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骗我孩子gl》 第1页 [gl百合] 《又想骗我孩子gl》作者:也算逍遥【完结】 文案: 八年前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夏向晚可不觉得这来势汹汹的女人有什么善意。 一定是为了抢她的孩子! “妈妈,沈老师说开家长会!” 夏向晚一脸生无可恋。 被害妄想症常抽风的神经病女主x跑出家族大企业到旮旯头当老师的大小姐 提示: 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同性可婚。 女女生子。(不要问我怎么生的,duang一下就生下来了) 内容标籤: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向晚,沈肆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今年七岁的夏鸾生已经初现野蛮生长的端倪。 沈大小姐在到了宛城一中附小的时候,就发生了一起打架的事件,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应付小孩。虽然这件事情,以夏鸾生借着零食糕点贿赂了那个哇哇大哭的可怜同学,两个人重结友谊而告终。 小矮个子踩在了凳子上,漂亮的脸蛋可惜是一脸兇相,活像是别人欠了她八百万。这小孩子可不得了,要是自家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横,非要狠狠抽上几下,沈肆心中暗忖道,与小娃子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掩着唇轻咳一声道:“从凳子上下来,还有,下午叫你家长过来。” 请家长,这是对付小皮孩子的杀手锏。在沈肆的印象中,一般的娃儿听到这消息绝对会心惊胆战,哭丧着一张脸认错。可惜这种场面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夏鸾生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话,反而是气势汹汹地应道:“夏女士不见陌生人。” 沈肆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夏鸾生说得夏女士是谁,班上的学生名册她也匆匆翻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记起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出生于单身家庭,柔弱的母亲怕是很难约束住这孩子的天性,她的目光中渐渐带上了怜悯,可惜夏鸾生不领情,挥了挥手颇具豪气的说:“这事情我已经解决了,马小马不会回家告状,你就不用去找夏女士了。”说着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不负她附小一年级大姐大的威名。 “沈老师,这孩子的眉眼挺像你的,长开了就是个小美人儿。”办公室里最不会说话的就是已经成为家庭煮男的数学老师,从办公桌后探出一个脑袋,说出了一句沈肆也不知道是夸还是损的话来。 听着沈老师这个新鲜的称唿,沈肆多多少少有些迟钝和不习惯。在海城当大小姐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将这个存留在记忆中且越来越生疏的宛城给渐渐遗忘。 夏鸾生越是如此,沈肆就越想去见见她的母亲。 “沈老师,我劝你打消那种念头。”数学老师一眼就看破了沈肆的念头,“我们各科目的老师都没有请动过她的家长,夏女士就像是一株含羞草。” 在众多老师的心目中,夏向晚是一个很温婉柔弱的女人,完全看不出来她会未婚先孕,一个人将自己的孩子抚养大,虽然整个学校都已经听说了夏鸾生“小魔王”的名头。 宛城的晚风饭馆就像市中心那尊奇葩的塑像一样有名,沈肆在刚看到那塑像的时候,就有一种无形的尴尬在蔓延,正如此刻她被一个陌生且又兇悍的女人拒之门外,报上了自己的名头似乎也无济于事。 吃饭可以,可是那位夏女士不见陌生人。 孩子的执拗和怪癖怕是遗传了母亲多一点吧?无奈之下的沈肆只能够藉由吃晚餐之名踏进了这家装潢极为古朴的馆子里,柔和的灯光碟机走了那沉淀在歷史中的幽暗,悬在正堂上的是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力,一看便是出自名家的手笔。 沈大小姐喜欢糯米一类的食物,可是她娇弱的胃偏偏承受不起。 在吃了两块江米糕的时候,她就捂着肚子趴在了桌上,额上直冒虚汗。抽痛的胃让她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那熟悉而又可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回家后从来不写作业四处疯玩的夏鸾生最终也被落日给驱逐,在看到眼熟的人后,她咦了一声,趁着沈肆病弱时放肆而又大胆地掐着她的脸。 夏女士说过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但是嘛,眼前有福的时候也不要亏。 “生生,回来,别没大没小的。” 夏鸾生偏过头眨了眨眼:“周阿姨,我妈妈说了,长得漂亮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坏人,对待坏人,我们应该——” “应该将她交给警察叔叔。”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传说中根本不见陌生人的夏女士扶着楼梯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木屐在红木上踩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她就好像是一个古典画中走出来的女人,摇曳生姿。 “妈妈,这位漂亮老师想要把我从你的手中抢走,她是怪兽是坏人,你要来救我。”夏鸾生也不觉得沈肆的脸好捏了,她蹭蹭蹭跑了几步扑到了夏向晚的怀中,偷偷地睨了沈肆一眼,选择了恶人先告状。 夏向晚缓慢地咀嚼着夏鸾生的话,终于从中揪出两个比较有用的字眼来:“老师?”学校里已经发简讯通知了,今年夏鸾生的班上换了新的班主任。 “周周,她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吗?”半晌后,夏向晚才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周钰,面含忧色地回答道。 第2页 “妈妈,你不是跟我说肚子痛要多喝热水吗?我们给沈老师倒一杯热水再把她给送回去吧。”夏鸾生使劲地眨了眨眼,挥舞着双手,脸上颇为殷勤。要知道夏鸾生最讨厌的人就是学校里的老师,以及越来越多的作业——真是比童话书里的恶魔还可怕。“周姨,你去给这位病人倒杯热水吧。”夏鸾生开始像一个指挥官一般使唤着站在一边的人。 夏向晚后知后觉,面色越来越忧郁:“你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了?” 夏鸾生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她哼了一声道:“夏女士你知道乱讲对小孩子的心灵会造成什么损伤吗?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长大,当初的你差点把我落在了商场,要不是我自己机智找到了回家的路,你就找不到我了。还有啊,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两个家长,那我呢?我好可怜——”说着就用手掩着眼睛开始低声呜咽。 这哭声假得连沈肆都能够听得出来。 可是夏向晚着急了。 夏鸾生不待见的人她也不待见。 “请你——”话还没有说完,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她忽然间怔住,像是被电视剧中冲出来的武侠高手点了穴道。这冷漠的面部轮廓慢慢地在脑海中勾勒成形,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跑到宛城这个小县城来? 幸好她没能够认出自己。 夏向晚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朝着夏鸾生投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现在已经七岁了,要自己学会担当。 第2章 002 沈家发源地就在宛城,沈肆在这个地方长到了十多岁,才去了海城那个国际大都市。眨眼间十多年过去了,那模煳记忆中的长街小巷以及淳朴的风土人情都不存在了,顽劣的小孩子以及那毫无同情心的家长,让她原本就发疼的胃抽搐地更加厉害。 毫无同情心的母女两藉口要关门,将她从饭馆中驱逐了出去。这太阳才下山,上下班的人可不昭示着大笔生意的降临吗?结果那任性的人还真是关了门,将所有的热闹隔绝在了门外。最后沈肆自己打车回到了家中,吃了药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中,等待着那疼痛的狂潮慢慢褪去。 沈肆对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是没什么好感,来到宛城一中附小只不过是因为跟好友的一个赌罢了,带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走,就连她自己在心中都是如此说的。七八岁的孩子说是懂事了,那也不过是才脱离幼儿园的,在家长的宠幸下娇纵任性,脆弱不堪,简直集合了所有让沈肆厌恶的坏毛病。 平日里上课还好。 可是在听说春暖花开组织孩子们去春游时,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春游的地点不远,就在宛城中心公园,在得知它距离晚风饭馆只有数百米的距离时候,沈肆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所有的怨气在隔壁班的数学老师说夏鸾生不见了的时候,像是正在冒泡的沤水,一点点地浮现了上来。 众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喊着怜悯,将一班眨着眼看似乖顺的孩子们託付给数学老师,沈肆开始了寻找夏鸾生之旅。 最后她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找到了全神贯注凝视着一个蚂蚁洞的夏鸾生。 在看到陡然间抬起头来的孩子时候,沈肆微微一怔愣,还真是从脑海深处翻找出类似的影像来。 “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用柳枝扫走了几只蚂蚁,夏鸾生抬起头朝着沈肆眨了眨眼,天真无邪……才怪!沈肆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哪知道这厮嘴巴一扁立马就哭出声来:“我就知道,你欺负我,不让我去找爸爸——”公园里赏春的人不在少数,在听到哭声的时候,立马对沈肆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埋怨她这个不尽职的家长以及猜测着背后故事。 “……不许哭!”沈肆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她眼角挑了挑,尽量摆出了一副威严的面孔,见夏鸾生不听话,索性将她一把抱起,圈住了那胡乱踢打的手脚,双眉越皱越紧,几乎可以拧成一个川字。 “沈老师坏,我要告诉夏女士!” “再嚷嚷我就把你丢进池塘!”沈肆在夏鸾生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出生恐吓道。闹腾的小孩子似是被她的严肃给吓住了,埋在了她的肩头不哭不闹,等到走回到班级所在的小亭子时候,发现这傢伙已经睡着了,留下的口水沾湿了肩膀。 这场对沈肆来说不太美妙的春游,最后终于在头昏脑胀的过程中结束。 坐着校车回到了学校中的小孩子坐得端正,等着自己的家长来接送。 沈肆回到了办公室中,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说有学生家长山门告状,说她对孩子施暴,此时办公室里正在讨论着夏向晚。 ——听说夏鸾生的名字就是乱生之意,一点都不像个家长。 ——夏女士如今芳龄二十八,大学还没读完就因为生小孩退学,还真是可怜。 ——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这男人就是靠不住。 ——这话说得,可不一定是男的啊,咱们这里同性也可以结婚啊,你没看见电视上播了很多嘛?靠着科学技术两个女人也是可以生下孩子的好嘛? ——我们来打赌夏女士今天会不会来接孩子吧。 第3页 ——这都不用赌,肯定不会。 笃定的话音才落下,就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那传说中怯生生的娇弱美人儿此时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办公室里来,陪在一边的教导主任王某一脸尴尬之色。气焰最嚣张的当属夏鸾生小朋友,伸手指着沈肆,大声地控诉道:“她打我,还要把我丢进池塘里!” 就算教导主任有追求夏向晚的心,可是当着沈大小姐的面他哪里敢吭声?最后只能够赔笑着将沈肆和夏向晚请到了小办公室中,用一根雪糕骗走了调皮捣蛋的夏鸾生。 所有的勇气在沈肆平静的目光中慢慢退却,夏向晚耷拉着脑袋,甚至不敢看沈肆的神情,这一时冲动跑到了学校中——沿着唇轻咳一声,她想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勐地抬起头凝视着沈肆的那双眼睛,不禁发出一道感慨,这眉眼实在是太过相似,这位大小姐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 “什么相似?”沈肆双手环在胸前,她倒要看这铁石心肠的夏女士要怎么帮夏鸾生讨回公道。 原来无意间的呢喃溢出了唇角,落在了沈肆的耳中。夏向晚心中一惊,满是防备地退后了几步,做出了一副防狼的样子来。“你为什么要回到宛城来?”话一出口,就被语气中小小的幽怨给击倒,情绪还沉浸在自己之前写的那本小说中没有回覆过来,带入了沈肆的脸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的违和。 一个远走高飞当她的大小姐,另一个则是生下了孩子独自将她抚养成人吃尽世间千百般苦——当然这一切都是小说中的剧情,与她人生中那仅有的一段莫名其妙的风月无关。她和沈肆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在春风沉醉的晚上有了一段美好的露水姻缘而已。 要是被她知道鸾生的事情—— 会不会她已经知道了?不然怎么会跑到小城中来? 瞬息万变的神情尽数落在了沈肆的眼中,一种熟悉之感从心底蔓延。她不知道夏女士一个人在小声地嘀咕些什么,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思的时候,一句问话就自然而然地出口:“我们之前是不是哪里见过?” “……”夏向晚眼神一乱,她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伸手捋开了遮挡着眼睛的碎发,“这老土的搭讪都已经过时了,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吗!沈老师,你这是骚扰,信不信我去告你?” 沈肆:“……” 第3章 003 “夏女士,你帮我报仇了?” 在听到夏鸾生问话的时候,夏向晚女士很羞愧。 “生生,沈肆是个老妖婆,妈妈段位不够,玩不过她。要不咱们转学吧?我怕你被她骗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夏女士,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夏鸾生颇为鄙视地看了夏向晚一眼,“我听说沈老师家又大又有钱,还有很多人照顾,要是被她抓走了,那我就不回来了。” 夏向晚被夏鸾生这一句话吓得脸都绿了:“我们还是转学吧,我去跟你周周阿姨商量一下。” “我不!”夏鸾生插着腰站起身,“我是正义的使者,我要对付坏人,我要把沈老师变成我的小弟!我不会转学的,夏女士你要是给我转了,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你——”夏向晚女士在夏鸾生的威胁下节节败退。 “接下来夏女士我要审问你了,现在我已经七岁了,你说我没有爸爸,那么我是怎么来的?” “就duang一下生出来的。” “你骗我!”夏鸾生控诉道,嘴巴一扁就要哭出声来。 夏向晚头皮发麻,半晌后才嘆了一口气说道:“在传说中在世界上有一些神秘的家族,不只是男人能够让人生小孩,你的另一位妈妈就是那家族里的人。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我突然想要一个宝宝,但是不想跟男人这样那样,最后就跟你另一位妈妈来了一场‘金风玉露一相逢’。”夏向晚越说越惆怅,转过身背对着夏鸾生开始落泪。 早就习惯了夏向晚时不时抽风的神经病一面,夏鸾生只是哼了一声,迈着猫步离开了。 等到夏鸾生睡着的时候,夏向晚才想起自己有事情得出差几天,还没有来得及跟夏鸾生说。 一般接送夏鸾生上学的都是周钰,等到她次日起床时候,夏鸾生的小书包已经不见了。 在夏向晚不在的第二天,周钰被突然间降临的感冒给打倒,再加之老家有点事情,只能够匆匆忙忙地离去。 晚风饭馆关门了。 这对夏鸾生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也尚在可接受的范围、 但是对沈肆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 在接到周钰电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那头已经挂断了。身为班主任,她有照顾班中小孩的义务。 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只剩下夏鸾生孤零零的身影,心间突然泛起了一丝心疼。当然在夏鸾生开口说话的时候,那感觉荡然无存。 “沈老师,你怎么还没回去,爸爸妈妈没来接你吗?” “……”捏着手机的指尖攥地有些发白,她深唿吸了一口气道,“你妈妈出差了,你周阿姨生病回老家了,你还有其他亲戚吗,我送你到他们那里去。” 第4页 “沈老师,你是要把我卖给某个叔叔吗?”夏鸾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中闪烁着星星。 沈肆差点被她这句话噎得一口气喘不过来,这夏向晚怎么教孩子的?母女两脑子中都装了什么啊?急慌慌甩下一句:“你到我家住几天,直到你阿姨和妈妈回来。”当然话音才落下,她就开始后悔了,只不过在看着夏鸾生那张漂亮的脸蛋时,慢慢地消解了不甘的情绪。夏鸾生跟夏向晚只有三分像,更多的是遗传了另一半吧?亏得这么好的基因,竟然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讨厌鬼。 * 在打开家门的时候,那熟悉的声音和面庞撞入了心中,沈肆才想起自己的损友柳遇来到了宛城说要暂住几天。 “哟,怎么还带了个孩子回来?这么像你小时候,你女儿啊?当初算命先生说你有个七岁大的女儿我还不信,原来就是你藏藏掖掖的。