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她抢我奶茶》 第1页 [gl百合] 《老师，她抢我奶茶！》作者：泥慕玉【完结+番外】 文案：传说中，y高中的文科年级第一和理科第一水火不容，见面就要互扯头花。 而她们进入大学后，更是为了争夺校花名号你死我活。 等迷雾慢慢散去，真相浮出水面，人们却发现，原来这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作者文案废物，总结一句，这是双顶级top学霸门面担当谈恋爱的故事。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汐然，温欣妍 ┃ 配角： ┃ 其它： vip强推奖章： 作为一枚集美貌智慧与良好人缘于一体的美少女文科学霸，季汐然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温欣妍这个名字。 「汐汐，温欣妍长得好漂亮。」 眼瞎，我明明比她更好看！ 「汐汐，温欣妍成绩好厉害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本事让她学文科咱们一较高下！ 汐汐，温欣妍她光荣榜上的名次又压过你啦！」 我迟早会压回来的！ 然而从前的雄心壮志，等她们一起上了大学以后，传说中漂亮的学霸手拿一杯红豆奶茶站她面前时：老师，我要嫁给她！ 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藏在心里的爱恋萌芽。等到人长大，那颗萌芽最终因世事浮沉未被完全滋润，长成了一朵残缺的花朵。花朵越是残缺就越是美丽，在开得最盛的时候，被懂得欣赏她的赏花人，保存在心里，成为心里永远抹不掉的硃砂痣，消不掉的白月光。年少的感情最珍贵，一直想看两个在青涩少年期，同样美好的白月光和硃砂痣谈恋爱，刚巧文里的两位主角设定都这么苏，那就成为彼此的白月光硃砂痣，一起谈恋爱算了。 第1章 季汐然专注而虔诚地将手中的珍珠奶茶喝得只剩下珍珠，正打算享受人间真正的美味的时候，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从几十米之外直线移动到她身边。 「汐汐！」她的同桌陆弯弯同学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副快要丧命的样子。「光荣榜出来了！」 那个「了」字以人类绝不可能发出的超声波，往外以五百米每秒的速度往外扩散时，震得季汐然耳朵一阵轰鸣，心里一阵狂跳，手上一阵颤抖。 「啪嗒。」 轻轻一声脆响，她的奶茶吸管掉到了万千人踩踏的地板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沾上了据说在阳光下会泛着七彩光芒的……灰尘。 季汐然的怒气值一瞬间达到百分之八十五，偏偏陆小姐没有自觉，两眼放光地抓住她的衣袖就往外跑，声音在风中飘荡，被空气拉成了波浪。 「汐汐——你竟然——压过了——温欣妍——啊——」 余声荡漾而妩媚，不知道内情的人听见这话，恐怕以为她和那位姓温的小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而事实是，她们的确是有关系，不过是竞争关系。 当季汐然以地区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高中，排班时，看见她的名字上压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好死不死就是市年级第一的时候，她就明白，有些人，是命中注定要一生为敌的。 而后续的几年高中生活也让这个认知得到了证实。 两人不光成绩第一第二，就连颜值也不分上下。 打从季汐然从一年级明白了什么叫「美女」开始，就一直庆幸还好她遗传了她老妈王女士的美貌，一边庆幸，一边暗地里将她妈花大价钱购买的美白霜护肤水等等保养品不要钱的往脸上抹。 即使被她老妈逮住，吃了几百顿皮带炒肉丝，她也死不悔改。 而多亏了这份用皮开肉绽换来的苦心坚持，在同龄人都开始为雀斑青春痘等等问题困扰的时候，季大美女的名号已经传遍了东西小巷。 季大美女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傲，但在高中军训的第一天，当温欣妍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周围鸦雀无声开始欣赏美女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倒在人家身上。 这绝不是嫉妒，也绝不是恶毒的想要把人压死，而是她实在是受不了那毒辣的日光中暑了。 真因如此，奈何知道真相併乐于传播的人总是少数。 流言总是恶意的，流言总是事与愿违的，流言总是与事实不相符的。 就在她倒在人家身上的第二天，关于她处心积虑想要压死温美人的流言就那么在y高中传得满天飞起来。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八卦传播者们总是说的头头是道的。 「季汐然虽然成绩好，但是温欣妍成绩更好啊。所以她一定是故意要推倒她的。」 「季汐然虽然长得怪好看的，但是温欣妍也好看啊。所以她一定是故意想压死她的。」 「季汐然虽然……，但是温欣妍更……所以她……」 …… 诸如此类的句式，传入季美女的耳朵里时，她正因为中暑卧床不起。听见这些话时，更是气得一阵狂咳，要不是照顾她的陆小姐拦着，她险些就张牙舞爪的跑出去跟那个传说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智超诸葛、礼比国士」的温美女同归于尽了。 还好陆弯弯同学作为她从初中到高中的亲密友人，身先士卒的拉住了她。 否则，到时候y高中一次性损失两朵美貌的花朵，又是一大奇闻憾事了。 第2页 虽然那次她和温欣妍没有撕起来，但后续她们暗地里撕的场面却很多，虽然都是季汐然一个人自以为是的战斗。 扯头花骂街这样的事季汐然是做不出来的，同时也不屑于做这么掉价的事。 武斗不成，只好文斗。 学生嘛，除了比一比谁爸有钱谁男朋友长得好看，就是比比谁成绩更好了。 起初的时候，季汐然和温欣妍在同一个理科实验班，两人包揽班里一二名的时候，季汐然每次不管大考小考死活都要和温欣妍较劲。 战绩有胜有负，也不值得细说。只是高中理科越学越难，季汐然一家子都是理科高材生，偏偏就她是个异类，天生的对数字不过敏，她爷爷让她帮忙卖菜，她都能干出来帮忙算错帐贴进去一百多块的事儿，更别说让她去搞什么重力加速度了。 为了考上大学，高一下学期分班时，任她愤恨不甘也好，咬被乱滚也罢，她妈还是逼着她选了文。 在那个文科理科还在斗争哪个更优越的年代，季汐然她们那个地区几乎全部人民群众都一致认为选文科没有前途。 教她们年级物理课的老师甚至当众说学文科的都是不带脑子的。 气得季汐然恨不得把生髮剂丢到那个秃头老男人脸上，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不带脑子。 她气得快要吐血，也不得不接受自己被迫选择的结果。 在人眼里，她选文理科都矮上一截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叫季大小姐那叫一个恨啊，那叫一个不甘心啊。 这份感情一直存在到高三，就在她咬牙咬得快要碎掉的时候，学校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在高三教学楼前的过道上，竖起来一个大看板，上头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光荣榜」。 不分文理科，单纯将学生们的成绩写上去，按照分数高低排位序。 打从这份该死的光荣榜存在，季汐然就一直没赢过。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文科理科不是一个画风，理科只要思维正确算出来东西就可以得满分，而文科，就算你和出卷老师脑迴路一致了，措辞不对，也能被那群挑来挑去的人扣上那么几分。 理科可以考接近满分，文科就是累死了也只能看着人给你扣分。 而现在竟然被陆弯弯说，她压了那姓温的一头？那姓温的这次考的是有多差啊。 季汐然顾不得哀悼自己的那根吸管了，反握住陆弯弯小同学的手，她拿出当年被隔壁赵大爷家的狗追的那份气势，勐地向前跑起来。 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季汐然放开气喘吁吁快要断气的陆弯弯小同学，不断往人堆里挤。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啊。」 旁观的人本来就多，她这么往前一挤，前头的人就不愿意起来，胳膊往后头拐，互相推搡。 人多了，推着就乱。季汐然心急要看看这次是怎么回事，周围似乎吃饲料长大的同学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有几个同学回头看见她，还客气客气往后让了让，没看见的，就一个劲的往后推。 这样一部分人往前推，一部分人往后挤，两番交叠之下，季大美女就成了夹心饼，前后为难，差点没把她挤成纸片。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候，好死不死让她一头撞到一个人怀里，撞得她头晕眼花的一阵鼻子疼。 「汐汐！」 陆弯弯同学在她身后惨嚎一声，眼睁睁看见平常恨不得见面时撕了对方的两个人抱在了一块。 「嘶……」 四周的人听见弯弯同学的一声喊，也才回过味来往这边看，顿时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各个存了一颗翘首以盼看好戏的心。 年级文科第一终于要和年级理科第一互扯头花了吗？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们沉重一击。 将怀里的人轻轻捞出来，外表标准娴静美貌的美少女根本没有将眼神落在想要惹事的人身上，看一眼光荣榜上的数字，就转身走了。 季汐然摸着自己撞疼了的头，根本还没有回过神。 看她撞傻了一样，陆弯弯赶紧挤上前几步，拽着她的胳膊，摸摸她的脑袋，都快要哭了。 「你没傻吧？」这要是季大美女撞傻了，她到时候问谁要作业抄啊。 「你才傻了呢。」对于陆同学诅咒自己的事，季汐然愤愤不平的给予反击。揉揉自己的额头，终于抬头看见了光荣榜。 她的名字依旧是在榜首。她名字下面，是个不认得的人。 而温欣妍，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了离她名字有二十厘米远的地方。 