。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就听到秦鸿燕的吼声传来,“你有完没完?滚,老娘不想见到你。” 唐诺扮了个鬼脸,她把秦大人气得不轻呀,罪过罪过。“四姐,你吃过饭没有呀?我还没吃早餐呢,肚子好饿,不知道吃什么好?”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扭头一看,旁边一辆大卡车,上面装了满满一卡车的猪。猪屎的味道从卡车上飘出来,很不好闻。唐诺踩下油门,将车子驶快了点,希望能把这大卡车甩远点吧,真的臭呀。好恶,她才说到吃早饭,就遇到这拉猪的车。 “啊?你又不吃早餐就出门,想得胃病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哪怕早上煎两个蛋也好。我记得你们公司楼下有一家云南过桥米线不错,去看看吧。”秦鸿燕说完,勐然一醒,又吼,“少扯开话题,昨天晚上……” “四姐,我没胃口吃早饭了,旁边有一辆拉猪的卡车,好臭!”唐诺蹙眉,把车窗关上。一个宠然的大傢伙从后面赶上来,那辆卡车开得飞快,并且很快超过她。车厢里稀里哗啦地往外排泄某种排泄物,沿途留下一道噁心吧啦的水痕。 一阵反胃涌起,唐诺差点就呕了出来。 “滚!”秦鸿燕在电话里叫,“你敢不吃早饭试试?” 第34页 “四姐,我被噁心到了……”话音未落,唐诺看到那辆拉猪卡车突然转弯朝右边的路口拐去,车子转向很快,连尾灯都没有闪一下。本能反应,唐诺立即踩下剎车,可她跟那卡车的距离太近,那车子一拐弯就直接横在了她的车前。 “啊——”惊惶的尖叫声从唐诺的耳中传出,伴随着响破云霄刺耳的剎车声。 “碰!咣!”车子直接撞到卡车的侧面,顷刻间,地动山摇,似天有陨石坠落,漆黑的世界在旋转…… 唐诺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死了!”柏颜有影子飞快地从脑子里划过,唐诺的心一紧,很想抓住她的手,握紧她。“柏颜!”唐诺喊了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与白的片断不断的闪现,唐诺似是听到了警笛声响,尖锐尖耳急促。人影晃动,天空突明突暗,似时交错了的时光,同时浮现黑与白。 大地在晃动,身旁有白影在流蹿,然后她又看到手术灯在她的头上亮起…… 痛,并伴随着天摇地旋—— 唐诺想起那句话,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唯有好好地掌握住今天。 她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出车祸,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她自认为她对得起自己生活着的每一天,可是如果她过不去这道坎,在她的生命里会留下一道遗憾。 “医生!”唐诺喊,胸口像压了千钧巨石,短短的两个字喊出来都是那么的艰难且微弱。“医生。”她再喊了声,黑暗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头顶上的手术灯一明一暗,暗的时间越来越长,亮的时间越来越短,眼皮重得犹如灌了铅,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它睁开。 “什么事?”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有人回应了她。 “我喜欢柏颜,很喜欢!”唐诺觉得自己的声音轻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她突然觉得很难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定会敲开柏颜家的门向柏颜说一句,“我喜欢你。”不为回报,只想亲口告诉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她。 总觉得生命还很长,总以为她可以活到七老八十,但没想到,转眼间就晃到了鬼门关前,在生死边缘徘徊。她不想死,她还想去西藏,牵着心爱人的手去那云与天相接的地方触摸那纯净湛明的天空……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月, 我轻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 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 在那流传着仓央嘉措情诗的地方,有一个她嚮往的爱情梦想。 她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仿佛是上一个世纪的时候,她曾问过康军,“愿意与我在云天相接处,世界上最湛明的地方许一个轮迴吗?”康军笑着刮她的鼻子取笑她,“傻瓜,人只可以活一辈子,怎么可能有轮迴。” 她不求有下一个轮迴,但求一个与她共许轮迴的人,一个愿意与她走到下一轮迴的人。 耳边,传来交谈的声音,好像就在她的旁边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到她的耳里,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她到底是生还是死?应该是还活着吧?不然怎么会听到声音呢? 黑暗似乎褪去了,睁开眼,看到满屋子的光亮,看到了阳光从窗外投she进来。 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窗前,像阳光下的女神,亭亭卓雅,高挑的身影,一袭长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唐诺笑了下,扯得胸口有些疼,不过,活着还能看到阳光,看到她的感觉真好。 “诺诺!”程绎的声音传入唐诺的耳中,也惊得站在窗前的人回头。 唐诺看到柏颜转身回头,清雅高洁的她像冰雪融化汇聚成的湖水。“嗨!”她虚弱地打了声招唿,又扯出一个笑容。 “诺诺。”秦鸿燕的声音传来,“醒了,总算是醒了。”惊喜的唿唤到后面,成了呜咽。 “四姐。”唐诺还没有转过头,就有水珠子滴到她的脸上。秦鸿燕守在床前,正俯身在她的上方,眼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滚,惊喜与急切交织在她的脸上。她还没有见过这模样的秦鸿燕过。“这么快就回来了呀?比赛结果怎么样?” “啧啧啧啧,白担心了,脑子没有撞坏嘛。”岳子君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她环抱双臂倚在靠近门口的方向,斜眼挑视唐诺。 秦鸿燕摸着唐诺的脸,流着泪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想要再说什么,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唐诺扯了下嘴角,也跟着有点难受。她害姐姐们担心了。抿嘴笑了下,说,“我没事。” “确实没事,不就是一点脑震盪加断了两根肋骨和被肋骨刺穿了肺而已。”岳子君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像瞪杀父仇人一样瞪着唐诺,“银行里放那么多存款当摆设呀,让你换一辆好车你不换,撞车了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驾车的时候讲电话,还不系安全带。”说白了,她这条命就是拣回来的。在医院里整整昏睡半个月,刚送到医院的时候都快没气了。 “老三!”程绎叫了声,制止岳子君,“她刚醒,让她休息会儿。”程绎的眼里也含着眼泪,人能活过来就比什么都好。 岳子君别过脸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然后曲指弹飞挂在指尖上的泪珠。她咬咬牙,说,“老娘下午还要去跟人谈生意,走了!”一调头,出了病房。这要真有个好歹,只怕另一个也得跟着从这医院楼上跳下去,五人党以后就只能是三人帮了! 唐诺不敢吭声了,车子是她哥哥的,又不是她的。没系安全带,呃,也不是一次两次,没想到这回撞上了。 淡淡的清香气息袭来,沖淡了病房里的针药味,唐诺回过头,看到柏颜坐了过来。剪水秋眸里仍如往日温柔恬静。柏颜沖唐诺淡淡地笑了笑,说,“醒了就好,你的几个姐姐都快急死了。”她是接到程绎的电话赶来医院的,到医院的时候,唐诺已经从手术室送到了特护病房。程绎说,在手术台上,唐诺昏迷的前一刻跟医生说,说她喜欢柏颜,很喜欢。她知道唐诺喜欢她,从唐诺开始喜欢的时候她就知道,但她没想到唐诺会把她放在那么深的位置上,生死关头,还说喜欢她。 唐诺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命大,天不收。”胸口还是很疼,压制得难受,唿吸也不顺畅,插在鼻子上的东西让她难受。可现在病房里的几个人都让她弄得悲悲悽凄的,她总不能把气氛搞得更压抑吧。突然想起什么,唐诺问,“柏颜,你相信爱有轮迴吗?” 柏颜怔了下,说,“信就有。”她垂下眸子,唐诺问的是“爱”有轮迴吗?而不是“人”有轮迴吗?她苦笑了下,有点心疼唐诺,伸出手握住唐诺的手,说,“活着,就能找到爱的轮迴。”唐诺问爱的轮迴,其实是在寻找爱,永恆坚守的真爱。不求结果能达到,但求一直朝着那个目标追寻。 唐诺笑了,眼眸里浮出泪光,点点头。柏颜懂她在说什么,这么些年,总算遇到一个人懂,而且还是她喜欢的人懂。回握住柏颜的手,扣住,唐诺又笑了,很开心。这场车祸没白挨。 第三十三章 秦鸿燕站直身子,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柏颜和唐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她想起在很久以前,那时的唐诺还是个狡黠爱作怪的冰雪少女,而她青春正茂。她们五姐妹,还有康军、唐钧,一起爬到山顶去看月亮,唐诺巴在她的身上,说念诗给她听,到现在她还记得其中几句,“摇转手中的经轮,翻过千山万岭,到那云天相接的地方,面对湛明无暇的世界,我向佛主祈祷,不求还有来生,但求能让我触摸轮迴……”她当时还笑话唐诺,你都不求来生,还要摸轮迴做什么呀?气得唐诺“哧熘”一下子从她的背上滑下来,跺脚,叉腰,食指戳向她的额头,嗔骂咆哮,很没形象地喷了她一脸口水,“你懂个屁!没点诗情画意,这是情诗,情诗!” 当年,她没有懂,康军没有懂,他们都没有懂。 那的确是一首情诗,藏在唐诺心中的一首情诗。唐诺把它读出来,却被大家当作一场玩笑笑闹一场。那是唐诺最后一次念诗吧。 秦鸿燕像是触动了什么,明白了,却又有些失落。如果她能早些明白,是否她与唐诺会展开另一段不一样的故事。可是世上没有如果,等她明白的时候,唐诺的心里已经走进了一个柏颜。但她看得出来,柏颜对唐诺的感情并不深,甚至她在柏颜的眼里看不到爱,看不到柏颜对唐诺的爱或情。每当柏颜静立窗前的时候,那双眼睛都会显得特别的飘忽,当柏颜抬头看天时,那神情和身影都特别寂寞。柏颜的心里有人,而这个人不在身边。 第35页 或许,柏颜是懂唐诺那首诗、那句话的人,可是秦鸿燕不相信柏颜是对唐诺最好的人。她秦鸿燕爱的人,她会自己用心地呵护于怀,绝不拱手让人。 “诺诺,刚醒来,别太累,好好休息。”秦鸿燕出声,惊动双手紧握的两人。她摸出电话,说,“阿姨还不知道你醒了,我打个电话给她吧。”熟念地按下唐诺家里的电话,很快那端就通了,“阿姨,我是小秦,诺诺醒了……嗯,她没事……真的没事,神智很清醒……嗯……好……”秦鸿燕说完,把电话递到唐诺的耳边示意她接电话。 唐诺没好气地白了眼秦鸿燕,什么叫神智很清醒?真怕她被撞成白痴了呀!“喂,妈!”唐诺喊了声。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没有嫁出去呢,她就被她全家抛弃了,她哥哥、她爸妈居然没一个人在,真郁闷。 “唉!”电话那边响亮的应了声,跟着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醒……醒了……醒了就好。”结巴得话都说不利索,嗑嗑巴巴的带着颤音。 “妈!”唐诺也一下子红了眼睛,低声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嗯嗯,好好,妈得多谢谢菩萨,谢谢菩萨保佑。” 唐诺的额头一黑,她醒了关菩萨什么事呀?刚醒,有点熬不住,跟唐夫人简单的扯了两句就让唐夫人挂电话。 秦鸿燕拿回电话,说,“今天早在大清早,你妈和你嫂嫂就去西郊的寺里去烧香求佛,可能要过了中午才能回来。” 唐诺的脸都挤成了一团,她妈不是从来不信那些的吗?随即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那是她久睡不醒,家人心里焦急病急乱投医吧。 “行了,脸都快挤成一堆了。”程绎用手把唐诺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给她松开,再替她掖了下被子,不忍见她一脸睏乏,柔声说,“休息会儿,我们也不闹你了。” 等唐诺睡着后,程绎才起身,她看了下眼里闪着耀眼光芒的秦鸿燕,再看了下气质淡泊的柏颜,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老四喜欢唐诺很多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们几个都曾劝过老四放手,老四摇头对她说,“不是我不愿意放,而是放不开,捨不得放。” 唐诺不爱老四,不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只是把她们当作姐妹,骨肉血亲般的姐妹。亲姐妹,怎么可能相爱呢?她和老四的命都能算是唐诺拉回来的,那种生死徘徊之际的感动,真的能让人铭记一辈子。几个姐妹里面,她心里最看重唐诺,相信几个姐妹的心里也同样看重唐诺,小抠虽然平常喜欢抠点小钱,可人实在,是一个可以在生死关头依靠的人。 老四喜欢唐诺的出发点她能猜到,可是单方面的喜欢,往往是没有结果的。而且有一点,她不希望唐诺走上同志的路,唐家是不允许的,她不想让唐诺再为爱情耗一次心神。平淡点,幸福点挺好。姐妹们,个个一身情伤,她希望有天看到唐诺幸福。 中午,老二夏婕下班赶过来,程绎让老二夏婕看护一会儿唐诺,她则叫了柏颜和秦鸿燕到外面餐厅吃饭。 餐桌上,静悄悄的。 三个美丽的女人,桌上三杯红酒几道精緻可口的小菜。 柏颜很认真的吃饭,程绎请客吃饭很正常,可只请她和秦鸿燕吃饭就不正常。这些天,她也看出秦鸿燕对唐诺的感情不一样,算是用情至深吧。可偏偏,唐诺在生死关头,说喜欢她!很狗血的三角恋,她倒是宁愿唐诺喜欢秦鸿燕,这事情本来就与她无关。 程绎端起酒杯,与她们碰了下杯,刚欲开口说话,就被秦鸿燕打断。秦鸿燕说,“大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以前已经说过。但是大姐,我还是那句话,对诺诺,我不放手。除非我亲眼看到她牵着别人的手走上婚礼,否则我绝不放手。” “老四。”程绎颦眉,把红酒放下,她说,“诺诺不是同志。” 秦鸿燕笑了下,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柏颜,“现在不就快成是了吗?” 柏颜感觉到两道目光朝她投来,她搁下杯子,用纸巾擦了下嘴角,说,“啊?看我做什么?我只是来吃饭的。” 秦鸿燕低笑两声,说,“大姐,好像都不领你的情。”她才不相信柏颜会看不出大姐请客吃饭的意图,柏颜想把自己撇开,没门! “我是相当领程姐的情。”柏颜端起杯子,与程绎碰了下杯,然后轻抿一口红酒,才说,“既然说到唐诺,那我也说一句好了。每个人有自己的个性、思想和独立的情感。唐诺喜欢谁、爱谁,那是她的事,我管不着。”她淡淡的笑了下,说,“程姐的护犊之心我明白,可这世间帐,唯一看不清的就是感情帐。”像是触动了什么,眉宇间突然笼起一道轻愁,“我不能去要求让我们付之爱的人回应相同的爱情,同样,我也没必要去回应爱自己而自己不爱的人同等的爱情。我只能说,感谢她喜欢我,仅此而已。” 程绎望着柏颜,不由自主地暗嘆了口气,也难怪唐诺会喜欢她,是个人都会生出几分怜惜吧。云淡风轻的美丽女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如水的温柔,偏偏身上罩了层轻愁和落寞,却又磊落干脆,隐隐透出潇洒豪迈之气。恍然间,程绎似乎从柏颜的身上看到唐诺的叠影。小诺向来也很干脆磊落,行事也是潇洒豪迈,当然,平时花钱的时候除外! 轻品红酒,有些涩,带着酒的微醉。晃动酒杯,看着红色的液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晃动,爱情又何偿不像这红酒?她也是经歷过爱情的人…… 秦鸿燕轻轻抿了下嘴角,喃喃低念,“感谢她喜欢我,仅此而已!”这就是柏颜的立场,这就是柏颜的表态。有些庆幸柏颜没把心给唐诺,她还有机会。也替唐诺心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抬起头,说,“大姐,我觉得柏颜有句话说得很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思想和独立的情感,这是她人无法主宰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去爱唐诺。其实秦鸿燕应该感谢柏颜,至少柏颜的出现让唐诺的情感开了一扇窗,也让她敢进一步靠近唐诺。“谢谢大姐请客,我吃饱了。”她准备闪人。即是鸿门宴,还是学学汉高祖刘邦先生,早熘为妙!谈下去,伤姐妹感情。 秦鸿燕走了,关于唐诺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毕竟当事人都表了态,一个是死不放手,另一个是压根不关我的事。柏颜把话题转到生意上去,只要政府方面的资金下来,再加上之前贷的银行贷款,公司的财务危机就可告解除。 吃过饭,柏颜随程绎转回病房,打算陪程绎看过唐诺后随程绎去趟市政府办点事。 踏入病房,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里面。 嘉云!柏颜怔了下,她不是随唐诺的母亲去烧香拜佛了吗?再一看,唐诺的妈妈和哥哥都来了,连唐诺的爸爸也来了。这些天她来看唐诺都是刻意避开张嘉云他们来的时间段,没想到这次还是遇到了。 似是觉察到什么,张嘉云突然回过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柏颜。她也瞬间顿住,呆滞在那里。 四目相对,两人再见,都像是隔离了时空,距离如此相近,却又那么遥远。 以前,她们是一对恋人,现在,她们一个是病人的嫂嫂,一个是病人的朋友或邻居。 柏颜首先回过神,她扭头对程绎说,“既然唐诺的父母家人都来了,我想我还是不进去打搅了。程姐,我先过去等你。” “不进去打声招唿?”程绎问。 柏颜摇摇头,“不去了,唐诺刚醒,还是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说完,朝正看向她的唐家人微一颔首,然后返身离开。 唐钧看了眼仍呆立在那里的张嘉云,走过去搂过她的肩,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陪妈跑了一天了,坐下休息会儿,肚子里还有宝宝,别累着。” 第三十四章 唐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到柏颜的时候,眼睛顿时亮得能放出光来。但随即柏颜看到张嘉云,柏颜和张嘉云以及唐钧的反应都落在了唐诺的眼里,她看到柏颜转过身,那骄傲挺立的背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唐诺竟似看到了一种深沉无边的痛。她看到柏颜一步步离开,恍然间似是看到那天张嘉云从柏颜的病房里离开。 突然,耳边传来唐钧的声音,一如平常对张嘉云说话时的温柔,“陪妈跑了一天了,坐下来休息会儿,肚子里还有宝宝,别累着。”那个未走远的女人突然颤抖了下,在原地呆滞了两秒,跟着逃也似的快步走开。 唐诺靠在床上,冷冷地看向唐钧和张嘉云,此刻他们的幸福落在她的眼里就是一种讽刺。他们的“幸福”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上,牺牲了怎样的深情。她冷冷地睨着唐钧,哥哥不是傻子,他不会傻到看不出来那两个女人之间没有什么,可是他却这样刺激柏颜。是在昭显他的胜利吗? 第36页 “滚!”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唐诺的嘴里逸出。柏颜说不出这个字,她来说。 “什么?”唐夫人没有听清楚唐诺突然蹦出来的那个字,又再问了遍。随即看到唐诺的神情不对劲,森冷得可怕。这孩子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夫人担忧地问。 “我让他们滚。”唐诺瞪向唐钧。 唐钧扭过头看向唐诺,皱眉,“诺诺,怎么了?”一脸的莫名其妙。 唐诺突然伸手,抓过床头的杯子就朝唐钧扔了过去,“滚!” 唐钧见到玻璃杯飞来,头一偏,躲过,杯子摔在墙上,破碎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咣”地一声,清脆刺耳,直刺入人的心里。 “诺诺!”唐夫人忙按住唐诺,“你做什么?”她吼,声音都变了调。着什么魔了,居然突然向他哥哥扔杯子。这两兄妹从小感情就很好,打打闹闹到大,虽说常嬉闹,可从来没有动过粗啊。 “你问他去!”唐诺指着唐钧,脸色气得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诺诺。”程绎叫道,忙过来扶住唐诺。 唐诺大口地喘着气,红着眼睛指向唐钧,咬牙叫道,“欺负一个女人,你好意思。”她指向张嘉云,连连两声冷笑。 唐钧一下子绷下了脸,“唐诺!”他吼! “我听得到,不用你这么大声叫。一个有了老婆不要妹妹,一个在爱人最困难的时候撇开她不顾跑去嫁人,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唐诺气得连举起的手都在颤抖,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痛得她直冒冷汗。 “唐诺!”唐钧像是突然被踩到痛脚,跳了起来,怒吼。 “唐钧!”程绎忙跑过去挡在唐钧的面前,“你先出去!”跟着她又喊了声,“叫医生。”唐诺这才刚醒几个小时,禁不起折腾。 “唐钧!”张嘉云忙起身把唐钧朝外面拖,“你别刺激诺诺!”唐诺的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和鼻樑上都是冷汗。她把唐钧拉出病房,然后“碰”地一声关上门。 程绎按铃把医生叫来了。 唐诺闭上眼睛,忍住胸腔间的剧痛,拳头埋在被子里,紧紧地握成拳。 一只温柔的手抚上她的头,程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闹什么脾气,也不怕伤了身体?两兄妹值得这样子闹?” 不是她想闹,是唐钧和张嘉云欺人太甚!唐诺想说,可说不出,疼得厉害。 “咳!”一声干咳,才让唐诺想起唐家的大家长还在场。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唐老先生,干脆装病,缩回被子里,想要蜷起来减轻胸口的痛疼。 “你别乱动!”程绎按住她,不让唐诺乱动。 没一会儿,医生来了,检查了下唐诺的身体,替唐诺打了针,唐诺就睡着了。 看到唐诺睡着,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唐夫人把人叫到走廊上去,首先对着唐钧就是一声噼头盖脸的臭骂!不管是谁挑起、谁对谁错,以唐诺现在的情况,能跟她吵能跟她闹吗?那不是把人往死里面送? 唐钧铁青着脸不吭声,然后调头走了! 张嘉云站在边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她闭上眼睛,揪心地疼。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慾止而事不休。本以为都成了过去,本以为可以放下重新来过,可是现实并不因她的退步而消停。闭上眼睛,看到的是唐诺那张冷嘲热讽的脸,那双冰冷的眼睛,耳际响起她无情的指责,“一个在爱人最困难的时候撇开她不顾跑去嫁人”。她知道柏颜的公司经济上有困难,可是她相信柏颜有能力渡过这个难关。分手,柏颜伤,她也伤,没有谁的心里会好受。柏颜走过这一阶段,会慢慢恢復好起来,而她,也可以走回平淡的生活,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平平淡淡,谈不上快乐,至少能寻求一方平静。可事与愿违,今天她碰到柏颜,再而是唐诺突然发怒指责。张嘉云有点心乱如麻,看似莫名的事情,背后总有牵连,事出必有因。她知道唐诺知道她和柏颜的关系,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唐诺不帮她哥哥,反而帮柏颜向她和唐钧发难。 今天唐诺和唐钧的反常反应让她很不安。唐钧和唐诺都不是喜欢发脾气的人,有事也是憋着,可两兄妹就在病房里这样直接闹起来,还是在唐诺刚醒的情况下。千头万绪浮在心头,却理不出个头绪,张嘉云只觉得心里压了千斤重担,喘不上气来。她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缓解心头的压力。闭着眼睛,很多事情,她不愿意再去深想,想深了想多了,就更复杂了。 唐夫人在张嘉云的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背,说,“他们两兄妹吵嘴让他们去,你别往心里去。诺诺这孩子有时候是脾气怪了点,唉!”诺诺那孩子自从高三谈恋爱跟家里闹翻搬到学校去住过后,就一直跟家里有别扭,性情也变了不少。她也知道诺诺那阵子吃了不少苦,最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姓康的小子分手,想让她再找一个,相亲宴安排了不知道多少,对象是气跑一个又一个,现在人家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不敢来了,她到现在还单着。这单着就算了,脾气还越来越古怪,不让人省心。 最初几天,唐诺的精神一直不好,天天昏昏沉沉地睡,醒的时间不多。 到后来,逐渐好转,身上的伤口癒合情况也好,年轻嘛,身体復原能力快。 自那天吵过后,唐钧和张嘉云都没再来过医院,唐老先生来看过她几回,两父女没有什么话说,唐老先生来也就是干坐一会儿,然后走人。唐夫人倒是每天都来,送饭和照顾她,然后每回都能遇到秦鸿燕。四姐一向讨唐夫人喜欢,再加上这阵子这么照顾唐诺,唐夫人更是打心里感激。 唐诺躺病房上发简讯,没理秦鸿燕和唐夫人,任她们两人磨牙唠嗑。 说实话,她有点怕四姐,真怕。四姐盯她的眼神,跟狼眼似的,就一副恨不得扑上来一口把她吞了的模样。因为有四姐在嘛,唐诺就天天眼巴巴地瞅着三姐来,好有人治四姐呀。反正她闲,无聊,天天捧着手机拼命发简讯磨岳子君。岳子君烦了,直接撂回她一句,“滚,老娘找男朋友了,跟男朋友厮混去了,没空拯救你,你自求多福。”唐诺握着电话,看到那条简讯,扁嘴,可怜的她就这样被三姐抛弃了。 秦鸿燕从旁边凑过头,瞟了眼简讯,很得意地笑了下,然后挑起唐诺的下巴,“小抠,乖乖的束手就范吧。” 唐诺斜眼挑了秦鸿燕一眼,“去,不要!”她一口拒绝。 “容不得你不要。”秦鸿燕说完,俯下身子,捏住唐诺的下巴,“老娘要定你了。” 唐诺歪头躲开,“死鸟人,我要叫非礼了。” “你叫呀,我还没非礼呢。”秦鸿燕突然一声坏笑,然后突然弯下腰在唐诺的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下,然后一下子跳开,叫道,“这才叫非礼。” “死鸟人,你去死!”唐诺反应过来,一边擦嘴巴一边抓起枕头朝闪到门口的秦鸿燕砸去。 秦鸿燕闪身躲开,枕头直接朝大门外飞出去。 “我的枕头!”唐诺喊,粉红色的柔软大枕头就这么地直飞出去,眼看就要落地沾上灰尘。那是前两天她用简讯跟柏颜聊天,抱怨医院的枕头睡觉不舒服,柏大美人特意叫人送来的。这还是柏颜第一次送她东西呢。 叫得那么哀怨!秦鸿燕觉得自己让这枕头飞出去的决定太明智了,嗯,她要不要再出去跳枕头上踩两脚? 旁边突然走出一个人,一把将飞出去的枕头接住。让枕头亲吻大地的想法落空,秦鸿燕顿觉没好气。再一看接住枕头的那个人,笑容瞬间在脸上凝固,先变成僵笑,再白眼一翻,面无表情地走回病房。“你的枕头被人救下了,不用嚎了。”闪回唐诺的身边,说,“不就一个破枕头,明天姐姐送你一打。” “你当我十二头怪啊,送我一打。”唐诺翻一个白眼帮柏颜送回给秦鸿燕,然后笑脸盈盈地望向门口,“柏姐姐好。” 叫这么亲热做什么?肉麻!装可爱!无耻!秦鸿燕拼命腹诽,同时鄙视唐诺都二十六的人了,还在这里装嫩,不知羞! 柏颜一手抱住枕头,一手拿着一束鲜花走进去,把枕头放回唐诺的怀里,将鲜花插进花瓶中,看了眼秦鸿燕,沖她微笑着颔了下首,再在唐诺的边上坐下,然后递了个很厚的大红包给唐诺。 唐诺斜眼看着这红包,脑子里“叮”地一声响了下,条件反she地冒出一叠百块钞票的模样。“是什么?”她眯了眯眼睛,问。 柏颜把红包放在唐诺的手里,说,“自己看。” 唐诺接过红包,一掂重量,真重耶。把口子打开一条fèng,朝里面瞅了眼,华丽丽的一叠人民币的边角露在她的视线下。从这叠钱的密度来看,应该是新钞。再从厚度来看,估计有八千元左右。她的嘴巴一下子“o”了起来,哇,又收钱钱了。随即脸一绷,抬起头问,“你给我红包做什么?”拿在手里一晃一晃,暂时没打算收,也没打算还,得问清楚这是什么红包才决定收不收。 第37页 “这不是红包,这是贿赂!”柏颜的下巴一挑,语带玩笑的说。 唐诺眯眼,然后磨牙,再露出雪白的小牙。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有什么好贿赂的?这分明是红包嘛! “政府工程的款子到位,你们公司那个项目的余款也全部结清,呃,赚了不少,利市红包,收吧。”柏颜轻笑着说,看得出心情挺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很精緻的盒子,她晃了晃盒子,说,“如果不收,这个也没有。” 第三十五章 礼物!唐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惦念好久的礼物啊。“哗”地一声,红包藏进了被窝里,然后飞快地朝柏颜伸出手去,又有钱又有礼物,她干嘛不要啊!住院这么久,还得罪大老闆,铁定没工资,多少得捞点外快做补偿。 柏颜轻笑一声,这唐诺有时候还真夸张得可以,跟个小孩子似的。她把礼盒放在唐诺的掌心,嘴角噙着笑意。这小抠惦念这礼物可惦念很久了,天天发简讯骚扰她,没少提到过她欠的这份礼物。 唐诺捧着盒子,一种实木的感觉落在掌心,正欲打开盖子的手停住了。她摸了下盒子,发现是用木头雕刻的,盒子四面,各刻了一个字,分别是“吉”“祥”“如”“意”,盒子的正上方刻了祥瑞浮云。她闻了下盒子,带着股幽香,再看这木料,材质好像属于某种名贵木质。看到这盒子这么庄重,她觉得这礼物不轻。有些狐疑地扫了眼柏颜,人也跟着慎重起来。不会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吧?那她可不敢收,也收不起呀。 小心翼翼地打开,做好心理准备,估计入眼会是什么名贵古玉镯之类的东西。 “啪”地一声,盖子开了,一个金灿灿的——猪——落在唐诺的眼里。 呃!唐诺傻眼,不是古玉?是猪?再一看,还是一只立体的金猪华丽丽地摆在盒子中。那猪全身上下金光闪闪,额头上还刻了个超级豪华的“福”字。她左歪一下头,右歪一下头,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山寨版的招财猫,还是纯金打造的招财猫,哦,不,是招财猪。 你说你一只纯金打造的招财猪就算了,你……你还把眼睛上装两颗碎钻做什么?啊?这一看过去,就是一只双眼闪光的金猪! “像不像你?”柏颜含笑问,她实在是憋不住不笑。她就知道唐诺会是这种反应,这猪的形象跟唐诺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唐诺每回看到钞票时的眼睛就跟这小猪的钻石眼一样像。 唐诺的肩头一抽一抽,很有一巴掌拍死柏颜的冲动。你这是送礼物还是埋汰我啊?啊,送一只这么名贵的镶钻金猪来埋汰我?实在很想扔窗外去,可是看到这纯金和钻石,没捨得扔,很不要脸地改为直接挂脖子上了,然后更不要脸地回了句,“不喜欢!” 旁边的秦鸿燕看不下去了,真想下去撕了唐诺的脸,啐她,“不喜欢你挂脖子上做什么呀?”跟个暴发富似的,挂了块开光的玉佛还挂只金猪,说有多土就有多土。 柏颜没回头,听秦鸿燕这语气就知道秦大设计师此刻心情有多么的不好。秦鸿燕的心思她是清楚的,每回她一出现,秦鸿燕的反应就像是有人要去她家抢劫似的。柏颜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招人恨的,别人越是不待见她,她越是跑出来碍人家的眼,越是想看人家跳脚的反应。成,她承认,她这是恶趣味。不过,下午有事,还是得走了。“唐诺,我下午还要见客户,先走了。”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什么,说,“麻烦你把我刚才给你的红包拿出来。” “做什么?”唐诺问,脑子一时还没从金猪上转到红包上去。 “数一千二给我。”柏颜说。 这回连向来不用正眼看柏颜的秦鸿燕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柏颜。 唐诺也疑惑,哪有人刚送了红包,又让人家从红包里掏钱给她的。“做什么?” “房租呀!唐大小姐,你该不会忘了你这个月还没有交房租了吧。”柏颜说得理所当然,却隐现眉飞色舞之色。 唐诺的脸一黑,“咻”地一声把刚从被窝里掏出来的红包又塞回被窝,说,“没钱。”“没钱”二字说得是斩钉截铁、理直气壮、气吞山河。 哟,想赖帐呀!柏颜也来神了,虽说是一千二,那也是她问唐诺要债呀。想当初,她被唐诺追债,那是追得鸡飞狗跳,没片刻安宁。瞪向唐诺,一副我不信你没钱的神情。 “真没钱,你见谁住院还放现金在身上的。”唐诺一本正经地说,红包捏得更紧。 “你不是刚收了一个八千块的红包吗?”柏颜挑眉。 “那是你送的,哪有刚送完红包就要收回去的。”唐诺瞪柏颜,来了一个比她更不要脸的。 柏颜落落大方地说,“我给你红包是一回事,那是你该得的。红包到你手上了,钱就是你的了,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跟我没关系。可你住我的房子,用我的家具电器,你该付我房租呀。你说没钱,可你现在身上最起码有八千现金,还属于你能支付的范围。” “噗!”唐诺身子一仰歪倒在床上,没喷出血,只喷了点唾沫星子,噁心得柏颜立即起身闪到另一边避开她。 唐诺翻身坐起来,脖子一扬,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转念一想,说,“要不我以身相许,把人抵给你。” 柏颜立即退后两步,好恐怖的唐诺,想让秦鸿燕杀了她就明说,用不着这样子害她。 秦鸿燕看不过眼这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从唐诺的床头拿过自己的皮包,找出钱包,直接数了一千二交给柏颜,“给!包租婆大人,你可以滚了。” 包……包……包租婆?包租婆三个字只能让她想到《功夫》里面元秋演的那个…… 唐诺想要抡死秦鸿燕,把她抡个死去活来再活来死去!她风度翩翩、优雅妩媚、天下仅有地上无双的柏大美女是元秋大婶一个层次的包……包租婆吗?就算是,那也是最漂亮的包……包租婆,哦,no,该是包租姐! 她把红包放好,就沖老四的那句话,她决定不还秦鸿燕这一千二百块钱,也不说谢谢了。嗯,多好的理由啊。 柏颜收了钱,扫了眼秦鸿燕,对唐诺说,“你还是卖身给你四姐,对她以身相许比较好。”勾了下嘴角,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秦鸿燕看到柏颜出门,柏颜后脚刚踏出门,她就已经两步上前,“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柏颜站在门口,关闭的门跟她的背仅一寸之遥。她摇摇头,秦鸿燕这个小心眼的恐怖女人,唐诺以后有得受了。不过,她隐隐觉得秦鸿燕有点不适合唐诺,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是感觉上她们不适合。但那是人家的事,人家的感情,她没权去说什么。 秦鸿燕关上门,走回唐诺身边,挑起唐诺的下巴,让唐诺看向她,“死小抠,你说我和柏颜谁更漂亮?” 唐诺捧起秦鸿燕的脸,微微挑起下巴,然后念经似的念,“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看四姐这狞狰的神情,真像《白雪公主》里那个恶毒的王后。 “我捏死你。”秦鸿燕怒,直接掐上唐诺的脖子。 “救命,谋杀!”唐诺笑了声,身子向后倒,意图挣开秦鸿燕。 秦鸿燕哪能如唐诺的意,顺势就扑了上去。但她马上想起唐诺身上的伤,怕压到唐诺“脆弱”的胸口,赶紧用双臂作支撑,俯卧在唐诺的上方,顿时两人的姿势就显得暧昧了起来。 唐诺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不自在地盯向秦鸿燕。最近这鸟人疯得厉害,她还真怕这鸟人有非礼她的心。“四姐四姐,你最漂亮。”唐诺忙拍马屁投降,神情有些尴尬,“四姐,你压到我了。”脸微微地红了,有点热。 秦鸿燕没动,继续“压”在唐诺的上方,她盯着唐诺的脸,“小诺。”她喊,声音很轻很柔,却又带了点什么味儿。 唐诺抬起手,摸摸秦鸿燕的头,“乖啦,别压我身上,这样子很像拍黄色电影。”真要命,老四又要开始她的每日一抽。“抽风”的“抽”。人家张君宝那是每日三疯,张三疯,这里这位是每日一抽,秦一抽。 “我哪点比不上柏颜?”秦鸿燕问。“她又有哪点比我好?”她自认在对唐诺上,她处处都比柏颜强。 “春天哪点比不上秋天?”唐诺反问。人与人,没法比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特色,关键是在于是不是对你味和对你哪种味。 秦鸿燕抱住唐诺,侧过身子,躺在唐诺的身侧,紧贴住唐诺,把头贴到唐诺的颈弯。“我要怎么才能捂热你?” 第38页 “四姐,我很热。”唐诺往边上挪了挪,一来这床本来就小,真怕老四跌下去,二来唐夫人快送饭来了。“你不怕唐夫人撞到你贴我身上呀?” “你说呢?”秦鸿燕反问。 唐诺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那天唐夫人还在这里没走,秦鸿燕说困了,然后直接让她睡过去点,就挤她这一米来宽的病床上蹭着她眯了会儿眼睛。打那以后,白天一小时打盹、晚上“值夜”就没少蹭过她的病床没少揩她的油。唐夫人没看出啥,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念叨,“小诺呀,你得多记着你四姐的好”什么的。唐夫人啊,你要知道老四她存了什么狼子野心,估计你得剁了她。 秦鸿燕嘆了口气,把头埋得更深,她低声说,“小诺,四姐怕你有天伤了自己。”她怕柏颜没她对唐诺这么好,她怕柏颜让唐诺受委屈,她不想把唐诺让给柏颜,她不相信柏颜有她对唐诺这么好。 唐诺摸摸秦鸿燕的头,再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四姐不要伤了自己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惦记着长评,爬起来看,果然有,嘿嘿,那俺也更新,这章送给yunyitianjiu。 第三十六章 秦鸿燕抚着被唐诺吻过的额头,她直起身子,望向唐诺,指尖在唐诺的脸颊上沿着轮廓勾勒,她说,“小诺,四姐伤不伤,决定权在你的手上。”将视线从唐诺的脸上挪开,越靠得近,越沉迷。 唐诺看向秦鸿燕,沉默两秒,再想了下,说,“亲爱的四姐大人,少给我扣帽子。你的心,你自己作主,愿不愿意保护好自己也是由你自己决定。”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唐诺,只是你妹妹,可不负责替你保管你的心。” “你这是拒绝吗?” 唐诺默然,她觉得她已经表达得够清楚。 秦鸿燕咬了咬嘴唇,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她问,“小抠,若是换作柏颜,你会如此吗?”这么多年,她还捂不热这颗心么? 唐诺替秦鸿燕拭去眼角的泪水,有点心疼地搂住秦鸿燕,“四姐。” 秦鸿燕有些愤,“你别跟我说你只当我是姐姐,我跟你没半点毛的血缘关系。”她不相信唐诺没有感情,她只是没找到点燃的方式。秦鸿燕把头埋在唐诺的胸膛前,抓紧唐诺的衣襟。隔着病服,她能触到里层的那柔软娇躯,那颗跳动的心。狂燥的心安静下来,这怀抱总像是有魔力般能带给她安稳和平静。 唐诺轻轻地拍着秦鸿燕的背,像跟小猫顺毛似的。她觉得四姐就是一只猫,每次闹脾气的时候,替她顺顺毛,挠挠下巴,马上乖下来。你要是跟她槓,她铁定竖毛对你咆哮,严重点爪子呀、腿呀,毫不客气地挠过来、踹过来,那时的四姐不是猫,是母老虎。 唐诺收回头,枕于脑后,她咬了咬嘴唇,问,“四姐,你说我去追柏颜好不好?” 秦鸿燕一下子坐了起来,满心愤恨,双眼冒火地瞪向唐诺,很想一脚把唐诺踹下床。她冷笑一声,“你说我觉得好不好?”当她是没脾气的死人啊! 唐诺扫了眼秦鸿燕,哧笑一声,她就知道秦鸿燕是这反应,气得像只蛤蟆。 “你还笑!”秦鸿燕气不过,伸出爪子去捏唐诺的脸。“你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四姐呀。”唐诺往边上躲,她可怜的小脸蛋呀,又要遭受魔女巫的荼毒了。“不过四姐,我是说真的,真有追她的打算。” “你还说。”秦鸿燕觉得这唐诺要么在找死,要么就是想气疯她。“我问你,姓柏的哪点好?” “温柔,不会用爪子掐我的脸。”唐诺盯着秦鸿燕的禄山之爪,意有所指。 秦鸿燕伸过去的爪子立即缩了回去,话音也柔了三分,问,“还有呢?”柏颜温柔吗?她只看到那女人的淡漠! 唐诺没再说下去,真要说下去,四姐就不是发彪,而是伤心了。“四姐,你有没有想过把心用在喜欢你的人身上。”作为名设计师,秦鸿燕也算是有才有貌有自己的事业,喜欢她的人不少呀,为毛四姐就只把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呢?呃,其实这没道理讲嘛,就像四姐对她也算是用情至深,可是她的眼睛不也盯到了柏颜的身上!想到柏颜,唐诺的心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痒痒的。 病房门锁扭动的声音响起,跟着就见门被推开,唐夫人走进来,一眼就见到这两姐妹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上,看那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估计又在打闹。她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饭菜放下。这两人都快二三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家家似的总凑一块儿闹腾。唐诺的这几个姐妹人都不错,就是都有点疯闹。 “妈。”唐诺喊,跟见了救星似的。这救命菩萨总算是来了,她都快和四姐互相折磨虐死了。 “叫得跟喊魂似的,又没少你的饭。”唐夫人没好气地白了眼唐诺,这一病就跟刚断奶的娃娃似的,二十六岁立即倒回去成二岁零六个月大。取出饭菜,招唿唐诺和秦鸿燕用饭。 秦鸿燕下床,到一边坐下,说她饱了。 “饱了?”唐夫人怀疑,这秦鸿燕吃过了? “让诺诺气的。”秦鸿燕没好气地白了眼唐诺,走到唐夫人的面前端碗。 “你不是饱了吗?还端饭做什么呀?”唐诺鄙视秦鸿燕。 秦鸿燕咬咬牙,冷笑,“怕你吃太多撑了,帮你吃。” “谢四姐好心。”唐诺学着清装戏里面的京腔口音高声唱喏。 唐夫人暗嘆口气,摇头,“你们这两个,也不知道哪家的人才能治得住你们。” 秦鸿燕坐下去,然后端着饭扒饭,心想,不就是你们唐家的这位吗?可这话也只能肚子里面念一念,还真不敢当着唐夫人的面说出来。 唐诺不用猜也知道秦鸿燕的心里在想什么,扫了她一眼,从唐夫人的手里接过碗,埋头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饭吃饭。 吃过饭,下午秦鸿燕去公司了,唐钧来了,一个人来的,坐了会儿,啥也没有说就又走了。唐诺心想一看唐钧那闷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唐钧又不好说,于是啥也不说来了又走了。不就是来看看她,再想为那天的事情和解一下嘛。可两兄妹间有什么好和解的,吵完了不就吵完了,回头又钻一块儿去了,歉都不用道的。不过,她估计唐钧还有话说,要是只有那事情,嘻皮笑脸一下也就过了。估计还有她嫂子的事情,想想嘛,不外乎也就是想说,诺诺,嘉云现在是我老婆、你嫂子,你就消停点别跟她闹啥啥的?一家子,以和为贵什么的。可她没闹呀,唐钧想说也开不了口。这一开口就变成帮老婆说妹子了,估计说出来,他都得自己抽自己的嘴丫子。所以,咽肚子里闷着了。 唐诺觉得自己的头髮都快熬白了,总算熬到出院。虽说能出院了,可还得在家休养一阵子,她家人都想把她接回去住,可唐诺看到那两口子住一块儿有点闹心。她都搬出去住了,好意思回去吗?又不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也不是挑生病的时候呀,不回!她还是住回她的小窝子去,还可以打着病号的名义继续蹭柏大美女,嗯,招点同情,搏点爱爱。 唐钧跑腿给她办出院手续,唐夫人在那里整理东西,唐诺乐滋滋地发信息给柏颜告诉她自己出院了。 两分钟后,柏颜一条不咸不淡的信息回过来,“祝安好。” 什么嘛!唐诺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塞回兜里,你就没点别的表示呀。 回到家,第一天,唐夫人过来照顾她,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柏大美女的饭没有蹭成。 第二天,秦鸿燕跑过来了,大包小包的把她的冰箱塞得满满的,很有屯积粮食过冬的势头,可现在刚入秋…… 第三天,秦鸿燕依旧跑过来,做饭、洗衣什么的,没点闲的。唐诺蹲屋子里,也不好当着秦鸿燕的面往柏颜那里跑。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四姐不在的时候,柏大美女也不在,等柏大美女下班回来,鸟人也下班赶过来了。 唐诺那个闷啊,她就觉得她成了那个牛郎,两间屋子的门就成了那条银河,明明只有一尺之遥,可咋就这么的遥不可及呢?隔了两扇门,想见个面都难。怨念!捧着电脑,蹲论坛上,见到不顺眼的贴子就狂掐,惊得水花四溅,引来板砖无数,搅得罈子里硝烟四起、锋火连天。 第九天,坐阳台上守着,看到柏颜的车子驶入小区,估算好柏颜上楼的时间,去门口蹲着,打算来“巧遇”。站在门前,从猫眼里瞧见柏颜走到家门口正掏钥匙开门,她“哗”地一下子把门拉开。 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儿华丽丽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了几个袋子。 第39页 笑脸一下子僵在脸上,随即一只纤细玉手,哦不,九阴白骨爪欺上她的脸颊,“真乖,我还没按铃你就知道我来了。想我了没有?”秦鸿燕,你好邪恶!唐诺怒,就见到柏颜回首,沖她淡淡一笑,微一颔首,然后推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我想吐血三升,我想泪流成河,你别拦着我!唐诺几乎是怀着泪奔的心情跑回电脑前蹲着。想想很不甘心,摸出手机,发条信息给柏颜,“qq!” 三分钟后,柏颜回了她一条信息,“?” 唐诺咬牙,装蒜是吧?“你的qq号码!我加你好友!”悲催,明明只隔了两堵墙两扇门、两米远的距离,居然得通过网络联繫! 五分钟后,柏颜的手机简讯回復过来,“我不用qq。” “骗谁呢!你都泡罈子还不聊q!” “谁规定泡论坛就得聊q了?你怎么知道我泡论坛?” 她要是说是在网络上偶遇柏大美女,柏大美女能信不?换她也不相信!“随便一蒙你就上当,赶紧的,qq号码速速报上来。” 如泥牛沉大海,柏大美女那边再没消息。不理她了! 厨房里繫着围裙的秦老四跑出来,一瞅唐诺一脸郁闷地盯着手机,她“哼哼”两声,又拿着锅铲奔回厨房! 唐诺一脸墨黑地瞅向厨房里的秦鸿燕,再一头撞在电脑桌上,双肩拼命颤抖。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想追的人,咫尺天涯;怕追她的人,尺步不离。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当你千辛万苦总算等到心爱的人站在你的面前,突然中间插进来一尊“神”,拦路神!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9:00更新! 第三十七章 晚饭后,唐诺坐在阳台上吹风,面对着公园,徐徐清风卷过窗户,吹拂过阳台,抚动窗帘。珠帘捲动、撞击,发出清脆的鸣响。她的手抚上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只小金猪,它有一双钻石镶嵌的眼睛。柔软的指腹来回的抚摸小金猪,淡淡的影像浮上心头,似远又似近。有些想念,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寂寞。 厨房里传来秦鸿燕洗碗时碗盘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电脑音响里传出的歌声,hélène segara的《encoreunefois》,一首法语歌曲,歌音缭绕,盘旋于夜空,丝丝缠绵扣着淡黑之夜的空旷幽寂。心弦间被一缕轻丝缠绕,若有若无的影子总袭上心头,又什么也抓不住。 唐诺闭着眼睛,把与柏颜相处的情节串连起来,交集不多,似船划过水痕,留下一道波痕,散开,又归于平静。船过水流痕,柏颜的波痕平了,她的却没有。她的那道波一圈一圈地漾开,扩散,在心海间来回拍打,大有发展成惊涛骇浪之势。 不相见,不等于不想念。 她住在柏颜的屋子里,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刻下了柏颜的痕迹。她触摸不到本人,但却能触及柏颜内心的一些东西。那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喜欢安静的人。她甚至能看到柏颜在闲暇时泡一杯茶放一杯茶放在边上的小桌子上,手里捧上一本书,坐在她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一边听着轻缓的音乐,一边细细品读。 秦鸿燕收拾妥厨房出来,一首歌来来回回放了十几遍,唐诺还没有更换的意思。抬头看去,唐诺没坐在电脑前,此刻正曲腿坐在窗前,身后枕着靠枕,闭着眼睛微仰起头,侧面的轮廓,曲线起伏,像一幅画。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唐诺,很难得见到如此安静的唐诺,但似乎太过安静。她走过去,到唐诺的身边,伸出双臂搁在唐诺的肩头,搂住她的脖子,低头俯视着她。眸光如水,比夜光下的檯灯还温柔。她看到唐诺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放开唐诺,秦鸿燕在边上坐下,回头看向唐诺,问,“在想什么?”视线落在唐诺的指间,柏颜送的那只小金猪被她拿在手里把玩。唐诺脖子上的那块玉佛被取了下来,她记得唐诺说过那是她周岁的时候奶奶给她的,家传的东西。家传古玉,抵不过一只小金猪。 今天晚上唐诺开门的时候,那表情变化她不是没有看到。笑意盈盈像一只奔向花丛的蝴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只大蜘蛛在那里虎视眈眈,瞬间惊住,呆愕,然后落慌而逃。那门,不是唐诺为她开的,是为柏颜而开,可她阻在了那里。 她守得住唐诺的人又如何,守不住唐诺的心。她陪在唐诺的身边,时时刻刻守候,可是唐诺心里想的是柏颜,指间缠绕的是系小金猪的红绳。 “没啊。”唐诺应道,把小金猪放回衣服里藏好。把腿放在秦鸿燕的腿上伸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说,“四姐,我发现我快被你养成猪了。”最近光吃不动,人是越来越懒。 “想成猪也得先把肉长起来。”秦鸿燕捏了下唐诺的脸颊,遭过那场大祸,这身体还没有完全復还,脸上没三分血色,身上没二两肉。想到那天的车祸,秦鸿燕仍然忍不住后怕,又悔又恨。其实想一下,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心爱的人健康快乐地活着强?秦鸿燕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算唐诺不去找柏颜,也只会把柏颜藏在心里更深的地方。倒不如,放手去赌一回。若是唐诺在柏颜那里摔了跟斗,还有自己在后面接着。若是她真与柏颜在一起,至少……至少不会再这样一个人坐在窗前…… 破天荒的,秦鸿燕坐了半个小时就说要回去了,惊得唐诺瞪着她看了大半天。 “看什么看?晚上老娘有事。”秦鸿燕拎着自己的挎包去换鞋,刚把鞋子换上,又想起一事,转回去,走到唐诺的面前,伸出手,“拿出来。” “什么?”唐诺一脸莫名。 “你的烟。”秦鸿燕愤,刚才收屋子,她在垃圾袋里面看到有菸蒂和菸灰,这唐诺别以为把菸灰缸洗干净屋子喷上空气清新剂就能隐藏罪证!以前她还可以不管,可现在那被肋骨戳穿过的肺能经得起她熏? 唐诺的脸一黑,暗啐,这个恶婆娘,居然不让她抽菸。看秦鸿燕这不依不饶的模样,嘆了口气,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一包拆开一半的烟。 才半包?真埋没了唐诺的烟囱风格。她哪次抽菸只抽一支的?哪次买烟只买一包的?秦鸿燕瞪她,“还有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抽得只剩下这半包了。” 唐诺没好气地白了眼秦鸿燕,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了!抓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摸出一包没拆的烟丢给秦鸿燕。“没了。” “哼。”秦鸿燕冷哼,冷冷地睨住唐诺,信你才有鬼。 唐诺吸了口气,左右转转头,一副想咬人的模样。行,我忍!一扭头,蹲下身子,又从电视柜底层放碟片的格子里面摸出一包烟。 秦鸿燕瞪向唐诺,她简直……服了这烟囱了!藏烟居然藏到这里来了,还有没有点形象! 唐诺轻蔑地扫了眼秦鸿燕,这什么表情呀!以前她住家里抽菸,要是不学会藏烟,早被唐夫人搜出来给她扔垃圾堆了,再把她狠削一顿。 接过唐诺的烟,秦鸿燕又把唐诺的火机搜去,然后才走了。她就不信这唐诺会大失形象地跑去厨房用天燃气点菸,就算不怕没人看到,难道还不怕被火烧到头髮! 目送秦鸿燕离开,唐诺很憋屈地握拳,谁要是娶到秦鸿燕这女人,铁定……一辈子翻不了身!太恶了! 她一调头,拉开衣橱,从一件风衣的袋子里摸出一支烟和一个花一块钱买来的打火机,很舒服地点燃,抽上,然后蹲回电脑前去。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打开论坛,披上马甲,跑到柏颜混的论坛版块去。 先点开柏颜的id,id显示在线,再点开柏颜的站内回復,找到最近的一条回覆信息,好像就是几分钟前的。顺着那条信息,摸进一个贴子,看到柏颜的留言,也看到里面掐成了一片火海。掐架原因,就是有人跑来骂柏颜装清高,把心爱的人拱手让人还在这里装纯情、装圣母。又质疑柏颜真爱吗?真爱还跑去当心上人的伴娘,脑子进水了之类的话。还有人说柏颜在这里编小说赚人气,想要混出名。写小说就算了,看着也就当娱乐,可这文笔还巨烂,跳跃跨度十分厉害,叙述杂乱,写得虎头蛇尾,到后面更是不知所云。 唐诺越看越乐,不知道柏大美女看到这些掐架的会是啥反应!柏大美女有装纯情、装圣母吗?她也看过一些柏大美女的字,一般来说还是比较淡定和客观的。没办法,柏颜的性格就那德性,改不了的。就算偶尔煽情,那也只有张嘉云和她哥哥结婚那一回。 柏大美女好歹也在这版块混了这么久,也留下一些文字,支持她的“亲友团”“粉丝群”也有一点点吧,当然是不乐意啦,立即骂了回去,一来二去,两边就吵开火了。从昨天凌晨一直闹到现在还没有熄火的意思,反倒是越燃越烈。她估计昨天开始吵的时候柏颜没在,这会儿上了,看到了,见到这里闹得不成样子,不得不出来平息收拾烂摊子。可怜的柏大美女,谁叫人家到你的楼里踢场子,你纵然再无辜,也得出来受着呀。 第40页 柏颜的回应挺冷淡的,就是我写我的故事,你可以当作小说看,你可以不信,但这是我的地盘,看不顺眼的,麻烦你绕道,页面右上角有一个“x”字符号,请移动您的尊手,点一下吧。 唐诺就是顺着柏颜的这条回復进来的。等她把前面的一些发言看完,发现后面已经刷过了一个版页!乍舌!这掐得是怎么的一个火暴哦!柏颜的话没能如愿地平息风波,下面闹得更厉害了,直接沖柏颜的那句话骂上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好好的一栋楼,转成了吵架楼,满楼泼米田共的。唐诺先看到还乐,看到后面也板下脸。这些人明摆着是无聊了来找碴子生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这栋楼黑了,逼楼主删楼。 唐诺冷笑一声,掐架!哼,先问问她!捲起袖子,再点一支烟,先扒那些来捣乱的人的马甲。上程绎的版主号,直接把程绎顶下线,然后先查ip,再查留言,找掐点,整理好,再披上马甲,“咣”地一声,一个重磅炸弹扔下去。 有人落荒而逃,有人狗急乱咬人,还有人直接跳出来掐唐诺。 要掐是吧?我很欢乐!唐诺立即另开一贴,“哗啦”一下子,柏颜的“生意”被抢光了,全跑到唐诺新开的楼里掐架去了。有人开始扒唐诺的id,点开一看,华丽丽的上周註册的id,名字叫“qq糖”,没几条回復,就算有回覆,全部是“mark”“脚印”“看看”之类的话。 但唐诺没想到的是,黑柏颜的人里面居然也有版主级的人物在,华丽丽的一下子把唐诺的ip位址和柏颜的ip位址贴了出来,两个人的ip是同一地址。能不是同一地址吗?两套房子的屋主是同一个人,网线是从同一路由器上分过来的。 唐诺也被对方的重榜炸弹砸得眉焦脸黑,倒不是怕人家说柏颜精分,反正她也没干啥坏事,不就是八了一下坏人的马甲把人家曝光了嘛。可现在关键是她在柏大美女这里曝光了。这一个ip位址上,出现两个号,不是柏颜本人的,自然就是她的了。 “叮咚——”门铃声响起,唐诺惊得一下子扭头朝大门望去。这不会是柏大美女过来找她真人pk吧? 第三十八章 唐诺起身走到门前,从猫眼里朝外看去,赫然看到柏颜站在那里。柏姐姐还真找上门来真人pk呀?看柏姐姐那柔柔弱弱的身形,唐诺觉得自己有六成胜算,柏大美女只有四成。唐诺打开门,笑颜如花,“柏姐姐晚上好。” 柏颜朝唐诺的屋子里扫了眼,单身公寓,一眼看完,秦鸿燕不在,那刚才在论坛里的就只有面前这一位。她淡淡地笑了下,问,“没打搅到你吧?” “没有。”唐诺让开,把柏颜请进门。 柏颜进屋,换鞋,往沙发走去的时候刻意绕过电脑,瞥了眼显示屏,上面还开着某个网页。她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唐诺递过来的水,说了声,“谢谢。”秦鸿燕喜欢唐诺,而唐诺似乎对她有点感觉,秦鸿燕自然看她不顺眼,再加上秦鸿燕天天往唐诺这里跑,所以刚才她一看到相同的ip位址出现,第一反应觉得是秦鸿燕在搅局。却没想,是自己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想想也是,除了唐诺这个精力旺盛不消停的主,谁能有那闲情。 她再次环视眼屋子,唐诺搬进来这么久,屋子里的摆设一点没有变动。 这些天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心里空荡荡的没个着落,不是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就是晚上通宵坐在电脑前,不知所谓。回忆充斥她的大脑,却混乱无比,零零片片浮上心头,化成文字,汇聚于网络,本为发泄,却没想掀起板砖无数。网络上的吵闹,她没心思去理会,吵也好、闹也罢,电脑一关,一切淡消云散。可关了电脑又能做什么?躺床上睁开到天亮,还是在窗前看一晚漆黑的天空。 屋子里有香菸的味道在飘散,柏颜突然有点抽一支试试。她问,“有烟吗?” “有。”唐诺瞅了眼柏颜,起身拿烟,然后递给柏颜。她怎么看柏颜的神情那么落寞呢?柏颜瘦了很多,披肩下的她弱得能被风吹走。 柏颜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接过唐诺递过来的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一股呛人的烟味在口腔里漫开,呛得她“咳”地一声,一下子全喷了出去。 “哧——”唐诺一下子笑了,“你不会抽菸啊。”将柏颜手里的烟抽出来在菸灰缸里掐灭,再把水杯递给柏颜。 柏颜喝了口水,眼泪都呛了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抿嘴自嘲地笑了下,说,“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好笑的,我第一次偷我哥烟抽的时候比你夸张多了。”唐诺插出支烟点上,再回头瞅了眼自己的电脑显示屏,略带小心地问,“你不会是来找我真人pk的吧?” “啊?”柏颜怔了下,然后摇头。要是秦鸿燕,兴许她还有点反应,至于唐诺,对她这种心肠温度过高、血气过盛、精力用不完的人,颁一份“见义勇为奖”给她比较恰当。 “那就好。”唐诺“吁”了口气,作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柏颜淡淡地笑了下,便安静地坐在那里,捧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水。 唐诺靠在椅子上抽菸,视线落在柏颜的身上,柏颜的身上有一种柔弱无助的气息在空气里漫延,像一朵孤单单的小花开在萧瑟的秋风里,瑟瑟发抖。这让唐诺觉得心疼,突然很想把柏颜拥入怀里。她深吸口烟,用力地吞下去,一些烟从鼻腔里喷出,一些烟则吞入腹中。将烟掐灭,唐诺从椅子上起身,在柏颜的旁边坐下,把柏颜手里的水杯抽出来,放在茶几上。跪坐在沙发上,面对柏颜,取下柏颜披在身上的披肩,将柏颜抱住揽入怀里,低声问,“这样子会不会暖和点?” 柏颜突然哆嗦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地缩了下,僵住。她没想到唐诺会突然…… 唐诺抱住柏颜,在抱住柏颜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随即整颗心都紧紧地收缩绞紧。被她抱在怀里的柏颜比她想像中还要柔弱,娇软的身躯犹似云絮般无力,轻薄如纸。她的淡漠、她的无谓,在唐诺觉得都像是一种伪装,用来强装坚强。柏颜很瘦,瘦得让人心疼。她这个从鬼门关前转回来的人都比柏颜身上的肉厚上几分。手抚上柏颜的头,抱住,贴于胸前,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揽住柏颜,将她整个环入怀里,唐诺突然很想……很想……很想把她搁在心底最软的地方暖着。 柏颜僵在那里,对唐诺突然的温柔有些无从适从。被唐诺抱住,淡淡的暖意传来,她能感觉到唐诺的温柔和疼惜。唐诺在手在她的肩上、手臂、头上像哄孩子像抚摸,很温暖……遗失很久很久的温暖……是嘉云的还是母亲的? 柏颜的眼睛突然有些润,浮起一片湿意,泪水汇聚在眼眶里。她转过头,把脸埋在唐诺胸前最柔软的地方,把眼眸里的湿气全蹭在唐诺的衣服上。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哭不适合她,软弱也同样不适合。柏颜深吸口气,却觉得连唿吸都在颤抖,她低声说,“唐诺,放开我。”声音很轻很轻,隐隐带有祈求。 唐诺放开了柏颜,跪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柏颜。过了一下,她才把腿放在沙发下,与柏颜并肩坐着。垂下头,闷不吭声。脑子和心都乱,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想抱住柏颜,想把柏颜抱在怀里,然后搁在心里。想就抱了,柏颜说放开她,然后也放了。可抱了……又放开了,她觉得不该抱,已经抱了,其实抱抱也没有什么不是吗?但又好像是有什么!扭过头,有些愤恼地盯着柏颜,那点有什么就是柏颜不该让她放开。有些孩子气的任性想法,可唐诺就真想这样任性。于是,又抱过去,再一次抱住,比上次抱得还紧。 “唐诺!”柏颜冷静下来,她又被唐诺抱住,于是不得不出声。 唐诺又放开,面对柏颜,说,“我喜欢你。” 柏颜摇摇头,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唐诺闭上眼睛,抿紧嘴,感觉到柏颜正一步步朝门口走去,然后她听到扭转门锁的声音,听到开门的声音,柏颜正踏出门外,突然,她很怕,很怕柏颜就这么把门关上,很怕听到那一声“碰”地关门声响。 “柏颜!”唐诺喊,同时也睁开了眼,朝已经踏在门口的柏颜望去。“你……没换鞋。” 柏颜怔了下,退回来,低头把鞋子换上。 唐诺突然起身,几步过去,然后“碰”地一声把门关上,背抵在门上,抿嘴看向柏颜。她不想让柏颜走,可是……似乎不让柏颜走又很没道理。唐诺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赖皮,不是有点,是很赖皮! 第41页 柏颜很无奈地看向唐诺,难不成她今天来得去不得了?行,她想发作吧,那丫的还一脸委屈,像是她要是让唐诺让开就是欺负人。也不知道是谁在欺负谁。“唐诺!”柏颜很想说,你也二十有六了,别跟三岁孩子样。但……唐诺又让开了,侧过身子站在门边,背贴着墙,把大门让给她。 “要走就走!”唐诺突然发彪,然后一调头,冲进洗手间。 柏颜站在那里,又气又好笑又无语,这唐诺怎么这样啊!转过身,到洗手间门口,就见唐诺拧开水龙头拼命地往自己脸上泼水,额头的头髮全让水淋湿了。 唐诺站直身子,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再将湿淋淋的头髮压向脑后,然后扭头看向柏颜,深吸口气,再缓了一缓,说,“行,好了,柏大姐姐,你就当我发疯。”作了个“请”的手势,“您请。” 柏颜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唐诺。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耀武扬威的唐诺吗? 被柏颜看得不好意思,唐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你走不走呀?”你不走我走了!她刚才丢死人了! 柏颜没动,仍旧站在那里盯着唐诺不转眼。不过,倒是偏了下头,歪着脖子打量起唐诺,然后突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唐诺怒! “没!”柏颜抿嘴憋笑,可憋不住,又笑了出来,笑到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解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子……呃,特别的……很特别!”横眉怒眼,头髮湿淋淋的,说像落汤鸡吧,那毛还是乍开的……哦,说错,是被压到头顶上的刘海蓬起来了。 特别?她怎么觉得这词用在这里是揶揄的意思!唐诺斜挑了眼柏颜,一回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邋遢样,顿时大惊,赶紧拿起梳子整理头髮,可有一半的头髮都湿了,怎么梳?于是放下梳子去拿吹风。从柏颜身边过去的时候,看到柏颜还抿着嘴在那里笑话她,有些气不过,丢给柏颜一个白眼,才去拿吹风。 柏颜倚在门口,环抱双臂,看唐诺在那里吹头髮。唐诺的发质挺好,又直又顺,削成乱碎,风吹动再加上那爪子在头髮上乱刨,一头滑熘熘的头髮就跟豆子似的乱蹦,活蹦乱跳和唐诺的德性差不多。发如其人!柏颜在想,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找唐诺还是挺乐的,这人身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乐子。不过,前提是秦鸿燕不发彪。“对了,你四姐呢?”她问。以前都是过了九点半才看到秦鸿燕的车子从楼下开出去,没想到今天这么早走。她有点奇怪,这两人既然走到一起,为什么不住在一块。想起刚才唐诺跟她说喜欢她,又觉得有点不妥。 “回去了。”唐诺答。 “怎么不住一起呢?你捨得天天让她这样子跑?” “住一起?”唐诺回头,停顿了一下,说,“那直接要我的命。”不能抽菸,还什么都被看得死死的。突然,她想到什么,勐地扭过头问柏颜,“我们为什么要住在一起?你不会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俺……不是俺卡文……呜……是一个章节只能塞得下这么多字,不过,反正大家都猜出柏颜误会啥了,没关系没关系! 呜,码字真累呀,俺从两点钟一直码到六点钟,再坐在这里修修改改,现在都八点了。困s了睡觉去。 愤,爷抽的不是烟,是寂寞;码的不是字,是心血! 第三十九章 柏颜耸肩,点头,算是对唐诺的回答,不过她从唐诺的反应里也看出似乎是自己误会了。 唐诺扭过头,继续打理自己的头髮,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别说她矫情,她是真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四姐好心好意地来照顾她,她能把人推外面不让人进屋吗?她能黑着脸赶四姐走吗?她要那样,是个人都能过来掴她两耳光再骂她无情无义不是东西。可她这样子跟四姐也算个什么事儿?她蹭着四姐对她的好,心心念念掂着柏颜,然后柏颜以为她和四姐在一起成了一对。四姐天天好吃好喝地照顾她,她天天眼巴巴地坐在窗前守着柏颜的车子回来! 唐诺嘆了口气,把电吹风关了,拔掉电源,转身朝外走,看到柏颜坐在沙发上。 柏颜看到唐诺出来,起身,告辞。 唐诺把电吹风放在茶几上,默默地跟在柏颜的身后送她到门口。她倚在门口,看到柏颜换鞋,开门,踏出去,走到对面,然后摸钥匙开门,向唐诺说声,“晚安。”轻轻地把门关上,落锁。 唐诺望着柏颜家关上的门怔怔发呆,没来由的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她闷闷地垂下头倚在门边。她接受四姐的好,却不能回报四姐的爱。她恋着柏颜,想着柏颜,在论坛里追逐柏颜的脚步,对柏颜说喜欢,却不敢去喜欢。是怕背负同性恋的字眼,还是怕柏颜那冷淡的疏离?或许都有吧。唐诺仰起头,背靠在冰冷的墙上,她想起她的那个梦,想起她醒来时问柏颜相信爱有轮迴吗,想起刚才抱住柏颜时的感动,心脏再次涌起酸楚。她爱上一个女人,她嫂嫂昔日的恋人,她哥哥的情敌!其实这都没有什么,柏颜就是柏颜,现在跟她的哥哥和嫂嫂都没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和自己同性别的女人。想放手,也应该放手,可唐诺又不甘心,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动心的、喜欢的,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放开!可如果不放手…… 爱,怎么去爱?放手,又怎么放手?爱很难,放手也同样难。回想起在手术台上,回想起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什么留恋都没有,只想告诉柏颜喜欢她。说穿了问题其实很简单,喜欢柏颜就去追,不喜欢四姐就拒绝。可这不是玩笑,不是游戏,如果开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她不敢冒然前行,不想折腾到最后连姐妹朋友都没得做。 唐诺站起来,“碰”地一声把门关上,紧皱着眉头走回电脑前坐下,点燃一支烟,吸上。盯着电脑屏幕,越看那贴子越不顺眼,在右上角的“×”狠狠点了下,关闭网页。 一支烟抽完,唐诺重重地将菸蒂掐灭在菸灰缸里,有些愤愤地想,不就是一点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的事吗,谁少了谁又不能活了,值得这样烦心!唐诺还是决定按照以往的路子,自己折腾不出个结果的事情就不纠结了,往后压,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她对四姐和柏颜都避着点,等到一切自然冷下来,姐妹还是姐妹,朋友还是朋友,大家开开心心嘻嘻哈哈地过日子不好吗?非得整个谁要和谁在一起才开心吗?又真开心得了吗? 转回常逛的论坛,灌水到十一点准备洗洗睡觉。临睡前,还是习惯性点了下柏颜的id,发现柏颜还在线上挂着。她想这柏大美女也是神人,看她的在线时间,一般都是到凌晨三四点钟才下的。关了电脑,爬回床上睡觉去。 唐诺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门铃声吵醒。她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谁这么无聊呀,半夜不睡觉跑来按她的门铃。拉过被子,唐诺本想来个置之不理的,可是那闹人的门铃一直响。很烦燥地爬起来,趿了拖鞋下床,在猫眼里朝外面看去,顿时打了个激灵,什么瞌睡都醒了!神仙奶奶哦,柏大美女站在门外,还——唐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 这住宅区也有些年头,治安不算是太好,柏大美女这大半夜的这样子出来,是想吓人还是想引人犯罪呀。 唐诺赶紧把门打开,把柏颜拖进屋子,同时朝外面看了看,走廊空空如也,别说人,连鬼影子都没有,这才放了心,把门关上。 柏颜手里端着酒杯,脸颊cháo红,眼波迷醉,身上穿着一件吊带睡裙,这吊带睡裙没什么不妥,而不妥的是一边的吊带滑到了手臂上,香肩半露,苏胸也若隐若现,还——没穿内衣! 一股热血直冲唐诺的大脑,她要是个男人准得喷鼻血,柏大美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出来勾引谁呀! 唐诺刚关上门,一回头,柏大美女投怀送抱扑入她的怀里。唐诺顿时僵在那里,柏姐姐哦,你这是搞什么呀? 柏颜端着酒杯,双臂绕过唐诺的脖子环住,她歪着头,盯着唐诺,醉意朦胧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七分醉意加上三分撩人的妩媚。“唐诺,喜欢我吗?”柏颜问,笑得有点坏坏的引诱味道,那声音,婉转啼吟,说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唐诺还没有回过神来,柏颜的手突然抓住唐诺的衣襟,用力把她一带,直接将唐诺推倒在床上,杯里的小半杯酒也顺势洒在了唐诺的脑门子上,淋湿了头髮,淋了她一脸。一些红酒流到唐诺的唇上,渗入嘴里,甜的!