我说呢,怎么那么多学校你不挑选,非要到宛城来。”从冰箱里拿了一贯可乐,柳遇慢悠悠地晃到了夏鸾生的跟前,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你妈妈是谁阿?” “沈老师,这是你女朋友吗?”夏鸾生一把拍下柳遇的手,揪着沈肆的衣角,仰着头好奇的问道。 “……” 柳遇抿着唇笑了笑道:“是啊是啊,我是你老师的女朋友。” “少胡说八道。”沈肆冷冷地睨了柳遇一眼,又转向夏鸾生道,“放下书包去一边写作业。” “作业?”夏鸾生一脸茫然,“什么作业,那都是老师给夏女士布置的,为什么让我来写?” 感情这位作业都是夏向晚完成的?沈肆不怒反笑,眸中带着威胁。 “诶?”柳遇的手肘撞了撞沈肆,挤眉弄眼道,“你自己的体质你也知道吧?这娃儿会不会就是你的女儿啊?你还记得八年前被人白嫖的那一夜吗?万一——” “你给我闭嘴。”沈肆的眸光有些发冷。 八年前。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噼开了隐藏在脑海中的木箱,将封存的记忆彻底释放。 多么可恨啊,一夜风流后她连那个人的面容都没有看清,只记得黑暗中的喘息与低吟。 被柳遇忽悠离经叛道约个一夜情摆脱自己的处女身份,哪里知道对方是个诱受,原本想要享受的她最后还是被迫付出了劳力,被酒精浇灌的昏昏沉沉的脑袋,模煳的视线完全看不清对面的人“艷”在哪里。 “你不会因为那个女人留下两百块钱而生气吧?你要这么想,可能那是她所有的积蓄呢?再说了你不也爽到了?还有钱拿,合算合算啊。” 柳遇的声音将沈肆将神游中释放出来,他偏过头,幽幽地凝视着那窝在沙发上玩手指的夏鸾生,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我没有爽到,谢谢。” 第4章 004 八年后的沈大小姐在某些方面还是跟八年前类似,并没有什么变化。 偷笑的柳遇顶着那似是要杀人的视线,调侃道:“要不你再去看看有没有艷遇?还有啊,我的建议你考虑一下,这娃儿真的很像你。” “如果沈老师是我的另一个妈妈,那沈老师要当我小弟吗?”玩着手指的夏鸾生突然间开口,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看似乖巧可爱,实则横行霸道的小魔王。这顽劣的天性不是夏向晚带给她的,那么肯定是另一半的基因在作祟,光凭这一点,沈大小姐就坚决否认这种可能性。 在周珏生病、夏向晚出差期间,说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柳遇那个不着调的跟夏鸾生碰撞到了一起,就像是油桶里扔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把,这趋势不可遏制。夏鸾生这孩子比之刚来的时候更坏上一百倍,拿着作业本得意洋洋说道:“这是柳姐姐帮我写的,我用夏女士的故事做交换。” 沈肆皱了皱眉。 这坏孩子知道夏向晚了解真相后心碎的样子吗? 拜柳遇所赐,她对夏向晚的了解更为全面了一些。这念头大学没有读完就退学的还真是少有了,尤其是出身于没有任何落后习俗的书香世家。夏向晚在学校里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可偏偏莫名其妙的萌生了生孩子的念头,于是,离经叛道的她做下了一件让她被赶出家门、离开学校的事情。 勇气可嘉。 可是沈肆并不贊同她的这种“勇气”。 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又该怎么抚养孩子长大? 有这样不着调的母亲,夏鸾生长成这副模样实在是情有可原了。在看将客厅折腾地一片脏乱的夏鸾生时,沈肆的怒火忽然间消弭了,只剩下对她的怜惜。 来到了宛城的柳遇玩了几天后终于捨得离开了,临走时还拍了拍沈肆的肩膀,要她带着夏鸾生去做一个亲子鑑定。 当然沈肆的回覆就是无情的关门声。 “沈老师,你说夏女士是不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在自由了一段时间后,夏鸾生终于有了普通孩子该有的情绪,开始想妈妈,只不过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又让沈肆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夏女士不会又突然想生个别的孩子吧?” “沈老师,你怎么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啊?” 第5页 “沈老师,你生个弟弟陪我玩吧。” 不要跟小孩子置气,这是到低年级当班主任的第一原则。 将这句话默念了几次后,犹是压不下那汹涌的怒火,她掏出了手机开始给夏向晚打电话:“你怎么还——” 压过她声音的是夏向晚的尖叫,以及那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周周失踪了,生生不见了怎么办?生生,生生,你在哪里?” 这冲着电话嚷嚷有什么用处?沈肆压住了内心的不耐,深唿吸一口气道:“夏女士,难道周女士没有告诉过你,夏鸾生小朋友暂时寄宿在我家吗?” “噢噢,我忘记了。”电话里的声音瞬间平静了下来,半晌后又变成了刺耳的尖叫,“沈肆,你这个不要脸的,想要抢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来到宛城不安好心!你混蛋无耻下流!”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的沈肆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再抬眼看夏鸾生的时候,觉得她可爱万分,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她扎了两个小揪的脑袋。 半晌后,手机铃声有响了起来。 沈肆冷冷淡淡地报上了自己家的地址,转头对着夏鸾生道:“你妈妈要来接你回去了。” “哇,始乱终弃的夏女士还敢来?”跟着柳遇学了几个成语的夏鸾生眼巴巴地看着沈肆,又说道,“沈老师你要不要生个小弟弟啊,肯定比夏女士生出来的好看。” 沈肆:“……” 门铃声就像是救星。 可是直到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冲着自己扑过来的夏向晚一改温婉,变得极为兇狠,像是一个讨债的疯婆子。胸口被她锤了一下,说不上疼痛,但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脑海中又有那零碎的片段滑过,她眉头一皱将乱踢乱打的夏向晚压在了门上,将她的双手禁锢在了头顶。鼻尖几乎撞到了一起,温热的唿吸熏红了一张如瓷玉般的面容,沈肆勾了勾唇,眼中浮上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 “沈老师,你要对夏女士做什么,这里还有个孩子。”夏鸾生捂着眼睛偷偷从手指缝里看沈肆二人。 羞愤至极的夏女士甩了沈肆一巴掌。 从小娇生惯养的沈肆哪里吃过这种苦头,眸色一沉就要发怒,却看见推开了自己的夏向晚就像是一阵小旋风颳向了夏鸾生,哭诉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你不是要消灭恶魔吗?怎么到了魔窟中来?沈肆她是坏人,她是用毒苹果骗你走的恶毒王后,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沈肆向前走了一步,双手环在胸前。 夏向晚勐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沈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知道你来宛城就是为了骗我孩子!” “嗯?”沈肆挑了挑眉,“夏女士似乎以前认识我?” 夏向晚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半晌道:“不认识。” 夏鸾生哪里能够看得出他们之前的氛围,站在了沙发上努力踮着脚尖想要跟夏向晚一般高:“夏女士你虐待我,你还欺骗我,这儿明明是天堂。原来你把我关在了魔窟中,故意扭曲我对世界的印象!” 夏向晚眼眶一红,几乎冲到了沈肆的面前:“沈肆,你真的拐骗我的孩子!我、我要去告你!” 沈肆握住了她的手,慢条斯理地问道:“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夏向晚唿吸一滞,半晌后才有些底气不足地应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孩子吗!” 第5章 005 “嗯。”沈肆佯装沉思,半晌后点了点头道,“很多人说这孩子跟我有几分相似,我觉得带去做个亲子鑑定看看。” 沈肆的话是开玩笑的,她没有想到夏向晚会表现出那种激烈的反应。 兇恶的眼神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将她给剁了。 牢牢地护住了怀中的夏鸾生,好像她沈肆就是那无恶不作的人贩子。 这帮忙带孩子没有获得一声感谢的话,反而被如同小旋风的夏向晚恶狠狠一撞。看着飞速冲出屋子的女人,沈肆揉了揉发痛的肩膀——这傢伙当自己是一头蛮牛吗? 次日,夏鸾生并没有来上学。 身为班主任的沈肆不得不又一次踏进了晚风饭馆。 饭店里的服务员们各司其职,零散的几位客人享受着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时光。 夏鸾生安静地坐在了一边玩魔方,整理完的小书包悬在木凳上。 “沈老师,不是我不上学,是夏女士没有送我去。”在看见沈肆的时候,夏鸾生立马拽住了书包的带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无辜地望着沈肆,她伸出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夏女士就在右拐第二间房。”为了保全自己,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夏向晚。 木制的楼梯在沈肆看来犹为古老,吱呀吱呀的响动仿佛下一瞬间便会塌了,她皱着眉缓慢地向着楼上走去。这才靠近便听见从那门缝微启的房间中传来的低声呜咽,如同失去了母亲的小兽,可怜兮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箭步推门而入,便看见了那蜷缩在椅子中的人,一边哭着一边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除了脸上挂着眼泪也不见什么异常。 沈肆抱着手臂在她的身后站了半晌,一眼便将文档上的字看了个大概,敢情这位夏女士在写小说把自己给惹哭了?紧接着那低低的一句“太渣了、太虐了”更是坐实了沈肆的猜想。夏向晚太沉入自己的情绪,要是不出声恐怕一个小时过去了都未必能发现自己。思忖了半晌,她掩着唇轻咳了一声。 第6页 夏向晚确实是回神了,只不过她那瞬间惨白如雪的脸和大声的尖叫,险些让沈肆吓了一跳。从惊吓中挣扎出来的夏向晚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双湿润的眼眸中满是哀怨:“沈老师你怎么来的?你来干什么?是故意吓我的吗?”见沈肆不答话,她起身踩在了椅子上,想要从高处俯视沈肆,气势上将她压倒,哪里知道凳子滑轮不稳,她这么一动作,椅子立马就打了滑,挥舞着双手寻找一个平衡点,最后跌在了沈肆的怀中,才算是彻底地稳住。夏向晚一张脸憋得通红,某些过往的片段从脑海中划过,经过了多年的岁月沉淀犹是念念不忘,久违的温暖怀抱竟然不捨得松开了。在心中暗暗地唾弃了自己,她听到了自己细如蚊蚋的声音:“谢谢沈老师。” 等到夏向晚在地面上站稳,沈肆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为什么不送夏鸾生来上课?” “生生没去上课吗?”夏向晚一脸迷茫,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脸色灰白地开口道,“周周不在,我忘了,没人接送生生上下学。” 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夏小姐放在心上的。 沈肆满是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半晌后才严肃地开口道:“夏女士,你能当好一个好母亲吗?我看你似乎是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不愿意出来。” “我不行吗?”夏向晚低着头呢喃了一声,片刻后勐地抬头盯着沈肆,难得地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那你可以吗?” 跟夏向晚一说话,话题总会绕道其他的地方去,沈肆沉默了一会儿,才嘆息一声道:“夏女士,我还没有配偶,更没有孩子,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跟你深究。你在家中继续你的工作吧,我送夏鸾生去学校了,要是你不愿意来接,到时候我把她给送回来。” 沈肆的情绪是复杂的,她以为自己对混世小魔王没有什么耐性,可事实上当初的原则正一步一步往后推,说几句狠话算是最为严厉的举措。轻悄悄地从房间中退了出去,她快速地走下了楼梯,正对上夏鸾生那双写满好奇的眼神,此时的她摆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书包已经背在了身后。心中忽地柔软一片,她摸了摸夏鸾生的脑袋,轻轻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学校。”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鸾生是安分的,至少沈肆从开车路过某条街的时候如此。 可是忽然间她开始扭动着身子,趴在车窗上使劲地招招手。 在等红灯的间隙,沈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是几只野猫在路边乱窜。 “夏女士经常出来餵它们。”夏鸾生趴在车窗上兴沖沖地说道。 平日里缩在自己的小世界几乎不出门的夏向晚,连自己孩子上学都不肯接送的夏向晚,也会有出来餵野猫的一面吗?沈肆在脑海中勾勒出夏向晚蹲在了街角的画面,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爱,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沈老师,夏女士是个善良的人,你也觉得吧?”夏鸾生坐正点了点头,仿佛即将被夸奖的是她自己。 第6章 006 夏鸾生又跟人打架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肆有些后悔今天把她接到学校的举动。 小孩子一个电话,原本还在工作的家长立刻杀到了学校中,在走廊上指着正领着两孩子出教室的沈肆破口大骂。 “你怎么教孩子的?难道我们家的孩子就不是小宝贝吗?凭什么打我家阳阳?你这家长怎么回事?” 被错认为夏鸾生母亲的沈肆皱了皱眉头。 “妈妈,她是我们沈老师。”学生哭丧着一张脸,拉着自家母亲的袖子,小声地嘟囔。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崭新的衣服上留着一个清晰的脚印,是被夏鸾生踢上去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学习了谁的泼辣,气势汹汹与安静时候的乖巧判若两人。 在听说沈肆是班主任之后,家长的脸色稍微缓了缓,可依旧颇为兇狠地瞪了夏鸾生一眼道:“这野孩子没人教养,今天一定要让她给我们阳阳道歉。怎么回事?看我们家的孩子是好欺负吗?” 倔强的眼神与沈肆瞪视没有丝毫地退缩,紧抿着唇像是个哑巴始终不肯开口。沈肆将夏鸾生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阻隔了那位家长兇悍的视线,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是谁先动手的?” “这还用说,我们家阳阳向来乖巧,怎么可能主动打人?肯定是那死孩子打我们家孩子!沈老师你今天可得评评理,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这事儿没完。” 这家长一开口,沈肆对她的好感便荡然无存,看着眼神怯懦的学生,她深唿吸一口气,又问道:“夏鸾生,你来说。” “他骂我野孩子,没有爸爸没有养,还抢我的点心!是他先推了我一把,夏女士说了,不能够吃亏,我夏鸾生不是好欺负的!”夏鸾生从沈肆的背后探出头,大声地嚷嚷道。 “这孩子还说谎了?”那家长一听顿时横眉冷目,要不是沈肆挡着,她都要伸手去掐夏鸾生的脸蛋。而另一个当事人不吭声了,像是对这件事情的默认,半晌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这来找事的家长顿时成为理亏的一方,沉默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儿子开始破口大骂:“都跟你说了别跟那没人教的野孩子玩,你怎么不听话?” 第7页 “你才没人教!你才野孩子!”夏鸾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从沈肆身后钻出来,勐地朝那家长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跑走,只留下那脸色铁青的人对着沈肆大骂,还掏出了手机给校长打电话,表明自己在这个学校有强硬的后台。而被校长派来应付这事情的教导主任在沈肆跟前哪敢说什么话,只是苦口婆心地劝走这位家长算作是了事。 在有了沈肆早上的那一番保证后,夏向晚果然没有来接夏鸾生。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坐在了一边的空位上不吭声。 “打电话,叫夏向晚过来。”沈肆冷冷淡淡地开口道。 会看人脸色的夏鸾生也不再皮,老老实实拨了夏向晚的号码,一边觑着冷脸的沈肆,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夏女士,沈老师让你过来一趟。” 沈老师这三个字比任何的东西都有用处。 在夏向晚到来的时候,沈肆正在批改夏鸾生的数学作业。 “若逢新雪初霁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有些字迹一看就不是夏鸾生的,而且帮孩子做作业就算了,在书本上抄诗又是怎么回事? 夏向晚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沈肆和夏鸾生两个人坐着,有感于这凝滞的氛围,她将手背在了身后,大气不敢出。 ——我们回家吗? ——要不要跟沈老师说一声? ——我不敢,夏女士你去。 ——我也不敢。 母女两个人眼神交汇了一阵,最后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着沈肆批作业。 笔在手指间转了几个圈,最后稳稳地停住。沈肆抬眸瞥了那紧张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的母女两,伸出两指压了压太阳穴,半晌后才开口问道:“在八年前,你是不是在海城待过?你是不是s大毕业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在夏向晚的书房里看到的奖盃和证书,有一些就是出自s大的奖项。 