第2章 自高中入学后，永远霸占理科第一的温欣妍这次只考到年纪三十多名，她成绩下降了，不仅是老师们震惊请她到办公室里一次又一次的喝茶，学生里头有关于她的流言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季汐然抱着一杯热乎乎的红豆奶茶，美滋滋的走到门口走廊上晒太阳的时候，耳朵里就自动接收到关于温小姐的八卦。 「听说了没啊……温欣妍……是因为她勾搭了隔壁二中的一个男生，那男生的女朋友请人堵住她……打了好几顿呢……」 「什么啊，明明就是温欣妍家里太穷，她去做小三，被正室撞破了，打了一顿。」 「不对不对都不对，分明是她水性杨花交了几个男朋友，怀孕了去做流产……」 第3页 女生的流言八卦，无非就是和男人有关。 季汐然自动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抬头往天上看了一下，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啊，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她好生感嘆了一番，然后在上课铃响之前，吃掉最后一颗超大颗红豆，和一堆人挤进了教室里，继续对着那一堆半人高的资料奋斗。 家，学校，家。 对于许多高中学生来说，这样的三点一线生活才是她们应该过的生活，季汐然也不例外，在解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后，她伸了伸懒腰，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 晚自习是十点钟下课的，她一意要解开那道数学题，所以耽搁了一下，等快到十点半，才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冬夜里头，风跟刀子似的往人脸上丢，她缩了缩脖子，摸黑摸到停车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那张小电驴，正要骑上走人，从学校侧门的地方，忽然传来几声女孩子的惨叫。 几栋教学楼的灯都关了，这偌大的校园里静悄悄的看的人害怕，在那声惨叫过后，季汐然脑中一下子闪现了许许多多恐怖电影里头掉了头的女人。 她哆哆嗦嗦地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往侧门那里一瞅，就见似乎三四个人影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打架。 打群架这种事，在她们这个高中是常见的，毕竟总有一些人在这个年纪想要闹事。季汐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现在这个点儿，她要出去，只能从侧门走。 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后，她缩着脖子，推着自己的小电驴，勾着头目不斜视的从侧门栅栏边上走过去。 走过之前，靠着车灯，她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就看见几个穿黑色羽绒服，弄了个爆炸头髮型的像是社会大姐头的女生，正对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拳打脚踢。 一边踢，一边提着她的头髮往地下掼。 「他妈的，打死这贱人！竟然还敢还手！」 这大冬天的，地上都是雪化后的泥水，看着那被打的女孩子一头靓丽的长髮染上了泥水，季汐然心里还怪可惜的。 这回去要用多少洗髮水才能洗干净啊。 她正看得入神，一个耳朵扎了六个耳钉的女孩子就朝她这边吼一声，「你他妈的看什么，没看过吗？」 季汐然耸了下脖子，秉着不跟这些人计较的心思，赶紧勾头就要走。 不过没等她走多远，身后那一身社会气的女生又尖尖叫了一声，「温欣妍，这一次你可算落到我手里了吧！给我往死里打！」 温欣妍。 这个名字一入耳里，就冻得季汐然一阵哆嗦。 梦魇啊。 这个在梦里都让她恨不得上去打一顿的人，现在正在被别的女生打？ 不能忍！ 季汐然愤怒的想，她还没一巴掌把姓温的掴到西伯利亚呆着冻死呢，凭什么别的女生竟然敢打她了！ 她妈总是说她有时候是个单细胞生物，遇到事儿就容易上头，这话还真没错。 快午夜十一点的功夫，空无一人的街头，冰冷的寒夜里，季汐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把手上的小电驴往旁边一丢，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像推土机似的，勐地往前撞过去。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可能是神借给她的力气，让她一下子撞开了两个女生，随手从口袋里抓起来一瓶防狼喷雾对着那几个人喷了又喷，而后拽住瘫坐在地上的女生，拉起来就跑。 「快追！妈的两个贱婊.子！」那被她推开的两个女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插手，没防备之下被她撞到铁门栅栏上，又被喷得眼睛一阵睁不开。反应过来后，身上巨大的疼痛让她们气得几乎跳起来，嘴里脏话不断，就追了上来。 季汐然拽着人，已经不是跑，而是飞了，几下跑到她的小电驴旁边，把拉回来的姑娘往后座一推，以最快的速度，开着车就跑了。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了出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让被她拽上车的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大冬天的，俩人，一辆电动车，在街上狂奔，如果忽略掉季汐然已经被冻青掉的脸，其实还挺有情调。 开了好久，听不见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了，季汐然才松了口气。 她将速度减下来，在一个路灯底下停了车。 从被她拽到车上开始，女孩子就一直没说话，要不是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还在，季汐然一定以为自己把这位温小姐从车上颠掉了呢。 在她停车后，坐在后座的女孩子慢慢地从车上下来，白色的棉服上都是泥水。被泥巴黏在一起的长髮遮住她的脸，让她有些我见犹怜的同时，也让她身上增添了几分有如贞子一般的恐怖感。在这夜里让季汐然感觉越发得冷。 「谢谢。」 季汐然被风吹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看着她，「你还好吧？」 「还好。」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好像一杯热茶一样，让人的心窝好歹暖上一点。 「这么晚了，你……」季汐然本来想问她怎么这么晚了却被几个女孩子围着打的，但想想这是她的私事，她不方便过问，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你家在哪儿吧，我送你回去吧。」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回答。「……不用了，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那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太危险了。」虽然温同学现在这副女鬼的样子是个人都害怕，但是扛不住这世上有怪癖的人多，再加上温同学确实长得还蛮好，季汐然犹豫一下，决定送佛送到西，还是帮她一把吧。 第4页 她说完，温同学又不说话了，季汐然摸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就将心比心设想了一下。 如果是她，大半夜的被一群人围欧，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再被同学送回家，一定会被她老妈打死的。 想通了，季汐然搓搓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对她道，「上车吧，我带你找个地方住。」 她没有说回家，就说明她说的地方，既不是她家，也不是她家。 温欣妍藏在长发下的眼眸微动，什么也没说，默默又坐上季大美女的专属座驾。 小电驴最终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季汐然从随身的书袋里掏啊掏啊，总算是把身份证和她省吃俭用留下的零花钱掏了出来。 零花钱是真的零，都是五块十块的。看着这些心酸钱，季汐然心有不忍，然而目光一转，看见一名弱女子在一边瑟瑟发抖，她更是良心不安。 一番良心斗争后，她还是痛下决心，吸吸鼻子，对一边当沉默雕像的人说，「走吧。」 带人开房，季汐然绝对是头一次，虽然她带人进来的时候，是绝对有正当的目的，但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钱要房卡的时候，总觉得那客服小姐姐的眼神怪有深意的。 作为一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乖宝宝，季汐然根本不知道在那客服小姐姐的脑海里，已经把她和身后的女孩子脑补了好几齣大戏了，她拿到房卡后，让温同学先进去，自己跑到酒店隔壁的药店，买了点云南白药和损伤的药膏，才走回去。 走到房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倒是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有水声。 房间里开了暖气，不冷，季汐然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电视，对着电视机里的熊出没看得津津有味。 温欣妍擦着头髮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大美女抱着遥控器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歪七八钮的样子，她擦水的手顿了顿，轻轻道，「你去洗澡吗？」 「啊，就去。」还在捧腹大笑的季汐然听见这话，勐的回头，洗了个澡后，温同学那副女鬼的样子不见了，露出她奶白的肌肤和那张漂亮的脸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她脑海里突然之间蹦出来的词彙，用来形容现在的温欣妍，再好不过了。 第3章 季汐然打着呵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钟了。 