唐诺被柏颜压在身下,深吸口气,憋住,大气都不敢喘。上次柏大美人醉酒,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她还夸柏颜的酒品好,没想到这次居然…… 第42页 呃!柏颜的唇突然落在唐诺的唇上,封住唐诺的嘴。两片柔软的唇覆在唐诺的唇上,带着酒气和甜味,味道不难闻,倒另有一种芳醇。 唐诺愣在那里,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愣是没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她瞪大眼睛,微冷带着湿意的唇在她的唇上放肆,跟着她的唇被撬开,柏颜的舌头侵入,缠住她的舌,游走于唇齿间。唐诺不得不承认,柏颜的吻技很好,那舌,挑起她全身的感官,苏麻苏麻的,身子阵阵发软。 唐诺迷煳了,她真让柏大美女突然的招式给整晕了。还有这吻的感觉,真好! “咝!”唐诺突然深吸一口冷气,身子不自觉地弓了下。这柏颜居然咬她最敏感的锁骨!唐诺一下子捧住柏颜的头,强行将柏颜的头抬起来,让她的唇脱离自己。“柏颜!”唐诺喊,同时大口地喘气,“你在做什么?”她的音量比平常高了不止三分,喊出去的话也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柏颜趴在唐诺的身上,她盯着唐诺,问,“你不喜欢我吗?”眸光潋滟,像有水波在荡漾,还带了一些唐诺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是喜欢柏颜,可没打算跟柏颜这样子呀!更何况还是柏颜醉成这模样趴她身上要那啥啥! 柏颜咬了下嘴唇,然后笑了笑,那笑容,心碎神伤。她的指尖在唐诺的脸颊上勾勒,眼眸又逐渐转为黯淡,她说,“唐诺,我想死。”眼眸里一下子泛出泪水,“嘀嗒”地落在唐诺的脸上。 柏颜!唐诺的心一紧,把柏颜抱住。 柏颜又咬住嘴唇,泪水珠子一滴又一滴的滚落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还是止不住泪水,趴在唐诺身上的身子都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她闭上眼睛,泪水连成线滚落。柏颜说,“我想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唐诺又是心疼,又是心惊。她跟柏颜有什么深仇大恨呀,还带她一起下地狱。“我说柏姐姐,我还没有活够呢!”大半夜的,柏美女受什么刺激了! 柏颜紧紧地咬住嘴唇,把嘴唇都咬得泛白,她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唐诺,泛红的眼睛被泪水浸得雾朦朦。那眼神,特冷,特厉,也特别的——绝望! 一个人,到底伤得有多深才能这样恨,才能有这样的眼神。 唐诺觉得柏颜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别人。而柏颜把对那人的恨转到了她的身上。 是她嫂嫂!除了她嫂嫂外,没有人能让柏颜如此。而除了她嫂嫂外,又有谁能让柏颜连她也恨上!她嫂嫂嫁给她哥哥,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皮。 不是恨,不是想死,是痛到没处发泄吧。 唐诺的心也跟着痛了,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柏颜,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她不痛。她只能说,“柏颜,你别这样。既然决定放开,而且已经放开,为什么就不放开自己的心,让自己好过点。”劝人的话,说出来,却觉得那么无力。 柏颜“吃吃”低笑两声,坐了起来,坐在唐诺的大腿上,她睨着唐诺,问,“放开?”她也想放开,她真的已经放手,她放嘉云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她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识、互不相欠,再不相爱。可是放手了,连回忆都是错。论坛里的人掐她,她不在乎,论坛里的人在她的贴子里闹,她也不在乎。可是她从唐诺这里回去看到嘉云用手机上网留言,让她删贴,对她说,她有了唐钧的孩子,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也希望看到她幸福,不想让她再挣扎在她们过去的回忆里,不想让她再去纠缠那些事情。过去了的,放手了的,就淡忘了吧。 十年,十年的感情,说放就真的放了,她不怨谁!可到最后,连最后一点回忆和余温都不留给她吗? 柏颜闭上眼睛,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泛滥! 爱过,那么深那么真的爱过,到最后竟要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抹平得了吗?她在嘉云的生活和回忆里,就那么的不堪吗?比起嘉云现在的生活,比起唐钧,她就真的那么不值吗? 是她自找吧!说好了分手,说好了不再见,还心存什么留恋,还写什么回忆贴。到最后,连唯一仅剩的自尊也输掉,被人扒得不值一文。 柏颜起身,从唐诺的身上离开。她来找唐诺做什么?纵然她毁了唐诺,又能做什么?把唐诺变成拉拉给唐钧和嘉云看?那不过是再给自己抹黑遭人唾弃而已。 痛了,累了,倦了,柏颜觉得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爱也好,恨也罢,跟她没关系了,真没关系了。 第四十章 唐诺看到柏颜一步步朝门口走去,步履轻浮,像被抽空了灵魂,或许是真的被抽空了灵魂吧。最开始靠近柏颜的时候,她希望能够看到卸下伪装的柏颜,希望能够扒掉柏颜那淡柏无谓的面具,现在她看到了褪去所有坚强的柏颜,落眼触目却处处皆是伤。想起泊颜那淡淡的、从容的微笑,即使笑不在眼底不由心发,却仍让人感到一种优雅的从容。不像此刻,精神崩塌,落寞、狼狈。 不忍心看她就这么离去,不忍心让她一人独自承受伤悲,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凄凉孤苦无依,唐诺不知道是心生怜悯还是真的心疼,她过去,拉住柏颜,抱住她,手臂束紧柏颜,触及柏颜的肌肤,一片冰凉。入秋的季节,只着单薄的睡裙,又怎么能不冷?唐诺把柏颜拉住,强行拽回沙发上,然后取来一条薄毯将柏颜裹住,再把柏颜抱住揽入怀里抱住渡一些温暖给她。唐诺不由得在心里嘆息一声,何苦为了一段放手的感情把自己弄成这样! 柏颜的身上裹着毯子,身子仍在轻颤,或因寒冷,或因心冷,或许两者都有。心很痛,如刀割,像被揪紧了再被撕碎。她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纷乱,与嘉云的过往在脑海里掠过,手机里的留言,论坛上网友的话,一切一切像针刺般刺入她的心里。还有身边这个此刻紧抱她,用毯子裹住她的人。种种万般,压得她喘不过气,很想就这样睡去,可又心有不甘和愤慨。“唐诺!”柏颜喊,声音撕哑像扯破的布帛。“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低声说,声音轻而沉缓,却透着压制。痛与怨在心里来回激盪,她找不到发泄口,她怕自己会把唐诺作为发泄,而她也真想这样。唐钧的妹妹、嘉云的小姑子,伤害了她,就等于是伤害了他们,要痛,大家一起痛,要伤,大家一起伤,要碎,大家一起碎。 唐诺低头看了眼柏颜,心想你刚才都说想死了,现在又是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我要是出去了,你万一想不开心寻短见死在这里,她怎么跟警察哥哥们解释呀!让她以后怎么敢再住在这里?再说了,这是她家,大半夜的让她出去,她上哪去睡?哦,蹲门口走廊上过一夜,然后和柏大美女一样冷得全身凉透!“我跟你说柏颜,这房子你租给我了,现在我才是住户,我才是主人,你赶我出去,你让我上哪过夜呀?”摸摸柏颜的头髮,说,“成了,你也别闹了,这大半夜的天还没有亮,赶紧睡吧。喏,床借你睡一晚,不收你住宿费。”见柏颜没动,起身,准备拉起柏颜往床上挪。 柏颜却突然抬起头,冷厉的眸子直she向唐诺。那眼神,悽厉得像女鬼一样。 唐诺被柏颜这突然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跳都漏了两拍。唐诺马上很识时务地立即举起双手投降,人家柏姐姐刚才不都说了吗,要拖她一起下地狱。情感崩溃的女人最恐怖,什么事都干得出的。“行行行,你最大,你说了算。”蹦开,跳到床边,坐下,说,“我跟你说啊,你可别想自杀什么的,根据无聊人士的死亡研究表明,不管是怎么样的死法都会死得很难看,而且吧,通常会大小便失禁,拉得一屋子都臭哄哄的。跳楼的会更惨,肢体分家,脑浆迸烈,什么血呀、肉沫呀四处飞溅,这跳楼的人没形象就算了,还影响环境,给法医找麻烦,给环卫工人找麻烦。你看呀,法医收尸要捡尸体碎块吧,环卫工人得清理血迹吧,这扫地扫着扫着还能扫到烂肉碎渣子,这要是当场清理出来还好,这要是隔上七八天十天半月才找出来,恶臭一片,上面还有小虫虫呀、蛆呀,蚂蚁呀什么的在上面爬,你恶不恶!” 柏颜惨白着脸盯着唐诺,全身都在颤抖,紧紧地咬住嘴唇愤恨地盯着唐诺,这个恶魔嫌她不够乱是吧?这时候还来噁心她! 呃,好兇狠的眼神!唐诺又往后挪了点,坐到床的另一边的凳子上,然后又说,“跳楼的还好一点,死了马上就能被发现,有人收尸,要是死在屋子里没人知道……呀!”她惊叫一声,一个抱枕飞了过来,赶紧接住,抱住抱枕,看到柏颜咬得嘴唇都发白了,额头上浮起冷汗。 “你别这么大反应嘛,我这还没有说完呢,死在屋子里没人发现,最多就是尸体先浮肿,然后肚子里的肠子呀、内脏呀先烂掉,从□呀,嘴里呀涌出黄黄臭臭的尸水,这天气热的话才开始长蛆,苍蝇呀蚊虫呀都飞来叮咬,然后下很多蛋生很多宝宝在尸体上,一片片一丛丛地挤在一起拱呀拱呀拱……”唐诺说到自己都觉得噁心加恶寒了,然后就见到柏颜突然一个转身冲进了洗手间,跟着就传来很不文雅的呕吐声。这就吐了?那抗噁心能力跟她的几个姐姐相比差远了,就连最差劲的四姐也听到她说到上吊死的那里才冲进洗手间吐的。三姐比较暴力,一个菸灰缸直接砸她脑门子上了。大姐比较斯文,只义正言辞地警告她以后都不准再说,不然后果自负。其实也不是她说呀,是论坛里有一个手欠的傢伙也不知道是医学院出来的还是法医院出来的,总之就是在论坛里发了一个很噁心的贴子,上面全是那种图片,然后她看了,被噁心到了,她很欠地一边被噁心到一边看,看完了再拿去噁心别人。后来想想,噁心归噁心,至少能吓退n多成天念叨要死要活的人吧?想死得像棒子剧里那样浪漫漂亮,那是拍戏呀,傻子!看完那贴子,看谁还敢去妄想。 第43页 呕吐的声音停止了,马桶沖水的声音响起。 唐诺抱着枕头走进去,就看到柏大美女单手蹲在马桶边上,有气无力、“无限娇弱”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呀!活该!谁叫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喝得半醉胡思乱想还跑来折腾她!嚯嚯!唐诺觉得自己太邪恶了!那好心点得了,从边上的捲纸桶里抽出张纸巾递给柏颜,“擦擦。” 柏颜接过去,刚送到嘴边,就听到唐诺又说,“虽然说是摆在这里擦屁股的……”后面的话已经没法再听下去,又抱着马桶呕了起来。 唐诺挥了挥手,把排气扇打开。红酒喝下去的味道不错,残留在嘴里接吻时品尝到也不错,在胃里发了酵再倒出来就难受了。瞅了眼马桶,唐诺很想再噁心一下柏颜,空腹喝酒,找抽!可看人家柏大美女那么难受,算了,她也怜香惜玉一把,抱着她软柔的抱枕,转过身到沙发上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柏颜才从洗手间出来,脸色苍白,眼睛泛红,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她低喘着气,走路都有些飘飘然。柏颜出来后,直接歪倒在椅子上躺下,整个人都虚脱了。 唐诺看到柏颜这模样,忍不住浮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慡了吧柏姐姐?不是想死吗?这会儿知道啥叫死去活来的滋味了吧?这比死过一回还慡呢! 柏颜瘫坐在那里,没好气地瞪了眼唐诺,但已经没有力气再发作,吐完了,脑子也清醒不少,理智渐渐回归。疲累涌起,有点睏乏,可脑子里不自觉地浮起唐诺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全身阵阵发寒发麻,汗毛都竖了起来。闭上眼睛,懒得理会唐诺。可眼睛一闭,脑子里浮起的景像更清晰,又怕得睁开眼睛,不敢睡。 唐诺打了个呵欠,然后眯起眼睛朝柏颜看去,她问,“柏姐姐,你冷不冷呀?”这会儿只穿着条单薄的裙子,全身曲线毕露,丰腴的苏胸若隐若现,诱人无限呀。她是不介意继续看下去,可再这样下去只怕明天又有人要感冒了。 经唐诺一提醒,柏颜才发现自己穿得真的很少,再看到唐诺那带着“色”字的眼神,顿时脸颊浮起一片cháo红,赶紧起身把掉落在沙发上的薄毯扯过来披在身上裹住。裹紧毯子,冰冷的肌肤感受到点温度,可心仍凉凉的,阵阵发寒。情绪波动过后,冷静下来,突然间像是什么都空了,有些彷徨无依,还有点点害怕。她该回去了,可想到那喏大的屋子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冷冷清清,脑子里还有那挥不去的影像。她估计回去了,也会害怕到睡不着觉。抿嘴略一思索,说,“唐诺,今天晚上我睡你这里。” “嗯。”唐诺很大方地点头。毕竟柏大美女现在正是缺少安全感的时候,把人赶出去不好。私心里她也挺乐意留下柏大美女的,就算是柏姐姐想要回去,她也不放心呀。 “你睡沙发我睡床。”柏颜又发话了,她认床,没那在哪里都能睡着的本事。自家的床睡习惯了,睡着舒服。 唐诺一下子瞪大眼睛,不干!她收留柏颜就很厚道了,还要把床让出去自己睡沙发?休想!起身,搁下抱枕,然后直接上床,拉过被子盖上。不说废话,先把地盘占稳才是王道。 不过也不能真把柏大美女撂床底下吧?唐诺又往边上挪了挪,一米八的床,她再宽的体积也占不完呀,分一半过去,留九十公分给柏姐姐,就当是睡单人床好了。 柏颜站在床边,定定地看了唐诺好几秒,才嘆了口气去洗手间洗漱。唐诺不是嘉云,该她的份她是一份亏也不吃的。能让她一半的床给她睡已经很大方了,还能再要求什么? 浴室里,柏颜开着淋浴,湿热的水沖淋着她的全身,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仰起头,让水淋到脸上,心仍带着颤意和微疼,真有一种被辗碎后重新拼起的感觉。有些东西伤到了底、痛到了根,那感觉就变了,身心也渐渐从那上面抽离远去。你睡沙发我睡床!很多年前,她也曾跟嘉云说过相似的话,“你睡地铺我睡床。”嘉云当时状似很无奈地白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把床铺好,却把床让给她,自己去睡那地铺。她要什么,嘉云都会给,处处包容,什么都给她,可唯独,没要到那一份天长地久。习惯了被嘉云的爱包容围绕,习惯了被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习惯了理所当然地接受并享受,失去了才会那么的痛和难以抑制,难以习惯,才会那么刻骨的痛和难忘。 洗完澡,柏颜裹着浴袍从浴室出去,唐诺已经卷了被子睡着了,一床被子被唐诺整个卷在身上,没留半尺给她。柏颜看了眼唐诺,放弃跟唐诺争被子的打算,到衣橱里翻出条被子抱到床上。幸好是在自己家,知道哪里有可用的东西,不然她今天晚上就盖那床薄毯冷一晚吧。想想也挺好笑,住自己的房子,却得向别人借宿。柏颜摇了摇头,在唐诺身边的空位躺下,然后拉过被子。刚闭上眼,睡在旁边的唐诺突然翻过身,然后拍拍她的头,嘀嘀咕咕似在抱怨,“四姐,你又蹭我的床。”把头蹭到她的颈窝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贴着,然后继续唿唿大睡。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唐诺醒来,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柏颜的身上,手搂住人家的脖子,双腿夹住人家的大腿,脸贴在人家的额头,睡姿说有多丑就有多丑。柏颜皱紧眉头,歪着头睡在那里,看样子估计有点不舒服。 幸好柏大美女没醒,要不然她还不被一脚踹下床呀。唐诺赶紧轻手轻脚地从柏颜的身上挪开,然后像做贼一样滑下床。柏颜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抱住,蜷着身子继续入睡,一点醒的徵兆都没有。 “唿”唐诺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胸,暗念声幸好 。摸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弄好了,一出来,看到墙上挂钟的时间,突然想起秦鸿燕快送早餐来了。她看到床上睡得正沉的柏颜,不知道四姐看到了会不会生气呀?她觉得还是把柏颜叫起来让她回自己家睡比较好。可又一想,柏颜昨晚折腾那么久,又睡那么晚,好不容易这会儿睡得这么香,她去把人家吵醒多不好。再说她跟柏颜两个女人清清白白的,又不是孤男寡女,怕啥呀!担心一会儿秦鸿燕按铃吵醒柏颜,唐诺换了衣服就把大门打开虚掩着等秦鸿燕来。 怕吵到人,她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把聊天工具登陆上线挂着,然后找了部电影来看。 秦鸿燕来的时候,唐诺正泡了杯茶蹲在电脑前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奇怪,怎么不关门?秦鸿燕皱眉,拎着早餐进屋,还没站稳脚就一眼瞧见床上还睡了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子打了个突,秦鸿燕扫了眼唐诺,又再看向床上。 唐诺把电影播放器点了暂停,起身朝秦鸿燕走去,她沖秦鸿燕一笑,刚想解释,秦鸿燕抬手就给了唐诺一个耳光。唐诺愣在那里,还没有回过神来,秦鸿燕又提了早餐出门去了,临走前还“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带上。 柏颜被吵醒,卷着被子坐起来,睁开犹带朦胧睡意的眸子望向唐诺。 唐诺抚着被秦鸿燕掴过耳光的脸,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轰鸣像有火车在跑,这一耳光比当初她非礼柏颜时挨的那一下重多了。唐诺侧过脸,避开柏颜的视线,以免她看到脸上的痕迹。她笑了下,说,“没什么,是风把门动弄出的声响,你继续睡吧。”转过身,继续到电脑前坐下看电影。好莱坞大片,向来华丽好看,特效效果十足,逼真、场面宏大。 已经醒了,就再睡不着。柏颜起身下床,仅着薄裙的身子暴露在微冷的空气里,有些凉,鸡皮疙瘩瞬间泛起,打了个寒噤。她随手抓起旁边的薄毯披上,趿着拖鞋朝唐诺走去,然后看到唐诺的左颊通红,上面赫然印着四根手指印。 她记得昨晚唐诺的脸上还很干净、没伤没痛的。难不成是她打的?柏颜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像,若是她打的,一定有印象。自然也不可能是唐诺自己掴的,那看来还有别人来过?那人是谁,不用想也能猜到,然后也猜到唐诺挨这一耳光的原因了。 “疼吗?”柏颜在电脑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唐诺的脸颊。 “疼。”唐诺没打算遮掩,挨这么重,她估计这会儿脸上铁定十分精彩。若说不疼,那就是她痛觉神经出问题了。 “请你吃早饭吧。”柏颜说,就当是补偿。不过虽是因她而起,但与她无关。 “好,谢谢。”唐诺沖柏颜笑了下,然后继续看电影。 柏颜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再把门关上了。 唐诺摸出支烟,点上,一边抽菸一边看电影。过了大概四十分钟,柏颜来敲门请她吃饭,吃过饭回来继续看那没放完的电影,见到qq有消息在闪,一点开,发现自己被群主大人秦鸿燕踹出了姐妹群。程绎和夏婕都有密聊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第44页 “没事。”唐诺各回了一句,便告之看电影去了。她该受秦鸿燕的这一耳光,四姐的情份她还不了, 只有挨下这一记。早晚有这么一天,早来早了,来迟了怕是将来连姐妹都没得做。 程绎的消息又传了过来,“你和柏颜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唐诺装煳涂。 “别跟我说你和老四的事没她的关系。”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唐诺反问。她不爱谁,喜欢谁,与谁有关? “唐诺!”程绎有点受不了唐诺这个调调。“你自己心里就没个谱?没个打算?” “能怎么打算?”唐诺问。她不爱四姐,不愿意冲破那道梏桎,不愿意去惹那些纷争麻烦,不可以吗?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她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改变! 程绎被唐诺问到了,半晌没有消息传来。过了好一会儿,唐诺的电影都看完了,程绎发来句,“随便你吧。”很多事情,不是她想管就能管得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决定和坚持。她想管、想劝,不想看到谁受伤,可没有人听她的。“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么多年的姐妹散了。” “真要散,谁也挡不住。”唐诺没作声,四姐真要恨她怨她、真想断,她也认了。不是不在意四姐,只是她给不了,就各自安好吧。这话说出来冷情,可有时候,除了冷情没别的法子。做人,得先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底限,立好自己的根本才能去做其它,也就是俗话说的“量力而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她不想给自己给不起的东西,将来再去伤和怨。 夏婕又用管理员的身份把唐诺拖回了姐妹群,秦鸿燕在线但没发言。 夏婕把唐诺拉进去,就说了句话,“你们两个的破事别扯到姐妹关系上!”意思很明显,做不成情人,难道连姐妹都不要了? 唐诺发了个“眦牙”的表情,潜水了。 秦鸿燕那边一直没动静,群里就又这样冷了下来。岳子君不在,那女人一向起得晚上线晚,成天东跑西跑,在线时间向来没有规律。没了她的插科打混,就更冷清。 中午,柏颜是不回来吃饭的,秦鸿燕自然也不会来替唐诺做饭,没地方蹭饭,没人煮饭,唐诺只有自己换了衣服去超市买菜煮饭。是城市太小吧,她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康军,他挽着一个女人的手,很亲热地走在一起。康军先看到唐诺的,或许是脸上的痕迹太刺眼,刺眼到人家不想来打招唿都不行。 “你女朋友?”唐诺看了眼那女人,只能用“明艷照人”来形容,放人堆里都扎眼。她身上带着一种傲气,这种傲气和唐诺的傲气不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自我感觉高人一等的傲气。 康军点头,然后向她女朋友介绍,“这是唐诺。”他的视线落到唐诺脸上的痕迹上,半天移不开。 那女人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唐诺,扯了个笑脸,说,“你好。” 简单的打过招唿,唐诺招来的士,跟康军挥手道别,然后上了车。车子向前行驶,把两人的身影留在身后。这就是人生吧,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深情,放手了,各走各的路,各不相干。唐诺靠在车椅上,突然觉得随便找一个共同生活的人很容易,但要想找一个能在心里扎根的人一起走下去很难。她爱的,并且爱她的,两人愿意风雨与共走下去的,更是难上加难。这需要缘份,还需要决心和坚持。 曾经相爱过的,爱她的,她喜欢的,就这大半天时间都一一从面前经过。一个已经与别人牵手,一个踹她出群,一个仍与她毫无交集。她向来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但突然间不知道想要什么。心里藏着的那个梦,一直珍藏并坚持地等待,但似乎越等待越缈茫。她遇到了她喜欢的人,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她等的人。共守轮迴,好难! 回到家弄饭,一顿饭做下来,左手四指挂彩,她果然还是跟厨房犯沖。一人蹲桌子边吃饭,康军的手机消息发来,“过得不好吗?脸怎么受伤了?” 唐诺删掉信息,没回。跟他无关,不是吗? 吃过饭,唐诺放着音乐,坐在阳台上发呆。窗帘大开,阳光泄进来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晒得懒洋洋的,养伤的日子,清闲且无聊。唐诺觉得再这样养下去,她都快养出病来。 下午,唐钧开车载着唐夫人来看她,拎了很多东西塞满冰箱,看到唐诺的脸和贴满创可贴的手,吃惊不小。 唐诺随便编了个晃子搪塞了两人,但脸上的痕迹和手上的伤都让他们不放心唐诺一人住这边,想让唐诺回去住,唐诺没同意,搬出来就没打算再住回去。 唐夫人看到唐诺这没精打彩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抱怨,然后又扯到唐诺的终身大事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成家了,也好有个人照顾。”说着又开始介绍她所认知的“青年才俊”。 这事情算是老调重谈,以前唐诺还能耐着性子应对,可现在心里纠着事情,一听就烦上了,眉头拧出个结,没发作,但脸色很难看。 唐钧拉了拉唐夫人的袖子,示意唐夫人别再念了,再念就有人要发火了。二十几年的兄妹,自家妹妹的脾气他清楚得很。 唐夫人拍开唐钧的手,又开始数落唐钧,“你这做哥哥的也是,也不替你妹妹上点心。那邵剑波不是挺不错的吗?我听说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你给他们撮合撮合看看。” 唐钧还没开口,唐诺把椅子一摔,直接拿了钥匙拎包出门,再重重的“咣”地一声把门关上,留下唐钧和唐夫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明白这唐诺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是为什么! 第四十二章 一个人孤伶伶走在大街上,东飘西盪也没个去处。找了家店子,坐在窗前,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窗外的人来来去去,或脚步匆匆,或忙忙碌碌,就她好像很闲,无所事事。感觉到像是突然间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又像是她被隔离在世界之外。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实在无聊,又起身朝外走,一个人漫步走在大街,一直走到脚疼才想找个地方坐下。不知不觉来到柏颜公司的楼下,唐诺才发现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看了眼柏颜公司的招牌,耸耸肩走进去,搭电梯上楼。到前台处找前台接待员问了下,“柏总在吗?” 那前台小姐看了眼唐诺,问,“有预约吗?”柏颜公司的职员对唐诺都不算陌生,敢在柏总办公室强行把柏总拖出去押上救护车的人没几个。不过唐诺脸上那华丽丽的巴掌印很显眼,每个从她旁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同时也特佩服她顶着这痕迹出门的勇气。 唐诺摇头,“不在就算了。”转过身,欲离开。她本来就没事找柏颜,只是无聊了,想来看看她,上来坐坐。 “柏总在办公室。”那前台说。 唐诺转过头,就见到前台拨通内线电话,与柏颜通话,然后客气地对她说,“柏总请您进去。”唐诺点头,道声“谢谢。”慢慢地晃进柏颜的办公室。 柏颜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见到唐诺进来,抬头扫了眼唐诺,又低下头去。她问,“有事?”貌似唐诺最近还在休假,而她跟唐诺的公司目前没什么业务来往。 唐诺很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把高跟鞋脱下来,曲腿放在沙发上,一边揉走得又酸又痛的脚,一边说,“没事,来歇下脚。” 歇脚?把她这里当休闲会所了?柏颜抬起头看了眼唐诺,这唐大小姐顶着一脸“好彩”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懒洋洋的揉脚,整个人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似的,跟平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有天壤之别。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她搁下文件,身子仰后窝在椅子上望向唐诺。 唐诺也扫了眼柏颜,没搭理她,这柏颜昨天晚上还在那里想要寻死觅活,说什么她想死之类的话,这会儿又活蹦乱跳还笑话她,早知道昨天就让她去死好了。 “还在郁闷?”柏颜趴在桌子上问。换谁一大早起床被人掴一耳光,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嗯哼。”唐诺耸了下肩,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把腿打直,悠闲得像在家里一样躺卧于沙发上,很没把这里当成人家办公室的自觉。 柏颜也不计较,朋友来坐坐,你还能让人家像客户过来一样严谨呀。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在,就当是在她家行了。“要不要喝点什么?嗯,有咖啡、有奶茶、有乌龙、龙井、碧螺春、毛尖,想喝什么?” “你开茶水铺的呀?”唐诺轻哧一声,这人怎么在办公室搁这么多喝的。 柏颜没接话,直接倒了杯白开水给唐诺,然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第45页 “你不忙?”唐诺问。 “我一向很闲。”柏颜答,目光瞅着唐诺,视线忍不住落在唐诺左颊的痕迹上,四根红通通的手指印清清楚楚地印在细白的脸颊上。 唐诺笑了下,斜眼瞅向柏颜。她发现,坐在这里看到柏颜,心似乎没那么冷、没那么空了。盯着柏颜的手,就这么的突然想要握住。眼眸微微泛热,移开视线,落到窗户上,又转过头,看向柏颜,随即浮动嘴角笑了下,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咽了回去。 “有话说?”柏颜问。她觉得这唐诺今天怪怪的,不像平常那样直来直去。 “嗯。”唐诺点头,然后突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柏颜,她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柏颜怔愣了下,她没想到唐诺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确定这是在问我?”而不是在问秦鸿燕?她向来觉得唐诺和秦鸿燕是一对,好吧,她承认,这是个错觉。 “嗯。”唐诺又点头,随即又轻轻补充了句,“我是认真的。”或许是不习惯孤独的滋味吧,又或许是不想错过以免将来后悔。她不想在下一个路口遇到柏颜像遇到今天的康军这样,看她牵着别人的手,而自己只是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 柏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诺,很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唐诺的神情或许是认真的,但那模样,怎么看是怎么意兴阑珊,就像是人无聊了说“我们出去happy一下。”扭过头,柏颜坐回办公位,没回应唐诺。 唐诺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盯着柏颜,很冷淡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反应。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柏颜吧,像一个过客,淡淡的不留痕。其实在别人那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起身,没穿鞋子,只穿着袜子的脚直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柏颜的旁边,单手撑在办公桌上,腿微一用力,跳上办公桌坐着。 柏颜微皱下眉头,抬起头看向唐诺,越来越放肆了吧,都坐到办公桌上来了。手里的笔在唐诺的屁股上戳了下,“麻烦你把屁股挪到沙发上去。” 唐诺挑起柏颜的下巴,俯视着她,说,“柏姐姐,我刚才提的那事情,你还没给我答覆呢!” “答覆?什么答覆?”柏颜的下巴扬了下,想从唐诺的手上挪开,可那小样儿的居然两只手都捧到她的脸上来了。“唐诺!”她出声警告。 “同意或者是不同意。”唐诺说,随即耸了下肩,“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我还是当你同意了。”放开柏颜,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再一回头,“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咬住嘴唇,定定地看着柏颜,眼睛里放出晶亮的光芒,她觉得吧,其实有个人爱,心里装着一个人也并不是坏事,至少生活不再那么空洞乏味。 怎么办?她突然想抓起东西砸唐诺!柏颜垂下头,继续去捣鼓她的那堆文件,懒得理这个疯子!揉揉太阳穴,柏颜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干嘛要同意放唐诺进来。保安,把唐诺打出去!柏颜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她怕唐诺扑过来咬她。受刺激的人,少招惹。 得不到回应,唐诺又蹭了回去,趴在柏颜的办公桌上,手撑着下巴,说,“柏姐姐,你好歹给点反应。” 行,要反应是吧!柏颜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公章,“啪”地一声,砸在唐诺的额头上。手移开,唐诺的额头正中华丽丽地出现一个大红的章印——“柏氏gg有限公司专用章!” 额头上油腻腻的,刚想用手摸,唐诺突然想到什么,进了柏颜的专用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很清楚的一个大红公章盖在脑门子上。转回柏颜的身边,把脸探到柏颜的面前,“柏姐姐,我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最多卖身给你,要盖你也盖私章呀,怎么盖个公司的公章。”身子一歪靠过去,“不干,换一个。” 柏颜捏了捏拳头,这该死的唐诺,还真跟她耗上了是不是?“唐诺,你是不是很无聊啊?”下午没事做就跑来骚扰她! 唐诺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那你是不是打算陪我?” “我打算叫保安来陪你。”柏颜冷冷地瞥了眼唐诺。 唐诺站直身子,下巴一挑,说,“你要是叫保安,我就回家往你家的锁眼里灌水泥!” 好狠!想让她进不了门!柏颜觉得有点愤,问,“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砸人家窗户玻璃,往锁眼里灌水泥的事她都能干得出来! 唐诺把身子一挺,骄傲地说,“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我哪里不女人了?”一般来说,长得高的女人都飞机场,像她这样又高又挺的,真的特让她自豪。 “你!请问唐小姐,谁的胸不是胸、腰不是腰、屁股不是屁股?”柏颜扫了眼唐诺挺俏的胸部,迅速挪开眼。跟女人滚过床单的人,看人家那地方的反应和没跟女人滚过床单的女人不一样。 唐诺被柏颜噎得没话了!悻悻地缩一边,拉了张椅子过来,趴柏颜的桌子上,百无聊奈地窝那里。 柏颜决定无视唐诺,这女人赖起皮来,谁能比得过她?出门请客吃饭,敢在价值五千块的钱包里只装二百多块钱的牛人,她惹不起! 柏颜在那里批文件,唐诺很无聊,就抽了一份文件随便翻,翻了两下看不下去,又搁边上,过了会儿,困了,直接趴桌子上睡觉。柏颜忙活半天,发现一份文件不见了,在桌子上找了半天,突然看到唐诺的身下还压了一份,被压得皱巴巴的不说,上面还滴了一小团口水。 我!一股热血直冲大脑,柏颜很想冲过去掐死唐诺。抓住文件的一角,用力一扯,“哗”,文件从唐诺的脸颊上飞速抽过,落回柏颜的手里。柏颜总算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斯文淑女的秦鸿燕会那么暴力和邪恶加腹黑,她估计这全拜唐诺的功劳。有唐诺这找揍型的人在,想不暴力都难!而且,对唐诺暴力,那是相当的痛快加过瘾!看到文件从唐诺的脸皮上抽过去,扯动脸上皮肉,她就很有一种施虐的快感。 “咝,痛!”唐诺痛唿一声,坐起来,揉着脸,看向柏颜,就见柏大美女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把一份皱得不成样子的文件摊平。“你——”话还没出口,柏颜就按下内线电话叫秘书帮她把文件再列印一份进来,然后那份皱巴巴的文件就进了碎纸机,接着继续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呀,看都不看她一眼。 唐诺揉着脸,“咝咝”直吸冷气,她在想她美丽漂亮的脸最近总受虐,会不会变丑呀。一眼瞥见墙上的钟,到五点了,眼睛一亮,问柏颜,“你饿不饿?”总算等到柏大美女下班,可以蹭饭和增进感情了,嗯,拍拖。 第四十三章 “不饿!”柏颜答,埋首整理文件,顺便捋一下当天的工作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好的。 “吃饭时间到了。”唐诺倚在桌子边,食指在桌子上轻点,漫不经心地提醒,视线落在柏颜的脖子上,光滑的肌肤,优美的弧度,像明月照玉台般皎洁,又如羊脂般剔透细滑。有人说女人的锁骨最性感,她发现脖子也很性感,至少柏颜的脖子很性感,让她有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她果然是饿了。 柏颜抬起头看了眼唐诺,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秘书进来把一份文件交给柏颜,然后告知柏颜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好,问是否可以下班了。柏颜看了下已到下班时间,遂点头同意,随后翻开文件阅览审批。 唐诺见柏颜还没有动身的打算,又坐回窝在椅子上。工作中的柏颜比往常要少了丝淡漠的伪装,多了份真实,再加上她的那份安静的气质,唐诺那颗空荡不定的心似乎也随之安定下来。柏颜坐在那里,空气里有一份属于她身上的独特气息在流淌,像涓涓细流般慢慢渗进唐诺的心底,唐诺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觉似风中摇曳的树枝找到了依偎。之前她说让柏颜做她的女朋友,只是想找个人来爱,不想让心里空荡荡的觉得寂寞。可此刻,她突然生出一种眷恋,对柏颜身上的这种气息的眷恋。闭上眼睛,她能嗅到柏颜身上的淡淡清香味,柏颜坐在她的旁边,不搭理她,那份存在感就是一种陪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偶尔柏颜发出的一点声响。唐诺窝在椅子里闭上双眼,神情宁静柔和,有点像在冥想。 “晚上想吃什么?”柏颜的问话突然响起。 唐诺睁开眼,问,“忙完了?” 柏颜一笑,她还以为唐诺睡着了。“嗯。”这人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等她吃饭,不请客好像不好意思。“饿了吗?” “饱了。”秀色可餐,有美女相伴,又怎么会觉得饿。 “饱了?”柏颜挑眉,随即轻笑,“是饿饱了吧?”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到晚上七点钟了。 第46页 唐诺也不辩解,她站起来,只着袜子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转过身,回到沙发边把鞋子穿上,说,“我请你吧,江边有一家海鲜店不错,临江而坐,气氛也好。”既是拍拖,自然是挑选一个适合拍拖气氛的地方。 这么大方?柏颜有点意外地瞅向唐诺,“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们第一天拍拖的好日子。”唐诺把包挎上,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柏颜把挎包的拉链拉上,手搁在包上,很认真地看向唐诺。 “我刚才说过,我已经当你同意了。”唐诺走过去,挽住柏颜的手,说,“走吧,柏大美女,真想用饿饭来瘦身减肥啊?你已经够苗条了,再瘦就成皮包骨了。”她看柏颜现在的身材,离皮包骨也不远了。 “唐诺!”柏颜拉住唐诺,很认真地望着她,说,“我是说认真的,你不觉得我做你女朋友很奇怪吗?你不是les,我不能说这条路适不适合你走,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更不愿意你为我走上这条路。”她缓了下,说,“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你这是拒绝吗?”唐诺面对着柏颜站立,她的鞋子比柏颜的鞋子高,人也高出那么几公分。站在柏颜的面前,她能清楚地看到柏颜脸上微细毛孔和光滑的皮肤,还有那认真而纠结的神情。她让柏大美女纠结了?好现象,至少没有无视她嘛! “是的!”柏颜回答得很干脆,相当的干脆,而她的眼神和她的回答一样干脆。 “那去吃饭吧。”唐诺挽住柏颜,顺便替她拿过包,提着朝外走。“吃饱了饭拒绝起人来才更有力气。” “唐诺!”柏颜有点头疼,她想把手从唐诺的手弯里抽出来,结果反倒被唐诺握住了手。 唐诺回过头,神情突然有三分狰狞,“先去吃饭。”说完,转过头,不由分说,拉着柏颜就出了办公室。 柏颜蹙眉,强行把手从唐诺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快行几步,走在唐诺的前面。 唐诺被柏颜撇下,她干脆不走了,直接拐到办公大厅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靠在椅子上看着柏颜朝外走。 柏颜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跟来,停下来,回头,看到唐诺坐在过道边的一个工作檯上歪着脖子看向她,明显就是在耍赖皮!柏颜握了下拳头,压下心头浮上来的不耐烦。她搞不明白这姑奶奶想做什么,这是她的公司,现在职员都下班了,她总不能把唐诺一个人撂在这吧!“怎么不走?”她问,声音一如往日平缓。 “脚疼。”唐诺说,随口胡掰个理由。 柏颜走回去,站在唐诺的面前,俯瞰她,“我看你不止脚疼吧?” 唐诺扬眉,那意思就是:你说对了。 柏颜突然很想抬手挥唐诺一巴掌,不过看到唐诺脸上那几道精彩的手指印,忍住了。“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问,一向好脾气的她,遇到这不讲道理的唐诺也有点耐不住了。 “吃饭!”唐诺扬起头看向柏颜,看柏大美女那精光迸she的眸子,柏大美女好像要暴走了。 鬼扯!“那还不走?不饿?”柏颜也顺着唐诺的话扯下去,即使知道唐诺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心里不慡在这里闹脾气也不好说,说出来,气氛会更僵。 “脚疼!”唐诺又说。 柏颜瞪向唐诺,深吸口气,她很想突然变成喜剧片里的周星驰对着唐诺一阵勐踢狂踹!“那你脱了鞋子走吧。”她扫了眼唐诺的高跟鞋,五公分的高跟,你怎么不把脚走断啊! “不淑女。”唐诺勾了下嘴角,斜眼挑视柏颜。 “抱歉,我真没看出你哪里淑女了。”柏颜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噼过去。 唐诺的下巴一挑,“你不觉得我长了张淑女的脸吗?” “扑——”柏颜一下子喷笑出来,满腔恼怒的她听到唐诺这句话,看到那张额头上顶着公章、左颊上印着手指印的脸,再和淑女一联想,很不厚道的笑了。“你还是先照一下镜子再说吧。” “呃!”唐诺的眼珠子转了圈,突然想起自己的脸今天连遭荼毒,赶紧摸出包里的镜子一照,顿时额头上飘过几条黑线,立即摸出湿巾将脸擦拭干净,完了觉得很没面子,又补充句,“今天遇到天灾人祸惨遭毁容不算数,昨天比较淑女好了。” 无耻!柏颜忍不住暗啐一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问唐诺,“你还要不要吃饭?” “吃啊。”唐诺答,站起来,跺跺脚,站在柏颜的旁边,准备走人。 柏颜睨她一眼,问,“你不是脚疼吗?” “你笑了就不疼了。”唐诺答。 柏颜别过脸去不看唐诺,提了自己的包就朝外走。她承认,遇到胡搅蛮缠的唐诺她不是对手! 到了停车场,柏颜刚按下车钥匙开门,唐诺就快步走过去,飞快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位上,并且系好安全带抓住扶手,好整以暇地坐好等她开车。 柏颜站在车外,微张着嘴看向唐诺,半晌才回过神来,默默地钻进车里,郁闷地繫上安全带,然后开动车子。 唐诺把车子的音响打开,轻缓的音乐在车厢里迴响。“以前我得罪四姐她们,她们通常都不吭声,然后等我坐车的时候,没等我上车她们就把车开走了,把我直接撂车下让我打的回去。”唐诺说到这里,扫了眼柏颜,牙齿咬了咬下嘴唇,再笑笑,“不好意思哈,今天让你这打算落空了。” 柏颜咬了咬嘴唇,又再紧抿住嘴不吭声,但很有一种把车子撞路边电线桩上让唐诺再出一次车祸的冲动。其实更让柏颜郁闷的是看唐诺似乎有跟自己耗下去的意思,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打发掉的。可她现在根本就没那心思去折腾感情上的事情。 驶到红绿灯路口,柏颜把车子停下,想了下,说,“唐诺,你知道爱上一个女人并且与之生活意味着什么吗?” 唐诺扭过头,看向柏颜,想了下,才说,“生活!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抿嘴笑了下,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柏颜忍不住回头看着唐诺不肯转眼,“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和一个女人生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反应?有没有想过走上这条路要承受多少的压力?这并不如异性婚姻,在国内,很多人看待同性问题还是带着有色眼光来看的。” “国外也不见得会开明到哪里去。”唐诺想了下,说,“柏颜,在我对你说喜欢你之后,我想了很久和很多,也去同志论坛看过,你说的问题,别人都提出过。每条路上都有它的风景,也有它的坡坡坎坎,其实路难不难走没关系,关键是走的那条路上的风景是不是你想看的。你后悔爱过嫂嫂吗?” 柏颜没想到唐诺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怔了下,说,“不后悔。” “为什么?”唐诺问。 “没有为什么。”柏颜说,神情没来由的变得沉重起来,似乎有点不愿意回答,她想了下,还是接着说,“虽然没有和她一直走下去,可是没走过这么多年,又怎么能知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怎么能保证不相爱,是否会有遗憾?虽然痛,但无憾。借你的比喻,算是没有错过人生路上自己想看的风景吧。”唯一遗憾的是这条路上的风景只走过十年就看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几章过渡章节写得又慢又纠结,俺要bk了,后面的进度会放快一点,再这样慢下去,俺一定漰溃了 第四十四章 绿灯亮了,谈话就这样结束。柏颜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复杂还是唐诺想得太简单,不过她能感觉到唐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或许可以说这才只是个开始,不算是个好的开始。 江景酒楼,顾名思义,建在江边欣赏大江风景的酒楼,特色菜是海鲜,在当地属一绝,唐诺挑的和柏颜“第一次拍拖吃饭”的地方。復古式建筑的酒楼,木质装修,临江而坐,举目远眺,可见苍茫的夜色下亮起一排昏黄的路灯,暗黑的江水波滔翻滚。窗户上还挂着应景的大红灯笼,里面挂着点亮的灯炮,还算是有几分意境吧。 点好菜,菜还未上桌,两人慢慢悠悠地喝茶。 唐诺说,“我一直觉得这里适合开酒吧。” 柏颜诧异地看了眼唐诺,开酒吧?这酒楼临江,旁边就是江边公园,前后都没有什么店铺,不属于繁华路段,改在这里开酒吧?夜总会吧?还是她有什么独特之处,打算来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 “去过湘西的凤凰古城没有?”唐诺问。 柏颜点头,很多年前曾和嘉云一起去过几天,和很多人一样,对那里的印象就是吊脚楼、青石板,还有沱江上的小石桥。她记得她们去的那一年,不是旺季,和嘉云手牵着手,在清冷的早晨,薄雾中,踩着青石板,走过那古老的街道,悠久沉寂的气息弥散,她们手牵着手一直从街头走到街尾,再坐到江边,看着小船从江上撑过,江水、薄雾、有情人,织成一副很美的画卷。 第47页 “感觉怎么样?” “美,宁静,隐隐有种与世隔绝的气息!”柏颜说,可惜物是人非,只怕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一次凤凰。“清晨的风景很美。” 唐诺笑了,她向后仰了下,背倚着椅背,看向窗外的江面,说,“我去年去的,那里给我的感觉就是用繁华演绎了落寞。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满大街背着背包行李的游客和出售民族特色物品的小贩,江水两岸霓虹灯闪烁,把一座古城点缀得犹如海市蜃楼,江边的吊楼脚上建了很多酒吧和客栈,放眼看去比比皆是。印象最深的就是江边的一座酒吧,好像是叫守望者酒吧,昏暗的酒吧,点上一支蜡烛,听一群失落的时尚少年弹着吉它唱忧伤的歌,窗外的风景就和现在我们看到的一样,滚滚江水被夜色掩映,几艘小船游飘浮在江水中。”她又笑了下,说,“当时一个人坐在那里,特心酸,也特别的静,像处在一个隔离的世界里,然后慢慢去回忆和思考,想了很多过去和未来还有现在。”她缓了一下,说,“每次我坐在这个位置,就会想起那酒吧,回忆起那种感觉。”说到这里,她看向柏颜,依然在笑,但笑容里掩藏了一些东西。 柏颜也笑了下,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看向唐诺,想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所以你带我来这里,看是否还会感染到寂寞?”她问,“那么你现在还感觉到寂寞吗?” 唐诺耸了耸肩,“已经被人分享了。”寂寞被人分享了,也就不叫寂寞了。 柏颜偏了偏头,说,“果然饭是不能白吃的。”唐诺这小抠怎么可能这么大方没有条件地请她吃饭,原来是下了一个更大的套子在这里等她。想到唐诺刚才的那句话,她问,“寂寞能被分享?” 唐诺点头,“能。但要看那个人是谁,有些人坐在身边能分享寂寞,而有些人却让人更寂寞。” 她是能分享唐诺寂寞的人。柏颜扯了下嘴角,不再作声,调头看向窗外,不免添了几分伤感,能分享她寂寞的那个人已经从她的生命中离开。漆黑的江面入眼,她觉得唐诺说得没错,夜间的江面果然让人感到落寞。“这里果然适合开酒吧。”她说。 唐诺笑,“我还是觉得开酒楼比较好,热闹!” 热闹有时候让人更寂寞!柏颜回头看向唐诺,“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专爱和我唱反调。” “你才发现呀。”唐诺俏皮地沖柏颜眨眼。她哪次顺着柏颜去思考、行事了? “有趣吗?” “很有趣,也很有成就感。”唐诺很老实地回答。谁叫柏姐姐生就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长了副“来吧,来欺负我吧”的样子就不要责怪人家欺负你,乖乖地受了吧。 柏颜愤,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她的身子向后一仰,索性放开,说,“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欺负我?” 唐诺“嘿嘿”坏笑两声,说,“天机不可泄露,我要是跟你说了,我以后还怎么欺负你?” 完了,她又想暴力了!柏颜很想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唐诺的头上。她没好气地扫了眼唐诺,再调过头喝茶,不再理唐诺。 柏颜觉得和唐诺吃饭还算有趣,当然,前提是唐诺不挑一些找抽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忍不住真k唐诺一顿。唐诺时不时冒出几句话,好几次气得她都想直接把筷子捅唐诺的鼻孔里。 吃过饭,柏颜坐在酒楼的窗前看着窗外。她在等着唐诺买单,唐诺不是说她请客吗?唐诺喜欢这个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坐在窗前,吹着冷风,看着夜景,对面的霓虹灯,窗台下的江滨公园,散步的游人,夜间锻鍊身体的老人。江边,有江边的凄冷,同样也有它的温柔。毕竟,这条江水,养育了这一城的人。 “柏姐姐。”唐诺突然吭声,声音很小很小,明显的底气不足。 柏颜回头,挑眉看她。什么事? “我带的钱不够,先借我点。” 钱不够?柏颜扫了眼桌子,这才多少菜呀?值不到三百块吧?扫了眼旁边的服务员,再看看一脸糗样的唐诺,专门等到她下班请她吃饭都不带钱!柏颜摸出钱包,接过小票看了眼,从钱包里摸出钱把帐付了。 从餐厅出去,唐诺又说要去超市买水果。柏颜很崩溃,你连三百多块的饭钱都不能付,还逛超市呀?她还是把车子开到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就看到唐诺推着推车满超市的逛,水果呀、肉干呀、啤酒饭料呀,全往篮子里送,没一会儿就塞满一篮子,朝柜檯收银处走去。柏颜穿过收银台,到外面等唐诺,她歪着头站在那里,倒想看看这次唐大小姐怎么付帐。 排了长长的一熘队,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唐诺。她就看到唐诺摸出张白金信用卡刷卡付帐,然后拎着超大的购物袋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柏颜扫了眼唐诺,用白金信用卡的人居然付不起饭钱!不想理唐诺,转身出了超市,然后上车。 唐诺在副驾驶位上坐好,看到柏颜冷冷的神情也没放在心上,沖她甜甜一笑,将一包零食递过去。 “我开车。”柏颜说,其实是拒绝。 车子开回去,柏颜和唐诺经过楼下的自动提款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唐诺去取钱。倒不是掂记唐诺还那点子钱,毕竟一起吃饭谁付帐都没关系,只是觉得唐诺这种态度让她很——看不顺眼。 柏颜回到家,关上门,换上鞋子刚去把手洗了就听到门铃响。她从猫眼里朝外看了眼,发现是唐诺站在外面,皱了下眉头,把门打开,看到唐诺晃了下手里的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刚才从超市买的那些东西。“有事?”她问。 “有呀,还你钱。”唐诺理所当然地回答,同时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真诚,“还有感谢你帮我解难呀,要不然我当时多糗啊。” 你也知道糗?柏颜看到唐诺的包已经不在身上,鞋子也由高跟鞋换成了拖鞋,说明刚才唐诺回过自己家的,可为什么手上还拎着在超市买的东西?还钱,在门口还给她就好,可柏颜看唐诺似乎没有在门口还她钱的意思。她偏头犹豫了一下,突然怀疑唐诺刚才买单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没带钱。要是真没钱,她敢请她去吃海鲜?侧身让开,让唐诺进门。 唐诺进门,换了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再摸出钱包,数了下钱,把刚才吃饭柏颜付帐的钱放在茶几上,然后说,“现金帐在这里,人情帐记着以后还。” 柏颜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在唐诺的对面坐下,说,“我以为你想现在还。” 唐诺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有这打算,你要收吗?” “随便。”柏颜起身去把落地窗玻璃打开,窗户正对街景,夜间的城市很漂亮,灯火闪耀,繁华得让人嫉妒。看穿了唐诺的小把戏,之前的反感消失,但对唐诺的安排还是有些拒绝。唐诺不过是想多点与她相处的机会吧,可她不想去回应唐诺。站在窗前,看向远方,看向夜空,漆黑的夜空,广袤无垠,一如她此刻的心。 唐诺坐在沙发上,盯着柏颜的背影,抬头看天的她站在城市的幕布下与之融为一体。她就像这夜,而夜也像此刻的她。回想起往日的柏颜,淡淡的优雅,温和带着光的气息。不知不觉间,柏颜在改变,以前的淡漠是用来隐藏脆弱、强装坚强,现在则是真的冷吧,心冷了,人也随之冷了。冷比痛好,冷是自我保护,痛是伤害。她宁愿柏颜冷,也不愿意看到柏颜在伤痛中挣扎,虽然这种冷与痛一样让她心疼。她感觉得到柏颜的拒绝和排斥,柏颜不爱她,甚至不喜欢,可她不想看到柏颜在心冷的时候还感受到空气里的冷意,有她在,至少空气的气流里能有一点暖意吧。当心冷,空气也冷的时候,会冻得人遍体生寒,伤及肺腑的。 第四十五章 窗外的天空,似乎很遥远,遥远到不可触及,可当你的视线落在它身上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片天空中。思绪在星空翱翔,才看到它的浩瀚渺无边际,才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观星宿,宇宙长河中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苍茫的空间,当你孤伶伶的一人立于那里的时候,你会觉得冷,且孤独。 不知何时,一个人来到她的身旁,斜倚在窗边,也抬头看了下天空,然后突然,唐诺仰天一声长嘆,“啊,明月——” 明月?柏颜抬头看了眼天空,星星倒能见到几颗,明月不知道躲在哪里。 “你在何方——”唐诺又加了句。 柏颜轻哧一声,继续看天,跟着又听到唐诺的声音传来,“寂寞的人儿,你站在窗前,抒散你那多愁的情怀,可天上的月亮,你要躲起来,这素为哪般哪为哪般?”前面几句,是用那种特抒情的吟诗声念出来的,倒有几分模样,最后一句,直接雷得柏颜炸毛。“唐诺!”她扭头,忍不住出声。 第48页 “啊?”唐诺应了声,笑问,“你没在抒发多愁的情怀啊?那请你喝酒。”一罐厅装的啤酒递出去,直接塞到柏颜的手里,冷得柏颜缩了下手才接住,看啤酒罐上的水雾,她估计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打开,喝了口,沁凉的啤酒从喉间一直凉到心底,来个透心凉,冷得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冷,确实冷,却冷得舒服,冷得清醒。 柏颜又灌了一口啤酒,转过身,在旁边的摇椅上坐下。这摇椅是她奶奶的,后来被她搬到窗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在这里晃着摇椅看天空静数岁月。 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唐诺拖了张椅子坐在柏颜的旁边,手上也拎了罐啤酒,陪着柏颜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很快,半罐酒都快喝完了,她的眼中浮起一丝雾色,脸上也开始泛出红光。唐诺说,“有些人,我们以为可以陪着我们走一辈子,以为可以携手到老,但那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以为。就像这天,我们寂寞的时候看它,可是它不懂也不会理会,箇中的冷暖辛酸,还是只有自己知道和品尝。”她说到这里,看向柏颜,说,“一直陪着我们的,其实只有我们自己。分手了,再深的爱恋也成为陌路人。想念或是怀念,都成了多余,回忆……”唐诺笑了笑,接着说,“也只能是曾经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往后的岁月还是只有我们自己走,如何走,怎么走,看我们自己,别人已经退出这份舞台,从此不相干。”她问,“柏颜,挂念一个不相干的人,值吗?” 柏颜闭上眼睛,轻轻晃着摇椅,啤酒一口口地入喉,她问,“什么是不相干?心爱的人能是不相干吗?” 唐诺起身,走到柏颜的身边,俯下身子,盯着柏颜,她问,“心爱的人?我嫂嫂?既然是心爱的人,你为什么要放手‘成全’她和我哥哥?你们相爱,却要互相放手。互相放手,又互相想念。柏颜,有没有想过我哥哥的感受?你现在挂记的是别人的老婆。” 柏颜刷地睁开眼看向唐诺,她问,“你是在替你哥哥讨伐吗?”锐利的眸子迸she出慑人的冷光。嘉云说她不该,连唐诺也来指责! 唐诺迎上柏颜凌利的眸子,尖锐的眼神像是把冰刀,似是想直刺她的心底。唐诺却笑了,她俯下身子,手撑在摇椅的扶手上,笑得有些轻狂,“我替他讨伐?他有什么好值得我替他讨伐的?你想他的老婆跟他有关系吗?”她盯着柏颜,说,“我是笑你,笑你的不干不脆,笑你的软弱,笑你的自伤。柏颜,没有谁会为你心疼,你把自己弄得再疼再伤再冷也没有谁会心疼?你好死好活,跟别人没一点关系。”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柏颜冷冷地问。唐诺醉了,她可没醉。“醉了就滚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别在我这里撒酒疯。”或者是借酒装疯!这一次,柏颜是真的被唐诺惹怒! 唐诺僵在那里,她还能对柏颜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不管她想做什么,柏颜总是能一眼看穿。柏颜懂,什么都明白,她只是不愿意看开,不愿意放下过去,不愿意放过自己。一个人存心折腾自己,你还能为她做什么?她看着柏颜,柏颜也在看她,那双眼睛通透得像能把她看穿,她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柏颜的面前,无所遁形。 “回去睡吧。”柏颜出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宁静。“谢谢你来陪我,晚安。” 唐诺起身,抬起头,笑了下,拎着手里的啤酒往外走。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滚落。感觉不到伤悲,只是想要落泪。她慢慢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说。在柏颜那里,她就是一个多余,不是吗? 走出去,关上门,靠在柏颜的大门上,闭上眼睛,说不上是落败还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像被突然抽去了身上的精髓。一个人太久,她忘了,爱情是把双刃剑,给你幸福和快乐的同时,也会让你尝到流血和痛的滋味。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唐诺走了,屋子里又恢復往日的冷寂。 柏颜坐在摇椅上,轻摇摇晃,老旧的摇椅发出“嘎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刺耳。她搁下手里的酒,长长的喘出口气,心里压抑得难受。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起唐诺的影子,那颗心贴过来,摆在她的面前,却被她狠狠地撕伤。刚才唐诺站在她的面前,呆呆地僵在那里,那双眼眸浮现出的情绪—— 当她看到那双眼睛里浮现出的情绪时,她才发现唐诺的感情比自己想像中要深得多。那双眼睛,那长久的失神,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唐诺,或者说是唐诺的另一面。记得唐诺出车祸,她接到程绎的电话赶去医院的时候,他们跟她说,唐诺在手术台上昏迷前对医生说她喜欢柏颜。唐诺在医院里醒来问她相不相信爱有轮迴,她答活着就能看到爱的轮迴,然后唐诺握紧了她的手。 坐了很久,柏颜才抽回思绪。像是感应到什么,她走出去,打开门,走廊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半点人影。又把门关上,转身回到屋子里,心里又牵挂了点什么,去拿了钥匙,出去按响唐诺的门铃。 门铃响过五六次,门开了,唐诺站在门口,手上夹着香菸,神情如常,只是精神欠佳。柏颜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淡淡地笑了下,说,“早点睡吧,晚安。”说完,转身朝自家门走去,然后开门。唐诺又能出什么事?有什么好让她担心的?她一向不是比她看得开吗?瞎担心了。柏颜有点自嘲地想。 “不放心我?”唐诺的声音在柏颜的身后响起。 柏颜勾了下嘴角,说,“晚安。” 唐诺盯着柏颜的后背,她握了握拳,很有一股冲动。不在意她又干嘛来敲她的门?在意她干嘛又总把她拒在千里之外?她有点愤愤地咬住唇,问,“柏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柏颜回过头,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了。” 装!你就再装!唐诺死死地盯住柏颜不眨眼。 柏颜失笑,问,“干嘛?”刚才看到唐诺有点受伤,怕她一时难受过来敲门看一下,怎么就弄得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不干嘛!”唐诺别过脸,心里有点别扭也有点恨! “那晚安。”柏颜说完,准备关门,然后又听到唐诺说,“你敢关门我就去拉你家的电闸。”“你——”柏颜深吸口气,说,“那刚才我对你说话的语气重了点,向你道歉,可以吗?” 唐诺摇头,“不接受。” “那随便。”柏颜说完,把门关上,并且落锁。她回到屋里,到浴室洗澡,刚洗到一半,突然屋子里的灯全灭了。柏颜一下子傻眼愣在那里,这个唐诺还真拉她家的电闸?!还是停电了? 柏颜闭上眼睛,没电排气扇没工作,不敢在浴室泡太久,囫囵地沖干净身上和头上的泡泡,摸到浴巾裹在身上,再一路摸黑到了客厅,像个瞎子一样摸到窗前,扯开窗帘一看,外面万家灯火通明,对面的、楼下的都有灯光she出,似乎就她家的停电了。唐诺真拉了她家的电闸,还在她洗澡的时候!柏颜摸回客厅沙发上,摸到手机,拨下唐诺的电话,“唐诺,我家停电了。” “嗯,不知道是谁把你家的电闸拉下来了。”唐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这个死赖皮!“我知道,住我家对门的那个!麻烦你帮我揍那傢伙一顿,顺便把我家的电闸拉起来吧。”柏颜说,她觉得唐诺会把她家的电闸拉起来的可能性好小。 “呃,那傢伙身高175cm,我打不过,要不你自己来?”唐诺说。 柏颜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没好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唐诺使小性子,她能出去跟唐诺掐,还是算了吧,今天晚上摸黑。 屋子里黑唿唿一片,平常就冷清,这灯一灭,整套屋子就像怪兽的大口。柏颜坐了两分钟就受不了,想回房睡,头上还湿淋淋的一片,怎么睡?她咬了咬嘴唇,去摸手机打算叫楼下管理处的人去看看电闸,可刚才手机随手往沙发上一甩,这会儿摸来摸去都摸不着了。柏颜一手抓着浴巾,一手在沙发上、沙发下摸来摸去,硬是没摸到手机在哪里。 天,那里来个捣乱的,这里还出这个乌龙状况!柏颜后悔刚才去敲唐诺的门了,真后悔!可是找不到手机,她不得不再去做一次刚才那让她后悔的事——敲唐诺的门!还是这样湿着头髮裹着浴巾去!柏颜想要掐死唐诺,真的想要掐死她! 第四十六章 最后,柏颜摸着黑进屋找了件外套披上出门去按唐诺家的门铃,手按在门铃上没有反应,再一看门铃按钮也没有亮,她略一皱眉,曲指敲响唐诺的房门。 门被打开,幽暗的灯光透出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唐诺居然是举着蜡烛站在门口,她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罩在蜡烛外以防风把蜡烛吹灭。 第49页 柏颜抬起头看了下走廊上的灯,再看向唐诺的屋子,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了。 唐诺则把柏颜从头到脚扫视了遍,头上裹着毛巾,身上披了件咖啡色外套,里面——一条浴巾裹在身上,膝盖以下部位□在外面,雪白修长的腿,细细嫩嫩的,趿着双薄薄的拖鞋。唐诺打了个寒颤,把她拉进门,“我说你冷不冷呀?”一扭头,看到隔壁邻居站在门口开门,同时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向她们。 唐诺沖那人笑了下,说,“灯坏了。”把柏颜拖进去,就把门“碰”地一声关上,然后开始念叨,“我说柏大姐,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有多勾人,还穿成这样子出来。” “我以为你把我的电闸拉了。”柏颜说,环抱双臂,在屋子里不觉得冷,一出来,风一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 唐诺看到她冷,忙把蜡烛放在茶几上立起,然后找了条毯子给柏颜披上。她真把柏颜的电闸拉了,可她干完坏事回来,悲剧发生了。她家的灯忽忽地闪了几下,然后冒出火花,跟着传来焦臭味,随即整个屋子全黑了。她去把自家的电闸拉上去,马上又自动跳下来,估计是电路短路了。“灯坏了。”唐诺搭了条凳子爬上去一看,灯头被烧得焦黑,连灯座都焦了。“你家这灯用了多少年了?” “四五年吧。”柏颜答,一直没有换过,用了这么多年,坏了也正常。她觉得奇怪,问,“为什么你家的灯坏了,连我那边也没电了?” “你是房东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唐诺从凳子上跳下来,“要不你去问问电工?”看来今天晚上她只能摸黑了,就算是要找人来修灯也得等到明天才行。太悲剧了。瞅了眼柏颜,突然起了个小坏心,让柏大美女今天晚上陪她一起摸黑,一个人摸黑多无聊呀。 “你陪我去看一下电闸吧。”柏颜怀疑唐诺拉了她的电闸,她跟康军分手能去砸康军家的玻璃,跑去拉她家的电闸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换套衣服再去?”唐诺问。 柏颜点头,问唐诺借了支蜡烛,回屋换了身衣服,再把头髮用毛巾擦干水才出来。 唐诺把柏颜带到电箱前,她指了下柏颜家和她家的电闸位置,用袖子裹了手把电闸开关往上一扳,“哗哗”两声电流声响起,火花冒出,随即“咣”地一声,就又跳了下去。 柏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步,叫道,“当心有电。”完了她又补充句,“明天我找电工来看看。” 唐诺甩甩手,刚才被电过一下下,这次还不学乖就是傻子了。她扫了眼柏颜,说,“确信我没有搞鬼了吧?” 柏颜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这头髮还可以等它干,大晚上黑漆漆的怎么睡?迟疑了下,她在考虑要不要去酒店住一晚。 两人到了家门口,唐诺在门口迟疑了一下,问,“要不你今天晚上过来睡?” 柏颜马上摇头,“我去酒店。”知道唐诺存了什么心思,还是避着点好。 唐诺站在那里,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她嘆了口气,说,“算了,你还是在家睡吧。”转过身,去电箱处把柏颜家的电闸拉了上去。 柏颜家里的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灯火通明。柏颜的眼睛顿时眯起来,盯向正慢悠悠地走回来的唐诺。果然还是她在捣鬼啊。“唐诺!”声音里隐含山雨欲来之势。 “干嘛?”唐诺立在走廊中间,距离柏颜三米之遥,娇滴滴地回了句。 “你说呢?”柏颜冷冷地睨着她。 唐诺俏皮地沖柏颜一笑,跑过去,亲昵地挽住柏颜的胳膊,讨好似的哄她,“别生气嘛,我的电闸跳了,看到你的还好端端地挂在那里,想让你也陪我黑一下嘛,这叫什么,嗯,有福同享,有难同——啊——哎哎疼——”话没说完,柏大美女一只脚狠狠地踩在她的脚趾头上,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胳膊上,只拧出一丁点皮使命地揪。 “疼吗?”柏颜问,声音又娇又柔,和秦鸿燕虐唐诺的时候有得一拼。 “疼。”唐诺的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疼啊,疼就好。”柏颜的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手上和脚下都更加用力。 “哇——”唐诺的叫声直接变成惨叫。 “别叫这么大声,注意点形象。”柏颜很“好心”地提醒她,惊动隔壁邻居多不好。 唐诺泪,痛得她七魂出窍,还要毛形象啊!“放手——”她嚎,拼命挣扎。她真没想到平时小绵羊一样的柏颜这么会掐人,呜……果然是会咬人的狗狗不叫,兔子急了会咬人。 “你让我放就放?”柏颜冷哼一声。不给她点颜色,她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唐诺拼命地甩手,可是甩不开,柏颜的指甲本来就长,这掐下来,那是说有多狠就有多狠。