夏向晚心中一惊,低下头避开了沈肆的目光,双手在膝盖上交叠,她矢口否认道:“我没有离开过宛城,我也没有读过大学,天生学渣,没有任何本事。” 她夏向晚是学渣?那摆在书架上的奖盃和证书是谁的?可有不少是面向全国的珠宝设计大赛,能够获得奖盃的人屈指可数。沈肆对珠宝设计这行业不大熟悉,可是家中有人是从事这一块儿的工作的,也听说过一些很有名的奖项。 “你为什么中途退学?”这个问题已经很私人,沈肆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夏向晚立马就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满是戒备地望着沈肆道:“沈肆,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抱歉,是我冒犯了。”沈肆淡淡一笑,又说道,“夏女士,请你以后不要帮夏鸾生同学做作业了,还有,如果你喜欢写诗,可以换新的本子,不要写在孩子的作业本上。有些时候,你的行为会给孩子带来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像,你也不希望生生以后被人诟病吧?” “沈老师这是在教我怎么做家长吗?”夏向晚皱了皱眉道。 沈肆先是摇头,片刻后又点头道:“算是吧。” 第7章 007 “生生,我听说你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是为什么?” 夏向晚没有接着沈肆的话,反而力求在她的跟前做出一副好家长的模样,她装出严肃的神态,斜睨了夏鸾生一眼。可是从小皮惯了的夏鸾生哪里会怕她?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站了起来,嚷嚷道:“夏女士,这还不是要怪你?阳阳他说我野孩子没有爸爸,还推了我一把,我是正当防卫,没有过错。” 一听这话,夏向晚脸上有些挂不住。满是尴尬地瞥了沈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生生,我们回家吧,不要打扰沈老师改作业。”她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更加不可能告诉孩子,她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是来自眼前的这个人。 “等等。”沈肆淡淡地开口,见夏向晚停下了脚步,唇角勾出来一抹满意的笑容,“你怎么过来的?” 夏向晚应道:“打车。” 沈肆道:“我送你们回去。” 虽说是大半时间留在家中的书房,可有时候还会出差,并不是想像中那种一点都不能够与人接触,只能说是不喜欢或者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触。有人接送夏鸾生,这对夏向晚来说,免去了生活中最大的烦恼,从很多的事情上可以看出,她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毕竟是在自己还没有长大的情况下迎来的小生命。从夏鸾生的口中,也不过是知道那些众人皆知的事情罢了,在夏向晚的身上到底发生着怎么样的故事呢?沈肆忽然间起了探究的心思。 “当年的那个人是s大的,到底是哪一个时间太久远,很难查清楚了。”柳遇远比沈肆来得殷勤,这一回到海城后便借用着自己手头的资源去寻找当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原以为是露水姻缘,也算是随着时间一起流逝的事情,可是在看见了夏鸾生这个与沈肆酷似的孩子时,免不了动一些心思。要知道这位大小姐已经是三十岁的“高龄”,别说是拉拉小手有个夜生活什么的,连个恋爱都不曾谈过,急的可不是沈家的二老和她的哥哥们,连自己这个闺蜜也忍不住着急揪心。 第8页 在对面长久的沉默中,柳遇又开口道:“我以为,你把生生带去医院检验个dna结果来得更快些。” “你在海城吗?你去帮我看一个八年前的学生档案吧。” 沈肆很难得会对一个人感兴趣,柳遇一听她这话立马就激动起来:“是谁?” “夏向晚。” 八年前的s大,夏向晚这个名字并不让人觉得陌生,甚至是全校着名的辉煌人物,在大三的时候她已经在诸多珠宝设计大赛中,斩获金奖,成为院校导师们眼中的骄傲。对于设计学院来说,这样一个天才人物是几十年都不曾出现的,她即将拥有那不可限量的前途——可惜这个名字很快就从众人的口中淹没,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退学。离开了s大后,她彻底地销声匿迹,她成了学院教授们心中的遗憾,每每谈到便扼腕嘆息。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最多留下伤仲永式的嘆惋。 一中附小向来没有补课的习惯,往日沈肆也不过是宅在家中看剧刷微博,偶尔看看公司那边的动态,可是这一日偏生被寂静的屋子压迫地难以喘息,驱车前往了晚风饭馆,果不其然,看到夏鸾生在门口和野猫们玩耍。 因为是周末,又正好在正餐点,外头的木凳上也坐着排队等着叫号的人。 沈肆睨了一眼站在一旁叫号的服务员,径直跨过了门槛走入了馆子内。 “沈老师,夏女士出去买东西了,不在楼上。” 夏鸾生一眼就瞥见了沈肆,蹭蹭蹭地跑到了她的身侧,用脏手揪住了她的衣袖。 沈肆垂眸看着夏鸾生的手,在自己的衬衫袖子上留下了一个灰尘印。 她的面容生得清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瞧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一般的人是不敢招惹的。有钱的人嘛,总是显得自己高高在上,在宛城又不少暴发户眼睛似是要长到天上去,虽然他们没有沈肆这种气质,但是理所当然地被划分为同一类不可触摸的人。饭馆里有些人是常来的,跟夏家的母女两也算是熟识,见此时的状况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生怕夏鸾生受到委屈。 “生生,快跟阿姨道歉,再去洗手。” 夏鸾生偏过头认真地纠正:“不是阿姨,她是我沈老师。” “去洗手,我到楼上等你妈妈。”沈肆的声音是冰冷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放肆的夏鸾生也了解到了这位老师并不像夏女士那般温和,会无条件宠着自己。她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批评,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女人,可是她凭藉着自己多年来的稚嫩的认人能力,还是将沈肆划到了“自己人”这个范畴。 书房几乎是夏向晚一个人的世界,这一次比上一回的匆匆一瞥看得更为清晰。那翻开的荣誉证书上是夏向晚的名字,而有的章显然是来自于s大。书架上还摆着她与一些老教授的合影,如果夏向晚真不在乎这一切,那这些荣誉是该被封存的,而非是干干净净地摆列整齐。书桌上有一张被揉成团的纸,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似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稿。 在书房中浏览了一圈,沈肆最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夏向晚回来。 别的人来晚风饭馆只是为了吃,而她沈肆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等到那股冲动慢慢冷却后,她还没有等到夏向晚归来,就升起了一股名为“退缩”的怯懦,这是她人生中几乎不会出现的情绪。 她不知道夏女士有回到屋中便边走边脱衣的习惯,在听到动静后回眸撞见那样的场面时,她脸上平静的神情产生了一丝裂纹,与那惊惶的眼神对视了片刻,她转过头低声说了句:“抱歉。”夏向晚女士虽然性情仍然保留着如赤子般的赤忱,但是她的面容和身躯却有着成熟女人该有的魅力。 这是学校里的男老师们津津乐道的。 不管有没有家室,他们都会对美丽的女人生出嚮往。 而夏向晚就是那个美丽的、单身的、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神秘女人。 沈肆不否认自己的心跳在看见夏向晚的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零碎的片段飞掠过脑海,好像沉寂已久的心突然间活了过来。 第8章 008 “你、你怎么在这里?”发颤的声音出卖了夏向晚的情绪,尽管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忙不迭地拉过了一件衣服遮盖住自己的暴露在沈肆眼前的肌肤。虽然没有露太多,可脸上仍旧是忍不住有些发燥,红晕从耳根子处开始漫延。 她的问题沈肆无法回答,她只能皱了皱眉,双手环在胸前。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夏向晚的脸,沉声问道:“这楼上楼下根本没有什么防卫措施,你就这么胆大放心?你跟生生就住在这种环境下?要是有胆大包天的食客闯上楼怎么办?别人的馆子好歹楼道是在后方,而你的呢?” 夏向晚一时间被沈肆的问话给唬住,好像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支支吾吾了老半晌,才应道:“这不是除了沈老师你,就没有什么人闯进来吗?” “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代表不会发生。”沈肆的面容是严肃的,好似下一句话就是决定了这两母女的去处,可是她没有。她闭上了嘴,目光从夏向晚的脸上慢慢地挪到了书架的奖盃上,手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在了椅子把手上,发出了极轻的、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第9页 夏向晚被她的这副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上的威势越来越浓重,不在自家的公司中当管理者,跑到这个偏僻的宛城做什么呢? “你以前认识我?” “怎么可能,沈老师你这么自恋吗?我有表现出我在八年前认识你这件事情吗?” 沈肆的话语淡淡的,而夏向晚的激烈态度则是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肆闷声一笑,挑眉道:“八年前?” “我什么都没说。”夏向晚矢口否认。 “这是我第三次说类似的话。”沈肆记得很清楚,她起身走到了夏向晚的面前,逼视着她,慢悠悠地说道,“夏女士你满嘴谎言,你之前还告诉我你没有离开宛城,你没有念过大学,可是那些奖盃是谁的?你要告诉我是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妹妹的吗?你其实不是夏向晚,而是另一个人。” “这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夏向晚往后退了一步,遏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想要找回自己的气势,她费了很大劲才挤出了一句,“沈老师,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沈肆瞥了她一眼,悠然道:“我这是家访。” 夏向晚觉得自己完全反驳不了沈肆的这个理由,又一次在她的跟前完败。抿了抿唇,她说道:“那现在沈老师家访完了,可以走了吗?” 沈肆悠然道:“不留我吃一顿?” 夏向晚挤出了一抹假惺惺的笑容:“听说沈老师喜欢糯米类的食物?糯米荷香鸡怎么样?”沈肆的胃是经不起折腾的,以前如此如今更甚。终于拿捏住她的一个缺点,也算是扳回了一城,就算沈肆没有应声,这也足够让夏向晚的心中升起一丝小得意来。 她的情绪从来都不会隐藏。 沈肆一眼就看破她的心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她的神情素来是严厉而冷淡的,对夏向晚来说就是一朵难以攀折的高岭之花,在她脸上绽出笑容的时候也不免有些目眩神迷,心思摇动。不管再过多少年,她喜欢的都是高冷的那一款,说她有追求也好,抖m也罢。 “我等你自己跟我说实话。”这一趟家访,访得可不是夏鸾生,而是她夏向晚。淹没在流逝的时间长河中到底还有多少的故事呢? 夏向晚看着自己的奖盃出神,她的眸光中有掩饰不住的黯然。要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恐怕她还对人世间的一切充满了嚮往,恐怕她也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再也设计不出来任何的东西。谁都不知道人生中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她的坦诚换来的最终只有那毫不留情的背叛。她以为的知心人偷了她的稿子就算了,还暗自买通了一群人非要将她逼到精神崩溃的地步。要是她跑得快,恐怕早就被那些拿了钱的色-欲薰心的男人给折磨至死吧? 沈肆永远都不知道,当年她无意间路过小巷子时的一声喊以及鸣笛声,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还以为这些事情都被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给遗忘了呢。 “夏女士,沈老师走了。”蹭蹭蹭的声音响起来,原本还在下边玩耍的夏鸾生主动成为了一个通风报信的小使者,向夏向晚表示自己始终是她的小宝贝,站在她的身边始终不动摇。 “生生,你会不会也觉得只有一个妈妈不够?你会不会想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在身边?” “夏女士的意思是,有两个像你这么笨的人要来照顾我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夏向晚横了小叛徒夏鸾生一眼,又自言自语道:“也许我该听周周的话,去相亲给生生找个爸爸或者妈妈。” 听清楚这句嘟囔的夏鸾生一脸天真地开口:“为什么不找沈老师?”就算沈肆面对着她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那种天生的亲近让她对沈肆有着比体育老师还浓烈的好感。还没等夏向晚接话,夏鸾生又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说道,“不对,沈老师有女喷油了,那天我在她家里看到的柳姐姐就是噢,夏女士你没戏了。” 沈肆有女朋友了? 夏向晚的心中成功地被这母女两扎了一根尖利的刺。 第9章 009 杨先生是常来店里吃饭的王女士介绍的。 坐在饭桌前的地中海明显打破了夏向晚对帅大叔的认知。 她不知道是自己要求太高还是王女士的审美出现了问题,望着那张油腻的面庞她如坐针毡,就算面前摆放着山珍海味她也难以下咽,在此刻甚是怀念沈肆的美颜盛世。 “二十九岁,未婚,有一个女儿?大学都没有念完?待业在家?”杨先生的话语中满是质疑,他推了推眼镜对夏向晚说道,“我不喜欢不自爱的女人,而且我是个海龟,我觉得我的配偶除了年轻漂亮,还需要有与我比肩的学识。只有这样,生下了的孩子才能够继承完美的基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这位先生,我觉得——” “这顿饭我们aa吧。”地中海杨先生抹了抹自己仅剩的头髮,显得自己颇有风度。 “不用了,我已经结了。”夏向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椅子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将她吓了一跳。沈肆的面庞不期然地撞入了眼眸中,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当然在惊诧过后,留下的则是一股浓浓的如同被人撞破姦情的尴尬。 第10页 沈肆为什么会一个人上这儿来? 这是不是太巧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 完全想不起来在不久前她还惦记着人家的脸。 沈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到夏向晚,而且还是进行着一场名为“相亲”的活动。只不过夏女士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一看就是中年油腻秃头大叔,竟然还能够稳坐如山,听着他明里暗里的讽刺和埋汰。夏向晚女士不是应该留在她的象牙塔里,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鼓起了勇气加入到了社会中来? 沈肆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怨气,在接到了柳遇传来的资料坐实了某些猜想后,那怨念就更重。拉着夏向晚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直到她发出了一道惊唿,才松开了她低头看那红了一圈的手腕。 坐在了车上风驰电掣了一路,她也始终没有开口,留给夏向晚的只是一张让她胆寒的冷漠侧脸。 前方的路不是通向晚风饭馆的,被沈肆莫名其妙的态度吓了一跳的夏向晚坐在副驾驶座上,手紧紧地扣着安全带,根本就不敢随便过问。 宛江蜿蜒着将整座城市分成了南北两半,宛江公园中漫步的老太太可不少。江风吹拂着脸上的髮丝,夏向晚的神思在被带到这处好几分钟后才渐渐地醒过来,她一转头就看见倚在江边栏杆上的沈肆。白衬衫的袖口翻起,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目光渐渐地从手腕又滑向了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平整圆润——耳尖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夏向晚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沈老师,你带我来公元做什么?我觉得只有生生才会喜欢到这种地方。” “生生只要你要给她找个地中海当爸爸吗?”沈肆一开口就如同利刃直刺夏向晚的心头。 夏向晚垂眸假笑道:“只要性格好脾气好,长相不是问题。” 沈肆一挑眉道:“看来你对地中海很是满意?”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夏向晚有些不适,一只刺猬总有竖起浑身利刺的时候,她抬起头直视沈肆那不悦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沈老师你这么关心学生的家事,你女朋友知道吗?” 沈肆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冷淡地应道:“你是想看生生以后被班里的人嘲笑新爸爸是地中海吗?然后她又因为这事情跟别的小朋友打架惹是生非?作为家长的你难道不考虑这种情况吗?” 要说是狡辩,夏向晚从来都不如沈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说着一直不着调的话语。作为一个班主任,她想的真是遥远,还有,为什么非要跟地中海过不去呢?这明明是那介绍的人看走眼了好嘛?