温欣妍已经把头髮吹干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也在看她的熊出没，不过身子在那里，就不知道脑子在不在了。 看见她出来时，轻轻提醒说，「你的手机已经响了二十几次了。」 估计是她家人看她十二点了还不回来，都急疯了。 季汐然打开手机，果然里头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她父母打来的。 她打了个电话回去，报了平安顺带随口撒谎说是去陆弯弯家里住了，交代清楚后，挂了电话。 时间慢慢到了十二点半，等她吹干头髮，沙发上坐着的的人，还没有要睡的迹象。 季汐然看了看中央那豪华size的大床，又看看似乎要和沙发缠绵到老的女生，打了个呵欠说，「我要睡了，那里有药，你……自己涂涂吧。」 她慢悠悠爬到床上，也不管那个人到底想不想睡觉了，自顾自滚进被窝里就要做她的美梦。 在她和周公约会的前一刻，女孩子忽然又出声说，「谢谢你。」 嗯……不都说过谢谢了，到底要谢几下的？ 季汐然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懒得睁开，「嗯哼」一声算是应答，慢慢进入了梦乡。 床上传来的唿吸声慢慢均匀起来，温欣妍起初还在数着她唿气的声音寻找里面的规律，后来就觉得自己太傻，起身来到床上，看着睡得像个婴儿似的季大美女，专注的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身上传来一阵冷意，才让她如梦初醒一般，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 一觉睡醒，来不及体味昨夜种种，向来第六感神准的温欣妍往墙上一看，果然迟到了啊！ 「唔…」被窝里的季大美女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不但没醒，嘴角还勾起来挂着甜美的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虽然很不忍心破坏人的美梦，但温欣妍看一看头上的时针，还是趴下来，对着季大美女耳边喊，「起！床！了！」 「啊——」 回应她的是季汐然被吓醒时疯狂的惨叫，以及跌落在地的惨状。 「你——」一阵阵疼意自她宝贵的臀瓣处传来，让季汐然一阵委屈，眸中泛起一阵阵吃疼的泪花，控诉的看着另一张漂亮的脸，「大清早的！你咋咋唿唿干嘛！吓鬼呢！」 温欣妍很无辜，她微微的指了指墙壁，上头的指针赫然已经指向了九。「要迟到了。」 季汐然呆呆的神色这才有所转变。接着，温欣妍就看见跟京剧变脸似的，这位传说中的季大美女的脸色从红泛青到白，接着，爆发出一阵更深的惨叫，「什么要迟到了啊！根本就是要旷课了好吗！」 这都上了第二节 课了，再不去上学，等着站在旗杆底下，和太阳肩并肩啊！ 当季汐然不要命的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载着温同学一路飙车到学校里时，早操时间都过了。 六千多名学子眼睁睁看着她们俩闯过限速栏杆，飙到侧门栏杆旁边的草坪上，摔得四仰八叉的。 第5页 刚刚才强调过上下学纪律的教导主任脸一黑，全校的广播里都出现了她们俩的名字，一下子，她们俩一块上了黑名单，被各自的班主任领了回去教育。 当季汐然被苦口婆心教育的班主任从办公室放出来的时候，教室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八卦的人。 季大美女统统当作没有看见，自顾自揉揉眼睛。她有点认床，昨天晚上睡得一点都不好。现在顶着一对深重的黑眼圈。估计丑死了。 班里素有「顺风耳」之称的小灵通林小剑一下子冲上来，手里拿着捲成话筒形状的地理书激动的採访她，「汐美人，听说昨夜你和温欣妍约着互扯头花去了，请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去去去，好好背书去，搞什么飞机。」季汐然刀枪不入，还颇有些让她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女魔头的风范，搞的这群人急得抓耳挠腮的。 从季汐然这边不好入手，只能从温美人那边下手。 在八卦这件事情上，全校的同学通力合作，其热情不亚于在得知春节要补课时集体反对的时候。 很快，就从理科班温欣妍的同班同学处，传来小道消息，温欣妍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这一下，可是坐实了昨晚季汐然把温欣妍约出去扯头花的事实了。 一时之间，季汐然成为了众矢之的。没办法，谁让她和温欣妍之间关系不太好的传闻传遍了整个高中，再说，又没人看见温美女被围殴的惨状，当然认定那肯定是季大美女干的好事。 毕竟，平常在人的印象中，温欣妍是有些温柔文静甚至内向文弱的，可怜季汐然因为性格比较外向，就被广大人民群众扣上了一顶辣手摧花的帽子。 在众男生心里，季汐然已经从居家良妇勉强降为喜欢争风吃醋情妇，在众女生眼里，她却已经一跃而成了毒妇。 而至于她本人，季大美女还什么都不知道，美滋滋的每天在听课的同时，不时走走神，想想自己今天放学以后喝什么味儿的奶茶，吃什么东西呢。 文科班理科班虽然是一栋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校长大人想要营造点距离感，好减少一些小情侣出现的频率，所以让两个学科的学生相对而立，季汐然所在的文科班在高一教学楼隔壁，离她们理科班，尤其是实验班中间却隔了一个大大的天井。而且，为了防止学生们互通有无，学校又在文理科班的尽头设置了两个栅栏。 是的，没错，两个铁栅栏。 上了锁的。 用烧化了的铁水混合铜汁浇成的。 就是十个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过来，也掰不断的。 生生的锁住了希望，锁住了那一腔爱恋的火焰。 好比割断了牛郎织女情谊的那一道银河，多少少男的情怀，就断送在这一边岸下，多少少女的心，又碎在了那边的岸上。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你的过墙梯我有我的张良计。就算学校里头的领导们再精明，深受21世纪阳光照耀沐浴的莘莘学子们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这一点艰难打败的？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但自从楼层高的同学，尤其是四楼往上的理科男同学，惊喜的发现，利用这楼层高的优势，可以窥探到文科班的漂亮姐姐妹妹读书的倩影后，这一消息就如缠绵的火舌一样，迅速在理科班之间传开了。 之后的男生们一夜之间，对于窗边的位置迅速前赴后继趋之若鹜，就连被迫要坐在最前面，忍受物理老师喷薄而出的口水，也咬咬牙忍了。 温欣妍暂时不想谈恋爱，但她们班里头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利用这个窥探到心仪女生的容貌，打听清楚喜好后，以迅勐的攻势攻下一垒。 她有时候读书读的太累，也免不了偏头往窗边望一下，缓解一下疲劳的眼睛。 而就在那么一个明媚而忧伤的冬日午后，在她被围殴而她救了她的第二天，她一望，正巧就望见季大美女用左手托着腮，右手拿着一根铅笔，抬头，低头，认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阳光照到季大美女的脸上，即使她们距离有五米远，温欣妍依旧可以看见她长长的、慢慢扇动的睫毛。 如果是在写作文的场合，用上比喻的手法的话，那温欣妍形容当时的情形时，一定会这样说：她长长的、不断歙动着的睫毛，如一跟小小的笔刷，又像那五彩斑斓的蝴蝶不断扑扇的翅膀，一下，又一下的刷在我的心上。 不过除了写作文，温欣妍一般都很厌弃用这样肉麻的字句。 理科实验班在六楼，文科的则在三楼，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巧合，让她和季汐然同时被老师安排坐在了窗边，更不知是怎么样的巧合，让她一眼就看见她。 她朦胧里，恍惚就想起来自己为了作文得高分时摘抄的那一句连徐志摩看了估计都得喊肉麻的情诗。 我看你在眼里，放你在心里。 第4章 高中里人多，各种风言风语也就层出不穷。 而作为八卦的中心，女厕所一直是传播各种流言的不二之地。 理科班女生少，课间厕所没几个人，即使这样，温欣妍进去的时候，还是能听见不少八卦。 一部分日常牢骚题目太难作业太多老师太不通人性，一部分是哪个班又成了一对的，一部分是关于自己的，剩下的绝大一部分是关于季汐然的。 第6页 不同于她日常除了做题几乎不说话的性格，季汐然很外向，曾经市里有个专门针对学生成绩做的採访，她拒绝了，季汐然被校长安排顶上，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跟记者互相对话开玩笑时，那份机智和言笑晏晏的美人模样，让很多人都对她产生了兴趣。 一时之间，在她的班上，一下课就能看见许多男生在往里头张望，他们大多数都是找她的。 但季大美女不知道是遵守校规校纪不想谈恋爱，还是那些人她都看不上眼，三年来拒绝的人从学校门口能排队到城西湖，那些男生为了追求她送来的东西，她也都送给别人了。 让她记忆犹新的是，在她们高一还没分班的那次圣诞节，年级有名的富二代给她送了五百二十盒德芙巧克力。 在香飘飘奶茶绕地球三圈的时候，德芙纵享丝滑的名号就能与之对垒，并且由于一盒德芙价格不菲，更是让女生们认为，检验男生爱不爱你的标准，就是看他送你的是巧克力，到底是杂牌的，还是德芙的。 被人送了五百二十盒德芙，说出去多么让人艷羡，多么让人心动啊，然而季大美女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站在教室门口对着那一大盒巧克力大眼瞪小眼。 她礼貌的拒绝了富二代的求爱，但富二代死活不肯把那一堆德芙收回去，于是，季汐然悲剧了，她被迫成为了圣诞老人，给每一个路过她们班的女孩子都发了一盒巧克力。 她把巧克力递给她的时候，化学晚自习刚结束，为了回家，大家一股劲儿的往前沖，一刻功夫后就没了人影，教室里只剩她们俩和半人高的书堆。 二十盒巧克力放在她面前，让她惊讶的从习题里抬起头来。 「天太冷了，你要吃盒，吃盒巧克力暖暖身子吗？」季大美女虽然被塞多了情书，讲多了情话，但她有个毛病，一看到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就容易脑短路。 短路的时候，口不择言，啥话都能说出口。 也不知道巧克力怎么就能暖身子了，把巧克力融了做成热巧克力澡，让人泡一下吗？ 她听了就想笑，季大美女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懊恼的直跺脚，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东北腔都出来了，「嗨呀，你到底要不要啊。」 