“我认罚!”她投降,很没骨气,只求柏大美女快点松手。 “哼哼!”柏颜再次冷哼一声才松开。不是说唐诺认罚就放过她,而是这在走廊上如果被人撞到不好看。不过,她发现掐唐诺确实很慡,很泄愤。 唐诺一得自由,立即单脚跳开,拼命地揉遭虐的胳膊,眼泪花花都疼出来了。果然呀,女人发起狠来,那不是一般的可怕,连柏大美女也不例外。 柏颜朝屋里走去,临走时还冲唐诺勾了下手指头,“跟我来。”认罚是吧?好!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 跟你去我就不姓唐!唐诺一转身,立即朝自家屋子里闪去,正准备关门,就见到柏颜环抱双臂瞅着她。 唐诺关门的动作僵在半空,这要是遇到几个姐姐,她二话不说立即关上,躲起来,反正只要躲过眼前就躲过去了。可这是柏颜,谁知道她把这门一关,以后柏颜还会不会理她啊。她把眼睛一闭,一副横刀就义的模样,出门,把门带上,踏进了柏颜的屋子,随即,柏颜家的门也关上了。 三个小时后,唐诺累得像条哈巴狗似的瘫在柏颜家的沙发上,额头上遍布汗水。这柏颜好狠,居然让她把这屋子全部擦了遍,地板、家具、厨房、窗口一样都没放过。再看那柏大美女,开着音乐,悠哉游哉地蜷在沙发一角看书装气质淑女。 “擦完了?”柏颜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 “擦完了。”唐诺答,她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勤劳过。 “厕所呢?马桶擦了没有?” “喂,你别太过分!”唐诺愤。 “我有你过分?” 不就拉了她家的电闸一下嘛,有必要这么小气!可再一想到柏大美女出门的样子,唐诺不敢吱声了。 跟着柏颜又让她把水果切了端出来,然后再让她去洗厕所。 唐诺恨恨地盯着柏颜,深深地吸口气,咬牙切齿地暗叫声,“我忍!”起身,到冰箱,把水果取出来。水果是她今天买来放柏颜家的,还是她亲自洗了放进去的。进厨房,洗好,切好,摆得漂漂亮亮的端到茶几上给柏颜享用。然后没喘上一口气,就又被柏颜赶去洗厕所去了。 唐诺泪奔,就算是虐待奴隶也得让人喘口气呀。她蹲在厕所,怨念地刷着马桶。 没一会儿,柏颜来了,端着果盘,倚在门边,问,“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恶!让她刷马桶的时候吃东西!“不要。”唐诺一口回绝,有点使小性子的意思。 “哦。”柏颜应了声,端着水果转身走了。 她说不要柏颜就走了?唐诺很想一头撞死在马桶上!柏颜,你欺负我!泄愤似的拼命地刷,连厕所的角落旮子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到处刷得能反she出光来。最后,一桶水泼过去,洗完了。 唐诺洗干净手,再洗去脸上的汗水,从厕所出来,站在客厅,盯着柏颜问,“柏老闆,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啊?没了。”柏颜抬起头看到唐诺那幽怨的眸子有点忍不住想笑,她发现唐诺被欺负的样子特招人“疼”。 唐诺翻个白眼,明明柏颜是巫婆,她以前怎么会给当成仙女了呢?转身朝门口走去,她要跟柏颜绝交,绝交! “唐诺!”柏颜出声叫住她,“晚上就在这边睡吧!”她记得唐诺那边是烧的电热水器,没电,热水器用不了,看唐诺一身的汗,不洗澡怕是晚上不能睡。以唐诺的抠门,也不见得她捨得花钱去酒店住一晚吧。那边乌漆抹黑的,晚上去趟洗手间都不方便。 唐诺回头,很诧异地看向柏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四十七章 柏颜坐床头翻书,浴室那边传来唐诺的动静,水响声伴随着唐诺的歌声,她不知道唐诺还有边洗澡边唱歌的爱好,从进入浴室传出水响声开始那歌声到现在就没有停过,幸好她这屋子的隔音效果不错,要不然这夜半歌声会不会吓坏很多人? 第50页 没一会儿,柏颜听到开门声响,抬眼朝门口看去,顿时怔愣在那里,傻傻地看直了眼。沐浴后的唐诺身着一身白色的丝质睡裙,雪白的粉臂,高挑婀娜的身材,玲珑的曲线,像月光女神,又像一朵妖冶的出水清荷。干净、清慡、洁净,不沾尘埃,却又自带一股清新的妖冶妩媚。柏颜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唐诺以这模样走出去,只怕追求她的人用卡车都装不下。如果不是平常唐诺那抠门的德行和横行无忌的傲气,再加上那不时的无赖和欠抽的行为令人望而却步,现在追她的人也都排成长龙了吧。 唐诺走过去,在柏颜的床边坐下,“有什么好看的呀,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有的你都有,别看了。”掀开被子就准备往床上钻。 柏颜回过神来,赶紧一巴掌推过去顶住唐诺不让她上床,“睡隔壁去,那边有客卧。” “喂,柏姐姐,你住我家的时候,我分一半床给你,我住你家就把我往隔壁赶,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唐诺瞪眼,“你说你那客卧有多久没住人了?”她过去睡还得自己铺床被,不干!唐诺厚着脸皮往床上蹭。 “唐诺!”柏颜瞪眼,一只手挡不住唐诺,两只手一起上,抵在唐诺的肩膀不让她靠过来。穿得这么勾人还往她的床上蹭,晚上还让不让她睡呀。 柏颜不让唐诺上床,唐诺偏跟她耗上了,身子向前一压,柏颜受不住唐诺的力,抵在唐诺肩上的手臂直接滑到了胸前的两团柔软上。大小适中的柔软落在柏颜的掌心里,刚好盈盈一握。那份触感传递到柏颜的掌中,让她瞬间石化,僵在那里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血气直接往上冒。 唐诺低下头,看到柏颜的手落在不该落的位置上,呆滞了一下,说,“柏姐姐,我的胸型很好,不用你量。”她扫了眼柏颜的胸,挺俏峻拔,丰满圆润,好胸。 柏颜快速地缩回手,脸红得跟柿子似的,说不出的尴尬。 唐诺趁柏颜缩回手,“哧熘”一下子钻进柏颜的被子里,躺下去,拉上被子裹住,说,“睡觉了,晚安。”眼睛一闭,被子一拉,脖子以下全部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就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在外面。 柏颜坐在床上,愣愣地看到睡在旁边的唐诺,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嘆了口气,也钻进被子睡下,不过倒是往床边挪去,睡到床的最边沿,把与唐诺的距离拉到最远。她闭上眼睛,努力忽视旁边的存在,可那温热的体温以及被子里高高拱起的一团和唐诺身上传来的馨香味怎么也忽视不了。唐诺身上的香气在她的鼻息间缭绕,体香混着沐浴露的奶香,极具诱惑力。柏颜睡在唐诺的旁边,心脏跳动得毫无规律,脑子也有点混乱,她没想到自己会对唐诺产生感觉,会有欲望。 唐诺翻了个身,侧面对着柏颜,昏黄的床灯的映照下,她看到柏大美女仰面躺着,五官精緻姣美。她朝柏颜挪了挪,睡到柏颜的枕头上拉近与柏颜的距离,淡淡的香昧传来,属于柏颜的香味,很香。唐诺又往柏颜的身上靠近点,把头挨到柏颜的肩膀上,触及髮丝,发觉那香味是从柏颜的头髮上散发出来的,洗髮水的味道吧。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很好奇地用胳膊撑起身子,望向柏颜问,“柏颜,两个女人怎么□?”男人与女人在生理结构上互补,□方式生理教科书上就能看明白,可女人跟女人呢?她好奇,但没好意思去买两个女的□的av碟,更不敢去网上搜索下载,怕中病毒。 这时候还问这种很要命的问题,柏颜都怀疑唐诺是不是在故意引诱她!她闭着眼睛,压抑自己的唿吸,说,“睡觉,好奇的话明天自己看碟去。” “你有碟吗?”唐诺问。她记得那天看柏颜放的片子里好像有点点床戏的镜头,但不确定柏颜会不会看av。 “没有。”柏颜一口回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唐诺继续探讨下去。 唐诺见柏颜不怎么爱搭理,也没再问下去,她弓着身子,将额头靠在柏颜的肩膀处,闭上眼睛睡觉。柏大美女的身子香香软软的,靠着她很舒服。唐诺想了想,突然生出个大胆的念头,又朝柏颜靠了靠,柏大美女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并没有赶她,胆子也大了点,想了想,把手横过柏颜的腰放着,然后搂住。嗯,这样子舒服了,抱住柏姐姐睡觉,嘻嘻。唐诺把脸又朝柏颜那里蹭了蹭,舒服地靠在柏颜的颈窝处,嘴角浮起丝香甜的笑,能贴住搂着柏大美女睡觉,今天晚上的累也没白受啊。 柏颜躺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夜很静,静得她能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旁边那个死赖皮正贴着她,横在腰上的手臂,还有她拂过她耳朵、肩胛的烫热唿吸无不刺激着她的神经,再加上那均匀的唿吸,每一声都像是唿唤。柏颜越睡越没睡意,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心里也有点烦乱,她准备起身去洗澡然后上网,把床让给唐诺。刚一动,唐诺就又靠过来,将她整个抱住,大腿缠到她身上。 “唐诺!”柏颜有些恼怒地喊,也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唐诺。 “嗯。”唐诺的声音有点迷迷煳煳的。 “睡过去点。”柏颜说,她想踹人,真想踹,把唐诺踹下床去。 “嗯。”唐诺应了声,头朝边上移了点,身子也挪了一点点地方。这点距离,根本就不算是过去点,最多就是放松了点,没抱那么紧。可两分钟后,那人又贴过来,贴得更紧,嘴巴直接贴到她的耳根上,每一次唿吸都挑起一阵苏麻。柏颜闭着眼睛,脑子也开始犯煳涂,有一种想却害怕的冲动。 半梦半醒间,谁的意识都不清醒,怎么滚到一起的不知道,只迷迷煳煳间在床上滚了个昏天暗地,用一句常说的话就是天雷勾动地火、野火燎原。 第二天,柏颜睁开眼,唐诺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睡得正沉。觉察到什么,伸手在被子里面一摸,她和唐诺都没有穿衣服,顿时懵了。那些在半梦半醒间发生的片断浮上心头,惊得柏颜目瞪口呆,不是一场春梦,而是真正切切地发生了。 唐诺醒来,空荡荡的大床上只有她裹卷在被子里,坐起来,环顾圈屋子,柏颜不在卧室。她睡前还穿着睡裙,醒来时全身不着寸褛。昨晚发生过什么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她还是知道。她穿好衣服出去,没看到柏颜,在柏颜的家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 唐诺回到自己的住处,洗脸刷牙,听到手机信息响,找到手机翻开信息一看,是柏颜发来的,只有四个字,“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说的是事实,柏颜爱的是嘉云,不是她。可是这时候说这四个字,它不是在说一个事实,而是柏颜对昨晚那事情的态度。 唐诺握着手机站在屋子里,心里空荡荡、茫茫然一片。 整整一天,唐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在屋子里东游西盪,开着手机、挂着q,手机上网挂在柏颜常去的论坛点开柏颜的id看她是否在线,不时到阳台处看一眼楼下是否有柏颜的车子回来,她甚至去车库看过柏颜的车是否停在那里。 柏颜没有回来,只给了她那四个字,就再也没有消息。 从上午守到天黑,直到傍晚,唐诺没等到她想要的回应。发了条空信息给柏颜,也如泥牛沉入大海。没有回应便是柏颜的回应。不爱,不见。 程绎来电话,约唐诺出去吃饭,说半个小时后去接她。 唐诺洗澡换了身衣服出门,脖子上留下一些斑驳的痕迹,用一条素色的丝巾遮蔽。 上了程绎的车,懒洋洋的坐在后座上,提不起半分精神。 程绎看到唐诺这情况,什么都没有问没说,只暗暗地嘆了口气,开车朝饭庄驶去。 还是如往日姐妹们的聚会一般,老二、老三和老四都到了,三人正在那里玩斗地主。唐诺和程绎走过去,夏婕抬起头朝她们这边看了眼,说,“大姐和老五来了。”就续续去捣鼓手里的牌了。 岳子君把手里的牌合上,笑眯眯地看向唐诺,“哟,才几天不见,怎么瘦得像林黛玉一样?减肥呀。来,跟三姐说说有什么好的瘦身秘方,也让我减减肥。”说话间视线不时扫向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秦鸿燕。 唐诺走过去,自顾自地挑了个空位拉开椅子坐下。她看了眼秦鸿燕,秦鸿燕今天的装扮挺素净的,整个人也很安静,幽幽冷冷的,比起往日消瘦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四姐。”她喊了声。 秦鸿燕没应,把手里的几张连牌打出去,对岳子君说,“三姐,该你了。” 碰了个冷钉子,唐诺也没再作声,端起服务员倒上的茶轻饮。她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地啜饮,这茶有些苦,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夏婕扫了眼唐诺,用胳膊肘悄悄地碰了下坐在她旁边的程绎,再示意程绎看唐诺和秦鸿燕。 第51页 程绎摇头,嘆了口气,也端起茶喝了口,然后招来服务员点菜。 夏婕又看了眼唐诺,突然发现唐诺围了丝巾,她不是不爱围丝巾的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唐诺抬头看窗外的时候,突然发现咽喉处、丝巾上方一点点有一小团淤红的痕迹。她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这又发生什么事了?再看秦鸿燕的反应,似乎还在怄气,很显然不是老四干的,那唐诺脖子上的印记哪来的?这要是让秦鸿燕看到,还不当场发飙啊!大姐啊,看来这场讲和宴请的真不是时候啊。 第四十八章 真安静,怎么没听到唐诺叫“四姐三姐”的咋唿声呀。岳子君出了牌,朝唐诺看去,就见那姑奶奶端着茶杯搁在嘴边,说在喝茶吧,唇放在茶杯沿上没见喝,眼睛盯着窗外江景,两眼又没有焦距。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三姐,出牌。”秦鸿燕的手指头在岳子君的桌前点了下,“轮到你了。”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唐诺一眼。大姐请她吃饭的目的也说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来,总之现在就是不想理唐诺,又想见唐诺。来了,唐诺打了声招唿,她没理,唐诺就把她当空气一样晾一边。秦鸿燕也有点恨自己,每次跟唐诺起小别扭,最先低头的向来是她。可这次不是闹别扭,是真的伤了心,她心心切切地护着唐诺,一心付出,可唐诺呢?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和柏颜睡一张床上去了。秦鸿燕也不知道是恨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还是恨唐诺的绝情,或许两者都有。 “过!”岳子君把牌合上,轻声说了下。她问,“老五,怎么没精打采的?跟四姐怄什么气呀,她一向最疼你,你还跟她记仇啊?” “没有。”唐诺淡淡地应了声,放下茶杯,低头自顾自地想着心事。没心情去理会其他的事情,脑子里全是昨夜的场景。经过一天的回忆,她隐隐记起昨天晚上半夜睡得迷迷煳煳的,感觉到柏颜在旁边,就贴过去亲了柏颜。当时半梦半醒,不记得是亲脸还是亲脖子,但总之是搂了、亲了。搂住柏颜亲的时候,她很喜欢那种与柏颜肌肤相贴的感觉。好像后来柏颜醒了,然后开始亲她,后来……激情燃烧吧…… 当时或许是真的睡迷煳了,也或许以为是梦才会那么放肆无所顾忌,唐诺唯一的印象就是很疯狂,像被点燃的柴禾,她抱着柏颜在床上翻滚,柏颜却反过来压住她,在她身上亲吻、掠夺。 痛,有点,但当时却是不管不顾继续折腾,也或许是烧昏了理智顾不上去管顾吧,所有的理智都被埋在了黑夜的火焰里,烧得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今天一天身体都有些不舒服,具体地说是某一处不舒服,但比起现在心情的感觉,那份不舒服淡了许多。说不上是疼痛还是失落,总感觉心没个定处,总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当初与康军分手,也不过是躲起来哭了个昏天暗地,那种伤是刀子捅进肉里,看得见血淋淋的伤口明目张胆的痛与伤。可现在,软绵绵的不痛却有伤。 “小诺!”程绎的惊叫声传来,惊醒了唐诺。“怎么了?” “啊?没有!”唐诺脱口回答,答完才感觉到眼角处有点酸胀,脸颊上也像有什么在滑动,用手一摸,才知道有泪,赶紧用手指拭去,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匆忙转身,差点一头撞上端了菜迎面走来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也算机警,见到唐诺撞过来,立即躲开,侥倖没有撞上。 “大姐?”夏婕和岳子君同时看向程绎,一脸的惊诧。她们两人又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同样的惊异,刚才确实不是她们眼花。小抠居然在流泪。那没心没肺的姑奶奶居然会哭!认识唐诺这么久,就连唐诺最记恨的跟康军分手的那事情都没有见唐诺哭过,最多就是一提起康军,那姑奶奶就恨得咬牙切齿,脸臭得跟踩到大便似的。 程绎摇头,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望向秦鸿燕,也许老四比她们知道的多。 秦鸿燕在很“专心”地玩牌,根本就没有看一眼唐诺,自然是没看到,她看到那三人都用一副很怪异的眼神看她,问,“怎么了?看我做什么?”把牌收捡好,随手放到一边。 “诺诺好像有点心情不好。”夏婕瞅着秦鸿燕,试探性的说。 “关我什么事,别跟我提她。”秦鸿燕一听到唐诺的名字就有点炸毛。又想用苦肉计搏同情?不好意思,姑奶奶现在不吃这套。 岳子君重重地嘆了口气,一副云淡风清的口吻,“我要是某个人就不会现在赌气。”她把头探到秦鸿燕的面前,说,“老四,你真没发现她今天不对劲吗?”坐那里不吭声,跟丢了魂似的。 秦鸿燕有点火大,“她有没有事关我什么事?”扫了眼朝洗手间走去的唐诺,又愤愤地把头扭到一边。都跟柏颜滚到床上去了,有什么你们就去找柏颜啊,她又不是唐诺的保姆,总盯着她问唐诺做什么? 在场三人神色各异地看向秦鸿燕,都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唐诺回来了,没有入座,倒是先告辞,“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我请几位姐姐吃饭赔礼道歉。”唐诺一边说一边低头去拿自己的包,她想了想,又说,“要不姐姐们的这顿饭我请。” “请什么呀?有我在还有你请客的份,坐下。”程绎把唐诺拉过来按到椅子上,“这菜都上桌了,你现在走也太不够姐妹,来,吃完饭再说。”帮唐诺拆了裹住碗筷的环保膜,把碗筷摆好。 秦鸿燕看向唐诺,见唐诺的脸色苍白,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对劲。 唐诺抬起头,冲程绎笑了下,虽有点勉强,但也算是强打起精神来。她从程绎的手里接过筷子,随口问,“大姐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程绎答,“还是老样子,就是应酬多。”坐在那个职位上,有人想请她办事,自然千方百计拉她吃饭,有些烦。她还是喜欢和姐妹们一起吃饭,打打闹闹的也没那么多的牵扯,吃得自在。可现在这顿饭……她看了眼秦鸿燕再看看唐诺,她估计唐诺这样子跟柏颜有点关系,想问,可有老四在,一问对面那位难保不闹脾气,不问,这边这位又郁闷在心。唉,老大难为啊。“你呢?身体好些了没有?”她一边夹菜一边问,问得很随意。 “挺好。”唐诺也去夹菜,暂时收拣起心情,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有几个贼精的姐姐在,万一让她们看出些什么,一会儿又会问个没完没了。 “今天是你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有没有去?”秦鸿燕终是忍不住,还是出声问了。 唐诺怔了下,她今天把这事情彻底忘了。“没,明天去吧。”暗嘆口气,又想起柏颜。不爱,不见,还是不肯见,不敢见,或者是没想好怎么见?她没想柏颜给她什么交待或者是负责任,没什么责任好负的。虽然昨晚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和意外,她没有心理准备也不是时候,可是发生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于她来说,做那事情的是柏颜,她能接受。但发生这事情,把她好不容易与柏颜拉近的距离又推远了。好不容易,她拉住柏颜让两颗心不再陌生,插入她的生活,就又这样被排斥在外。她以后怎么见柏颜,还怎么死皮赖脸地贴过去?再贴去,就成了她为昨天的一夜去讨要一个负责。她唐诺没那个脸,没低贱到用身体去换人家的心。但内心里,还是隐隐有一分说不明白的期盼。 秦鸿燕皱了下眉头,“明天我陪你去吧。”她也忍不住嘆了口气,纵然再气再怨,也见不得唐诺对自己不好。想了下,又问,“柏颜呢?”都钻一块儿去了,怎么不见她冒头。 提到柏颜,唐诺僵了下,愣了好几秒才把菜送到嘴里,她慢慢咀嚼吞下去,才说,“不知道。这鱼不错,四姐尝尝。”给秦鸿燕夹了块鱼,又把话题岔开。 柏颜开车到江边,坐了一天,从上午一直坐到晚上,面对滚滚江水,思绪如cháo,直到夜色笼罩,江雾泛起,身子冷得冰凉,全身颤颤发抖才回到车上,慢慢地开车驶回去。 柏颜走到家门口,摸出钥匙,却不敢开门。有点怕,怕门一开,看到唐诺,不知该如何面对。犹豫了再三,终是鼓起勇气把门打开,屋子里漆黑一片,唐诺不在。她换上鞋,直接走到卧室,推开虚掩的门,床,收拾得平平整整,只是垂下来的床单告诉她床单被换过了。她走到床边,在床上坐下,手掌抚在床上,昨夜那似梦似真的情形又浮上心头,心乱如麻。 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唐诺有点热,额头上都浮出了汗水,丝巾裹在脖子上觉得难受,便把丝巾放松些。这纯属下意识的行为,也一下子忘了丝巾的作用,很快,招来旁边几人异样的眼神。 第52页 秦鸿燕的神情顿时可以说用冷如冰来形容,她冷哼一声,“看来某人艷福不浅嘛。”脖子上的斑驳凌乱的痕迹,不仅显眼,而且刺眼。这么多的印记,想让人不往某方面想都难。多激情才能制造这么多的糙莓。秦鸿燕冷着脸,牙齿都快咬碎了。 唐诺没作声,默默地夹菜吃饭。 程绎端起酒慢慢啜饮,视线落在唐诺脖子上的痕迹上,又再落在唐诺的脸上,遍布爱痕,却一脸的落寞寡欢,这也太不协调了。“小诺——”程绎刚出声,就被唐诺打断,“大姐,你要吃点米饭吗?”“不了。”程绎摇头,“我饱了。” 夏婕用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秦鸿燕,“老四,你想的未必和你看到的一样,你没看出老五心情不好吗?就算要怄,你也先弄清老五出什么事了,你跟她拗下去,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不用推也已经远了!秦鸿燕紧握电话,想不恨不怨都难。可看到唐诺那漠然又受伤的神情,又不免心痛且心酸。 吃过饭,从饭庄出来,秦鸿燕把唐诺拖上她的车,把她拉到副驾驶位上,再把车门关紧,然后她再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问唐诺,“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她盯着唐诺,“你别告诉我是柏颜弄出来的!” “是她。”唐诺很坦然地看向秦鸿燕,慡快承认。既然四姐问,那她就照实回答,自家姐妹,在这点上没什么好隐瞒的。 第四十九章 虽然早知道,可听到唐诺亲口承认,秦鸿燕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咬紧嘴唇,强行压制下心里的情绪,才又问,“那你们打算在一起了?” “四姐,这是两回事。”唐诺说,手搁在车窗上,朝车外弹了弹菸灰。 两回事?秦鸿燕盯着唐诺的眼睛,问,“上过床了?上床和相爱、在一起是两回事?” 唐诺的心不自觉的抽了下,却轻缓地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是!” “唐诺!”秦鸿燕难以抑制地一下子紧抓住唐诺的手腕,“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爱你吗?”如果爱,为什么唐诺会有这么落寞的神情,如果爱,为什么唐诺还会跟她说上床和在一起是两回事。小诺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吗?秦鸿燕忍不住眼里泛泪,心疼,既恨唐诺的不争,也怨柏颜的不惜。既然不相爱,为什么又要这么轻易上床,弄得自己身心俱伤。 心再次抽痛了一下,答案柏颜今天已经跟她说过了。唐诺闭上眼睛,说,“四姐,开车吧,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靠在车椅上,又累又倦又痛。 秦鸿燕的眼睛直泛红,难受得不行。她一心爱着唐诺,唐诺不愿接受,却偏去别人那里弄得一身伤。她回过头,踩下油门,将车子驶上大道。 第二天,柏颜在公司接到秦鸿燕打来的电话,约她见面。隐隐能猜到是为什么事,柏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赴约,地点是市公园的山上。 “你爱她吗?”秦鸿燕望着山下的风景问柏颜,头也没回。 “不爱。”柏颜回过头,答得干净利索,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心虚。 秦鸿燕回头,突然扬手,“啪”地一个巴掌打在柏颜的脸上,掴得柏颜把脸偏了过去。她冷冷地盯着柏颜,气得直颤,“不爱,为什么要碰她?” 柏颜回过头,冷静得近乎冷漠地看向秦鸿燕,她说,“是她自己到我床上来的,你可以去跟她说,我不爱她,即使上了床我也不爱她,现在不爱,以后不爱,将来还是不爱。” 秦鸿燕气得想要掐死柏颜,恨不得直接把她从这山顶上推下去。她扬起手,又朝柏颜掴去。 柏颜一抬手,挡住秦鸿燕掴来的手势,她冷冷地盯住秦鸿燕,“你没资格打我。”要打,也是唐诺动手。 没资格?动她心爱的人,还敢说她没资格?“别再伤她,否则我会杀人。”秦鸿燕冷冷地警告,眼睛里泛出冷光,气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和阵阵发软,她说的是真的。 “随便。”柏颜轻飘飘地回了句,转身就走。如果唐诺爱上的是秦鸿燕,会比爱上她幸福很多。如果她还有心力去给予爱,她会给,可现在,她给不起。她爱不起。她不想伤人,可她不知道怎么去不伤人。给不了爱,就只有给予伤害,没有中间路可以走。要么爱得彻底,要么就伤得彻底痛得彻底,干脆点,果断点,至少痛快!她不想不断不续,没完没了的纠缠,到最后只会伤得更重。如果之前她能做到不理会唐诺,对唐诺残忍点,就不会有前天夜里的过错。 秦鸿燕退后几步,扶住旁边的树干撑住发软的身子,她不知道唐诺是瞎了眼还是让鬼迷了心,怎么会爱上这么冷酷的一个人。 下午,秦鸿燕就到处张罗房子,看有没有装修好的精品房出售,打算说服唐诺买房从柏颜那里搬出去住。人家都那样轻贱她,再住在柏颜那里遭人白眼吗?想到这里,秦鸿燕难免埋怨程绎,若不是她介绍唐诺住在这里,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买房的事情好办,行业相关的缘故,岳子君手里有本市所有房产的资料,秦鸿燕去找岳子君,而岳子君那边刚好有精品房在出售,把精品房列出来,再根据唐诺的喜好选了两三套合适的,然后打电话给唐诺问她要不要买房,两人拉上夏婕一起拾掇唐诺。 “买房?”唐诺问了一下面积和地段,还有房价,再一算帐,当场打退堂鼓。买一套那么大的房子,她的家底只怕马上就空了,没钱没安全感,不干。 “我给你一个内部优惠价,八折,银行贷款,你可以自己住,也可以投资。”岳子君继续引诱。 贷款?那她每个月还得给银行赚利息钱,不干!房地产投资,她要是想做,早跳到岳子君的大坑里去了,还用等到现在。“没兴趣。”唐诺懒洋洋地歪在窗户边上握着手机聊q和看电工在捣鼓她家的电灯。昨天晚上四姐送她回来见到她家没电,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当场要拖她去四姐家住,折腾半天,去酒店住了一晚。 “那继续住在柏颜那里就有兴趣?”秦鸿燕有些气恼地问。 “暂时不打算搬。” “可今天柏颜让我转告你,她说她不爱你,希望你搬出去。”秦鸿燕不觉得自己小人,柏颜虽然没让唐诺搬,可那些话,比让唐诺搬出去更令人难堪。 唐诺一下子沉默了,许久,她才发出三个字,“知道了。”她在想她是不是很招人嫌,家里赶她出来,现在在柏颜这里……“我这边还在弄电灯,有点忙,先下q了。”她说完,把手机qq下线。 灯弄好,重新恢復电路,唐诺把屋子收拾干净,将晾干的衣服收进衣柜,又看到她从柏颜那里拿回来的沾了血花的床单,心里有些愤,发了条信息给柏颜,七个字,“柏颜,你个死女人!”如预想中一样,柏颜没回她消息。她没交房租吗?交了!睡过了她要柏颜负责吗?或者是她要负柏颜的责吗?没有!她有缠着柏颜闹吗?也没有!那凭什么让她搬呀,租房合同都还没有到期呢!哦,她跟房东睡了一晚上,房东就可以撕毁合约不给赔偿将她赶走?凭什么让她搬呀?柏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说法,打死她都不搬。反正她打小就不招人待见,那就继续不招人待见好了。 冷静下来,唐诺又想了想,其实柏颜之后的反应也正常,本来柏颜就一直不爱她,要是因为睡了一晚上就和她在一起,她估计会更难受,可能会跳起来直接把柏颜爆打一顿,那样子当她什么人了! 养了两天,没跟柏颜碰过面,倒是秦鸿燕又天天往她这里蹿,本市各处楼盘的资料占满整个茶几的位置。 唐诺算是看明白了,这四姐是巴不得她从柏颜这里搬走,再看四姐每次提到柏颜的神情、那模样,简直就是恨不得冲上去掴人家两耳光。唐诺也理解,四姐喜欢她,她喜欢柏颜,那柏颜对四姐来说也算是情敌,你能指望秦鸿燕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拿热脸去贴情敌啊?不耳巴子抽过去都算是客气。唐诺也知道,秦鸿燕对她最好,可秦鸿燕想要的,她给不了。“四姐。”唐诺把桌子上那堆关于楼盘的东西收起来,“我真没打算买房子。”话音一转,“倒是你,别总为我操心,也该为你自己打算打算,我这颗歪瓜劣枣尽欺负你,你还是赶紧找一个疼你、爱你的人去好好爱去,啊。”她往秦鸿燕的身边挤,顺带把秦鸿燕刚削好正准备往嘴里送的梨子抢过来,“咔嚓”一口咬下去一个大缺口。 唐诺的话落在秦鸿燕的耳里说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再一回头,看到她脖子上那七零八落的痕迹,就跟斗牛见到红布一样,愤恼之下,一下子捧住唐诺的脸,把她的头往边上一按,露出脖子,张嘴就沖唐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第53页 “啊!”唐诺尖叫一声,赶紧把身子往后扬,想要躲开。不过,背都贴到沙发上了,还是没有躲开,被秦鸿燕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咬得特狠了,唐诺都以为秦鸿燕摇身一变成了吸血鬼想喝她的血,疼得“哇哇”大叫。 秦鸿燕咬够了,松开唐诺,看到唐诺的脖子上有一口清晰的牙齿印,牙齿印上沁出细密的血珠子。她喘着气,心满意足,憋压在心里好几天的阴郁也散去不少,说,“这是盖章,私章!”抽出张纸巾,替唐诺把血珠子拭去,再起身,问,“你的消毒药水在哪里?” 唐诺用手一摸,妈妈呀,咬出血了。刚才痛得没滚出来的眼泪花花一下子就滚出来了,“四姐,你好狠。” “哼哼”秦鸿燕冷笑两声,说,“我还想更狠点,你想不想试试?”去翻消毒药水,她记得柜子里面有。她不过是稍一放松,想让唐诺在柏颜那里碰点钉子,知难而退好转回她这里。没想到,她这一松两人就滚到床上去了,不该做的全做了。其实她真该感谢柏颜的不爱不是吗?要不然她这会儿还不怄死!可那可恶的柏颜既然不爱,为什么又要沾她的人?睡了、吃了,还让唐诺把她沾血的床单带回来搁衣橱里供起来。每每想起,秦鸿燕就怄得想要吐血,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试。”唐诺眼泪汪汪地捂住脖子上被咬的地方,心里憋屈得不行。她想过两天等脖子上的痕迹一消就回公司上班,现在痕迹没消完,又顶上一个大牙印,她怎么回呀?本来柏颜就误会她跟四姐有什么,要是让柏颜再看到这牙印,那不直接…… “姓柏的对你根本就没那什么心思,我跟她见过面,她亲口对我说不爱你。”秦鸿燕翻出了消毒药水和医用棉花。 “你找过柏颜?什么时候的事?”唐诺惊了跳,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别看四姐平时那么淑女,几个姐妹里面其实算她最暴力。 “就前天。”秦鸿燕说。唐诺这么大的反应让她觉得刺眼。 唐诺一算时间,刚好是秦鸿燕知道她和柏颜滚床单后的那一天。“你找她做什么呀?” 秦鸿燕睨着唐诺,“我不该找她吗?”冷笑一声,她突然很想看唐诺知道她掴柏颜耳光的反应! 第五十章 四姐该找柏颜吗?“你找她做什么?为我和她的事?”她和柏颜之间的事情关四姐什么事呀?想到秦鸿燕对自己的那份心意,瞬间明白,估计是打抱不平去了。“四姐!”唐诺几乎哀嚎出声,“你做什么了?” 秦鸿燕冷笑,“你怎么不问她说什么了?” “说什么?”唐诺缩了下脖子,有些底虚,也有点自嘲的苦笑,“自然不会有好话。”四姐强势,柏颜又是那遇强则刚的性子。 “你还知道啊!”秦鸿燕说,“人家根本就不待见你,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分毫余地、分寸,不给你丝毫情面,她都那样了,唐诺,你还想怎么样?”说罢,她的头一扬,冷冽的眸子盯向唐诺,带了几分傲气,“我打她了,掴她耳光,你是不是想替她讨回来?”走上前去,站在离唐诺只有一尺远的地方,脸就凑到唐诺的跟前。她倒想看看,在唐诺的心里到底是柏颜重还是她秦鸿燕重! “你——”唐诺忍不住倒吸口冷气,叫道,“你凭什么打她呀!”挨耳光的滋味她受过,她脸皮厚,能忍下去无所谓,可柏颜能受得了? “凭什么?你说呢?”秦鸿燕质问唐诺,“我对你怎么样?柏颜又是怎么待你的?”她说完,别过脸去,不想怨不想气,可忍不住不怨不气。 唐诺冷下脸,在沙发上坐下,环抱双臂,显然也是被气闷到了,点燃放在茶几上的烟,抽完一支,才冷静下来,狠狠地将菸蒂掐灭在菸灰缸里。她抬起头,问,“四姐,你想我怎么做?” 秦鸿燕在唐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盯着唐诺,“该是我问你想怎么做?唐诺,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柏颜就那么值得你委屈自己?你爱到连自我都不要了。” “四姐,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对我?”唐诺问秦鸿燕,“明知道我只把你当姐姐,还对我如此用心?” “因为你是我爱的人。”秦鸿燕说,“看到你,我才觉得自己还像个人,才是完整的。”她别过脸,眼眸里浮现起泪花,她说,“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你……”她抓起唐诺的烟,点燃,抽上几口,才又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九年多了,从你十七岁到现在二十六了。”九年,唐诺从一个活脱乱跳青春飞扬的少女,长成一个成熟明艷的女人。“你跟我说,你只把我当姐姐,我也想过只把你当妹妹,像大姐那样只把你当妹妹一样疼爱。可放弃比单恋更痛苦,那是一种生生地把自己撕成两半的痛,我试过。痛,很痛,灵魂都像被撕碎了一样,整颗心都没个着落,全身上下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思念把整个人都埋了,连唿吸的空气里都是你的味道。”又再吸了几口烟,拭去脸颊上的泪,吸了吸鼻子,才又说,“你喜欢柏颜,我没办法让你不去喜欢,只能眼睁睁地看你陷下去。你心心念念挂记姓柏的,天天眼巴巴地瞅着人家,可人家正眼都不看你一眼。我也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相了这么多年的亲,遇到过那么多的人,没见你动过心,你遇到柏颜,我也拉不住你。我也试过想放你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可你在柏颜那里受了些什么?除了委屈和伤害,还有什么?你不疼,我疼!我捧在手心里疼的人,放在她那里就那么掉价,就那么作贱!”秦鸿燕的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外滚,止也止不住。她把烟掐了,抽出纸巾拭去泪,然后扬起头,红着眼盯着唐诺,说,“姓柏的有钱,借一套房子给你住,就当是施捨,她无所谓,不在乎。可我在乎,你去问问老二和老三,你问她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姐妹几个,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冷眼,什么时候让人看轻过!一巴掌落下去,不是打在你脸上,那是打在我们四个脸上,掴在我秦鸿燕的脸上。” “四姐,你们想太多了。”唐诺嘆了口气,心里压抑得难受。明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感情,却扯那么远、那么多。她垂下头,心头像压了块巨石。四姐的感情,比她想像中还要深还要厚,压过来,逼得她难受。她回应不起这样的深情,爱不起。她爱柏颜也没四姐爱她深,她喜欢和柏颜相处的那种轻松惬意,喜欢享受柏颜身上的那份从容淡泊,喜欢守着柏颜感受那份踏实和宁静。她扯动下嘴角,想笑,笑不出来,想说什么,发现没什么好说,站起身,去把电脑打开。 情深缘浅,爱太深,心易伤、情易折。 “唐诺!”秦鸿燕看向唐诺,这就是她的回应吗? 唐诺在电脑椅上坐下,回过头看向秦鸿燕,说,“凡事随缘吧。”她想静一静。她说完,又转过头,等电脑启动好,把qq打开,登陆上线。 秦鸿燕走过去,在唐诺的身后搂住她的脖子,问,“小诺,为什么让你接受四姐就这么难?”缓了下,说,“别跟我说什么四姐是姐姐,只有亲情。大姐、二姐和三姐也是姐姐,可也没见你对那么有对四姐这么亲。” 唐诺扯了下嘴角,心想:大姐、二姐和三姐也没有天天缠着我让我爱她们呀!她拍拍秦鸿燕的手,说,“我也没欠她们那么多情份,如果有欠她们的我能还,欠四姐的,怕是永远都还不了。”抬起头,望向头顶上方的秦鸿燕,“要不我把命赔给你。”她能还条命,还不起那份情。 “把这里赔给我。”秦鸿燕的手挪到唐诺胸前左侧心脏位置处,“我要这个。” “难!”唐诺说,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那你和柏颜有什么打算?”秦鸿燕问。 “没打算。”唐诺淡淡地说,“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她喜欢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情,有缘自然能走到一起,没缘,我就算是天天赖在她家,她也不待见我。” 秦鸿燕松开唐诺,有些不是味儿,“我怎么觉得这话像在说我?”一扭头,“成,我招你不待见,我走。”转身作势欲去拎包。 唐诺没拦她,把qq窗口缩小,看她几个月没有看的那点子股票去。 秦鸿燕挎好包,发现唐诺没一点反应,心下一恼,叫道,“小诺,我走了。” “哦,好,四姐再见。”唐诺没留她。 秦鸿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揪住唐诺的耳朵,“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想我走?” 唐诺的头一偏,将耳朵从秦鸿燕的指尖下挣脱出来,说,“股票又跌了。” 第54页 “活该!”秦鸿燕啐了句,心里有些怨,也有些无奈,暗了口气,“算了,我先回去了。”拍拍唐诺的肩膀,到玄关处换了鞋子出去了。 秦鸿燕出去后,屋子关上,唐诺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气,眉头紧紧地揪在一起。爱情,本来很简单的东西,怎么偏偏就搅得这么麻烦!唐诺起身,到沙发前,翻开那一堆房地产的东东,看来也真该为自己弄一套房子住了。 没打算买太大的房子,八十来个平方就好。看中一个地段的楼盘,唐诺打电话过去询问了下情况,再约个时间看房,然后才发现那楼盘离柏颜的公司不远。 两天后,唐诺把洗干净的床单送到柏颜那边去。按响门铃,柏颜开门,看到唐诺,也没作声。 唐诺把床单递过去,说,“你的床单,那天弄脏了,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她望着柏颜,几天没见,冷清了许多,看来柏大美女这几天心里也不好受。 柏颜接过床单,低头看了下,叠得很整齐,洗得很干净,捧在手里,很重!她侧过身子,打算让唐诺进门。 唐诺笑了下,摇头,说,“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吧。”沖柏颜挥了下手,转身回了屋子。 柏颜抱着床单,看到唐诺转身进屋,突然有些难过。她站在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些天,她一直怕唐诺上门来找她,也想过唐诺来找她该怎么办。可唐诺一直没来,两人对门住着,连面都没见上一面。本来她该松口气,唐诺应该恨她,这段插曲也该就此结束。可是刚才她看到唐诺,那么安静,气息内敛,失了往日所有的张扬。不怨她,不恨她,却无法不伤。唐诺把床单还给她,还的又何止是一条床单。如果唐诺恨她或者是怨她,甚至报復她,她还能好受些,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退出,倒让她更觉难受,揪心地难受,总觉得亏欠了唐诺。 关上门,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柏颜的怀里还抱着床单,床单上传来淡淡的馨香味。她坐在那里,突然觉得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愣了好半天,才起身,把床单送回卧室放进橱柜里。看到床单摆在那里,脑子里又浮现起那一夜的情形,想到她抱住唐诺滚在一起,阵阵酸麻的感觉从小指端直达心脏,揪紧了心。她不爱唐诺,可没有不喜欢,那样活蹦乱跳的一个人,那样真实的一份存在插进生活里,没办法去忽略。有时候唐诺在那里,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仍能感觉到她的“捣蛋”。她可以不搭理唐诺,但没办法去忽略唐诺在一边的存在,就像她们搭伙的那几天,她在客厅看电视,唐诺在厨房里炒菜,不去看也知道她在里里忙碌,她只要安心等待吃饭就好。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互相不理会,和一个人吃饭的感觉也不一样,空气里的气氛不一样。 第五十一章 周末,在广州做生意的老唐先生回来了,唐夫人打电话来叫唐诺回家吃饭,说是一家子聚一聚。对于父亲生意上的事情,唐诺从来不多问,印象中从小时候开始,父亲就是东奔西走,极少在家。唐诺每次想到家,最先想到的是她、她妈和她哥一家三口,然后才是魁梧、严厉和一身风霜气息的父亲。老唐先生的事业在广州,八十年代的时候就过去了,曾经也辉煌过一阵子,差点把他们全家都迁过去。不过还没有搬成,唐老先生被生意上的朋友坑了,倒闭破产,负债纍纍。老唐先生怕债务累及妻儿,就打消了那念头。这些年老唐先生自己很少回家,偶尔回来小住一周半月,时间最长也就两三个月。老唐先生后来再经过多年打拼,又重新站了起来,经过这几年的奋斗,总算清偿了债务,事业上也有一点起色。 唐诺拎着小包包,踩着五寸高的高跟鞋慢悠悠晃进家门,很意外地看见父亲不在书房捣鼓那堆破书,倒见到他坐在客厅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抽菸谈天,气氛甚是融洽。“爸。”她喊了声,微微偏了偏头,朝传来炒菜声的厨房方向瞄了眼,隐隐看到母亲和嫂子在里面忙碌。“哥呢?”她问,似乎没有见到小唐先生的身影。 “还没有回来。”老唐先生沖唐诺招了下手,说,“小诺,来一下。”跟着替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那男人站起来露出温和的笑容,客气地朝唐诺伸出手,“你好,魏霆。” 唐诺回握了一下那男人的手,很粗糙的大掌,硌得她的手疼。她忍不住多看了这男人两眼,身材还算挺拔,再配上一副无框眼镜,西装笔挺,看起来还算斯文阳刚,却没想手这么粗糙。 “都坐吧,别站着。”老唐先生发话,招唿两人坐下,然后简单地向唐诺介绍了一下魏霆——老唐先生的得力助手,在广州跟了老唐先生四五年了,家在本市周边的一个小镇,为人踏实能干,很有上进心。 唐诺歪在沙发上睨着老唐先生,把 “心腹亲信”领回家干嘛?她有些狐疑地瞅向老唐先生,老唐先生压根没有看她那一方,又继续和姓魏的讨论刚才的话题。 魏霆向唐诺打完招唿,点点头,就又和老唐先生聊天,偶尔向她这边看一眼。 唐诺坐了两分钟,起身到阳台上去摆弄她妈种的那几盆花花糙糙。一个人闲着没事做,坐沙发上看电视吧,那里还坐了个陌生男人,自己的房间又早被改成了婴儿房,只好往阳台上跑。阳台上的几盆月季花开得倒不错,含苞怒放,正是开放的好时节。 没一会儿,唐夫人过来了,跟她说了两句,大意就是告诉她那魏霆是老唐先生带到家里来的,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人踏实上进,很优秀,本身很有才干,长相也不算赖,希望唐诺能考虑一下。 唐诺没作声,叫她回来,原来又是相亲宴。以前是摆外面,现在倒好,摆家里,还是老唐先生出面。唐诺对唐夫人基本上是我行我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面对老唐先生,不说话就先悚上三分。 唐钧回来了,到唐诺面前晃了下,笑嘻嘻地伸出爪子在唐诺的脸颊上拧了两下,说,“唐大小姐,你终于肯回来吃饭了,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呀,哥哥想死你了。” 唐诺一脚踹过去,“少肉麻,死开去。” 唐钧的身子一避,躲开,钻进了厨房找他老婆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到客厅里坐下,跟姓魏的聊了起来,且不时地朝唐诺这边看。 唐诺微眯起眼,朝他们看去,发现那三个人也不时地在看她。她摸出手机,发条信息给唐钧,“怎么个情况?” “老唐先生给你挑了个上门女婿,我正在给你当先锋探子。”唐钧回过去。 唐诺哼了声,又发条信息过去,“你替我把他打发了不是更好。” “感觉上还不错,人挺稳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没让你非要接受,可以试着交往一下或者是先看一下。” 唐诺心想:要是柏大美人我就考虑。她发了条信息过去,“没兴趣。”她估计这餐“家宴”会很难吃。 饭桌上,唐诺一直闷头吃饭,唐钧是高高挂起,打算坐一边看戏,唐夫人是乐见其成,老唐先生则是一副内定的口吻,至于姓魏的,还算不怎么出格,客客气气地应对老唐先生和唐夫人,也没怎么让唐诺为难。 吃过饭,唐诺在沙发上看电视,想找机会开熘,结果老唐先生倒和唐夫人先熘了,熘之前还让张嘉云把他哥哥顺便牵走了,留下唐诺和魏霆在那里。 唐诺拿着摇控器,换台换得跟翻书似的,一个台看两眼就又到下一个了。 魏霆坐在边上看唐诺换台,拿一个桔子剥开往嘴里送,等桔子吃完了,看到唐诺还在换台,然后就笑了。 “你笑什么?”唐诺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 “没,我在笑唐叔,没笑你。”魏霆说,眼里的笑意更浓。 “我爸有什么好笑的?”唐诺甩开摇控器,八十多个台,就没一个台能看。 魏霆说,“那我可不能说,他是我老闆,得罪他炒我鱿鱼怎么办?”他看向唐诺,问,“你是不是看我很讨厌,横看横丑,竖看竖别扭。” 唐诺瞄了他一眼,点头,“确实。”不过知道自己招人讨厌的人也不算怎么讨厌吧,至少有自知之明。 “我也有你这心理,一看到我妈带回家的相亲对象就没来由地烦。”他摸出烟正准备点上,突然又想起什么,比划了一下,询问唐诺是否可以抽。 唐诺做了个随便的手势,她问,“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她也想抽菸,可是在家里,要是让唐夫人和老唐先生逮到,她就等着死吧。 魏霆点上支烟,说,“家里穷,高中毕业就去了广州,前几年东奔西跑也没顾上,后来跟了唐叔,光顾着跟唐叔学东西忙生意上的事去了,一不留神,把终身大事给落下了。这不,唐叔掂记上了,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儿,让我来瞅一瞅说看中不中,中就让我领回去。” 第55页 “我很老吗?”唐诺睨着他,想脱下拖鞋把鞋底子砸他脑门子上。 魏霆又笑了,说,“所以我刚才才笑唐叔。”他在菸灰缸里弹了下菸灰,说,“你比我想像中要好看很多,而且,蛮有个性。”他说到这里,点了下头,说,“你要是讨厌我的话,就把我当成隔壁邻居什么的,那种没事遇到点头打下招唿,有事叫来扛下煤气修下灯的那种也行,别看我穿得这么……帅!外套一脱,就一个苦力。” 看出来了,那手掌又粗又厚还硌手,劳动人民大掌,不像他们两兄妹的,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呀。唐诺心想,她歪在沙发上,淡淡地笑了笑,不知名的有点淡淡的失落总也挥不去。她扭头看向电视,以前相亲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情,现在则一点那方面考虑的心情都没有。心里住了一个人,还怎么能分心到别处去!“我有喜欢的人。”唐诺说,既然不愿意,直接拒绝比较好。 魏霆愣了下,随即点头,“看出来了。”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不过想到刚才他问唐诺是不是讨厌他,她也很直接地说“确实”,她很直慡。 唐诺有点意外,她瞅向魏霆,挑眉,她有这么明显吗? “你的眼睛。”魏霆指了下唐诺,然后又指向自己的眼里,“这里最能泄漏人的心事。”他想了下问,“唐叔他们不同意?” 唐诺摇头,“是她不同意。不喜欢我吧。”想到柏颜,难免有一种苦涩的滋味缠绕在心头。她拿起摇控器,又开始换台,一个接着一个台地换。 魏霆又抽了两口烟,才把菸蒂熄灭在菸灰缸里。他静静地坐在唐诺的旁边,健谈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唐叔让他来吃饭,说介绍他们认识下,他也只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情,毕竟是老闆的女儿,怎么看都算是高攀了。可一眼看到她,魏霆算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吧,最初还以为是人长得丑或者是性格古怪,却没想到人很漂亮,身材也好,性格、气质都很出众。没有唐叔说得那般张扬顽劣,倒有一种另类的安静和落寞,她的身上像有一层淡淡的膜,把她裹起来,即使与家人在一起,都似隔了层膜自成一格。魏霆只能说,很特别的一个女孩子。 唐诺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藉故要回去。唐夫人想让魏霆送她,唐诺拒绝了。出门前,唐诺被老唐先生叫进书房,老唐先生正式表态,希望她能认真对待点自己的人生大事,说她也老大不小了,别一拖再拖。 唐诺犹豫了一下,说,“魏霆是爸看上的,但未必是我看上的。爸也说这是人生大事,关系我一辈子的事情,能不能让我自己去选那个人?” “那你选到了吗?”老唐先生问唐诺,看到她这懒洋洋、心不在焉的模样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唐诺抿了下嘴角,“随缘吧,总之不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不想在人生大事上马虎。” 老唐先生瞪着唐诺看了半天,也憋了半天,才冒出句,“魏霆这小子人不错,你就试着交往下吧。” 唐诺偏了偏头,想点头应付过去,又怕老唐先生揪住不放,想了下,吸口气,鼓起勇气,说,“没那打算,现在不想谈。” 老唐先生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找,我们给你找的你又不要,你都快二十七了!”隐隐的,有火苗子冒出来了。 唐诺不作声,她要是说如果自己找不到那个人宁肯单身过一辈子,只怕老唐先生会当场拍桌子,她不想吵架。“爸,我累了,先回去了。” “唐诺!”老唐先生吼了出来,很不满意唐诺的态度。 唐诺抬起头,看向老唐先生,说,“爸,你也说我二十七了,不是十七岁,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意愿?” 第五十二章 “你的意愿是什么?”老唐先生瞪向唐诺问,很不满意唐诺对婚姻的态度。 “找一个我爱的人。”唐诺湛明的目光安静地看向老唐先生,这话说得轻而缓,却难掩话里的坚定。 “人生大事,能找得到爱的人固然是好,那万一找不到呢?”老唐先生的手指敲着桌子说,“你别跟我说你还掂记那姓康的!”他说,“当初反对你早恋……” “爸,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唐诺打断老唐先生的话,过去的恋情,她不想再被父亲翻出来评判。 “好,不提。”老唐先生放软语气,说,“但你也总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大事拖着不管不顾吧?有什么想法趁现在给爸说说吧。如果真不满意魏霆,爸也不强逼你,可你就算是要拒绝,也得给爸一个理由。” 唐诺看出老唐先生在忍,她也有点烦燥,这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和父母勾通。她能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吗?她喜欢柏颜,柏颜不喜欢她,还是个女的。她要是说出来,只怕老唐先生一巴掌就挥过来了另外还带踹上几脚。柏姐姐的手都没有牵上,她就先在老唐先生这里又挨耳光又挨腿踹,划不划算呀!于是干脆选择沉默,反正结婚的事情,她不点头,谁能逼她? 从家里出来,后面跟了一个人——魏霆。老唐先生把家里的车钥匙给魏霆,让他送她回住处。唐诺能拒绝吗?她要是拒绝,憋了一肚子火的老唐先生准得当场发彪。 出了家门,秋夜的冷风吹来,吹散了唐诺不少郁闷。她踩着高跟鞋,拎着她的小包包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朝小区外走去。 老唐先生虽然把车钥匙给了姓魏的,可她没打算坐呀。 魏霆的手插在裤兜里,也慢悠悠地跟在唐诺身侧相距两尺左右的地方。 唐诺斜眼瞄了眼魏霆,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加上五公分高的鞋子,一米八的个儿,那姓魏的和她一比,一分都不矮。再瞄一眼,西装笔挺的走起路来也人模狗样,还装潇洒,恶!她斜视魏霆,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陪你坐两脚车。”魏霆语带俏皮地说,“唐叔让我送你回去,你不肯坐四脚车,我就只好陪你搭两脚车了。”他走快两步,走到唐诺的前面,再转过身,面对唐诺,向后退着走,说,“就算是当临时司机也人称职,这是人生原则问题。” 唐诺看着他,然后看到他身后有一个人遛狗,那狗蹲在他身后没动,弯着后腿很“卖力”地拉屎。那狗主人牵着狗链站在边上找纸巾,估计是想等狗狗拉完屎把便便收拾了。唐诺瞅着那狗,不停地心里念:赶紧拉完,拉完赶紧闪。 那狗拉出两陀后,见到有人过来,立即摇着尾巴跑开,围着狗主人转。 魏霆退过去,狗主人一抬头,还来不及喊,魏霆就一脚踩了上去。 “噗!”唐诺一下子乐开了花,魏霆踩得真准啊! 魏霆也马上觉察到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脸就黑了,扭过头,就见到遛狗的小丫头一脸怯怯地看向他,嚅嚅地说,“我……我还没叫出声你就踩上去了。” “没事,踩黄金走狗屎运。”魏霆说着,到边上蹭了脚上的狗屎,再摸出纸巾把鞋子边沾上的擦了。擦完,回过头,见到唐诺站在一边还在笑,笑得格外甜美。他问,“你故意的吧?” 唐诺的神情一正,说,“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狗狗拉的便便。”最多嘛就是看到魏霆踩上去没叫住他。 魏霆沖唐诺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你要是能叫狗狗拉出便便来,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任何事。” “呃!算了。”唐诺耸肩,继续朝前走,不过心情倒是愉快了不少。她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那人还跟着,一回头,就见到魏霆盯住她的鞋子看得不转眼。她低头,把鞋子左看右看,又抬起腿看了下,没什么异样呀。“你看什么?” 魏霆抬起头,说,“我在看你的鞋子。你穿这么高的鞋子走这么远不累啊?”从唐叔的家里出来,到现在至少也走了五六百米了。 “我能穿这鞋子跑八百!”唐诺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她从上大学开始就练习穿高跟鞋,除了在家,去哪里都穿高跟鞋,就算是逛一天街也穿,早练出非一般的水准。 “强!”魏霆咽了下口水,“佩服。”不得不说,唐叔的这个女儿很特别,特别的可爱。 魏霆就陪着唐诺一路走,陪着这个可爱的女人走路,一路上倒觉得有趣,即使不搭话,但光看她一路上的小动作和不时流露出的顽劣俏皮都觉得是种享乐。他觉得在家的唐诺和出了家门的唐诺很不同,从家里出来,明显 要活泼很多。 后来走到一半,唐诺上了公交车,搭车回去,魏霆也跟着她走。 第56页 到家门口的时候,唐诺拿钥匙开门,然后对魏霆说,“我到家了。”一回头,一眼扫见柏颜走过来。 柏颜看到唐诺和魏霆很意外地怔愣了下,才打招唿,“晚上好。”看了眼魏霆,问,“这位是?” 唐诺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会遇到柏颜,她怔了下,说,“晚上好。”看了眼魏霆,再看向柏颜,一个想法从她的脑子里一闪即逝,于是干脆不作介绍。 柏颜淡淡地点了下头,很轻淡地笑了下,转身去开门,然后进屋。 唐诺瞅着柏颜,柏大美女见到她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就没点反应呀?回头对魏霆说,“我到家了,晚安。”开始赶人。 “晚安。”魏霆也道别,他顿了下,问,“明天有空吗?听说在郊区有个钓鱼山庄的环境挺好,去散散心不错,有兴趣吗?” “周末是睡懒觉的好时间,出门太浪费了。”唐诺笑眯眯地说,说完推开门,进去,道声,“再见。”把门关上,落锁,整个动作潇洒连贯,一气呵成。 魏霆连晚安都来不及说,那门就关上了。他摸了摸额头,笑了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唐诺回到家,换了鞋子,再去洗澡换了身居家服,然后去按柏颜家的门。柏大美女见到她和男人在一起难道就没点反应? 柏颜开门,她扫了眼唐诺,问,“你家的客人走了?” 咦,一开口就问那傢伙,还是有点反应嘛。唐诺挑了下眉,“相亲对象,不算是客人。” 柏颜的眼眸黯了下,说,“你们挺登对。”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 唐诺跟进去,在柏颜的沙发上坐下,她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认识,不好评说。”柏颜端起水杯喝水,视线落在电视上,似乎对唐诺的问题很没兴趣。 唐诺摸了摸鼻子,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手臂支着下巴,她想了想,说,“我爸想我结婚,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一耸肩,有些无奈和自嘲,“两样都难。” 柏颜听到唐诺这灰熘熘的话,忍不住回头看向唐诺。唐诺很吃得开嘛,有一个秦鸿燕对她痴心长情,这里又冒出一个相亲男,不知道怎么的,柏颜心里总有点不是味儿,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你怎么想的?”她问,关键还是唐诺的想法。 唐诺定定地瞅向柏颜,明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却不说话。 柏颜这次没有挪开视线,而是与唐诺对视,唐诺的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和坦然。她想了下,问,“如果有一天,他们非要你结婚,你怎么办?” “切!”唐诺轻哧一声,“婚礼得我去了才叫婚礼,结婚证书得我拍照签名才有效,他们让我结婚,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点头。”大不了再挨老唐先生几巴掌掴和脚踢。 柏颜迟疑了一下,问,“你有结婚的想法吗?” 唐诺瞄了眼柏颜,笑了笑,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柏颜咬住嘴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唐诺了。过了一下,她说,“我是在问你,你怎么问到我身上了。”起身,去开冰箱拿饮料,避开唐诺的视线。 唐诺靠在沙发上,说,“我的想法就是只和爱的人在一起,不爱不在一起。” “那你今天还让他和一你同回来?”柏颜问,话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妥,这话好像她很介意似的。 呵呵!某人还是介意嘛!“吃醋啦?”唐诺笑着问,甜滋滋地从柏颜的手里接过汽水。 柏颜没好气地扫了眼唐诺,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我有什么醋好吃?”她反问,死活不愿意承认。不过,倒是有点烦唐诺,招惹了一个姓秦还在纠缠不清,又冒出一个相亲对象,还跑到她这里来炫耀,真想两爪子把唐诺掐死。她瞪向唐诺,发现那小样儿有点小得意地偏头喝饮料,露出脖子上的一圈像牙齿咬出来的疤痕。她的眼眸一沉,冷着脸转身到旁边坐下,与唐诺隔得远远的。气闷了一下,她又扭头看向唐诺,发现唐诺正拿眼睛瞧她,没心没肺的特招人恨。“你被咬了?”她没咬人的习惯,那牙印绝对不是她留下的。 “什么?”唐诺没反应过来。 “脖子上有痕迹。”柏颜说,声音有点冷,还带有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送给辛苦码长评的wynn、mmikeq、路过几位大大。^^ 第五十三章 唐诺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上前几天被秦鸿燕咬伤的地方,再沖柏颜笑笑,没作解释,爬起来朝大门口走去,直接开门,出门,回家—— 柏颜坐在那里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唐诺这是什么意思呀?来了,坐两分钟,让她知道唐诺有一个相亲对象,还被人在脖子上咬出一口牙印,然后……就这么……走了?其实唐诺不说她也能猜到那牙印是谁咬的,除了秦鸿燕那兇悍的女人还有谁!她都把唐诺那样子了,秦鸿燕要是没点反应,那就不是在山顶上掴她耳光的秦鸿燕。 唐诺这一来一走,倒让柏颜有点不安稳了。以前没在意的东西突然有些在意起来,隐隐有种感觉升起,就像唐诺会在她一不留神间突然转身,或许会接受秦鸿燕与秦鸿燕在一起,又或许会和某个相亲男看上对眼,然后跑去结婚什么的,这种突然升起的想法让柏颜有点烦躁,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似的,不重要、但份量也不轻。 柏颜不禁在想自己到底对唐诺的感觉是什么?从认识唐诺到现在她就没有讨厌过唐诺,甚至是有点喜欢唐诺的那种个性,也常常有捉弄或欺负唐诺的想法,当然她也没少被唐诺“欺负”。她对唐诺,并非全无感觉吧?这样的想法让柏颜更加烦闷起来,连坐都坐不住了,直接起身走到窗前吹冷风。 唐诺自那晚之后没再找过柏颜。 柏颜连续两周没有见到唐诺,只偶尔接到唐诺的一些简讯,问她有没有吃饭、睡觉或者是小玩笑之类的简讯。两周没见,柏颜时不时地想起唐诺,说不上想念,就是有这么一个人突然会在脑海中浮现,特别是在家做饭和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她在厨房切好菜会有一种切好了放在那里等人来炒的想法,吃饭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看着空却的一个位置发呆。以前,那位置上总有一个人在鬼鬼崇崇噼哩啪啦地拨小算盘,现在很久不来了。柏颜不禁在想,唐诺是不是已经转身,或是与秦鸿燕在一起,或是接受相亲对象找了男朋友?每次想到这里,总有一种难掩的落寞浮上心头。 事实上,这两周是唐诺故意避着柏颜,她退一步,也给柏颜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吧。她两周不出现,如果柏颜心里有她,一定会想她。如果柏颜的心里没有她,她再凑过去,只会惹人烦——就像面前这个人,虽然魏霆本身不讨厌,但老唐先生安排这人出现的目的却让她很不慡。 老唐先生很中意魏霆,几番撮合,趁着他在家的这段时间,常常带着全家出去聚会什么的,每次都必定叫上魏霆,安排座位的时候,也会把魏霆安排到唐诺的旁边。 其实唐诺不讨厌魏霆,这男人很懂得进退,知道怎么不讨人嫌。唐诺也看出魏霆对她有意思,他似乎在等,等一个结果。 这天唐诺在家吃过晚饭,唐诺叫魏霆在楼下小区花圃去走走。 唐夫人一听到唐诺对魏霆的邀请立即眉开眼笑,催促两人出门,还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会儿才回来。最近看女儿对魏霆不冷不热的,她都催促过女儿好几回,唐诺也一直懒洋洋的没个回应,难得今天上了心想出去走走。 到了楼下,绕着花圃的石子路,唐诺慢慢地走着,魏霆跟在身侧,远看,俨然一对情侣。 绕过花架,走到喷泉旁,路灯昏暗,映照下来,投出两人的身影。 唐诺在喷泉边的石椅上坐下,抬起头,看向天上的圆月。今天好像是十五,月亮很圆。 魏霆也挨了过去,坐在唐诺的旁边。他说,“你不开心?” 唐诺抿嘴笑了下,摇头,“没有。”她轻轻地嘆了口气,扭过头去,看向魏霆,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挺可爱,也挺倔。”魏霆笑了下,也看向唐诺,脸上挂着笑意,眼眸中藏着些无奈。 “倔?”唐诺挑眉,“是吗?” 魏霆提高音量,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还好。”唐诺扭过头去,继续仰头看天上的月亮,圆圆的雾朦朦的,谈不上皎洁,倒有两分淡淡的哀愁。 魏霆坐在边上,静静地陪着唐诺。 风吹起,拂动唐诺的长髮,夜色下的她,衬得也有几分朦胧和飘缈,看得魏霆有一些失神。 静坐了一会儿,唐诺突然深吸口气,站起来,高跟鞋在地上跺了两下,踩得地面“笃笃”作响,她抿着嘴,朝魏霆伸出手,“朋友或者是陌生人,选一个吧。” 第57页 魏霆怔愣了下,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唐诺。 唐诺耸了耸眉,偏头盯着魏霆,神情很认真,她没有开玩笑。魏霆在等一个结果,她今天晚上就给他。“朋友就握一下手,陌生人就‘再见’吧。” 魏霆回过神,挑了下眉,看着唐诺的手,说了句,“手很漂亮。”他站起来,歪着脖子看向唐诺,嘴角挂着笑,既不握手也不说再见。“我选第三种。”未等唐诺拒绝,他又说,“先别拒绝我,我可以等,等你放下他。” 唐诺摇头,突然觉得约魏霆出来有点幼稚。她笑了笑,说,“回去吧。”转过身,踩着步子往回走。 “唐诺。”魏霆喊唐诺,看到唐诺像一个俏皮的精灵一样蹿入花圃的藤架中。 唐诺回头,站得远远的,她对魏霆高声喊,“我是一个同性恋,你别爱我。” 魏霆站在那里,瞬间石化,那神情就跟看到一头猪在天上飞差不多,等他回过神来,唐诺早跑得没影了。 唐诺直接转出小区上了公交车回自己的住所,她相信魏霆绝对被她雷得全身焦黑,绝对有渡九天雷劫的效果。她也笃定魏霆不会跑去跟他爸说,他不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况且就算是要说,又能怎么说?“你女儿是同性恋,我被她摆了道”老唐先生绝对会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砸过去,再回骂句,“你才同性恋!” 坐在公交车上,电话响了,摸出来一看,魏霆打来的电话,她直接挂掉。 很快,又来了一条简讯,“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吧?” “我很认真。”唐诺回了四个字。 之后,魏霆再没消息,估计那傢伙还没消化完那个炸弹消息。 公交车到站,唐诺回到自己的小窝,发了条简讯给柏颜,“柏姐姐,想我没有呀?”趴床上,躺了五分钟,还没听到柏颜回消息。嘟嘟嘴,有点沮丧地爬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门铃响了,“叮叮叮”的像催魂一样。 唐诺皱了皱眉头,本来想不理,想了想,还是三两下沖干净了身上的泡泡,裹了条浴巾到门前从猫眼里朝外瞅。 门铃没响了,倒是看到柏颜正转身朝对门走去。刚才按铃的是柏大美女呀。唐诺“哗啦”一下子把门打开,叫了声,“柏颜。”冷风从走廊上吹进来,好凉哇,鸡皮疙瘩飞起一片! 柏颜回头,眼眸瞬间收缩了一下,语带惊讶地问,“你在洗澡?”一眼扫到隔壁邻居有人回来,还是个男的。唐诺这春光无限的模样,让男人看到准得喷鼻血。她赶紧返身过去,把唐诺拉进屋子,顺手将门关上。 唐诺撂下句,“我还没有洗好,你先自便啊。”又钻进了浴室,享受浴霸的沐浴,冷死她了! “嗯。”柏颜点头应了声,环顾圈屋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没丝毫变化。“你最近在忙什么?”她状似随意的问。 “回公司上班了,上班就忙公司的事情,休了这么久,堆了一大堆工作没处理。周末去看楼盘,还有应付老唐先生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虚掩的浴室里传来水响声和唐诺的回话,腾腾水蒸汽从浴室里冒出,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此刻是多么的春意盎然。 柏颜在沙发上坐下,没敢朝浴室那边看。“看楼盘?” “买房呀,可是好贵哦,捨不得钱钱。”唐诺答。楼盘是不错啦,可是楼价——一想到楼价她就心疼得直哆嗦,好想被有房有车的柏姐姐包养哦。 柏颜又看了圈这房子,是小了点。但一想到唐诺要搬走,心里隐隐有点不是味儿。不过,那小抠不是还捨不得钱吗?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笑。“那就不买呗。”她说,“是不是我这里住得不自在?” “很自在,你要是少点房租我会更自在。”唐诺的声音传来,水响声停了。 一千二的房租还贵呀。柏颜-_-!!! 门被拉开,就见到一个出浴美人裹着浴巾,趿着拖鞋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从浴室里出来。 “哇,冷!”唐诺一出来就打了个哆嗦。 柏颜扭头看向她,“这都快入冬了,你这样会着凉的。怎么不穿睡袍?”不是想引诱她吧?想到这里,柏颜的眉头都颤抖了下。 “洗了没干,阳台上晾着的。”唐诺像阵风似的刮到床边,然后“哧熘”一下子钻进了被窝,跟着浴巾从被窝里甩出来,估计被子下就是luo体美女一条。 第五十四章 唐诺心满意足地裹住被子,这下暖和了,柔软的被子贴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说不出的舒服。所以说,有人喜欢裸睡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抬起头,突然看到柏颜的神情怎么那么古怪,那张细皮嫩肉的俏脸红得像柿子。 “你要睡了?那我先回了!”柏颜说着就欲起身,顺便把唐诺甩到她身上的毛巾扯开,摺叠起来摆到沙发上。 “这才八点多,睡毛呀。”唐诺卷着被子坐起来,露出光滑如玉削的肩膀、玉臂,以及性感的锁骨和胸前那一片雪白,最诱人的那两座玉峰倒是被埋在了被子里,若隐若现。玉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抓过摆在床头柜上的空调摇控板把暖气打开。她的双臂外横在被子外抱住被子,再抬起头,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呀?” 柏颜的脸更红,她有点别扭地别过脸,把视线挪到别处,可又不知道落那里好,只好满屋子乱瞟,就是不敢看床上。 唐诺眨巴眨巴眼睛瞅着柏颜看了一会儿,突然明了,长长地“哦”出一声,再笑了下,问,“柏姐姐,问你一个很隐私的问题。” “什么?”柏颜问,转过头看向唐诺,“你不是冷吗?怎么还把手放外面?”还露那么多在外面,背部都露出来了。可她不得不承认,唐诺长得很好,那光滑的背,白皙嫩滑,肤质很好。 唐诺还没问出口,脸上的笑容就开始扩大,笑得像一朵绽开的向日葵。“你看到女人裸体会不会有生理反应?” 一股热气“轰!”地直冲柏颜的脑海,她的脸更红了,瞪向唐诺,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有点想危胁人的味道,可惜眼神不够厉,效果欠佳。 唐诺缩了缩脖子,把受凉的胳膊缩回被子里捂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嘛。”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想到要是柏姐姐有反应,那自己现在这样子不是很撩人?垂下头看了下自己,她在想自己到底对柏颜有没有引诱力。“你过来下。”唐诺又把还没捂热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朝柏颜招招手。 柏颜挑眉睨向她,似在问:做什么? 