“沈老师,我觉得——”夏向晚打断了沈肆的话,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突然间就忘记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面前的这个人深藏在记忆中,到底是她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用她现在的模样来替换了记忆呢? “我觉得你如果真的为了生生好,怎么不去联繫那个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在夏向晚长久的沉默中,沈肆慢悠悠地开了口,她伸手拂开了被风吹乱的长髮,同时也拂去了眼眸中深藏的情绪,似是不经意间提到了这种事情。她期待着夏向晚的反应,在片刻的怔愣后,那位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重新构建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备。 夏向晚沉着脸,有些不高兴地瞪了沈肆一眼,像是对她的逾矩很不满:“那个人早就过世了,我不提是不想勾起过去的伤心事。” 沈肆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哦,是么?我听说——” 随着她上扬的语气,夏向晚的一颗心在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瞬间就跳出嗓子眼。以沈肆的能力查一些事情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在她多次询问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了吗?她来宛城就是为了带走生生的吧?应该在看到她这个人时就毫不迟疑给生生转学。越想心情越沉重,她一把抓住了沈肆的手腕,不再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沈肆,你来宛城是为了什么?” 第10章 010 夏女士一直就不是一个实诚坦诚的人,沈肆原不想逼她,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接受从夏向晚口中说出的那个肯定的答案。八年前的旧事翻搅出来,她没有做好接受事实的准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种可能出现的境况,倒不如让长久的沉默来取代那种尴尬和茫然。 只要没有人主动捅破那一张纸。 可是,在看见夏向晚的脸上出现一丝不顾一切的防备和兇狠时,她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凝视着夏向晚,慢悠悠地说道:“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心中没有答案吗?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呢。”在最后一个字出口时,语气已经从一种悠然变成了喟嘆,她靠夏向晚极近,伸手帮她把散乱的长髮撩到了耳后,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脸。 果不其然—— 一脸惊吓地后退,从低头到抬首,慌乱的情绪已经掩饰了大半。 “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好好的大小姐不当,来到宛城这个小县城里。我告诉你,生生是我的孩子,你们谁都带不走她。沈肆,八年前——” 八年前。 她们没有一个人失去记忆,将一个个动作清晰地铭记在心上,就连那急不可耐的喘息声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脑海中,她沈肆看不清的只是那一张脸。那暧昧的一夜只不过是一场艷遇,在来到宛城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所有的认知一点点地被打破,眼见着就要彻底崩塌。沈肆垂眸,凝视着自己蜷缩起来的指尖,她轻呵一声打断了夏向晚即将出口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我来到宛城当然是为了当老师的,宛城也算是我的老家,人总不能忘本吧?” 第11页 所有的话梗在了喉头,半晌后才一点点慢慢地独自消化。夏向晚舒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沈肆她不知道生生的事情,醉得一塌煳涂,她不可能记得当年那个人的面孔吧?要是她知道呢?如果她知道了生生的生世呢?又会发生什么?她是当做一个没事人似的什么责任也不肯负?还是说用钱来打发?亦或者霸道的从她的身边抢走生生?脑海中免不了会有这种思虑,恐慌和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只想从沈肆那无处不在的视线中逃离。 “沈老师说得对,我不知道你是宛城的人。”夏向晚脸上笑容假惺惺的,语气中的敷衍显而易见,“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她不想看见沈肆那张脸,她觉得自己很容易就会被她“套路”了,有些事情不是沈肆自己回忆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她自己说漏嘴的。在短时间内,她不想听见有关沈肆的任何消息了。 沈肆勾了勾唇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原本还想很有骨气地拒绝沈肆的好意,可踟蹰了片刻后最终扭捏着点点头。这儿的道她不大熟悉,甚至连在哪里坐车都不清楚。刻意地坐在了后座,避开了沈肆的视线,回到了晚风饭馆的时候,拉开了车门她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连带着刻意等待的王女士问她相亲感受也没有搭理。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周周从老家回来,不需要自己去学校,更不需要沈肆每天来接送。 “夏女士,你说沈老师是不是喜欢班上别的孩子了?最近她都不怎么理我。”老老实实写着作业的夏鸾生很快便坐不住了,像只猴子一样扭来扭去。最后索性跳到了夏向晚的身上,从她的手中夺过了画笔,抱怨道,“你们大人都是这么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吗?” 夏向晚皱了皱眉,她不想听见沈肆的名字,故意板着脸说道:“谁教你的成语,不要乱用。” “这是夏女士你本子上看到的。”夏鸾生一脸委屈的辩解,小脑瓜中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许久后才想到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主意,“这几天我不做作业,沈老师也不来找我了,我明天去学校里将阳阳打一顿,她才能够看到我吗?” 夏向晚将夏鸾生抱在了怀中,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她看着你?你不是最讨厌老师吗?难道你喜欢妈妈还不够吗?还要喜欢别的女人吗?” “夏女士请你争气一点好不好?”像一尾灵活的游鱼从夏向晚的怀中钻出,夏鸾生颇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决定不喜欢你了,你没有我们沈老师厉害,也没有我们沈老师好看!” “夏鸾生你见色忘——” “夏女士你不要乱用成语好不好?教坏我了怎么办?”夏鸾生打断了夏向晚的话,自以为想出了好办法的她已经不再沉浸在被沈肆无视的悲伤中,一扭头又跑到了周珏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周周阿姨,你见过我另一个妈妈吗?她长什么样?我想我的基因一定是遗传了她的,不然夏女士这么笨的人怎么生的出我这么可爱聪明的孩子。” “生生,一边做作业去。”周珏揉了揉夏鸾生的脑袋,温和一笑道。 她是知道夏向晚的经歷的,只不过在见到了与夏鸾生有几分相像的沈肆时,才隐隐猜到了那个隐藏在她回忆中那个美好优秀的女人到底是谁。从夏向晚退学离开老家来到宛城独自打拼的时候,她就陪在了夏向晚的身边,多年的朋友情谊早已经变成了亲人间的亲昵和熟悉。夏向晚的任性和天真仍旧像当年,没有丝毫的改变。她抗拒着融入社会和人群中,她更怕重新遇见一场相似的背叛。 周珏瞥了眼夏向晚,淡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夏向晚苦笑一声道:“这句话应该问沈肆,她到底想怎么样。” “不。”周珏摇了摇头,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见夏向晚陷入了沮丧中,她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怎么样对你、对生生是最好的,你要好好考虑清楚,还有你画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不该浪费了自己的才能和天赋。 第11章 011 暧昧的喘息与明暗的光线交杂一起,紊乱的唿吸声在唇齿间交错,一个个轻吻从唇上慢慢地下滑,最后攀越了高峰,去寻找那山巅的奖励。身躯如置火炉中,脚趾蜷缩成了一个团,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种莫名的渴望。交叠的双腿相互摩擦着,可获得的刺激远远不够,像是一条美人蛇缠上了身侧的人,将她的一只腿夹在了中间,有意无意地研磨。 梦里的感觉是真实的。 都说春梦了无痕——这绝对是一个骗局。 匆匆忙跑到了浴室中沖洗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后,脸上的爆红还没有褪去。 短短的午睡时间,夏向晚就做了一个春梦,而梦中的另一个人则是她最近不想看见也不想提起的沈肆。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她最近都没有想这等事情啊?这大概就是逃避什么就来什么吧?打开了电脑文档,自诩文思如泉涌的她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最后翻出了纸用铅笔还是涂涂画画。 经歷了当年的一系列事情后,她设计不出任何的东西,每一回都是残缺的图,始终找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感觉。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笑,她开始放飞自己的思绪。在不经意间,一个下午的光阴便悄然流逝,而图上的人也已经勾勒成型,一颦一笑都是当年沈肆那肆意飞扬的模样。她好像不适合任何的饰品,在她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干净利落,以及那与生俱来的气质。看惯了她穿衬衣的知性模样,已经很难想像她穿长裙是什么样子,端着高脚杯、踩着高跟鞋周旋在众多上流人士之间的她,会不会像一个女王呢? 第12页 沈肆的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们之间横着一道天堑,就算有那莫名其妙的一夜也无法跨越。 她对沈肆的了解从来不比当年多。 这样的认知让夏向晚心中生出些许的烦躁,她伸手将想撕了这张画纸,可是在看到那画像上那副笑脸的时候,手指又轻轻地摩挲着,最后打开了抽屉,将它与多年来的无聊画稿一起封存,堆积在记忆中那个甚少去触碰的角落。 按照这种状态,慢慢地、慢慢地就不再联繫了吧?沈大小姐最终会离开宛城这个小地方,投入到她灯红酒绿的喧嚣城市中。这是她听到沈肆来到宛城后最想要的结局,也是最期待的事情,可是此时再想起,忽然间所有的感觉都变了质,一种说不清的苦涩在心中蔓延,像是一种期待破碎后的绝望。 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有些念想的吧? 周珏的一个电话将夏向晚从她的小世界中彻底地释放了出来,只不过这消息算不得好。 “生生不在学校里,她自己回家了吗?” “没有,她不在学校?她去了哪里?其他的老师知道吗?” “我今天去晚了,老师们都回家了。” “沈肆呢?她在哪里?你看见她了吗?她应该知道生生在哪儿吧?” 生生失踪了?生生是被谁带走了?夏向晚霎时间就乱了阵脚。她没办法去想像失去女儿的生活,顾不得太多的事情,匆匆忙忙从楼上跑了下来,这才一瞬间,她的眼眶便变得通红,泪意在眸中积蓄。 “向晚啊,我给你介绍了一个李先生,他是中学老师,离异带了一个儿子,我觉得——”好不容易见夏向晚下楼了,热心肠的王女士还没有说完,便瞧见她如同一阵旋风一样从馆子里掠了出去。 ——是不是沈肆带走的?她其实早就知道生生的事情了吧?她之前故意那么说只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警惕吧? 坐上了计程车的夏向晚咬了咬下唇,用了极大的劲才克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想要给沈肆打电话大声询问,可是发现匆匆忙忙闯出来的时候,手机都没有带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夏向晚这要急哭的表情,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事情,一边安慰一边加踩油门,在路上风驰电掣,最后看着夏向晚跑走才意识到她打车费还没有支付。摇了摇头嘆了声可怜人,司机也不追究什么,开车就离开了。 夏向晚到过沈肆住的小区,恰好碰见了送快递,正好跟着他一起闪进了楼中。眼见着电梯中红色的字母跃动,她的心越来越焦躁不安。紧闭着的大门显示着沈肆不在家,夏向晚不死心地摁了门铃一次又一次,直到对门的人骂骂咧咧走出来她才停手。 会不会沈肆把生生带回了海城? 这样的认知让夏向晚感到绝望,实在是忍不住蹲在了沈肆的门口呜咽出声。 ——都让你小心些了,你看你这样子怎么回家?你妈妈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你告诉你周周阿姨,你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了吗? ——我告诉周周阿姨了。呜呜呜,沈老师我疼,我要吃糖。 楼道里的对话清晰的落入了夏向晚的耳中,勐然间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缓缓走来的可不就是夏鸾生和沈肆吗? 一手提着粉嫩的小书包,另一只手则是牵着小小的孩子。 气急后的狂喜又是惹出了一波眼泪,在看清楚夏鸾生额头上那个包扎的纱布时,夏向晚的心又勐然间揪紧,她勐地跑上前,跌跌撞撞的脚步要不是沈肆扶了她一把,就将跌倒在地。“生生,你的头上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说话啊!”夏向晚又急又气,心疼地擦了擦夏鸾生眼角还未彻底干涸的泪痕。 对于夏向晚的突然出现,沈肆有几分诧异,但是这种情绪很快就平息了。拧着眉看着这不让人省心的母女两,沈肆打开了家门,嘆了一口气道:“进屋来说。” 不是夏向晚以为的打架,而是因为玩滑滑梯一头栽了下去,划开了一道口子,脑门上被缝了四针。在此期间,沈肆给夏向晚女士打了六七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能够作罢。这人小鬼大的孩子在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不肯回到家里,说是怕夏女士担心。这下倒好,夏女士直接找到了这儿来,眼泪汪汪。 “你都七岁了,玩什么滑滑梯嘛。”夏向晚一边抹泪一边抱怨,将夏鸾生抱在了怀中,在她的额上小心地呵气,“疼不疼啊?你要是出事了让我怎么办啊?你以后小心一点好嘛?生生,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被当成拐卖小孩的沈肆皱了皱眉,她双手环在胸前,冷淡地瞥了夏向晚一眼道:“夏女士,我建议你手机随身携带,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再者,你怕什么?我是生生的老师,我能把她带到哪里去?” “还不是海城?”夏向晚幽怨地瞪了沈肆一眼,欲语还休。 沈肆只觉得一时间闷得慌,在夏向晚的对面落座,她伸手解开了衬衫最顶上的一个口子,挽起了袖子,慢吞吞地说道:“我带生生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 “医生说什么?他们就会乱说。”夏向晚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给她做检查?生生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做各方面的检测,沈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跟你拼了!”话音中带着哭腔,没有丝毫的气势。 第13页 沈肆的眸子沉沉的,她又嘆了一口气。 “你在怕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夏向晚你坦诚一些,好吗?” 第12章 012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非要来逼问我?从我口中得出来的答案能够让你更开心吗?你是不是想要抢走生生?将她带到海城去永远不回来了?我跟你说,这事情没门,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夏向晚的眼眶通红,她兇狠地扑向了沈肆,却被她扼住了手腕摁在了怀中。 “生生,你到房间里去,我有些话要跟你妈妈说。”沈肆在夏向晚的哭腔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尽量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对着一旁目瞪口呆地夏鸾生说道。调皮的夏鸾生也是一个识时务的孩子,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夏向晚,只能够默默地为她祈福。夏女士跟沈老师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修炼的时间长短决定一切。 夏女士是一只小白兔,就算急了咬人她还是小白兔。 “所以八年前——” 被这几个字一刺,夏向晚有些跳脚,她哼声道:“八年前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吗?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自己要找的吗?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沈肆深唿吸一口气,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在床头放的两百块钱,是想买断所有咯?