一盒巧克力的热量绝对超过520代表的重量，热量高，能量也不少，一盒巧克力，可以顶得上几袋煮面，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绝对是最需要的东西。 她满怀着感激收下了礼物，晚上做梦的时候，意外梦见了季汐然，她穿着一身圣诞老人的衣服，鼻尖套个可爱的大红鼻子，手里背着一大兜礼物，别别扭扭的给她一盒包装得特别好的礼物，对她说，「圣诞快乐。」 往后的时日，因为这件小事，她和季大美女的交集慢慢变多。 不过也仅仅是见了面的点头之交而已，别的倒说不太上。 后来她去了文科班，她倒是越来越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消息，无论好坏，她在人口中，都好像是明媚而张扬的。 她边想着这些边洗手，不知不觉水都快放满了洗手池，她还没有察觉到一样，她的同桌江晨推开厕所门出来看见她出神的样子，一把拍在她肩膀上，偷偷摸摸和她说，「欣妍，是不是昨天晚上，季汐然真的把你约出去打架了？你这次成绩下降，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啊。是不是，因为你每一次成绩都压过了她，所以她心怀恨意，故意要对付你啊。」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群众的想像力是无尽的，群众的八卦之心是野火烧不尽的。 温欣妍怎么也弄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她和季汐然就成了不恁死对方不罢休的仇敌了。 「没有，我们没什么。」她想解释，但是老天就是这么不给人机会，在她要说话的下一刻，「碰」一声，厕所门开了，季汐然和几个同学站在门口。 两方人马一撞上，顿时□□味十足。 江晨一直是个比较有想像力的人，看一看站在门口的季汐然，又看一看惊讶的温欣妍，觉得她们俩之间对视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要打起来了吗！江姑娘哆哆嗦嗦的往温欣妍旁边移了一下，心里偷偷想，要是等一下季汐然和旁边的那俩女生二话不说上来要扯头髮的话，她得好好护着欣妍才行，不然就凭温欣妍这副柔弱堪比黛玉的样儿，一下就被撂倒了。 天知道季汐然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哪知道推开门看见堵在门口当门神的人，恰巧就是另一个身处流言中心的人。而她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是让人不甚奇怪。 但憋的快要爆炸的膀胱让她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些了，她脸色乌青的走上前，气若游丝道，「那个，能让一下吗，我挺急的。」 江晨看见她憋得青白的脸色，以为她是在迷惑她们，等她们走开的时候，她就会一巴掌唿到温欣妍脸上，赶紧怼说，「你急你不会在你们文科班的楼层上啊！」 「那边人满了啊。」季汐然也很委屈，众所周知，文科班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厕所都是不够用的，所以她只能自作聪明的拉着几个同伴到六楼解决生理问题。 但是这名同学是怎么回事，一直拦着不让她上厕所，这厕所是她家开的吗？ 眼看着季大美女憋得快要爆炸了，温欣妍赶紧推着江晨说，「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第7页 「欣妍，没事的，你别怕，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走了老远，还能听见江晨义愤填膺的声音，内容好像是要英雄救美，让季汐然不禁打了个肉麻的哆嗦，心里想这帮理科怪物可真是奇怪。 *** 她们呆的城市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城市里的人有的闲适随和自由散漫，有的却掐着时间走，唯恐丢失了一分，一秒后，她们什么也不剩下。 城市的最中央有个大型商业楼，上头挂着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英国的那种挂钟。 每次挂钟响起的时候，温欣妍就会停下手中的笔，淡淡往楼下扫一眼。 季汐然依旧坐在窗边，每天手里都换一杯奶茶，而每天看她美滋滋抱着奶茶在喝的样子，她就一阵奇怪，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难道季大美女是奶茶做成的？ 这个疑惑盘桓在她心头，不过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 只是那天坐在她身后的时候，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味道很像是她小时候用的一款牛奶味肥皂。 她没告诉她被打的原因，她也就没问，交集终止的最后一次，是她们俩在厕所撞上的那天。 高三教学楼上被挂满了激励奋斗的横幅，她们班级里贴的也有，高考的氛围感染了每一个人，离别的愁绪也让人心里发苦。 温欣妍以前下课后喜欢趁着功夫背一些英语单词，但自从春节开学过后，她每天下课的主要工作就是写同学录。 班里有六十几名同学，连带着同学的同学，连带着同学的同学的同学。 所有沾亲的带故的，想要和她交往的，想要和她做好朋友的，在此时此刻都有了藉口和理由。 温欣妍在别人眼里是不太说话但性格很好的人，说什么请求她都会答应，仅仅是一张同学录而已，她没有理由要拒绝。 写着千篇一律的姓名性别和暱称，要继续写联繫号码的时候，她忽然看见那一页印着漂流瓶的灰色纸上出现了一行字：时光流逝，谁也不知道藏在我心里的故事。 她心里一动，状似不经意的问一边忙里偷闲偷吃辣条的江晨，「这些同学录花花绿绿的，都在哪儿买的？」 「就在学校门口的商店里，你一进去就看见了，里头挺多的。」江晨一边做贼似的往教室外头看看有没有班主任的身影，一边把辣条往嘴里塞，嘟囔不清说，「一个大概三十多块钱，挺便宜的，欣妍，你也要买吗？要买的话，放学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从教学楼窗户望过去，可以看见紧挨着学校门的商店和一些卖廉价饭菜的饭馆，更多的是一些帮忙挑东西的脚夫，踩三轮车的车夫，还有在菜馆帮佣的洗碗工。 温欣妍的目光在那些人群中一一略过，最终落在一个花白头髮佝偻身子的中年女人身上。 她握紧手中的笔，将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好」咽到肚里，仰头笑了一下，「不了，我中午有点事，我下次再买吧。」 「啊，好吧。」江晨有点失望，不过叫手里的辣条冲散了不少。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不论男女，都在班主任不在的时候享受最后和朋友之间的快乐时光。 温欣妍终于写完了那份同学录，她搁下笔，靠在窗户边，对着三楼认真在抱着奶茶喝得欢乐不时做做题的女生，双手做了个相机的动作。 第5章 时间进入五月中旬，学校再没什么心思搞什么光荣榜，一轮又一轮的模拟题压得学生们几乎喘不过气，漫天飞的同学录在这时候也越发泛滥。 常常上个厕所的功夫，桌面上就压了好几张希望季大美女赏脸垂青的同学录。 季汐然下课的时候写不完，只好上课的时候写。 已经到备战高考后期，文科不像是理科，还有提升的空间，这时候的文科，知识点已经理清了，上课的时候除了背书就是背书，不想背也可以弄一些别的，老师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写着写着，忽然一张奇奇怪怪的「同学录」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用一张算数的白纸自制的，上头用黑笔描粗，写了大大的「同学录」三个大字。底下也是模仿正宗的同学录写好的姓名等一系列东西。 这字迹很是工整，看起来很像是女生的，不过季汐然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位同学能这么有创意，竟然能搞出来这么别具一格的「同学录」。 她的同桌陆弯弯同学昨夜猫在被窝里看了一夜的韩剧，此刻睡的正香，搞不好在和心爱的欧巴在约会，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只能趁着歷史老头转身写板书的时候，用手肘拐了一下后桌同样趴着睡觉的木子松，「喂，松果，这是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木子松正梦到在和年级女神之一的温欣妍约会呢，突然被她弄醒，一时之间愤怒难言，刚想表达一下不满，被季大美女的眼神一斜，他仿佛看见季大美女身后千千万万的男同胞拿着榔头用愤怒小鸟一样的目光瞪着他，即刻怂了。 不情愿的揉揉眼睛，往她手里看了一眼，顿时也觉得奇怪了，嘿嘿一笑说，「这哪个哥们，这么有创意，这个好，我喜欢，要是送给女生，肯定会被夸用心，嘿嘿，嘿嘿。」 季汐然看他那副流哈喇子的样子，顿觉无语，「什么你喜欢，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谁放在这儿的？」 第8页 「啊——」这可把他问住了，毕竟男生心思粗，他一下课就跑出去和男孩子们疯闹，又怎么知道这些。 「问你我真是脑子坏了。」季汐然摇摇头，转过去，对着这份同学录看了又看，还是工工整整的将自己的信息写上去。 因为那原先的字是用小楷写成的，她看着看着，心里莫名起了不认输的意思，为了不输给她，她还特意把自己练了十几年的行书用上了，一份同学录写的比高考语文卷子还用心，整整一节课才写完。 写完了后，拿着这张特制的「同学录」，她略一思考，还是将它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这样，它的主人就不会认错地方，错过它了。 为了让学生们保持饱满的精神，学校向来推崇午睡，一般都是十一点四十下课，下午两点半才上课。 温欣妍坐在教室里，一直熬到三楼窗边的那个人离开了，她才慢慢扶着饿的发疼的胃，一步一步挪下楼。 文理科楼相隔的那个大天井，阳光可以斜照下来，丝丝的细雨也可以顺着爬满青苔的墙面渗进来。 阳光，雨露，让天井中种下的那些花草的长势很好。 温欣妍走到文科实验班门口的时候，抬头正巧能看见一朵饱满绽放的状元红，随着风的舞动摇曳。 她做贼心虚的走到常常盯着看的位置，一眼就看见压在一个玲珑闹钟底下的特殊的「同学录」。 它没有被人嫌弃，相反的，经手的人似乎还很爱惜它。它被用行云流水的字迹写上，在末尾的那一块，还留有一段特殊的友人寄语： 陌生的朋友，愿你我前程似锦，不负岁月。 