唐诺看到柏颜那一脸戒备的模样,忍不住“切”了声,“过来嘛,又不会吃了你。” 柏颜耸耸眉关,走过去,站在床边,低头俯视唐诺,站得更近的她能看到唐诺那傲人的辱沟,她忙挪开视线,再看下去就有点猥琐了。 唐诺扬起头,很灿烂地笑了下,“麻烦你,帮我到衣橱里拿一下内衣。”又看到柏颜耸眉,她推了下柏颜的细腰,“去啦,你总不能让我当着你的面裸奔过去拿衣服吧。” 柏颜勾了下嘴角,朝衣橱走去,打开柜子,就看到里面满满的一柜子衣服,还都不便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唐诺,这人平常那么抠,怎么对穿着上这么捨得花钱?“你这衣服都蛮不错嘛。”翻了一下衣架上挂的那些衣服,很多没有牌子,但看那做工和款式,倒像是订制的。 “还好吧,有些是大姐买的,大部分是从四姐那里蹭来的。四姐是做服装设计的嘛,她没事就喜欢拿我当衣架子试衣服,我试过就不还她了。”唐诺笑得有点无耻。 柏颜挑了下眉头,不置可否。她问,“拿哪一件?”从叠好的一堆衣服里翻出一套纯棉内衣,“这个?” 唐诺点头。 柏颜把内衣递给唐诺,结果唐诺没有接,倒是胳膊一伸,直接攀上柏颜的肩头,将她的肩头一压,使得柏颜弯下腰,然后顺势搂住柏颜的脖子。 唐诺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柏颜。 柏颜弯着腰,与唐诺保持一尺远的距离,僵在那里也看向唐诺,同时挑了挑眉头,低喊一声,“唐诺”,示意她放肆了。 唐诺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视线落在柏颜的脸上,细细地打量。还是那个评价,长得很精细的女人。以前她觉得柏颜的眼睛最好看,现在近了才发现其实她的唇也很性感,很想……吻上去。唐诺在想,其实爱情和生理是分不开的。像以前,她和四姐在一起,也就是搂搂抱抱,觉得亲近好玩,带着玩笑性质的打闹。现在就这么看到柏颜,就有那么点想入非非的心理。她用唇语无声地说,“我想吻你。” 第58页 柏颜再次挑了挑眉头,轻轻地摆摆头。望着唐诺微扬起的脸,精緻的五官,细滑的肌肤,还有那双漾着波光的剪水秋眸,很美。不自觉地笑了笑,淡淡的温柔从她的身上漾开,像一池泛开的春水,柔柔的。“当心着凉。”她低声提醒,没挣开唐诺,仍与唐诺保持住当前的暖昧姿势。 半晌,唐诺也没得到柏颜的回应,她松开手臂放开柏颜,接过柏颜手里的内衣,抿了抿嘴角,有点没趣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头从衣服里钻出来,弄乱了头髮。 柏颜伸手替唐诺捋了捋头髮,手没移开,倒是在唐诺的头上摸了几下,动作很轻很柔,是抚摸吧,带有怜爱和温柔。 唐诺很受用柏颜的这种温柔,嘴角不禁浮出微笑,握住柏颜在她头上抚摸的手,握在手里。她问,“柏颜,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也许吧。柏颜挑了下眉头,低嘆口气,将手从唐诺的掌中抽出。“你当心着凉。”唐诺的手都凉了。 听到那声嘆息,唐诺伸出手,搂住柏颜的腰,把脸贴到柏颜的胸前,她也跟着嘆了口气,长长的一口气,像是从肺腔里唿出来,挺沉重。 柏颜轻抚唐诺的头,看向怀里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唐诺。“如果,你没有认识我该多好。”她低声说。会少很多烦恼吧。 唐诺闭上眼睛,感受空气里流淌的温柔,还有那抚摸。柏颜不是无情,也不是对她无情。她能感觉得到柏颜对她的情意,只是柏颜还没办法去面对和正视吧,但至少没再排斥她了。“我爱你。”她低喃,声音很轻很低,不像是对柏颜说,只是想说这三个字而已。 “嗯。”柏颜还是听到了,轻轻地应了声。她知道。感觉得到。 时间慢慢地流淌,两人偎在一起,谁也没捨得先动,是不忍心破坏此刻的美好吧。 最后,还是唐诺动了, 她把头埋到柏颜的胸前,缓缓起身,再搂住柏颜的脖子,曲膝跪立于床上,然后——吻住了柏颜的唇。 唐诺的吻技算不上好,有点笨拙,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她闭着眼睛,凭着本能的感觉去摸索。她的唇贴在柏颜的唇上,四片柔软的唇瓣碰触摩挲,唇瓣碰触间,能闻到彼此的唿吸,细长轻缓的唿气,温热温热的,融为一体。手臂从柏颜的脖子上滑下来,搂住柏颜的腰,扣得紧紧的。 最初柏颜睁着眼,想要制止,但最后却坠入唐诺那张温柔的情网里。空气里流淌的暖昧气氛令人血液加速,激情急速膨胀。她闭上眼睛,回吻唐诺。她的唇含住唐诺那丰腴柔软的唇瓣,吮吸,纳入唇间,勾出舌头,扫过…… 柏颜的唇舌在唐诺的唇舌上肆虐地扫过,没有唐诺的生疏,吻得缠绵。 唇舌交织,像星火燎原,燃烧起一片火焰。 悠长沉厚的唿吸从两人的鼻息间唿出,缠在一起,融合,又再被彼此吸入肺腑。四片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谁的唇在谁的嘴里,谁被谁含住了唇。两条柔软灵巧如小蛇的舌头勾在一起,缠绕嬉戏,难分难捨。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合情合理地倒在了床上,从被子上滚过,柏颜抱住唐诺,趴在唐诺的身上,手在唐诺的身上游移,从胸前到腰上,来回滑动。唇,肆意地在唐诺的唇上游走,品不完的甜蜜让她无法挪开。 唐诺勾住柏颜的脖子,身子与柏颜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腿缠在柏颜的腿上,柔软的娇躯像小蛇般挪动,意乱情迷。 空气都像被点燃,氤氲的粉色气息漾开,一室暖春。 唐诺的手滑上柏颜的衣摆,往上拉。 一只手扣住了唐诺的手,制止了她的行动。唐诺有些抗议地扬起头。 柏颜从唐诺的身上抬起头,朱唇微启,秀髮凌乱,大口地喘着气,脸上一片cháo红,潋滟的眸子里似能逸出水来。她喘着气低声说,“不可以。”又再闭上眼睛,刚才……忘情……失态了。翻过身,就欲从唐诺的身上起来。 唐诺抱住柏颜,拉住她,叫了声,“柏颜。” “我不爱你。”柏颜低声说,这样子做对唐诺不公平。可她又无法抑制地贪恋唐诺的容颜和气息,看着唐诺的脸,有些失神。 不爱吗?不爱,又为什么能这么专注地看着她?唐诺的手指抚上柏颜的脸,泛起苦笑,心有些疼也有些酸。绵缠的温柔,让人沉缅,也让她痛,像一把温柔的刀,捅进心底最柔软处,搅动。可偏偏,她还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意就此脱离。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想掴柏颜? 呃……我顶锅盖飘走—— 没抓虫子,大家帮忙抓一下吧 第五十五章 夜凉如水,室内的暖春气息渐渐消散,泛起一丝惨澹。 柏颜拉过被子裹住唐诺,怕她着凉。 唐诺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紧握住柏颜的手。 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她们两人的唿吸。 半晌,唐诺才挪动位置,头枕在柏颜的大腿上,握住她的手拢在胸前,幽幽地说,“爱与不爱,不是用嘴说的,我说我爱你,其实也只是想要靠近你,偎在你的身边,感受你的气息、你的味道。在你的身边,心是软的,柔柔的一片,我喜欢这种感觉,即使偶尔会痛或是受点伤,但还是喜欢和想要体会这种感觉。”她望着柏颜,问,“你说我是爱上你还是爱上靠近你的感觉?” 柏颜笑了笑,右手温柔地摸着唐诺的头,眼眸里难掩落寞与心疼,“都有吧。”她低嘆一口气,说,“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唐诺又笑了下,把柏颜的左手放在嘴边,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咬了下。如葱玉指,咬在齿下,力道不重,却刚好能感觉到那份份量,有很真实的触感。咬得舒服!唐诺说,“我从来就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她翻身坐起,与柏颜平视,“倒是你,一直在委屈自己吧。委曲求全,往往不全。”被子从身上滑落,看到柏颜的视线也随着被子的滑落往下滑去。唐诺“哈哈”一笑,“你看什么呀,我穿了衣服。” 柏颜咬着嘴唇,红着脸,别扭地别过脸,却有些不甘心地轻轻拧了下唐诺的耳朵。“我该回去了。”她们现在这样太暖昧,继续守在这里,只怕一不小心就要越界。 “回吧回吧,你个大尾巴狼。”唐诺挥着胳膊愤愤地说。 柏颜回头,挑眉,“大尾巴狼?” 唐诺挑起下巴,说,“就是大尾巴狼,明明喜欢又不承认,亲了人家还想要撇得一干二净。”拽拽地睨着柏颜,那小样儿很是欠拍。 柏颜被唐诺堵得没话说,她何止亲了,还睡了。她看着唐诺半天,也没吭出一声气。最后,扭过头,不好从唐诺的身边过去,只好返身从另一边下床。“大尾巴狼就大尾巴狼吧。”准备下床,才发现拖鞋没在这边,干脆直接踩在地板上,准备朝外面走去,结果衣服被人从后面拖住,没踏出去。 跟着,唐诺起身,扑过去,跳柏颜的背上,然后一口咬住柏颜的耳朵。 一米七五的个头,一百来斤的体重压上去,直接压得柏颜的小腿肚子打颤,一个没站稳,跌坐回床上。这还没回过神来,耳朵就被人咬住了,最先是湿热的触感,跟着就是刺痛。“咝”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叫,“唐诺!” 唐诺咬得更重,不过还是留了几分力道,这咬疼可以,咬伤不行嘛。 柏颜痛得直皱眉头,耳朵上的疼意更炽,某人越咬越重了。“唐诺!”好痛! 唐诺松开柏颜,嗯,咬一口发泄下,舒服多了。她拍拍柏颜的头,像安抚受伤的小狗狗,“好了,回去吧。” 柏颜起身,回头,盯着唐诺,眼眸里波光粼粼,也分不出是恼还是委屈,或许都有吧。 唐诺跪坐在床上,虽然套了件纯绵上衣,可是下面还只穿了条粉红色的小裤裤,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还是冷嘛,而且——不好意思,扯过被子,盖住,才抬起头望向柏颜,说,“明天你请我吃饭。” 柏颜咬了咬嘴唇,点头。谁叫她欠了唐诺的,这点小要求,答应。 “这个月的房租省了,我不交。”唐诺又说。目光小小心的带着点试探地看向柏颜。 柏颜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这不是一千二百块钱,而是从小抠那里抠钱的事情,拿唐小抠的钱,她很欢乐。难得的乐趣,怎么能轻易被剥夺。 唐诺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十分灿烂。她抬起手,开心地沖柏颜挥挥手,“晚安。”柏大美女还是很有原则嘛,没有因为她跟她有啥啥亲密举止就把这个原则废掉。要是柏颜真答应不收她房租,指不定她就真买房子搬出去了。金钱帐要和感情帐分开。 第59页 看到唐诺的笑容,柏颜也笑了,一扫之前黯淡无奈的心情。唐诺不是个习惯伤悲的女人,在唐诺的身边,也总能感染到她的快乐。如果此刻的唐诺换作嘉云,嘉云什么都不会说,她会悄悄地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其中的心酸和苦楚。唐诺不同,她的开心或不开心都会表现出来,不满的时候,会小小的发泄一下。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彼此都有一个出口,会舒服、痛快点。虽然耳朵被咬得有点疼,可心里好受很多,负罪感也减轻很多。“晚安。”她轻轻地说,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不深,但很动人。 柏颜答应请唐诺吃饭,还真的请,并且是她亲自下厨,煮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宴请唐诺。她发了条信息给唐诺,“我煮了饭,你下班后过来吃饭吧,就当我请客。” 很快唐诺回了条信息,“柏姐姐,我要吃大餐。” 得寸进尺!柏颜撂下电话,没搭理唐诺。反正她就算是只煮面条,唐诺也会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反正就是这感觉。柏颜轻轻勾了下嘴角,还把自己珍藏的陈年红酒摆上。 直到天色变暗,已经过了唐诺下班的时间,还没有见唐诺来。她猜测可能是唐诺有点事情耽误了或者已经在路上就快到了。她拿起还没有看完的书翻阅,等唐诺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厚重的小说看了一章又一章,还没有见到唐诺回来。 柏颜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皱了下眉头,发条信息给唐诺,“你在哪?”难得她有好心情煮这么一桌菜,那唐大小姐居然没有来。 过了五六分钟都还没有消息回过来。柏颜有一些不安,不会出什么事吧?拿起电话,拨下唐诺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唐诺接的电话,“餵”了一声,声音没有往日的轻快,倒有些低沉。“怎么了?”柏颜问,隐约有些忧忡,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没事,我回头再给你电话。”唐诺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柏颜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唐诺似乎正被什么事情缠得脱不了身。 手机信息铃声响起,柏颜翻开信息一看,唐诺发来的,“你吃过饭没有?我在家,要很晚才能过去。”意思就是不用等她吃饭了,在家里,也不用担心她出什么事。 柏颜收了信息,没什么胃口吃饭。就算唐诺要回家怎么的,知道她煮了饭等她,按常理也会来一条信息。可偏偏唐诺之前连条简讯都没有给她,是忘了还是让事情缠上了?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可既然唐诺说在家,她也不好再打搅,自己胡乱吃了点东西,剩一大桌子菜在那里冷着。看着满桌子菜,柏颜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到晚上一点多,柏颜刚有点睡意,听到手机信息响,摸出电话翻开一看,唐诺发来的信息,“睡了没?我回来了。”顿时醒了。 “还没有。”柏颜起身,把睡衣换成居家休闲服,拿了钥匙出门按响唐诺家的门铃。 唐诺开门,衣服还没有换,穿的仍是工作套装,脸上难掩疲惫,看到柏颜还是笑了下,问,“你那里还有吃的吗?我好饿。”声音嘶哑、干涩。 “有。”柏颜忙不迭地点头,“还剩在那里没动。”她握住唐诺的手,牵着她,回头开门把唐诺拉进去。唐诺的指尖冰冷刺骨,握住唐诺几根手指就像是握住冰棍子。心,揪了下,涌起怜惜。 柏颜把门关上,替唐诺提来拖鞋,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把菜热一下。” 唐诺朝桌子上看去,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看得出,柏大美女为了请她吃这顿饭,费了很大的心思。她的鼻子一酸,突然伸出手去把柏颜抱住,紧紧地抱住。 柏颜怔了下,伸出手去,回抱住唐诺,低声问,“怎么了?” “我饿了,没吃晚饭。”唐诺低声说,带着鼻音的声音里透出委屈,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刚找回家来。 “我去热菜。”柏颜放开唐诺,端了两盘平常唐诺爱吃的菜进了厨房。 唐诺跟过去,偎在厨房门口看柏颜炒菜,眼睛和鼻子都有些泛红。 怕唐诺饿坏了,柏颜没热太多,热了两个菜就端上桌,再替唐诺炒了个蛋炒饭。 唐诺接过柏颜盛来的蛋炒饭,狼吞虎咽大口往嘴里送,活脱脱的像个饿死鬼。 “慢点。”柏颜替唐诺顺着背,真怕她噎到。煲的汤没有热,只好去替唐诺倒了杯白开水。 很快,蛋炒饭和热的菜被唐诺扫个精光,她才放下碗,歇了口气,扭过头,沖柏颜笑了下,说,“饱了。”也舒服多了,精神也好了那么点点。 柏颜有些心疼地看向唐诺,轻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模样?” “昨天晚上我找魏霆——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个相亲对象,我打发他走,对他喊我是同性恋让他别爱我,没想到让饭后散步的邻居听到了,嚼舌根传到我妈的耳里,然后又再传到我爸的耳里,今天下午还没下班就被叫了回去。”唐诺说到这里,眼里浮起泪花,却又笑了笑,说,“闹了一晚上,错过了晚饭。”她扭过头,咬住嘴唇看向柏颜,胸腔像被什么堵住,胀得难受。 “你承认了?”柏颜问,握紧唐诺冰冷的双手,那修长冰凉的手指仍在她的掌中颤抖。如果唐诺没有承认,又怎么会闹得这么晚才回来。她是过来人,那种情形,她经歷过。 第五十六章 “嗯。”唐诺点头,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和在这个时候。 柏颜的手握得更紧,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他们……没为难你吧?”又怎么会没为难,否则怎么会这么晚才回,又这么疲累。 “还好。”唐诺低声说,抬起头沖柏颜笑了笑,能回来吃到一碗热饭,满足了。 柏颜默然,其实唐诺完全不用承认,如果唐诺矢口否认,谁又能说她什么?她不知道唐诺出柜是不是因为她,如果是因为她——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唐诺瞅见柏颜黯淡的神情,好笑地看着她,说,“干嘛,我都没你这么沮丧。”把头凑到柏颜的面前,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呀?” 柏颜抬起头,看了眼唐诺,轻轻点了点头,“嗯”了声。若是唐诺为她出柜,她还能拒绝唐诺吗?还能有理由去拒绝吗?不爱?真的不爱?心有些乱。 唐诺的笑意更深,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是跟老顽固吵一架。我一个人舌战他们三个,最后堵得他们没话说,直接踹我出家门。” 柏颜抬起头,挑起眉头,诧异地望向唐诺。 唐诺站起来,跺了跺脚,来回踏了两下步子,扁了扁嘴,有些自嘲地说,“不过我也没胜,不停地说了好几个小时,嗓子都哑了。”她皱起眉头,说,“其实唐老头也挺烦的,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大事他都要管。试想一下,如果我连自己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都不能作主,我还能做什么?是选一个人和我过一辈子,不是和他过一辈子,他在那里瞎操心。”想起今天晚上跟家里人的争执,唐诺就一脸的愤慨。“同性恋怎么着?同性恋就去烧了隔壁的房子偷了他们家的窝碗瓢盆拐了他们家的闺女了?乱嚼舌根也不怕烂舌头被人蹲地上画圈圈打小人啊!”又不是拐了他们家的女儿,也不知道瞎掺和些什么。如果是柏颜的妈妈跑她家去嚼舌根说什么,她还就受了,谁叫她真有心去拐柏颜。 柏颜抬起头,呈四十五度度仰视唐诺,忍不住嘆了声,神,声音都说得沙哑了这会儿还有劲说。“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 唐诺耸了耸肩,嘆了口气,抿了下嘴,“一团乱,没个态度。”刚开始还能坐下来好好谈,她很努力地试着好好沟通,好话、明白话都说了,结果她父母根本就不理解,一直说这是有病。到后来,她妈就开始哭,哭得死去活来,直嚷着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不停地捶她爸,怨他当初棒打鸳鸯拆散她和康军,害女儿现在变成同性恋。她爸气得暴跳如雷,掀凳子砸她,不过她哥冲过来替她挨了那凳子砸,被砸到直不起腰,被嫂嫂扶回房里。后来她去看她哥,又被她哥说了顿乱七八糟的,气得她鼻子都歪了,口不择言地吼了句,“咱家又不止我一个。”她哥当场翻脸,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朝她掷了过去,要不是她闪得快,非被砸破头不可。 乱,当时确实闹得乱,她是怎么出的家门都记得不是很仔细。好像是嫂嫂慌慌张张地推她出去的,让她快走,跟叫她逃命似的。她从家里出来,连包都没顾上拿,还是嫂嫂顶着大肚子给她送来的。她看向柏颜,笑了下,说,“嫂嫂人很好。”也难怪柏颜心心念念这么久也捨不得放下。在那么乱的情况下,一直帮着拉架、劝架,护着她和她哥。如果不是嫂嫂在场,她估计会和她哥打起来。那话,她说出来让嫂嫂难堪了,可后来她没带包就出门,嫂嫂还顶着大肚子一路小跑给她送出来,絮絮叨叨地叮嘱她半天,怕她一时气恼想不开。 第60页 柏颜落寞地笑了下,再好,现在也是人家的妻子。她起身,对唐诺说,“要不要休息?很晚了。”这一折腾,都快到两点了。 唐诺点头,朝墙上的钟看去。“那我先回去了。”一眼扫见桌子上的碗筷还没有收,说,“我还是把碗洗了吧。” “不忙,明天再说,你先去睡吧。”柏颜想了下,说,“别想太多,毕竟这事情,搁哪个父母身上都会一下子接受不了。” 唐诺再次点头,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我不是不孝,也不为别的什么,只是不想违心的过活。我——”张开嘴,后面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 柏颜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她在听。 “仅仅是想顺从自己的本心,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拥有自己的爱情而已。”唐诺抿起嘴,有些苦涩地笑了下,看起来,要过她想要的生活,似乎有点……艰难。 柏颜站在那里,静静地望向唐诺,她嘆了口气,说,“可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你有一碗蛋炒饭。”唐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睡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你家的灯都灭了。” “那你还发信息给我?”柏颜问。 “看你关不关心我呀。”唐诺笑得更加灿烂,犹似漫山遍野绽开的山花,迎风簇摇。 柏颜的心突然被拧紧,揪得有些喘不过气。今天唐诺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灿烂的,可唐诺笑得越灿烂,那眼中的落寞和累累伤痕就越明显。很痛吧,才用笑来掩饰。“别笑了。”她走到唐诺的身边,与她平视,视线直接落进唐诺的眼里,不转眼的看向唐诺。 “我回去了。”唐诺转身去开门。 柏颜突然伸出手,从唐诺的身后搂住她,“回去做什么?一个人躲被窝里哭?”她什么都给不起,但此刻还有一个怀抱可以给。 “我才不哭。”唐诺倔强地说,把头仰起,一行泪珠子却飞快地从眼框里滚出,飞快地滑过脸颊,像断线的珠子直直地掉在地上,摔碎! 柏颜低嘆口气,身子紧贴在唐诺的背后,她低声说,“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有时候把枕头都哭湿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女人嘛,总有一点眼泪的。” 唐诺又笑了下,泪珠子掉得更快,她都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眼泪。明明不难过不伤心,却连成线似的往下勐蹿,怎么可能是她的眼泪。她只是觉得好笑,为此刻的自己好笑,她明明不难过,为什么会掉眼泪?“我从来不哭的。”唐诺说。 柏颜扯了下嘴角,心抽了似的疼。还不哭?泪水珠子都一滴接一滴地落到她的手背上,像下雨点。柏颜拉过唐诺在沙发上坐下,抽出纸巾替唐诺拭脸上的泪。 唐诺握住柏颜拭泪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纸巾抽到自己的手里,一边用纸巾吸脸上的泪,一边说,“不知道怎么就掉泪了。”沙哑的声音透有浓浓的鼻音再伴上吸气声,唐诺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和鸭子叫一样难听。泪,拭去一滴又滚出一滴,像怎么也擦不完,连心里都似聚满了水意。于是,干脆不擦了,身子一歪,倒柏颜的怀里,靠在她的肩膀上,把脸埋在柏颜的颈窝处。她说,“我只是想爱而已,只是想爱我爱的人,想在爱人的身边过想要过的生活。我没想要伤他们的心,没想驳他们的面子,没想让邻居说长道短。” 柏颜长长地嘆了口气,把唐诺抱住,搂住她。她和嘉云以前又何偿不是如此?可有些东西和是非总是免不了、逃不开。老一辈那里,他们接受不了。柏颜的颈窝处,湿淋淋的一片,粘煳煳的。唐诺的泪水,泛滥。 是委屈到了极点,才如此的吧。 柏颜抚摸唐诺的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蓦地,唐诺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坐直身子,手背从眼睛上一抹,有些气唿唿地说,“明天我们去买房子吧。” “啊?”柏颜愣了。这刚才还在为出柜跟家里吵架的事情伤心,怎么一转眼就又扯到买房子的事上去了?这跳跃也太大了吧。 唐诺又一把抹了脸颊上的泪渍,说,“买套房子,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把根扎牢,省得他们说三道四、说长道短。”她有些恨恨地说,“我要让他们看看,没男人我照样活得滋滋润润,要比有男人更滋润!” “你——”柏颜看到唐诺这赌气似的举动,竟然有一种想喷笑的冲动。“你——” 唐诺扬起下巴,有些不服气地瞅着柏颜,“怎么?不可以呀?要不,你把你现在租给我的这套卖给我?我们还做邻居!” “别想!”柏颜一巴掌拍到唐诺的脸上,“去,花脸猫,把脸洗洗。”她觉得这唐诺的思想不正常,是从外太空来的,太彪悍了。 “要不,你再买套房子,我们买到一块儿?” “去去去,洗脸去。”柏颜推唐诺,她不跟受刺激的人瞎掺和。“你的脸脏死了,赶紧洗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恶不恶呀。” “哪里恶了?只有眼泪没鼻涕,我掉眼泪不流鼻涕的。”唐诺很不服气地叫,然后还很邪恶地把眼泪往柏颜身上抹,把柏颜噁心得半死,连连往边上躲,连声惊叫。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睡觉觉去,估计会有很多虫虫,汗一个 第五十七章 两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最开始是唐诺往柏颜的身上揩眼泪,闹着闹着变成唐诺去挠柏颜的咯吱窝。 柏颜怕痒,不停地笑,拼命地闪躲。“唐诺!停……哈哈……住手……”。 唐诺见柏颜怕痒,挠得更起劲,柏颜急了,伸出两只爪子揪上唐诺的耳朵,把唐诺提去洗脸,然后赶出她的屋子,丢回唐诺的住处。 第二天,唐诺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床,洗漱完毕,去楼下吃了早餐,混到快中午才晃去公司。 下午,刚上班,就接到秦鸿燕的电话,“死人,你搞什么?”雷霆咆哮,地动山摇。 唐诺有点纳闷,她哪里得罪鸟人了,这么大的火气?“怎么了?”唐诺把电话夹在耳朵上,继续和柏颜在msn上调侃。 “怎么了?”秦鸿燕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跟你父母说的?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唐诺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啊?”她能跟父母说什么?拜託,她这两天跟家里为了那句“我是同性恋”的事情搞得水深火热,哪还有心情去扯秦鸿燕。秦鸿燕又不是他们唐家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你妈中午跑到我办公室来找我,哭着求我离开你,说你不是同性恋,是脑子一时犯煳涂,是跟他们赌气。”电话那端传来秦鸿燕磨牙的声音,“咯咯”的特恐怖。她没把唐诺泡到手,倒让柏颜把唐诺亲了抱了啃了吃干抹净了。一回头,唐妈妈不去找柏颜,跑来找她闹,像她把唐诺“带坏”了似的。要真是她带坏唐诺,她也认了,可那罪魁祸首不是她!!!秦鸿燕气得毛都炸起来了,只想提刀子把唐诺大卸八块。 唐诺的额头浮起几条黑线,一时也无语。呃,让四姐背了这个“黑锅”!她就不明白,唐夫人怎么会怀疑她和四姐……有一腿?“呃,她受了点刺激,四姐,你……你别放心上。” “我不放心上?”秦鸿燕冷哼,“你是不是还欠了我一点解释?跟姓柏的在一起了?你敢跟她在一起,你敢回家跟你父母说你是同性恋,怎么不敢跟你父母说是和姓柏的在一起?” “这关柏颜什么事?”唐诺歪了歪头,突然觉得有点头疼。“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所有人都无关。” “唐诺!”秦鸿燕的声音倏得冷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要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你真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是。”唐诺很干脆地回答,清清楚楚地一个“是”字。她不想把私人感情牵扯到所有人身上,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的几个姐姐。她只想要一份很简单的感情而已。感情牵扯多了,复杂了,会很累。 “好,好,好!”秦鸿燕连着三声“好!”把电话挂了。 紧跟着,qq弹来消息提示,唐诺点开一看,她又被秦鸿燕踹出了姐妹群。 “你们又怎么了?”程绎的密聊qq消息传来。 “一言难尽。”唐诺敲了四个字过去。 “那慢慢说。” 唐诺想了下,把事情简短地向程绎说了遍。 半天过后,程绎敲了个“唉!”字过来,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两个字,“冤孽”,再没消息。 第61页 唐诺坐在办公桌前,愣愣地看着程绎敲过来的字——“冤孽!”程绎一向提倡高调,说什么“字体大,红色醒目不会被忽视”,qq字体调成最大号的鲜红色,平时在群里面是特别醒目,她一出现就能引起所有人注意。可现在敲出这两个字,鲜红的“冤孽”就像是用血写成般刺眼。确实是冤孽吧。她谁都不爱,偏对柏颜对了眼。 就在她失神的功夫,突然听到门锁被扭动的声音,跟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唐诺一抬头,赫然看到唐夫人出现在门口,红通通的眼睛泛着浮肿。她一下子站起来,喊了声,“妈。”她妈一向不来公司的,没想到今天找来了。 唐夫人进门,把门关上,落锁。她向唐诺喊了声,“诺诺”这才喊出名字,就又带出哭声。 “妈。”唐诺忙扶唐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来了?”才一晚上没见,眼睛都哭肿了,人也憔悴不少。 唐夫人拉住唐诺的手,说,“诺诺,听妈的,你这回听妈的好吗?两个女人怎么能过日子啊!”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都怪妈,都怪妈啊,当初不该拦你们。诺诺,不管你想和谁在一起,妈都不再拦你,但不能是女人啊。怎么能是女人呀,这不是荒唐胡闹吗?”她一边抹鼻涕一边拍大腿,哭得唏哩哗啦的。 “妈。”唐诺皱着眉头,心里紧揪地难受。“你先别哭好不好?”她忍不住长长地嘆了口气,在唐夫人的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说,“妈……”她嘆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唐夫人说。理了理思路,才又说,“妈,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自康军过后,从来没有动过心,我也就想,找不到那个能动心的人,就这么一个人过,等将来哥哥有了孩子,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也一样,一个人过也自在。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日子,你给我相亲我也去,也想也许有一天能在相亲宴上遇到一个喜欢的。可相了这么多回亲,见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能让我动心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缓缓地唿出口气,才又说,“后来我遇到了她,那人不是四姐,我和她认识不超过半年。”她苦笑了一下,才又说,“她的脾气很好,人也随和,性情很好,看到她我就觉得安稳、踏实。”又笑了笑,说,“可她是女人,我最开始也想,女人怎么能和女人在一起呢?我妈要是知道了还不哭死,我爸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呀。这街坊邻居还不怎么戳我的嵴梁骨?” “诺诺,你知道就好。”唐夫人打断唐诺的话点头,“这样不好。怎么能去当同性恋呢?” 唐诺笑了笑,又嘆了口气,连嘆气都透着颤音,不自觉的,又有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神情也变得落寞和伤感。她蹲在唐夫人的身边,把头埋在唐夫人的怀里,喉咙被哽咽住。她大口地喘气,想把哽在喉咙的那团气咽下去或唿出来,可偏偏就卡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不进不出。 “诺诺。”唐夫人扶住唐诺,怀里的女儿颤抖得厉害,那唿吸声听得让她害怕。 唐诺抬起头,拭去泪,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到底,才缓过气。她侧过身子,用手把脸上的泪也抹了,接着说,“其实她不爱我,她待我就像是待朋友,没有爱情。”抬起头,努力地不让眼泪往下滑,“但在她身边,我很开心,也很满足,让我觉得我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因为空气里有她的味道、她的气息。”她垂下头,抿着嘴笑了笑,头低下泪水直接跌落到地上,在地板上绽开。唐诺吸了吸鼻子,扭过头看向唐夫人,“我说我是同性恋,因为我对一个女人动了心。你们觉得这样子不好,我也觉得不好,因为你们会反对,因为街坊邻居会多嘴议论,因为唾沫星子都会把我淹死。” “诺诺,那以后就不要再说你是同性恋了,好好跟魏霆谈下去。”唐夫人满怀期翼地望向唐诺。 唐诺轻轻地摇头,她抿了抿嘴角,再次嘆了口气,说,“我不爱魏霆,他进不到我的心里,妈,就算是我和他结婚,我还是不爱,我没办法守着他过日子。我的心不在他的身上,我没办法对他好,也没办法为他生孩子。你觉得他肯娶一个不爱他、不跟他一起过日子、不肯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吗?” “诺诺,你怎么这么倔啊?”唐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但退一步,马上又想,“你不喜欢魏霆,还有别的男人,不愁找不到让你满意的。” 唐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长长地嘆了口气,“不找了。”她走回办公桌前,在椅子上坐下,窝在椅子里。很多东西,父母不懂,她也没办法去说。两代人,思维方式不一样。 唐夫人望着女儿,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那你是什么打算的?” “妈,我的爱情和生活,能不能让我自己作主?”唐诺问。“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一种自己觉得轻松、愉快、幸福的生活?”她勾了下嘴角,说,“街坊邻居怎么想怎么看我不在意,我不用依靠他们过活,我不拿他们的薪水,不靠他们养,嘴长他们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能因为别人的言论而赔上自己的幸福,我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去堵他们的贱嘴。我不能让他们看着我笑,然后我自己躲在被子里哭。” “诺诺。”唐夫人站了起来。 唐诺抬起头看向唐夫人,她说,“妈,我爱谁,是我的事,我一个人的事,与谁都没有关系。谁都不用来指责和笑话,要笑话,我还可以回头去指着他们的鼻子笑话他们,一辈子活到头,活明白没有?” “唐诺!”唐夫人的脸都气白了,“你这是在说混话!” “是混话!”唐诺点头,晶亮的眸子望向唐夫人,“说的是混话,做的是混事,人也是混人,到现在,我让你们被街坊街邻笑话,让爸丢了面子,唐家出了一个同性恋女儿。可谁在乎过我心里的感受?谁在意过我难不难受痛不痛?谁在意我过得开心还是不开心?谁在意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不想说我这样对不对,妈,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心,我不想再像八年前那样生生地把一个扎根在自己心里面、长在自己血肉里的人挖出去血淋淋地痛一回伤一回。”她深深在喘了口气,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重,母亲可能会受不了,于是别过脸去。有些话,不说,自伤,说出来,两伤。 第五十八章 唐夫人白着脸,全身颤抖,望了唐诺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沉沉的嘆了口气,流着泪默默出去。 下班了,唐诺踩着七公分高的高跟鞋懒洋洋地走出办公楼,包被她拎在手里,一甩一甩,一副懒散闲样。 瑟瑟的秋风格外的凉,捲起道旁枯黄的落叶。冷风吹过脸颊,拂动唐诺额前的刘海,也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指尖冰凉,似是连骨头都冷了。 她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有点灰黯,雾朦朦的,城市的天空,似乎从来就没有清明过。 公司门口停了一辆唐诺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车。车窗被摇下,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驾驶位上坐了个美丽的女人,咖啡色的套装,淡淡的妆容,精緻的容颜,气质与美貌并驱。 唐诺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歪头看向车里,有点点小意外。 柏颜问唐诺,探过身,替她把副驾位的车门打开。“昨天你不是说要吃大餐吗?今天请你去。” 唐诺上车,繫上安全带,想了想,说,“我下厨,请你吃饭吧。” 柏颜看了眼唐诺,挑挑眉,再点头,“好。那去超市?”她不觉得唐诺家有做饭的材料,因为唐诺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勤快的人。 “嗯。”唐诺应声,不去超市,拿什么煮呀?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很普通的家常菜,不是大餐,但吃得暖胃,也舒心。 “今天心情不好?”柏颜问。看起来唐诺似乎有点情绪低落,想想可能是因为那句“我是同性恋”引来的风波造成的。 “还好吧。”唐诺一边夹菜一边答,“我妈到公司找我,希望能劝我回头。”她轻抿嘴角,“身后本来就没路,怎么回头?” 柏颜挑眉,偏头看向唐诺,有点不明白她说的什么叫身后没路? 饭碗空了,唐诺去盛饭,才发现电饭煲已经空了。她记得她煮了三个人的饭量呀,怎么就吃光了呢?随即想起自己刚才就已经吃了两碗半,跟柏颜吃饭果然是胃口大开呀。她看了眼柏颜,见柏颜还一脸疑惑地看向她,解释说,“以前心里没人的时候就没想过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掉,坚持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我还把自己随便嫁掉,那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第62页 柏颜默然,她沉默了两秒,问,“如果没有遇到我呢?” “那也不。”唐诺起身去摸了包烟过来,再把菸灰缸也顺便带过来,点上烟吸了两口,才说,“你觉得和不爱的人婚姻会幸福吗?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不会。想想,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还要替别人打点生活,不觉得很恐怖吗?貌合神离,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生人,倒不如不在一起好。” 柏颜笑了下,听起来似乎有三分道理。“可如果一直一个人,也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好吧?” “怎么是好?和不爱人结婚不好,自己一个人过也不好,反正都是不好,那我还是坚持自己好了,自己对自己好点。”唐诺说完,瞅着柏颜直笑。“这不坚持下来就遇到那个喜欢的人了,兴许一不留神,还能找到幸福呢?” 柏颜失笑,“你到是挺乐观。可只怕有人会为你犯愁。”至少她的父母得愁她:唉呀,我家闺女嫁不出去怎么办呀? “你是指父母吧?”唐诺嘆了口气,撅了撅嘴,“把自个儿招唿好一点,让父母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真要愁,愁得过来吗?我嫁不出去他们愁,那我要是嫁得不好,日子过得不好,他们不更愁?到时候不仅愁,说不定还得加上后悔。”就像当初死活要反对她和康军在一起,他们真分了,现在她不找男人嫁去当同性恋了,他们又在那里后悔当初逼她分手了。她这事情,让唐夫人和老唐先生都难受得够呛,可等缓过这一阵子,发现她还是那个她,没多条胳膊少条腿,最多也就是再念叨念叨,难不成还能拿刀压她脖子上去大马路上拧一个男人强行和她绑一块儿?日子照过,父母还是父母,子女还是子女,塌不了天。 唐诺把凳子朝柏颜方向拉了拉,笑嘻嘻又带点鬼头鬼脑地凑向柏颜,“柏姐姐,我们搭伙过日子吧。”她把嘴朝桌子上一撅,“你看,有你在……两个人吃饭都香一些,一个人煮饭、吃饭多寂寞呀,是不是?” 柏颜轻笑两声瞅向唐诺,“你这是……”向她求爱吗? “邀请你和我搭伙过日子呀。”唐诺坐得端端正正的,“我不介意多添碗筷和多煮一个人的饭菜。” “呃……考虑。”柏颜耸耸眉头,仰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瞅着唐诺。她怎么看这小抠好像又在心里噼哩叭啦地拨算盘珠子了。“那以后的柴米油盐谁买啊?我对这方面可不擅长。”柏颜装模作样、煞有介事的和唐诺讨论。 唐诺眯起眼笑了笑,“自然是我买,我邀你搭伙嘛。放心,我不会那么小气地想和你aa制的。” 本来她没想唐诺会想跟她aa制,不过听唐诺这么一说,柏颜还真有往那方面想的意思。 “可你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滴。”柏颜嫌弃。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换一个人想尝我的厨艺都难。”唐诺与柏颜拉远点距离,一脸“你不识货”的神情。她的手一摊,“你看哦,你单身,我也单身,两个单身的女人凑一张桌子吃饭免得冷清,无可厚非吧?” “嗯哼。”柏颜挑挑下巴,点头。无可厚非吗?她怎么有点想笑呢。 “我邀你搭伙,不就是天天请你吃饭什么的,又不图你菜钱,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里去找呀?” 柏颜还真笑出来了,“嗯。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吗?菜钱值几个钱呀?” 唐诺的几个手指头一掰,“你别看一顿饭也就二三十块钱的菜钱,一天三餐,一个月加起来好歹也要一千多吧。顶我一个月的房租了。” “扑哧——”柏颜一下子笑喷出来,“然后我跟你搭伙,我就不好意思收你的房租,你就用本该付我的房租钱来请我吃饭,完了我还欠你天大的人情。我跟你说,房租我可还得照收。” 小气!唐诺撇嘴,“哎,我跟你说搭伙的事情,你别扯那么远好不好?”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不懂得顺杆儿爬呢! “哎,你说搭伙的事情,我自然得把细节谈清楚呀。”柏颜的嘴角一直往上扬,她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人呢。 唐诺的额头上飘起几条黑线,歪脖子、歪嘴巴再把眼睛挤成一双吊鸡眼对准柏颜。 “好丑。”柏颜一巴掌拍唐诺的脸上,把她的脸推到一边。 “那你就说一句同不同意搭伙吧。”唐诺一扬头,“成不成,你给我一刀痛快吧。” “考虑。”柏颜说。她就横竖不给唐诺一个痛快。 老娘想咬死你!唐诺眦牙裂嘴地瞅向柏颜。 “乖,去洗碗。”柏颜把桌子上的碗筷收起朝唐诺的手里送,随即她又想起一事,问,“搭伙过日子,谁洗碗?”抿嘴一笑,“这个可得说清楚。” “aa制,一人轮一天。”唐诺狠狠地瞪了眼这个没风情的女人,愤愤地端起碗朝厨房走去,拖鞋在地上踩得“咔跶咔跶”作响。结果因为厨房的地板太滑,唐诺走路光顾着踩地板去了,脚下打滑,一个没稳住,捧手里的碗筷什么的“咣当”全掉地上。 柏颜赶紧起身去看,就见到一地的碎瓷片,她勾动嘴角,又问,“唐诺,以后碗筷打破谁买新的?” “滚!”唐诺怒,毛都乍起来。“我咬死你个死女人。”扭头,转身,怒目相向,跟着手一伸,把搁边上的扫帚抓过来,塞柏颜的手里,“你扫地。” “我去擦桌子。”柏颜把扫帚塞回唐诺的手里,抽了块抹布,纤腰一拧,跑去抹桌子。 “哼哼!”唐诺悻悻地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怒气,抓起扫帚发泄似的和地上那堆碎瓷片奋斗。得,全部打破,不用洗了。 没一会儿,柏颜擦好桌子,拎着抹布回到厨房在水龙头前洗抹布,她说,“唐诺,搭伙我不反对,不过你得戒菸。” “啊?”唐诺抬起头,“搭伙跟我戒菸有什么关系?”抽了这么多年的烟,烟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让她戒菸,干脆打死她还容易点。 “抽二手菸有碍身体健康。你不担心你的身体,我还担心我的身体。”柏颜把抹布一拧,展开,抖了抖,晾好,再回过头瞅向唐诺,她看向唐诺的神情格外认真。 唐诺咬住嘴唇,直直地瞅向柏颜,很是为难,这不是让她在柏颜和烟之间做选择吗?迟疑了半晌,说,“我试试。” 柏颜摇头,问,“戒还是不戒?”试试,试过两天,发现戒得难受,万一又抽上,到时候她就不好再说。 唐诺恨恨地瞪向柏颜。柏颜坦坦荡荡地迎向唐诺毫无俱色。 两人在厨房里大眼瞪大眼,谁也不肯退步。僵持半天,柏颜一扭头,“那算了。”转身朝外走。 “戒啦!”唐诺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喷出两个字。呜……她的烟烟啊! 第五十九章 夜,静静的流淌。 两个年轻的女人各据沙发一角,dvd机运转,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很老的电影——由张曼玉和王祖贤演的《青蛇》。 ——金山寺倒塌,雷峰塔压下,白素贞将孩子托于法海,随即被捲入雷峰塔底。小青对法海说:“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真是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也许我会再来。” 屋子里寂静一片,唐诺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屏幕。 柏颜沉默良久抬起头看向唐诺,问,“情是什么?”曾经爱过那么久,她突然恍惚。 唐诺抬起头朝柏颜看去,眼里有些朦胧,“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嘴角一勾,喃喃念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柏颜的身边,俯视着她,嘴角勾起轻笑,“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情之至。”笑颜如花,说,“你若是白蛇,我就去做那条青蛇好了。”偏着头,笑嘻嘻地瞅着柏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然后又加了句,“但咱不要许仙。” 柏颜“扑哧”一声,笑道,“青蛇可没要白蛇做她女朋友。” “可她们两个也在紫竹林里搭伙过日子呀。”唐诺翻了个白眼靠着柏颜坐下,摇头晃脑地说,“所以说呀,搭伙过日子的感情才是最实在的。”手臂搭上柏颜的肩膀,勾住她的脖子,说,“要不咱俩就这么搭伙过一辈子?” 柏颜挑眉,又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第63页 “白蛇姐姐,答应嘛。”唐诺缠过去贴住柏颜双手搂住柏颜的脖子撒娇。“好不好?” “你觉得呢?”柏颜反问。不就是唐诺缠着她要看les的片子,她把这部在les圈子里被硬说成是les片的《青蛇》翻出来“陪”唐诺看,没想到这一看完,她倒被唐诺叫成白蛇了。 “我当然觉得好啦。”唐诺回答得理所当然,她把脸凑过去,嘴唇在柏颜的耳边,鼻尖触及柏颜的耳廊,悄声说,“我也想像青蛇那样缠着你嬉戏。”闭上眼睛,轻嗅鼻尖柏颜的气息,温软迷香。 轻轻的唿吸滑过柏颜的耳边,钻入耳中,像鹅羽拂过。 唐诺埋下头,抵在柏颜的肩上靠着,她的双手从柏颜的脖子滑到柏颜的肩上环住,“不是迷恋,不是依赖,是疼惜,是陪伴。”低声说,“我只是想在你身边。”缓了一下,她说,“青蛇守着白蛇,不是因为白蛇需要青蛇相伴,而是青蛇离了白蛇会孤单。” “唐诺。”柏颜低喊一声,不禁动容。转过头,唇碰到唐诺的脸颊,两人贴得极近极近,气氛也更为暧昧。 “我爱你,真心的。”唐诺微闭眼眸,低喃的声音犹如呓语。“爱”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口。 柏颜顿了两秒,轻嘆口气,抬起手搁在唐诺的头上,将唐诺压向自己,搂住她。 别嘆气!唐诺在心里说。柏颜每次嘆气,都会让她觉得柏颜对她的感情很无奈。其实她没要求柏颜爱她,她只是想有柏颜在身边而已。 搂住唐诺,柏颜不自觉地放松身子靠在唐诺的身上。被需要与依赖的感觉像一道细流渗入心底,柔弱时的唐诺也让她生出一丝疼惜和想去呵护、拥抱。换了个姿势,把唐诺揽入怀里,让唐诺躺在自己的怀里。她的手轻轻地抚上唐诺的头,轻轻抚摸。 唐诺蜷起身子睡在沙发上,头枕在柏颜的怀里,很舒服,也很温暖。她揽住柏颜的腰,又朝柏颜的身上蹭了蹭,把脸整个埋入柏颜的腹部——柔软的腹部,心满意足地长嘆一声,舒服得有些想睡。 她也真的睡了,像婴儿似的蜷在柏颜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里都是甜的。 柏颜搂着唐诺,看到怀里的人放松,再传来均匀的唿吸,竟在她的怀里睡熟,不禁勾起嘴角笑了下,随即又化为一声嘆息。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爱人,不知道会不会爱上唐诺,但唐诺已经确确实实地融入她的心里,并且开始扎根。而她,没办法再去推开。她做不到以前那样肆意地说不爱,即使想说,也只能化为一声长嘆。她不知道遇到唐诺是缘还是劫,正如她不知道遇到嘉云是缘还是劫一样。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唐诺和嘉云不一样,性情不一样,人生的追求也不一样。唐诺,似乎就只为爱而活,她的整个生命都在等待一份真挚的爱情。唐诺热爱生活,可是如果她的爱情凋谢了,也许她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张牙舞爪、意气风发、肆意妄行、我行我素的唐诺。那样的唐诺会是什么模样?柏颜不忍心去想像。有时候,她甚至能在唐诺的身上依稀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只是唐诺比当年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我会爱你,但需要时间。”柏颜低声说,纤细的手掌轻抚唐诺的脸颊,眼眸有些润意。 长久保持一个睡姿也会累,唐诺刚要翻身就醒了——她意识到没在床上。睁开眼,发现还在柏颜的大腿上趴着。她竟然睡着了。唐诺扬起头,视线朝上,看到柏颜歪着脖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样子睡不舒服吧? 唐诺坐起来,随即惊醒浅眠的柏颜。 “别坐沙发上睡,会着凉。”她睡柏颜的怀里都有点冷呢,更别提就这么坐着睡的柏颜,腰不酸啊。“你怎么不叫醒我?”几分责备,几分心疼。 “看你睡得香,想让你多睡两分钟,没想到我自己也睡着了。”柏颜说,然后发现大腿被唐诺压到发麻,想抬腿跺两下活动下血液,没想到根本抬不起来,麻到像不是自己的,赶紧用手去揉揉捏捏。 “怎么了?”唐诺发现柏颜的异样。 “腿麻了。”柏颜有些可怜兮兮地说,不仅麻,而且有点疼。 “啊?”唐诺赶紧滑下沙发,想替柏颜揉揉,谁知刚一抬动柏颜的腿,柏颜就痛得叫了起来,“啊,疼,慢点。”吓得唐诺赶紧松手,“慢点,慢慢伸直。”心疼得不行,“腿压麻了你不知道叫我吗?你傻呀。” “我也睡着了怎么叫你?”柏颜有些委屈,也没来由的有些恼。 “睡着了不知道醒呀。”唐诺继续抱怨,但手上没敢停。 这什么话呀,睡着了不醒那不成什么了啊!柏颜曲起食指在唐诺的额头上敲了个暴栗,“我要是睡着了不醒,你明天就得给我打殡仪馆的车来。” “我叫殡仪馆的车来做什……”唐诺的话没说完,惊觉到这话不对,赶紧咽回去。“半夜三更的你别乱说话行不行?”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我乱说话还是你乱说话?”柏颜愤。 “成成成,我乱说话。”唐诺投降,不跟柏颜斗嘴。“你试试腿现在能不能动。” 恢復了点知觉,可还是又麻又疼。 唐诺继续替柏颜揉动膝盖促进血液循环。 “行了,我自己来。”柏颜说,让唐诺这样子替她揉腿,还真不习惯加不好意思。 唐诺瞅了眼柏颜,也发现自己这样子蹲着替她揉似乎有点那个,于是站起来,说,“那你坐会儿。” “嗯,你去洗洗准备睡吧。很晚了。”柏颜说。这又不是周末,她晚点去公司无所谓,唐诺还要上班吶。 唐诺犹豫了一下,点头,“那你坐会儿,我去洗澡、刷牙。” 等唐诺洗完澡出来,柏颜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促进腿部血液循环。柏颜看到唐诺出来,就说,“行了,没事了。”虽然还有点点麻,不过已经能动能走,行动如常了。 “嗯。那你也去洗洗睡吧,仍然分一半床给你。”唐诺一边说一边往衣橱边走,“穿我的睡衣不嫌弃吧?”翻出一件九成新的睡衣出来,捧在手里看向柏颜。 柏颜挑眉,“住两对门,就两步路,难不成你想我留宿在你这里?” 唐诺把睡衣塞到柏颜的怀里,“去洗吧,那么多废话,你这一出门一进门,把门开开关关弄得‘碰碰’响还要不要邻居睡觉?有这半夜三更蹿门子的吗?赶紧去洗。”一边念叨一边把柏颜朝浴室里推。“洗漱用品里面都有,牙刷也有全新没拆封的,自己看哪个顺眼你用哪个。” 柏颜被唐诺推进去,听到唐诺说牙刷,扭头看去,就见到七八把新牙刷摆那里。“你没事买这么多牙刷放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她这里过夜的人很多,来一个留一晚用一把? “我搬进来就没买过新刷牙。房东大人,我还想问你留这么多日常用品在这里做什么?”唐诺翻了个白眼,这里摆了七把牙刷,那边的柜子里还有十几条崭新的毛巾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用品。 “呃。”柏颜顿了下,想起来了,她嫌逛超市麻烦就狂扫一批回来打算摆家里慢慢用。后来唐诺住过来,她收整东西的时候觉得这些小东西懒得搬,就全留下来了。“留着慢慢用呗!”死鸭子嘴硬,直接把刚才责问唐诺的话忘记。她伸手去解扣子,跟着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看到唐诺还靠在门边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眉头一挑,问,“难不成还想在这里看我洗澡?” 唐诺抿嘴一笑,“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很乐意。”眼睛眨呀眨的,像天上闪烁的星星,“要不要我陪你洗?” “滚!”柏颜低吼一声,走过去,“碰”地一声把浴室门关上。“色狼。” “色狼也得有色色才叫色狼。”唐诺隔着门答,随即又问了句,“柏姐姐,你的三围是多少?”她在想她和柏颜比谁的身材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歌名:人生如此 歌词: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 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 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 情之至! 第六十章 浴室里传出水响声,唐诺没得到柏颜的回应,摸摸鼻子去床上窝着。 柏颜从浴室里出来,刚到床边坐下,唐诺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下子扑在柏颜的身上,手飞快地从柏颜的胸、腰、臀部卡过。 “呀!”柏颜惊叫一声,刚意识到被唐诺揩油了,唐诺就已经滚远。“唐诺!”柏颜的脸一沉,脸颊泛热。 第64页 “量你的三围呀。”唐诺趴在被子上沖柏颜直眨眼睛,修长的腿曲起来直晃悠。 柏颜抬起手,直接一巴掌拍在唐诺翘翘的小屁屁上。 “呀!”这次换唐诺惊叫,她受惊地摸着俏臀,叫,“非礼。” 也不知道谁非礼谁!柏颜横她一眼,“你要是不老实,我踹你下床。” 唐诺的身子一缩,一脸怕怕的表情,“也不知道谁更不老实。”身子一翻,钻进被子里,随即,被子里拱动几下,睡袍就被她扔出去。 柏颜斜眼瞄了眼唐诺,摇摇头,起身去另外抱了床被子来在床上铺开。她转过身,背对唐诺,将这厚厚的棉布睡袍脱下。 “哗!”唐诺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柏颜完美的后背顿时呈现在她的眼前,全身上下仅着一条性感的黑色小内裤。oh,my god!那光滑的背,那曲线玲珑的纤腰,那挺翘丰腴的俏臀—— 活色生香的香艷呀!太刺激了!唐诺看得格外激动。“呃!”还才看了两眼,那美人鱼就钻进被子里,随即裹成一个大粽子。 “我说柏姐姐,身材蛮好嘛。”其实唐诺是想说她还没有看够。 柏颜很不以为然地说,“你的更好。”玉臂伸出被子,将屋子里的灯关了,只留下昏暗的床头灯亮着。 唐诺发现柏颜和她都是喜欢天然睡的,身上不喜欢裹东西,最多就是穿一条小内裤。其实这也没什么啦,睡得舒服,有益身体健康。可刚才看到柏颜半裸的后背,这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那情景,怎么能睡得着嘛。真是的,干嘛不让她多看两眼,看够了就能睡了嘛。有点不甘心地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脚,勾住柏颜的被脚。咦,有fèng耶。脚伸进柏颜的被子里去,呀哈哈,柏颜裹得不严实,整条腿轻松越界。跟着,唐诺的爪子也伸过去,掀开柏颜的被子一角,然后像条小鱼般一下子钻过去,和柏颜挤在一条被子下。 “唐诺!”柏颜再次尖叫,那傢伙居然钻过来了,还是没穿衣服。她的手膊都能碰到唐诺的身体,直接与光滑温热的肌肤相接触。这唐诺要做什么? “抱抱。”唐诺伸出手臂去把柏颜抱住,柏颜的肌肤像缎子似的柔滑,贴着好舒服啊。 “抱你个头。”柏颜有些气愤地探起身子,“睡过去。”她这不是捣乱成心不让她睡吗?裸着个身子钻她被窝,还让她怎么睡啊!随即,她看到唐诺的眼睛直盯着某个地方放光,顺着唐诺的视线一看,顿时看到自己胸前的一片绮丽风光,她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被子遮住走光的部位,再一个巴掌拍唐诺的眼睛上。“睡过去!” “胸型真好,一点也没下垂。”唐诺喟嘆一声,“柏颜,我发现你也是一个尤物啊。”完了又补上句,“特别是没穿衣服的时候。” 柏颜咬牙,愤恨地盯住唐诺。这人找抽、找打是不是?“你睡不睡?”她恨恨地问。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半裸着身子往她被窝里钻,存心让她难过! “睡啊。你没看我眼睛都闭上了。”唐诺答,柏颜的巴掌盖在她的眼皮子上,她能睁得开眼吗? “那你睡不睡过去?”她又问,声音隐含雷霆。 唐诺抓住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挪开,问,“不睡过去行不行?” “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着?”柏颜的脸上泛起一片薄氲。 唐诺愣了下,睁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柏颜,随即明白柏颜所指,脸上一热,赶紧从柏颜的被子里钻出去滚回自己的被窝。她清了下嗓子,很不好意思地问,“你不会是觉得我在勾引你吧?”脸更热了,连耳根都热了起来——羞的。 “我还真这样以为。”柏颜咬牙切齿地说,牙齿磨得“格格”作响。她有些怨恨加报復的想,你丫的要是敢再钻过来,今天晚上就别想再睡。大不了她豁出去把唐诺睡了再对她负责就是,以后让她夜夜不得安生,叫丫的后悔今晚! 唐诺不再吱声,裹住被子钻进去,头呀、脚呀、手呀什么的全埋被子里再不敢动一下。太丢人了。长这么大她就没这么糗过,本来嘛,她就是想去看看柏颜……呃,色一下人家好了,结果被当成她去勾引人了。她哪有勾引!但回头一想,她这举动真的很像勾引嘛。这明晃晃的举动,比瓜田李下还难撇清嫌疑,黄河水都难洗得清。 柏颜愤愤地瞅着那拱起的被子,睡意被唐诺这一折腾全跑光了。她盯住那高高拱起的被子,心想:你还害羞啊?现在害羞不觉得晚了吗?但偏偏就是这分羞怯更撩人起意。 看到那隆起的一团,柏颜的心绪奔涌起伏,很有一种掀开被子压过去的冲动。她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那份冲动重新躺回被窝。可现在睡不着了,起了那意,想要平息似乎不怎么容易,况且旁边还拱起一团被子,被子下睡了个半裸的人,这半裸的傢伙刚才还往她被子里钻! 柏颜越想越愤,越想越不淡定,干脆身子一翻,又坐了起来,然后抓住唐诺的被子用力一扯。 “唿!吓!”唐诺在被子里也憋得难受,可又羞得不敢钻出去让柏颜看到她。正在憋得难受犹豫要不要出去透气的当头,被子被掀开了,赶紧唿一口气,然后惊觉是柏颜扯开了她的被子,吓得她惊唿出声。胸前一片凉意袭来,惊得她立即伸手遮住没遮没掩的胸部。 但马上她遮在胸前的手被柏颜抓住,拉开,压在枕头两边。 “柏颜。”唐诺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惊张的问,“你做什么?”昏暗的灯光下,柏颜的眼睛特别亮,可此刻那双眼睛盯得她心里发毛。“呃!”还没等她的脑子转过弯,柏颜就压在了她的身上。“柏颜”,唐诺惊唿一声,马上意识到柏大美女要做什么。“我刚才没有勾引你。”她忙说,姐姐耶,这个误会搅大了。 “随便。”反正你不穿衣服就钻我被窝里就是你不对。柏颜压在唐诺的身上,紧紧扣住唐诺的手腕,盯住唐诺的脸,视线在唐诺惊惶且布满红晕的脸上来回扫视。如惊惶小鸟的唐诺,让人很有狠狠欺负她的冲动。忍不住,坏坏地笑了下,很邪恶地问,“怕吗?” “怕。”唐诺很老实承认,咬住嘴唇怯怯地望向柏颜。她觉得这时候的柏颜特像邪恶的巫婆,而她比较像待宰的羔羊。她是想留柏颜陪着她睡啦,可是没想和柏颜做那事情啊,刚才只是觉得柏颜没穿衣服裸着特别诱人就贴过去了嘛。她怎么知道女人有时候也是很容易冲动的呀。 “晚了。”柏颜笑得特开心,欺负唐诺太让人有成就感了,特别是这时候的唐诺。低下头去,舌尖从唐诺咬住的嘴唇上扫过,然后凑在唐诺的耳边,低声说,“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吗?” 唐诺的身子一下子缩了起来,拜託呀大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都这样子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呜呜,玩火了,好悲惨啊。“可不可以打住?”她心怀侥倖地问。 “哼哼。”柏颜连哼两声,小样儿,你就受着吧。今天晚上不欺负你,我心里难受。手,松开唐诺的手腕,却滑上唐诺光滑的身子,直接探上腰部。 唐诺打了个哆嗦,身子缩起,紧张得不行。妈妈咪呀,她床上的经验不丰富啦。 两根手指勾住她的小裤裤,随即沿着小裤裤就探了进去,搁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摩挲。 唐诺再次打个激灵,紧紧地闭上眼睛。妈呀,完了!双腿夹紧,小腹下吸,胸口憋住气不敢唿出来。那手掌不上不下,就贴在她的小腹前来回轻压扫动,没啥别的,就是特暧昧也特别“非礼”。 柏颜望着唐诺的反应,那傢伙双眼紧闭,嘴唇紧咬,脸颊红得像烧了团火,水水灵灵的特诱人,也特让人起欲望。柏颜的手掌在唐诺的小腹轻压,慢慢地往下,探到细柔的糙丛,手掌覆在上面,慢慢轻压。那身子更加紧张地收紧,唐诺压抑的唿吸除了紧张还透有小心翼翼。柏颜笑了下,含住唐诺胸前的某处,然后轻舔、吮吸。 “咝”唐诺深吸口气,再次紧张地缩紧身子。 唐诺的顺从不反抗让柏颜不由得嘆了声:真乖!心里某处化为柔柔的一片汪洋。 手,在唐诺的身上来回轻抚,指腹滑过那细滑的肌肤,细腻的触感带动敏感的神经,挑起一片波澜。 “放松点。”柏颜在唐诺的耳边轻声说,柔软的舌顺便在唐诺的耳边扫过,惹得唐诺一阵颤慄,身子更加收紧,她贴在唐诺小腹下的手不敢再进分毫。这傢伙从她一靠过去就紧张得不行。“乖,没事的。”柏颜轻哄,一边轻哄一边安抚似的抚摸。或许是她的轻柔带动了唐诺,唐诺的身子渐渐放软,唿息也变得混浊。 第65页 “难受吗?”柏颜低声问。 “嗯。”唐诺闭着眼睛向上仰起头答,身体难受,又胀又燥,像有什么东西憋在体内无从发泄。 “这样会不会好点?”柏颜的手抚上唐诺的胸,用中指、食指和拇指拈住轻压、揉捏。 唐诺张开嘴,带着颤抖地深吸口气,胸前的刺激一下子撞入大脑直接刺激到神经,体内的某些东西释放出来,又似乎又掀起更大的动静。分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只能本能地顺着柏颜的动作而摆动身子,以求释放那份无所适从。 第六十一章 上火了。唐诺的回应告诉柏颜,她已经进入状态。柏颜在唐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动作更轻更柔,轻轻地撩动唐诺的每一分感触。 掌下的圆润越来越坚挺,甚至有些肿胀,胸前的圆粒像一朵绽放的玫瑰,傲然张扬。 柏颜俯下身子,含住它,用舌尖勾住,拨弄。那颗圆粒就在她的舌下颤抖跳动,像一颗蹦达的豆子。 唐诺难以适从地扭动头,弓起身子,向柏颜靠拢。 贴在小腹下方的手又往下滑去几分,柔密的糙丛里透着cháo热的气息,一片芳靡。柏颜紧紧地贴在唐诺的身上,舌扫过唐诺散发出粉色光泽的脖子,惹得唐诺弓起身子,同时把那在腿间放肆的手夹住。 夹得住吗?柏颜的一根手指顺着那紧窒的fèng隙滑进去,直贴最里边。 “啊!”唐诺低喘一声,腿夹得更紧。可很羞人的某处被人侵入,且在那里做一些很无耻的举动。“别。”她低喃,声音微弱的不似自己发出来的。柏颜的举动很无耻,可更无耻的是她竟然觉得舒服。嘴里叫着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去迎合。 被子从两人身上滑落,柏颜贴在唐诺的身上,肌肤紧贴唐诺的肌肤,细腻的肌肤相互磨擦。手,在唐诺的隐密处活动,粉色的小裤裤越来越碍事。索性,指点勾住它,将它从唐诺的身上褪去。 唐诺抱住柏颜的头,扬起身子,靠向柏颜,是羞怯亦是难为。 某处,芳汨一片,琼露湿透如葱玉指,柏颜寻到深处,修长的玉指顺着狭窄的幽径缓缓探入。唐诺扬起身子,异物的侵入让她慌乱,“柏颜。”她紧紧地抓住柏颜的双肩,感觉到此刻正被柏颜侵占。从某处,直至全身,至她这个人。 柏颜单臂将唐诺扶起,让她躺于自己的怀里坐着,分开唐诺的双腿,指间在某处来回挪动轻探。 唐诺重重地喘气,却紧咬牙关,侧过身子将头埋在柏颜的颈间。 紧窒感渐缓,舒适的感觉直达神经,唐诺的身子不自觉地随着柏颜的动作再次摆动—— 夜更深,一屋子的氤氲暧昧气氛。床上交缠燃烧的两人渐渐安静下来,疲累地拥在一起沉沉入睡。 ******************************************************************************* 门铃声响起,吵醒熟睡中的唐诺。她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才发觉自己全身酸软乏力且身不着寸褛,昨夜种种浮上脑海,顿时面红耳赤。她抬起头,见到穿戴整齐的柏颜坐在电脑桌前回头看她,似在询问她要不要去开门。 唐诺抱住被子挡在胸前,再垂下头,打了个呵欠,说,“家里没人。”又继续倒了回去。反正按铃的人听不到屋子里有动静自然会走人的。 柏颜笑了下,换个位置到床边坐下,侧过身子看向又往被子里钻的唐诺,说,“已经十二点半了,还不起床?” 唐诺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困。”停顿两秒,又说,“昨夜我真没勾引你。” 柏颜笑着一巴掌拍在被子上,勾没勾引都是这个结局,有什么好辩解的?门铃声还在响,她扭头朝门口看去。这按铃的人还挺有耐性的,按了几遍没见有人开门还在按。 终于门铃没响了,改成了敲门声。 柏颜从床边起身,朝猫眼里朝外看去,赫然看到秦鸿燕站在门口。不止有秦鸿燕在,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穿白色风衣的少年,那少年一边按门铃一边拨手机,不同的是他按的是她家的门铃。 柏颜怔忡两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再次朝猫眼里看去,那少年回头和秦鸿燕说话,也让柏颜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她走回床边,低声说,“你四姐和我弟弟都在外面。” 唐诺一下子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瞅向柏颜,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柏颜的手一摊,说,“我的手机放家里了。”那傢伙不是和她父母一起在国外吗?怎么连招唿都不打一声就回国了?想给她惊喜?那这惊喜也给的太是时候了。 唐诺眨了两下眼睛,很快反应过来。柏颜的手机放家里,也就是说她的弟弟这会儿联繫不到她。她的手机昨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就没电自动关机,今天又一上午没上网,四姐也联繫不到她。那外面那两人同时找不到她们两个,又同时在按铃,难保不会好奇地询问对方两句,柏颜的弟弟或许不知道她,可四姐知道柏颜啊。这要是一开门,哦,那惊彩了,特定惊彩。那再次被四姐捉jian在床,而且是铁证如山,这次是货真价实发生的。“别开门!” “穿衣服吧,鸵鸟,该来的躲不掉。”柏颜再次隔着被子拍了下唐诺。“我去应对他们。”想了下,问,“还是你怕你四姐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能怪她小心眼,确实是唐诺和秦鸿燕的关系太过暧昧。 她怕毛呀!唐诺一看柏颜那神情,就知道某人有点想歪。难不成柏颜还怕她脚踏两条船?“那开吧,我去浴室。”她说完,拖过睡袍裹在身上,再去衣橱里找了衣服进入浴室里。 柏颜看到唐诺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把被子和床铺平,再去开门。 她一打开门,就见到秦鸿燕一脸怪异笑容站在门外。 秦鸿燕扭头对身后那目瞪口呆的傢伙说,“看吧,我说你姐姐准在这边吧。”眼睛朝屋内描了眼,没见到唐诺,倒是听到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响声。唐诺在浴室洗澡吧?大中午的,半天不开门,这一开门还在浴室里洗澡,什么意思!顿时,阴阳怪气的脸色布满阴云,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姐!”柏霖提着行李袋有点傻傻地看向柏颜,“你还住这边啊?”提着袋子就朝屋子里钻,说,“我打你手机怎么没接?” 柏颜一下子拎住柏霖衣服的后领就把他朝外面拖,“出来,我现在不住这边,这屋子租出去了,里面有人。”挡住一个往里沖的,旁边那位则没法拦,姓秦的则冷哼两声抬脚就踏进去直冲浴室而去。 柏霖煳涂了,租出去了?租出去了他姐还从这里出来?再往里望一眼,租了怎么屋子里还维持原样,家具摆设什么都没有变动。 柏颜没搭理柏霖,她返身回去在桌子上找到自己的钥匙去把自家的门打开,“先回家等我。”得了,她也回去得了,各回各家,各自招唿各自那边的人。 柏霖抬起手指指唐诺住的这边屋子,又再指指他们家的家门,一头雾水。 “进来吧。”柏颜推开门,接过柏霖手里的行李袋。“你怎么回来了?也不事先给我通电话。” “想给你个惊喜。”柏霖说。进屋,又回头朝那边屋子看了眼,跟着赫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浴室里出来,只看到一个很性感的侧面和一头很漂亮的长髮,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柏颜拖进屋,随即门“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姐,那屋子里还有女人。” “废话,刚才进去的那个不是女人吗?”柏颜没好气地回答。 “不是,我是说还有一个。”柏霖低着头朝柏颜望去,围着柏颜叫,“好像还很漂亮,比刚才进去的那个漂亮。” 柏颜绕开柏霖,三四年没见,这傢伙又长个子了,都高过她了。“房客。”她答。“吃过饭没有?” “没呢。”柏霖答,还挂记刚才看到的那个美女,看侧面真的很漂亮。“她是什么人啊?” “谁?”柏颜问,帮柏霖把行李往柏霖以前住的那间房提。 “你的房客。”