你知道很多事情,于是就专门冲着我来的,对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生生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是么?如果我非要将她带走呢?你知道在宛城这个小地方,她是没办法接受更好的教育的,只有海城才适合她学习,或者说送到国外去。夏女士你自己的大学都没有念完,你能教好生生吗?就连接送孩子都教给了别的人,你要是嫌麻烦,那么生生离开你身边不久更好了吗?” 沈肆的话就像是一把刀。 夏向晚瞬间便急红了眼,她不知道沈肆这悠然神态下说出来的话是真还是假,只是她一想到夏鸾生会被沈肆带走,一颗心就开始抽痛。沈肆霎时间就变成了面目可憎的人,她恶狠狠地瞪着那张熟悉的面庞,扑向了沈肆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渐渐地回神,一把从沈肆身上弹开,有些无措地盯着地面。 在那张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瞪视下,她又可耻地怂了。 “闹够了吗?”沈肆脸上的笑容虚假,冷得像是被尘封三百年的寒冰,“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住下,今晚不用回去了。手机给你,你自己打电话通知周珏。” 沈肆下达了指令,瑟缩着脖子的夏向晚看着她脖颈上的红痕,哪里敢拒绝。 * ——所以你只是将她们留在家里一夜?难道你不想把这事情变得长久一些吗? ——不过你家夏女士是个受诶,你的生活能够性福和谐吗? ——看来算命先生说得没错嘛,我也要去算一算我的小桃花什么时候出现了。 ——诶,我说,你打算怎么办?只要孩子还是两个都要? 得到了死党消息的柳遇没有了任何睡意,兴沖沖地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沈肆漫不经心地回復了一句,眼前一闪而过的是夏向晚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我靠?禽兽啊,你是要抛妻弃女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那种没有任何责任心的人吗?只不过我觉得她不愿意离开宛城。 ——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做一回恶人,将生生带回家给我爸妈看看,省得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催婚。 ——你这样,夏向晚会杀了你的。 ——只要她能够追到海城来,她必须走出她的象牙塔,直面这个现实而又残酷的世界。 沈肆的心中有了自己的计划,想到即将面对的可能,她的眉头遏制不住地皱起,越想要驱逐的神情,越是烙刻在心间。翻来覆去一整夜,她愣是失眠了,在次日起床的时候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客厅里的母女两并肩坐在沙发上,准备好的早点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沈老师,早。”夏女士那欣然的笑脸上已经看不到昨夜的歇斯底里和崩溃。 “沈老师,早上好。”夏鸾生也朝着沈肆挥了挥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沈肆满是狐疑地瞥了夏向晚一眼。 夏向晚抢白道:“生生受伤了,要给她请假几天,不去上学。” 沈肆垂眸,瞭然一笑道:“好。” 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到就算她是校长也不能够拒绝的理由,直到送这母女两齣门,她脸上淡淡的笑容还没有消退。 夏向晚搂着夏鸾生胆战心惊地回到了饭馆,一回头就对上沈肆幽邃的眼神,她降下了车窗,视线始终黏在自己的身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背后,是一种难以揣测的诡谲心思。夏向晚不再看沈肆,她快步地回到了饭馆中,直到那一扇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昨晚,周珏已经从电话中将事情了解个大概,看着夏鸾生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怜惜,一腔责备的话语到了唇边,对上这母女两如出一辙的无辜神情时,只能够化作了一道嘆息。 “生生,沈老师带你到医院抽血检查了吗?” 第14页 “没有,就是额头上缝针。”夏鸾生指了指自己,嘴巴一扁扑进了周珏的怀里,“周周阿姨,痛痛。” 不打自招的夏向晚此时内心已经毫无波动,说出这件事情之后,她的忐忑仿佛一瞬间都消失殆尽了,那余留的平静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相信,大约就是暴风雨降临前的前兆吧。“我打算给生生转学……”低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她真要找,你躲得开吗?”周珏双手环在胸前,轻声嘆息,“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喜欢她么?你已经到了沉淀下来的年龄,就算你不愿意,你还是得去面对。我知道你现在的能力,有晚风饭馆和小说的收入,你和生生都衣食无忧,可是以后呢?” “难道你是让我把生生交给沈肆么?” “周周阿姨,夏女士,你们在讨论什么?”天真无邪的笑容如同灿烂的初日,夏鸾生扯了扯夏向晚的衣角,“昨天沈老师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沈老师笑起来真好看,比夏女士那丑丑的笑容好看了千百倍喏。” 沉重的心情被这笑语声驱散,夏鸾生一直都是人小鬼大的机灵鬼,怕是隐隐也有些预感。她这才说完这句平日里经常上演的笑语,嘴巴一扁立马就抱着夏向晚的腰哇哇地哭出来。 “生生,是伤口疼吗?还是怎么了?”夏向晚听到了哭声一颗心顿时揪起来,强忍着的眼泪立马就流淌了下来,还没安慰夏鸾生呢,母女两倒是哭成了一团,好像不久后就会面临分离。 她们也确实在不久后面临了分离。 沈肆的雷厉风行给她们带来的是突如其来的灾难。 这位沈家的大小姐,也确实不是谁都能够得罪得起。 所有的哭声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流淌尽,沈肆的号码从一开始的嘟嘟忙音变成了空号,茫茫然无所适从的夏向晚最终选择了周珏建议的路,坐上了客车回到了那个在她脑海中消失了八年的海城,她的学业和梦想戛然中止的海城。 第13章 013 大城市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的,八年后的海城对夏向晚来说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城市,在车站茫茫然了半晌,她拖着行李箱缓慢地走向了最终的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有不少她的同学,可是在大学期间都不曾有过多的交涉,更何况早已经零散在了时光里,再见面也不过是角落中封存已久的陌生人。 夏向晚一个人来到了海城。 一个人寻找到了居所,就像是八年前。 沈氏集团在海城算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从网上一搜索,就会跳出各种各样的信息,以及週游在众多上流名人中的沈肆,截然不同于宛城所见的沈肆,她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这样子的认知在夏向晚的脑海中扎根越来越深。 凭什么从她的手中带回生生呢?要怎么样才能够带回生生呢?越是深想,越是无力。 才思好似在沈肆离开的那一刻枯竭了,面对着电脑文档打不出一个字来,拿出的画纸涂来涂去也是沈肆的面孔。投出去的简歷如同石沉大海,根本不需要看她曾经的作品,就因为学歷问题而滤过,夏向晚已经升起了绝望的心思,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如此无用,长久留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与社会脱节。 傻到了在沈氏集团前蹲点转悠,可是哪里能够撞到沈肆?像小说中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一种刻意安排的巧合,像那种混入了上流社会的舞会中撞到自己命定的人更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在万念俱灰之下,只能够听从周珏的话语。恰好看到某总经理招助理,便向沈氏集团投了一份简歷。 就算不能够靠近沈肆,至少也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海城。 虽然这种可能同样是微乎其微。 * 从大哭大闹再到适应了一切,夏鸾生的接受能力比夏向晚强上一些,在老宅子里奔跑,突然间多了爷爷奶奶,填补了夏向晚不在的一切空虚和空白。夏女士曾经指责过这没心没肺的小傢伙,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确实如此。 “当我们的冬天到来的时候,燕子就向一个辽远的地方飞去。在这块辽远的地方住着一个国王。他有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艾丽莎……” 公主房中的粉色小床,到处都透着一股温馨的感觉,躺在被窝里的夏鸾生听沈肆讲睡前故事,这才开了一个头,她立马扁扁嘴从被窝里钻出来,嚷嚷道:“沈老师,我不要听《安徒生童话》,夏女士从来不给我讲这些无聊的睡前故事。”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捉摸不定,尤其是夏鸾生这小傢伙,就算在小学感受过一群熊孩子的世界,沈肆依然有些头疼和笨拙,天知道她连哄带骗将夏鸾生带上了开往海城的车,看着她哭闹着拍车窗,内心的愧疚感和罪恶感无以復加,她尝试着跟夏鸾生解释,最后接踵而来的是各色她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最后只能够仓皇地将她丢给了自己的父母出差了几天,才回来面对着这张酷似自己的小脸庞。 合上了童话书,沈肆挑了挑眉问道:“那夏向晚给你讲什么故事?” 夏鸾生没有回答,她掩着唇轻咳一声后才摇头晃脑地念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明智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这是信任的纪元,这是怀疑的纪元;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日,这是失望的冬日;我们面前应有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将直上天堂,我们都将直下地狱……” 第15页 狄更斯的《双城记》?夏向晚教育小孩子还真是任性而又随意,果然是一个感性而又纤弱的文艺青年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沈肆笑了笑问道:“生生,你听得懂么?” 用手指抠着被子上的蕾丝花边,夏鸾生半晌后才眨巴着眼睛,她已然换了一个话题:“沈老师,其实你就是坏人,就是人贩子吧?把我从夏女士的身边带走。” “那你在这儿生活的开心吗?”沈肆问道。 “开心。”孩子的回答是直白不讳的,一些天真习性似是遗传了夏向晚,在沈肆一声嘆息将要逸散到唇边的时候,她又说道,“如果夏女士在这儿就好了,不过不可能哒。我知道沈老师带我来这儿是度假的,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跟夏女士回家去的。” “如果不让你回去呢?” 这一句话一出,立马惹下了夏鸾生的金豆子。 原本还笑嘻嘻的孩子扁着嘴说哭就哭,沈肆手忙脚乱地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她的泪水,暗自恼怒自己的失言,好不容易等到夏鸾生累了睡着了,才从房间中缓慢地退出,在安静的客厅中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足够乱的,可是她不得不理清一道思绪。 如果夏向晚不肯来呢?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女儿也不愿离开宛城呢? 沈肆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这种可能性,她一呆,眉峰紧皱成了一团。 “老闆,有人应聘助理了。中途退学大学没毕业,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但是我看她后面附着的荣誉、技能还有稿子,看着很适合行为颇具艺术感的设计部门,而不是来当个助理。” 微信响起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沈肆扫了一眼便无法再离开视线快速回復道:“把简歷发给我。” 夏向晚。 目光从这三个字再扫到那大约已有八年之久的证件照上,沈肆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你一个人傻笑些什么?生生的事情你还没交待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呢?”从房间里走出的沈夫人看到了客厅的灯大亮着,从楼下张望了一眼,正是那让她操碎了心的小女儿,捧着手机不知道在乐什么。她一连抛了几个问句,又啐了一口转身就回到了屋中。 沈肆收敛起了笑容,她仰着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解释?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个完美的解释,可是那时候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14章 01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生病了,晚更了一天。 从头到尾都是总经理自己来面试,对此人事部的只能说老总开心就好。 独立的办公室里,安静地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相比于屋中的死寂,夏向晚的内心可谓是能有焦躁来形容,她满怀不安地来回踱步,尽管内心已经做好了见到沈肆的准备,可是在那张面庞陡然间闯入视野中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地愣了愣。 直到沈肆开口说了一句:“夏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夏向晚像是一个疯婆子一般扑到了沈肆的身上,她完全遗忘了自己来到沈氏集团是为了面试的。不——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份工作不抱有任何期待,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见到沈肆罢了。 沈肆真是过分。 “生生呢?你把生生带到哪里去了?”夏向晚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意,仰头看着那张冷酷的面庞追问。她的气势和在小学当老师时候截然不同了,眉眼间满是处高位者的冷然和傲慢。只不过夏向晚这样的念头才升起,就被沈肆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给夺走了思绪。 “她被我爸妈带到国外去旅游了。”说着慌的沈肆眼也不眨。 而被刺激到的夏向晚从美色的诱惑中挣脱出来,紧抓着沈肆的手臂控诉道:“沈肆,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擅自带走生生是犯罪,我可以去告你。” 沈肆慢条斯理地应道:“我知道,但是我有千百种方法能够让你败诉。” 瞧瞧这资本家的无情和傲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你凭什么带走生生?你做事情是不是不考虑后果?逼得我离开了宛城,然后呢,你想要怎么样?让我和生生母女永远分离吗?我告诉你,沈肆,不可能的!我不会放弃生生的。” “这句话是不是该我来问你?为什么你要生下了这个孩子?为什么一个人远走?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们沈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要孩子你自己去生啊!凭什么抢我的生生?”夏向晚死瞪着沈肆,她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沈肆呢?她仗着自己的家境和势力就能够为所欲为吗?突然间来到宛城的学校当老师,在跟孩子们混熟之后又抽身而去,她有没有想过这给孩子的成绩会造成什么影响?她看到了生生,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一声不吭地将人带走,有没有想过这会导致一个家庭的破裂?给她和生生的身心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抹了抹眼泪,夏向晚从沈肆的身上离开:“我要带回生生,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沈肆的话语冷淡而又残酷。 夏向晚的心中发凉,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万恶的、冷血的资本家。 沈氏集团中的员工大多数是海龟或者是名牌高校毕业的,像夏向晚这么一个连大学学位证书都没有的可算是少见。还以为是老闆的哪个亲戚空降,万般打探也没有任何的结果。只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那些原本怀着轻蔑和鄙视的,最终改了自己的态度。 第16页 她只是总经理助理。 帮设计部改稿已经超出了她的工作范畴。 可是迫于沈肆的淫威她只能接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每天都可以听见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的吵闹。 ——不可能的,夏女士明明是个温柔的人。 ——老沈,你怕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不行吗?咱们公司又不禁止办公室恋爱。 这位老沈是设计部的老员工,大名叫做沈玠,自我介绍时候喜欢一捋头髮,酷酷地介绍道:“沈约的沈,卫玠的玠。”可是他既没有沈约的腰,也没有卫玠的羸弱,虚弱的病美男风度,他一点都不沾边。因为设计稿,他和夏向晚有了接触,也从各种流言中来了解到这位曾经是s大的学霸。 在跟前任分手后几年如枯木的心再度逢春。 夏向晚没有拒绝沈玠的邀约。 她的大学没有念完,在后来的几年中只是在草稿上涂鸦,对设计这一领域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触碰这个行业,可哪里知道沈肆只会用生生来威胁她,迫她修改一张又一张的设计稿,并提出中肯的意见。