很遒劲有力的字迹，温欣妍想起有一堂高一课，英语老师唤她上去默写的时候，她写下的英语单词就是像现在这样。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了，她站在窗边，被日光照的有点睁不开眼。 紧紧怀抱着那张特殊的同学录，她好像怀抱着整个世界一样。这种感觉很像是小时候，她终于靠捡瓶子攒够了五毛钱，迫不及待的跑到商店里去买心仪已久的小人书。 她想看看里头的内容，可是怕看完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心里好像爬满了几万只蚂蚁，咬得她左胸口一阵阵钝疼。 已经快一点了，再不走的话，就会有人过来看见了。 她捂着灼烧的胃往前跑，终于跑过文科班的楼道，到了一个拐角的走廊里，觉得没人可以看见她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靠在一根石柱上，慢慢平復好自己的心跳。 但是她越是想要冷静，左胸腔的跳动就越是厉害。 最后，终于，她颓然的放弃了。 她取出那张白纸，低头，认认真真的看上头的内容。 从名字到性别到地址，她一点点的浏览上头的内容，如果此刻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看她的神情，恐怕都以为她是在吸、毒了。 城市的钟摆慢慢敲了一声，她指尖慢慢下移，看见同学录上写好的三个心愿。 第一，我要当个外交官。 第二，我还是要当个外交官。 第三，我就是要当个外交官。 话里行间，很有季汐然的风格，温欣妍抚摸着上头的文字嘴角忍不住勾起，然而勾到一半，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外交官啊。 她唯一有印象的外交官就是建国后的周总理，现在她对于这个职业的印象还停留在歷史书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接待外国友人的画面。 很伟大的理想，也很适合她。 不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赚钱。 下午两点，睡饱了的学子们纷纷返校，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季汐然抱着一杯冰沙颠颠的走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果不其然，那张特殊的「同学录」已经被拿走了。 她看看自己的桌上，干净整洁，那个米老鼠的玲珑小闹钟依旧是斜着摆的，连角度都没有错。 很完美的犯罪么，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季汐然面无表情的咬了一下吸管，暗自想，还好这个人只是偷偷摸摸给她送一页同学录而不是想要谋杀她，否则，她可就喝不到明天的奶茶了。 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在那之后近一个月，她一直在等着那个人露面，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那么能忍，一直到快要高考，他都没有露面。 如果说有一场活动会让全国上下都记忆深刻的话，那无疑就是高考。 高考，几乎在每一个华夏人的青春里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高考前夕，整栋高三教学楼都疯了。一堆堆的书本被撕成了碎片，伴随着那些数不清的碎片被高兴疯了的考生们从高空中丢下，一场又一场的故事就在那瞬间开始，落幕。 季汐然没捨得撕书，陆弯弯那个没良心的把自己的书撕了还没过瘾，要撕她的书的时候，被她一巴掌唿到墙上趴着。「去去去，别碰，这可是圣贤书！」 「什么圣贤书！」陆弯弯同学很不甘心，捂着心口表示自己被伤到了，「汐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清醒点好吗！你学得是文科！你手里拿的明明是化学书！咱们从高一开始就不学化学了好吗！」 陆弯弯同学几乎声嘶力竭。 可惜季汐然没打算理她，而是宝贝的将那本书和自己工整的英语笔记放到一起，加入运回家的套餐中，顺便赏了她一枚白眼。「你就不许我做个留念啊。我把这本化学书拿回家，以后作为传家宝，教育我儿子，孙子，重孙子，不行啊？！」 第9页 陆弯弯气得几乎绝倒。 不过季汐然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是打算把那本化学书拿回家去做纪念的。 那么多用不到的理科书籍，唯有一本化学书独得季大美女的青睐，那其中一定是有特殊的缘故。 不过季汐然嘴巴和上了锁一样，但凡季大美女不想说的，就是最好的锁匠过来了也撬不开她的嘴。 陆弯弯放弃了，一转头不知道勾搭上谁，没了影子。 季汐然看着不断从楼上飘落下来的纸页，抬头往六楼最后一扇窗户看了一眼。 穿着牛仔衫的少女依旧在安安静静的做题，好像这场狂欢和喧嚣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看着她，季汐然莫名想起了她爷爷家的那口老井。 红砖四周长满了青苔，铁栏杆上也都是锈迹。平常总是一点波澜也不起，就算要打水，将水桶抛下去，那井水也是一样的不会起任何波纹。 古井不波，心如止水，和尼姑似的无趣。 她揉了揉眼睛，嘴里嘀咕一句，坐下来继续喝她的奶茶。 第6章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陆陆续续有人从考场里出来，季汐然已经来来回回将卷子检查了三遍，实在是熬不住了，就耐不住的交了卷子走出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出考场门没多远，就遇到了手拿书袋的温美女，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考场门口看。 她们勉强算是认得，季汐然也不好意思装作不认得她，只好脸上堆了个僵硬的笑，和她打招唿说，「嗨——你找人吗？」 她没听人说温欣妍认得的人在她这个考场里，而且她在考场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可能会有温大美女认得的人啊，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面前的温大美女在她说过这句话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感觉她脸上有点不自然，甚至是有些僵硬的，「你有——」 天气太热，季汐然抱着一堆东西，刚考完还有点晕沉沉的，没等她说完剩下的话，陆弯弯几步蹿上来把她往前头推，「汐汐，就知道你肯定出来了，快快快，东江路玉泉酒店326号房，大家都定好了，今晚一定要闹得天翻地覆！一定要有青春的疯狂！」 陆弯弯同学的爸爸是体育老师，女承父性，所以她的爆发力非常强，季汐然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挣开她，被老鹰抓小鸡一样捉走了。 她想和温欣妍说一句话的，但是没等她开口，人已经被陆弯弯拉出老远了。 她们一直走出了考场的范围，走到街道的尽头，她发现温欣妍竟然还顶着大太阳在那里站着。 她身边的人来去匆匆，她却一直站在原地，就那么直直地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 她心里一抵，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过，又好像没有，剎那间，让她的心头通过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电流。 但那感觉来的快去的快，她甚至没有抓住那是什么，就被抓走和同学们一起聚会去了。 温欣妍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她握紧一直抱在怀里的同学录。那里记载的有她全部的信息。 随时随地都会变的信息。 *** 高考之后，就是乐不思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告别了书山苦海，季汐然迎来了真正的天堂，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后，拿着她老妈给的钱订外卖，然后在屋里昏天暗地的打游戏。 要不是她的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季汐然敢保证，她那暴躁的老妈一定会把她打包丢到街上去当乞丐。 浑浑噩噩的过了近乎一个月，眼看着她身上的赘肉都要长上那么几圈，连猪都要嫌弃她胖之前，终于，分数出来了。 毫不意外，她的分数是市里文科最高的，班主任在打电话报喜的时候，她正坐在电脑桌旁，一边吹着空调，享受文明带来的快乐，一边吃着几百块一斤的车厘子，打开视频聊天，听陆弯弯在电脑那头哭诉她没考上二本的苦恼。 陆弯弯同学每天忙着追欧巴，对于那些书上的乱七八糟的实在是不感兴趣，季汐然表示她能理解陆同学的心情，但是她能理解，不能代表弯弯同学的老爸能理解。 聊天最后以陆弯弯被她爸拖回去学习的惨叫声结束，季汐然堵住耳朵，拒绝被陆弯弯魔音穿脑。 她吃掉水果盘里最后一颗车厘子，想要关掉电脑的时候，忽然另一个陌生的视频请求聊天窗口跳了出来。 季汐然没有搭理无聊陌生人的习惯，看见那个请求，她毫不犹豫的叉掉了它，然后关电脑，拔电源，把电风扇搬过来吹着电脑的主机。动作一气呵成。 她得在她爸妈回来前伪造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好让她老妈看不出来，她又度过了颓废的一天，以避免一场足以让人心碎的家庭纷争。 她不是神，所以她不知道，在她拔掉电源后，那个陌生的聊天请求又跳动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视频窗口里面自动弹跳出一张漂亮的美人脸。 在喧闹的网吧室内，她背后是一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旁边是一群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不断喊着「走位」吸着劣质烟的男生，她在那乌烟瘴气的室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每个人都在专注看着面前的电脑，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她，也只是惊艷于她的容貌，不会注意到，美人的神色略带了那么几分疲惫，说不出的寂寥和忧郁。 