柏霖说,跟着柏颜进屋。 “不就是房客。”柏颜觉得柏霖跟她绕。 “姐!”柏霖靠在门上歪着脖子看向柏颜,“很奇怪哦。”房东和房客钻一块躲在屋子里听到门铃响半天不开门,开门后还看到一个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大中午洗澡???? “奇怪你个头。小孩子能不能少点好奇心?”柏颜回头,环抱双臂斜眼睨着柏霖,小傢伙又欠训了是不是? 柏霖一撇嘴,“二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等长成男人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吧!柏颜看他一眼,发现也确实有几分男人样了,喉结都长出来,声音也变全了。“现在学校还没有放假吧?你怎么就回国了?” 第66页 “嘿嘿。”柏霖干笑两声,“学分修够不就成了?”灿烂的笑脸,露出两个深隧的酒窝,很可爱。 “爸妈怎么样?”柏颜问。几年没过去看过,在弟弟面前提起父母,也忍不住有点眼睛发热。 “都还好。哦,对了,爸说等你方便的时候让你过去看看他们,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柏霖搂住柏颜的肩膀说,“其实早两年他们就不介意你交女朋友的事了,不过老人家放不下面子服软,你又不跟他们联繫,我叫你过去看他们你又不去。” “再说吧。”柏颜点头,当年跟父母闹得那么僵,话说得那么绝,如今又和嘉云分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父母。 “姐,刚才那女孩子是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柏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很性感,很漂亮,像性感女神,比嘉云姐好看。 “还不是。”柏颜有点别扭地答,她和唐诺的名分都还没有定下来,能算吗?不过这该做的不该做的又都做了,能不算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发现越来越不会写h了! 第六十二章 唐诺是被秦鸿燕从浴室逼出来的,澡未洗完,浴室门便被秦鸿燕推开,惊得唐诺匆忙抓来浴巾裹住湿漉漉的身子从浴室出去。 出门后,才觉察到家门未关,而柏颜已经离开。她抓住裹在身上的毛巾去把门关上,转身到电脑桌前抓起桌上的香菸,本欲点上一根,但随即想起答应柏颜要戒菸,又把烟放回去。斜倚在电脑桌前,偏头看向一脸冷峻的秦鸿燕。 秦鸿燕死死地盯住唐诺,她的脖子上、胸前、锁骨皆透有淡淡的粉色印记。不是很深,却足够表达一切。没法再看下去,她红着眼别开脸。泪,从眼角滑下,滴落。 “四姐。”唐诺喊了声,垂下头,没什么话可说,连句安慰也不能给,这时候说什么,都只是在伤口上浇盐。 秦鸿燕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唐诺,死死地盯住。冷冽的眸子,冰冷无情,更深的是绝望。她盯住唐诺,只觉得全身泛冷,越盯得久就越冷,仿佛掉进冰窟,冷得她全身的血液凝固。 一句话没说,调头朝外走去。 听到脚步声,唐诺抬起头,叫声,“四姐。” 秦鸿燕停住步子,极慢极慢地转过身,冷冰冰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唐诺,泪珠连成线从脸颊上滚落。她爱过这么久的人,倾尽所有感情、心力去爱的人,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没为她动过一分情、一丝心。若以前,还有几分眷恋在她的身上,可现在唐诺的世界只有柏颜,身与心都在柏颜的身上,她与唐诺之间就像隔了道弱水,横了道谁也跨不过去的三途河。 “四姐。”唐诺望向秦鸿燕,秦鸿燕那双森冷的眼睛里面透露出的绝望和冰凉让她窒息。她叫着“四姐”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很难受,她不想伤秦鸿燕,不想让爱自己的人受伤,不想让四姐伤。可有些事註定无法避免,因为她爱的人不是秦鸿燕。 秦鸿燕盯住唐诺,她爱得有多深此刻心就有多冷、有多伤、有多痛也有多恨。倾力的付出,换来的是对方冰冷的回报,看到的是对方和别人的欢爱痕迹。唐诺不是无情的人,却偏偏对她无情至斯。不恨?不怨?却扯碎了心,恨碎了牙!满腔的痛意翻滚,连泪水都沖涮不去。扭过头,泪水肆意的眸子落在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上,锋利的刀锋泛着森冷的冷光,映照她此刻的心,如刀尖在胸腔里绞动,鲜血淋漓。她慢慢地朝茶几处走去,拿起那把水果刀,握在手里。 “四姐!”唐诺惊了跳,赶紧扑过去,“你可别做傻事。”她四姐的性格有多偏激她很清楚,触到底线,那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怕秦鸿燕一时受刺激自残,唐诺扑过去就准备夺秦鸿燕手里的刀,但没想到秦鸿燕举起刀子就朝唐诺的腹部捅了进去。 唐诺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尖利冰凉的器物穿入她的身体,她瞬间呆滞住,脑子一时没回过神来。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到秦鸿燕的手落在她的小腹处,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染红了裹在她身上的白浴巾,也染红了秦鸿燕的手,看不到刀刃,甚至看不到被秦鸿燕握住的刀柄。 握刀的手再次用力地往前推了下,唐诺痛得弯下腰,连叫都叫不出来,只张大嘴往外喷气,连吸气的份都没有。她弯着腰,痛得头眼发昏,一手捂住刀口处,一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嘴大大地张开,好半天,才有一点点气吸进口中,却又因剧烈的痛意而快速地喷出去。“四……四姐。”唐诺紧紧地捂住那痛得仿佛要让她死去的地方,泪水布满眼眶,她张大嘴,憋了半天劲才叫出声,“好……好痛!”秦鸿燕的手突然松开,唐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她一只手扶住沙发,痛得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地喘气。“救……救护车……”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痛得她全身颤抖、身子发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秦鸿燕站在唐诺的边上,看到唐诺痛苦地蜷在地上,她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模煳了视线,心痛得像被刀子绞动。刚才握刀的右手沾满殷红的鲜血,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地坠落在地板上。她僵直地站在那里,那一刀子捅进唐诺的身体里,流的却像是她自己的血。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她宁肯就这样等血液流尽死去。双生双死,总比活着去感受那毁灭般的痛要好。扭过头,窗外有明朗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很灿烂的天气,适合飞翔。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听到唐诺那粗重的唿吸,脑子里浮现起唐诺与柏颜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昨夜,小诺的唿吸也这么重吧?小诺,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她会带着她一起走,那是一个没有痛没有柏颜的世界,只有她们在一起。泪水湿透了双眸,泛滥的泪止不住,也没想去制止,让它肆意的流个够。 “四姐。”唐诺蜷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伤处,一只手紧抓住浴巾。身体几乎快贴到地面,痛意止不住地漫延,泪痕布了满面,刀子穿透她的身体,身下是一滩鲜红的血。“四姐。”她一声声地喊,她好痛,救她。“四姐。”唐诺痛到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唿吸更加急促而短暂。明明四姐就在身边,她却感觉不到四姐的动静,唤不来一丝温暖。 血,从身体里流出,生命在痛楚中流逝。 接连几声“四姐”唤出,唐诺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怔在那里。四姐不会救她,不会。柏颜! 唐诺一咬牙,忍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沙发的另一端扑去,她的手机在那边。她动,刀子也在身体里跟着动,搅动她的内脏。沾满鲜血的手握住手机,还只拨下“1”和“2”,手机突然被秦鸿燕夺了去,跟着手机就飞到墙上再落回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唐诺倒在沙发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望着秦鸿燕,眼里布满难以置信。“四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四姐到底在做什么?想要她死吗? 秦鸿燕也站不住了,她颤巍巍地摇晃了几下,身子一软,往边上跌去,最后还是摇摇晃晃地扶住沙发才勉强稳住身形。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牙关止不住地碰撞。 唐诺趴在沙发上,哭了,她喊,“四姐……”这是在杀人啊,会坐牢的。泪水布了满脸,相对于肚子上的伤,心更痛了。“你就想我死吗?”她哭喊着问。 秦鸿燕瘫软地滑到地上,看到泪流满面的唐诺,痛苦地闭上眼睛。“走,你走。”她叫,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上消失,连头脑都开始不清楚,一阵一阵的发黑。她不想小诺死,她想看小诺开开心心好好地活着,可她又想带小诺一起走。她撕声大喊,“走啊!”她怕她会忍不住再冲进厨房提刀子出来再对唐诺的脖子上砍一刀,到那时小诺就再没一丝活的希望。见到唐诺没动,她又再次喊,“走啊,你走啊,我会杀了你的,我真的想要杀你的,你走啊,还不快走,走啊——”柏颜就在对门,会救她的。“小诺,走啊。”秦鸿燕伏在地上,痛哭出声。“我是真的想要你死。” 泪线滑过唐诺的脸庞,唐诺看向秦鸿燕,咬住嘴唇哭泣,四姐只是伤到绝望才如此。怪她,也怨她,这一刀没冤她。唐诺突然回过神,她迅速地抹去脸上的泪,用尽全力挣扎着爬起朝门口方向扑去,沾满鲜血的手握在门上,拉开门便扑倒在门口。她抬起头,看到柏颜家紧闭的门,一咬牙,再次爬起来扑过去,鲜血淋淋的手一巴掌拍在门铃上。 “叮咚——”刺耳的门铃声穿透走廊—— “叮咚——”门铃仍在响,唐诺死命地咬牙撑住不让自己晕过去,发软的身子只得靠在墙上,浸满鲜血的浴巾将雪白的墙上也擦出一大片血渍。柏颜,开门啊,她快撑不住了。唐诺颤抖着倚在柏颜的门口,这么短暂的几秒时间却像世纪那么漫长。 第67页 门打开,失去门的支持,唐诺一下子就倒了进去,跌到一个人身上。 “餵……你……啊——”一个男声惊恐地大叫起来,“你——姐——”尖叫声划破上空,悽厉无比。妈呀! “叫救护车。”唐诺一边喘气一边抓住那人的衣服,意识开始涣散的她已经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视线一时黑一时白。“柏颜……”她不想死。 “姐——姐,姐——快来啊,打电话,叫救护车啊——”柏霖简直快疯了。这门一开,突然闯进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妈呀! 柏颜一边套外套一边从卧室里出来,“你叫什么?出什么事——”话没有问完,一下子看到柏霖怀里抱了一个全身鲜血的女人。她惊得一下子怔在那里,竟没回过神。 “姐,叫救护车——”柏霖的吼声再次响起,惊醒了柏颜。 柏颜回过神,七手八脚地跑去找到手机拨下120电话,一边报地址一边往门口跑去,刚跑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沖回屋子里翻出急救箱找到纱布和医用棉花奔过去。“是什么人?”她一边问一边蹲下身子去看那人伤到哪里,却突然看到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唐诺!”柏颜再次惊呆,吓得手里的棉花都掉到了地上。 唐诺迷迷煳煳中听到柏颜的声音,睁开眼果然看到柏颜,沖她虚弱地笑了下,就又不支地闭上眼睛。 “唐诺,别睡,别闭眼睛。”柏颜吓得六神无主,全身都在颤抖,一把将唐诺抱住,“别睡。”抱住唐诺,手触到唐诺肚子上的一个硬物,她低下头一看,只见唐诺的手捂在小腹上,那里只露出一把水果刀的刀柄。“唐诺!”她吓得惊声尖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呃,又卡得不是地方,汗! 这一章码得俺头痛,呜…… 没抓虫虫,大伙儿帮忙抓一下下吧 第六十三章 救护车上,唐诺虚弱地睁开眼,腹部的疼痛令她满头都是冷汗,失血的嘴唇轻轻开阖,“柏颜。”她低喊。 “在!”柏颜紧握住她的手,且为她擦拭脸上的冷汗与泪水。她才和唐诺分开几分钟,再见时却成这模样。 “打电话……给大姐……,四姐……四姐有事。”唐诺的话断断续续,已是快支撑不住。 柏颜捂住嘴,带血的手捂在嘴上,泪从眼眶里滚出,她看到怀里虚弱的唐诺,怕得发抖。她很想跟唐诺说就快到医院了,让她再坚持下去,会没事的,可说不出来,只哽咽地“嗯”了一声,掏出手机翻出程绎的电话拨了过去。 “餵。”程绎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挺低沉也有些冷淡。 柏颜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才把哽在咽喉里的那团气生生地憋下去。“程姐!”一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且沙哑,伴有颤声。她怕啊,真怕。 “柏颜?”程绎疑惑的声音响起,“有事?” “嗯。”柏颜握住电话点头,汗水从脸颊上滑过。柏霖在边上搂住他,默默地看着她。 “说吧,什么事?”程绎的声音低沉,但仍如以往般利索。 柏颜本想说“秦鸿燕把唐诺捅了”,但她看了眼唐诺,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秦鸿燕在唐诺的住处,唐诺说秦鸿燕有事,让我打电话给你。” “小诺呢?”程绎觉得奇怪,就算老四有什么事唐诺要找她帮忙,也该是唐诺自己打电话才对呀。 “在救护车上。”柏颜一下子哭了起来,随即把电话挂了。她搂住唐诺,不停地用手拭脸上的泪。 程绎的电话又打过来,柏颜说不下去,只简短地说了个概括,就把电话挂了。 救护车到医院没多久,岳子君和夏婕就赶来了,看到柏颜的衣服和脸上、手上全是血,两个人都傻了。 岳子君瞪大眼睛把柏颜从头看到脚,嘴巴都张圆了,她叫道,“你……你……”老天,原谅她已经失去语言的功能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不问出来,“你身上的血全是死小抠的?”一想到这时候说“死”字不吉利,马上接连“呸”出去好几声,“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小抠的情况怎么样?”夏婕问,她们来晚一步没看到唐诺。 柏颜摇头,她也不知道,出那么多血……一个人能有多少血流啊! 岳子君的视线从柏颜的身上收回来,问,“她怎么伤的?怎么出这么多血?”这该死的大姐,话也不说清楚,这哪是受了点伤,这简直都能出人命了!她接到大姐的电话说老五受伤去医院了,让她和夏婕赶紧过去看看,程绎说她有急事,办完事马上就过去。这一来倒好,没看到小抠,可看到柏颜身上沾的这些血就不难想像那死小抠到底流了多少血。 “你问秦鸿燕!”柏颜死死地咬住牙,眼睛盯在急救室的灯牌上,身子靠在柏霖的身上。幸好,这时候她还有弟弟在身边。 柏霖环住柏颜,从小到大,他没有见到姐姐这么害怕过和慌乱过,姐姐虽然胆子小,可遇事向来很冷静。“放心吧,她会没事的。”柏霖宽慰,却忍不住嘆了口气。他看向急救室,神情也挺黯淡。刚才那女人跌到他的怀里,浴巾上全是血,像一朵带血的玫瑰,惊心动魄,却也悽美之至。 “关老四什么事?”岳子君冲口问出,随即想起什么,“不会是老四干的吧?天啊!”她一个巴掌拍到额头上,这消息也太惊骇了,肯定是假的。“柏颜,这事你可别乱说。” 柏颜在柏霖的怀里闭上眼睛,她低嘆口气,什么也不想再说。只要唐诺能活着出来,就什么都好,她们在一起,唐诺做她的女朋友,她们一起生活,过一辈子。她不敢去想唐诺是否会有个万一,流那么多血,多伤多痛啊。秦鸿燕就怎么能下得了手,怎么就捅得下去! 事情闹得太大,不得不惊动到唐家人。 柏颜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守在昏睡的唐诺身边,哪里也不去,也不说什么。 秦鸿燕被关进拘留所,因唐诺未醒,案件还在处理当中。秦鸿燕一口承认是她伤的唐诺,她的动机是杀人。秦鸿燕的父母和表姐来过医院探望,被唐家人赶走了。 唐诺昏睡三天,终于醒了。伤口捅得很深,再加上受伤后的剧烈动作,扯得内部创口很大,伤及胃部血管,伤势很重,送到医院的时候血都快流没了。醒了,还很虚弱,话都说不了。看到一病房的人,虚弱的笑了下,就又睡着了。整整一周,睡睡醒醒,常常被痛醒又再在疼痛中睡去。 唐夫人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念叨后悔不该让唐诺搬出去住。这才出去住多久啊,就在鬼门关前转了两回了。 柏颜对唐诺的过分关切让唐家人的面子上很不好看,可唐诺是柏颜姐弟救的,要不是这两姐弟及时把人送过来,只怕唐诺人都没了。他们总不能把救命恩人赶走吧? 张嘉云顶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到医院看到柏颜那模样,什么都没有说,就又默默地走了。 其实柏颜也没觉得自己不好,不就是花重金买下唐诺的隔壁床位一直守着唐诺吗?她守护自己伤重的爱人,有什么不对吗?对于唐诺的父母和兄长的疑惑,她也没有必要现在去解释和理会,她只想守着唐诺看到她好起来,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唐诺好了再说。除唐诺以外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想理会。 秦鸿燕的父母找柏颜求情,求柏颜向警察说是误伤不是故意伤害。柏颜一句“我没在案发现场没权说话”回绝,案发的经过她没有看到,是误伤还是故意伤害只有唐诺和秦鸿燕最清楚。可唐诺……一直处在半昏睡状态,即使醒来也是痛醒然后在疼痛中挣扎睡去,没办法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包括录警方的口供。不敢对唐诺用镇痛药,负作用太大,可又痛心她的痛苦。 值得庆幸的是唐诺总算熬过来,伤势稳定下来并且慢慢復原。 柏颜总算松了口气,原本瘦削的柏颜更加清瘦,让唐诺心疼得不行。 这天中午用过午饭,夏婕来了,向唐诺提了下秦鸿燕的事情。有程绎在周旋,秦鸿燕在拘留所并没有受什么罪。不过程绎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事情她不偏谁袒谁,等唐诺醒后,两人对口供再由官方决定。 就在夏婕来了没多久,警察来了,说要是录口供。 夏婕低下头,咽咽念道,“真要定了罪,老四这辈子就完了,你叫她父母怎么办?她们家就她一个宝贝疙瘩,还是晚年得女。”说话间,她瞥了眼柏颜,扭头出去。 第68页 唐诺躺在床上目送夏婕出去,又抬起头看了眼在旁边的柏颜。 柏颜替唐诺垫高枕头,再捏捏唐诺的手,也朝外走去。怎么说,由唐诺自己决定。 “刀子是我自己捅的。”唐诺靠在枕头上,把头扭向窗外,说,“四姐来我家,因为感情上的事情我们起了冲突,她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我叫她,她也不理。后来,她突然把水果刀拿到手里,我怕她想不开寻短见什么的,就冲过去夺刀,结果因为我太激动,用力过大……”她说到这里,缓了缓,抿起嘴笑了下,有泪从眼角滑出,说,“结果刀子就那么地进了自己的肚子。” “你是怎么把刀子捅进自己的肚子里的?她当时是怎么拿刀的?” “握住刀柄,刀尖向外。”唐诺闭上眼睛想了下,说,“我扑过去的,抢刀子,太用力,捅进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又摔了下,刀刃就整个进到身体里了。”那天的事情在眼前浮过,忍让她觉得唿吸都困难。她抿嘴笑了下,抹去脸上的泪,说,“我听说四姐承认她杀人。”又笑了下,说,“她那么疼我,怎么捨得伤我?是看到我伤得这么重,心里难受才故意那样说的。真的,刀子是我自己插进去的,我当时已经把刀从她的手里夺过来了,刀不在她手上,我是因为抢得太用力,刀夺到手后控制不住惯性,自己捅进去的。太痛了,痛得我跌倒了,就把刀子整个撞进肚子去了。不关她的事,跟她没关系。” “那她为什么不送你去医院?你是怎么求的救?” “吓坏了,一直哭,她吓瘫了。我看到自己伤得重,就爬起来出去敲柏颜的门求救。” “你的手机怎么坏的?” “吵架的时候摔坏的?” “你和秦鸿燕有吵架?”前面一直说秦鸿燕不说话不理她,后面又说吵架时摔的,不是自相矛盾吗? 唐诺迟疑了一下,很坚决地答,“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唐诺迟疑了一下,说,“冷战,闹脾气,没吵,但都心情不好,把手机砸了。” “谁砸的。” “四姐。”唐诺答。四姐砸的手机,上面有她的指纹,赖不掉。 “那手机上的血是怎么沾上的?” 唐诺又顿了下,想了一下,才说,“受伤了,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打120,看到手机就去抓,抓到手上才发现刚才摔坏了,就又扔了。” “手机摔坏后谁去拿的手机?” 唐诺又顿了下,上面最后的指纹该是秦鸿燕的。“我拿的,看到手机坏了就又丢了,然后四姐拣了。”她低下头,又给了警察一个为什么秦鸿燕会拣那手机的解释,“那手机是四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有纪念意义。” 第六十四章 “她不是吓傻了吗?怎么还去捡手机?” 唐诺又怔了下,才答,“人总有些下意识的行为,特别是对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朝门口的柏颜看去,柏颜靠在门口对面的走廊上正望向她发呆。柏颜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有特殊意义,她向柏颜求救也是下意识的本能行为吧。她转回头,对警察说,“我自己弄伤的,怪不了四姐,我不起诉,能不能放她出来?”她伤了四姐的心,四姐伤她的身,扯平而已。她不想看到四姐坐牢,不想看到四姐的青春耗在监狱里。故意杀人,多严重的罪,她怎么就敢往自己身上揽。是想惩罚自己、折磨自己还是她?或许都有吧,心碎了,就想把一切都摔碎。抬起眼,就看到门口有一对头髮花白的夫妇在探头。“秦伯伯。”唐诺喊,眼角有些润。 警察没有回答唐诺,放不放不是他们说了算,是要看证据和当事人来决定。 “唉!”秦鸿燕的父亲应了声,拉了下老伴的袖子,再看了眼在门口的夏婕和柏颜朝病房里走去。他们看到来做笔录的警察,警察的存在让他们很不安。 “小诺。”秦母刚出声,眼泪花子就又出来了。 “秦妈妈,你别哭。”唐诺一着急,想要坐起来,顿时扯到伤口,痛得“咝”地一声捂住肚子。 柏颜急忙进来扶住她,“你别乱动。” 唐钧提了些日常用品来了,刚到门口就看到秦鸿燕的父母又来了,顿时绷下脸,一脸阴沉地走进来。 夏婕也跟了进去,把秦鸿燕的父母掺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年迈的夫妻,为女儿的事情焦透了心,这几天逾发的苍老。如果老四真坐了牢,叫这对夫妻怎么办?她把秦鸿燕的父母安排好,抬起头看向老五,秦鸿燕是坐牢还是放,关键还是得看她的口供和态度。 门口边又多出一个人,是程绎。身着浅灰色套装的她站在门口,即使静静的不吭声,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大气庄重又隐约带点刚毅的气场,引起病房里的人的注目。她慢慢走进去,朝录口供的警察颔首打招唿。 “程姐。”其中一名警察显然与程绎熟识,很热络地和程绎打招唿,他的年龄虽比程绎大,却很狗腿地喊了声“程姐。” 程绎淡淡地笑了下,问,“问清楚了吗?”她走到床边,亲昵地摸了下唐诺的头,唐诺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还是这般没精打彩。如果不是医疗技术、设施都很过硬,人只怕就那么去了。她能怨秦鸿燕吗?确实怨,她的规劝秦鸿燕一句话也不听,非要一头走到黑。到头来,医院里躺了个,局子里蹲了个,旁边还有两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四处奔波求人。 “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做笔录的警察合上记录本,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受害人并没有说真话,也就是在做假供。他看了眼程绎,又再看看唐诺,再看向那对年迈的夫妻,觉得这案子庭外合解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站起身,说,“我要提醒唐小姐一句,做假供是违反国家法律的,警方有权追究责任。”嫌疑人一口咬定自己杀人,受害者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揽非得说是自己捅的一刀,她们两个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只怕这两个人都没有全说真话。 程绎挑了下眉,瞅向唐诺。 唐诺抬起头望向程绎,说了句,“她是四姐。”抿住嘴,再咬住嘴唇,不吱声了,脸上倒是一脸的委屈。 是四姐你就让她捅?被捅了还当她是四姐!程绎低头看向唐诺,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姐妹五人里面,都说唐诺最薄情,其实最重感情的也是她吧。 唐诺扯了下程绎的衣摆,“大姐,帮帮四姐。你是知道她的脾气,拗起来就钻牛角尖犯浑。这杀人的事情能乱说吗?她要是真想杀我,我早死千百次了,哪里还能跑出去找柏颜。伤了我,她心里难受,才一口咬定自己杀人的,你们去劝劝她啊,话怎么能乱说呢?” “小诺!”唐钧板着脸吼!命都快没了,还在替秦鸿燕说话求情! 唐诺望向唐钧,沖他摇头。不要再追究了,如果四姐坐了牢,她会一辈子难安。“哥,就当是为了我,别再追究四姐,别再为难她。不关她的事,真不关她的事。” “唐诺!”唐钧看向脸色苍白,一脸疲累的唐诺,真不知道该说他这个妹妹什么好。 程绎再次嘆了口气,把办案的警察请出病房,将病房门掩上。 夏婕看到唐诺的精神不好,上前去把唐诺的枕头放平,扶唐诺躺下,说,“好好休息,老四的事情别担心,只要你不想追究,就没有人会去追究。”说罢,她看了眼唐钧,替唐诺拉上被子,吩咐唐诺好好休息,再把秦鸿燕的父母请出病房。唐诺这里不追究,还得去劝那个拘留所里发神经的女人。可要说动老四改口,非得这老两口去不可。 唐诺睡着后,唐钧把柏颜叫出去。 两人站在楼道转角处的玻璃窗前,都面对着窗外。 唐钧抽着烟,眉头紧出一个“川”字。一支烟抽过一半,他才说,“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照顾我妹妹,也感激你救了她。” 柏颜挑了下眉头,淡淡地扫他一眼。下文才是关键吧。“用不着感激,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求一份安心而已,没什么好值得感谢的。 “小诺出事的前两天说她是同性恋,在家里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可其实她不是,她爱的是男人,她以前交过一个男朋友,爱得很深,为了她男朋友,她敢跟家里闹决裂。”唐钧缓了下,又说,“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终究没有走到一起。从那以后,小诺再没与人交往过。”停顿一下,他又说,“其实她要和谁在一起,我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有她的选择。”眉头拧得更紧,他又说,“可看到她现在这样,我并不觉得你们适合。她挨这一刀,与你有关系吧?”唐钧扭头看向柏颜,眼神有些锐。 第69页 柏颜淡淡地笑了下,问,“那你是不是觉得秦鸿燕把这一刀捅在我的身上比较好?”扭过头,一脸淡然地看向唐钧。 唐钧把烟掐灭,又点上一支,问,“那么多人,男人和女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上小诺?” 柏颜耸眉,“你认为是我选上她?” “不是吗?”唐钧反问。“说吧,柏颜,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认为我要什么?”柏颜忍不住失笑,“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她不答反问。 “你心里清楚。”唐钧说。 “我当然清楚。”柏颜的神情冷下来,“你是觉得我在报復,对吧?拿唐诺来报復你和嘉云!报復你们!”别过头,抬腿就走,“无聊!” “柏颜!”唐钧的神情也冷下来,冷冰冰地盯住柏颜,眼眸中透出警告的意味。做为一个男人,他有权力和义务去保护他的老婆和妹妹。 柏颜回过头,以同样的冷意对上唐钧,“在我的眼里,唐诺只是碰巧与你们是一家人而已。你和张嘉云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她是你的老婆,不是我的。”缓了一下,又说,“你只是唐诺的哥哥不是唐诺本人,我和她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话音一转,“如果秦鸿燕的那一刀捅在我身上,我绝对会告她蓄意杀人。”事实上她现在也想告,可这是唐诺和秦鸿燕之间的事情,她只能旁观没资格插手。唐钧拿唐诺那分手八百年的男朋友来说事还不如拿秦鸿燕来说事更有效。她介意的是秦鸿燕,一个差点置唐诺于死地、却还让唐诺倾力去维护的女人。什么样的情份能重到比自己的性命还紧要?又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秦鸿燕能不管不顾地一刀捅下去,捅完了跳楼不成不等警察上门就自己冲进派出所报案说她杀人了。她介意,介意秦鸿燕为了唐诺的疯!她介意,介意的是唐诺维护秦鸿燕的那份痴!可她介意又能怎么样?一个还关在拘留所,一个还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她能跑去跟警察说那一刀子不是唐诺自己捅的,是秦鸿燕捅进去的,还是一捅到底!她能跑到那刚从生死边缘转回来还脆弱不堪的唐诺面前问你心里到底爱的是谁吗?她介意,介意自己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坑。 多少次,她想从唐诺的身边走开,她不想搅在这场三角恋的乱局里。可看到那虚弱的生命,看到那伤痕累累却还强撑坚强的人,她走得开吗?她走了,唐诺怎么办?她走了,谁又能为梦中哭泣的唐诺拭泪?她要是走了,谁能告诉她明天这个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嚣张无赖女人还会不会活着?她走了,要是谁再去捅唐诺一刀子,谁去拉她? 第六十五章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谁离了谁都能活,不同的只是换个活法。可有些人,总能引起牵挂或思念,有些人,能让你去担忧,让你想要去照顾——不管那人最初是如何引起你的注意、渗入你的生命,总之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开始付之情感。 谈不上爱,只是有了牵绊,放不开、放不下。唐钧想让她离开唐诺,她从来就没有和唐诺在一起过,又怎么去谈离开?想到这里,柏颜又淡然了一些,唐诺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唐诺爱谁在意谁与她有什么关系?倒是面前这个找上她的男人,让她有些好笑。她回过头,望向唐钧,很平和地看向他。和唐钧认识也好几年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情敌。这男人很执着,执着得傻气,也是他的这份执着的傻气把嘉云从她的身边抢走,却没想到结了婚,倒不傻气了。“你介意她的过去吗?”柏颜问。那个“她”自然是指张嘉云,唐钧应该知道她说什么。结婚了,有孩子了,才发现老婆的闺蜜是前任,心里定然是百般滋味吧。捨不得离婚,捨不得沖老婆撒气,那就憋着吧。她乐意看唐钧憋着,唐钧憋屈她很欢乐。至于怎么安抚唐钧,那是嘉云的事,跟她没关系。 唐钧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柏颜,蹙眉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介意的是她的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柏颜淡淡地笑了,“如果你能给她一份宁静的天空,她也能给你一份将来,她是个好女人,也会是个好妻子。”话到这里,柏颜的眼眸子转动了下,沉吟一下,说,“不过我是个生意人,向来斤斤两两算得很清楚。各走各的路,你也就别把筷子伸到我的碗里来,大家各吃各的饭。”话说得客客气气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不含煳,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来管我的闲事,不然也别怪我把“筷子”伸到你那边去。她这威胁绝对有效!棒打鸳鸯的事情虽然没干过,可不代表不会,别把她当软柿子捏。当了这么多年的“软柿子”,她现在不乐意再当。 唐钧沉下脸,抬起眼皮,冷冷地盯着柏颜。 柏颜微挑起下巴,嘴角含起淡淡的笑意,很柔和很轻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很美,但她眉头却向上一耸,笑得柔美,却暗带挑衅,很有一种who怕who的味道。眼珠子转了下,柏颜突然有些恶作剧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唐钧的脸更沉,额头上的筋都冒起来。他狠狠地瞪了眼柏颜,转身就走,双臂微微弯曲摆开,路走得虎虎生风相当霸气。 柏颜扭过头,看向外面的天空,跟着慢慢地抿紧嘴,很不厚道地笑了。这两兄妹好有意思,心里都藏不住事情,又都喜欢憋着,憋又憋不住,就拿走路来发泄。嗯,逗起来蛮好玩儿。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唐钧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嘉云有说梦话的习惯,只要在嘉云说梦话的时候去问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还答得顺熘得很,一点都不囫囵。 柏颜回到病房,发现唐诺还没醒,眉头依然紧皱,也不知道是因为伤感还是因为身上的伤,或许两者都有吧。柏颜想起自己也有大半个月没去公司了,想趁唐诺睡着去公司转个圈,把堆积的事情做个安排。人耗在医院,公司还是要运转的。不能让柏霖那个半大小子在那里胡搞瞎闹,让柏霖练手没关系,可万一这没半点社会经验的毛头小子把她的公司搞垮了她找谁哭去?至于唐诺和秦鸿燕的事情,她都还没搞清楚具体状况,那两人也都还没出个结果,也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唐诺现在又不是她女朋友,她还真没发言权。郁闷! 秦鸿燕的父母到拘留所“探望”女儿,老两口当着秦鸿燕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骂她不孝,骂得秦鸿燕跪在两老面前悲声痛哭。 秦鸿燕的事情由于唐诺把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再加上缺少旁证和程绎的运作,以及秦鸿燕在父母的规劝下以当时太紧张,误以为自己捅了唐诺为由改了第一次的口供,最后被警方以误伤、做假供为由刑拘秦鸿燕半个月,再判了民事赔偿。 入冬的天更冷了,病房里门窗紧闭,冻得唐诺连床都懒得下。她有伤在身,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床上。得知秦鸿燕没事,唐诺也放下心,不过还是有点情绪低落。她的伤势好转后,柏颜也来得不勤快了,白天常常出去谈生意见客户打点公司的事情,晚上偶尔会来陪她睡一晚,说说话。 唐诺有点搞不明白柏颜的态度,她要死不活的时候天天守着看着,生恐一转眼就丢了似的。现在好了,人眼看快没事了,就又不冷不热的了。难不成又要让她再“死”一回,柏大美女才上心?nnd! 正愤恨着,柏大美女围着暖和的围巾,穿着雪白的羽绒服,裹得像个雪娃娃似的拎着小包从门口晃悠进来。 柏颜抬眼看了下正在旁边替唐诺盛汤的唐妈妈,含笑打了声招唿,“伯母。”走进去,扫了眼唐诺。 “唉!”唐夫人僵笑着沖柏颜点了下头。其实唐夫人每次看到柏颜都别扭,真别扭!你说这么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吧,唉,偏偏是个同性恋,还跟他们家小诺纠缠不清。说纠缠不清吧,又好像不是那事儿。说不是那事儿吧,又好像有点。救了他们家唐诺一命,辛辛苦苦不分日夜地守着照顾,这让他们做父母的看着都感动。柏颜对他们家小诺吧,真不错,要反对……看唐诺那死倔的性子,看柏颜这情义,顾虑很多,很难开口。要同意吧?又不甘心。她在这里纠结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后来他们家老唐说要和柏颜谈谈,她怕老唐性子直、脾气暴,万一哪里没捋平闹起来怎么办?后来她豁出去,作一回主,她去找柏颜谈,结果像是吃了个坏枣子卡在喉咙,更憋。那天她悄悄地把柏颜拉到一边,很小声地问,“柏小姐,你是不是和我们家小诺那个……”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的意思。人家柏小姐朝唐诺的病房方向扫一眼,嘴角一撇,“没那回事。”跟着又慢悠悠的冒出句,“其实我也就是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住的那套房子我以后租不出去又卖不出去还不敢自己住。”把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憋得半天没哽出一句话。 第70页 那好吧,柏颜那里套不出个什么,她回去问自家的女儿去。“小诺啊,你和柏颜是怎么回事啊?”她也不敢问得太直接,在柏颜那里吃了一瘪,唐诺这里改走婉转路线。 “什么怎么回事?”唐诺装傻。 “就是……那个……你们是不是在谈朋友?”这话问得多不容易呀,一想,又怕唐诺跟她嚼字,补充句,“男女朋友那种,啊不,女女朋友那种。”听听,这多别扭! 唐诺一听,脸一绷,头一扭,“没有。”死活不承认也就算了,还补充句,“人家嫌弃你女儿长得丑!” “那她怎么对你这么好?”那阵子天天守着,这阵子没天天守了,也是天天来看啊,就没见柏颜哪天不来走动下。 唐诺当时回她,“这个你该问她去呀,我怎么知道。哎,妈,我可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去找她,不然要是吃了瘪那可是你自找的。”实际上她已经吃过瘪了,听到唐诺这话,那是滋味陈杂黄连在心呀。(^^还是人家唐诺了解柏颜呀,当初追债的时候,想想柏颜那手段,再看看后来的相处,人家柏大美女的太极推手可是练得炉火纯青。) 再看这两人吧,说像那种关系,又不像。倒像是闹别扭的小两口,可又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那搞得她是云里雾里的。 “哎,柏姐姐,你来了呀。”唐诺笑得像朵哈蜜瓜似的沖柏颜打招唿。“冷不?来,喝杯茶暖一暖。”抓起早上唐夫人替她泡的早冷了半天的茶递过去。 柏颜一扫那茶,暖一暖?热气都没一丝喝下去能暖?“谢了,不渴。”她在唐诺的床边坐下,气色好了很多,人倒是瘦得跟猴似的。 “你四姐今天从拘留所出来了。”柏颜状似很随意地说了句,随即扫了下唐诺和唐夫人的神情。 “哦。”唐诺脸上的笑意隐去,闷不隆咚地应了声。 唐夫人听到秦鸿燕的名字马上板下脸去,一脸的不痛快,那意见啊,比天还大。 柏颜抿了下嘴,对两人的心思也算瞭然于胸。她取下手上的手套,随便拈了个话题岔开秦鸿燕的事情。 第二天,七点多钟柏颜就拎了盅老汤到医院看唐诺。 唐诺还钻在被窝里蒙头大睡,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看到柏颜着实意外了一把。“这么早?”睡意朦胧地打个呵欠,很不想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可看到柏颜手里提的那盅东西,眼睛亮了下,“带什么来了?” “汤。”柏颜淡淡地说,把汤盅放在桌子上,问,“要不要起床喝?熬了八个小时的汤。” 时间掐得这么清楚?难不成是柏大美女亲手熬的?唐诺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喝呀。”一边套衣服一边说,“等我洗脸刷牙。” “你慢点,别弄到伤口。” “早好得差不多了。”唐诺说,不以为然。她命大,福也大,哈哈。 “切!”柏颜轻哧一声,好了还能在医院住着出不了院?你就蹦达吧。她就等着一会儿秦鸿燕来看唐诺,她看唐诺还能蹦达不!柏颜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她就是感觉到秦鸿燕今天应该会来。耗了这么久,她也一直盼着秦鸿燕来,总觉得秦鸿燕与唐诺间还有点什么恩怨没了结似的。没弄清楚秦鸿燕和唐诺之间的牵扯,她一直很不安。所以,她耗着,跟唐诺若近若远的耗着。说她拖泥带水也好,说她观望也好,她不想冒然开启一段恋情,不想捲入三角恋里,她想要的爱情比较纯粹,只有两个人的爱情,不含杂别的。如果唐诺对秦鸿燕真有爱情,她宁愿现在退出也不愿意在将来深陷后让三个人都痛苦。 第六十六章 唐诺打电话给唐夫人,说柏颜送早餐来了,让唐夫人不用再带早饭过来。唐夫人听后沉默了一下,说她中午再过去。每次看到柏颜她都心里堵得慌,还是少去碰点面为好。搁了电话,唐诺转回头瞅向柏颜,“你跟我妈……”她觉得这两人有点怪怪的。 “你妈人挺好。”柏颜轻声回答,嘴角含有浅笑,视线落在唐诺的身上,与唐诺从认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浮上脑海。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唐诺的时候是在嘉云的婚礼上,嘉云为她们互相作介绍,当时这个女孩子笑得特别的甜,看向她和嘉云的时候眼里总带了点好奇和一丝她说不上来的东西。当时对于唐诺她是刻意迴避的,直觉上不愿意与唐诺接触。所以一场婚礼下来,她们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后来她喝醉酒,又跟嘉云的母亲起了言语冲突,有人送她上车,在车上她就睡着了,醒来时唐诺睡在她家的沙发上,而她躺在地板上。 她们的交集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浅浅淡淡的不明显,却慢慢地织成一张大网。公司花重金买下办公楼,再加上那几个月因感情困扰疏于经营导致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且生意清冷,如果她没有遇到唐诺,如果她没有通过唐诺拿到程绎的订单和唐诺公司的那笔单子,也许她现在已经破产,不是也许,是已经破产。她没有感激唐诺,当时觉得有挽救的机会就该抓住,而唐诺是她的挽救机会,因为唐诺是唐钧的妹妹,是她欠钱的债主,她接受唐诺的好意接受得理所当然。当唐诺找房子住的时候,她把房子租给唐诺也不是为了唐诺,而是看在程绎的面子,讨好程绎以求与市政府方面的进一步合作。 可后来,渐渐的她习惯了时不时被唐诺敲开门,习惯了时不时有人跑过来蹭饭,也习惯了多双碗筷多个人坐在桌子边,家里的医药箱里不再只备感冒药之类的常备药,开始备齐各类刀伤创口药,因为有一个不会切菜的笨蛋总会切到手。 想到唐诺总是笑嘻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副拨小算盘的模样凑过来拉她“搭伙”,柏颜心里即酸楚又紧纠地难受。多开心的一个人,因为她,陡增多少烦恼。想起刚认识唐诺没多久,她和唐诺出去吃饭,唐诺她们几姐妹那嘻笑打闹的场景,秦鸿燕捏住唐诺的耳朵唐诺讨饶时的模样,还有那只装了二百四十八块六毛钱的钱包。她们姐妹走到今天,多少也有她的关系在吧。 “柏姐姐,回神了。”唐诺的手在柏颜的面前晃,“想什么呢?” 柏颜勾起嘴角笑了下,说,“没什么。”垂下眸子,避开唐诺的视线。那双眼睛太亮,不敢去看。如果唐诺对秦鸿燕真有爱情存在,她该怎么办?放手成全她们?如果真愿意放手,真能放得了手,又何必大清早地跑来坐在这里,又何必一晚上睡不着去守着炖这盅汤。她要看的她早知道答案,如果唐诺对秦鸿燕有爱,就没有她柏颜坐在这里的时候,唐诺也不必去挨那一刀子。她等的是什么?等的是一个说服自己去爱的理由,等的是一份爱的勇气,等的是面对吧。“秦鸿燕今天可能会来。”她轻声说,她是来看戏的,却发现自己已成这场戏的一角,也许别人也在看她的戏。 唐诺怔了下,有些讶然地抬起头,“四姐会来?”她猜想四姐会来看她,但不知道柏颜又怎么会肯定秦鸿燕会来。 柏颜点头,“估计会来。”爱到秦鸿燕那份上,不管唐诺有没有事秦鸿燕都会来看一眼的。不看,怎么知道唐诺好不好,不看又怎么能安心。 “你们通过电话?”唐诺问,随即皱眉,这没可能。怎么看四姐也不会和柏颜联繫,凭柏颜这懒散性格也没那么“勤快”跑去给四姐打电话。 “我猜的。”柏颜的手一摊,很坦白地看向唐诺。 “你——”唐诺轻哧一声,“你以为你姓诸葛呀。”她没想到柏颜会和她作一样的猜测。 十点多,医护人员巡完房出去未将病房门关上,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唐诺直缩脖子,“柏大美女,求求你行行好去把门关上吧,好冷哦。”她往被子里钻,当病人就是幸福呀,可以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柏颜望向病房门口,低声说了句,“我还真有姓诸葛的天分。” “什么?”唐诺一时间没明白柏颜话里的意思,却感觉到门口站了个人,她扭头看去,就见到秦鸿燕站在门口。她站在风口处,风吹动她的丝巾和秀髮,再衬上那清瘦和幽冷的神情,很有一种萧瑟感。“四姐!”唐诺的眼睛一热,喊了出来。随即回过神,叫道,“你快进来呀,门口风大。” 秦鸿燕没动,她站在门口看向唐诺,扯动下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右颊上迅速滑过一行泪水。 “秦老四,你站门口当门神呀,赶紧进来。”唐诺沉下脸吼,很有要乍毛的味道。 柏颜斜眼睨向唐诺,又再看看秦鸿燕,她很有当透明的自觉。 秦鸿燕仍然没动,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唐诺,风里的她显得格外的遥远,仿佛会随时离去。 第71页 唐诺瞪着秦鸿燕看了两秒,连然深吸口气,突然绽开一朵很灿烂的笑容,“亲爱的四姐大人,麻烦你挪动尊腿踏进来好吗?” 门边又多出一个人——夏婕。夏婕在门口推了下秦鸿燕,“既然来了就进去吧,你都敢拿刀子捅她难道还怕她咬你?”不由分说,把秦鸿燕推到床边。 秦鸿燕还没有站稳脚,唐诺突然抓起秦鸿燕的手,扯下套在秦鸿燕手上的皮手套,张大嘴狠狠地一口咬在秦鸿燕的手上。很大的一口,咬得又重又狠。 秦鸿燕痛得“咝”地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抿下嘴,扬起下巴,哼都没有再哼一声。 唐诺咬够了,松开口,只见秦鸿燕的大拇指与手腕相接处肉最多的地方被咬出一口血淋淋的牙印,丝丝血迹从伤口里渗出来。 夏婕一把抓住秦鸿燕被咬伤的手,顿时跳脚,“死小抠——”拉了秦鸿燕就要去找医生。 咬得可真狠!柏颜看到那血淋淋的伤口,也不禁倒吸口冷气。没有预料中的姐妹两人痛哭凄凉,也没有预料中的冷清伤感,倒是……鲜血淋淋!这两人做姐妹还真是做对了,都喜欢见血。别过脸,不忍再看,太激烈了。 “唿!”唐诺坐在床上,大大地喘了口气,说,“舒坦了。憋了我一个月,总算咬回来了。”笑眯眯地露出一口白牙,“二姐,麻烦你送四姐去看医生。” “你她妈的给我滚!”夏婕愤恨地沖唐诺骂粗口,“有你这样咬人的吗?” 唐诺的脸一沉,乍毛,吼回去,“哦,允许她捅我一刀子,允许她跑去警察局闹乱子就不许我咬人啊。二姐,你偏心眼儿!” “我就偏心眼儿了,怎么着?”夏婕难得冒火得跟唐诺对上,“难不成你还咬我呀?”话音一落,唐诺还真抓起夏婕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夏婕可没秦鸿燕那么能忍,痛得当场跳脚,又甩不开被唐诺咬住的手,她痛得一边跺脚一边大跳,“死小抠,你属狗的呀,松口——” “不松——”唐诺说,结果一说话就松口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夏婕把手抽回去跳开。很不甘心地扁了下嘴,再看向夏婕那只被她咬血了圈牙印的手和秦鸿燕那只被咬出血的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婕站得远远的,愤恨地瞪向唐诺,“你笑什么?得疯狗症病了?逮谁咬谁!”她在考虑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她咬牙叫道,“老四来看你,你也没句话说?” 唐诺看向夏婕,问,“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说的?亲姐妹明算帐,她捅我一刀,我咬她一口,大家扯平。”话音一转,“不过姐妹关系亲归亲,医药费还得她出,我没钱。”手伸进枕头下,“哗啦”一下子抽出一叠缴费单,“‘喏’先把这份子单据替我报销了。” 夏婕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牙齿磨得“格格”作响看了唐诺大半天,“哗”地一下子从唐诺的手里抓过那叠单据,拖了秦鸿燕转身就走,“老四,我们走。” 秦鸿燕拉住夏婕,从她的手里拿过那叠单据,粗略地翻了下,十几张单据全是一些消炎药及平常伤药的记录,没见手术费用单子也没什么贵重药物的单子。她拿着单子走回去在床边坐下,“不是报销吗?怎么才这么点?” 唐诺的脸一黑,“不好意思,我妈搁衣服口袋里洗衣服的时候连单子带衣服一起扔洗衣机洗烂了。” “伤口还疼不疼?”秦鸿燕低声问。唐诺的鬼话,她信才怪。 “不疼,痒。”唐诺苦着脸说,“拘留所里好玩不?”她问。 秦鸿燕轻轻摇了下头,神情有些幽远和落寞。“当时很痛吧?”她也痛,如今回头看,真有一种死过一场感触。没有脱胎换骨,只像在地狱走过一遭。 “痛啊,所以才更觉得活着很好。”唐诺笑了下,扫了眼秦鸿燕,“我没你那么傻。”她很惜命。她把身子仰后,靠在枕头上,说,“爱情,没了一场还有下一场,没到生命的终结谁也不知道最后还会爱谁,可是如果死了,除了骨灰就什么都没了,那才是输了全部。”如果她当时真死了,她们姐妹才是一场最大的悲剧。 秦鸿燕笑了下,嘆了口气,“不爱了。”以后都不爱了。爱太痛,也太累,会背负很多的罪。“你好好的吧。”她再次长嘆口气,看向唐诺。再见到唐诺,一些东西淡了,可还是痛,看到唐诺还是捨不得移开眼,她喜欢唐诺,喜欢看唐诺的那双眼睛,喜欢她那大而化之的个性又喜欢她的偶尔斤斤计较。在唐诺的身边,还是有很多刻到骨子里的习惯,习惯了照顾,习惯了疼。可她差点夺了唐诺最宝贵的生命。她没坐牢并不代表她没有罪,那时的她是真的在杀人,杀唐诺和她自己。 第六十七章 秦鸿燕走了,夏婕也跟着走了。病房里的空气也冷下来,连暖气都暖不了。 唐诺坐在床上木木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睛有些酸酸胀胀的。四姐还是走了,走得心灰意冷。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四姐终究是被她伤透。这么多年的姐妹,她不想失去。可她不知道四姐以后还会不会是四姐,也不知道姐妹情以后还在不在。看到秦鸿燕离开,她想对秦鸿燕叫把她的四姐还回来,可还怎么样的四姐回来?爱她的那个?她给不了四姐爱,让四姐回来再受一次伤害吗?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鸿燕走,只求在将来的路上四姐能找到她的幸福。 秦鸿燕来了又走了,柏颜以为秦鸿燕会掀出滔天巨浪,却没想她如一阵冬风,卷进来飘出去,陡留一室清冷。她以前在直觉上认为秦鸿燕不适合唐诺,现在想想,秦鸿燕哪方面都不适合唐诺。她永远都没办法去理解秦鸿燕对唐诺捅下去的这一刀,如果爱要用伤害来证明或者是终结,倒不如不爱。秦鸿燕的离开倒让她觉得不是坏事。 柏颜在唐诺的身边坐下,拍拍唐诺的手。“人生,有聚就有散,有来就有走,从身边走开,未必是坏事,或许会过得更好。” 唐诺抿嘴浮起一丝强笑,点点头。她想了下,“当初你对嫂嫂放手也是这样想的?” 柏颜沉吟片刻,摇头,“我只能把那归为一种选择,当相守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煎熬的时候,倒真不如放手让彼此去寻找新的幸福。”她笑了下,说,“祝福彼此以后都幸福快乐。”很讽刺,却是真心。 唐诺握住柏颜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于是拉到被窝里合在双手间暖着。“如果相爱就不要放手。”她不喜欢那种感觉,不喜欢捂在心里的人从身边抽离的感觉。 被唐诺捂住的手很暖和,柏颜忍不住也扣紧唐诺的手。 ******************************************************************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唐家人都想把唐诺接回家去住,唐诺死活不愿意,都搬出来了还回去住什么呀。唐诺和老唐先生大吵一架,最后自己提早一天出院熘了回去。 已经是寒冬季节,外面的天空飘着小雪。唐诺平常窝在空调病房里暖暖的,也没准备御寒的衣服,穿了两件单薄的毛衣套一件外套,就顶着风雪自个儿跑回去了。从医院到家这一路冷得够呛,鼻涕都冷得开始冒头,回到家门口一摸才发现身上没带钥匙。“呃……哈啾!”唐诺打了个喷嚏,这再冷下去,她今天刚从医院熘出来,明天就又得住回去。隐隐听到柏颜家有音乐声飘出来,估计着柏颜可能在家,赶紧去按门铃。反正柏颜是房东嘛,一定会有钥匙的。 过了两分钟,门开了,震耳的音响声传出。开门的不是柏颜,是一个挺帅的小帅哥,一米八几的个头,穿着高领绒线毛衣,牛仔裤,袖子捲起,手上还有泡泡,好像在洗东西。“呃,你好。”唐诺呆了下,有点意外地招唿。这好像是柏颜的弟弟吧?见过一两次,但都是在她意识不大清楚的时候,所以印象不深。天太冷,她哆嗦了下,“咝”地吸口冷气。 柏霖把唐诺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然后赶紧把门让开放唐诺进来。他看到唐诺这模样都冷得牙齿打战呀,外面已经下雪了,她才穿两件单薄的毛衣,薄长裤、高跟皮鞋。“快进来!”他对唐诺说,看唐诺的嘴唇都冻成紫色了。奔回洗手间,把手上的泡泡洗了,再出来替唐诺倒了杯热水。“我姐在书房,我去叫她。” 柏霖钻进书房,跟着柏颜就从书房里出来,她看到唐诺愣了下,跟着三两步冲过去,见到唐诺单薄的衣服上还沾着融化的雪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把唐诺从沙发上拖起来就往卧室里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就从医院里跑出来,不要命了!”进卧室,关上门,把唐诺的外套扒拉下来,再用毯子把唐诺裹住,才去衣橱里翻自己的衣服。“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从医院出来了?”她问,眉头紧蹙,语气很不善。 第72页 唐诺紧紧地裹着毯子,还冷得有些发抖,倒是比之前好多了。“我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医院也没冬季的衣服。” “你不是明天才出院吗?”柏颜翻出一件暖和的羊毛衫和一件皮衣丢给唐诺。她到唐诺的身边,一翻唐诺的衣领看了下唐诺穿的什么衣服,顿时气得差点想一巴掌拍死唐诺。寒冬季节,她穿一身秋装就敢跑出来,没冻死在路上还真是奇蹟。“唐诺!”柏颜怒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没看外面是什么天!” 唐诺刚准备回答柏颜那个提前出院的问题,听到这雷霆震怒般的吼声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就迎上一双跳动着怒火的眸子。认识柏颜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柏颜发火,一下子被唬愣了。 柏颜瞪着唐诺,恨恨地咬了咬牙,调头从衣橱里翻出保暖内衣、冬衣噼头盖脸地扔唐诺身上。 “还不换上!”从没有过的愤怒袭上柏颜的心头,她真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这唐诺奄奄一息地被她送到医院去,好不容易养到能出院了,又给她闹这一茬,万一出什么事…… 柏颜捏紧拳头,愤恨地瞪着唐诺。 唐诺被柏颜的愤怒压得不敢抬头,怯怯地抱着衣服朝浴室闪去。 过了几分钟,她穿得暖暖和和地从浴室出来,柏颜的身高和她一样的,柏颜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刚合身。嘻嘻,以后她们两个可以换着衣服穿。推开门,就见到柏颜冷着脸坐在床边。笑容在唐诺的脸上僵住,厚着脸皮蹭过去,在柏颜的身边坐下,“别生气了,我也怕冷呀,所以从医院出来就打的直奔家里,没想到钥匙不见了,只好敲你的门。” 柏颜愤愤地瞪了唐诺一眼,余气未消。可她也真不擅长生气,再瞥她一眼,起身朝卧室外走去。 唐诺过去,跟在柏颜的身边在沙发上坐下,正准备说几句好话,眼角余光瞄见边上还有个人。她侧过头看去,就见到柏颜的弟弟翘着二郎腿,端着杯热茶一边喝一边看向她们两个。唐诺坐正身子,拂了下额头的刘海,朝柏颜的弟弟伸出手去,“你好,唐诺,请问怎么称唿?” “柏霖。”柏霖放下茶杯,握住唐诺的手。纤细柔软的手,触手冰凉,但那种细软的感触握在手里却很舒服,让柏霖一下子忘了松手。 唐诺也在打量柏霖,柏霖与柏颜的长相有几分像,眼睛和额头都挺像,眉毛要比柏颜的粗很多,嘴唇和脸型不一样,但从五官里还是能看出痕迹。总体来说,柏霖长得很帅气,五官都长开了,有一种很大气的感觉。 “咳!”一声干咳声传来,惊醒两人。 柏颜的声音传来,“柏霖,你的衣服洗好了?” “洗好了。”柏霖露齿一笑,“就一套内衣裤,能洗几分钟?”他沖唐诺挤了下眼,换个位置挪到唐诺的身边,一拍胸脯,“小诺姐,你看我这样的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绝对是二十一世纪的十佳好男人首选。”身子一歪,手支在沙发上,摆了个自认很帅的造型。 唐诺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一本正经地冒出句,“我倒是觉得你比较像十佳小正太。”身子一挪,朝柏颜的身边坐近了点。她坐过去,在看电视的柏颜就朝沙发的另一边又挪过去点,与唐诺拉开距离,然后唐诺又挤过去,柏颜又朝边上挪一点…… 柏霖的脸一黑,“你见过有一米八四的小正太吗?” 唐诺扭头,再次一本正经地打量了他一翻,“脸长得像小正太。”确切地说是像小白脸,哈哈。不过她不敢说出来,怕柏颜和柏霖两姐弟同时跳起来揍她。再朝柏颜旁边挤了挤,这次柏颜不挪位置了,倒是扭过头来说了句,“唐诺,你是不是想把我挤到地板上去?”唐诺抬起眼皮一看,可不是,柏颜都已经坐到沙发边沿上了,再挤过去点点,就到地板上了。往回挪,那边坐了个柏小弟,她向来和男人比较保持距离,即使只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男人也要保持距离。瞅瞅这巴掌大的地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挪了。 柏颜扫一眼唐诺,再看一眼柏霖,起身朝厨房走去。 唐诺也看了眼柏霖,又跟在柏颜的身后进了厨房。她小声地问,“还在生气啊?” 柏颜没理她,开始洗米煮饭。 “我爸想让我回家去住,我不愿意,不想明天跟他们再起争执,今天就提早熘回来了。”她捲起袖子,从菜框里拿出菜帮柏颜洗菜。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一个人住,他们反对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柏颜说,其实还有一个她的原因,唐诺的父母是不想她和唐诺走太近吧。 唐诺皱眉,把排气扇和天燃气阀门打开,从水龙头里放出热水洗菜。她想和柏颜住近一些,不想回家去住。她能照顾得了自己。 柏颜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那边的房子我还没有弄好,墙上沾的血渍还没有弄干净,暂时住不了人。” 唐诺的神情一黯,垂下头去。柏颜这是拒绝吗?想让她回家去住?她以为柏颜已经接受她了。 “住我这边吧,我父亲的卧室这些年一直空着,要不然你和我住也行,冬天天冷,多一个人睡暖和。”柏颜轻声说,话说得很随意,就像是说吃饭喝茶一样简单,却让唐诺的心一下子从谷底飞到云层上空。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呀,这素这毛呀,一直修改不了错别字…… 第六十八章 唐诺瞪大眼睛看了柏颜半天,确定柏颜没有开玩笑,她一下子笑开了花,说,“好。”随即又加上句,“不用再整理房间那么麻烦,我和你睡就好。”笑着朝柏颜探过头去,低声说,“我很好打发的。” 柏颜抬起眼皮子扫了眼唐诺,好打发吗?她怎么不觉得? 手机铃声从外面飘进厨房,唐诺侧耳听了下,是她的手机在响。她把手上的水擦干,转进柏颜的卧室找到被自己落下的手机,一看电话号码,老唐先生打来的。唐诺吐了下舌头,有点忐忑地按下接听键,“喂,爸。” “你到哪去了?”老唐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挺低沉的,很有威胁感。 “我回自己住的这边了。”唐诺很老实地回答,她估计老唐先生他们这会儿在医院。“医院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就麻烦妈替我拎回去下。”也没啥好收拾的,就两套她妈从家里带过去的被褥和几件衣服、一些日常用品。她的身体没好完,又是这么冷的天,她不会傻到冒生命危险去把那些东西搬过来。 “你打算和那女人住在一起?”老唐先生的声音更加低沉,隐含雷霆。 “是。”唐诺很利落地承认,她不打算隐瞒什么。 “荒唐!”老唐先生的吼声从电话里传来。 “爸,我不过是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什么好荒唐的。” “两个女人在一起就是荒唐。”老唐先生不容置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马上给我回家,我让唐钧过去接你。”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唐诺看了下挂断的电话,皱起眉头,走出卧室。 柏霖窝在沙发上啃甘蔗,修长的腿斜放在沙发边,左手摊开,掌心里堆了不少甘蔗渣。 唐诺摇摇头,把手机放进上衣袋子里,进厨房帮柏颜弄菜。她皱着眉头,想起刚才老唐先生的电话,越想越难安,又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唐钧,“哥,你别过来了,我现在不想回去。”她不想和父亲吵架,更不想妥协。 “怎么了?”柏颜问,她看唐诺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唐诺嘆了口气,抿了下嘴,说,“没事。”想了下,还是说,“老唐先生反对我们在一起。” 柏颜点头,做父母的反对这事情也很正常,想当初她要和嘉云在一起,她爸把她吊起来打。“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唐诺撇了下嘴角,“没什么打算,他反对他的,我过我的日子,是我跟你过一辈子,又不是他跟你过一辈子,瞎操个什么心!”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觉得烦啊。老唐先生那暴脾气、那牛性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几道家常菜很快就做好,柏颜和唐诺端了菜上桌,招唿柏霖吃饭。 筷子刚拿到手上,门铃就响了。 柏霖看向柏颜,有点奇怪会是什么人来。 柏颜也有点纳闷,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就见到唐诺的父亲和母亲站在门口。老唐先生一脸铁青,唐夫人则是有点尴尬。 “小诺在吗?”唐夫人拉住老唐先生向柏颜客气地开口。 唐诺一听到唐夫人的声音脸就黑了,她妈逮人逮到柏颜家来了。放下筷子,黑着张脸走到门口,随即看到同样脸色铁青的老唐先生。“爸,妈。”她喊了声。 第73页 柏颜忙招唿两人进屋,相当客气,对老唐先生的那张臭脸是视而不见。 老唐先生冷冷地沖柏颜摆了下头,说,“柏小姐不用客气了,我们是来接小诺回去的。顺便麻烦柏小姐把房租算一下,我们退房。” 柏颜愣了下,看向唐诺。 唐诺的嘴一抿,“我可没说过要退房。”她看向父母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吃过饭再回吧,饭刚煮好上桌。” 老唐先生瞪向唐诺,沉沉地喊了声,“唐诺。” “爸,要说的话,我早说了,您别为难我。”唐诺看向父亲,她不想跟父亲吵,更不想当着柏颜的面吵。她看了下柏颜,说,“好,我现在跟你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去说。她不想在柏颜的面前一家子吵个大翻天。 唐诺抿紧嘴,沉下脸,冷冷地看了眼父亲,转过头对柏颜说,“这顿饭我怕是吃不成了,我先跟我爸回去趟。” 柏颜点点头,说,“你等一下。”她进屋去,给唐诺拉了条围巾出来围上,低声说,“跟父母好好谈,别顶撞他们。”抿嘴沖唐诺笑了下,“去吧。你好好的,别跟他们闹僵。” 唐诺点点头,说,“我知道。”把柏颜推进门,再将防盗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就朝电梯走去。 关上门,柏颜就听到柏霖说,“姐,我看小诺的眼神有点不对。”那眼神挺冷,像含有风暴。 “小诺?她比你大。”柏颜扫了眼柏霖,话音一转,“她的眼神怎么了?” “像……像……像那次你被爸吊起来打的那回,你那时的眼神和小诺姐刚才的眼神差不多。”柏霖说,家里从来没有闹过这么大的风波,所以对那事情的印象特别深。 柏颜的心“咯噔”跳了下,她那次是横下心铁了心肠跟父母在耗,一脑子只想和嘉云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管,死都不在乎,谁的死活都不顾。柏颜被柏霖的话吓了跳,赶紧摸出手机拨下唐诺的电话。“喂,唐诺。” “嗯。”唐诺低低地应了声,“你们先吃饭吧,我晚上再过来。” 柏颜想了下,说,“你要给我好好地回来,不管跟父母谈得怎么样,你都不许有事。”这会儿的唐诺不比那时候的她,之前是出车祸,后又被秦鸿燕捅那么一刀,身体抗不住啊。 “好。答应你。”唐诺应道。 得到唐诺的应承,柏颜稍微安了些心,她看了眼柏霖,寻思也许是她弟弟多心了呢?又再想到刚才老唐先生的神情,以及唐诺这直性子,如果真是要吵起来,只怕不是好事。犹豫了一下,匆匆吃了点饭,就回卧室换衣服。围上厚围巾,穿上厚实皮衣,戴上手套,出门去,“柏霖,我有事出去趟,你收下碗筷。”交待完就出门去了。 柏颜去车库取了车,开向唐家。如果唐诺真和他们吵起来,她也好去接唐诺。 唐诺回到家,嘉云在,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在听胎教音乐,看那圆挺的肚子,估计开了春就要生了。 唐钧进门的时候,悄悄地拉了下唐诺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和父亲顶撞。 唐诺点头,也不作声,进门后去洗了手就直奔餐桌。请来的阿姨已经把饭菜弄上桌,她坐到桌子上,就喊了句,“爸妈,吃饭了。”她不吵,把父母从柏颜那里领回来就行。总不能她在柏颜那里耗着,再让父母也去那里耗着给人家难堪吧?盛了碗饭,唐诺也不等人来,低下头埋头扒饭往嘴里送。大口地吞咽,似乎吃起来挺香。 唐夫人过来,拉开椅子在唐诺的边上坐下,拿起筷子替唐诺夹了道菜在碗里,语重心长地说,“小诺,爸妈不是为难你,实在是觉得……这两个女人在一起过日子不是个事啊。你说说看,这哪是过日子,这是胡闹嘛。两个女人怎么结婚?怎么生孩子?怎么过一辈子?将来老了没儿没女怎么办?” 唐诺眨了眨眼睛,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夹菜刨饭,大口大口地吃,犹如饿过好几天饭一样。 老唐先生也坐了过来,没端碗筷,他铁青着脸说,“你别光顾着吃,说句话。” 唐诺把饭咽下去,问,“说什么?”谁也劝不服谁,说了浪费口水。 “你不说,我说。”老唐先生发言,“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你,你和秦鸿燕那档子事我也不再过问。回头我让你妈把放在柏颜那边的东西给你拧回来,再给你找个男朋友,你也该好好拾掇拾掇准备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好,我结婚。”唐诺抬起头搁下碗筷,“我和谁结婚?爸,你给我找一个人能让你们中意又能让我爱的人来,我立马去跟他打结婚证。”她深吸口气,说,“如果那人是你们满意的但我不爱的,你自个儿去结那婚。”推开椅子,起身就走。 “唐诺!”老唐先生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 唐诺回过头看向老唐先生,“爸,我死过两回了。第一回出车祸,我躺在手术台上,我觉得自己就快死了,我睁着眼怎么也不愿意闭上,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自康军之后能遇到一个让我动心的,可我连一句喜欢她还没有说。第二次,我的血都快流干了,我倾尽全力撑着爬过去按她的门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和她过一辈子,生活一辈子。你让我放弃自己爱的人和别人结婚,我去和谁结婚?你让我心里爱着她,却去和别人生活,你让我怎么过日子?怎么过那违心的日子?你又让娶我的人情何以堪?” “可你说她不爱你。”唐夫人说,她记得以前唐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再说,你愿意和她过下去,她愿意不愿意?你们又想过将来没有?” “爱不爱,不是用嘴说的,妈,这些日子在医院里她是怎么待我的你看得到。人,总有一些过去影响到将来,她的过去让她不敢去说爱,敢作敢为却不敢承认。可我相信她,也相信自己,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将来。我们没有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也可以人工受孕自己生,或者是赚够将来养老的钱。我们不靠养儿防老,这年代,养儿未必防老。” 第六十九章 老唐先生站起来,还想要再说什么,被唐夫人拉住。“老唐,随她去吧。”自家的孩子那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的,钻进牛角尖,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随她去?她知道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她的?她有脸摆,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被人戳着嵴梁骨说话……”老唐先生愤怒地吼道,大掌拍在桌子上“碰碰”作响,餐桌上的汤水都从汤碗里溅出来。 张嘉云听到这话,脸色微微变了下,就要上前说话,被唐钧拉住,“没你的事。”他牵了张嘉云就往卧室里走。 门铃响了,张嘉云看了眼唐钧,跑去开门。 唐诺则瞪向老唐先生,他就这么在意外面那些无关的人的看法?自家女儿的想法不去理会,去理会那些看热闹起闹的? 门开了,一个瘦鸡仔的女人探头进来。 “妈。”张嘉云愣了下,“你怎么来了?”其实她是想说她妈怎么又来了。可自己怀孩子,她妈来看她,好像无可厚非。但关键是前阵子隔三岔五地跑来,这阵子是天天跑,她的公公婆婆不说什么,可心里多少也不乐意啊。自己的妈是什么德性她是清楚的,没事搅三分,有事…… “当然是来看你。”张嘉云的妈笑得可热络了,看到唐诺在,脸色微微变了下,随即又笑得比刚才还好看,沖唐诺打招唿,“哟,亲家小姑子也在啊。”一边往屋子里面挪,一边说,“看我,又来了,还真是打搅了。”嘴里说得很不好意思似的,其实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自觉。 “哪里哪里。”就算是真打搅了,碍于面子,唐夫人还是很热络地把人往屋子里请。 老唐先生饭也不吃了,狠瞪眼唐诺,抬腿进书房。 唐诺倒是吃饱了,一扭头去原先的卧室也就是现在的婴儿房收拾她的衣服。她冬季的衣服全放在这边没有拿过去的,趁这次过来刚好收拾过去,总不能真蹭柏颜的衣服穿吧。 唐诺收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她妈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地坐在那里,张嘉云的脸色好不尴尬,很难堪地制止她妈,“妈,别说了。” 