自从来到了沈氏集团中,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自己的小说,果然她没办法分心做两件事情。 在西餐厅碰到了柳遇的时候,夏向晚一点都不吃惊,脸上的惊慌和软弱早就被沉默和淡漠给取代了,有些小动作和神态是从沈肆的身上学来的。她没有再听沈玠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柳遇,听她满带调侃地叫了一声:“嫂子。” 沈玠是认识这位柳大小姐的,他也知道柳大小姐上头还有几位单身的公子。 难道夏女士其实是柳家少爷的女朋友?这个念头一起将他惊出了一头冷汗。 夏向晚皱了皱眉,对柳遇这个轻佻的称唿很不满。 “其实你来到海城我有点儿小意外。”柳遇颇为自觉地在另一侧坐下,彻底地无视了沈玠,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夏向晚又说道,“作为总经理的助理,你不担心一下自家还在加班的老闆的身体吗?” 夏向晚刚想反驳,一个让她买胃药的简讯就进来了。 沈玠看着被搅黄的约会,怔愣了半晌,等到夏向晚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了,才反应过来,对着柳遇问道:“夏女士是你哥的女朋友?” “不是。”柳遇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她冲着沈玠一挑眉道,“如果你喜欢夏女士,尽管去追,她现在还是单身的状态,但是之后便说不定咯。” 她乐于看好戏。 当她向来沉稳镇定的好友,知道夏向晚在被一位优秀的男人勐烈追求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因为胃痛变得极为虚弱的沈肆又变成了在宛城初见时的样子,因为贪嘴而遭受到娇弱的胃的反抗,疼得缩成了一团。天知道在看到沈肆的第一眼,她是如何的仓皇,是如何的想要掩饰住自己的各种心情,装作只是瞧见一个陌生人,与夏鸾生一唱一和,转身后又不闻不问。 可是现在呢?她照样想扭身便走,可是各种翻涌的情绪逼得她停留在办公室中,将热水、药还有暖胃的粥摆放齐整。 “生生什么时候回来?”这是她每天都要提出的问题。 “你跟沈玠出去干什么?”这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的追问。 夏向晚以为沈肆整个人因为疼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哪里知道她扼住自己的手还残余着不少的劲道,动作越来越重。 这是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腕上了吗? 没有等到夏向晚的答案,沈肆最终只是嘆了一口气:“我睡一会儿,你在这儿别走。” 夏向晚没有回答。 她抿着唇看着慢慢沉入到梦境中的沈肆,嘴角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她们是什么关系?她怎么能够不走呢? 第15章 015 沈肆醒来的时候,夏向晚果然不在办公室里。 大概在自己睡着的那一刻她就转身离开吧,迫不及待地逃离,可又被夏鸾生牵动着,不得已地靠近。揉了揉眼睛,她看着办公桌上的那一盒胃药,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她也知道这些都是理智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可若是按照理智安排的路走,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尽头呢? 或者说永远不可能走到尽头吧? 她在设计部看见了与沈玠正在言笑晏晏的夏向晚。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如同被惊吓的兔子般的惊惶了,而是神采奕奕就像当初校园里传说的那个天才学生。她原本可以一直优秀地走下去的,不管是什么造成了她的情绪和思维的大变,但是她退学去生孩子,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沈肆的功劳。 ——跟沈玠出去约会。 ——跟沈玠在办公室里打情骂俏。 难道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妈了吗? 碍眼。 沈肆正斟酌着在办公室纪律里加上一条“不许在办公室搞对象”,一个电话突然间打了进来,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所有有关风花雪月的心境,去见客户谈单子。 “老沈啊,你是不是得罪了老总了?刚才她站在这里一言不发颇为冷酷地盯了你很久。”在所有人都散场后,一个设计部的同事小声地在沈玠的耳畔念道。 第17页 正沉浸在成功邀请夏向晚共进晚餐的喜悦中,沈玠哪里知道谁在这设计部来来往往。他挠了挠头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再去思考这件事情。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面小镜子,他捋了捋自己一丝不苟的头髮,向着一旁探头的同事道:“诶?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翘班去做个头髮?” “不用了,沈大帅哥。”同事小王翻了个白眼,“难道向晚没有见过你邋遢的模样吗?没什么需要打扮的。” 最后臭美的沈玠还是翘班去理髮店做了个颇为精神气的头髮。 他开车在公司的楼下等着夏向晚。 可是约会的路途从来就不顺利,这才朝着目的地开去,老姐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让他去海城附小接自己的小侄子,向来在自己老姐淫威下过活的沈玠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只能够颇为歉疚地朝着正在玩手机的夏向晚女士笑了笑,说要再去接一个人。 缺了个筋的夏女士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是她要感谢沈玠在设计方面给予的帮助,她哪有挑剔的余地?是他们两个人或者是三个人,都不重要,只要这顿饭能够表达了谢意。 海城附小是全市最小的私立贵族小学,在那儿上学的大多非富即贵。 在沈玠提起海城附小的渊源时,夏向晚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在提起他年龄七岁的侄子时,夏向晚的脸上才有明显的动容。 夏鸾生同学今年也是七岁。 原本她可以好好地在宛城念完小学的。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夏鸾生了,沈肆给的是各种各样的搪塞理由,她甚至有些怀疑,其实就是为了骗她留在公司里的,她压根就不想让自己见到生生。浓烈的沮丧卷席了身心,夏向晚靠着车窗开始抽噎,倒是把正在开车的沈玠吓得手忙脚乱。一个急剎车停了下来,引得后面的司机破口大骂。 “夏女士?夏女士?” “我没事,你开车。” 夏向晚的自我修復能力,眨眼间便止住了泪。 沈玠不知道如何劝她,更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悲情是缘何,只能够沉默不语。 海城接送孩子的家长很多,只不过因为她去的这个点有些远了,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在校门口竟然还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停车位。 沈玠看着像熊孩子一般窜过来的侄子有些无奈了,他非常害怕这场约会又被搅黄了。督促着小侄儿上车,他正打算出发,哪里知道夏向晚突然间降下了车窗,疯狂地拍打着车门。沈玠只能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像是一支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半晌后才在小侄儿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追了出去。 ——不是说生生去国外了?沈肆这个骗子! 夏向晚确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生生,她一边跑一边流泪,在夏鸾生被带上那辆名贵的轿车时候,她大喊了一声。 陡然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乖巧的夏鸾生顿时瞪大了眼睛,挣开了管家的手,才看到朝着她飞奔过来的人,一扁嘴立马就开始哭了。奔跑了几步,开始拍打着夏向晚的手臂,哭喊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生生我们回家,马上就回家。”夏向晚蹲下身,抹了抹夏向晚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这位女士——” “沈叔?向晚?这是?”沈玠是认识沈家的管家伯的,怎么说都是姓沈的,多多少少有点沾亲带故,看着哭成一团的两个人,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心中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和沈家人酷似的小孩跟夏向晚是什么关系?如果她们是母女,那么夏向晚跟沈家又有什么关系? “生生是我的女儿!”夏向晚兇狠地瞪着周边的人,大声道。 沈玠听到了自己一颗真心碎裂的声音。 “这位女士,小小姐她——” “夏女士是我的妈妈!”小小的夏鸾生终于和夏向晚站在了同一战线,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生怕又一次被抛下。 最后就夏鸾生上哪儿去这个问题陷入了僵局,直到沈肆的一通电话一锤定音。 夏向晚带着夏鸾生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回沈家老宅的车。 沈肆不在家,她直面的是虎视眈眈地沈家二老。 大约是在沈家待了一段时间,夏鸾生面对着二老时候没有半分的畏惧,或许也有血缘天性在作祟,而夏向晚就不像孩子那般无所顾忌,交叠在膝上的双手紧握着,藉以掩饰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你现在是在沈氏集团工作吗? ——你是哪里人?多大了?是什么时候跟沈肆认识的?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夏向晚恨不得在二老面前晕厥了,她无比期待沈肆的出现。结结巴巴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倒是被夏鸾生接过了话头。 “我们在宛城住,我要跟夏女士回去的。外公外婆我从来没有见过,夏女士说已经断绝了往来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去奢求。” 夏向晚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强求不得的东西那就不要求。 没什么事情是她放不下的。 这一放就是八年。 “算了,过去的都不重要。”沈夫人顿了顿,又问出了一句让夏向晚目瞪口呆的话,“你们两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第18页 第16章 016 如果只是她夏向晚一个人面对着是虎视眈眈的二老时,可以选择落荒而逃,可偏偏生生在这里,一切都容不得她退让。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只能够报以不失礼貌的尬笑,在二老又问出其他的问题时,诚实地或者称得上是刻意地抹黑自己,将自己完美塑造成一个冷血无情和家中断绝了所有的关系并且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人。 以沈家的身份地位,绝对不需要她这样的人。 可是她实在是低估了二老的脱线程度,两位不仅直接过滤了她拒绝的以及提出将生生带回宛城的话语,完全开始自顾自地讨论起婚期。夏向晚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沈肆回来,她也确实是等到了沈肆的回来,原本以为这位可以拿主意,哪里知道她轻飘飘一句“爸妈你们来看日子就好”,彻底地在板上钉钉。 她为什么会同意?怔愣过后便是无休止地追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见呢?我要带生生回到宛城去。 ——我不想跟你们有太多的交集。 沈肆将夏向晚所有的话忽略了,将房门一关,外界的一切彻底地被阻隔在她们两个人的视线之外。“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呢?你知道带走生生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事情你敢说你没有任何的算计么?做出了那事情后你难道没有预想过后来吗?”沈肆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夏向晚。 “不是你沈大小姐要找一夜情拜託自己的处女身份吗?不是我也会是另外一个人,我是知道很多事情,但是谈不上算计。”夏向晚气急之后,有些口不择言,看着沈肆的脸色转为阴沉,才浮现出些许的害怕情绪来。这是在海城,是在沈家的老宅里。 “是。”沈肆深唿吸一口气,她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嗤笑道,“确实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是去享受的,可你呢?你的表现仿佛白长了那么一双手指修长的手。” “我不会不行吗!”夏向晚的脸皮没有沈肆来得厚,面上霎时间通红一片,嗫嗫喏喏半晌后,她才又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这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夏女士,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呢?”沈肆慢条斯理地应道。 “……”夏向晚一时间无言以对,半晌后才应道,“你也没说你喜欢我,你的表现也没有透露出丝毫你喜欢我的迹象。” “哦?是么?那么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沈肆的神情就像是给小孩子布置作业时不经意间的询问,根本就不需要答案。夏向晚还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勐瞪着沈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脑海中遗留的印象被打碎了又重组,她已经不知道站在她跟前的是怎么样的人。 年少的怦然心动经过八年时间的沉淀,并没有消失不见。反而在面对着越发不可捉摸的沈肆时,再次产生引发一股剧烈的心跳。假话足以迷惑人,那么如果这句话是真的呢?夏向晚咬了咬下唇,驱走了脑海中傻气的念头。 只不过是人家留下生生的一种缓兵之计,怎么能够轻而易举被欺骗了? 夏女士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然而夏女士错估了沈家人同样也高估了自己。 除了那沈大小姐为了表示自己真心实意的鲜花攻势外,她们之间算得上相安无事。原本来到这公司的几朵桃花在沈总的冷漠瞪视下最终凋零,而心早就碎了一地的沈玠在几番鼓起勇气后,敢于同沈肆的冷暴力相抗争,正想约夏向晚谈谈告诉她不介意那段过去、会照顾好她们母女时,那可爱的小姑娘在管家的陪同下一蹦一跳走进了公司,截住了即将被沈玠约出去的夏向晚。 大概这就是命途多舛吧?脑子里有了一套应对办法的沈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小萝莉忽视,留给他的只有夏向晚那略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 天大地大,夏鸾生最大。 只不过在看到沈肆那张脸的时候,夏向晚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人小鬼大”这四个字。挣脱她手的小叛徒夏鸾生乖巧地坐在了沈肆的怀中,指着菜单上的甜筒正左右犹疑,夏向晚的“不许吃”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财大气粗的沈总就来了句:“两个都点吧。” “吃得完吗?”夏向晚皱着眉说了句。 “我吃。”沈肆淡淡地应道。 “……”活该你胃痛。 当然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 如果沈肆没有说那一句话的话,这一顿饭还算得上和乐融融,可偏偏她开了口。 ——我爸妈挑好日子了,就在下月初八,你爸妈那边要通知吗? 叮噹一声响,勺子摔在了盘子上,发出了清脆的鸣响。 自诩为了夏鸾生可以豁出去的夏向晚夜中买了车票,次日就逃回了宛城。 * “周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没把生生带回来。” 在夏向晚回到宛城的两天里,周珏听见的都是跟这句话差不多的哀嚎,她实在是佩服自己有这种耐性,当然也很快就要被消耗完了。 “你逃回来是因为沈肆要跟你结婚?你当初不是很喜欢这个‘救命恩人’吗,现在又跟以前一样怂了吗?结婚不是很好吗?你还逃回来干什么?”坐在了盆子边的周珏脸色不变,一边精准地将剥开的豌豆扔到了盘子里,一边向着夏向晚问话。 第19页 “我觉得她不怀好意。”夏向晚回答地理直气壮,“她可能就想骗走生生,然后一脚把我踹了。” “人家要孩子有一万种办法,还需要跟你结婚?”周珏颇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对了,你的荣誉证书给邮到家里来了,不过主办方还是希望你能够出席他们的签售会,还希望你帮忙设计他们公司发行的其他书的封面。”这样的事情在八年间周珏也经歷了不少,夏向晚虽说是个宅在家里写小说的,但是严肃文学那一块她也能够毫无压力地驾驭,各种相关的奖项都拿过,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可惜是个二傻子。 “早知道不告诉编辑封面让我自己来设计了。”夏向晚的声音有些萎靡,她还沉浸在被沈家逼婚的状态中始终无法挣扎出来,心中的两个小人在用力地拔河,可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应道:“你都回到了宛城,就别考虑那么多了,看来生生在沈家那边过得还挺好。如果人家只是要孩子,是不会管你的死活的,你就在等待中认命吧。”不管是好的坏的,这一切都被周珏推说为命。 第17章 017 在短暂的抱怨后,夏向晚又陷入了沈肆会不会来的纠结中。 当然她的纠结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间降临的沈肆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只不过那满脸的疲惫之色说明了她也是一个有感知的凡人。