第10页 有些事，是上天註定的，差那么一点，多那么几分，可能就不是那个结果了。 因为她高考成绩出众，她老妈总算是没有把她扫地出门，反而异常高兴的给她买了好几套她心仪已久的小洋装，并带着她到市里头最大的科技城里，给她选购配置了最顶级的手提电脑。 当季汐然戴着她老妈给她买的贵族风公主遮阳帽，踏着巴黎小姐会展上穿过不久的凉鞋走进学校里填志愿的时候，还没进门，就被学校门口一大块用红绸裹住的显眼的「光荣榜」吓了一跳。 「热烈祝贺我校温欣妍市理科第一！」 「热烈祝贺我校季汐然市文科第一！」 她们名字底下还列了几十个其他成绩优秀的人，季汐然顾不得看那些人，她的关注点都在压在她名字头上的那个人身上了。 陆弯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拍她的肩膀，嘻嘻笑道，「哈哈哈！最后一次，汐汐你还是没压过温欣妍！」 「去你的。」季汐然赏了她一个大大的卫生球，看弯弯同学还活蹦乱跳的，不禁一阵奇怪。「你怎么在这，没被你爸打死？」 「我是来报名復读的。」那么多人欢欢喜喜的过来填志愿，就只有她过来报名復读班，说心里不酸，那一定是假的。 不过陆弯弯同学是天生的乐天派，没几下就把这份痛苦抛诸脑后。 她眼睛往四周一转，看见不远处的一个人，赶紧拍季汐然，「汐汐，汐汐，你看，是温欣妍哎！」 她妈给她买的这套洋装是超短袖的，陆同学这么一拍，她的巴掌就实打实的落在季大美女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一阵叫唤，「嘶，疼疼疼，你拍猪肉呢！」 岂知陆同学听了这话拍的更起劲了，「汐汐！她过来了啊！」 「过来了就过来了，你激动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季汐然五官皱在一起，一下一下的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掰开，「再打我，小心我告诉你爸你把他给你买资料的钱全拿去买写真集，让他再也不给你钱了！」 不过这威胁对于如今被完全没收钱财的陆同学已经不起作用了，她拽着季汐然的胳膊，看着站在人造喷泉前头和几个学弟学妹说话的美人，迷惑道，「怎么感觉……温美人的画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啊。」 陆弯弯没见过温欣妍几次，然而江湖上关于温美人的传说，让她不用见着温美人的面，就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信息。 七月的天，日头毒辣的能把人直接烤干。 陆弯弯同学抓着季汐然的胳膊，看着眉目如画的温美人慢慢走近。 她应该是想看看那光荣榜的，然而光荣榜旁边站着传说中她的仇敌，于是，四周的目光，都变得八卦起来，齐齐往这边聚，就想看看在高考结束以后，这俩人会不会撕起来。 一个多月不见，季汐然託了每天闷在房里的福，白了不少。偶尔有一阵风吹起来，透过树叶的缝隙，将她头上的遮阳帽吹动一些边角，又吹起她一小绺头髮，让她看起来很像是在旅游村度假的小公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温欣妍没有往她那边看，她也没有走过去看光荣榜。 季汐然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斜对面走过，目光平视，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她们。 「嘶……」她慢慢走进最里面的教学楼里填志愿了，热浪一阵浮过一阵的，陆弯弯却夸张的抱紧自己的双臂，哆嗦一下道，「我说怎么感觉感觉温美人画风不一样呢，合着温美人变冷美人了啊。」 传闻温美人平常虽然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是对人还是很温柔的，平常远远的见到她们，不至于说话也会笑一笑。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她好像把她们无视掉了啊？ 天生八卦雷达敏锐的陆弯弯感觉自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拐一下旁边的季汐然，「汐汐，你说，这温美人不会是生你的气吧？」 「我又没惹她，她干嘛生我的气，再说了，咱们俩……也不算太熟吧。」季汐然一脸的莫名其妙，觉得陆同学肯定被她爸打傻了。「女人嘛，谁还没有那么几天。」 最终，季汐然将问题归结于每个女人都会遇到的问题上。 靠着多年的死宅经验，陆弯弯同学隐约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容不得她去学福尔摩斯探案，她爸就从人群中走过来，拽着她的衣裳把她押到复习班的大门口去了。 「汐汐！你记得念大学以后多帮我泡两个帅哥，等我考上了留给我啊！」被拖了老远，陆同学还不忘交代遗言。 「好好看你的韩剧去吧。」季汐然回了她一个白眼，没有理会她丧心病狂的话语内容。 然而陆弯弯同学的这一句像是搁在大喇叭里喊出的话倒是提醒了四周高考后获得人身自由的同学们。 恋爱的时候，到了。 第7章 季汐然查阅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后，庄重而郑重的报考了h大的日语系。 国家直属外交学院的分数太高，就算她考了市第一也不一定进的去，而且，她还有点小私心，就是希望大学可以不像高中过的那么累，最好是有点小颓废的那种懒散。 得过且过是她的人生格言，她总觉得人生太长，大学之后再谈梦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弯弯在写作业的时候，听她妈说起这个，气得差点把她手里的作业给撕了。 第11页 h大可是全国有名的重点中的重点大学，恐怕只有季大美女才觉得报考这所大学是叫颓废吧！ 不过不管陆弯弯怎么愤恨，她也是打不着季汐然的了。 别的大学都是延迟到十号左右才开学，h大开学却特别早，刚进九月，就被催着开了学。季汐然早在全国游结束后，就悠哉游哉的拖着自己迷你版行李箱，走进了h大的校园。 一开学，躲不开的就是军训，不论是怨天尤人也好叫苦连天也罢，一场声势浩大的军训大戏就拉开了帷幕。 为了应付那传说中会让人变色的军训，季汐然胆战心惊了好一阵子，早早就买好了据说是百分百防紫外线的防晒霜涂上。 她全副武装到就差在头髮丝上也涂上点美白霜了，领着她们军训的年轻教官在见到她们的时候，却脸一红，嗫嚅一句怎么都是女孩子啊，就放过了她们，在别人练军姿的时候，领着她们偷偷坐在阴凉底下歇晌。 她们这一届总共就三百多号人，本来按照学院顺序排列的话，她们是十二营的，但是英语德语日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各种语加起来二十个班还不到十个男孩子，这下子，别人不喊她们xx营了，她们是名副其实的娘子军。 对于女孩子，温柔一点也是应该的么。 但是看见她们这么闲，和她们隔了一个队的人文学院艺术学院以及经管学院就有意见了。 季汐然刚进这所学校，就听替她拉行李报导的学姐学长们说过，学校不知道发什么疯，将人文学院艺术学院外语学院和经管学院排在了一个校区。 而据大她两届的直系师姐说，在h大，这几个学院是出了名的相爱相杀的。 学艺术的女生看不上其他几个学院女生的容貌，学人文和外语的看不上经管女生的市侩，学经管的看不上其他学院的胸大无脑，学外语的又看不上人文的死板……这里面的关系很乱，但学姐说了，只需要她牢记一点：就是外国语学院和这几个学院有仇。 尤其是跟经管和人文的，更是仇上加仇，因为每年争国家奖学金的时候，这三个学院的人是最多的，但是名额就只有那么几个，所以每次都争得头破血流的，这梁子也就越结越大。 可能是受到了学长学姐们的影响，让诸位刚进来的小鲜肉，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撕逼是一件如此酣畅淋漓的事，所以大家也就乐在其中，可劲儿的搞事。 首先表达不满的是艺术学院的兄弟姊妹们。隔着一道铁栅栏，由他们的军官领着，唱了几句打油的歌词，「软脚虾，你别怕，躲在阴凉底下装老大，没人把你当王八。」 该说学艺术的不愧是学艺术的，一眼望过去男平均身高180，女平均167，各个肤白大长腿，颜值么，倒是另说，不过人家就凭着这海拔，那外向的性格，就能压倒一大票人。 不过这唱词实在是太侮辱人，让人听了怎么能忍，她们刚想怼回去，旁边人文的也在帮腔，「软脚虾，最怕热，嘴里说着斯科特，后脚身上压火车。」 人文学子们的肚子里墨水多，季汐然听了半天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梗，几个学院就隔着两道铁栅栏对唱开了。 不过人家少数民族是对唱山歌求偶，她们是对唱乱七八糟的词谩骂。 骂了好一阵子，大家口干了舌燥了，可心里寻思这事儿不能这么就完了啊，这股气不能这么算了啊。 唱歌是没力气了，大家一阵琢磨寻思，不唱歌干啥，比美啊！ 不然不是白瞎了这四个学院那么多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姐姐妹妹了不是！ 这不知谁出的馊主意一经提出，迅速得到人文学院和艺术学院一千多人的支持。不就是比美吗，谁怕谁！咱们人多，漂亮女孩子也多，还怕你啊！ 但是外国语学院和经管学院就有点底气不足了。 经管，顾名思义经济管理学院。是要学数学的，是要和高数缠缠绵绵不死不休四年的。 高中的时候，许多妹子就受够了数学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等到了大学，又怎么肯吃同样的苦头。 所以经济管理学院里头的姐妹们就不多，而且就算女生多了些，但这毕竟是刚进大学，同学们还不知道「化妆」是什么意思。素面朝天不太懂得收拾，好好的一名美少女，看起来也就有点不规整。 在这种劣势下，要拿什么跟人家比？ 而外国语学院么，也很简单，她们人少。加起来一个院，可能还没有人家一个系多。 多么让人悲伤忧郁的事实啊。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面的人文学院和艺术学院眼看着推了二十几名美少女上来表演才艺选美了，剩下两个学院一寻思，觉得也不能落后，于是迅速行动。 温欣妍和季汐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身边刚认识没几天的同学卖掉的。 刚看见温欣妍被推出来的时候，季汐然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她眨眨眼又闭上，然后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但是没错，对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子的确是跟她同一个高中三年的温欣妍。 