唐诺疑惑地瞅了眼背对她坐着的老鸡仔女人,这老女人相当的极品,不知道又说什么了,能让她妈和她嫂嫂的脸色这么好看。其实这次她倒是蛮感谢这老女人的,要不是她来蹿门子,还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又跟老唐先生吵起来。正准备打招唿然后拎东西走人,就听到那极品老女人又说话了,“怎么能不说呢?这同性恋本来就不正常,你们怎么能任由亲家小姑子和姓柏的女人来往呢?那女人,唉呀,我都不好说她了,别看她长得像模像样,那是一脸的狐媚专勾引人的……”唐诺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放在手里的包往地上一甩,袖子一抡就要发作。她家的柏大美女什么时候轮到这死老太婆来损,我k你奶奶四大爷的。 第74页 “妈!”张嘉云比唐诺还没忍住,叫了出来,“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满是愤慨之色。“柏颜哪里招惹你了?她和小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别人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唉,我有点头疼。”唐夫人长长地嘆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回房,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唐诺阴着脸站在那里。 唐钧在书房听到动静也打开门走出来,看到这屋子的情形也愣了。 “唉,我这也是为了亲家小姑子好呀。别看那姓柏的有几个钱,可那钱脏呀,她就装得好人模样,到处去勾人骗人,亲家小姑子人年轻,又是在自家哥哥的公司做事见识少,难免一时分不清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做出这煳涂事,做父母的呀,就应该好好管管说说……”那老女人继续“吧啦吧啦、叽哩哌啦”地说了一大堆。 唐诺越听脸色越难看,牙齿磨得“格格”作响,她很想上前去抽那疯女人几个耳光。 “哎,亲家母,别说了。”唐夫人看到唐诺那脸色,赶紧叫这多嘴的亲家母打住,同时对唐钧说,“唐钧,你看看小诺要去哪里,送送她。” “甭送,我没打算走。”唐诺发言了,平地一声霹雳轰出,震得那老女人全身一颤。 “亲家母大人,我这还没走人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嚼舌根啦?要背后说人闲话,那也得等人走了听不到了再说呀。你这当着我的面就乱嚼我的舌根毁人名誉,你就不怕谁气不过去厨房直接拎了菜刀切了你的舌头?”唐诺边说边狠狠地踩在地板上朝那女人逼过去。 唐夫人去拉唐诺的胳膊,被唐诺一挥臂挣脱了。 唐诺径直走到那老女人面前,一米七五的身高呈压迫式的俯下身子盯住一米五几的瘦小的老女人。她冷哼一声,说,“我爸说的那个戳人嵴梁骨的人是指你吧?你也别戳我父母的嵴梁骨了,我人就站在这里,让你戳。我同性恋怎么着?我做同性恋就到你家去搬你家的传真机还是电话机了?还是偷了你家的椅子、拿了办公用具?” “唐诺!”唐钧沉下脸吼。她嫂子还在这里呢,说这些让嘉云的面子往哪里搁。 唐诺根本没搭理唐钧,她冷冷地盯向那老女人,“柏颜招你惹你了?你这些年从她那里刮过多少东西?她的东西脏?她被你拿走的东西才脏!要不要当着我的父母把你跟柏颜的帐算算?你到我家来污她,你是想毁她还是想污我啊?她姓柏的哪点对不起你了?我跟她在一起你碍你什么事?你为我好?你为我好就是到我家来说三道四、挑惹是非,搅得我们唐家家无宁日。” 张嘉云抿着嘴站在一边,脸色泛白,一语不发。 唐钧听唐诺说得难听,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想要上前去制止唐诺,被张嘉云拖住。张嘉云沖唐钧摇摇头,低嘆口气,垂下头压低声音说,“这事情是我妈过分了。” “唐诺!”唐夫人板着脸吼唐诺。 “妈,你别训我。”唐诺扬起头,“我不是柏颜打不还手、骂不吭声,我没她那好脾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尺我欺人一丈,你让我不好过,我会让你更不好过。”她咬咬牙,恨声说道,“你的那笔子烂帐小九九别以为我不清楚,惹毛我了,全给你撂出来,看是我脸上开花还是你脸上好看!” “唐诺!”老唐先生吼出声来,他这女儿本事见长啊,居然威胁起人来,还是沖一个长辈!“注意你的态度和你说话的语气!你这是对什么人说话呢?” “什么人?挑是非的人!”唐诺扬起头,“许她挑是非就不许我闹意见了?”头一扭,又盯向像掉进染缸般脸色五颜六色不断交错变化的老女人,“亲家母,你说我有没有闹意见的权力?” “我……我看我还是先走了。”那老女人有点畏缩地说,并且朝门口走去。 “慢走,不送,改天再去你家登门拜访、咱们礼尚往来。”唐诺撇过头沖大门方向的老女人冷冷地喊。 那老女人打开门,干笑两声,对张嘉云说,“嘉云,妈就先回去了。”摆摆手,退出去,很快地拉上门,闪了。 唐诺冷笑一声,“走得倒快!”低下脸,去拎起自己的行李衣服,也准备走人。 “唐诺!”老唐先生铁青着脸走出来,威严十足。 唐诺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万种情绪,抿嘴一笑,“爸,家和万事兴。”两边嘴角上扬,笑嘻嘻地说,“别人来我们家里搅事情,我们可别自家人还吵起来。”她扫了眼张嘉云和唐钧,“我就先回去了,等周末再过来陪您们。哥哥、嫂嫂再见。” 张嘉云点点头,说,“路上小心点。要不要让你哥哥送你下?” “不用。”唐诺摇头,谁知道她哥送她出门会不会又叨唠半天,刚才她可是在说他“尊敬”的岳母老人,这个混球妻奴! “那你等一下。”张嘉云说完返身回了卧室,没一会儿拿了车钥匙出来,塞到唐诺的手里,“刚出院,身体禁不起折腾,外面天冷,还是开车回去好点。” 唐诺握住车钥匙,抬起头看向张嘉云,她嫂嫂没搞错吧?她可刚沖她嫂嫂的妈发完火呢。 张嘉云看到唐诺那神情,她嘆了口气,说,“我妈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她没读过书,不识字也没文化,不讲道理……”头更低了,轻轻地嘆口气,用低得只有唐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和颜要好好的,希望能看到你们幸福地走下去。”如果她能有唐诺这么“泼辣”的性格,能这么干脆利落,也许结局就不是今天这样。她没有得到的东西,她希望能看到别人得到,至少,有点安慰。她笑了笑,替唐诺整理了下围巾和衣服,“去吧。”那是柏颜的围巾和衣服,此刻正穿在唐诺的身上,很合身,也很好看。看到唐诺穿着那身衣服,她有一种看到柏颜的错觉,心有些疼,眼睛也有些润。突然她生出一种感觉,也许有天,她会和唐钧离婚,因为——不爱,正如唐诺所说,她不爱他,让娶她的他情何以堪。又或许不会,因为她有他的孩子,那男人是那么用心地想要留住她,而他们又组成一个家庭。她伤了一个,宁愿伤自己也不想再伤第二个。 唐诺抿起嘴笑了笑,把钥匙塞回张嘉云的手里,“我坐计程车回去,车还是放这边,这么冷的天,一大家子出门的时候也多,没车不方便。”说完,向老唐先生和唐夫人还有唐钧道了别,拎了她的东西就出门去了。 张嘉云看到唐诺出门,呆呆地看了那扇紧闭的门好久,心里沉甸甸地压着,压得她难受,忍不住长长地嘆口气。唐钧走过去,握住张嘉云的手,把她扶回沙发上坐下。 唐夫人嘆了口气,转头拖了老唐先生回屋去,她觉得该劝劝老唐,至少不要太逼她。那孩子太有主见,认定的事情从来不肯低头,再僵持闹下去,只怕又会像八九年前那样。女儿大了,早管不住了。 第七十章 唐诺出了大楼,冷风夹着雪花迎面吹来,像刀子刮在脸上。她拖着行李走出大楼,朝小区大门方向走去。突然汽车的喇叭声响起,她循声望去,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再一看车牌号码,赫然是柏颜的车。唐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觉得难以置信,柏颜会在她家楼下? 车子驶近,车窗落下,一个模样标緻的女人出现在唐诺的面前,不是柏颜是谁?“你怎么来了?”唐诺急忙两步赶过去,探身到车窗前看到柏颜问。这飘雪的大冷天,柏颜怎么跑出来在她家楼下蹲着! 柏颜微笑一下,说,“先上车吧。”她刚才看到嘉云的妈上去了没一会儿又急沖沖地下来。她问,“没发生什么事吧?”一眼扫见唐诺还提了行李箱,推开车门下车,把后备箱打开,将唐诺的行李放进去。 放好行李,唐诺钻进副驾位坐好,繫上安全带,说:“有,遇到我嫂嫂她妈到我家来乱嚼舌根让我喷回去了。”提到张嘉云的妈她就一肚子火,恨不得挤到驾驶位上开车把那小鸡仔女人撞飞。说她家柏大美女的坏话,tnnd! 柏颜瞄了眼唐诺那因愤怒而狰狞的表情没敢再问下去,她将车子慢慢驶出去。因为天空开始飘雪的关系,路面上也积了薄冰,不得不很小心地开车。 唐诺深吸两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瞄了眼神情淡然的柏颜,又很不慡地撅起嘴。她欺负起柏美女来觉得很慡啦,可是一想到柏颜让别人欺负,那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往她的头顶上点火加浇油,那难受劲比猫爪子在心里挠还闹腾,她会直接乍毛暴走。 车子慢腾腾地开了n久总算晃到家,柏颜把唐诺的行李拎进屋子,唐诺接过行李,直接提到柏颜的卧室。 第75页 坐在电视机前的柏霖看到唐诺这举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唐诺把东西搬进柏颜的卧室。他放下手柄爬起来,很小声地问柏颜,“姐,你们……真打算住一起?” 柏颜耸眉,“嗯哼”一声,问,“怎么?有什么不妥的?” 柏霖一边挠头一边说,“我是说……我是说爸妈的屋子不是还空着的吗?要不然……那个……那个我去把隔壁的屋子收拾一下,她也能继续住。” 柏颜挑了下眉头,饶有意味地瞅着柏霖问,“为什么?” 柏霖又挠了挠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结巴了半天,冒出句,“就是觉得这样子不好。” “有什么不好?”柏颜继续问,声音轻而低,似乎不愿意让唐诺听到。她弟弟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到一二。 唐诺从卧室里探出头问,“柏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你共用一个衣橱?”眨几下眼睛,这两姐弟在干嘛? 柏颜应道,“随便你。”随即又加了句,“你自己看放哪合适就放哪好了。”她扫了眼柏霖,朝卧室走去,到门口,问唐诺,“要不要帮忙?” 唐诺抿嘴一笑,“不用。”转回卧室,去捣鼓她的行李。 柏颜又回头,到柏霖的身边,“以后叫她小诺姐就好,她比你大了整整六岁。”言下之意就是别作非份之想。 柏霖咧嘴一笑,“可我就喜欢那样的。”他站直身子,说,“姐,要不我们公平竞争吧。”年龄不是问题,他倒觉得唐诺这样的才好,成熟美丽大方,与他同龄的那些女孩子都太幼稚了。 柏颜瞅她的弟弟一眼,“晚了!”曲指在柏霖的额头上敲了个爆栗,“她现在是你嫂嫂,你敢动歪脑筋当心我赶你出门让你睡大街去。” 柏霖才不受柏颜的威胁,“我能找到地方睡。”话音一转,“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你忍心让我睡大街吗?” 柏颜白他一眼,唐诺是赖皮,这里还有一个!她双臂交叠抱于胸前,偏头睨着柏霖,“那你去追,我不拦你。”撞到城墙可别怪她这个姐姐没招唿过他!她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他还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姐呢,居然在自家家里来撬她墙角,要不是身边就这么一个亲人在,她非得把柏霖轰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柏霖逮住柏颜的话,立即顺杆儿爬,笑嘻嘻地沖柏颜说,“你自己说的不拦我。”一转身就朝柏颜的卧室走去,“小诺,要不要我帮忙?”门没关,乐滋乐滋就跑进去了。 他还真去!柏颜顿时来气,很有把柏霖逮回来狂拍的冲动! 她就几件衣服挂进衣橱就了事,哪用得着人帮忙。“不用,谢谢。”唐诺突然一醒,“小诺?”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居然叫她小诺?大冷天的害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柏霖沖唐诺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特整齐,笑起来很好看。“要是觉得叫‘小诺’不好的话,那你觉得我怎么称唿你比较好?” 唐诺看到柏霖那排牙齿就觉得他该去拍牙膏gg,凭柏霖的身高和外型,说不定还能一炮走红。“好歹我比你大了那么几岁,你还是加个‘姐’字比较客气吧?”她盯着柏霖,或许是爱屋及乌吧,她发现柏霖也蛮讨喜的。 “小诺姐?”柏霖嚼了下这三个字,摇头,“不好,我还是觉得叫小诺听起来舒服点、顺耳点。也就是一个称唿而已,不用这么计较吧?”他歪着头,沖唐诺俏皮地眨眼,讨价还价。 可让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傢伙叫她“小诺”她觉得雷呀!抿起嘴,睨着柏霖,不肯退让一步。 柏霖也不肯在称唿里多加一个“姐”字,与唐诺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松口。 柏颜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两人站在屋子里面对着面,互相凝视对方。她曲起指头,在门框上敲了两下,惊动屋子里“眉目传情”的二人,走进去问唐诺,“弄好了吗?” “好了。”唐诺回过神来,她跟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哦。“行了,爱怎么称唿就怎么称唿吧。”那是柏颜的弟弟,算了,她让一步。她看向柏颜,今天算是她和柏颜开始同居的第一天吧?望向柏颜,嘴角忍不住噙起笑意。 柏颜倚在门口,唐诺脸上的温柔笑意让她忍不住也回了个笑容。视线扫到唐诺边上的柏霖,柏颜嘴角的笑容僵住,她睨着柏霖,这个三千瓦的大灯炮,还是超级不识趣来搅场的那种。敛下眸子,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她走到唐诺的面前,毫无预兆地在唐诺的唇上啄了下,亲呢地对唐诺说,“收拾好就休息下,刚从医院出来,别忙活个不停,当心身体。”话音一转,问到正题上,“吃过饭没有?”她看中午唐诺离开时的那情形,以及在唐家楼下看到张嘉云的母亲,她估计唐诺回去也没时间吃饭。 “啊?”唐诺被柏颜突然的亲呢举止惊了跳,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对柏颜说的话倒没听清楚。随即,她看到柏霖站在边上,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这边上还站了个人呢,柏大美女,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咳!”柏霖清了清嗓子,站在那里很没趣,干脆出去了,然后继续蹲在电视机前抓起游戏手柄打游戏。 屋子里的两人只听得柏霖把手柄按得“啪啪”作响。 柏颜勾了下嘴角,转过身去把卧室门关上,将柏霖制造出的噪音隔绝在外。 卧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子里的两人四目相对,有点安静,也有某种东西在空气里流淌。 柏颜看着唐诺那精緻的容颜,细嫩的肌肤隐隐透了些苍白,脑子里突然浮现起那天唐诺全身是血倒在她家门口时的模样。抬起手,抚上唐诺的脸,掌心触到唐诺脸颊上略微泛凉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传来,触摸到真实。活着,那天那个裹着浴巾混身是血的女人还活着,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了?”唐诺轻声问。柏颜的眼神很深,像在看她,又像是在想别的。是在想嫂嫂吗? 柏颜抿了下嘴角,“想起你受伤那天倒在我家门口的时候了。” 不是想嫂嫂呀!唐诺很开心地笑了下,随即才醒悟到柏颜说的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又渐渐隐去。“吓到你了?”她想应该是。 柏颜点头,很老实地承认,“是吓到了。”怎么能不吓到呢?流那么多血,浴巾都染透了,走廊上、大门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她后来请人粉刷墙壁,清洗地上的血渍,即使弄干净了,但站在那套单身公寓里,想到唐诺一个人面对拿刀的秦鸿燕她就全身泛冷、汗毛全都竖起来。所以,她不愿意唐诺再住回去。粉刷了,可在那层油漆下面仍有唐诺身上的血。人身上的血,怎么能沾到墙上去呢? “柏颜!”唐诺低喊,看到柏颜那失神的神情和渐渐转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不想失去。”也害怕失去。柏颜轻声说,有一种窒息感揪上心头。她的神情有些飘缈,嘴角泛起淡泊的笑,眼眸更加幽深。其实她也分不清到底对唐诺是什么感觉,说爱,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爱。可是想到唐诺受伤的那天,想到秦鸿燕,想到她弟弟,她不愿意失去唐诺。她不愿意唐诺离开人世,不愿意唐诺和秦鸿燕在一起,也不愿意她弟弟喜欢唐诺或者是唐诺看上她弟弟。她想要唐诺留在身边,想感触得到唐诺的这份存在感,可是她要留唐诺在身边,要用爱来交换。她拿了唐诺的爱,也要回报相同的爱。单方面的爱情註定会受伤,她不愿意看到唐诺伤。可爱,似乎又很沉重。 第七十一章 柏颜那失落的神情像针一样扎在唐诺的心里,唐诺握住柏颜的手,紧紧地扣住。她想告诉柏颜,柏颜永远不会失去她。唐诺从来不愿意许承诺,因为再生动的承诺在没有达到前都是一句空话。但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唐诺想了下,低下头去,看到挂在脖子上的一只小金猪和一块佩戴了二十多年的玉。她把玉从脖子上取下来套在柏颜的脖子上。这玉是她从小戴在身上保平安的,本来柏颜送她小金猪后她就取下来没戴了,结果后来又住院,让她妈一顿好说又把玉挂回去。唐诺想送东西给柏颜,可数遍自己的家当也没啥好东西,想想这玉也算是金贵吧,也就好像有这个能送出手。 “做什么?”柏颜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唐诺。 “定情信物呀。”唐诺说得理所当然,又隐隐带了点小赖皮。“不准说不要。” 柏颜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玉,抬起头望向唐诺,张开嘴刚想说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到唐诺把玉塞进了她的衣服里。 第76页 唐诺低声说,“戴好。我喜欢看你身上戴着我的东西。”她的护身玉戴在柏颜的身上,让她很有成就感。 柏颜的视线落在唐诺的脸上,看到唐诺脸上的笑容,以及那眼眸里映照的东西,心也化为一片柔软,原本纠葛的心情瞬间舒畅。“好。”她轻应声,把玉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她会好好珍视唐诺的爱情,用心去呵护。 “唐诺!”她低下头,轻轻地喊着唐诺的名字,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个名字,一个人的代号,再平常不过的两个汉字,却因为唐诺这个人而变得意义不一样。 “啥?”唐诺有些傻气地问,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柏颜好像和平常不一样。少了平时常见的淡然,多了丝多愁善感在。还有柏颜叫她名字的时候,也比往常多的些“味道”在里面。 “如果……如果……我不爱你……”柏颜的话到这里打住,她问自己不爱么?说不爱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违心。她是爱唐诺的吧!爱就爱吧!柏颜突然觉得承认爱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承认自己的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爱就爱,就相爱,不好吗?她都敢让唐诺和她同居,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爱你!”三个字脱口而出,清晰响亮、斩钉截铁! “啊?”唐诺被柏颜给搅傻了,脑子愣是没转过弯。前半句还在说如果不爱她,后半句就直接成了“我爱你”了,这转变也太大了吧。突然,唐诺想起刚才柏颜的反应,一下子醒悟,然后忍不住笑出来。太欢乐了,难得淡漠的柏大美女也不淡定起来,看她刚才那幽怨的模样哦,太欢乐了! “唐诺!”柏颜喊,唐诺不会是突然被她刺激到了吧。 “哈哈哈哈,柏姐姐,你刚才是不是自己在那里纠结?”唐诺笑得特夸张,嘴都快咧到没边了。 “唐诺!”柏颜绷下脸,语带警告,眼睛危险地眯成条fèng。她爱唐诺就这么好笑?能让她笑成这样? 唐诺沖柏颜眨眨眼睛,没再笑出声,脸上的笑意却像水波似的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 柏颜被唐诺笑得有点下不了台,眼睛直接眯成一条fèng,处在暴走的边缘。 呃,柏大美女好像发火了!唐诺不敢再笑,曲起手指在柏颜的鼻子上颳了下,“傻妞!”她乐呵呵地站在柏颜的面前,与她平视,低声说,“其实……其实我挺喜欢看你为我纠结的模样,很可爱。” “滚!”柏颜暴走,很不客气地吼出声。 唐诺抿起嘴,眼珠子转一圈,身子一翻,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滚一圈,说,“滚了,要不要再来一圈?” “无赖!”柏颜低啐一声,在床边坐下一巴掌拍在唐诺的臀部。头一次向肯定自己的心向唐诺表白,却被唐诺这混球这样笑话,愤! 哇咧咧,有人恼羞成怒了。唐诺侧过身子,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抚住被柏颜刚才拍过的地方,斜眼挑视柏颜,有点兴灾乐祸。刚才那轻轻一巴掌不痛不痒,她就当成是按摩好了。 侧卧的娇躯,玲珑的曲线毕现,斜飞的眸子,微启的朱唇,无形中透出极具张扬的魅惑魔力,性感! 柏颜的视线落在唐诺的身上,上下扫过。她也倒了下去,侧过身子且同样用手支撑下巴,半躺于床上,与唐诺面对面互看。 大床上,两人漂亮的女人相对而卧,互相凝视,瞳孔里映显的是对方的模样。 唐诺抬起手,挑起柏颜的下巴,细细地打量这个精緻的女人。细腻光滑的肌肤泛着健康的粉润,鼻尖的线条流畅悠然,嘴唇…… 手指滑上柏颜的嘴唇来回扫动,按在丰腴的唇上,触感舒适,还有一种调戏的意味。指尖把柏颜的嘴唇压下去,又再松开,再压下去,把两片嘴唇一起按住。很好玩。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柏颜的嘴唇上放肆,玩得不亦乐乎。 有完没完?柏颜张开嘴,把唐诺不规矩的手指咬住。抬起眼,警告地瞅向唐诺,再不规矩当心她用力咬下去。 可那一眼,落在唐诺的眼里被会意成挑衅。咬我手指呀?who怕who! 唐诺被柏颜咬住的手指头非但没老实,反而还在柏颜的嘴里去戳柏颜的舌头。 柏颜的眼睛一眯,牙齿微微用了些力。 “咝,疼!”唐诺吸了口气,翘起手指没敢再放肆。 还知道疼呀!柏颜轻哧一声,张嘴松开咬住的手指。 唐诺凑过去,挨着柏颜,她轻声说,“柏姐姐,我发现你的唇特性感。”越说越挨越近,粘过去几乎快贴到柏颜的身上。 柏颜挑眉,静等唐诺的下文。她的唇性感又怎么了? 不怎么!凑过来的那人抬起头把唇凑到柏颜的唇上。 柏颜睁着眼,就看到唐诺闭上眼睛,像只可爱的小猫咪往她的身上蹭。唐诺的唇小心翼翼地碰触她的唇。 撒娇的小女人!让人很动心,也很享受。柏颜的手掌滑上唐诺的腰,伸出舌头在唐诺的唇上滑过。她俯下头,吻在唐诺的唇上。 唐诺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把身子支矮了点,吻柏姐姐都得抬起头。现在柏大美女一压下来,她就更显得有点别扭,于是干脆把放在胳膊上的重量挪到床上去,她直接躺床上了。 唐诺躺下去,柏颜顺势压过去,压在唐诺的身上,手臂环住唐诺将她搂住,吻得更深。 唇舌交缠,两人的身子也同样缠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的蛇。缠绵,难分,难捨。 吻,交织。似乎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气息里,只有你我。 舌,你追我赶,追逐嬉戏,再交缠在一块儿,似恨不能把我融入你、把你融为我。 唐诺闭上眼,紧紧地抱住柏颜,缠在柏颜的身上。吻,越吻越深,只想就这样纠缠下去,不愿再分开。她爱柏颜,很爱,可她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唯有把柏颜抱得更紧,身子更近地贴向柏颜。也许,她的爱比她知道的和想像中的要深。 爱了,爱得深了,自然而然就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过了这一生,还想下辈子再遇到、再相爱。爱着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感受到她的气息,被她吻着,会想沉沦。这就像是坠进一场完美的美梦里,就想这样天荒地老下去,永远也不要醒。 “柏颜!”唐诺喘着气喊,手抱得太紧,都像是快勒到柏颜的骨头里。 “嗯。”柏颜应了声,趴在唐诺的身上,头埋在唐诺的肩上。唐诺勒得太深,她都快喘不上气。任由唐诺勒住,她能感觉到唐诺的那种感觉,被唐诺这样紧紧地抱着,就像正在镶入唐诺的身体。但这样非但不难受,反而觉得安全和温暖。 唐诺想说就这样爱一辈子走一辈子,可想起张嘉云和柏颜的那张合照上留下的字,怕触及柏颜心里的伤,话就没再说出口。她搂住柏颜的手放松了些,抚在柏颜的背上,来回抚摸。不说,但她想许柏颜一个未来,许一个一辈子的爱。正相爱的人,都想要一辈子,可到底能有多少人真正地走到一辈子?她不知道。但她愿意为柏颜去争取一辈子,不需要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就这样静静地相互陪伴、慢慢的平静的走过每一天,能常常抱着、天天看着柏颜就好了。 她抬起头,抱住柏颜,在柏颜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响亮的吻。手,拍拍柏颜的头,说,“挂了我的玉,你就卖身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扬起头,笑笑,说,“嗯,我会对你负责的。” 对她负责?柏颜支起身子,盯向此刻正被她压在身下的唐诺。到底是谁对谁负责?这傢伙都被她来来回回吃过好几次了,居然没一点自觉。“唐诺,有一个问题你得弄清楚。” “什么?”唐诺问。 “咳!”柏颜清了下嗓子,尽量表现得很正经,“好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是攻你是受,该我——”偏偏头,话打住。她和唐诺都是女人,还都这么“娘”,能分得出个tp攻受?“算了!”不说这问题了, 床单上一滚,日子久了,以后谁攻谁受还难说呢!一个说法而已,也没必要扯那么清楚,又不是男人和女人。 “什么?”唐诺被柏颜弄煳涂了。“你别话说一半好不好?”她抗议! 柏颜扫一眼唐诺,暗嘆口气,这个小白!人不白,可以前是直的,就算是逛了几天les论坛,还是不懂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俺瞌睡中……睡着了……唿…… 第七十二章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要走得快。 门被敲响,柏霖煮好晚餐叫她们两个出去吃饭。柏颜大感意外,这小子什么时候会煮饭了?不会是外卖吧?到她这里来了这么久,就见过他早上起床后煮过两回面条煎过几次蛋。平常柏霖那小子懒到连衣服都懒得洗,除了内衣裤外一律扔干洗店或者是搁洗衣机里等她动手去洗。可今天柏颜领着唐诺出门的时候,发现屋子从里到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她爸妈的那间屋子都收拾得妥妥噹噹,床褥用品在床上铺得整整齐齐,连日常用品都摆上了,还是全新全套的。餐桌上摆了五六道菜,做得蛮有特色,放了三个红酒杯和一瓶柏颜珍藏的红酒。 第77页 柏颜招唿唐诺在餐桌上坐下,她扫一圈桌子上的菜,惊讶得半天没合上嘴,怔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把每道菜都尝一下,连汤也尝了,汤、菜虽然比不上大厨的手艺,却还算入味。但问题是,这柏霖这么殷勤的用意是什么?他是真的要追唐诺? “小诺,尝尝柏大帅哥——我的手艺。”柏霖招唿唐诺用餐,笑得比三月骄阳还要灿烂,整个意气风发。 “谢谢。”唐诺接过柏颜递过来一筷子,对他的盛情款待有点不好意思。她夹起菜尝了口,味道还挺好,比她的厨艺强多了。“嗯,味道挺好,有做二十一世纪十佳好男人的潜力。” “谢谢谢谢!”柏霖乐得像朵绽开的花朵儿,连声称谢。拉动凳子,往唐诺的身边靠过去点,“小诺,你平时都有些什么兴趣爱好?” 唐诺想了下,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好像就是攒钱、逛论坛灌水掐架,别的好像没了。但似乎还有一样的兴趣超过这两样,那就是——柏颜。她抬起头看向柏颜,有点坏坏地笑了笑。她最感兴趣的是欺负和调戏柏颜吧?虽然成功率很低,但她总是契而不舍。 “小诺。”柏霖喊了声看着他姐不眨眼的唐诺。 “啊?我啊,就喜欢攒攒钱,上上网……”唐诺的嘴角一抿,那句“再调戏调戏你姐”没说出来,直接来句,“没了”,又瞅一眼柏颜,发现柏大美女专心吃饭,头都没抬一下,不过好像有点情绪低落。“柏颜。”她喊一声。她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柏颜抬起头,沖唐诺抿嘴笑一下,再看了眼柏霖,又继续吃饭。 相对于柏颜的安静,柏霖倒是热情十足,服务周到,表现得像是个小伸士。 一顿饭,柏颜一句话也没有说,看到唐诺和柏霖吃完饭,她就把碗筷收进厨房。唐诺把桌子擦干净,跟着柏颜进厨房,她刚进去,柏霖也跟进来,问,“小诺喜欢吃什么水果?” “随便。”唐诺答了句。挽起袖子,帮柏颜洗碗。 柏霖想了下,“那我就随便了啊。”出了厨房。 唐诺用清水清洗碗筷上的洗洁精,说,“你好像有点心情不好。”感觉上应该是之前在卧室里都还好好的,出来吃饭后柏颜就心情不好了。 “没有。”柏颜低声说。她想一下,说,“你觉得柏霖……”话还没说完,柏霖就又用果盘装了几个水果跑进来,他问唐诺,“水果拼盘怎么样?” 唐诺点了下头,看了眼柏霖,心想这傢伙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大灯炮。 柏霖沖唐诺露齿一笑,占据厨房一角开始捣鼓他的水果拼盘。一边弄还一边不停地向唐诺做介绍。 唐诺也只好不时地回他一两句。 柏颜洗好碗,擦干净手,就一语不发地出了厨房。唐诺看了眼柏颜,这碗筷还没有清洗干净,灶台上的水也没有抹,只得留下来继续清扫。 柏霖回头扫了眼出去的柏颜,吐吐舌头,把丁板和水果搬到唐诺的身边继续忙活,还在水果上面雕花。他问唐诺,“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挺好,多才多艺。”唐诺扫一眼柏霖弄的那盘水果,花色十足,很是风骚。拿这套去逗小女生,应该会讨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那你觉得我和我姐比,谁更帅?或者说是谁更好?” “比帅?”唐诺笑了下,“你是男人,自然比较帅气。至于比好?各有特色吧。”这两姐弟有意思,怎么还爱比来比去的。不过想一下,她父母也常拿她和她哥作比较,不过一般家庭是长辈拿他们做比较,很少有人自己去做比较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柏霖又问,他俯下身子雕花,看似很认真。 唐诺把碗放进碗柜,想了下理想中的男人标准,自然而然想到以康军为标准,但发现已经失了感觉。想遍所有认识的或者是在电视里、小说里看到的男人,最后笑了下,“大气、阳光,不拘小节。”哂笑一下,打趣柏霖,“哎,我发现你也沾了点边耶。” “嘿嘿。”柏霖干笑两声,有点心花怒放,“过奖过奖,多谢多谢,客气客气。”站直身子,让唐诺看他雕出的艺术品,“怎么样?漂亮吧?” “嗯。”唐诺点头。以业余的水准来说,这算不是错的了。 “尝尝。”柏霜把雕成玫瑰花的火龙果送到唐诺的面前。鲜红的瓣,雪白带着芝麻粒般籽的果肉,果肉上雕出层次感分明的“玫瑰花瓣”很漂亮。火龙果雕成玫瑰花,唐诺还是第一次见。 工艺品呀,捨不得吃了。歪头看了看,“我觉得摆起来观看更好。”这么大一朵,雕得也算精美,吃下去可就破坏了美感。 “水果是用来吃的,雕花只是为了让它变得更美吃起来更有滋味。”柏霖把水果捧到唐诺的面前,笑容满面,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唐诺推辞不过,只得点头。不过,她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去吃了。 柏霖似是看出唐诺的为难,用水果刀把最外层的一片花瓣削下来,用牙籤插上,递到唐诺的嘴边。 唐诺笑了笑,张嘴含住那片火龙果。味道还是火龙果的味道,不过似乎这种吃法倒有几分精緻的意味。 “不错吧?”柏霖问。 “嗯。”唐诺点头。很有才的傢伙,她都想有一个这样的弟弟的。这弟弟可比她那哥哥有趣多了,她哥现在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了。想以前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多好,现在……似乎中间多了层代沟,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嘿嘿。”柏霖得意地笑了两声,把雕好花色的水果装进果盘,“看我的百鸟朝凤!” 唐诺一瞅那水果,那凤头怎么看起来像孔雀!哈哈。不过孔雀和凤凰的头也差不多嘛,就估且当是凤凰好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厨房出去,见到柏颜蜷腿坐在沙上看新闻,腿上搭了条毛毯。 “姐,吃水果。”柏霖把果盘端过去,放到柏颜的边上。“看我柏大师的专业雕花手弄出来的水果拼盘。” 唐诺在柏颜的边上坐下,很自然地腻在柏颜的身上,用牙籤挑了块果肉送到柏颜的嘴边,“你弟弟很有才哦。” 柏颜的视线从电视上收回落在唐诺的脸上,再扫一眼水果,嘆了口气,把唐诺送到嘴边的水果含在嘴里。 “干嘛吃个水果还嘆气!”唐诺拍拍柏颜的头问,“柏大美女,怎么了?” 柏颜的头往边上偏了下,避开唐诺朝头上落下来的手,拿起遥控器把台换到财经新闻频道。 “小诺,你怎么叫我姐柏大美女呀?”柏霖问。 “你没发现她很美吗?”唐诺沖柏霖翻了个白眼。 “嘿,我看她是从小看到大,早审美疲劳。”柏霖支着下巴,摆了个很帅的造型,“那你觉得我帅不帅?” “帅,小帅哥一个。”唐诺用牙籤挑了“凤头”塞向柏霖的嘴。大灯炮,麻烦你回屋去好不好呀?没看到你姐姐心情不好啊?有大灯炮在这里,她们两个怎么沟通交流嘛!不过,这是柏家的房子,她这个“蹭住户”不好意思开口赶人。 “这是皮,用来看的。”柏霖一边叫,却还是一口咬下唐诺塞到嘴边的东西,一边嚼一边含煳不清地说,“不过小诺餵的东西,就算是毒药我也吃了。” 柏颜闻言,扭过头看向柏霖,眼神有些厉,“柏霖。”声音有点冷,微微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柏霖耸耸肩,歪头沖柏颜露齿一笑,再挤挤眼,头一扭,不受柏颜的威胁。 她餵的东西毒药他也吃?唐诺忍不住挑起眉头瞅向柏霖,这话听在耳里有点别扭哦。 柏霖被唐诺盯得不好意思,“嘿嘿”两声,却不作解释。 柏颜嘆口气,咬住下嘴唇,把电视关了。她起身,拍拍唐诺的肩,说,“回房吧。”再看眼柏霖,朝卧室走去。 唐诺把柏颜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小声问柏霖,“你惹她了?” “没啊,是她自己小心眼。”柏霖挑起水果往嘴里送,也有点心里不是味儿。总不能因为你是我姐,我就连试都不试一下、连个争取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放弃吧?你们还只是刚交往,他虽说后认识唐诺,可也该有个竞争的机会,来一次公平竞争不是?这样就算是输了他也甘心。如果因为她是她姐喜欢的人就让他闷不吭声地放弃,他会很憋屈。 第七十三章 柏颜窝在卧室的椅子上,人都埋进椅子里,心乱如麻。她弟弟喜欢唐诺,并且开始追求。该放任还是该制止?她爱的人,却在自己家里被自己弟弟插足撬墙角,说不气是假的。小孩子任性也要有个任性的限度。看到唐诺和她弟弟相处得很开心,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那些动静她不是没有听到。她和嘉云都是初恋,嘉云都能嫁给唐钧,更何况唐诺之前爱的是男人。她不承认唐诺是同,唐诺只是爱了她而已,可这爱能有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漫长的人生里,谁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一个“唐钧”。柏霖现在去追唐诺,她可以在一边看,可以借柏霖去验证唐诺是不是经得起考验和诱惑。若唐诺经不住呢?她再一次将心爱的人拱手让人?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爱的人跟别人走?她爱的人,她想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握住,不想再给任何人机会,不想再眼睁睁地再一次看到她被别人抢走。同样的悲哀,她不想承受第二次。这一次,她不想做老好人,不想再装大方,不想再给任何人插足的机会,即使是亲弟弟她也不愿意。如果她不爱唐诺,如果她还能放唐诺离开,她愿意退到一边。可是她放不开,她喜欢看唐诺在身边打转,喜欢看唐诺那意气风发、张扬无忌的模样。 第78页 门被推开,唐诺走进来,再紧紧地把门关上。她看到柏颜窝在沙发里,眉头紧蹙,神情里有几分烦乱。“柏颜。”她走过去,低喊一声,站在柏颜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这时候的柏颜有点脆弱,也有点炸毛,像被谁惹到了。 柏颜抬起头看看唐诺,拍拍椅子边上的床,说,“坐。” “怎么了?”唐诺没坐床上,倒是蹭到柏颜身边在椅子的扶手上坐下。手臂横过柏颜的肩头,搭在柏颜身上将她环住。“今天晚上吃饭开始就感觉到你的心情不好。” 柏颜点头,“很生气。”她老实承认,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沟通很重要,有什么说什么,埋在心里不说,只会长成瘤,这点在以前和嘉云的相处上她是深有体会。 ??“谁惹你了?”唐诺眨眼,她记得她没有得罪柏颜的地方吧?难道是柏霖?应该是。 “你,还有柏霖。”柏颜抬头仰望唐诺。唐诺坐得真高,她得伸长脖子才能看到头顶上那人,脖子仰得发酸。 怎么还有她的份呀?“啊?” 柏颜放弃仰望,好歹她也是一个小公司的老闆,再加上身高的优势平时都是俯视人的,一下子让她仰视很不习惯。挪个位置,换到床上坐下,与唐诺平视,说,“你难道没看出柏霖在追求你?” 唐诺的嘴巴一下子张圆成“o”字形,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很惊讶地叫出来,“他追求我?”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半大小子追求她?没搞错吧?细细回想柏霖之前的表现,不算吧?最多就算是一种讨好异性的行为吧?不过好像问题的关键不是柏霖有没有追求她,而是柏颜的认为和态度以及想法上。“你在吃醋?”哈哈。唐诺又开始得意,外带兴灾乐祸! “滚!”柏颜怒,她这是在扼止唐诺红杏爬墙的机会!指尖点在唐诺的膝盖上戳了两下,本来是想说,“他在追求你,而你跟他走得很近。”但一想这样子说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于是改口说,“人家还是个毛头小孩子,你别一不小心拐带了祖国的花朵荼害了国家幼苗,要注意保持点距离。” “哦——”唐诺挑起下巴,饶有意味地拖长音“哦”了一声,随即说,“那我提议把他赶到我之前住的屋子去住。”唐诺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她哥哥娶了她嫂嫂就让她搬出来住。看看,她现在不也正在做同样的事情:刚跟柏颜同居就拾掇柏颜把弟弟赶出去。其实不怪她小心眼,实在是那灯泡的瓦数太高。 柏颜一想也可行。那小子平常把屋子里的暖气开得高高的,洗完澡穿条裤叉光着上身满屋子跑,说了他很多次,他每次都用那句“小时候我光屁股你都看过,现在穿了内裤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来堵她。那是她弟弟,她看看裸男没关系,可那不是唐诺的弟弟呀,让唐诺时不时地看到半裸的男生在屋子里跑像什么话?再看柏霖那双贼眼盯在唐诺的身上,他们住一个屋檐下,她闹心。 唐诺看到柏颜不说话,以为她是为难。想当初她从家里搬出来,心里有多怨啊。“要不,你搬过我那边住?”这提议好,又不得罪柏小弟,还能和柏颜住一块儿有私人空间。 “嗯,考虑。”柏颜说,突然想起这会儿不是要和唐诺谈谁搬出去住的问题,而是柏霖追求唐诺的问题,跑题了。“唐诺,别岔话题。” “我没啊。”唐诺瞅柏颜,有点委屈,“哦,你就以为我是那种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拐了姐姐又去勾搭弟弟的女人?” “我没那意思。”柏颜一听唐诺这话说重了,也觉得自己无端牵连上唐诺是有点过分,这事不怨唐诺,要怨就怨她那没道德的弟弟。 “那你是什么意思?”唐诺有点不依不饶!说到底就是不相信她!哼! 柏颜看到唐诺有点上火,眉头都竖起来了,很有要炸毛的意味。她皱眉,不语!这怎么说?她弟弟明着跟她叫板说要撬她的墙角,并且付诸行动,看起来还收效良好,她能没反应?好,她有反应,找唐诺谈话了,被唐诺埋怨她不信任唐诺的人品。柏颜咬住嘴唇,把头压低两分,有点心虚。虽说她不觉得唐诺是那种会噼腿的人,可也真有几分担心。要不然……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动气。眉头拧得更紧,柏颜挺难受,她什么时候也这么爱猜疑乱想了!疯了!都怪唐诺这个死女人,要不是她,她柏颜能在这里患得患失。柏颜抓过枕头,不甘心地砸在唐诺的头上。 “你干嘛?”唐诺抓住枕头扯下来抱在怀里,“柏颜,你把话说清楚!”她有些咬牙切齿,恨啊!老娘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到啊,在鬼门关前转悠的时候都还心心念念掂记着你,你还担心我跟那半大的小毛孩子有个啥屁发生?还拐带荼毒国家幼苗!唐诺想两爪子掐死她! 柏颜抬起头,看到唐诺眦牙裂嘴恨不得扑上来抓人的模样,她倒又淡定下来了。“没什么!”只要唐诺对她弟弟没那心,她还担心什么?一想,好像是自己多虑了!真纠结! “你没什么,我有什么!”唐诺愤恨地扑上去,直接把柏颜压倒在床上,爬到柏颜的身上坐着,将柏颜压在身下。“你凭什么怀疑我对你弟弟有什么?”恨恨地伸出爪子朝柏颜的脸上捏去,她捏死这个死女人! “唐诺!”柏颜有点憋气,这唐诺居然一屁股坐她的胸上,还是胸前最柔软的地方。那地方被压住,胸口也有点闷。“下来!”胸口被压,唿吸有点困难,说话也很吃力。 “不下来。”唐诺叫,揪住柏颜的两边脸颊往外面扯。啧啧,细皮嫩肉,扯起来真好看! “唐诺!”柏颜叫,喊出的话含煳不清。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子欺负过!太过分了,坐在她的身上扯她的脸! 唐诺看到柏颜的脸憋得有些红,喊话的声音也变了,估计是把人压到了,于是把身体的重量移到大腿上,跪坐在柏颜的身上,手从柏颜的脸上挪开,改成捏住耳朵,防止柏颜反抗。 “唿!”柏颜缓了口气,再看向唐诺,那女人仍是一副不依不饶样。可她也不是一个服软的人,于是抿紧嘴盯住唐诺,跟唐诺比耐力。 “你说,你是怀疑我的人品还是怀疑我的心?”唐诺恨恨地一边问一边戳柏颜的胸口。不戳额头,怕手不准戳到眼睛。 柏颜抿紧嘴不回话,心想,你现在坐我身上那是什么意思?她被唐诺这一压,什么面子都没了。想想也不知道谁长得勾人,之前有个秦鸿燕在那里要死要活,现在又让她弟弟起了贼心!红颜祸水说的就是唐诺这种人! 你还负隅顽抗!nnd!唐诺头顶上的毛都快要竖起来了!“柏颜!”她咬牙切齿地喊,很有把人咬碎的冲动。 好暴力!柏颜的额头上有点冒冷汗,看唐诺这神情,很有施暴力的冲动。不是有点,是已经开始有暴力了。她咬咬嘴唇,还是放下姿态老实承认,“我是不相信自己。”嘆口气,确实是对自己没信心。 “那你也该相信我啊!”看到柏颜服软,又是那般哀怨,纵有滔天怒火也灭了。唐诺从柏颜的身上下来,还是觉得委屈,仍有些愤怒,“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能把我和你弟弟联想到一块儿?” 柏颜嘆口气,扭过头望向唐诺,“不是我要联想到一块儿,是他明确地跟我说要追求你,并且已经付之行动。”咬咬牙,她反问,“换作是你,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追求我,我还乐呵呵地跟那人凑一块儿,你没半点反应?” “我——”唐诺磨牙,她会冲上去先$§‰#【〖◎○※〗】那傢伙一顿,然后回家关上门修理她们家这个乱勾搭人的!“呃……”不正是这时候柏颜做的事吗?“可我没跟他乐呵呵地凑一块呀?” “没跟柏霖凑一块儿你们两个在厨房里做什么?吃水果?”柏颜翻身坐起来。 还就吃水果了!“吃水果也没什么啊?”唐诺的眼神开始飘,柏颜好大的醋意哦,她不就是在厨房里吃了片柏小弟弄的火龙果吗?用得着这样吗? “客厅里就不能吃了?非得在厨房?”柏颜想想厨房里两人的动静就来气,一个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一个答,“大气、阳光,不拘小节。哎,我发现你也沾了点边耶。”她敢说秦鸿燕当初陷那么深跟唐诺的这种玩假暖昧脱不了关系。 “后来不是挪到客厅吃水果了吗?”唐诺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柏大美女好像快暴走了。她闭嘴,不说话了。 第七十四章 柏颜直勾勾地盯住唐诺,眼睛眨也不眨。可盯了半天也没见唐诺有动静,她只得挑明问,“你不觉得你和柏霖这样有点暧昧吗?你没那心,可你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那心?” 第79页 “他有没有那心关我什么事?”唐诺有点炸毛,要是谁喜欢她都要在意,她还不被烦死。爬起来,下床,“别人喜欢不喜欢我,我管不着,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在意。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两个人就该信任和互相依靠、扶持。”话音一缓,又扯到柏霖的身上,“柏霖是你的弟弟,我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待他好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你还要我一进门就跟他大眼瞪小眼像见仇人一样?你说他喜欢我,对你说想要追我,你干嘛不教训他?他这行为和勾搭兄嫂有什么区别?”唐诺一口气吼完,柏颜也没接声,屋子里就只剩下她鼻孔里喷火的声音。 柏颜坐起来静默着垂下头。柔软的长髮披在身后,滑过她的肩头,女性的柔弱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开。几分恬静,几分幽然。她点点头,“你说得对。对不起,这事情是我没处理好。”是她之前乱了方寸。 “你干嘛啊?”唐诺有点鼻子发酸,见不得柏颜这受委屈样。一看柏颜这模样,她就后悔刚才那样吼柏颜。坐过去,“说什么‘对不起’?两个人之间用得着说这三个字吗?”她坐过去,贴住柏颜并排坐好,“你该拍桌子瞪眼吼,‘唐诺,就算是老娘有错,你用‘说’的就好,干嘛要用吼的?”唐诺把手叉在腰上,摆出个悍妇形象,板着脸鼓起嘴吼,“孝妻准则你不知道吗?第一条,老婆说的永远是对的;第二条,老婆永远不会错,就算是错了,请参考第一条。” “扑哧——”柏颜一下子笑喷,“好丑!”她做不出那兇悍的模样。就算是气极了,最多就是冷脸冷眼地对人,说话音量能比平常高上那么几分。“唐诺,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唐诺有些自得地问,柏颜应该会夸她很有幽默感,看她多会调节气氛。 “我们家有一个悍妇。”柏颜轻声说,声音柔柔的。 “啊?”唐诺没想到柏颜会说她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斜眼瞅着柏颜,“你说我是悍妇?我哪里悍妇了?” 柏颜把双手叉在腰上晃了晃,“这个造型不是悍妇的专用造型?” “你——”唐诺无语,“那是我教你用的造型好不好?我才不用这造型。”她站起来,下巴一挑,左手叉腰,右手捏出一个兰花指指向柏颜,“这才是招牌动作,你该说我是彪悍的淑女,谢谢。” 柏颜无语地看向唐诺,这年代居然还有人掐兰花指。老天! 唐诺沖柏颜翻个白眼,少见多怪! 柏颜握住唐诺的手将她拉到面前,纤细的柔荑握在掌中捏住,牢牢地握住唐诺的几根手指。她看着那如葱的手指及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这双手,修长细腻,很漂亮,女人独有的手。握着它,很窝心。 一只手从柏颜的掌中抽离,挑起柏颜的下巴。 唐诺盯着柏颜精緻的脸,视线在柏颜的脸上穿梭,细细地打量柏颜每一分容颜,目光有些沉醉。 柏颜挑眉,她可以理解为唐诺在调戏她吗?反正天也黑了,她不介意做比调戏更过火的事情。放开唐诺的手,挪到唐诺的腰上,手探进衣服里,摸到腰间的皮带,去解皮带扣。 唐诺的身子勐地颤一下,向后退去一步,惊叫,“干嘛?” “你说呢?”柏颜斜眼睨她,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 唐诺的脸一下子红了,满脸不自在,她往边上躲,“不要。”转过身很不好意思地往边上钻。 柏颜很无耻地勾住唐诺腰后的皮带往后扯。 唐诺往前挣扎几下,发现柏颜不依不饶,她干脆顺势向后退去,一下子坐在柏颜的大腿上,然后身子向后一仰,仰面把柏颜压倒在床上。唐诺再身子一翻,俯卧在柏颜的上方,她说,“这次换我主动。” 柏颜挑眉,见到唐诺说得极其认真,于是点头,拍拍唐诺的脸,“先去洗澡。” “好。”唐诺站起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家的房子隔音效果怎么样?”忘情的时候难免会呻吟几声,要是让外面的柏霖听到,够她难为情的。 柏颜侧身卧于床上,只笑不答。 什么意思嘛!唐诺有些不满地转身进浴室。看柏颜那样子是一点也不担心隔音效果的问题,这是柏颜家,她都不担心,自己操什么心? 唐诺进浴室洗澡,身上刚涂上沐浴露,门突然被扭开,惊了她一跳,扭头,就见柏颜像一条游鱼滑进浴室,从她的身后抱住她。肌肤相贴的触感传来,惹得唐诺全身一阵战慄。“柏颜?”唐诺低喘,这是干嘛,想和她洗鸳鸯浴? 柏颜的双臂环在唐诺的腰上,手掌放在小腹处,下巴搁在唐诺的肩头上。冒着腾腾雾气的热水从花洒里淋下,瞬间将柏颜浇透。细波浪长发紧贴在身上,水顺着发尖淌下,汇成小溪从紧贴于身、透明若雾的丝质薄裙上滑过。她闭上眼睛,低缓的唿吸声在唐诺的耳边响起,撩起阵阵搔痒。“唐诺。”她轻喊,声似呢喃,却缱绻缠绵,道不尽其中含了多少情爱纠缠。 “嗯。”唐诺的轻应声从鼻腔里哼出,站在那里任柏颜抱住,身子与柏颜的身子紧紧相贴不留一丝fèng隙。她仰起头,水扑打在脸上,却在心里溅起朵朵水花漾开片片波纹。 环在唐诺腰上的手臂渐渐用力,细瘦的手臂比往常大了许多力量,勒得唐诺不得不吸气收腹。 “唐诺!”柏颜又喊,声音更轻更低,如蚊鸣。 “嗯。”唐诺又应了一声,闭上眼眸,感官展开,浴室里除了水响声外还荡漾起氤氲雾气。 “唐诺。”柏颜再次喊了声,声音轻到即使是在唐诺的耳边喊,唐诺都快听不清楚。她爱了,爱得很深,可爱有多深就有多害怕和多不安。这种害怕来自于自身,来自心灵最深处。 唐诺的身子向后仰,靠向柏颜,她能感觉到什么。可这会儿浴室里的气氛太暧昧,诱得她的身体也开始燥动。“柏颜。”她也喊了声,身心都涌起渴求。柏颜仍然抱紧她,没动。唐诺按耐不住,去吻柏颜的脖子,且回过身抱住柏颜,隔着柏颜的裙子去摸柏颜的身体。但隔着层障碍终是不方便,于是把柏颜的裙子扒了,然后准备去脱柏颜的文胸和底裤。 柏颜捧起唐诺的脸,吻住她的唇,舌头探进唐诺的嘴里,勾住唐诺的舌深深地吻下去。 道不尽的疯狂缠绵,热水浇在身上却如泼在火上的油。 浴室里布满腾腾蒸气,氤氲缭绕,如梦如幻,似仙境似幻界。两条□的娇躯像两条灵蛇缠绕在一起于水雾中翻腾,翻云覆雨,搅动天地云海。 柏颜扬起头,摆动,带水的秀髮在水流里甩动,甩出一朵朵珍珠般的水滴。娇媚的容颜渲染上cháo红的色泽,像夏日里刚被暴雨浇打过的玫瑰。潺潺水流拍打在羊脂凝玉般的肩头,水滑过锁骨,往下!溪水在两座玉峰间的小沟中欢快地“哗哗”奔腾,涌过汹涌的沟壑来到宽阔的平原,漫开,继续往下,再汇成一条条蜿蜒的小蛇,缠于雪白修长的玉腿上崎岖绕下,却又被交缠在一起的腿阻住去路,与另一具身体上淌下的水汇在一起。 低鸣婉转声响起,与浴室里的水响声汇成一首撩人心魄的乐曲,像三途河边成片成片绽放的蔓珠沙华,如火如荼,开到荼靡,美至凄凉。 “啊——”一声女子的叫声冲破炫耀夺目的彼岸花花海划破长空刺透云霄,宣洩出那凝聚的力量,爆发—— 一阵波动过后,浴室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柏颜伏于唐诺的怀里,纤腰被唐诺紧紧地抱住,身子无力地偎倚在唐诺的怀里,头枕在唐诺瘦弱的肩上。她喘着气,双颊红艷似染血,通红的肌肤被热气和情爱染成透明,晶莹剔透,薄如蝉翼。 或许是此刻的柏颜太过荼靡艷丽,或许是炼狱之火没有燃尽。 唐诺在柏颜的耳边轻问一句,“再来一次好不好?”她喜欢看柏颜那浴火燃烧的模样,像一只在火中沐浴重生的凤凰,展翅清鸣,等待翱翔。 “不要……”柏颜低弱的声音在唐诺的耳边响起,好累,她没力气再来一次。可那人刚才那句话压根儿就不是在徵求她的同意,刚问完手又滑至她身体的某个地方。“嗯……”刚刚熄弱的火苗又瞬间点燃—— 终于,烈火烧烬,万物归于寂静。 浴室里的水响声也停了。 唐诺和柏颜裹了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两人倒在床上,谁也不想再动。 过了好几分钟,柏颜才缓过气,爬起来,去找电吹风。 唐诺在床上打个滚,像条蛇一般抬起头翘起腿,叫一声,“柏颜”,然后坏坏一笑,揉着发酸的手指头说,“我手酸。” 第80页 柏颜回头瞪她一眼,颜色刚褪的脸上又浮现红霞,调过头用毛巾擦拭头髮不理会唐诺。转过头,背对唐诺,嘴角轻抿,浅浅地笑了下。 唐诺扬起头,说,“我发现你在high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媚,美极了。”感觉到那时候的柏颜像融化了—— “唐诺!”柏颜低喊,有完没完啊!就没见过这种人,做完了还说!她那时候是什么模样她自己不知道吗?还要唐诺来说! “以后我要多多主动。”唐诺趴在床头上宣布。被动的时候很享受,可看柏颜融化时的美丽更有激情。这一想到柏颜刚才那模样,她又激动了,“骨碌”一下子爬起来,眼里又冒出狼光。 第七十五章 雪停了,太阳露出红通通的大脸,阳光照在大地上熠熠生辉,难得的好晴天。 柏颜有生意要谈,用过早餐就出门去了。唐诺窝在被窝里睡懒觉,倒不是昨晚睡得晚,连遭两次重创的身体在经过昨天白天一天的折腾和浴室里的那一场激情运动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可落在柏霖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一个早上起床容光焕发,一个睡到上午十点半还没有出门且卧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往某方面想都困难。心里不慡,柏霖一通电话打给父母“闲话家常”。 快到中午的时候,柏颜与准备去客户出去吃饭,接到一通越洋电话,因有客户在常不方便多说,只是简单地扯谈两句就挂了,但电话那边还是有条重要信息告诉她,她的父母打算过阵子回国“旅游”。 睡到中午,唐诺饿醒了,爬起来穿着睡袍趿着棉布拖鞋顶了头乱髮出来找吃的。 柏霖搬了张凳子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看到唐诺出来愣了下,随即笑着说,“起来啦?等着你吃午饭呢。”把游戏存档,爬起来去厨房端饭菜。 “柏颜呢?”唐诺在屋子里转一圈都没见到柏颜估计是出门去了,那不出来吃饭了? “她陪客户,中午不回来了。”柏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哦。”唐诺应一声,转回卧室,去洗漱和换衣服,再出来吃饭。 家常小菜,可也算有特色,且色香味俱全。唐诺扫一眼桌上的菜,问柏霖,“你做的?” 柏霖灿烂一笑,把筷子递给唐诺,“是呀,你尝尝。” 唐诺尝了两口菜,抬眼瞄了眼柏霖,状似随意地问,“听你姐说你想追我?” “是呀。”柏霖靠过去,很大方地承认,“我们公平竞争,你也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好吗?” 唐诺扫了眼柏霖,继续夹菜,问,“你多大?” “二十一。”柏霖的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学着成熟男人的姿态,“你不要觉得我们年龄有差距,随着你我的年龄增长,我们的年龄差距就会越来越短。爱情与年龄无关,不是吗?” 唐诺点头,“可我心里有你姐了。”她放下筷子抬起头,想了下,说,“柏霖,你在追求我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到你姐姐的感受?” 柏霖说,“我和我姐都只是在追求各自喜欢的人,我们还是姐弟,亲姐弟,这并不冲突。”他想了下说,“不管你选择谁,我们都愿意向对方说祝福。”沖唐诺很阳光地笑了下,“但是我希望你能我一次机会。” 唐诺很认真地说:“我把你当弟弟,也只能作为弟弟来看待。”她歪头想了下说,“如果没有遇到你姐,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谁,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喜欢的人。”她沉默两秒,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姐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我只在追求她的时候告诉她我喜欢她,不像表白,更像是叙述,后来我也向她说过我爱她,也不像是在说情话,也只是诉说事实。爱情不是靠说的也不是刻意地讨好对方用来看的,我与你姐从来没有山盟海誓的诺言,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承诺——”她说到这里缓了下,思绪开始飘到柏颜的身上,“可我总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和她会走一辈子。那感觉就像是她的气息、她的人都融到我的骨子里和血肉里去了,没办法割捨的那种,就像分开了……不能说是不完整,而是她在哪我就在哪的那样。”抬起头,看到柏霖不以为然的挑眉,她问,“不相信?” 柏霖坐正身子,把椅子往桌子方向拉了下做掩饰,“不是,只是有点难以理解你说的那种……”他比划一下,说,“你说的那种感情……就是两个人相濡以沫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唐诺轻轻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牵挂和存在感而已。”她拿起筷子又去夹菜,把菜夹到碗里,抬起头说,“你只是对我有好感吧?”毕竟她和柏霖刚认识不久。柏霖刚才还能去想她和柏颜的那种感情,呵呵。 柏霖偏头想了下问,“你就没有想过有比我姐更适合你的?或者是更优秀的?” “再合适,没有那份牵挂也枉然。再优秀,不是她,牵引不动心绪也没用。”唐诺说完,低头去扒饭。这些年遇到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渡金海归的、吃公家饭的、事业有成的、长相出众的、家世优异的、花样百出的,优秀的人能拎出一大撂,可是不爱就是不爱。不是那个人,牵动不了那份情绪,走不到心里去,就算是一头金龙,对她来说也和路边的野蛇没区别。以前,她总想牵着心爱的人的手站在西藏最干净的天空下许一个来生还相守的诺言,可是遇到柏颜后,那感觉淡了,唯一想的就是陪着柏颜静静地走一生,任凭外面的大千浮华世界风吹雨打,她只撑一柄伞站在柏颜的身边,替她守一片伞下的晴空。不要那种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的痴守,只想即使走在黄泉路上,仍能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陪着你走。” 柏霖没话说了,他看着唐诺,她的气质静静、淡淡的,身上有一种温和内敛的气息浸透在她的身上,透有家的温暖和安宁,但又像是裹了层膜隔绝的外面。一瞬间他明白,唐诺身上的一些东西只属于他姐。他低下头去扒饭,闷不吱声,过了两分钟,又不甘心地问,“我姐有哪点好?” 唐诺偏头想了下,说:“我也不知道她有哪点好,以前嘛觉得她长得还算清秀看得过眼,性格比较温和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可我也长得不差呀,不比她丑,身高比她不高也不矮,说她淡定吧,那是恭维她,她那是有事情闷在心里不吱声自己憋着藏着而已。就像昨天你跟她说要追求我,明明介意得要死,陈年老醋都撞翻了,还坐在这里看电视装没事。”说到这里,唐诺突然想到什么,用指头在桌子上戳了两下,“柏霖,以后你少拿这事情来刺激你姐,你是她亲弟弟她捨不得拍你,可我不跟你是同一个妈生的,我绝对捨得拍。” “小诺!”柏霖绷紧脸看向唐诺,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纠成一个结。 话说清楚就好,没必要把家里的气氛闹僵。唐诺抬头一笑,“吃饭吧,菜做得挺好吃。” “我饱了。”柏霖放下碗筷,离开餐桌到客厅坐电视机前打他的游戏去。 唐诺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鬼门关前转过的人更能体会到活着的滋味,而吃饭,吃饱饭,会更踏实。 吃过饭,把餐桌收了,到厨房洗了碗筷。唐诺换上衣服,穿上保暖大衣,裹上围巾出门。没拎包,就带了钥匙、手机、钱包这三样,出门一边晒太阳一边散步,走累了就钻上公交车到柏颜公司大楼的对面茶餐厅点了杯热饮靠窗而坐,遥望柏颜的办公大楼。她一层层地数上去,数到柏颜的楼层,看到落地玻璃,但看不到玻璃后面的柏颜。唐诺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心想下次要不要再带个望远镜来呀。她摸出手机发信息与柏颜简讯聊天,同时也把qq登陆上线。 qq上线,发现她又被拖回姐妹群,老大程绎、老二夏婕和老三岳子君都在线,老四的头像是灰色的,群里没有人说话,只看到几条前两天的聊天记录,好像是秦鸿燕辞去了设计总监的工作。唐诺怔了下,密聊条信息给程绎,“四姐的工作怎么辞了?” “上次事情的影响,她在拘留所的那段时间公司换了位设计总监。”程绎的消息发过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你昨天就出院了?现在哪?”她看唐诺用手机上q就猜到应该不是在家或公司。 “身体还好,康復得不错。现在茶餐厅闲坐,你要不要熘班出来坐会儿?” “今天熘不成,在办公室等人,一会儿还有事,我下班过去看你。你身体还没好完,别到处乱跑,自己多注意点。” “知道!”唐诺回了句,再发了个“调皮”的表情。随即又问了句,“现在四姐怎么样?今天怎么没见她上q?” 第81页 “她在家,最近都不常上q。” “哦,那我打电话给她。”唐诺说完,拨下秦鸿燕的手机号码。 电话拨过去,没有人接。再拨,还是没有人接。唐诺皱眉,继续拨,终于,通了。“餵。”秦鸿燕的声音,低低的、懒洋洋的,带了点疏离,少了往日的活力和热切。不是往常调侃的那句:“亲爱的五妹妹,打你四姐的电话干嘛呀?想我了呀?” “四姐。”唐诺喊了声,有点失落,也有点心酸。 “嗯,有事?”轻淡的声音,漫不经心。 唐诺邀她,“有没有空出来坐会儿。”姐妹一场,她不想就这样冷淡下去,再以熟悉的陌生人收场。 “没空,改天吧。”秦鸿燕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唐诺握住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的提示,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咬了咬嘴唇,又拨下秦鸿燕的手机号码,彩铃声唱了几声,“别让我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吻留有余味,忘了曾经爱过谁……”电话中齐秦的歌声嘎然而止,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唐诺合上手机盖,扬起头,长长地唿出一口气,烫热的泪花从眼眶里滚出滑落—— 第七十六章 坐在窗前,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在身上,却让唐诺泛起一丝冷意。胸腔间酸酸涩涩胀胀的,说不出的难受。她坐了两分钟,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招来服务生结帐。出了茶餐厅,凉凉的风迎面拂来,扬起头,白色的阳光也掩不了冬天的冷意,有些灰凉。 唐诺长长地嘆口气,抬手拦了辆计程车,报出秦鸿燕家的地址。 从计程车上下来,站在秦鸿燕的楼下,抬头仰望,看到秦鸿燕家的阳台,她驻足停步,有些迟疑。去还是不去?见还是不见?见了面说什么?说她很珍惜这段姐妹情,想要挽回这段姐妹情。那四姐呢?她给了四姐那么深的伤,站在四姐面前,不是更让四姐难受?见,还不如不见。不见,任由这份姐妹们就这么随风散去?几年的姐妹,几年的风雨相随,从此陌路?见,难;不见,亦难! 唐诺站在楼下,不上去也不离开。 围巾缠在颈上裹得严严实实,雪白的纯毛长风衣随风轻摆,修长的长筒皮靴衬得她更加高挑出众,婷婷玉立地站立在那里,即使一动也不动,仍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风衣是秦鸿燕亲手设计手工制作的,围巾是秦鸿燕一针一针织的,靴子是秦鸿燕去年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 她的衣服,不管是夏季还是冬季,不管是春装还是秋装,大部分都是出自秦鸿燕的手。 与秦鸿燕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辜负的……是的,她辜负了秦鸿燕的情。她回报不了秦鸿燕的情,却一直在享受秦鸿燕的付出,这些年,一直说着让四姐别爱她,一边享受四姐的爱。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拒绝彻底,今天四姐不会伤得这么深,她们姐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错不在四姐,在她。那一刀,没冤她,真没冤她。 天渐渐暗下来,小区的行人渐渐多了。 唐诺站在那里仍没动,思绪飘得很远,穿梭了时空把这几年的路又再走了遍,忽视的,没去在意都浮现出来。 眼睛有些润,心口更加酸涩。她低下头,忏悔。四姐的情,她欠了,且永远也没办法偿还。四姐的心,她伤了,永远也没办法去填补医治。 这段姐妹情,不是毁在四姐的手上,是毁在她手上。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去回报,却还在接受。到最后,把四姐伤到了底、伤到了根。 感觉到异样,唐诺回过头,夏婕站在三米外的地方。 “二姐。”她喊了声,才发现路灯亮了,天也黑了,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 “你站了多久?”夏婕问,雪不大,可唐诺的头上、身上有一层薄雪。她在唐诺的身后站了十几分钟,唐诺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像一樽雕塑。 唐诺摇头,“不久。”只是一会儿。 夏婕望着唐诺,嘆了口气,“伤都伤了,这会儿再来又有什么意义?你已经选择柏颜,难道还想伤完老四再伤柏颜一回?” 唐诺摇头,两者不一样。对四姐,是亲情;对柏颜,是爱情。可亲情和爱情在心里的位置和份量是同样重。她默默地垂下头,低低地嘆了口气,说,“我该回去了。”欲抬腿离开,才发现脚有些僵,连膝盖都弯不了,生疼。 夏婕直直地看着唐诺,她问,“你来是做什么?” 唐诺抿了下嘴角,她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不该来,该让四姐忘了她,以后好好地走属于四姐自己的路。但想来,就来了,只是没上去。“我该回了。”她说。 夏婕看向唐诺,勾起嘴角笑了下,没有一丝笑意的笑。她说,“我都想捅你一刀。”扬起头,深吸口气,说,“你回去,别再找老四。让她忘了你,比记得你要好。” 唐诺的眼眶里浮出水雾,却还是点头。“好。”她缓了下问,“二姐喜欢四姐?” 夏婕轻哧一声,“做为姐妹,我只想不想看她一个人承受伤害。你回去吧,别再站在这里了,也别再来……”“伤害老四”几个字终是没出口,毕竟这个也是妹妹,嘆了口气,“天冷,别冻着。”上前,替唐诺拍拍身上的雪,再拂去唐诺头髮上的雪,“很晚了,大姐说要去看你,估计已经到你家了。” 唐诺一醒,低头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了。“好,二姐你上去吧。”慢悠悠地抬起僵直的腿,坚难地往回走。 天很冷,冷得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 夏婕看着唐诺一步步地往回走,忍不住长长地嘆口气,嘆一声,“冤孽!”转身朝大楼里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唐诺摸出电话,看到是程绎打来的电话,“在哪呢?” “回家的路上。你呢?”唐诺问。 “按你家的门铃没人应,就到柏颜这里等你回来。”程绎嘆口气,问,“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唐诺说,“很快就到家。”她走了几步,发现腿又酸又僵,走得很艰难,于是靠在路边的电桩上休息。膝盖有些疼,弯下腰轻轻捶着膝盖,忍不住“咝”地吸口冷气。 “还没上的士?”程绎试探着问,听唐诺这边的动静不像是在的士上。 “没,快了。”唐诺说。 “报地址,我去接你。”程绎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用了。”唐诺说,“我能回去。” “地址。”程绎坚持。 唐诺嘆了口气,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膝盖,低声说,“四姐家楼下。” 程绎那边沉默片刻,才说,“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程绎的车子开进小区,看到站在路边的唐诺斜靠在电桩上。程绎把车停在路边,落下车窗看向靠在电桩上的唐诺,按了下喇叭。 唐诺抬起头,冲程绎抿嘴笑一下,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副驾位的车门。 程绎看到唐诺的脸色苍白,连唇上没一点血色,衣服上和头上凝了层水珠子,顿时沉下脸,“身体没好,你跑过来做什么?”看她这脸色,这么冷的天跑出来估计折腾得不轻。 唐诺低头不作声,只轻轻地敲着自己站僵的腿。僵麻的腿不像是自己的。 “见到老四了?”程绎发动车子,调转车头朝小区外驶去。 唐诺摇头,“没上去,就在楼下站了会儿。” 程绎明显地怔了下,“你没上去?”声音都变了。唐诺的qq什么时候下的线她知道,如果唐诺是来找老四,那应该就是在跟老四打完电话把qq下线后。她从下午三点多站到现在?“你在楼下站了多久?”不要命了! “就一会儿。柏颜回家了吗?”唐诺扯开话题。 “回家好一会儿了。”程绎的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也不再吱一声,只是脸色十分阴沉。等红绿灯的时候,程绎摸了下唐诺的衣服,触手尽是冰凉的湿意,顿时脸色更难看。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我说你到底是喜欢老四还是喜欢柏颜?” 唐诺惊讶地扭头看向程绎,随即醒悟,大姐误会了。“四姐只是姐姐。”歪在车椅上,低嘆口气,“只是……舍不了这份姐妹情。”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什么。再不舍,走到现在这一步,姐妹之间的缘分似乎也已经尽了。 第82页 两人到家,柏颜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她见到唐诺的衣服表面全湿了,脸色苍白,皱了下眉头,什么也没说,拉唐诺回房去换好衣服才让她出来吃饭。 程绎吃过晚饭就走了,柏颜把碗筷收进厨房,让一身疲累的唐诺回房休息。她收拾干净厨房,回到卧室,坐在床边,低头看向蜷着身子睡在床上的唐诺。 未等柏颜发问,唐诺就开口了,“下午我去四姐那了。” 柏颜愣了下,惊愕地看向唐诺。她看唐诺和程绎的神色就能猜到一些,但唐诺这么直接地向她坦白倒让她意外。随即,释然。唐诺太直白,永远不会让她有机会去猜疑些什么。 唐诺蜷缩身子把头枕到柏颜的大腿上,手臂环在柏颜的腰上抱住柏颜,“不过没见到她,就在她家楼下站了会儿。”低嘆口气,说:“姐妹缘尽了。”头埋在柏颜的小腹处,贴在最柔软的地方,将她抱得更紧。 一句“姐妹缘尽了”把什么都解释了,柏颜什么都没再问,她搂住唐诺,拉过被子把唐诺捂得严严实实。