在谈妥了一个大项目后,又匆匆忙忙地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她又忙不迭地回到了宛城。 夏向晚啊,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最后化为了一道无奈的嘆息。 回到了宛城的夏向晚坐在周珏的旁边,就像有了娘家人撑腰一般,跟沈肆说话都多了几分的底气。然后除了最开始的几句抱怨,再接下来便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满是戒备的周珏在这种时刻到底还是向着她的,可以被划分为自己人,不像夏鸾生那个小没良心的。 ——沈老师,就算你跟生生有血缘关系,你这样带走她也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来到宛城?为什么现在才回到宛城? ——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向晚吗? …… 一个又一个问题是周珏的疑惑,更是悬在了夏向晚心间的一块巨石。过大的差距让她不得不畏首畏尾,更何况从一开始夏女士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再次前往海城,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沈肆一一作答,她面对着夏向晚唯一的朋友,做出最真心和诚挚的承诺。 在夏向晚出神的期间,这一问一答便已经结束。 “好了,如果你想留在宛城的话,我可以陪你在这里,只要赶在下月初八前回去就行,你有什么意见吗?”光是沈肆那张脸,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语便不像是询问,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吩咐和命令。 夏向晚扭捏了一阵子,才抿着唇应道:“我不想跟你结婚。” “……”沈肆挑了挑眉,压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半晌后才询问道,“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夏向晚有些恼,她怒瞪着沈肆,应道:“我跟你认识时间太短,我不想闪婚!”八年时间完全可以忽视,她摸不清沈肆的态度,反正跟这位在一起没有丝毫恋爱的感觉,如果非要说……那大概就是一种斜阳下推着轮椅的老爷老太们之间的恋爱感。 沈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掠过了夏向晚那张紧张的、屏着气息等待她回答的神情,心中暗笑。她故意作出斟酌许久的样子,半晌后才应道,“那就用这段时间好好认识一下。” 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失望……夏向晚低下了头避开了沈肆的眼神。所谓的恋爱感她也只是在写小说的时候有描述,是看你一眼觉得全世界的花都开了?还是粉红色的泡泡在你笑时洋溢周身?要是按照小说中的形容,免不了浑身恶寒。 虽说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可夏向晚还是在沈肆的身上期待了一把少女心,直到跟着她到游乐场,直到跟着她进了鬼屋后,听她面无表情地说着里面鬼物的构造以及询问她会如何来设计恐怖而又不失美感的怪物。 为什么二十八九岁的人非要去体验十八九岁的人才去的游乐场呢? “玩得怎么样?” “看到好看的花时候她说有刺有虫,看到游乐设施的时候她问我设计方案,我说有点累的时候她说谁让你穿坡跟鞋……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夏向晚的满腹怨气无从发泄。 唯一值得开心的便是沈肆住在自己家,没说到了晚上的时候也来熟悉熟悉。 “你说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工作电话?好嘛,我跟她出去玩了一趟,晚上还要回来帮她改一份设计稿,她说我还没辞职,还是她的员工,有这种人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是个适合一起生活的人,结婚是一种承诺。”周珏笑了笑道。 “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夏向晚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谁不想有风花雪月的浪漫? 可惜沈肆本身就不是塑造浪漫的人,而夏向晚那浪漫的粉红色泡泡还停留在各种校园剧,说出去肯定引起旁人的嗤笑。有那么一天沈肆没有来晚风饭馆串门,在厨房里揉捏了一会儿面团的夏向晚捣足了乱,又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开始了她极为擅长的神游,在中午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份礼物。避开了周珏好奇的视线,忙不迭拆开却发现是一座精緻的象牙塔,旁边还有一只粉红色的扎着领结的小猪。 第20页 第二天沈肆送来了一张设计展的门票,正是夏向晚年少时嚮往的梦,当时导师的手中有一张票,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再到后来的会展她想要弥补,却发现自己照样没有抢到票的能力,心火渐渐地熄灭,而这梦寐以求的展览也被她遗忘。 “你说会不会是她想把我骗回海城?” “那就不去呗。”周珏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搭理情绪各种变幻的夏向晚。 “她陪着我去,我也不能偷偷熘回来啊。”因为这件事情而发愁的夏向晚,到了临上车的那一刻还在纠结,可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人家沈肆根本就没有陪她去看的打算。确实是一同上的车,可是沈肆她还得回去赶一个重要的会议。 夏向晚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嫁入豪门后的悲惨生活图景——独守空床慢慢变成豪门怨妇,而逐渐长大的夏鸾生变得更加可气,不搭理她这个空巢老母亲还要嘲笑她人老珠黄。 在看完设计展之后,夏向晚并没有直接坐车回到宛城,她看到了门口的沈总一边打电话一边看手机,似是在外头等待很久了。禁慾的高冷面容和那难得结了两个的衬衫扣子……夏向晚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便安分地坐上了沈肆的车。 “看的怎么样?” “很好。” “里面很多是大师托尼斯的作品。” “是的,他是我的偶像。”夏向晚的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这一次没有再说曾经两个字。 “等我们结婚后,你去跟他学习,如何?” 夏向晚完全没有想到沈肆会说这句话,她愣了半晌才抿了抿唇道:“为什么非要结婚?” 沈肆嘆了一口气,她偏过头看着夏向晚笑道:“怕你跑了。” 半真半假的神情掩饰在了暗影中,夏向晚一时间看不透。 这一天她从沈总的口中听到的唯一一句算得上是浪漫的话,便是—— 你曾经破碎的梦想,我来替你补全。 第18章 018 沈家的二老一如既往地发散着让夏向晚有些承受不住的热情。夏鸾生那小没良心的扮了个鬼脸嫌弃她的怂包转身便跑了,整个宅子里好像只剩下沈肆一个人,与她相处的时候是一种不需要任何伪装的自在。 分房睡在一众人的热情下显然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夏向晚踏入了沈肆的房中看着那性冷淡的装修,心中暗暗地吐槽,要是她的屋里突然间粉刷成冒着粉红泡泡的公主房那才是奇了怪的事情。 无形的尴尬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就算是八年前睡过一场也不过是一夜风流,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拿着换洗衣物进入浴室的沈肆还算是镇定,夏向晚只能一个人到处偷瞄,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毕业照的相框上,时光真是善待美人,八年来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残酷的痕迹,反倒是催开了成熟的风韵,夏向晚低头看着自己休闲的还能够回到校园装一把嫩的装扮,又暗暗地唾弃着自己。 同床共枕的忐忑和无措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在不经意间便走过,坐在床上用笔记本办公的沈肆忙完了手头的活,最后偏过头看了眼早已经窝在了被窝里的夏向晚,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伸手越过了夏向晚的头顶,直接关了灯。 就这样关灯了?她什么都没有说,连句晚安都没有? 夏向晚的脑海中才浮现了这个念头,忽地听见了轻轻的一句“晚安”,像是羽毛搔在了她的心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脸上好像被人轻轻一碰——沈大小姐倒是很坦荡地睡下了,留下了夏向晚通红着脸,在暗夜的掩护下不知所措。 她没有回到宛城。 在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父母出现时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而结婚更是一场梦中梦。 日子太不真切了。 可是婚前婚后的沈肆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甚至在那一个重要的夜,也只是递上了一张机票,淡淡地说:“我已经跟那边说好了,一周后你就可以去托尼斯大师那里跟着他学习。” 气得夏向晚两天没有跟沈肆说话。 这边得知了密友行为的柳遇,笑得几乎滚成了一团,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的笑,用颤抖的手指在回復栏打上一长串话,最后索性删除拨通了她的号码。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这像是在赶人啊,人家本来就不太相信你,你还弄了这么一出,没打死你就不错了,不理你简直是小事情了好嘛?你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种老夫老妻的状态的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难道老夫老妻状态不好吗?” 柳遇被问倒,半晌后才笑道:“得,算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在离开前要努力一把,至少让她感觉到你的存在好吗?你可别以为结婚了就是你的,那位可是个任性的主,行为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推测……要让她感觉到你的存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滚床单……” 一个电话打了半小时。 夏向晚当然不会去过问,但是她发现回来后的沈肆凝视着她,那目光就像是一只飢饿的狼,而她则是一只无助的小羊羔。万年禁慾系的目光会是这样?在迟疑了片刻后,夏向晚只当自己是看走眼,如同往常一般安分地躺回到了被窝中。 第21页 在睡前,沈肆总是要处理一段时间的工作,可是这次她没有,直接关了电脑拉黑了灯,让房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和幽暗中,只剩下屋外的光芒时不时刺亮一切。夏向晚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她感觉到沈肆朝着自己这边贴近,恍惚中仿佛又听见了那暧昧不明的喘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抽出了一个抱枕拦在了自己跟沈肆的中间,小声地嘟囔道:“你再过来我就要掉下去了。” 沈肆抿了抿唇,半晌后一声长嘆。 “……”无法理解的沈大小姐,索性别理她好了。 “你准备好出发了吗?”可是不自知的沈肆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学习固然是夏向晚愿意的事情,可是发生在这当口就像是赶人,等她夏向晚彻底离开后将夏鸾生占为己有。免不了用恶意去揣测身侧人的言行,夏向晚回答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恹恹:“准备好了。” “嗯。”沈肆淡淡地应道,“我有时间会过去找你的。” 这句话落入了夏向晚的耳中不是滋味,她勐地转过身瞪了沈肆一眼,可是在黑暗中只能够看到那依约的轮廓,什么样的眼神和情绪都被黑沉沉的夜给压制住了。心里乱糟糟一团,她抿了抿唇道:“沈大忙人不要来找我,我不想看见你。” 沈肆:“……” 第19章 019 又是一个从哇哇大哭到最后垂头丧气认命的过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夏鸾生的口中出现最多的是“机场”这样的字眼,七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大人们说的话她已经听懂了几分,而天真的性子会使得她把一些玩笑语当成了真。沈肆已经从最初的手忙脚乱过渡到现在的从容不迫,她是想要补全那缺失的七年,可是她的性子却让她不能像夏向晚一般,对孩子宠溺而纵容。 蝉声在萧瑟的秋风中被驱逐殆尽,而冬天的严冷在漫天的雪花中到来。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夏鸾生,看着自己的杰作,勐然间又问到了夏向晚的归期。沈肆的眼神有些闪烁,她与夏向晚的联繫几乎没有间断过,可是只能够从电话里听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夏女士死活不肯与她视频。偶尔在听她说生活点滴的时候,能够听到一旁轻快的笑语。时间过得真快,脆弱的夏女士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里。 慢慢的、慢慢的,沈肆的心头被一种名为“想念”的情绪笼罩着。 后半年的工作几乎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有了乖孙女的沈父更加没心思管束公司大小的事情,而是将它全部丢给了儿女。忙得抽不出时间,这不算夸张,大概是对她在宛城放纵那段时间的报復吧,所有曾经被她堆压或者推给兄长们的事情,如今翻倍的压了过来。等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却已经到了年末。 “沈总,有个会——”电话里秘书的声音支支吾吾。 沈肆眉头一皱,心中的各种情绪似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冷声道:“会什么会?哪几个傢伙是用来当摆设的吗?”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一趟,按照夏女士在电话中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回来过这个新年,就连拿生生当诱饵,她也死活不上钩。还真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不成?以夏女士的秉性,做出这种事情完全在意料之中。 沈肆不是一个对艺术感兴趣的人,跟大师托尼斯能够牵上线,更多的是靠朋友,她只是知道这个人是夏向晚崇拜的对象,是给她未来能带来无限可能的人。当初放下的梦想必将有重拾的时候,而现在的她并不会因为当初折翼而停留在原地。在心底沈肆希望夏向晚飞得更远,她是知道夏向晚这种被隐藏在情绪深处的渴望的。近十年的羁绊并不意味着她们之间有十年的情意,沈肆确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将那真实的几个月给无限延长。 ——向晚吗?她已经回去了。 是殷勤上前表达思念,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亦或是霸道总裁式的张狂……在出发前沈肆到了柳遇那个损友处取经,临到地点的时候还没有做出抉择。然而,她的所有准备和微妙的忐忑最后在别人的一句话中轻而易举地化作齑粉。 夏向晚回去了,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回到了宛城。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了肩头,沈肆没有看雪的闲情逸緻,那位热心的人见她沉默不语又问了几句她跟夏向晚的关系,最后在几句“呵呵”的笑语转头离去,眸光格外的意味深长。 “哈哈哈哈,你的小娇妻翅膀硬了,就要飞走咯。”电话里的柳遇果然是非但没有同情心,反而恶意而放肆地嘲笑。沈肆早知道是这种后果,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购买了返程的机票。冰天雪地,四面是冬风的凛冽和酷寒,沈肆勾了勾唇角,暗沉的眸光中是比霜雪还凉薄的寒意。 夏向晚并不是一个人回国的,与她同行的还有同为托尼斯弟子的叶伦。 “夏,是谁给你电话?”在看见夏向晚与沈肆简单的通话后,叶伦好奇地开了口回答道。她在华国学习过一段时间的中文,走在街上与人沟通完全没有问题,纵然偶尔夹杂着奇怪的腔调。她跟着夏向晚来到海城,说是要见识见识这个国际大都市里的传统新年。 外国的与未知的总是让人充满好奇和嚮往。 第22页 夏向晚皱着眉沉思了半晌,才应道:“朋友。” “之前听你说你有个可爱的女儿,她在哪里?” “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你先在酒店待着,我得回去一趟。”夏向晚面上露出了一抹愧疚。她至少得在沈肆归来前回到沈宅里去。如果是她的家倒是可以邀请叶伦一住,但是沈宅却是一个于她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又如何能够招待朋友? 叶伦拍了拍夏向晚的肩膀道:“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夏向晚看着叶伦的笑容,托着下巴嘆了一口气。 她不可能永远不面对沈肆的,就算每天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冰块脸,那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破!夏向晚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这趟出国之旅让她变得淡然而又从容,可若是面对着沈肆呢?怕是很难维持着吧?她一直不与沈肆视频,怕见到她脸上的后悔与算计,她说不回海城,可如何抵得住对这座城市的思念?何况城中还有挂在心头的人。 