她竟然报得和自己一个大学，她怎么都没听人提过这件事？ 她还在发愣，周围的一圈人却在她们俩被推上来的时候，几乎集体抽了口气。 俗话说得好，好看的人千篇一律，丑的人丑的各有规律。 第12页 但是这俩妹子漂亮，已经超过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可以形容的定义，而是怎么说呢，可以形容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山好水出美人。季汐然她们那旮瘩听人说山挺多，自然而然的美人也就多。 加上这是刚进大学，艺术学院的妹子们还不太明白怎么能够修鍊气质，人文学院的妹子们还不太明白肤护品这回事，一个个在日头底下晒得和包公有一拼。 这么一比，她们俩毫无意外的就摘下了头筹。 军姿训练解散，已经是傍晚了。她们整个营饿的飢肠辘辘的过去食堂抢饭的时候，整个学校都传遍了这四个学院举办了振奋人心的比美大赛。 有好事者偷偷的把她们的照片上传到了学校论坛网上。迅速吸引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围观和议论。 她自己的是一张微笑着和同学攀谈的照片，毫不谦虚的说，有种明眸善睐的美。至于另一位当事人，则是一张低下头安静读书的照片，肉麻一点说，绝对是一阵清风，吹皱了一池的春水。 学长们沸腾了，荡漾了，变着法儿的和她们身边的人套近乎要联繫方式。 学姐们郁闷了无奈了，甚至疯狂往健身房跑一下午刷了n多护肤品，唯恐输给了这些小鲜肉。 但是温欣妍为人很不错，对待女性，总是温温柔柔的笑，说话的时候，也轻声细语的，对男生则是不苟言笑，让广大男同胞们差点以为温大美人有厌男症呢。势头一转，学姐们乐呵了，学长们悲催了。 有些喜欢女孩子的学姐们甚至各自在蠢蠢欲动，在学校里的私密群里，纷纷猜测，这经管学院的温欣妍不会和咱们一样吧？ 相比让学长们肝肠寸断的温大美女，季汐然就表现的好多了。男女不拒，对学姐温和有礼，对学长也能打打闹闹当成自家的兄弟，让学长们被温欣妍伤透了的心回復不少的同时，那颗躁动的心也不安分了。 她们俩颜值不分上下，为人处世上态度相差太大，一时之间，关于她们俩的议论在学校里就和明星之间的八卦似的层出不绝。 不过季汐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的，她比较好奇的是，温欣妍是怎么想的，竟然和她报考了一所大学。 她还记得，在高考之前的那一个月，她又拉着同伴到六楼上厕所的时候，无意中听见温欣妍身边的同学问她想考哪所大学时，她可是说了另一所大学的名字的。 术业有专攻，每一所大学都有自己的王牌学科。h大虽然是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可是谁都知道，这所大学的王牌学科一直都是外语和法律，其余的学科虽然也很不错，但比起别的专门院校，就差上那么一截。尤其是经济，这种不仅要靠学生能力天赋，还得靠学校牌子来镀金的学科。 就是和她们同在大学城的另一所大学，从经济管理学院里头的出来的学生，最差也可以入全国百强的企业。 温欣妍不是一个不会考虑后果的人，她做选择的时候，一定是将所有的出路，所有的退路都选好的。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她就选错了呢？ 第8章 季汐然弄不太明白温美女的脑迴路。 不过她也不是男生，想要追她，就必须搞明白她所有的想法儿。她和温大美女除了几次莫名其妙的缘分，其实……应该也说不上很熟。 她不想再纠结这些，入了大学，就有更广阔的天地，比起纠结往事，不如想想具有更重要意义的事。 比如，赶快找到奶茶店在哪里。 对于嗜奶茶如命的季汐然来说，这真的是人生大事了。 她们军训是到下午六点半，这个点儿，恰好是饭点，当那个怜香惜玉的教官一声令下说是解散后，周围被饿疯了的姐妹们拼了老命的往前跑，唯恐自己抢不到饭半夜幽魂一样悽惨的去找方便面吃。 相比于其他饿得眼睛发绿的同学，季汐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饿，就和大部队走相反的路，往自己早早就在网络上搜好的一家一点点奶茶店走过去。 九月的天，在这个点，天色就慢慢的暗了下来，大部分同学都去吃饭了，偌大的校园里，显得有些寂寥。 季汐然踩着自己路灯下的影子慢慢往前走，路过一座拱桥的时候，她却忽然听见了女孩子的啜泣声。 声音很轻微，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游移不定的再抬脚，一阵压抑着的哭声又被风送进了她的耳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那阵哭声走了过去。 为了让同学们有个好环境读书，学校苦心孤诣，将校园的环境布置的非常好，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哭泣的女孩子就坐在一个园林里头的石凳上，压抑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 虽然这是晚上，可旁边有路灯，在看见那熟悉的女孩子的瘦削背影时，季汐然条件反射后退一步，然后就想跑。 但是已经迟了，听见脚步声，坐在石凳上的人立即站起来，警惕的转过了身。 「嗨——」在这种时候都能和温欣妍撞见，季汐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位温美人之间有磁铁吸着了，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她努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好显得自己很人畜无害。「这么巧啊……你也是来散步啊？」 撞见人家偷偷在哭，这本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偏偏这个人你还很熟。 季汐然心里有点无奈了，早知道她就不去找什么奶茶店了。 第13页 温欣妍没说话，季汐然以为她是觉得她撞破她有些尴尬的一面所以心里已经将她加入灭口的名单了。 连忙脱口而出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被温美人那道犹带着泪痕的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季汐然心里一虚，低头。「好吧，我看见了。」 温美人还是没说话，季汐然干巴巴的笑一笑，企图缓解气氛，「……那个啥，人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你……你……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温欣妍自然知道她不会跟别人说，季汐然有多守口如瓶，她是知道的，她不是担心这个。 她一直不说话，叫季汐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话都不说，跟石头似的，你不说话，别人又怎么能知道你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季汐然恨不得把这番话用喇叭灌到面前女孩子耳边，把她吵聋了最好，让她每次都装深沉！ 然而现实却是，她和她跟个傻子似的相对站在原地好久，最后，季汐然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嘆口气说，「你到底要干嘛？」 温欣妍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高中的时候，她的目标是考大学赚钱，然而真正考上了大学，对于一切都很陌生的大学，她忽然之间就迷失了方向了。 她想要赚钱，但是她前几次出去找兼职，不是八块钱一个小时的传单，就是十二小时的洗碗工。 也并不是说她做不了这些工作，而是她做完了以后，腰酸背痛的回了宿舍，对着宿舍里都在煲剧打游戏的室友，感觉说不出的迷茫。 高中的时候，她成绩是最好的，所以身上有几分傲骨，但是入了大学，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有的人甚至比她优秀十倍，百倍，曾经身上的光环都不在了，她心里甚至有一些难言的自卑。 再有，就是她这是头一次远离父母，远离家乡，来到华夏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不熄的灯火，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心里的寂寞和孤独，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悄悄话，让她的心里更是痛苦难言。 加在一起的痛苦，最终击垮了她，让她在所有人都走了后，独自躲进了小公园里哭。 难得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脆弱和迷茫，季汐然心软了，她可能有些懂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她慢慢走上前，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手伸出来又放下，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将面前的女孩抱在怀里。 「没事的……你还有我。」 他乡遇故知。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遇到一个老乡，那种心里的兴奋都难以言喻。 何况，温欣妍心里还压着事。 抱着她的女孩子比她稍微高一点，身上有洗衣液的香味，九月里，算是入秋了，天气慢慢变冷，她穿得挺少的，觉着有些冷，躲在她怀里以后，那份寒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暖意。 她对于她，从来就不仅仅是老乡那么简单的。 她回搂住她的腰，将脸颊放到她肩膀上，觉得心里头有个地方有点满，又有点空。 「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抱了一会儿，季汐然肚子有点饿了，虽然怀里温香软玉的这么抱着，但是她心里头念的都是她的奶茶和好吃的。但是她不好意思先说自己饿了，就只好问怀里的女孩子有没有吃饭。 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孩子摇了摇头，泛着香气的发顶擦过季汐然的下巴，让她觉得有点痒，远处的教学楼慢慢亮起了灯，应该是学长学姐们吃完了饭都去上晚课了。 