心疼唐诺,也气恼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跑出去,可能理解唐诺的心情,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明天再带唐诺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么冷的天撑着副没好全的身体跑出去,总是让她不放心。 唐诺长长地嘆了口气,说,“终是我伤了四姐。”扬起头,看向柏颜,把柏颜的手握得更紧,笑了下,有些苦涩,也有些欣慰。 柏颜轻抚唐诺的眉头,将那拧起的结舒展开,“再深的伤痕总有淡去的一天。你没欠她,你只是不爱她而已。”她嘆口气,“姐妹情,如果是姐妹情就断不了。”能断的,是单方面的爱情。受伤的又何止是秦鸿燕,这里还有一个。秦鸿燕伤在爱情里,唐诺伤在她的姐妹亲情里。错爱,孽缘!早结早了。 第七十七章 大冷天在雪地里站一下午,唐诺终是受了凉,晚上发起低烧。柏颜半夜起床替她量了体温,又餵唐诺吃了感冒药。早上唐诺的烧仍未退,被柏颜送去医院,打针开药,再做体检,忙完已过十一点。 两人从大楼里出来,经过门口大厅的时候,很意外地撞到唐钧陪着身怀六甲的张嘉云来胎检。张嘉云顶着圆球似的大肚子。唐钧一手横在张嘉云前方避免来往路人撞到张嘉云,一手扶住张嘉云的腰把她整个护在身前。 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柏颜扶着唐诺,唐钧扶住张嘉云站三米开外的地方。柏颜与张嘉云四目相对,互望很久,然后先后各点一下头,各自收回视线。柏颜回头对唐诺说,“走吧。” “嗯。”唐诺轻应一声,跟着就又听到唐钧喊她,“小诺。”唐钧扶了张嘉云向她们走来。唐钧看一眼唐诺身边的柏颜,再看向唐诺,“你……没事吧?”他看唐诺的脸红得不正常,神情萎靡,半点精神都没有。“病了?”上前就要去探唐诺的额头。 唐诺赶紧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唐钧,她吸吸鼻子,嗡声嗡气地说,“感冒了,你别靠近我,当心传染到。” 唐钧的脸一绷,“我怕什么传染?” 唐诺说,“你不怕总得顾及旁边的嫂嫂吧。”她嫂子怀有bb,感冒生病什么的是最麻烦的。 唐钧没再作声,但还是皱了几下眉头,毕竟谁看到自己的妹妹刚出院就又到医院来看病都有几分不开心。 “走吧。”柏颜握住唐诺的手再低声说了句,她又看一眼张嘉云,视线落到搂在张嘉云腰上那属于唐钧的手臂,又毫无表情地避开,拉了唐诺就朝外走。从始至终,柏颜没与唐钧搭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正眼看一下。 走到医院的停车场,两人上车,柏颜一言不发把车驶出医院。 唐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烧没退,头又昏又沉。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柏颜看似很专心地开车,可那皱起的眉头还是泄露着她的一些情绪。唐诺闭上眼睛养神,其实她看得出来,柏颜还在意嫂嫂,柏颜对她的家人还是不感冒,至少,仍旧不待见她哥哥。可谁都有过去,她不能因为和柏颜走在一起就抹杀柏颜与她嫂嫂曾经十年的感情,不能去强行要求柏颜忘了她嫂嫂、把那十年当作不存在。她尊重柏颜与嫂嫂的过去,尊重她们曾经共有的人生,这也是在尊重柏颜以及柏颜的人生。至于柏颜和她的家人,互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又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只要不互相指责,并不影响什么。 回到家,柏颜扶唐诺到床上休息,“困就睡会吧,我做好饭叫你。”轻轻拨开唐诺垂在额前挡住视线的刘海,看到唐诺脸颊因发烧而泛红、眼睛懒洋洋地半眯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柏颜盯着唐诺,低嘆口气。今天看到嘉云和唐钧在一起,心还是有些刺痛。这对唐诺,不公平吧。转过头,起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做午饭。 唐诺抓住柏颜的手,把柏颜拉回来。“心情不好?” 柏颜笑了下,“没有。”拍拍唐诺的手背,“睡吧,病人需要多休息。”用眼神询问唐诺要不要躺下休息。 唐诺握住柏颜的手没放,迎上柏颜的视线,她松开手,慢慢地钻进被窝里,听话地闭上眼睛。 柏颜替唐诺拉好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床边坐了两分钟,才起身出门,悄悄地将门带上。 唐诺睁开眼,看向门口,抿了抿嘴巴。她知道柏颜不开心,可因为那个人是柏颜的前女友,是她的嫂嫂,她要是说出来,柏颜会更不开心。算了,她是病人,病人就养病吧,少想些比较好。唐诺扯过被子盖住头,其实她也很郁闷。她要是知道嫂嫂今天去那家医院胎检,她死活也不要去那家医院。她才不是因为吃嫂嫂的醋不开心,仅仅是因为柏颜不开心而不开心。她唐诺才不是小气的人,哼!合上沉重的眼皮,睡觉!可眼睛一闭,脑子却清醒起来。她一下子将被子踢开,翻身坐起来,扭头看向门口,下床、穿鞋,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直冲厨房。“柏颜。” “啊?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不披件衣服?”柏颜正在淘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唐诺一脸幽怨地站在门口,像一只刚蹿出来吓人的女鬼。 唐诺凑过去,“不许你为嫂嫂不开心。”她很兇恶地叫,那神情与刚才在被窝里搅乱竖起来的头髮非常相衬。 “啊?”柏颜一怔,随即敛下眸子。开心与不开心,是她能控制的吗? 唐诺走过去,站在柏颜的面前,嘟着嘴说,“她现在跟你没一点关系,你为她不开心,我吃醋。”一跺脚,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横眉竖眼,狠狠地说,“我要是吃醋就让你把厨房的那瓶山西老陈醋当饮料喝光!”说罢,头也不回,回房睡觉。 柏颜看一眼摆在厨柜里的那瓶新开封的山西老陈醋,满满的一瓶醋让她当饮料喝?直接一棒子打晕她得了。柏颜摇摇头,朝厨房门口方向看去,很显然某人喝的醋比这瓶老醋还多。病人好好养病就好,吃什么醋啊!她把米洗好,放进电饭煲里,插电煮上后,擦干了手回卧室,在床边坐下,却不作声。 唐诺把被子扯下来,望向柏颜,说,“没准你不想嫂嫂,可是……可是不准你为嫂嫂不开心。”她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曾经深爱的恋人分手后想起来还能心情愉快的才奇怪了。“算了,你当我无理取闹,发烧到头脑发昏吧。”唐诺拉过被子郁闷地往被窝里钻,头全部钻在被子之下。 柏颜把被子扯下来,将唐诺的脸露出来,看着唐诺却不知该如何去打消唐诺的醋意。“对不起。”她低声说。不该在唐诺身边,还为别人影响到心情。 唐诺一听“对不起”三个字一下子就毛了,“嗖”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怒目瞪向柏颜,“你为嫂嫂向我说‘对不起’?” 柏颜被唐诺突然冒出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向唐诺半天没回过神来。“唐诺。”她喊。 唐诺愤愤地瞪着柏颜,因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像火烤似的红通通的,两只眼睛熠熠冒光,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怒火烧的。 柏颜看到唐诺这模样,从鼻间长长地嘆出一口气,“睡吧。”她有些累,不想吵,也不想多说什么。 唐诺没动,仍然怒眼瞪着柏颜,扬起下巴,很不服气。 “唐诺!”柏颜喊她,再次嘆了口气,“别闹了好吗?”轻软的语气透着请求。 “我没吵。”唐诺叫道,“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好对得起对不起的,如果真到要说‘对不起’那天,说了也没用。”她深吸口气,说,“我只是不慡你跟嫂嫂已经分手并且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见到她还这么介意。”她咬了咬嘴唇,别过头,不看柏颜。那么深爱过的人,能不介意吗?垂下头,嘆口气,低声说,“算了,当我发神经。”身子一仰,倒下去,把眼睛闭上。 第83页 柏颜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向唐诺,心里沉甸甸地像压了什么。不为嘉云,却有嘉云的原因。唐诺的怒火,她理解,却没办法去抚平。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也没打算离开。 门被推开一条fèng,柏霖的脑袋从门fèng里探进来,“你们在吵架?” 未等柏颜开口,唐诺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很不客气地甩一句“关你鸟事!”过去。 柏霖站在门口,僵了下,眨眨眼睛,他只是好心来问问,怎么朝他发起火来了?“我……我只是关心一下。” “要你关心,人家吵架关你毛事,你凑毛热闹。”唐诺坐起来朝柏霖吼。 “我——”柏霖语结,被唐诺的兇悍给吓了一跳。 “‘我’什么‘我’?这是你姐的卧室,你一个男生不敲门就推门进来是什么意思?你姐脾气好不骂人,我会骂。” “我没进来。”柏霖辩驳,有点委屈。也有点犯傻,他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淑女、性感的唐诺会有这么泼妇和不讲理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还说没进来?看看你的脑袋搁在什么地方?”唐诺再吼,拳头都握了起来。一颗脑袋都伸到卧室里来了,还说没进来。她要是来一个脚伸进来砍脚,头伸进来砍头,柏霖早就头脑分家、身首异处了。 “我的脑袋当然是在我的脖子上。”柏霖的脸胀得红红的,也有点气愤唐诺,好端端的朝他发什么火啊。 “好了,柏霖,你去弄菜,唐诺身体不舒服脾气不好,你就别招惹她了。”柏颜说着走过去,把柏霖伸进来的头推出去,再把门关上,并且落锁。刚才就是忘了上锁,让柏霖进来招了顿炮轰。她回头,对唐诺说,“他又没惹你,骂他做什么?” 唐诺愤,“我捨不得骂他姐,我还不能骂他出气了?”身子一仰,又躺回去,拉过被子蒙住头。反正不是她的弟弟,骂完出了气也不用她来哄。 柏颜过去,再次把唐诺拉过头的被子扯下来,免得有人被闷到。一般的人生病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这位倒好,狂喝老醋不说,还有力气骂人吵架。“你要是再吵,我就给你量体温。”病了不好好休息,瞎折腾。要吵也得等身体好了再吵呀。 唐诺瞪眼瞅向柏颜,用量体温来威胁人?有这样威胁的? 柏颜见唐诺不信,于是转身去拎从医院提回来的袋子,里面有针、药以及体温计。她取出体温计,在唐诺的面前晃了下,“量体温,肛门式体温计。” 唐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并且死死地捂住被子,脸刷地火辣辣的使得原本就通红的脸更红,她大声吼,“柏颜,休想!混帐!”靠,nnd,居然想拿体温计插她的小ju花!!她粉嫩的小ju花,能让柏颜用这个插吗?别说体温计,就算是柏颜的手指头也不行! 第七十八章 柏颜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拍拍唐诺,“乖,转过身趴着,很快就好。”她扬了扬手中的体温计,说,“这种是最精准的,五岁以下的宝宝都用这种。” 唐诺死死地抓住被子,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五岁以下的用,老娘现在五个五岁都不止。” 柏颜挑眉,“那又如何?你量不量?” “不量。”唐诺拼死抵抗,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真不量?”柏颜瞅着她,那神态,威胁意味十足。 “不量。”唐诺一边叫一边往被子里钻。 “好,那我不管你,你睡隔壁去,感冒没好前不准和我睡一起。”柏颜一边说一边把从医院拎回来的便利袋搁到枕头边,“药全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你——”唐诺扯下被子,把头钻出来。“我是病人。”她抗议。 “病人就该听话,退烧针都打了两个小时了,我得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有。” “那你不能买那种夹在腋下的温度计或者是含在嘴里的?”唐诺牙齿都快咬碎了。 “夹在腋下的如果没夹好或没放对地方,量不准。放嘴里的那种不卫生,病从口入没听过吗?而这种是最准的,人家婴儿bb都用这种,你还怕什么?”柏颜很“耐心”地替唐诺解释,站在那里没一点妥协的意思。 “我自己来。”唐诺的脸憋成猪肝色,很难为情地把头埋在枕头下。她超愤恨地叫,“可我不是bb呀?” 柏颜抿嘴轻笑一下,随即又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难得有机会让你重温做bb的滋味,你该好好享受才是。”在床边坐下,她问,“你确定你要diy?” 唐诺一把夺过柏颜手里的体温计,飞快地塞进被子里。“diy?”怎么听起来有点那啥的意思。突然想起diy的另一个意思,整个人一下子暴发,吼道,“柏颜!”太可恶了! 柏颜被唐诺的吼声吓了跳,立即弹身跳开,然后还装得特无辜,“怎么了?我问错话了?你不打算自己动手吗?要我帮忙?” 唐诺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要是换一个人,她铁定毫不留情地吼“滚出去!”可面对柏颜,她吼不出来。鼻子里向外“唿唿”狂喷热气,她忍忍忍,连忍好几下,才憋住气,咬牙,把头埋进枕头下,不理柏颜。 被子下,唐诺翻过身,弓起腰,就见到被子里拱起的地方在动。 柏颜实在是憋不住笑,她说,“唐诺,你这样子真的……让人很容易yy!” 唐诺的白眼一翻,把枕头从头上扯下来,丢开,再把体温计从被子里伸出来,恶声恶气地吼,“你来!”反正她的小ju花不保,自己把体温计放进去还得被柏颜说成“diy”,nnd!柏颜,有种你就不要生病不要感冒不要发烧,不要让老娘逮到机会“插”回来。 柏颜闷笑两声,坐过去,把盖在唐诺身上的被子缓缓往下拉。 唐诺趴在床上,额头抵在床单上,脸垂直朝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放松点,别紧张。”柏颜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温水抚过。 唐诺翻个白眼,牙齿仍然紧咬,她能不紧张吗? “别动哦,得把你的裤子拉下去点。”柏颜轻声说,很有哄骗坏小孩的意味。 “哼!”唐诺恨恨地愤一声,她很想抬腿把旁边那万恶的女人踢飞出去。她要不要来一招“神龙摆尾”把柏颜踹到墙上像一只四肢大张的蛤蟆一样贴在上面。 柏颜把唐诺的睡裤扒下,露出粉红色的小底裤。她勾了下嘴角,手指勾在唐诺的小裤裤上,说,“别动哦,放松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粉红色的小底裤往下拉。 唐诺趴在那里果真一动也不动,但全身僵直显得很紧张。 柏颜歪了歪头,耸耸肩,把唐诺的底裤拉下去,褪到大腿根部的位置,没拉太下去,怕过火有人难为情而发彪。裤子褪下,露出粉嫩白皙的小屁屁,娇娇小小挺翘的小屁屁又白又嫩,像雪白的面团。“嗯,很性感。”她说。用酒精把体温计来回擦干净,才很轻很温柔地往唐诺的身体里放。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尽量让动静到最小。 冰凉的体温计进入唐诺的某处,惹来唐诺不满的“哼哼”两声冷哼,不过因为没有什么大的不舒服,她忍了。 柏颜坐在床边,看着唐诺的臀部,只见雪白圆润的小屁屁中间露出半截体温计,像条小尾巴,有点搞笑。她咬住嘴唇忍住笑,轻轻地拉过被子替唐诺盖上遮住,并且看了下时间。 过了两三分钟,唐诺闷闷的声音才传来,“你是故意的吧?”故意买这样的体温计来整她。 柏颜挑眉,“哼”一声表示抗议,她说,“你要是不感冒生病,我也用不着替你量体温。”拍拍唐诺的背,“乖啦,别郁闷,以后不生病发烧就不会了。” 唐诺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牙,双臂缩在身下,手再次握成拳。还说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报復她生病!呜,太悲凉了,生病就够可怜了,还要被整。她的小ju花啊!就这么让一支体温计插了!不甘心,真不甘心!唐诺恨恨地叫,“柏颜,你有本事也给我一辈子别生病!” 柏颜心说:我生病也不用你替我量体温,她低声说,“我会用腋温计。”她会自己用腋温计量。 唐诺一下子扬起身子,叫道,“那你……你怎么不给我用腋温计?”给她用肛温计!摆明了欺负她。 “说了,这个更准。”柏颜轻描淡写地说,她换个姿势靠在床头,手搁在唐诺的头上来回抚摸,动作又轻又柔,满是怜爱。 第84页 唐诺也软了下来,趴在床上,“哼哼”两声继续表达不满,别以为安抚两下就能了事。哼! “唐诺,如果……有天我不在了……或许说是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柏颜低声问,突然想起这个可能。毕竟,人生的变数太大,谁也没办法保证能陪谁一辈子?就像她和嘉云,去年的这时候还一起去峨嵋山看雪景,今年就已经各自组建别的家庭。站在嘉云身边的人变成唐钧,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而她,也和唐诺走在一起。人生无常,这是她现在最大的感触。 唐诺呆了下,对柏颜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感到很意外也很不安。她怔在那里,脑子“嗡”地一声响,迅速闪过n多个可能。她趴在床上,说,“你在哪我就在哪。”话音一转,咬牙叫道,“不管你在哪,我都在哪。”她有些恨恨地抬起头,盯着柏颜,问,“干嘛好端端问这个?”眼睛有些红,一句“如果”只是“如果”,却让她的心刺痛。抬起头扬起身子,问,“柏颜……” “你别动,小心温度计。”柏颜按住她,“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激动。”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问话,能让唐诺这么激动,唐诺的眼睛都红了。 唐诺趴在那里没动,却抬起头盯着柏颜眼睛眨也不眨。她说,“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她也不要如果。 “嗯。”柏颜闭了闭眼睛,抿嘴笑了下,“没有如果。只是假设,没必要当真。” 可她当了真。唐诺把头搁在柏颜的大腿上,一滴眼泪不争气地飞快滚落。她吸口气,拭去含在眼角的泪,说,“你不在,我的人生也就残缺了。”手臂环上柏颜的腰,她说,“如果你不爱我,我在你的身边是负累,那我会离开。如果你爱我,就别说什么如果,因为种种如果都不成立。活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跟在你身边。死了……”那嘆了口气,“那就把骨灰合在一起,埋一块吧。” 柏颜的手搁在唐诺的头上,把唐诺揽在怀里,动容地说,“没有如果。”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和无端假设对唐诺很残忍,特别是在唐诺生病正虚弱的时候。柏颜捉住唐诺的手,握在手里,十指相扣,紧紧地扣住。唐诺那翻话的意思她懂,也狠狠地撞进她的心里。唐诺在对她说,你在哪,我就在哪,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不管能不能做到这样,可此刻,她知道唐诺说这些话是真心的,那份情她感觉得到。她又想说“对不起”了,她用的情,没唐诺深,没唐诺那样义无反顾,她还怕,怕受伤,怕分离。可面对唐诺这样的感情,她突然又不怕了。有一个人连死都愿意和她死在一起,她还害怕什么?柏颜笑笑,低下头,才发觉到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润。她问,“唐诺,有没有人跟你说你是稀有动物?” “什么?”唐诺闷闷地问,还没消化刚才柏颜那个很无厘头、很过分的问题。 柏颜抿嘴噙笑,说,“情圣或者是情痴啊。”她一孥嘴,“你这样的,这年代少得快找不到了。” 唐诺磨牙恨恨地叫,“那你既然知道我这样的不多了还不好好地供起来哄着护着,还在那里想要跟我分开?”她真的很想给柏颜两棒槌敲扁柏颜。 柏颜点头,“那明天去买根链子回来。” “干嘛?”唐诺问,这跟买链子有什么关系。 “拿根链子拴起来免得让人拐跑了呀。”柏颜俏皮地答,眼睛还眨了几下。 “你——”唐诺气结,“你当我是狗啊!” “我可没这样说。”柏颜表现得超无辜。 可你就是这意思!唐诺气得不行,抓起枕头就朝柏颜砸去,却因为动作太大,连腰下的某个部位也动到了,插在那地方的体温计戳在被子上又往身体里进去几分,惊得她“啊”地一声尖叫。唐诺很悲剧地闭上眼睛在心里一声惨嚎,体温计被撞得插太进去出不来怎么办啊?“柏颜,我恨死你了。”唐诺气得想捶床。柏颜这个克星!她上辈子欠了柏颜的! 第七十九章 柏颜被唐诺的叫声吓了跳,忙问,“怎么了?” “体温计!”唐诺大声吼,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紧张的。 柏颜一醒,刚才光顾着和唐诺说话居然忘了时间,她赶紧掀开被子,就看到体温计的末端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啊!”地一声,惊得她朱唇半张,“怎么进去了?”幸好她没插太深,要不然整支体温计都进去那还得了! 唐诺咬牙切齿死死地握住拳头,吼道,“你啊个毛,还不快扯出来。”算了,她自己来。 “你别动,当心断在里面。”柏颜一手捉住唐诺欲去拿体温计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修长的指甲捻在温度计的底端轻轻往外扯。结果某人太过紧张,肌肉收缩,居然将那体温计卡住。“唐诺,你放松点。”要不然她强行扯出来,有人又得叽叽哇哇怪叫了。 唐诺大怒,“你让我插支体温计进去看能不能放松?啊——”刚吼完,柏颜就突然一使力,把体温计从她的身体里抽出去了,玻璃管从她的肌肉上擦过,惹得唐诺一声尖叫。她翻过身,一把扯起小内裤穿上就朝柏颜扑过去。“我掐死你!”毛了,真毛了! 柏颜倒在床上,手臂伸出去避免被唐诺弄断体温计。37.5度,烧退了很多。柏颜回头,一扬手中的温度计,“还有点低烧。”估计再吃点药睡一觉就会好了。“餵。”她刚翻过身,就被唐诺压在身上。唐诺这混球直接跪骑在她的腰上将她压住,再看唐诺那要吃人的狠样,柏颜马上意识到不妙。“唐诺,你当心感冒。” “已经感冒我还怕啥?”唐诺一边说,一边去捏柏颜的脸。我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 “唐诺!”柏颜尖叫,唐诺压在她的身上手脚都不规矩,拼命地折腾。“啊——住手——” 厨房里,正憋着闷气炒菜的柏霖突然听到他姐姐一声大叫,吓得连锅铲都没拿稳,掉在锅里撞得“咣”的一声响。他一扭头,朝厨房外看去。他记得他家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的!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这两个女人在房里搞什么?不过,刚才被唐诺吼了那么一顿,也不敢再去敲门。那女人很兇!煤气一关,扔下锅铲,他出去吃饭,不管这两个女人在屋里玩成人游戏! 两个小时后 唐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出一身汗,却动也懒得动,更别谈去洗澡。 柏颜坐在唐诺的旁边,双颊绯红,想起唐诺刚才的行为以及身体某些地方传来的不适,一向好脾气的她也气得控制不住,抬腿就把唐诺踹下床,什么举止风范全不顾。 柏颜的那一脚可狠了,全力一脚踹在唐诺的腰上,只听得“咚”地一声,唐诺就滚下床去。 “你——”唐诺一手扶腰,坐起来,一脸呆傻地看向柏颜,“你干什么?啊哟!”一声哀嚎,痛得她的脸都纠结起来。她的腰、屁股和胳膊都疼,腰是被踹的,屁股和胳膊是被摔的。 柏颜愤恨地瞪唐诺一眼,扯了件放在边上的袍子裹住赤裸的身体朝浴室走去,没多久浴室里就传出水响声。 唐诺“哼哼”两声,又爬上床去,把被子扯上床,钻进被子里裹住。她心想,你气什么呀,你插我一次,我回敬你一次,咱们礼尚往来,谁也不亏谁。 感冒的她折腾那么久,出一身汗,倒让全身上下舒坦很多,不过,还是体力不支,倒在床上就只想睡觉。她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睡。 柏颜从浴室出来余怒未消,美眸怒瞪,看到唐诺蜷着身子裹在被子里睡得像头死猪,终是不忍再把唐诺踹醒,换上衣服出了卧室。柏霖不在家,厨房里留下一堆半成品。柏颜站在厨房,盯着锅里炒到一半的菜,咬咬嘴唇,俏脸都气白了,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卷了袖子继续接手柏霖撂下的工作,煮好东西去伺候那位姑奶奶起床吃饭。 下午四点多,两人才吃午饭,之后坐了会儿,唐诺吃过药回房休息。 唐诺睡下去没多久,柏颜就听到门铃响。从猫眼里看去,赫然看到唐夫人站在外面。她微怔一下,把门打开。 唐夫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沖柏颜笑一下,很客气又略显生分地说,“我听说小诺生病了,来看看她。” “请进。”柏颜也有点僵硬地点下头,把唐夫人请进门。“唐诺吃完药在卧室休息。”柏颜没好意思说唐诺刚睡下,同时也没想去把唐诺叫起来。她把唐夫人请到客厅坐下,说,“她的烧已经退了,休息下就会没事。”视线落在唐夫人提来的袋子上,很大一袋东西。 第85页 唐夫人也注意到柏颜的视线,她把袋子放在茶几边上,在沙发上坐下,长长地嘆了口气。 柏颜一听唐夫人嘆气就猜到估计是又有话说,她问,“伯母喝什么茶?” “不用麻烦了,我就来看看她,顺便送点东西过来。”唐夫人说着又是嘆了口气,她说,“柏小姐您也坐,不用客气。”说完,又再嘆一口气。 柏颜点头,很乖顺地在唐夫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她的举止端庄淑雅,与之前踹唐诺下床时的举动判若两人。这唐夫人一进门,话没说两句就连嘆三口气,再看唐夫人这架式,柏颜也猜不透唐夫人接下来的举动是“祸”是“福”。 唐夫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柏颜,然后再次嘆口气。这柏颜,论相貌、品性、条件各方面都优秀,像柏颜这样的,挑遍整条大街也拉不出两个来。配他们家小诺,那是绰绰有余。可,终是个女的。两个女人在一起,她一想到就别扭。唐夫人又嘆口气,没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又觉得憋屈想掉泪。“这袋子里是小诺放在家里的一些东西和衣服,我看她昨天就装了一口小箱子的东西也没装完,就给她送过来了。” “嗯。”柏颜轻轻点头,暗暗松口气。送东西来,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揪人回去,算是好兆头吧。不过,她看唐夫人这纠结的模样,也没敢存那什么唐夫人拍巴掌贊同她和唐诺在一起的心。她估计还有下文。果然,很快就有下文出来。 唐夫人在第n次嘆气之后,说,“我们做父母的也是希望孩子好,我们反对也是希望她能过正常人的日子,生活能平顺点、幸福点,少点折腾。你们是两个女人,说出去,谁能有好听的话。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长久,眼前可以凑合着过,就当是两个好朋友住在一起,但要论长久……现在没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 柏颜抿嘴不作声,就是因为不好听的话太多,说闲话的人太多,才让这条路更难走。幸福才那么的难。将来,谁不想有?长久,谁又不想相爱的人能长久相守? 唐夫人的眼里浮起泪花,“这孩子倔,我们劝不住她,现在她又陷得这么深,真怕……真怕她再伤一次。”那天在唐诺的办公室里,唐诺说的那翻话犹在耳边迴响。那些话,才是那孩子一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 唐夫人的话,柏颜没作应答,她只能听着。唐夫的担心,又何偿不是她的担心,谁愿意伤人,谁又愿意受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好好相守。可要说未来,大家都是凡人,不是先知,谁又能预知未来? 唐夫人又嘆了口气,把话题打住,她的话音一转,说,“柏小姐!”再次一嘆,朝柏颜方向挪过去,拉住柏颜的手放在掌心里,合住,“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柏颜刚见唐夫人把唐诺的东西拎过来,还以为他们松口,不贊成至少也不反对吧,可又听唐夫人说那番话,越听越玄,就怕唐夫人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您说。”她硬起头皮点头,有点冒冷汗。 唐夫人也很为难,话在嘴里憋了半天,才说,“我……你们能好好的吗?能够好好地过日子就好好过,如果……如果真……我是说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不如意的,你多担待点小诺,真有天要分开,也尽量……别……别让她伤心难过,好吗?”她肯求地看向柏颜。 冷汗沿着柏颜的鬓角滑落,她僵硬地点头,“我会好好对她。”这是她唯一能给的保证。唐夫人这话,真比得过软刀子,比嘉云她妈那些直接的闲言碎语更扎人。这简直就是搬座山砸她的头上,她还只能鼓足气闷声扛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唐夫人稍感欣慰地点头,也没真放心多少。她拍拍柏颜的手,把手收回去,坐了两下,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柏颜送走唐夫人,轻轻把门关上,再一抹额头,才发觉额头上布了层细密的冷汗。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看向茶几边的那袋东西,忍不住也学唐夫人嘆口气,再无奈地摇头,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袋东西。她觉得唐夫人也够纠结,打心底反对她们在一起,却又给女儿送东西过来。也不知道这唐诺把她父母怎么着了,让他们这么委曲求全。她也只能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抬起头,看向卧室门口,抿下嘴角,嘆口气,得,现在照顾唐诺的担子是扛她身上了,要是唐诺哪里有差池,她还不成唐家人眼中的罪人啊?手搁在袋子上拍了拍,唐诺啊,你这座大山我算是扛了。柏颜的嘴角一抿,再咬住下嘴唇,心想:唐诺你丫的要是再闹出之前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别怪我柏颜不客气。唐夫人把这袋东西搁这里,她也就当唐夫人把唐诺这个人也搁这里了。她也大方点,豪慡地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柏颜,压力呀,你也就化为动力吧!唉!(我也跟着嘆气了……飘走……) 第八十章 严冬逼近,春节的气息越来越浓,走在大街上不时能听到几声鞭炮声响,轰隆隆的响声,为冬天的寒冷带来几分喜庆和热闹。 柏颜为了给唐诺调理身体,特意买了菜谱学做菜,并且控制唐诺的作息时间,不让唐诺像以前单身时那样泡论坛与人掐架到半夜还不睡觉。在柏颜的照顾下,唐诺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脸上的肉肉也多起来,白白嫩嫩的唐诺越发的水灵,谁看到都忍不住想去掐几下。 唐夫人看到唐诺被柏颜养得健健康康的,脸上总是挂着笑眯眯的笑容,偶尔回家也对父母孝敬有加,还时不时地送点小礼物给父母兄嫂,不再像以前那样抠得像只铁公鸡,虽然心里还是不怎么乐意她们在一起,但态度上又缓和许多,时不时地向唐诺问柏颜的情况,让唐诺带柏颜一起回家吃饭。 唐诺承认自己小心眼,她就不乐意看到柏颜和她嫂嫂碰面,而且只是唐夫人请柏颜过来吃饭,老唐先生又没有发言,小唐先生也是一副不冷不热高高挂起的态度,要是柏颜过来碰了软钉子,那多尴尬。所以每次唐夫人提起这事,唐诺都叫唐夫人过去她们那边,死活不肯叫柏颜来。唐夫人叫过几次见唐诺没答应,也就当她心里闹别扭,找个机会要到柏颜的电话号码,自己打电话叫柏颜来吃饭。 忙完手上的工作,唐诺坐在办公室里修指甲,粉色润泽的指甲被她修得齐齐整整光光滑滑。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旋律,为柏颜来电特意设定的铃声。唐诺从办公桌上拿起电话,翻开手机盖夹在颈边,“餵。”盈盈笑意浮在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线,“柏姐姐,忙完了?”电话那端传来柏颜的声音,告诉她唐夫人叫柏颜过去吃饭,而柏颜正在去唐家的路上。唐诺一听,顿时“咝”地吸口气,笑容僵在脸上,“哦”了一声,说,“好,那我下班后也过去。”挂掉电话,皱眉,收起指甲剪,也没心情再继续修整指甲。她瞄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坐了十几分钟,看时间跳到五点,收拾好包包,锁了她的小办公室的门踩着五公分高的高跟鞋晃出公司,打的回去。坐上的士,唐诺突然后悔,她干嘛刚才不让柏颜绕路过来接她,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回去嘛。 推开家门,见到柏颜、张嘉云和唐夫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茶几上摆了一些水果零食,请来的阿姨在厨房做饭。 “妈,嫂嫂,我回来了。”唐诺一进门就大声喊,惊得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齐齐抬头朝她看去。她把包搁下,走过去,在柏颜的旁边坐下。她迅速地扫一眼唐夫人和她嫂嫂,见到两人神色如常,又瞅一眼柏颜,装作探身去抓果盘里的瓜子,在柏颜的耳边低声问,“没难为你吧?” 柏颜轻笑,用只有唐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答,“没。”能怎么为难她?她才刚进门坐下不到两分钟呢。扫一眼唐诺,不是说下班才过来吗?唐诺五点半下班,现在还不到五点二十。手悄悄绕到唐诺的身后,在唐诺的腰上拧一把。唐诺是怕唐家人为难她还是担心她和嘉云见面?上次在医院与嘉云见面,唐诺那场醋吃得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唐诺把柏颜的手从身后抓出来,将抓过来的瓜子塞到柏颜的手里,“吃瓜子。”自己则去抓了一个橙子,拿起水果刀削橙子。 柏颜一看到唐诺拿刀就怕,以前说她削水果的技术高超吧,前两天削苹果还把大拇指削出一道口子,今天早上才刚揭了创可贴。“你当心削到手。”她忍不住低声提醒。 “切!”唐诺不以为然地轻哧一声,“我的刀法比得上杜月笙。”说着还得意地抿下嘴。 在唐诺的母亲面前,柏颜没拂唐诺的面子揭她的糗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唐诺削水果。唐诺削水果削得很快,削的皮厚薄宽度都很匀称,看手法确实老练,可就是因为削太快,总让人心惊胆战。 第86页 唐夫人坐在两人的对面偏头看着她们,想看出些苗头。她问,“诺诺,你和柏……”这还叫柏小姐不大合适吧?唐夫人一下子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叫柏颜什么了?小柏?小颜?柏颜?都别扭。 “伯母,您直唿我的名字就好。”柏颜看出唐夫人的为难,很解人意地出声。 “唉!”唐夫人应了声,说,“我也就是好奇想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开始交往的?” “咝!”唐诺一听唐夫人这样问就知道八卦来了,忍不住吸口气,正把皮削到底的刀差一点就又划到手上。 柏颜一听唐诺“咝”地一声,还以为她又削到手了,忙放下瓜子,问,“又削到手了?”抓过唐诺的手一看,白白净净修长的手上除了之前留下未痊癒的伤痕,并没有看到哪里有受伤。她放开唐诺的手,埋怨地扫了眼唐诺,收回手去没再作声。 唐诺抿嘴一笑,说,“哪能呀。”把削好的橙子掰开分一半给柏颜,再看向唐夫人,把另一半递过去。 唐夫人白一眼唐诺,将橙子递给了张嘉云。 唐诺看到张嘉云接过橙子,心里就不乐意了,一个橙子怎么能让嘉云和柏颜分着吃呢,她们现在又不是一对。 “谢谢妈。”张嘉云轻笑一下,又把橙子递给唐诺,“最近这阵子不大爱吃酸的,小诺辛苦削的,还是你吃。” “一个橙子,传来传去的累不累呀。”唐诺接过橙子,很不客气地掰下一瓣往嘴里送,吃下去后还笑眯眯地说句,“妈买的橙子就是甜。” 张嘉云始终微笑着没作声,但眼眸里的点点忧伤怎么也没遮掩住。只得低下头,手轻轻地抚在肚子上。祝福柏颜和唐诺是一回事,可看到她们在一起,心里难免惆怅。 唐诺估计着她妈肯定打过电话给她哥说请了柏颜来吃饭,让他早点回家。这不,她前脚刚进门一个橙子还没有吃完,唐钧后脚就回来了。她刚才从公司出来路过唐钧办公室的时候从没关严的门fèng里瞅到唐钧明明在和人谈事情的,居然就比她晚回来几分钟。唐诺抬起头瞪一眼唐钧,随意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花儿一样亲热地打招唿,“哥,这么早就回来了呀?跟王总的生意谈好了?” “谈好了。”唐钧应声,与屋子里的人打过招唿,左手提着公事包,右手解领带,朝卧室走去。 张嘉云向柏颜和唐诺说声,“失陪一下”,扶腰顶起大肚子也跟去卧室,然后卧室门就关上了。 唐诺扫一眼正很斯文地吃桔子的柏颜,再一瞅唐夫人,在心里叫道,“妈哦,你没事叫我们回来干嘛,这惹得大家见面都尴尬。” 唐夫人微笑着说,“小诺呀,你和柏颜得多学学你哥和嫂子,两个人和和气气恩恩爱爱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柏颜和嘉云是好朋友吧?嘉云和唐钧结婚的时候,好像就是柏颜做的伴娘吧?” “嗯。”柏颜轻轻点头,嘴角微扬,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好呀,那你就更应该多来走动走动。”唐夫人和声和气地说。她看向柏颜,嘴角微扬,总听嘉云说柏颜怎么怎么好,她想柏颜应该也还算好吧。 “嗯。”柏颜继续点头,应“嗯”却不说“好。” 唐诺倒有点心里不痛快,唐夫人虽然不明白情况,可还真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味道。“妈,吃糖。”抓一把糖塞唐夫人手里,又再剥一颗,餵到唐夫人的嘴边,“尝尝这软糖的味道不错。”其实她没吃过,这糖是什么味道她也不知道,睁眼说瞎话。 “你这孩子!”唐夫人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唐诺,还是张嘴把唐诺送到嘴边的糖含住。最近倒越来越有做女儿的样子了,比以前贴心很多。可她哪里知道唐诺是在用糖堵她的嘴,不让她乱说话呢。 唐诺以为自己的把戏被唐夫人看穿,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作掩饰,干笑两声。她巴过去,贴在唐夫人身边坐下,说,“妈,人家柏颜第一次来我们家,她脸皮薄,你别总老问她问题,她会不好意思的。”说着瞅一眼柏颜,却看到柏颜正落落大方地看着她们。她沖柏颜挤眼,示意她快装不好意思状。 柏颜脸皮薄?唐夫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柏颜。“你这孩子净瞎说。行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说完,起身去厨房。 看到唐夫人走了,唐诺明显松了口气,柏颜也显得轻松不少,沖唐诺一笑。柏颜面对唐夫人比面对嘉云那总爱无理取闹的妈的压力还大,特别是有嘉云在旁边的时候。一个是前任情人,一个是婆婆,边上还坐了个小心眼的女朋友,说什么话都容易引雷。不说话,又显得故意生分。 唐诺朝厨房方向瞅一眼,看到唐夫人进去后,她歪着头,挑眉,斜眼瞅着柏颜,撅嘴。 柏颜坐正身子看向唐诺,与唐诺对视。她看得出唐诺不乐意她赴唐夫人的约。唐夫人打电话给她,她能推辞吗?还不是为了让唐诺在她的家人这里好过点,她们的阻碍少一些。 唐诺嘟了嘟嘴巴,沖柏颜翻个白眼,坐过去,低下头说,“还不是怕你来了尴尬。” 柏颜靠在沙发上,低嘆口气,把头歪在唐诺的肩头上靠着,视线落在旁边的卧室门上。似乎,嘉云和唐钧的相处还不错。自己也该放心了吧?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有些刺痛。手握住唐诺的手,扣在手里,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所有人都能够幸福。“她幸福吗?”柏颜低声问。 “谁?”唐诺不知道柏颜是指“他”还是“她”,而那个“ta”又是谁。 “你嫂嫂。”柏颜说。与其两个人都闷在心里猜疑,倒不如问出来妥当。这是唐诺教她的,两人该坦诚相待。 唐诺耸肩,“看起来还幸福吧,过两个月就要生bb了,在专心养胎。”她侧过头瞅向柏颜,压低声音问,“你这么直接地问我不怕我吃醋啊?” “我不问你就不吃醋了吗?”柏颜轻哧一声,坐正身子,找来摇控器把电视打开。唐诺有多小气,从刚才那个橙子就能看得出来。真不是她想鄙视唐诺,实在是唐诺太招人鄙视。 第八十一章 唐诺沖柏颜翻一个白眼,小声嘀咕,“那你就不能让我不吃醋呀?” 柏颜别过头去看电视不理唐诺。有些人自己爱吃干醋她有什么法子? 卧室门开了,唐钧换上居家休闲装与张嘉云一同出来。唐钧扶张嘉云在沙发上坐下,再客气地沖柏颜打招唿,“招唿不周,见谅。”并且向柏颜伸出手去。 柏颜伸手与唐钧回握一下,同样客气地说,“哪里。”她扫一眼张嘉云,再看向唐钧,淡笑不语。 唐钧在张嘉云的身边坐下,态度倒是挺和气的。他仰身靠坐在沙发上看向唐诺和柏颜,见她们两人坐在一起很是亲密,她们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身高上都不相伯仲,般配,也养眼。她们两个凑一对,得让多少男人扼腕嘆息。唐钧回头看一眼身边的妻子,悄悄地握住张嘉云的手,幸好身边的这位没让他扼腕嘆息。其实说来,算是他抢了柏颜的人吧。不能说愧疚,但有一种欺负女人的感觉,不好意思。他干咳一声,说,“这饭还没做好,闲坐也无聊,你们会玩牌不?。” 唐诺瞅一眼他哥哥,看向柏颜。 柏颜点头,“会一点点。” “斗地主会吗?”唐钧问。 “会。”柏颜又点头。 唐钧转头问嘉云,“你会吗?” 张嘉云点头,“会一点。” “那我去拿牌。”唐钧拿了扑克,几人挪到餐桌边玩牌。唐钧拆了牌,边洗牌边说,“嘉云,你陪她们玩,我在旁边看。不能让小诺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她们两个小女子。” “切!那你还提议打牌?”唐诺鄙视地白一眼唐钧,说,“嫂嫂来就嫂嫂来,但先说好啊,不玩素的。自家人,玩小点,五块,四炸封顶。哥,你要是帮嫂嫂看牌,就不准偷看我和柏颜的牌,坐远点去。” (註:炸,是指炸弹;四张相同的牌为炸,大小王连在一起为炸。一炸翻一番,四炸就翻四倍。五块起价,一炸为十块,两炸为二十块,三炸四十块,四炸就是八十块。^^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不玩牌的朋友,怕朋友们看不懂,所以解释一下。汗!) 唐钧扫一眼唐诺,把牌搁到桌子中间,说,“切牌吧你,我堂堂男子汉还能让你一个小女子笑话了?倒是你不准耍赖。” 唐诺说,“我像是耍赖的人吗?”伸手去切牌,再翻一张牌露出来,放在第二叠牌的最上方。一会儿谁摸到那张翻起来的牌,谁就有最先要地主的权利,如果不叫地主,可以放给下家。 第87页 第一把牌是唐诺的地方,双王双二在手,毫不犹豫就翻底牌要了地主。底牌也翻得很好,把手里的两张单牌都联了起来。她“嘻嘻”一笑,把牌彻好,说,“我出了哦。” 三人看向她,你是地主庄家,你不先出谁先出? 唐诺先摆出一对连牌,柏颜看看牌,自己手上也有连牌,但比唐诺的少一张,摇头,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点一下。“过。” 张嘉云的手上只有一组最小的连牌,于是也说声:“过。” 唐诺抿嘴一笑,慢悠悠地打出三个k和三个q,另外再带了两个小散牌。三个k都在她的手上,三个二也在她的手上,自然没了三个k和三个a的连牌也没了,她独大。唐诺抬起眼皮看了下张嘉云和柏颜,双再出一对2,随即又摆出一对king,最后一张小a垫底,手上就再没剩下一张牌。 柏颜和张嘉云同时傻眼,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唐诺,这第一把牌就让唐诺来了个开门红把她们俩洗了个“春天”,她们两个一张牌都没出,还挨了唐诺一对king的炸,算是把四炸给填满了。 “唉,这叫人红手气旺呀。”唐诺笑滋滋地收钱洗牌,还向柏颜眨眼,“柏姐姐,不好意思了呀。” 柏颜扫她一眼,赢第一把有什么好得意的。 连续五六把下去,都是唐诺一家独赢,柏颜和张嘉云都输得无语了。后来,唐诺去上了趟厕所,然后风水就转到张嘉云那里,之前一直出现在唐诺手上的king也落在张嘉云的手里。唐诺还好,基本上还能稳住持平,也没见她输多少出去。倒是柏颜,从一坐下来就没有赢一把,有时候手上的牌很好,可把底牌翻起来,硬是能给她几张不沾边的烂牌,活生生地把一手好牌糟蹋了。不到一个小时,柏颜就已经输了两千多下去。钱包里的现金已经见底,就面前还摆了可怜巴巴的两张红色钞票。 “柏姐姐。”唐诺看到柏颜都替她汗,国王在手,还有三个2护法,居然被她嫂嫂的四个a欺负了。再输,再输打的的钱都没了。不过一想,人家柏姐姐开车来的,也不用打的回呀。那没输的士费也输了油费呀。 张嘉云一个王后打出来,唐诺想也没想就一个国王砸下去。 唐钧傻眼,张嘉云也愣了。唐钧在边上叫,“小诺,柏颜的地主,你打你嫂嫂的牌做什么?”嘉云手上就一个王后和一对小三,如果唐诺不接牌,这把牌她们就赢了。柏颜到现在就只出一张牌,如果嘉云出完,那就是打“反春”,柏颜输两番。可现在唐诺一接牌,嘉云的这对最小的对子根本就没接牌的机会,直接闷死在手上。 “呃?啊!”唐诺看一下牌,然后装傻,“我……唉,一时手快,见谅见谅啊。” 柏颜扫一眼唐诺,指尖在桌子上一点,淡淡地说声,“过。” 唐诺打出一对小连牌,柏颜接了,唐诺又再接回来,柏颜又过,唐诺歪头看了下牌,打出一个对子,柏颜又接了,再出一张单牌,然后一个老2大过唐诺又出牌,跟着又是两个小连牌,直接收摊。 唐钧白一眼唐诺,数钱给柏颜。这把该赢的牌硬是让唐诺给搅输了。 下一把,还是柏颜的地主,柏颜先出一手不大不小的连牌。嘉云没接上,唐诺偏头看了看,抽出几张牌准备接,皱眉想了下,又收了回去。“过。” 柏颜扫一眼唐诺,问,“不接?” “不接,接了牌就散了,会有单牌。”唐诺答。 “那好。”柏颜又放出一对连牌,比刚才的大,这一次唐诺和张嘉云都接不上。柏颜又再打出一组拖拉机,张嘉云和唐诺连接牌的机会都没有就让柏颜收牌了。 唐钧探头一看柏颜的牌,直接无语掉。柏颜连老2和大小王都没一张,唐诺和张嘉云居然被柏颜削个秃子,一张牌都没放出去。要是唐诺刚才接了柏颜的牌,随便走什么,柏颜都再没上牌的机会,搞不好会被嘉云再打一个“反春”。庄家头把牌,再怎么也该接呀。算咧,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在旁边看的,不好意思出声。 后来,唐诺总是时不时的出点小状况,明明一手好牌硬是让她拆成散牌放过柏颜拖累张嘉云。张嘉云和唐钧面前堆得高高的钱就像那滚滚东流水一样往外流,没一会儿就消减得差不多了。 唐钧看不过眼了,“我说唐诺,你玩牌的水准平时没这么差的。”其实他更想说唐诺给柏颜餵牌抬嘉云的轿子。 唐诺很无辜的沖唐钧耸肩,“没办法,在柏姐姐面前我紧张。”沖柏颜一笑,探过身子靠过去,“对吧,柏姐姐。”往柏颜的肩膀上一靠,顺便瞄一眼柏颜的牌。 感觉到唐诺的小动作,柏颜迅速把牌合上,并且用牌在唐诺的额头上轻轻一敲,“好好玩牌,别胡闹。”扫一眼唐诺,警告她不准再放水。二打一,玩起来就没意思了。输就输,赢就赢,她又不是输不起。输,输得坦荡,赢,赢得正大光明。 唐诺收到柏颜的警告,俏皮地吐吐舌头,再一扁嘴,皱起鼻子,心想,也不看她这是为了谁才作鬼的。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吃饭了。”唐夫人的声音响起,跟着就端了菜过来。 几人赶紧腾位置让唐夫人摆菜,然后收工准备吃饭。 柏颜也把摆在桌上堆在面前的钱往钱包里装,唐诺趴在桌子边看到柏颜装钱,问,“是输还是赢呀?” 唐钧扫一眼唐诺,把桌上剩下的钱全放进张嘉云的衣服袋子里。他拿一千七百块出来,现在只剩四百块。 “晚上请你们唱k吧,唐钧和嘉云也一起去吧?”柏颜在唐诺作弊的情况下赢钱很是过意不去,又不能明着退回去,只好提议请客花出去。她看到唐夫人端菜出来,出于礼貌把唐夫人一块邀上。 唐夫人看柏颜第一次上门请他们出去玩,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头答应。这当老妈的都同意了,唐钧和唐诺自然不敢说不好,只得商量起去哪里唱k。 吃过饭,唐夫人和唐钧夫妇都回房换衣服,阿姨在厨房里清洗碗筷,唐诺逮到机会和柏颜独处,她歪着身子靠在柏颜的身上抱怨,“唱什么k呀,真要感谢表扬我,回到家帮我捏捏肩膀捶捶背不是更好?” 柏颜轻轻“哼”一声,纤纤玉指欺上唐诺的耳边,“表扬你?你要是跟别的人这样子玩牌,当心人家和你吵架。”也亏得那两个是她的哥哥和嫂嫂,一家人玩玩娱乐一下没那么多计较。 唐诺不屑地轻哧一声,“和别人玩我才懒得维护谁呢!”摸摸柏颜的头,“行了,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还搞什么请客唱k,赢点钱有什么?就当是问我哥拿点零花钱好了。他讨老婆后我还没问他要过零花钱呢,我的车子撞坏后,也没问他要过油费。”不过,她觉得如果一家子出去玩的话,会让大家的关系缓和很多吧。 第八十二章 ktv里,唐诺在洗手间,外面响起符笛生与任静合唱的《知心爱人》的音乐旋律。她点的歌,但此刻好像没办法出去唱,她估计可能会被切换掉吧。音乐的前凑旋律一直在响,唐诺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跟着突然听到一个女音唱出:“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在相对的视线里你才发现什么是缘,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柏颜的声音,唐诺从来没有听过柏颜唱歌,没想到柏颜唱歌这么好听,清澈的声音,透有女人独特的韵味,婉转低唱间流露出无尽的缱绻与忧伤,又还带了几分飘缈。 “把你的情记在心里直到永远,漫漫长路拥有着我不变的心,在风起的时候让你感受什么是暖,一生之中最难得有一个知心爱人”原本属于男声的歌却传出一个清亮的女音,寥寥清音,缠绵绯恻,唱出刻骨的深情与缠绵。是嫂嫂! “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唐诺在洗手池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耳际听着柏颜也她嫂嫂的合唱,原本男女合唱的歌由她们两人唱出,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水辱交融的协调。她禁不住在想,这首歌是不是她们曾经合唱过千百回,才能配合得如此密切,唱得如此刻骨缠绵。她突然意识到,十年不单单是一个时间,而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汇聚成的一条长河,ktv里的一首歌,饭桌上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她们彼此渗入的痕迹。 柏颜唱:“从此不再受伤害” 张嘉云唱:“我的梦不再徘徊” 合:“让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歌声停了,换成了唐夫人的《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唱得是相当高昂和激情,却听不进唐诺的耳里。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唐夫人正沉浸在她的《小城故事》里唱得不亦乐唿,丝毫没有觉察到ktv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确切地说,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太安静了。 第88页 唐诺走过去,走在柏颜的身边,低头俯视柏颜。她紧紧地抿住嘴,她不想生气,不想难受,可是心刺疼刺疼地痛,一股气憋在她的胸腔里喷不出来。她说,“那首《知心爱人》是我点的。” 柏颜抬起头看向唐诺,安静的人,安静的容颜,漆黑的眸子,像墨染的图。 唐诺斜眼睨着柏颜,眼睛都红了。她不能去计较柏颜曾经的十年,可是她没办法不计较柏颜在与她交往后还与她嫂嫂唱“知心爱人”!她没办法不计较她守在柏颜的身边,柏颜心里却还挂记着她嫂嫂!唐诺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地盯住柏颜,连她自己都感觉到那份冷厉。刀,染血,疼的是她自己!她冷冷地盯着柏颜,收回视线,一扭头朝ktv外快步走去。 柏颜坐在沙发上看着唐诺的身影消失在重新关上的门后,她长长地嘆口气,闭上眼睛,全身僵直。 唐夫人唱到一半,看到唐诺出去,诧异地回头问,“小诺去哪里?” 柏颜睁开眼,站起来,对唐夫人说,“她出去买点东西。”一眼看到唐诺的包还放在旁边,又说句,“她忘了带钱包。”说着,抓起唐诺的包和自己的包快步出去。 合上ktv的厢房门,走廊里已经没了唐诺的踪影。问过外面值守的服务生,才知道唐诺进了电梯,但不知道去了哪一层。 柏颜上了另一趟电梯,下到一层,在ktv大厅和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唐诺。她摸出手机打唐诺的电话,电话铃声在她提着的唐诺的包里响起。合上手机,柏颜站在ktv门口,环目四顾,竟不知该从何处找寻。呆呆地在门口站了片刻,柏颜只好试着去附近寻找。 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柏颜在人群里搜寻唐诺的踪影,看花眼也没看到唐诺的踪迹。她从来没有尝过在人群里寻人的感觉,从不知道走丢一个人会如此慌乱,竟有一种茫茫人海无处找寻的痛感。身边来往的人成过眼繁花,眼里找寻的唯有那一抹芳影踪迹。慌乱、孤独的感觉席捲而上,似只有那人才能抚平。可,她找不到她。“唐诺!”柏颜在心里念着唐诺的名字,大街小巷一条又一条地找,把ktv附近的街道都转了个遍,连停车场她停车的地方也去看了。 唐诺没带钱包、没带手机,她能去哪里? 柏颜回到停车场,开车沿着街道寻找,一直找到自家门口,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心里顿时升出一丝希望。 推开家门,看到柏霖坐在客厅里电视机前打游戏。 “唐诺呢?”柏颜的视线在屋子里搜寻,一边问柏霖,一边往卧室里奔去。推开卧室门,卧室里漆黑一片,开灯,没人。冲进浴室,也没人。到阳台、到书房,还是没人。 “不知道啊。”柏霖回头瞪大眼看向他姐姐。吵架了?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蹿? 柏颜翻到对门的钥匙,打开唐诺之前住的公寓,也没见到唐诺。她退回去问柏霖,“唐诺没回来?” “没。”柏霖睁大眼睛看向他姐姐,问,“你们吵架了?” 柏颜失望地嘆口气,靠在门上,点下头,又摇头。吵架倒好!能吵出来比闷在心里一声不吭的走掉要好。 电话铃声响起,唐诺的电话在响,柏颜翻出唐诺的电话,来电显示是“唐夫人”三个字。她按下接听键,搁在耳边,叫声,“伯母。” “柏颜?”唐夫人诧异的声音响起,很显然是意外接电话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一想到她们两人在一起,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柏颜缓了口气,说,“我们……”照实说,告诉唐夫人她们闹别扭了,然后问唐诺一般生气会跑哪里去?让唐夫人知道唐诺不见了而担忧?“唐诺临时有点事……”柏颜结结巴巴的,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唐夫人那边静默了好久,才传来一个“哦”字,过了一下,才说,“那没事,她有事就让她先忙,这么晚了也别赶过来了,我和唐钧他们就先回去了。”末了,又说句,“一会儿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嗯。”柏颜应一声,与唐夫人道了再见就挂掉电话。 柏霖凑到柏颜的面前,探过头去,问,“姐,她不见啦?” 柏颜一巴掌贴在柏霖的额头上,把凑到跟前的大脸推开。“玩你的游戏。”她嘆口气,拉开门,说,“一会儿唐诺回来,你打电话告诉我。”说完,又拉开门出去了。 腊月的冬天很冷。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 柏颜找了唐诺一夜,开车兜遍大街小巷,后来没办法,连程绎的家也去找了。唐诺没在程绎家,程绎半夜穿了衣服出来和柏颜一起出去找。 天渐渐亮了,灰濛濛的天空飘着小雪。车停在江边,两个女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车里。 程绎嘆了口气,说,“我能问一句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柏颜看着干涸枯水的江面,长长地嘆口气,摇头。她知道唐诺是介意她和嘉云的过去,介意她的心里还有嘉云,可那么深的过去,那么深刻的爱过的人,让她如何能一下子忘却。又让她如何向第三个人开口她与唐诺的事。 程绎摇下车窗,让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进车里,她重重地嘆口气,说,“小诺爱得彻底,放手也放得绝决。不管怎么样,只希望你别伤她,否则只会无法挽回地失去她。”唐诺的心眼有多小,看康军就知道。她可以给你她整个世界的爱,同样她要的爱里容不进一丝砂子。这样的爱情,能幸福得溺得人,同样也能——伤人彻底。小诺的世界,没有“原谅”二字。 柏颜开车送程绎回去,然后无力地靠在车椅上,懒洋洋地把车往回开。车子驶回小区,却看到一个人站在小区楼下,远远地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立在风雪里,连围巾都没系一条。柏颜坐在车里看着她,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心被沉重压满。 如果,她们晚一些才开始,是否会轻松一点。可是她知道有些事,不管有没有嘉云在都同样,伤过一次的她,真的不敢再爱到没有自我、没一分保留。程绎的话、唐诺的行为都在告诉她,唐诺爱得彻底,要的爱也同样彻底。可是,唐诺要的那种爱,她现在给不起,真的给不起。此刻她看着唐诺,落在眼里感受到的却是心底传来的痛。 两个人,遥遥相望,一个站在远处,一个坐在车里。 空气里流淌的冷意比这个飘雪的冬天还冷。不是陌生,却是一种比陌生还可怕的感觉。 她们望着彼此,感觉所处的距离比她们此刻站的距离还要遥远,并且越拉越远。 终于,柏颜动了,她踩下油门,缓缓地驶过去,驶过唐诺的身边,慢慢地滑向车库。车停好,熄火。柏颜坐在车里,一动也不动,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光。她找了唐诺一夜,看到唐诺却不想理唐诺,连看唐诺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她知道从唐诺身边驶过,有些东西也就过了,可她从唐诺身边开过去的时候,真的不想停。 第八十三章 柏颜从车库里出来,唐诺已不在原处。柏颜猜测着唐诺可能已经上楼。她低嘆口气,回家。唐诺的脾气她也算有几分了解,绝不是那种闷不吭声的人,一会儿进家门,只怕少不了唐诺的怒火。站在家门口,柏颜拿着钥匙,深吸口气,做好迎接唐诺愤怒炮火的准备,扭转钥匙,推开门——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冰冷的家具摆在那里,别说唐诺,连柏霖也不见踪影。 柏颜怔在门口,那感觉就像是一脚踏空。她在屋里转了圈,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人。唐诺不在?没回来?她扭头看去,见沙发上还放着唐诺的包和手机,回到卧室,卧室里的一切仍是她们昨天出门前的模样。真的没有回来。柏颜走到窗前朝楼下看去,马路上、花坛旁、公交站台前都没有唐诺的踪影。柏颜咬住嘴唇站在窗前,咬得嘴唇发白。 唐诺一身疲惫地来到市政府,站在市政府的广场前,抬起头,看向楼上程绎的办公楼。 几分钟后,程绎的身影出现在大楼的门前,她飞奔下台阶,一路小跑到唐诺的跟前,看到唐诺冻得乌青的双唇以及布满血丝的双眼吓一大跳。“小诺。”程绎叫一声,忙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替唐诺围上,“你去哪了?我和柏颜找了你一晚上!”这么冷的天,没戴围巾没戴手套就出来了,不怕冻坏啊!程绎扯下手上的手套替唐诺戴上,握住唐诺的手,那十指冰凉僵硬简直像钢筋。程绎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冻坏了吧?”脱下外套替唐诺披上,搂住她往大楼里走去。“你怎么不来找我?” “现在不是来了吗?”唐诺垂下头低声说。她扯下程绎给她披在身上的衣服,披回程绎的身上,“我穿了衣服,不冷,你别冻着。” 第89页 程绎搂住唐诺回办公室,一路上也顾不上来往众人的疑惑眼光。 进入办公室,暖气笼罩全身,让唐诺也松了口气。 程绎替唐诺沏了杯热茶,又插上电热水袋让唐诺捂手。“站这里多久了?你昨晚去哪了?”她问。她和柏颜开车把全城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这混球。就算是吵架闹别扭,也不能在这大冷天出去晃一整夜啊。 唐诺摇头,嘆口气,说,“还能去哪?在你家楼下的网吧蹲了一夜。”她抿嘴低下头说,“这么大冷天,我也不会疯到在外面瞎逛。”网吧晚上大把的空位,随便找个没人的沙发位蹲一晚上就过了。有暖气,不上机还不用花钱。 “你——”程绎气结,“你就不知道来按我的门铃。” “我看到柏颜去找你了。”唐诺抿嘴,她身无分文,是一路走到大姐家的。还没上楼,就看到柏颜急沖沖地去找大姐,于是又躲起来。她承认她坏心,她当时就是不想出去,就是想看柏颜急。 程绎瞪向唐诺,很是无语。“你和柏颜到底怎么了?吵架了?”她低声问,眉头拧成一道结。老实说,对于唐诺失踪一晚上的行为,她很有抽唐诺一耳光的冲动,可看到唐诺冻成这模样,又什么怒气也使不出来。当初她家的那个也是一生气就玩失踪,等气消了自己跑回来再哄她。最后一次他玩失踪,她等他回来道歉,可她没像往日那样等到他的回来,她从耐心的等待到焦急地寻找,寻寻觅觅好几天都不见人,一点音讯也没有,她找到心都伤了,甚至想到分手。等找到他的时候,那句分手永远也没办法再说出来。她在宾仪馆看到的是他的尸体,看到的是一位受人敬仰的英雄烈士。她接他回家,带回家的不是人,是一坛骨灰。 “没吵。”唐诺燥恼地颦紧眉头,心里即压抑又烦燥,理不出个头绪。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她朝程绎看去,看到程绎正失神发傻,整个人像一棵木头桩子。“大姐。”她喊。 “啊?”程绎回过神来,收敛心神,问,“那你知不知道失踪一晚,会让人替你担心着急?”声音很轻很缓,却难掩雷霆怒意。 唐诺嘆口气,蹙着眉头不作声。她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才说,“听到她和嫂子唱《知心爱人》我心里不痛快!”她没办法不去介意柏颜和她嫂嫂还彼此牵挂。她们已经分了,已经结束了。 程绎像看怪物一样看唐诺,“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柏颜闹一晚上就是因为她和你嫂嫂唱歌?唱知心爱人?”她很难理解,就简单的一首歌能引起这么大的反晌? 很荒诞吗?因为一首歌?可她听到的不是歌,而是两人的那份情意,那份水辱交融的默契。靠在沙发上,唐诺环住双臂把自己抱住,低下头埋在胸前,她闷闷地问,“大姐,我是不是很小气?”她介意柏颜心里有她嫂嫂,她介意她和她嫂嫂在柏颜心里的位置谁轻谁重。她介意她们还彼此有情。 “是!”程绎很坦白地回答唐诺! “那就小气吧。”唐诺闷闷地说,她抿嘴,扭头看向程绎,“可不可以在你家住几天?”她本来就小气,她不想强装大方。她在意的,她不想去装成不在意。 “那柏颜呢?你就不怕她为你担心?”程绎偏头望向唐诺。 唐诺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说,“你发条信息给她。”说完,蹙紧眉头走到窗前站着,看到外面飘雪的天空,看到空旷的广场。这个冬天很冷,也比以往的任可一个冬天都让人觉得落寞。她想柏颜,凌晨窝在网吧的椅子上睡了半个小时,梦到柏颜,醒来后就想她了。她顶着寒风一路跑回去,在楼下看到柏颜开着车回来,看到柏颜,安心也暖心。她站在那里看着柏颜,看到柏颜坐在车上,就想这样看柏颜一辈子。可是,柏颜开车从她的面前驶过,停也没停一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唐诺抬起头,泪水泛出,酸涩的泪。她不是感情脆弱的人,可那一刻,她真的被伤了心。她甚至怀疑柏颜的心里是否真的有她,不然又怎么能那样漠视她的存在。拭去眼角的泪,唐诺转过头问程绎,“有烟吗?” “你不是戒了吗?”程绎问。 唐诺摇头,不作声。 程绎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条烟,“送人的,便宜你了。” 软中华,还没拆封的。看来还真是送人的。唐诺拆出一包,抽出一声烟,程绎递给她打火机。唐诺把烟夹在指间,低头准备点菸,脑子里又浮现起那天在厨房柏颜让她戒菸的情形,顿时,再也点不下去。她掐断手中的烟,把打火机重重地搁回程绎的桌子上。 程绎挑眉望向唐诺,“烟不好?” 唐诺摇头,嘆口气,“戒了。”看到程绎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耸耸肩,扯起嘴角勉强一笑,再朝程绎伸出手去,“你们家钥匙给我,我一晚上没睡,困。” 程绎又把钥匙丢给唐诺,连带车钥匙一起给出去,看到唐诺这副饱受打击的模样,又把车钥匙收回去,“在你手上毁了两辆车了,我的车可不给你。”翻出钱包,数了几百块钱给唐诺,“自己打的过去,我一会儿还要见领导,走不开。” 唐诺到程绎家,下厨煮了一大碗面条,放很多辣椒,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边流着鼻涕、一边不停抹眼泪狂吃,辣得耳朵像跑火车似的“轰轰”作响。面条吃完,连汤汁也喝得一滴不剩,辣得唐诺的嘴唇火红充血,鼻子也变成红鼻子。唐诺坐在沙发上,吸吸鼻子,勐灌一大口冰凉的凉水,扯来纸巾拭去纵横满面的泪,抬起头,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她的大姐夫,穿着迷彩武警制服,英姿飒慡、威风凛凛,照片上的大姐夫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年华,英挺帅气,又刚毅逼人。他还没和大姐结婚,可她一直姐夫姐夫地叫,她上大学的时候大姐还在读研,大姐夫常踩着单车来载大姐出去玩,每次大姐夫出现,都能引起无数花痴狂奔。那时的大姐也是年轻俏丽,虽然也是大姐派头十足,却不似如今这般沧桑老练。一次见义勇为,挺身而出以一敌五,被人背后捅刀,年轻的生命就这么走了,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也锁住了大姐的爱。大姐守着这张照片,就这么过了六年。 大姐夫下葬的时候,大家都歌颂他的英勇事迹,唯大姐在边上哭着骂他傻x,就算是武警也不能赤手空拳冲上去一个打五个有刀、有钢管的流氓呀。大家都在称颂他豪慡侠义的时候,大姐在边上哭着数落他小气,送玫瑰花只送一枝,请客吃饭永远是小店,出门一直是踩单车和搭公交车,连打的都捨不得。大家都贊他有担当的时候,大姐骂他窝囊,每次大姐一发脾气他就躲起来,等大姐气消了才敢露面。可时光任茬,大家都逐渐遗忘了他,大姐还这么一直留恋着,不肯放开。其实他们也没认识多久,才半年而已,大姐失恋喝醉酒,冲出酒吧呕吐结果一不小心吐到路过的大姐夫身上…… 唐诺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歪倒在沙发上,泪水从眼角滚落。如果她死了,柏颜会不会也像大姐记挂大姐夫这样一直记着她。她还是想柏颜,抑制不住地想,可越想心里越难受。她不想问柏颜是否还牵挂她嫂嫂,她只想问在柏颜的心里,她到底有几分重?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各位大大写下这么多的评论和争议,今天不及早更出83章绝歌都过意不去,汗! 第八十四章 程绎不放心唐诺,中午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盒开封的感冒药,卧室里,唐诺卷着被子蜷在床上睡得正香。程绎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唐诺的脸蛋微微泛红,她伸手探了下唐诺的额头,再探探自己的额头作比较,唐诺的额头比较热,估计有点低烧。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得嘴唇都乌了,不感冒才怪。不过还好,懂得自己买药吃,看起来状态也不算太坏。 下午下班的时候,程绎接到柏颜的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柏颜的妆容很精緻,但仍难掩眼角的疲惫。坐在程绎的对面,柏颜轻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眉头微蹙,柔和轻淡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开,那份柔弱轻愁,连程绎都有些心疼。柏颜开口问,“唐诺怎么样?”声音很轻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程绎靠在沙发软坐上瞅着柏颜,“担心她?那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柏颜摇摇头,把带来的一个袋子递到程绎的面前,“里面是她的手机和包,还有几件换洗衣服。” 程绎挑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柏颜抬起头,说,“她不是在你那里么?”唐诺如果想要回去,又何必跑到程绎那里去? 第90页 程绎打开袋子,很奇怪地看向柏颜。“我说你们两人个多大的事情啊?各退一步不就没事了吗?”她把袋子递还给柏颜,“我跟你说啊,我只收留她到今天天黑前,晚上她是去路边蹲一晚还是继续在网吧蹲一晚都跟我没关系。” 柏颜轻笑,很笃定地说,“大姐不会。”昨晚唐诺蹲的网吧?她还以为唐诺流浪街头,难怪没找到人。 “她要是来我这里蹿门子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我很欢迎,她就算是住一星期我都没意见。可她现在是到我那里去做什么?跟女朋友闹别扭到我这里避难?还是昨晚吹一夜冷风冻得感冒发烧在我那里养病?” 柏颜一怔,“她又病了?”脸上一点笑意也没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程绎没好气地说,“能不病吗?那么冷的天围巾没戴,手套没戴在风雪地里站几个小时。今天中午回去看她,吃过药睡着了,一直在做梦说煳话!”程绎睁大眼睛半真半假地说。 柏颜垂下头,许久没作声。 程绎扫一眼柏颜,低下头去喝她的热茶。心疼了,就该心软了,去把那别扭孩子哄回去了吧? 半晌,柏颜长长地嘆了口气,看起来更加沉默。一杯咖啡喝完,柏颜抬起头对程绎说,“打扰程姐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从袋子里把唐诺的手机和钱包递给程绎,“衣服我提回去了,手机和钱包她用得着。”柏颜歉意地冲程绎一颔首,起身到收银处结帐,拎着唐诺的衣服走了。 程绎看着柏颜的背影傻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头痛地揉揉额头,这两人到底怎么了?收了唐诺的手机和钱包,带回去交给唐诺。“柏颜让我给你的,说你用得着。” “她还好吧?”唐诺问,手里握住程绎递给她的手机和钱包。 程绎没回答唐诺的问题,她在床边坐下,问唐诺,“你还想不想和她继续发展下去?” 唐诺愣了下,随即点头。 程绎又问,“那你觉得你这样和她闹脾气有利于你们的感情增长?我不问你为什么和她闹性子,小诺,你问下自己,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你和她吵闹,还躲到我这里避开她?”她指了下唐诺的手机,说,“你要是真不慡,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给她,直接说分手就行了,再去她那里把你的东西搬走,干脆利落。”看到唐诺瞪圆眼睛,又问,“捨不得?” 唐诺点头,长长地嘆口气,“心里堵得慌就来你这里。” “你要再在我这里蹲下去,心里堵得慌的就不止你一个。”程绎拍拍唐诺的肩膀,“借条围巾和一双手套给你,赶紧穿上,出门左拐,大门就在那里,该哪去就哪去,恕大姐今天晚上不招待你了。”程绎说赶人还真赶人。 “大姐。”唐诺的额头浮起黑线,“我现在病了。” “病了也活该,自找的。”程绎挥手,“我不同情你。”话音一转,“你真要捨得她,那你就住下。你大姐我绝对不收你分文房租,还包你吃住。” 唐诺吸吸鼻涕,皱眉,开始穿衣服,问,“柏颜今天和你见面说什么了没?她什么反应呀?” 程绎瞅着唐诺,“我又不是她女朋友,她对着我能有什么反应。” 