第20章 020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没有见到沈肆么?这孩子说是去找你呢。 在面对着沈家二老的疑惑时候,夏向晚犹能够做到镇定自若。所幸二老很少追问自家孩子的事情,在简单的聊几句后便回到了屋中,只留下夏鸾生和夏向晚大眼瞪小眼。这消失的几个月里,倒是和女儿视频过,只不过比不上人站在跟前。刚好抱抱,哪里知道这小没良心的便躲开了,还嚷嚷着:“你不是还要走么?回来作甚么?”夏向晚好言安慰了一阵子,才被傲娇的娃儿获准靠近。 “夏女士你在躲沈老师吗?为什么你们没有一起回来?”这孩子比沈家二老还要精明,扯着夏向晚的袖子,微仰着头笑得一派天真。 躲倒是算不上,要是真的要躲开沈肆,她在国外又何必与她频频联繫?只不过心中有一道迈不过的坎,在她忍不住靠近的时候又强行将她扯离。她难道真的不知道沈肆会来么?就是从她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才决定独自回来,就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过分么?很过分,她并非是全然不自知。 “生生,你喜欢这里吗?” 夏鸾生并没有正面回答夏向晚的话,更读不懂她复杂的情绪,只是笑着眨眼道:“沈老师比夏女士你厉害多了。”又一次被女儿鄙视的夏向晚脸上渐渐地失去了笑容,果然不能指望这小没良心的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沈肆回来的那天,她没有去酒店陪叶伦。叶伦也不需要她陪伴,踏着风雪钻入了灯红酒绿中,一个人玩得好不自在。夏向晚隔着老远看着沈肆抖落一身的雪花,忍住了向前一步的欲望,只是怔怔地等着她朝着自己走来。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愠怒,就像是刚从公司回来,而不是从那千里之外的大洋彼岸。 “进屋去,外面冷。”沈肆极为自然地牵起了夏向晚的手。 “你——”难道一点都不责怪吗?也不生气吗?话梗在了喉头怎么也问不出,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低头看着被沈肆牵着的手,短短的几步路,走出了一种现世安稳岁月悠远的闲静感。沉默寡言的沈肆就像是那屹立在悠久岁月中的一座大山。 “周周,坏事了。”在沈肆洗澡的时候,夏向晚躲在阳台上偷偷给周珏打电话,语无伦次地叙述着发生的事情,最后在一句“你尽管作”中结束了通话。要是沈肆一脸怒气或者是开口抱怨,她心里都会比现在好受些。沉默最是令人不安,因为在沉默中,你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念头,你不知道一个玩笑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当一个玩笑过火时候,就不能被称之为玩笑了,可是夏向晚总是要等到事情发生后才能够意识到。 假装不知道沈肆去了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接了好几个电话。 做坏事的是你,最后怂了的还是你——夏向晚在心中暗暗地唾弃着自己。 开门声让她的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很累,早些睡吧。”沈肆只是很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夏向晚内心的愧疚情绪顿时无以復加:“沈——” “乖,别闹我,你回来就好。”这一回语气算得上是温柔。 真的不责备么?反常的态度显然是对一切无声的抗议。怀着那种不安的情绪夏向晚是难以入眠的,原本她与沈肆就算是躺在一张床上也界限,可现在因为翻来覆去,整个人几乎滚到了她的怀中,而这几乎两个字被突然间伸出来的手给抹了去。 “我发现你自己回去了确实是有点生气,可转念想想你做的让人吃惊的事情也不少,情绪便慢慢地平和下来了,你夏女士哪里是寻常人啊?做事情完全不用常理来推测。”沈肆的嗓音有些哑,带着几分睏倦和疲惫,将乱动的夏向晚压在怀中,低声解释了一番,便下了“好好睡觉”的最后通牒。 夜色如水,万籁无声。 夏向晚看不清沈肆的面庞,只是缩在了她的怀中,听着那平和的唿吸与心跳声,慢慢地也放松了下来。她终究是习惯沈肆的怀抱的,在排除了那些风花雪月的念想后,少年时的她渴望的还有那温暖的怀抱。 * 在国外的生活早已经通过电话给沈肆描述了几次,而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沈肆仍旧是不厌其烦地听着她的故事。直到听到夏向晚说带了一个朋友回来时,才出声打断道:“是怎么样的朋友?” 第23页 夏向晚头几乎低到了饭碗里,她不敢看沈肆的神情,低声道:“我打算带着生生陪她过新年。” 沉静的面容因为夏向晚的这句话而产生了怒容,沈肆不生气夏向晚为了躲避她一个人回国,可是在新年这种节日里不跟家人却打算与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一起度过,又算怎么回事? “你应该不想跟我一起过新年吧。”夏向晚没哟看沈肆的神态,又嘆息着补了一句。 沈肆眉头一皱道:“谁说的?” 夏向晚抬起头,直视沈肆的眸光,轻轻笑道:“我猜的,毕竟你往年都不是跟我过的。” 这事情难道还怨得到她头上来?沈肆怒极反笑:“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我跟你结婚不是心甘情愿的?” “没有。”夏向晚飞快否认。而太快或者是太慢都是一种妄图掩饰真实想法的行为。 沈肆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气,悠悠地应道:“把你朋友请到沈家来过年吧。”见夏向晚神情有些呆愣,她又继续道,“作为沈夫人的你,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第21章 021 在空跑了一趟后,沈肆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与夏向晚彻谈的念头,尤其在夏向晚说了那一番话后,这件事就犹为迫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没有摆对过自己的位置,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一处走,那么就让她沈肆来指引前方的道路。 她跟着夏向晚去见了她在国外交的朋友,性格很爽利的一个女人。 “夏,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她吗?” 夏向晚在片刻的迟疑后,将目光放在沈肆的身上,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是我的夫人。”不过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直到看见沈肆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的时候,才稍稍地放松下来。沈大小姐的气势是迫人的,就算她做了完全的准备,依旧像是一个孩子般手足无措。三个人的聚会倒也算是尽兴,最后叶伦还极为爽快地同意了到沈家跟大家一起度过美妙的中国年。 在送叶伦回到酒店后,沈肆依然没有回家的意思,夏向晚是跟她同行的,坐在副驾驶座上默不作声地由着她将车开向了一个陌生的地点。说是陌生,那也不过是一瞬间在观感,慢慢地,当那些景物映入了眼中的时候,她脑海中那沉淀了八年的回忆逐渐甦醒。她是到过这个地方的,沈肆自然也熟悉这儿的一切,可是她们从来没有同行过。或许当初的某天她们同时来到了这个地点,那也不过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犹不自知。 s大旁边的店面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只不过由于积雪天气,很少见到有学生在外头游荡。夏向晚跟在了沈肆的身后,看着她极为熟稔地跟店里的伙计打招唿,最后顺着那红木小楼梯往上走去。 外界一片苍茫的寒意,而屋子中却是暖融融的。 “我吃不下什么了。”夏向晚抿了抿唇,小声地说道。 屋中的沉默被她这句话给化开了那一道裂缝,只不过在沈肆那沉静的目光下似是要点点癒合,夏向晚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地偷觑沈肆一眼,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些许的端倪。 沈肆是故意如此的,不让夏向晚感到压迫,或许她永远都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见夏向晚实在是忐忑,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只是带你来这边逛逛,你很久没有回到这儿来了吧?” 自然是很久了,久到无人提起的时候就可以将它彻底地遗忘了。 “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儿?”许久之后夏向晚艰难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有跨不过去的坎吗?你当初的动机是什么呢?留在你心中的是不是单纯就一种执着?跟我结婚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心不甘情不愿?”沈肆一连抛出去了几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有指望夏向晚回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她又说道,“我知道你的不安,但是我不止一次跟你说,我跟你结婚是自愿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如果说一次两次没用,那我就说百次、千次吧。要只是为了生生,我何必跟你结婚?没有人能够强迫得了我,至于你没能从我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浪漫,我很抱歉,因为性情使然,过去、现在以及以后,我都很难表现得像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一般天真烂漫。” “抱歉,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沈肆眨了眨眼睛,她凝视着面色仓皇的夏向晚,“爱情在我的生活中并非是必需品,只要有丁点的点缀便可以了,我需要的是责任和生活。我可以等你慢慢地来扛起责任,学会怎么做一个伴侣和一个母亲,但是这总得有个期限吧?当然,最先需要的是你的答案,你到底愿不愿意担起你的这份责任呢?或者说是回到宛城去?” 夏向晚没有想到沈肆会跟她说这一番话,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来回復沈肆,支吾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我”字。喜欢沈肆吗?答案是喜欢的。那么对这段婚姻有什么异议吗?自然也是没有的。那她的胡闹是为什么呢?因为那可笑的安全感和自尊心?“我——” 沈肆打断了夏向晚的话,她的面上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她说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因为之后我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第24页 夏向晚意识到沈肆是认真的,她以往只将沈肆的话当做是耳旁风,活在了自己的那种疑神疑鬼的状态,她一面抗拒着,一面却又忍不住去接近,种种矛盾让她产生了一种复杂的逃避心理。可是现在看着沈肆的眼睛,她所有的用于插科打诨的玩笑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沉重地点点头道:“好。”她知道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沈肆都会把背后的麻烦解决掉,她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只需要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第22章 022 责任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在对夏向晚提出她的希望时,沈肆对自己亦是如此。她没有经歷过感情,甚至不知道两个人应该怎么在一起生活,唯一的模范便是她的爸妈——老夫老妻模式,偶尔有争吵,可最后还是平稳的过日子。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对夏向晚的生活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在去宛城前她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她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闯入了夏向晚的生活中,就算是力求公平可很多事情早已经无公平可言。 在上班的时候出神,对沈肆来说是很少有的事情,在指尖转动的笔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啪嗒一声响,踏空拿了看手錶,索性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下楼到车库开了车就往小学去。正值放学时间,涌动的人流中大手拉着小手,沈肆看着夏鸾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在校门口迟疑了片刻后又垂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迈着步子向夏鸾生走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夏向晚,她正左右张望,在拥挤的人潮中寻找着孩子。 “夏女士!”夏鸾生小朋友的声音足够响亮。 沈肆的脸上绽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她向着那对母女快速地走过去。 “今天开始放假了,所以夏女士和沈老师一起来了嘛。”夏向晚眨了眨眼。 夏向晚抿着唇看了眼沈肆没有说话。 “是的。”沈肆笑着点点头,跟送夏向晚来的司机打了声招唿,她便开车带着这一大一小去了餐厅中。她们很少共同出现在餐厅中,结婚后夏向晚就奔赴了异国。夏鸾生是开心的,手舞足蹈地说着在学校中遇见的趣事,时不时停顿下来等待着沈肆和夏向晚的附和,末了,她又问了一句,“夏女士还要飞走吗?” 夏向晚愣了愣神,她垂眸,低声道:“是的,生生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半年的时间学习看不出成绩,她有幸跟了一位大师,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又怎么能够出师?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夏向晚又瞥了沈肆一眼,见她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心中浮现了一丝不明的情绪。她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与答案并存的还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她如果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做到了本分的事情,那么她沈肆呢?难不成只是她对自己单方面的要求?那也忒是霸道了些。 因为夏鸾生的存在,氛围算不得凝重,直等到晚上哄着她睡着了,夏向晚才跟着沈肆慢吞吞地回到了房间中。 “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沈肆一开口就堵住了夏向晚的话。她出现在了宛城是一个意外,她完全可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抽身而去,可是她做不到,她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夏向晚母女在外。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到宛城呢?她的脑海中出现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很快就被她给掐灭了。最不该想的就是如果—— 夏向晚接受了这份道歉,她深唿吸一口气,坐在了床边,叠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着,她微仰着头看双手环胸站立的沈肆,她问道:“在你要求我的同时,你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尽到那一份责任?” 沈肆笑了,她点点头道:“是的。其实在这方面,你跟我都是初学者,我并没有比你高明多少,你不用紧张。” 夏向晚又说道:“我跟着托尼斯大师学习,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 沈肆应道:“在一开始,我就做好了分开三五年的准备,之前我知道你因为生我的气始终不跟我视频联络,可是接下来的时间,请让我看看你吧,只有这样我才放心。如果有时间,我会带着生生来找你的。” “我在外那么长的时间,你会不会找到真爱?如果是这样,我——”夏向晚的心中免不了有这种疑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肆的手指给抵住了唇,怔然地望着沈肆忽然间严肃起来的神情,后半句话在脑海中破碎消散。 沈肆屈膝跪在了地上,她拉起了夏向晚的手,在她的手背留下了一个认真而又虔诚的吻,她的面容是庄重的,就好似在婚礼上主持人问她愿不愿意和夏向晚白头到老,她回答时的神情。她说道:“请你相信我。” 在家中过完年便要走了。 夏向晚离开的时候,还是沈肆带着夏鸾生来送。在登机的时候,看着在人流中身影越来越渺小的沈肆,她的心忽然间就平静下来,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默念了一句“等我回来”。当然这种氛围很快便被同行的叶伦给打破,几乎玩疯了的她连上飞机都不情不愿的。 “夏,我本来想抱抱你,但是你家沈总一直在瞪我。” 说起来还是过年时候的事情,喝高了的叶伦逢人就亲,在险些碰上夏向晚时,被沈大小姐一摔,来了个与地面的亲密接触,闹腾的人早就忘了这件事情,可沈肆偏偏还记得,千叮咛万嘱咐别和喝醉的叶伦同属一室。 第25页 飞机起飞的时候发出了嗡嗡嗡的响声,夏向晚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了沈肆牵着夏鸾生离开时的样子。 就如此生活吧,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