唐诺扁嘴,算了,当她没问。 “别怪大姐没知会你,下次再敢跟我闹失踪,别怪我这个姐姐不待见你。”程绎这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她昨天晚上只睡了两小时就被柏颜从被窝里刨出来,大半夜跑出去找人。 唐诺打的回去,用钥匙开门,推开门进去就见到柏霖趴在茶几边上,茶几上面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也不知道在组装些什么东西。 柏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唐诺,先是惊讶地张大嘴,随即指了指卧室,说,“冷火山爆发了,你小心点。” “呃!”唐诺看到卧室的门fèng里露出点点灯光,就知道柏颜在卧室,听到柏霖这么说,停步,回头,放轻步子走到柏霖的身边,蹲下身子问,“你姐怎么了?” 柏霖抬起头,伸出手掌,“给我两千块钱我就告诉你。” 唐诺瞪大眼睛瞅向柏霖,把柏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你这是趁火打劫!” 柏霖低下头去继续拧他的螺丝,拧了两下,抬起头,说,“你离家出走,我在家里挨炮火,你还不给我钱补偿我受伤的心灵?”他比划下手指,“两千块钱,我买个车模都不够。” 两千块钱,我可以和你姐买好吃的回来煮一个月了。唐诺在心里叫,却还是掏钱包,数钱给柏霖,结果翻遍钱包也就一千八百多块。她把钱包里的钱全部倒在柏霖的面前,“全在这里了。” 柏霖拨拉几下,数数也差不了太远,才说,“她今天晚上一回来那脸就冷得像冰块儿似的。我跟她说我饿了,没吃饭。她去厨房煮饭,没两分钟就把碗打碎了,把刀子也摔了,然后气沖沖地出来丢五百块钱给我,让我出去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吃完饭回来,还好心地给她带了份外卖,也就平常你弄的她爱吃的那两三个菜式吧,结果她筷子一搁……”柏霖挥挥手,说,“算了,我不说了,总之就是今天只要和你沾边的事情,她铁定发火。你自求多福吧。” 唐诺瞪眼看向柏霖,她一千八百四十二块三毛钱就买了柏霖这么几句话!!这个混球!不过,唐诺也顾不得心疼她的钱,倒是屋里的那位。“那她吃晚饭没?” “气都气饱了,还用吃饭?”柏霖一边把茶几上的钱往兜里面塞,一边用左手指餐桌,“饭菜全在桌子上,你自己去看。” 不用过去了,唐诺远远地一瞅就看到都是满份放在那里。她嘆口气,扭头朝卧室走去。门没锁,拧开门就见到柏颜侧身睡在床上,背对门口。她放轻步子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喊一声,“柏颜。” 柏颜没搭理她,于是又喊一声,还是没理。 唐诺伸手去碰柏颜的肩膀,结果柏大美女“咻”地一下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冷冽的眸子牢牢地盯住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你干嘛?”唐诺瞅着柏颜问,有点怕怕的。她们两个从昨天晚上呕气到现在,也该够了吧。 “滚!”柏颜愤怒地低声咆哮。抬起手,指向门口,“出去。” 柏霖从门口晃过去厨房,装作很随意地朝卧室里看了眼。 唐诺眨巴眨巴眼睛瞅着柏颜,好大的怒气!不过,极少发脾气的柏颜生起气来倒显得格外动人,俏脸含愠,双颊飞红,眼眸簇动火焰,怎么看怎么可爱。她笑了笑,放软声音哄,“我们别呕气了好吗?”厚着脸皮往床上爬,唱《知心爱人》就唱吧,反正现在柏颜是她的,不是嫂嫂的。早上没理她就没理她呗,谁生气的时候都不爱搭理人。想到早上,心里还是有点点憋和堵。 “谁跟你呕气了?滚出去!”柏颜手指门口,怒视唐诺。有本事玩失踪,有本事生病就别回来见她!躲程绎那里去,怎么不在那里躲一辈子? 柏霖端着水杯,又从厨房那边朝客厅方向飘过,经过的时候,又朝卧室里瞄一眼。哇塞,他姐姐这座冷火山再一次喷发!这一次还是对着小诺本尊发的,哈哈,套用一句小诺得意时候的口头禅,太欢乐鸟! 唐诺低下头去脱鞋子,刚才进门的时候挂记柏颜,连靴子都忘了脱。昨天晚上穿着这五公分高的靴子跑那么远的路,脚底板都磨起泡了。一低头,眼角余光扫见门外有动静,抬起头就看到门没关严,露出一条二十多厘米的fèng,而柏霖正端着水杯从门外飘过。她的额头浮起几条黑线,脱下靴子,穿上柏颜的拖鞋去关门。手还没碰到门,就听到柏颜恨恨的声音传来,“唐诺,滚了你就不要回来。” 第八十五章 唐诺的动作停顿半秒,才又伸出手去将门关上,并且落锁。她回过头,背靠在门上,微扬起下巴望向坐在床上的柏颜。 柏颜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她吼唐诺作什么?柏颜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没有形象地吼人,刚才的行为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垂下头,嘆口气,默不作声。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卧室里一片寂静,静得人心里发凉。 唐诺缓缓地低下头,眼睛盯着毛绒绒的拖鞋,鞋面上绣着可爱的kitty猫。原本热情高涨的心也渐渐冷下来,情绪逐渐低落。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她要和柏颜走一辈子,不想因为那点点余情让这段感情划上句点。柏颜从嘉云的感情里完全脱离出来需要时间。时间,她给得起。可她是一个女人,她也会任性,有时候她也需要人来宠和哄。她的开心或不开心,都表现出来,哄一哄她也就好了。她宠柏颜,她也希望柏颜能宠她。感情的世界里,不是单方面的牵就,需要两个人彼此牵就。她抬起头,吸吸鼻子,转过身,拉开门,默默地走出去,顺手把卧室门带上。 第91页 柏霖还蹲在茶几旁组装它的东西,他手上的东西已经初具汽车的形状,看样子是在组装模型赛车。 唐诺在沙发的角落上坐下,环抱双臂窝在沙发里,低头闷不吱声。 柏霖扭头看向灰熘熘的唐诺,咦,被她姐骂出来了?他眨眨眼睛,叫声,“小诺。”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唐诺的旁边,“还在和我姐呕气?” 唐诺嘆口气,看向柏霖,抿了下嘴,不想回答柏霖这个问题。她问,“你还不睡?在弄什么?” “车模呀。”柏霖眨眨眼睛,“纯手工制造的仿真微型赛车,一辆能卖三千块。”他扬起手,笑嘻嘻抬手比个三字。 “你缺钱?”唐诺问。 柏霖“嘿嘿嘿嘿”傻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得意在里面。 唐诺疑惑地看向他,柏家虽不算大富,也是小康之家,能穷了柏霖?她记得柏颜也有给零花钱给柏霖,又没见柏霖买什么高档奢侈消费品,按理说不缺钱才是。 柏霖爬到沙发上坐下,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杯水,才说,“我和朋友成立了一个工作室,资金不足,目前项目暂时搁置,需要资金重新启动。” 唐诺挑眉,“什么工作室?” “游戏和模型的。”柏霖把他的半成品模型赛车拿起来递到唐诺的面前向她展示,“赛车游戏和仿真赛车配套。我们在研发一款三维仿真赛车游戏,里面有世界上各类顶级赛车和逼真的赛车场景,包括赛车场、野外和城市的,游戏完全模拟真实世界。”他一边比划一边说,“我们把游戏程序装在一个可携式游戏机盒里,这个游戏机盒可以直接连接到游戏机、电脑、电视,甚至手机和mp4、mp5上,让玩家随处可玩。在推出游戏的同时,我们还同步推出仿真车模。” 唐诺一听就知道是烧钱的东西,研发一款三d游戏得要多少钱?她估计把柏颜的公司卖了都不够柏霖开发。她拍拍柏霖的肩膀,“你慢慢努力。”她精神上支持。 柏霖很认真地点头,“嗯,我朋友在国外寻找投资商,而我回国来寻找投资商和代理商。要知道中国有十三亿人,市场空间很大。”说到这里,他沖唐诺得意地一眨眼,“要是真让我们做成功了,就算我不成为第二个比尔?盖茨,也会成为一代富豪!” 唐诺不知道该说柏霖异想天开,还是后生可畏。 柏霖把手上的车放回去,说,“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和我姐吧,你们怎么了?”他坐在唐诺的边上,一副小大人模样。 唐诺的思绪又飘回柏颜身上,情绪又低落下来。她耸耸肩,勾了下嘴角嘆口气,“没什么。”不想多说。“你忙你的吧,我坐会儿。”她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随便调了个台,没看两分钟就又失神地发起呆来。 柏霖吱歪两下嘴巴,又蹲回茶几边上捣鼓他的东西。小诺不愿意多说他也不问了,免得他姐又吃醋真让他搬到对面去住。他姐那房子,从里到外就连旮旮角角都是女人的东西,他一个男的住进去,叫他怎么睡? 电视里放些什么,唐诺一点也没有看进去,想与柏颜之间的事情也没理出个头绪,时间悄无声息地熘走。 后来柏霖困了,打着呵欠跟她说晚安,叮嘱句,“你早点睡,要是不想和我姐睡,我爸妈的那间卧室能睡人。”就收拾起他的那堆东西回房去了。 过了会儿,电视没台了,连换好几个频道都没台,于是干脆随手调到一个没台的频道发呆。客厅里有点冷,捞个抱枕抱在怀里。 柏霖回房了,客厅里顿时静下来,静得唐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偶尔咳嗽一声都能听到回声。她抱着抱枕,把头搁在枕头上,懒洋洋地歪着头,很困,又睡不着。 柏颜卧室里的灯也是开开关关的,时亮时灭,反反覆覆折腾七八次了。基本上熄灯不到二十分钟就会亮起,过几分钟又关上,然后又亮起,每次熄灯的时间都比之前的短。 灯又亮了,比之前那次短了五分钟。 但这次与前几次不同,隔着门她能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像是柏颜下床了。 门突然拉开,柏颜站在门口,赤着脚,裹着睡袍。 唐诺的眉头跳了下,忍不住“咝”地吸口冷气,她怎么不穿鞋,不怕着凉啊?这大冷天赤脚踩在地上多冷啊! “你还不睡?”柏颜开口,没好气地问。 “不困,我看电视。”唐诺抿抿嘴,别扭地回答。她扫了眼沙发边的kitty猫拖鞋,她把柏颜的拖鞋穿出来了,柏颜没鞋穿。要不要把拖鞋还回去? 柏颜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客厅,扫一眼电视,连停台信号都关了,满屏幕白晃晃的雪花点。“很好看吗?” “好看。”唐诺答,视线落在柏颜的雪白的玉足上。冷不冷呀?地板很凉的。拜託你去玄关穿双鞋好不好? 柏颜盯着唐诺,用力地握握拳头,又再松开。她深吸口气,憋住。 唐诺弯下腰,把拖鞋拎起来丢到柏颜的脚下,“拖鞋还你。” 柏颜看都没看拖鞋一眼,一直盯着唐诺。 唐诺抬起头,抿紧嘴唇与柏颜对视,一步也不退让。 过了一会儿,柏颜挪开视线,扭头重重地唿出口气,再转回头,走过去,在唐诺的身边坐下。 唐诺斜着眼睛扫她一眼,张开嘴很想问柏颜“你赤脚出来不冷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柏颜坐了一分多钟,又长长地喘了口气,抬起手去探唐诺的额头,有点点烫,像在发烧。“吃感冒药没?”她问。又再摸了下唐诺的手,唐诺的指尖冰凉。 “没,医生说空腹吃药不好。”唐诺靠在沙发上闷闷地答。这一说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然后觉得肚子好饿。 柏颜再次握拳,又松开。她咬咬牙,套上拖鞋,起身,到玄关处拎双拖鞋丢到唐诺的脚下,又回房去抱了条毯子出来丢给唐诺,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唐诺接住毯子,看着柏颜走进厨房,随即厨房的灯亮了起来,排气扇转动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柏颜又折回到厨房门口,说,“面条和蛋炒饭,吃什么?” “蛋炒饭,要有爱心鸡蛋的。”唐诺抿嘴答。 柏颜扫她一眼,又转身进厨房,随即厨房里传来一连窜的动静,搅蛋的声音,洗锅的声音,煎蛋的声音…… 唐诺穿上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柏颜站在灶前炒蛋炒饭。半夜三更,一个女人穿着睡袍站在厨房里给她弄吃的。唐诺的眼睛一热,走过去,从柏颜的身后搂住柏颜的腰。 柏颜拿着锅铲在锅里炒饭的动作顿了下,她的身子僵了半秒,传来一声长长的嘆息声,身子又软了下来,轻声说,“饭很快就好。”轻缓的声音,没再含怒气。 “嗯。”唐诺应了声,把头搁在柏颜的肩膀上。眼睛热热的,鼻子也酸酸的。她想说,其实她很好哄的。 饭炒好,装进盘子里。唐诺还抱住柏颜不松手。 “你不饿?”柏颜问。 “饿。” “那你抱着我能吃饭?”柏颜又问,把装有蛋炒饭的盘子递往身后搂住她不放的唐诺。 蛋炒饭的上面盖着一个荷包蛋,状若圆盘的蛋白晶莹剔透,中间还有一朵金色的蛋黄,勾人食慾。唐诺觉得更饿了。 餐桌上,唐诺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饭,万般滋味一起吞入腹中。 柏颜坐在边上看唐诺吃,怕唐诺吃太急到,又去倒了杯水放在唐诺面前。她看了唐诺很久,才嘆口气,说,“同一首歌和同一个人唱,时间、地点不同,心境也就不同,感想也不一样。歌在、人在,情和心却不在了。我和她走过十年,再唱起同一首歌,有回忆起过往,也感伤我和她的结局,可有些东西,过了也就过了,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回不去从前,即使再唱同一首歌,也不过是悼念和诀别,唯一能说的祝福也早在她结婚的那天说了。” 第八十六章 唐诺扒饭的动作顿住,一口饭卡在嘴里,像被噎到了。她顿了几秒,才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眼睛一片cháo热,心里堵得难受。“对不起。”她说,原以为情人间永远不能说这三个字,可这会儿却是真心向柏颜说的。 柏颜笑了下,摇摇头,“吃饭吧,你说的两个人永远不需要说这三个字。况且,这事还是我引起的。”她缓了下,说,“其实我很庆幸自己在她之后还能遇到你。虽然你很抠也很小气,脾气还很坏,又多疑爱吃醋……” 唐诺的额头上飘起几条黑线,她在柏颜的印象里就是这样的?就没一点好的?唐诺开始掰着手指数自己的好处,当然面对柏颜,她还是不敢厚颜无耻地太自夸,换一种稍微谦虚点的说法,“其实我长得也还算过得去,身材也不差,勤俭持家……”看到柏颜的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笑容,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勤敛”不就是她小气抠门。至于持家嘛,厨房里的事情一般都是柏颜在忙活,地板是柏霖拖,她最多就是把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洗干净再挂出去晾了,还不包括外套,外套全是丢干洗店洗的。 第92页 柏颜靠在椅背上凝视唐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却越来越温柔,眼眸中尽是浓浓的柔情,她低声说,“可有你在就能安心。”静静地注视唐诺的容颜,连空气里都是安静。“昨天晚上找不到你,虽然担心,可知道你会回来。但明知道你会回来,看不到你,还是会觉得慌乱,拖了程绎开车全城找你。似乎只要在找,就能安心点。找你,更担心你的身体,这么冷的天,你又身无分文,怕你流落街头,怕你挨冻受寒,怕你因为生气而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气你小心眼不问所以就负气跑掉。如果我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你沖我发火或者是骂出来都无所谓,唯独……”蹙起眉头,抬起头看向唐诺,一抿嘴角,嘆口气,说,“我知道你介意我和嘉云的过去,可我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和你说,提起往事,连回忆都累。”她缓了口气,才又说,“经歷那么多事情,不再年少轻狂,当年轰轰烈烈演绎的激情也褪却,剩下的仅是想握着你的手细水长流,慢慢地走过人生。”眼神有些飘忽,嘴角勾起有些飘缈的笑容,“一起慢慢的变老。”停顿几秒,继续说,“我不知道我爱你有几分,也做不到爱得不顾所有毫无保留丢失自我,我只知道我的世界里有你的存在,闭上眼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包裹在身边,能感觉到血脉中融了你。”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幽寂,“或许正因为这样,又让我害怕,怕有天这些属于你留在我身体里的气息会生生的割离,那些疼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承受和面对……”她扬起头,不让眼角噙的泪冒出来,深吸口气,将泪水憋住,说,“今天早上,你回来了,看到你站在楼下,没戴围巾、没戴手套,可怜巴巴地站在风里,那一刻心里像压了千金重担,很痛,也不知道是为你还是为我自己,不想理你,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也恨你不照顾好自己,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没有和你开始,至少你不会为我而受伤,至少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华的唐诺,不会因感情而失落。我停好车回头去找你,你不在了,回到家也没看到你,真有一脚踩空的感觉。我站在窗前,努力地找你,看不到你……”泪像珠链一般从眼角滑落,没再说下去。那一刻,她才知道唐诺在她的世界里有多重。唐诺走了,她的心也空了。空荡荡的,像那飘雪的天空,凄凄冷冷寻不到一个落脚处。她一直站在窗前,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站在那里等唐诺回来。后来程绎来信息告诉她唐诺在程绎的家里,一颗心才又落回原处,才又找到主心骨。唐诺躲到程绎那里去,明显是不想理她不想见她,明知道有程绎照顾唐诺,唐诺会好好的,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所以收拾了唐诺的东西去找程绎。之前她还能一直维持淡定,可当听程绎说唐诺又病了的时候,她抑制不住愤怒。又病了!气唐诺不照顾好自己,再怎么撒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 “柏颜!”唐诺喊出声,伸过手去握紧柏颜的手。柏颜的脸色青青白白的,嘴唇都咬破皮了。她没想到柏颜会向她坦白,也没想到柏颜会是这样的心情。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柏颜好强,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表现出来,可她不是神,也不是柏颜肚子里的蛔虫,柏颜不说,仅凭她看的感受到、猜测的不一定是对的。听柏颜说这些,唐诺的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安心,至少她知道柏颜是爱她的。握紧柏颜的手,抿嘴一笑,“我让你纠结了。”摸摸柏颜的头,“乖啊,不难受哦。”看到柏颜这样,又是难受,又有一种欺负人的成就感。她果然很恶劣。 “滚!”柏颜低吼,把唐诺伸到她头顶上的爪子拉下来,有点挂不住颜面。她起身,挣开唐诺走进卧室。 唐诺耸耸肩,扁着嘴把盘子和筷子收进厨房洗了。她回到卧室,就见到柏颜已经把感冒药和体温计拿出来了。唐诺的脸顿时黑了,“又是肛温计,你就不能买别的?”神仙奶奶,她知道错了,明天她一定记得买一打体温计回来。 柏颜回过头冷冷地瞅着她,有本事生病,就别怨她用肛温计。“趴过去。”柏颜甩甩肛温计,示意唐诺扒床上。 虽说爱爱的时候哪里都看过了,而且也不是头一遭用这东西,可唐诺还是很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她红着脸说。 柏颜挑了下眉头,把肛温计递给唐诺。 唐诺扒床上,正准备脱裤子,看到柏颜在边上又不好意思了,“你别看。”她说。 柏颜别过脸去,唐诺还是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爬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腰部以下位置,这才慢腾腾地把裤子脱了丢出来。“哎呀。”唐诺突然一声惊叫。柏颜赶紧回头朝唐诺看去,疑惑地看向她。 唐诺的手慢悠悠地从被子里伸出来,很无辜地说,“坏了。”肛温计在她的手中断成两截。“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就洗洗睡了吧,我吃点感冒药明早就能好了。我身体好,不吃感冒药拖两天也能好了。” 柏颜没回应唐诺,她把医药箱提到电视柜上放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把体温计,抽出一支递给唐诺,“你慢慢折,我有两打。” “你你你——”唐诺抽了,她挥动拳头叫“你故意的,谁……谁没事买这么多这玩意儿放家里啊。” 柏颜挑眉,“我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买的,知道你用得着,又怕你不小心弄坏了,所以多买几支备着。” 唐诺的身子一仰,倒在床上哀嚎一声,“柏颜,你个死女人,老娘恨你。”她就是故意的。唐诺不干了,一边脱衣服一边往被子里钻,就打算这样子睡了。 “彼此彼此。”柏颜抿嘴,端起水杯和拿着药走到床边,“先吃药。” 唐诺吸吸鼻子,抬起头看看柏颜,接过水杯把那颗感冒药丢起嘴里,再和着水吞咽下去,再把水杯递还给柏颜,就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柏颜扫一眼唐诺,回头换了支体温计,递过去,“插腋下夹好,过五分钟后给我。” “咦?”唐诺扯下被子探出头,“你有正常的体温计呀?”在她看来那肛温式的就是不正常的,用来爆ju的(-_-,网上腐女接触多了,原谅她的思想不纯洁)。 柏颜抿嘴不理唐诺。她怕某人插完肛温计后又像上次那样把她压床上胡闹。 等唐诺量好体温,也就点低烧而已,没什么大碍。柏颜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上床睡觉。她靠在唐诺的旁边躺下,往唐诺的身边凑了凑,闻到唐诺身上传来的气息,才觉得真的安心。伸过手去,把唐诺抱住,蜷着身子将额头贴在唐诺的肩膀闭上眼睛。昨晚折腾一夜未合眼,今天白天也是在煎熬中熬了一天,现在放松下来,躺下,才觉天昏地暗头晕目眩,似乎人都散了架再也不想动一下。 感觉到柏颜的靠近,唐诺侧过身子,一只手臂从柏颜的身上横过去抱住,另一只手从柏颜的颈窝下伸过去,把柏颜整个抱在怀里搂着。她很意外柏颜居然没有动一下,任她动作,她侧头朝柏颜看去,才发现柏大美女已经闭眼睡着了,细细的唿吸规矩地从鼻息间进出。没想到向来浅眠的柏颜今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再看到柏颜眼圈周围的淡淡痕迹,唐诺恼悔且纠心。如果她昨天晚上不跑出去,换一种方式,也许她们今天都不用受这翻折腾。两个人吵架,即使和好了,还是会在心里烙下些痕迹,多少都会受到点伤害。不过,庆幸能听到柏颜今天晚上向她说的这翻话。 两个人相处,如果在想到自己的时候,也能换个角度站到对方的立场去设想一下,也许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害。贴心越近的人,越容易伤,所在才更需要珍惜。任性而为,只会伤人伤己。 作者有话要说:唿,有事情,要回老家一趟,时间大概在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更新可能不定时,但尽量抽时间上来更新发文。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都很忙,两天内可能没办法更新,望朋友们见谅。汗。 文写到现在,已经接尾声,大概不会超过百章吧。 之前看到有许多朋友留评争执,在这里也说说我的意见,两个人走到一起很不容易,如果想要长久的过下去,要互相多包容多体谅。如果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大动干戈,只会小事化大,大事到不可收拾,最后劳雁分飞。“分手”二字最伤人,不到最后关头、不到真的过不下去,这二字还是请不要轻易说出。 都说les的感情不易,很难长久。很多时候外界的压力是一部分原因,而我们自身才是更大的原因。les走到一起,只凭两心相悦,没有法律的保护和限制在身,分手很容易,不需要徵求家长亲朋的意见,不需要申请法律离婚,不需要划分夫妻共有财产,各自搬回各自的东西也就分了。所以常常因为一些鸡毛小事,就让一段感情划上句点。les的感情,少了法律的保护,也少了束缚,要长久,就要有比普通家庭婚礼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耐心。且行且珍重!(话如果不入某些朋友的眼,就当我是在说废话,无视就好了^^。--有时候我也觉得我这人缺少幽默感,很古板呆调,呵呵。很想拍自己两巴掌,汗!) 第93页 第八十七章 唐钧黑着脸坐在办公室里柔软的真皮大椅上。 唐诺远远地坐在老闆桌对面的沙发上,她斜倚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悠哉地修手指甲。粉红润泽的指甲被她修得平整圆润,看不到一点稜角。她以前喜欢留长指甲,还喜欢美甲,不过自从和柏大美女滚床单开始,她手上的指甲就没有长过,能剪多短就剪多短。所谓指甲短才是好攻,要是指甲长了,被柏大美女踹下床事小,以后只能做受就亏大了;攻受兼宜的生活才更加谐和幸福。指甲全部修完,她才抬起头看向唐钧,挑高眉头问,“哥,你跟嫂嫂吵架了?”要不然干嘛黑着一张包公脸?想想也是,她嫂嫂和柏颜唱《知心爱人》,她们闹得这么厉害,她的哥哥和嫂嫂不可能没点反应呀。 唐钧哧哼一声,“你当我是你啊?”跟着脸又是一沉,指尖点在桌子上,说,“唐诺女士,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要和柏颜耍小性子你也别当着妈的面耍啊?这两天妈一见到我就问我你是不是和柏颜吵架了?那天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怎么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还莫名其妙呢!还有啊,你翻翻本周的考勤,你才上几天班?自从你和姓柏的住到一起,哪天上班不是上午九点半过后,哪天下班不是五点不到就开熘?今天周五了,你就周一上了一天班,哦,今天也算,下午两点半来的,在我这里坐到了四点半。” 这次换唐诺黑脸了,“我说唐钧先生,我虽然人没到公司,可是我没把工作落下呀,现在是月中,正是财务最闲的时候,你就不能让我闲几天?就算我是在家里,你也不能说我没办公呀?拜託你查一下财务部的工作情况逮到有漏子再来找我。” “你在家吗?”唐钧冷哼一声,“那怎么有人问我你是不是跳糟到柏氏上班去了?到柏氏做财务总监去了?” 唐诺怔了下,随即瞪大眼睛说,“有吗?谁乱说话啊?”眼睛左右瞟几下,厚着脸皮装无辜。 “乱没乱说话你心里清楚。我问你,王福生生日宴上去收柏氏帐的是不是你?人家欠柏氏的帐关你什么事?” 这个死王八蛋!唐诺在心里暗骂一声,耸耸肩说,“哦,这事情啊。柏颜现在是我女朋友,王福生欠我女友的钱不还,我逛完超市从他家楼下经过的时候就顺路上去坐了坐,看到他儿子很乖就随便逗了他儿子几句?怎么了?有问题吗?”这快过年了,柏颜要发员工的工资和年终奖还要付各种款项,手上资金有点紧张,这个姓王的欠钱不还,柏颜和公司的人去催了好几次他都不还,还转移财产存心想要赖帐。她关心女朋友,到王福生家里坐了坐,怕王福生的行为教坏他们的儿子,不就当着他们家的亲戚朋友和儿意伙伴的面叮嘱小孩子不要和大人学做欠债不还的赖帐事吗?她又不知道那天是王福生生日,请了那么多客在家里。王福生当时不也很“慡快”的把钱给她了吗?还连连道歉说什么过年事情忙没一下子顾得上吗? 唐钧铁青着脸瞪向唐诺,他这妹妹的花样他还不知道?她替柏氏收回帐,现在是他这边把人得罪了。谁叫唐诺顶的是他公司的财务总监的名衔!他也不好再骂唐诺,黑着脸一挥手,说,“算了,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影响。”低下头去准备继续办公,然后看到唐诺正一副贼眉鼠眼样瞅着他。他问,“还有事?” 唐诺刚想开口问他和嫂嫂的关系好不好,结果就听到唐钧的电话响了。她一挑眉,“你电话响了。” 唐钧掏出电话,看了眼唐诺,转过身去用椅背对着唐诺,低声喊了句,“喂,老婆。”低低的声音能腻得人掉一身鸡皮疙瘩。“就快下班了,还有会儿……” 唐诺揉揉胳膊,麻死那个人了!她起身朝外走去,也掏出电话拨下柏颜的电话号码,“喂,柏姐姐,你啥时候下班呀?我们晚上出去吃牛扒好不好?”声音又甜又嗲又腻,雷得唐钧打个哆嗦,连电话那端的张嘉云都感觉到异样。 ***************************************************************************** 周四,唐诺把年终总结报告和年度财务报告交给唐钧就早早开熘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肉菜回家。 柏霖和柏颜都不在家,唐诺把菜拎进厨房,挽起袖子煮饭洗菜,等柏颜回来切。 门铃声响起,唐诺用毛巾擦干手,出去开门。她从猫眼里朝外看,就见到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站在外面,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打开门,疑惑地看向他们。 那对夫妻看到唐诺也怔愣一下,他们同时抬起头看一下门牌号,再探头朝屋子里看去。 唐诺立即拉过门,并且用身子挡住他们的视线,问,“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她的视线从这二人身上找过,衣着都还算体面,旁边拎了个旅行袋。她再次皱眉,好像……依稀记得柏颜提起过,说他们的父母会在年底过来旅游加看她……们? “请问你是……唐诺?”那五十多岁的女人一边打量着唐诺一边问。 唐诺僵硬地点点头,她好像猜到这二人是谁了。随即想起柏颜给她看过的合家照,顿时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神仙奶奶哦,柏颜没在,柏霖没在,怎么这两位老人家哼都没哼一声就到家门口了。好歹你们也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去接机呀? “伯父、伯母请进。”她厚起脸皮堆起笑脸把两人请进家里,并且很热切地帮忙拎行李。 两夫妻和气地沖唐诺点头打声招唿就进门,扫视圈屋子,问,“颜颜和霖霖没在家?” “柏霖出门去了,柏颜在公司。”唐诺一边答,一边将行李放好,再去泡茶。“我打电话给他们。” “不用了,一会儿给他们个惊喜。”柏爸爸说。 两夫妻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唐诺的身上,看得唐诺从里到外都觉得别扭。 唐诺笑笑,把茶奉到两人面前,再陪他们坐下。她对这柏家人没语言了,当初柏霖来的时候来一个惊喜,结果让她们“惊”多于“喜”,现在柏爸爸和柏妈妈也同样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也不怕家里没人啊! “唐小姐在哪里上班?”柏妈妈一边喝茶一边随意地问。 唐诺坐得端端正正,仪态装得说有多淑女就有多淑女,很老实地报上自己的职业。 “哦。”柏妈妈点头,“那今天没上班?” 周四呀,不是周末!这才四点钟她就蹲在家里了。唐诺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提早熘班。“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就提早下班回来弄饭。”柏姐姐,你快回来呀!唐诺在心里哀嚎,平常面对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她都能应付自若,可是面对柏颜的父母她就忐忑难安,就怕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现在老看这老二的阵势,她敢打包票这二老准备对她三堂会审。肯定是柏霖平时打小报告说她总是早早熘班回家,这两老才提前回来逮她独审的。 果然不出唐诺所料,两夫妻轮番上阵,从唐诺的职业问到家世,从衣食住行问到兴趣爱好,从学歷问到品味,从娱乐活动问到社交范围,又再问到她们是怎么开始交往的,唐诺的父母家人对她们在一起的态试等等问问,唐诺的老底都快让这两夫妻审透了。后来,她实在是挨不住审,藉口说时间不早要去厨房弄饭菜。 逃进厨房没两分钟,柏夫人又跟了进来,说是帮忙,但唐诺猜测柏夫人估计是想看的厨艺。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摸过菜刀、没炒过菜了。 唐诺脸上笑颜如花,心里憋得快哭成泪海,硬着头皮把肉菜都洗好,才冒着被柏颜海k的危险拿起菜刀切菜。可柏夫人在边上她紧张啊,一紧张刀子就切偏了,切土豆直接切到手指头上,汩汩鲜血顺着手指往外流。 唐诺苦着脸被柏夫人拉出厨房,再告诉柏夫人药箱在哪里。 柏夫人把药箱提出来,提上手就觉得沉,打开药箱顿时傻眼。里面不仅备满各类常备药,还有碘酒、消炎药和医用棉花、医用纱布、创可贴、各类温度计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时候,简直可以开一个小诊所。他们家的人都身体健康没病没痛,最多就是备两颗感冒药,什么时候用得着准备这么多东西在家里?抬起头看一眼唐诺,再看到那双血淋淋的手,想到刚才唐诺握刀的姿势,心里有几分明了。“诺诺很少下厨吧?”她状似随意地问。 “啊?”唐诺很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睛,脸刷地红得像猴皮屁似的。她才切一刀而已,柏妈妈就看出来了? “你握刀的姿势不对,那样很容易切到手。”柏夫人一边替唐诺清洗伤口一边说。一般人握刀都是五指手指握在刀柄上,唐诺倒好,大拇指和手掌压在刀柄上,另外四根手指压在一面刀刃上,尾指还翘起来。这样子一旦用力不当,刀子向一边偏,不切到手才怪。现在再看唐诺的手,白白嫩嫩细细长长的,哪里像长期做家务的? 第94页 “呃!”唐诺僵着脸干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瞄一眼柏颜的夫妇。在心里暗嚎一声,糗大了! 柏爸爸正在看报纸,看到唐诺这神情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然后继续低头看报纸。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跟着“咔”地一声,门开了,有人推门而入,继而习惯性地转身换鞋。“今天公司有点事情耽误了点时间,饿了没有?”柏颜一边问一边把拖鞋换上,然后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身去卧室,说,“我先炒两个菜给你垫下肚子,晚点出去吃宵夜,免得你又嚷胃……疼……”最后一个“疼”字是卡出来的。她转过身就发现屋子里不仅坐着唐诺,还坐了两个很久不见的亲人,顿时怔住,好半天才喊,“爸,妈!”说有多意外就有多意外。 唐诺一脸糗相地看向柏颜,柏姐姐,你就算是回家也好歹看一下家里有没有客人啊?柏姐姐这一嚷,她这回真的无地自容了! 柏颜刚回过神来,又瞅到她母亲正准备为某人的受伤的手指贴创可贴,顿时眼睛一眯,某人又摸刀了? 唐诺抬起头望向柏颜干笑两声,“柏姐姐,伯父和伯母来了。”唐诺真的很想晕死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有谁头一次见公婆有她这么糗的?可再糗还是得摆起笑脸,她总不能摆一脸臭脸给柏颜的父母看吧? 第八十八章 我看得到!柏颜又沖她的父母叫了声,“爸、妈。”她走过去,把衣服丢到沙发上,再抓起唐诺纤细似鸡爪似的手一看,如葱的食指上翻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露出里面的骨头,伤口处还有血丝往外渗。她“咝”地倒吸口冷气,抬眼瞪向唐诺,就差没吼人了。 唐诺耸耸肩,沖柏颜俏皮地挤下眉眨眼装可爱。 柏颜狠狠地瞪一眼唐诺,蹲下身子替唐诺把伤口洒上云南白药,再贴上创口贴,最后还是气不过,沖唐诺翻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咳!”柏父放下报纸看向柏颜。 柏颜吸口气,说,“爸,妈,这是我女朋友唐诺,唐诺,这是我父母。相信你们已经互相认识过了。” 柏父点点头,说,“我和你妈跟诺诺聊过一会儿。” 唐诺抬起头朝墙上的时钟望去,何止一会儿呀,从四点钟聊到六点五十,这都快七点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通知我和柏霖去接机?”柏颜问。 柏父说,“想先认识下你的女朋友,就没通知你们,提前过来了。” 唐诺的额头浮起几道黑线,好你个柏霖,姑奶奶跟你没完!她以后会“尽情”地向柏颜吹枕边风,吹死这个打小报告的混蛋。 柏颜端坐在沙发上,神色如常。右臂搁在沙发扶手上,五指像弹琴似的拨弄空气,然后“咔咔咔咔”连着四声指节活动声响,拇指依次压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尾指的关节,每压一下就“咔”地响一声。她扫一眼唐诺,对父母说,“还没有吃饭吧?”站起身,去拣外套,“我们出去吃,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德国餐厅还不错。” “就在家里吃吧,我看诺诺买了不少菜回来。”柏母望着女儿说,脸上笑得十分随和,可那双眼睛却透出别样的意味。 柏颜自然是把母亲的目光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她微笑着点头,说,“好。小诺,你陪一下爸妈,我去弄菜。”说完,把外套递给唐诺,转身去厨房。 “我去帮忙!”唐诺忙跳起来,她实在是怕这两老了,比她妈还更具备八卦精神。 手上有伤还敢进厨房来沾水?柏颜警告地瞥一眼唐诺,抿嘴微笑说,“你陪我爸妈聊会儿吧,相信他们会有很多话想和你‘聊’。”她倒是想看看父母能聊出些什么!和平时风轻云淡的气质截然不同,倒隐隐透出股尖利,像只遇到敌人的刺猬。 “去忙吧,我们和诺诺说说话。”柏母笑得随和,可唐诺看起来就觉得柏夫人笑得jian诈。 唐诺她觉得柏颜和柏妈妈真像,都是那种绵里刀,看起来柔弱弱无害,可刀呀枪呀都夹在那笑里了。像柏颜是用淡漠无害和柔弱来伪装,这柏妈妈就用随和、亲切来伪装。刚才那两多个小时的“闲话家常”盘了她多少老底,又或明或暗地给她设了多少难题?唐诺觉得吧,这柏颜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现在的态度差不多,不明着反对,但打心底里还是不愿意贊成,只不过自家女儿坚持,不好扯破脸一家子闹翻,在那里表面上装大方,暗地里小气。 可现在柏颜回来了,唐诺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跟柏颜的父母“聊”起来也不再慌乱,进退有度、从容自若。优点不夸张,缺点也不掖着藏着,反正她就这样一个人,反正她和柏颜相爱、很认真地生活,打定主意要和彼此走一辈子。只要柏颜觉得她好就行,柏颜的父母,她会尊敬、会客气地礼待,但不会因为他们心底的那分不愿意而去纠结什么。毕竟老一辈的思想限制在那里,只要他们不太过强硬地反对,她们也就装作不知道地受了。 厨房里切切剁剁炒炒炸炸的声音传来,柏姐姐的手脚相当麻利。柏颜的手艺算是在这段时间练出来了,天天下班回家都有菜搁在厨房等她回来切切洗洗炒炒。柏颜天天下厨,干脆买了几本菜谱回来,没事的时候就翻翻菜谱研究下厨艺。 柏颜的动静唐诺是听习惯了觉得无所谓,倒让她的父母面面相觑加目瞪口呆。 后来两夫妻忍不住好奇,双双钻进厨房去看个究竟。两分钟后,两人神色各异地各端了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 唐诺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这对夫妻。 “诺诺,平时都是颜颜下厨?” “嗯,我买菜洗碗,她切菜炒菜,柏霖拖地。” 柏颜的父母傻傻地互看一眼,柏夫人点头“哦”了声,想想还是没想通,“柏霖会拖地?”能拖得干净吗?她一看这地面,挺干净的呀,纤尘不染的。 “会,他很能干。”唐诺微笑着说,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还是夸夸人家好点。 柏父推推眼镜,不禁多瞧了两眼唐诺,用那种很是惊嘆地表情看唐诺。 唐诺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干脆装成去看电视。 过了没几分钟,大门开了,柏霖拎着吸尘器进来,一进门就吼,“死小抠,你就省那点钱,柏少爷我今天自己买了吸尘器回——来了……”“来了”两个字明显变调,和柏颜进门看到她父母的表情差不多。 唐诺回过头,看看柏霖,再看看他手里的吸尘器,又看看张口结舌的柏父、柏母。呃,不会这对姐弟在他们父母面前都懒得出奇吧,要不然怎么这对夫妻见到他们的子女做家务会是这种神情? “哎呀,老爸老妈,你们来了呀。”柏少爷的吸尘器一扔,直接沖两位老人家扑过去,一人抱一下,“想死我了。你们来了我可解放了,我跟你们说,这死小抠天天虐我和姐,我如果不拖地,她就赶我去对门睡我姐的小屋子,想我一个大男生怎么能睡那小女人的屋呢?你都不知道这死小抠有多抠,我跟你们说——”柏霖看到父母就像久旱逢甘霖,受压迫人民遇到解放军,恨不得马上召开诉苦大会。他抱完父母,立即站直身子抡起袖子就准备开始倾诉平时是如何被唐诺“虐待”的了。 “柏霖!”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柏霖的身后响起,打断柏霖的“诉苦宣言”,声音不重也不响,却很有威严。柏颜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不轻不重地把菜搁在餐桌上,“到厨房来帮下忙。” 柏霖“呃”了一下,随即想到父母在这里,腰杆一挺,“不,我要陪老爸和老妈聊天。” “我来吧。”唐诺放下手里的瓜子往厨房走去,经过柏霖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在柏霖的脚上。 柏霖刚想叫“哎呀”就收到唐诺冷冷的一瞥,那眼神绝对比平时要冷厉。柏霖呆了两下,眨眨眼睛,见势不对立即见风驶舵,笑嘻嘻地用手一抹额前飘逸的刘海,“为了成为新世纪最佳好男人,照顾家里的两位女士是应该的,在下非常荣幸。”转过身,脸一黑,嘴巴一歪,无声地吱歪两声,进厨房去拿碗筷出来摆上。从厨房出来,刚好遇到柏颜回厨房,柏颜又很不小心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那力道绝对比刚才唐诺还重,疼得他差点没把捧在手中的碗摔了。柏霖咬紧牙齿,抿起嘴“嘻嘻”强笑两声,忍痛流着冷汗捧着碗筷朝餐桌走去。算了,他看在她姐每月给的两千和唐诺给的两千零花钱上,他忍! 柏霖摆好碗筷转回厨房,就见她姐站在灶台前炒菜,唐诺像只八爪鱼一样搂住她姐的腰贴在她姐的背面,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_-!!这就是唐诺进来帮忙?亲热还差不多吧?好吧,他见惯不怪了。进门,装作无视,走过去,压低声音说,“爸妈这次来干嘛相信你们都清楚,要不要我美言几句?” 第95页 唐诺扭头,笑得分外亲切,“谢您柏少爷刚才的美言了!”tnnd,刚才就差没撩袖子数落她的不是了!哦不,是已经开始撩袖子了,只是被柏大美女那一吼,没给撩起来。 “呃!”柏霖干笑两声,“我这不是看到父母激动嘛。”随即双手在胸前一挥,马上换成一副指天发誓的样子,说,“要知道平时我可没少在他们面前替小诺你美言。” “谢您平时的美言!”唐诺只差没咬牙切齿了,那眼神恨不得把柏霖剁了风干来做人肉干!他的美言就是让他们的父母掌握到她们的作息规律,趁她落单的时候堵她。要不是她心理素质过硬,早在那一大堆“闲聊”中崩溃加落荒而逃了。 “哎呀小诺,我今天卖出辆车模,赚了点小钱,我请和你姐吃饭。”柏霖退后两步,倚在门边很热情地说。 “谢了,今天的饭菜够丰盛。”唐诺轻“哼”一声,回头,把下巴搁在柏颜的肩上,不买柏霖的帐。 柏颜把锅里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端给柏霖,深吸口气,很无奈地看他一眼,低声叮嘱,“爸妈的来意你最清楚,别瞎闹腾。”又拍拍唐诺的手,“别贴这么紧,我还要炒菜呢,青菜给我。”然后放水洗锅。 唐诺放开柏颜,转身把盛装青菜的菜篮子端过来捧在手里递给柏颜。 柏颜洗好锅,往锅里倒了油,等油烧辣,再把青菜倒进锅里翻炒,边上柏霖端了菜出去,柏颜才轻声说,“其实这到现在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他们知道我和谁交往就行了,至于他们反对或是贊成都没太大的关系。”回头看一眼唐诺,笑了笑说,“他们如果贊成,我很感激,如果反对……”抿下嘴角,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唐诺又贴上去搂柏颜的腰,柏姐姐的腰又软又细,抱起来舒服,她控制不住不抱嘛。“不过还是希望他们能不反对,一家人以和为贵,有什么风波折腾起来也累人。” “嗯。”柏颜轻应一声,把盐和油放进青菜里翻炒几下,就把青菜起锅。几年前她出柜的时候,那场风波仍犹在耳边,她被父母打得半死,嘉云也被母亲一番好说歹说。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仍歷歷在目、记忆犹新,所以今天看到她父母的第一眼,不是惊喜而是恐慌,即使知道父母已经对她选择伴侣的事情让步,可看到他们和唐诺独处的时候还是害怕。后来看到唐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和父母那目瞪口呆地表情,她才稍稍宽心。今日不同往昔,父母的态度和结局都不一样吧。但愿! 第八十九章 多少年了,柏家四口人终于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餐桌上很安静,众人各自低头扒饭吃菜,唐诺和柏颜偶尔为对方添一夹菜,一个眼神交汇、一个会心的微笑,小小的甜蜜在两人间悄悄的、轻轻的流淌。 吃过饭,柏颜的父亲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慢慢悠悠地摇晃,边上泡了杯热茶。柏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与她父亲说话,偶尔几声低语飘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唐诺耳中,只字片语,唐诺也听不出个大概,只间断地听到到她的名字。不用猜她也知道是在谈她们的事情,唐诺不方便过去,坐在这里陪柏母看电视,她相信柏颜能处理好。 半小时时间过去,柏颜起身过来在唐诺的身边坐下,陪唐诺看电视,什么也没说,她放柔身子偎倚在唐诺的身上,把头靠在唐诺的肩膀上。 不需言语,这些细緻的动作已说明一切,唐诺明了地笑笑,将手臂从柏颜的腰后横过,搂住她纤细柔软的纤腰。 柏母看了她们一眼,再回头看向仍坐在摇椅上慢慢摇晃的柏父,起身朝柏父走去,没多久两夫妻双双回房休息。 看到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唐诺在柏颜的耳边低声问,“你怎么跟你父亲说的?”即使明知结果,唐诺还是想听听过程。 “也没说什么,照实说而已。”柏颜的手指在唐诺的掌心里一圈圈地画着,像很无聊。 唐诺凑过去在柏颜的脸颊上印了一记,“那照实说是怎么说?” 柏颜淡淡地笑了下,坐直身子,拍拍唐诺的肩,“时候不早了,该睡了。”说罢,起身朝卧室走去。她说的只是刚才在唐诺的掌心里画的,一个个心型符号而已。爱,坚持爱,坚守爱,仅此而已。 腊月,即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又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喜庆的春联、灯笼、炮仗,家家户户张罗过小年迎新春,处处皆是喜庆的气氛。 发放完年终奖,唐诺和柏颜的公司都放了年假。两人开始购置年货,柏颜的父母和唐诺的父母都腌置了腊肉、腊肠等土特产。 两人到商业街的百货大厦里逛,逛到卖品牌服装的楼层,“小朋友,过年了,该添置新衣服了。”唐诺笑逐颜开地对柏颜说,拉了柏颜就要去看衣服。 柏颜挑眉:“谁是小朋友?”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柏姐姐”地叫唤不肯改口。 “你呀。”唐诺答,不由分说,抱住柏颜的胳膊就钻进某品牌区域。眼角余光扫及一个人影,她一回头就看到夏婕站在另一个柜檯专区。 “二姐。”唐诺很意外地喊,她凑过去,“真巧!你也来买衣服?” “嗯。”夏婕应一声,转头看向唐诺,视线扫过唐诺落在被唐诺挽住的柏颜。她沖柏颜颔首:“你们也来买衣服?” “嗯。”唐诺应声,看到夏婕怀里抱的浅灰色衣服和手上香奈尔包以及肩头上挎的包,她扭头朝四处迅速搜寻一遍,问,“四姐也在?”夏婕手里的衣服和包都是秦鸿燕的,她再熟悉不过。 夏婕又点头,“在试衣间。”视线再次从唐诺和柏颜的身上扫过,脸上的笑容有勉强。 柏颜的脸上带着微笑,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唐诺,扭头四处看了看,没见到秦鸿燕的身影,估计还在边上的试衣间里没出来。 夏婕扯了下嘴角,问,“你们有看到合适的吗?” “才刚来,还没有。”柏颜答,将手从唐诺的手弯里抽出来,夏婕那眼神的意思她看得明白。 “那你们先逛,不用等我和老四。”夏婕面带微笑地说。 柏颜点头,“好,那不打扰夏姐了。”转过身,对唐诺轻声说,“小诺,我们走吧。” 唐诺看看夏婕,偏偏头,悄悄地嘆口气,挽着柏颜的胳膊朝另一边走去。四姐和二姐还是不愿意见她。抿起嘴,苦笑一声,难免升起两分愁怅。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秦鸿燕抱着件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她抬头张望,在人群里找到唐诺,视线落在唐诺的身上,再也挪不开眼。 “还满意吗?我觉得这款衣服很适合您。”销售员走上前去与秦鸿燕说话。 秦鸿燕回过神,看一眼销售员,摇头,原本微冷的表面转为落寞,眼神里多了分空寂。她看向唐诺,看到她和柏颜走在一起,看到她们的背影。秦鸿燕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恨。恨,恨里面又含有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的恨是放不开,放不了,捨不得,了不断,得不到。恨,恨不了,爱,爱不得。 “老四。”夏婕走到秦鸿燕的身边将她的衣服替她披上,“总能遇到合适的。”不知道是说衣服还是说人。她的手机响了,夏婕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看一眼秦鸿燕,接了电话。 简短的通话结束,夏婕说,“手续办好了。”她问,“你真打算走?巴黎那么远。” 秦鸿燕的视线从唐诺的身上收回来,她扬下嘴角,微挑起头扫向夏婕,“走,为什么不走?难得现在有时间有空闲,能去进修有什么不好?” “是因为她?”夏婕问。 “与她无关。”秦鸿燕低下头去把衣服穿上,再扬高头看向夏婕,“她早已不属于我。”或许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一直都是她的自以为。走在唐诺身边的是柏颜,不是她秦鸿燕,那一刀下去,绝了她所有的念头。如今留下的,只是那份放不开,捨不得。可捨不得,再捨不得,也终有要捨得的一天。只是放在生命最重的位置上守了这么多年,即使无望,叫她放开仍会伤会痛,更会迷茫,心空荡荡的像失了方向。以后,路往哪里走?她迷了方向。“走吧。”秦鸿燕从夏婕的手里拎过自己的包,朝与唐诺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婕跟在秦鸿燕的身后,问:“什么时候走?” “过完元宵。”秦鸿燕说。 “什么时候回?”夏婕又问,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归期未定。”秦鸿燕回头看向夏婕,嘴角挂着微笑,眼神仍清冷如秋风。 夏婕定定地看了秦鸿燕片刻,才点头。走了也好,也许回来的会是另一个不一样的老四。走了,去一个没有老五的城市也许老四会更好。她抿了抿嘴,问,“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第96页 秦鸿燕摇头,转过拐角踏入电梯。 这年的春节,与往年不同,少了姐妹间的来往,多了与家人的相处。 柏颜的父母待唐诺很客气,朝夕相处下来,也还算融洽。 柏霖东奔西跑,花光了柏颜和唐诺给的零花钱以及自己卖车模的钱,还是没有拉到贊助商,但有玩具商看中柏霖手工制作的汽车微模,想要大批量生产成玩具,并想高薪聘请柏霖加入玩具设计部门。柏霖哭笑不得,过完元宵,把手里剩下的几个车模送给唐诺,与父母一同回国继续他的学业。 送走柏颜的父母、弟弟,唐诺与柏颜往回走。还没出机场大厅,唐诺就接到岳子君的电话,电话一通就是岳子君火爆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机场。” “机场?你追到老四了?” “什么?”唐诺一怔,不解地问,“追四姐?” “那你在机场做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老四要去巴黎?”岳子君的吼声从电话里传来。其实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并且从夏婕那里得到确认。她挺气愤,姐妹一场,老四要走也不和她们打声招唿。 “四姐要去巴黎?出差?”她现在没工作啊!唐诺随即一醒,是出国!她一惊,忙回头在机场大厅里四处张望,“她今天走?” “她工作都没有,出个毛的差!”岳子君吼。 “四姐什么时候走?现在哪?”唐诺问,她觉得秦鸿燕应该是为她的原因走的。话问出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安检处外面,是夏婕。“二姐。”唐诺朝夏婕跑过去,“二姐,你怎么在这里?”一抬头,就看到秦鸿燕走过安检口。 “四姐!”唐诺高声喊。 秦鸿燕回头,看到唐诺和夏婕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柏颜,她抬起手臂挥挥手,拉了拉挎包,头也不回地朝候机厅走去。 “四姐。”唐诺喊,想要追过去,被机场人员拦住。“四姐!”她高声大喊,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看她,可没喊来秦鸿燕的回头,眼看着秦鸿燕一步步地走远,最后转过角落不见。 唐诺回头看向夏婕,她问,“你早知道四姐要走?” 夏婕看向唐诺,脸色很不好看,“她为什么要走你应该最清楚!” 唐诺瞬间呆滞住,果真是因为她! 夏婕没好气地看了眼唐诺,转身朝机场大厅外走去。大厅门口,一对年迈的夫妻相互掺扶着走来,蹒跚的步伐,焦急的神情。是老四的父母,刚才出门的时候不让他们送,没想到他们还是赶来了。夏婕忙迎过去把二老掺住,告诉他们秦鸿燕已经走了。 第九十章 听闻女儿已经离开,秦父重重地一声嘆息垂下头去,秦母忍不住抹泪,激动地抓住夏婕的手,嘴翕张半图阿布也没吐出一个字。 夏婕一边宽慰二人,一边掺扶他们送他们回去。 唐诺诧异地看向夏婕,四姐走谁心里都不好受,二姐这是沖她发哪门子的火?再看到夏婕对秦鸿燕父母的态度比对自己父母还要好,让她有些费解。唐诺摸出手机,拨下秦鸿燕的电话号码。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扭头,看到是柏颜。她想一下,把秦鸿燕的电话挂了。老四是为什么走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就算留下老四又有什么用?老四想走的是心,不是人。等老四想通,她自己会回来。她现在打电话给秦鸿燕,于事无补,反而会惹来柏颜多想。 柏颜歪头看向唐诺,面带疑问,怎么把电话挂了? 唐诺摇头,“要走的留不住,要回来的终归会回来。”话音一缓,说:“只希望四姐早日找到爱她的人。” 柏颜扫一眼唐诺,再若有所思地看向走远的夏婕和秦鸿燕的父母,问,“你没觉得夏婕对秦鸿燕和秦鸿燕的父母都有些特别吗?”那个人只怕就在秦鸿燕的身边。 唐诺看向柏颜,眨巴眨巴眼睛。 柏颜歪着头睨向唐诺,“秦鸿燕离开,为什么夏婕会摆脸色给你看?还是你们姐妹间原本就有嫌隙?” 唐诺再次眨巴眼睛,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啊”地一声惊唿出声,失声叫道,“不可能吧?你是说二姐……”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没办法把夏婕和秦鸿燕联繫到一块儿?二姐喜欢四姐??怎么可能?唐诺使劲地把以往夏婕和秦鸿燕相处的情形联繫到一块儿,怎么想都没办法把她们想到一起。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柏颜问。以前夏婕和秦鸿燕的关系怎么样她不知道,秦鸿燕捅唐诺那次以后,她就看到夏婕和秦鸿燕走得很近。如果是姐妹间的关系,那夏婕在秦鸿燕的事情上对唐诺的态度就有些过了,而且也不会是这种偏颇态度。 唐诺皱眉,想起她在秦鸿燕家的楼下遇到夏婕的那次以及刚才夏婕对她的态度,也有觉得似乎夏婕对秦鸿燕有那么点啥的味道了。唐诺的眼珠子又转了两圈,眨了两下眼睛,“哦”了一声。 柏颜扫一眼唐诺,这唐诺的反应就一个“哦”字?没别的了?再一想,除了“哦”地一声表示知道以外还能说什么或做什么?即使夏婕喜欢秦鸿燕,她们也不能跑去问夏婕或者对秦鸿燕说吧?这是秦鸿燕与夏婕的事情,和她们无关,不是吗? 两人并肩慢步朝机场外走去,两人似乎都在想事情。 柏颜在想唐诺和秦鸿燕,秦鸿燕对唐诺的感情之深谁都看得出来,而在唐诺的心里秦鸿燕的心里也有很重的位置。她以前就问过,为什么唐诺会选择她而不是秦鸿燕。唐诺说对秦鸿燕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她觉得不像,还有别的情分在,只是唐诺放弃了。走出机场,看到外面的天空,柏颜突然想起唐诺第一次车祸醒来的时候,问她,“柏颜,你相信爱有轮迴吗?”她当时答的是“信就有”。那时的唐诺问的是“爱”,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一直寻找爱,寻找那种能相守到共轮迴的深爱。她告诉唐诺,“活着,就能找到爱的轮迴。”那时候,她也没有自信,可是为了鼓励唐诺,她说,“活着,就能找到爱的轮迴。”她想到唐诺那时候的反应,唐诺在手术台上昏迷前对医生说喜欢她,醒来后问她爱有轮迴吗,而她给唐诺的答案是唐诺直在寻找和怀疑的吧,她给那个答案给予了肯定,即使当时她是不肯定的。“唐诺,关于爱的轮迴那个问题你问过多少人?”她问。 唐诺回头看一眼柏颜,很老实地回答,“三个。” 柏颜扬眉,隐隐能猜到是哪三个。最后一个是她吧,那之前的两个呢? 唐诺歪头想了想,说,“很久以前问的,第一个是康军,第二个是四姐。” 柏颜忍不住抿了下嘴角,心里有些纠紧,她问,“他们都没有答对?” 唐诺摇头,“这问题的答案本就没有对不对。”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那时的心境,再看向柏颜,突然一醒,扬起眉头,好端端的柏大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柏颜直视唐诺,毫不迴避唐诺探询的眼神。“可总有差别吧?” “有。”唐诺很坦白地点头,“我问康军,他说我在做梦,整天想一些不切实切的东西。我问四姐,她说她不相信,她说爱情没了就没了。”唐诺笑了笑,笑容里有些低落。 柏颜点头,心里明了一些东西,过去了的东西,可以不必在意,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 “你曾经爱过他们?康军和秦鸿燕。” 唐诺停步脚步,想了想,才说,“爱过吧,与康军爱得很深……也……到最后……很失望。”她顿了下,说,“对四姐……只是曾经动过心,动心后,发现不是她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感觉不对,给心的感觉不对,融不到一起……”想到秦鸿燕,唐诺有些心纠,有些人,能让你动心,却让你永远不敢爱也爱不了。她停顿几秒,才又说,“有时候,看到四姐,我希望她是,这样她就不会苦。可当我面对自己心的时候,我知道她不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感觉她不是陪我走一生的人。” “我就是?你怎么能肯定?”柏颜面带疑问地看向唐诺。 “两次濒临死亡的时候,想见的、放不下的都是你。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但偏偏在那种时候,会想到你,其实我很怕死,可是……有你在,好像有一些东西超越了生死界限,又不怕死,好像见不到你比死更糟罪,似乎你在离心很近的位置……”唐诺又对柏颜笑了笑,“好笑吧,也许我对你的爱就只是一种感觉,没书上写的那么高尚,没什么因为你漂亮、完美,你的缺点在我眼里都成优点那种……”刚认识柏颜的时候,还觉得她蛮优秀完美的,从容淡定、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稳重大气,进退有度,优雅貌美什么的,简直有完美女神的风度。认识久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是憋着!憋在心里自个儿打内战。什么叫优雅、从容,那是从小养成的绵羊脾气,软棉棉的反应迟钝慢半拍,等她过后反应过来,就给你来个绵里针,刺着呢!脾气好?那是他们家家教好养出来的,柏妈妈没教她怎么沖人撒气。再说现在柏颜也学会撒气了,心里不慡就沖她横眉瞪眼,还小气吧啦的整天猜这想那的。她都不敢随便欺负柏颜了,以前嘛,还觉得以欺负柏颜为乐子,现在?她要是欺负了柏颜就得准备着被柏颜欺负回来,平常也没少受柏颜欺负。 第97页 听唐诺越说越偏,柏颜打断她的话,“爱本来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她挑高下巴睨向唐诺,“我只是和你搭伙过日子,顺便渡过人生而已。”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好,也没想唐诺把想得有多完美神圣。她要是好,也不会被人蹬了。 唐诺扭头,扑哧一笑。随即,她又问,“那你怎么就选了我搭伙?” 柏颜的手一摊,“没别人来找我搭伙啊?”上前,挽住唐诺的手往外走,“再说也没哪个笨蛋两次快死的时候都还叨念着我。嗯,唐诺,你让我很有做人的成就感。” “切!”唐诺不屑地轻哧一声,她是看柏颜失恋了可怜没有人要才跑来拣回家的,顺便蹭吃蹭住吃水电。 走到停车位前,唐诺看到柏颜的车,又在心里补加;呃句,嗯,还顺便蹭车。在心里掰着手指头一数,蹭柏大美女多好啊,晚上睡觉有人抱,饿了有人下厨给她做饭。她还省了买房、买车,这一下就省了好几十万近百万,再每月省生活水电费,那是下掉馅饼的好事啊。^0^,她钓到一只母金龟。真好。 柏颜把车门打开,就看到唐诺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她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唐诺赶紧收敛笑意,绕到副驾位上坐好,繫上安全带。她可不敢跟柏颜说柏颜是母金龟,要不然铁定被柏颜踹下车再直接把她抡到车轮子底下去。 车子驶出停车场,唐诺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唐夫人的电话号码。她接下电话,“喂,妈。”该不会又让她回家吃饭吧。 唐夫人声音传来,“你嫂嫂刚刚在厨房摔了一跤动到胎气……” “啊?”唐诺惊得张大嘴,这什么事啊?“那她人现在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了?”她一算张嘉云怀孩子的月份,这还没足月呢?这要摔出来,那是早产,没摔出来,搞不好就流产!她们唐家的一条人命啊。“我说她没事去厨房做什么啊?” “还在手术室里……我们也在等,你说,不就是给你哥倒杯水,怎么就摔着了呢……” “混球,他自己没手不会倒啊,让他老婆顶着大肚子去倒……”唐诺忍不住想骂人,可一想这也不是发火撒气的时候,忙问,“妈,你们在哪家医院,我们马上过去。” 柏颜听到唐诺的对话就有点起疑,再听到“医院”两个字忍不住打个哆嗦,问,“怎么了?” 唐诺在电话里对唐夫人说了句,“我们马上过去。”挂掉电话,对柏颜说,“嫂嫂在医院生孩子,人民医院。”刚过完大年,挑吉利点的说。 第九十一章 唐诺说完就把车子的扶手抓住了,她怕柏颜着急赶回去就勐加速。 柏颜把车子驶上机场高速,朝市区开去。从唐诺的对话和张嘉云不足预产期就送往医院,她估计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过她们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高速公路上开车最重要。柏颜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地朝市区驶去。 咦,没加速?唐诺瞅一眼柏颜,咋没半点反应呢?“柏颜。” “嗯。”柏颜轻应一声。 “我嫂嫂生孩子你不紧张?”唐诺试探着问。 “我为什么要紧张?”柏颜很奇怪的问唐诺,难道就因为生孩子的是她前女友? “那我紧张。”唐诺很老实地点头,她嫂嫂摔那一跤,她还不知道当不当得成姑姑呢。 柏颜拍拍唐诺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她算过月份,虽说孩子没到预产期,可也有九个月了,发育什么的都成形了,只要及早送到医院,不会有事的。“嘉云是学医的,她懂得保护自己和bb,你别担心。” “嗯。”唐诺想想也是,还有她哥和她妈在。 车子一个小时后才到医院,两人赶到的时候,张嘉云已经送进了病房,母女平安,生产很顺利,前后用时也不到三个小时。 唐钧坐在床头陪着张嘉云,不时探头看一下睡在张嘉云身边还没睁眼的小女儿,不时问张嘉云要不要喝水、吃东西,累不累、辛苦不辛苦什么的,乐得像个傻子。 唐夫人也大大地松了口气,打电话告诉老唐先生孩子生了,让他赶紧回来抱孙女。 张嘉云的母亲也来了,在一边小声地叨念怎么生了个女儿之类的话。 唐诺一进门就听到张嘉云母亲的叨念,翻个白眼直接无视。她走过去,打声招唿,“妈,哥哥,嫂嫂。”凑到床前,掀开张嘉云身边裹着的襁褓盖子一看,就看到一个还没有她巴掌大的小脸,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挤在一起,能清楚地看到皮下的血管血丝,眼睛没睁开,闭成一条线,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鼻子扁扁的,嘴巴也扁扁的嘴还显得很大。这哪是小孩子啊?分明是只猴崽子!头上戴了个毛绒绒的兔耳朵帽子,唐诺把帽子掀起一点点看,想在头髮上寻找到安慰。帽子一掀开,刚看到一头短短的黄黄的柔柔的浅黄色胎毛就被唐钧一巴掌把手拍开。 “你别掀宝宝帽子,当心冷到她。”唐钧不满意地叫。 唐诺站直身子,摇头,“好丑!”就没一样可以看的。人家的小婴儿不都是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很可爱吗?怎么他们家的这个就长歪了样?她嫌弃,不要当这孩子的姑姑了! 柏颜站在边上也看到小孩子了,她很不好意思附和唐诺,不过真的是好丑!嘉云和唐钧都还算长相出众,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丑的bb? “你才丑!”唐钧一听唐诺嫌弃他女儿丑,绷下脸就沖唐诺吼了过去。 唐诺骄傲地挑一下巴,“我再丑也是一个大美女。” 唐夫人拍了唐诺一巴掌,“孩子都是这样,刚生下来还没有长开,过几天就好看了。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模样。”知道女儿的脾气,怕唐诺叫嚷,唐夫人没好意思说唐诺生下来的时候比现在的宝宝还丑。 唐诺去摸手机,“来,姑姑给你照张相,让大姐她们看看咱家的丑娃娃。”丑就是丑嘛,还说什么没长开,自我安慰!她决定了,以后这孩子的小名就叫“丑丑。”“对了,孩子起名字了没有?叫丑丑好不好?”她问。 唐钧无视唐诺,小心翼翼地为宝贝女儿拉拉被子,“早起好了,叫唐妍,百花争妍的妍,美丽的意思。” “叫唐美丽好了。”唐诺摸出手机对着小宝宝连拍几张照。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起个意思为“美丽”的名字。不过,这么丑,也算是一特色吧!“妍”不是和“颜”同音吗?唐诺抬起头看向张嘉云,“嫂嫂起的名字?” “俗!”唐钧鄙视唐诺。唐美丽,又俗又难听! 柏颜看向张嘉云,张嘉云也在看她,宁和的神情,漾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恭喜你。”她微笑着说,衷心的祝福。看到此刻的嘉云,柏颜在想,也许她们有天会回到成为情侣前的那样做回好朋友吧。 “谢谢。”张嘉云低声应道,嘴角噙着浅笑。她躺在病房上,看向柏颜,又看向那对正在抬槓的兄妹。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唐诺弯下腰,对在张嘉云身边唿唿大睡的小宝宝说,“丑丑,叫姑姑,我给红包。”难得她肯放血,还是觉得叫丑丑比叫“妍”好听,“妍”是她家柏颜的名字,同音也不行。 柏颜在一边闷笑,伸手纤纤玉指去拎唐诺的耳朵,bb要真喊出一声姑姑,估计明天得上报纸头条。刚出生的奶娃儿,除了会哭还会啥? 唐诺笑了下,说,“那,不是我不给红包,是你不叫姑姑,所以红包没了。” “你好意思。”柏颜失笑,这个唐诺,想不给红包也不用这样耍赖吧? “哇——”小娃儿也不知道干嘛,一下子张嘴哭了起来。 “呃!”唐诺的脑门子上浮起几条黑线,嗓门好大! “小诺,你把我女儿弄哭!”唐钧黑起脸吼人,就要伸手去抱孩子。手刚触及孩子,又缩回去,孩子太小了,他怕抱。“老婆,你来!”他对张嘉云说。 “我看看。”唐夫人凑上前,把碍在面前的唐诺拉开。 唐诺和柏颜一起被唐夫人挤到后面,唐诺缩到边上暗自抱怨,唐夫人贼偏心了,有了媳妇不要她这个女儿,现在有了孙女,连她和柏颜一起挤开。过分。 旁边,张嘉云的母亲笑脸巴巴地说话了,“这添丁……”“丁”字一出口,想起是生个女儿,不是儿子,结巴一下,又加两个字,“添丁加口是喜事,怎么能不给红包呢?” 唐诺的脸一黑,这老鸡崽女人不会是想a她家小宝宝的红包吧?她不会是想帮小定宝收红包,然后顺便收进自己的荷包吧?以她嫂嫂和她哥哥的性格,真要让那老女人收了钱,也不好意思让那老人拿出来。扫一眼柏颜,从柏颜的眼神里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唐诺的眉头一拧,脑瓜子一转,“那是,理所当然得给红包。”两步转到老鸡崽女人面前,笑盈盈地问,“亲家母,我给三千,您打算给多少呢?唉,我这当姑姑的都捨得,您做外婆的可小气不得,没个三五八千怕是不好出手吧?” 第98页 “呃……”老鸡崽女人一看到唐诺过来就知道没好事,再一听唐诺那样一挤兑,顿时为难,就想找词推掉。 “您老不会得了个外孙女连红包都不给吧?”唐诺又说。 “给给!”老鸡崽女人下不了台,只得硬起头皮说给。但心里可怨死唐诺了,这死丫头天生长出克她的。 “哎,亲家母,您真好。给五千是吧?是五千还是八千?”唐诺笑得可甜了,甜到让人发腻。 五千?八千?老鸡崽女人开始发抖,你还不如杀她的血! “你呀,得捨得这个红包,将来我们家丑丑才能记得您这外婆的好,多多‘孝敬’您。她这”“孝敬”二字咬得可重了。听的人爱把这“孝敬”往哪想就往哪想,她管不着。 亲家母捏着胀鼓鼓的裤兜,唯恐唐诺开抢似的。她退后两步,突然“啊”地一声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那个,那个我还有点事,急事,我先……我先出去一下。”说完,掂起脚尖转身就跑了。 唐诺看到亲家母一路小跑的身影,眉头一抖一抖,憋了半天也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不过是开过玩笑而已,您老至于吗?”哈哈哈哈。 柏颜抿紧嘴憋着笑把头扭到一边。她估计张嘉云的妈以后远远见到唐诺就得躲。那老女人想钓唐钧这只金龟,可没想到这只金龟家里养了唐诺这只貔貅。(传说貔貅招财,因为无□,只进不出。) 张嘉云看一眼唐诺,没好意思出声,也没打算出声。 倒是唐钧沖唐诺伸出手去,“小诺,我刚才可听到有人要给三千块红包。” 唐诺的眼珠一转,“啊?是吗?谁啊?真大方!精神值得学习,不过我节敛习惯了,给五百。”说着去掏钱包,快地数了五百块塞给唐钧,然后把钱包塞入柏颜的包里面放好。 唐钧鄙视完唐诺,麻利把五百块钱揣进包里,准备留着买奶粉。五百就五百吧,总比没有强。他这一辈子就见过唐诺大方一回,就是他结婚那次。他估计当时唐诺的心理是他结婚唐诺封一个大红包给他,将来唐诺结婚了,他自然不好意思给少了,铁定得给个更大的。但是有人失算了。 虽然唐钧没问柏颜要红包,可柏颜不好意思,封了个三千块的红包给唐钧。 唐诺看到柏颜数钱,心疼得不行。她和柏颜都是女人,按照中国的国情是结不婚的,当初她哥结婚的时候她给的红包收不回来了。这次生bb,又出血,还又收不回来。出了病房唐诺就拉着柏颜说,“柏颜,我们生个bb吧?”她要把红包收回来。她还想办一场不要结婚证的婚礼,不过想到老唐先生他们本就不是很贊成她们在一起,还是算了,别去掳虎鬚给自己找麻烦。 “怎么生?人工授精?生一个像‘丑丑’那么丑的?”柏颜能猜到唐诺是什么心思,挑眉戏嚯地看向她。 “呃,算了。我随口说说。”如果生出“丑丑”那么丑的孩子,她宁肯给一辈子红包也不收一个红包。唐诺打了个哆嗦,揉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怨念,破小孩子,长那么丑,丑到丢路边都没有人拣,灭了她对小孩子的幻想!后悔了,她不该给五百的红包,她该给五块钱。她是外貌协会的,“丑丑”长得太丑,扣分,给五块。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