「没吃饭的话，咱们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有点饿了。」季汐然可怜兮兮的说。 温欣妍从她怀里离开，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心情好了一点，点了点头。 季汐然天生对于食物有种莫名的虔诚，所以每次出门，都能最快最准的找到卖好吃的店铺。每次出门，都被当成搜寻食物的警犬，任劳任怨的为人民服务。 领着温姑娘，几下就拐到她找好的一家超好吃的饭馆里。 她忙前忙后的给温姑娘倒水拿筷子，殷勤又周到。 温欣妍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起身要帮忙的时候，季汐然已经将什么都弄好了。并且向老闆要了湿巾和两杯茶，点了几个菜。 温欣妍的眼睛还是有点红，刚才天色黑看不出来，现在坐在灯火通明的饭馆里，就能看得出来眼眶红红的。 季汐然把湿巾的袋子拆开，递给她，「这个是凉的，敷一下应该好很多。」 和她优渥的生活不相符的是她温柔体贴的性格，别人都说有钱会变坏，温欣妍认得的富家子女身上都有一股娇气，但是季汐然身上从来都没有。 她脾气很好，别人说什么都会听，对人也很有耐心。 捏着手里的湿巾，温欣妍有些自嘲的想，可能就是因为季大美女这个性格，所以才几次三番的对她这样，不然，她们可能认得都不认得。 服务生上了茶，虽然还是想喝奶茶，但是现在温美人这样子，她也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跑去买奶茶。 季汐然心里嘆了口气，任命的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季汐然……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欣妍在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以后，突然开口询问。 第14页 这句话让季汐然差点把嘴里的茶吐出来。 温大美女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问这么哲学的问题，你要她怎么回答比较好啊。 「嗯…你人很好，温柔，漂亮……」季汐然犹豫一阵，把在之前从高中同学里听过来的内容向她转述了一遍。 温欣妍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问，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季汐然有点头大，不知道怎么回答温大美女的这个问题才好。「好好的，突然之间问这个干嘛？」 「我……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大学，这个地方，她目前唯一能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只有她。 温欣妍很痛苦，像是忽然迷失了方向的帆船，她一个人在大海上飘啊飘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比较好。 她把这种感觉跟季汐然形容说了，不过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她那么执着于想要赚钱，赚很多钱。 季汐然明白，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所以她不问这些，听完她的这些话后，明白其实温美人今天哭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头太焦躁，想努力，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 她急得团团转，在大学这一所据说孕育所有而又埋葬所有的海上打转。 季汐然不是很懂经济管理学院的女孩子以后的出路，所以她只能跟她说，当初她的一些亲戚对于她要上大学的一些建议。 什么证书一定要考啊，什么什么比赛一定要参加啊，想拿奖学金成绩和社团都要上啊……很多很多。 说到最后，季汐然有点渴了，她又叫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很正经的和对面坐着的女孩子说，「我今天说的只是建议，人生的路是你自己的，所以你要自己给自己制定一条路。温欣妍，我们不小了，要学会自己往前走了。」 这是温欣妍头一次看见季汐然以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么严肃的口吻和她说话。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对面面色染了几分愁绪的漂亮女孩子，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她对自己说的话。 温欣妍，你已经不小了，要学会自己寻找路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n年以后季汐然肯定会为今天的一番话后悔，因为现在温美人还是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姑娘，就是因为被她刺激，以后才……哈哈哈哈哈嗝_(:3」∠)_ 第9章 自从撞见温美人哭以后，季汐然心里将她死板只会做题的印象抹去一点，变成了有点儿可爱的，会哭的，软绵绵的，温欣妍。 可是想到温美人那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性格，好吧……季汐然心里默默的把那个「软绵绵的」划掉了。 虽然温欣妍依旧不怎么爱说话，但毫无疑问的，这一次的亲密接触后，让她们的关系亲近很多。 但无论是温欣妍还是季汐然，都不会是主动联繫人的人，那互相交换后存起来的号码也就一直没动过。 季汐然有时候翻通讯录翻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指尖都要停滞两秒。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痒痒的，本来想要给她打电话的，但是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后，又放弃了。 军训接近尾声，正式的大学生活也开始对着她们招手。 她们高中时，带她们的班主任常常跟她们说，同学们啊，你们要努力啊，考上大学以后，那里就是天堂啊。 天真的季汐然相信了，她以为大学里真的是她那个娘娘腔的班主任形容的那样，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美好，充满了人生的光芒和希望。 但是在过了没一个月以后，她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去你姥姥的天堂，这特么的比高中还坑好吗！ 什么不要上课，可以逃课，不用担心作业！ 我特么的是上了个假大学吧！还是说，我其实是被大学上了？！ 季汐然想要仰天长啸。然而打开高中的班群，她发现比她还想骂街的人比比皆是。 传闻中，大学里最先猝死的是医学生，然后是法学生，中间的是学法医的，最后就是学外国语的。 季汐然以前以为那是在骗人，但是等她拿到课表以后，恨不得撕了那张写满了课程的纸。 每天早上从七点半上到晚上十点，早上六点半还要过去院楼门口早读，这特么的真的不是高中升级版吗？ 季汐然暴躁的想锤墙，她还想大学偷懒来着。 what the fuck！ 尽管她心里用英语将教导处的人骂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能阻挡该发生的事。 军训过后三天，她们新选出来的学委蒋正从学校专门运书的面包车上跳下来，拿着喇叭对着整一栋外国语女生居住的院楼喊，「各位姐姐们下来领书啦！」 这一声地动山摇的，不仅将外国语的人吵醒了，对面的艺术学院，左边的人文学院，右边的经管学院，也都醒了。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黑名单，依旧在死命的喊，「季汐然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快下来给老子搬书啊！」 作为班里唯一一个汉子，班里在推举班干部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东北汉子蒋正推上了学委这个神圣的位置，用教她们教授的话说，作为班里唯一一棵草，小蒋啊，你要带领各位红花们奔向学习这条康庄大道啊。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作为一棵独苗，班里的女生们会对自己好点儿的，结果后来才发现，什么独苗会好点，他根本就是这群丧心病狂女人的欺压对象。 第15页 尤其是季汐然那个没良心的，亏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觉得她长得好看是个女神呢，结果特么的自从她当上班长后，就各种领着班里的女同学奴役他。 让他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整天给女孩子买这买那看茶倒水就不说了，班里但凡累一点的活，比如到三角市的书屋领新书再发给同学们，比如班级活动扛桌子扛椅子，这种累活，也全让他包了！ 那班长干什么！班长吃闲饭的啊！ 一想起这个，蒋同学就觉得自己好苦啊，苦得就和白毛女似的。 所以他举着喇叭喊人的时候，说的台词都让人听着就感觉声泪俱下的，「季汐然你王八蛋，呜呜呜，我好惨啊。」 没办法，蒋同学虽然是东北出身，但他从小跟着自己的八个姐姐，身上一点儿男孩子气都没有，亏得还长了一米八的个子。 他进不去外国语学院的女生宿舍楼，就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控诉季汐然，好让她快点醒过来以后，滚出来把这面包车里头的书让那群女魔头领回去。 学校又不止他们一个学院，隔壁数学院的人还等着呢，要是闹不好，那一帮男人气急砸了书店的话，这开面包车的小哥看样子都要打他了！ 「季汐然，季……」 他扯着嗓子没喊两下，一身卡通睡衣的季汐然走了下来。 几栋宿舍穿过去就是食堂，这会子，宿舍门口已经有不少起来觅食的人了，看见她们这架势纷纷往这边看。 温欣妍刚刚跑完晨跑，迎着朝阳的光，她手里提熘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和一小袋小笼包。正要走进外语学院的宿舍楼，就看见门口穿着睡衣的季汐然和一个不认得的但长得蛮好的男同学站在门口。 「蒋正你大清早的叫魂哪你。」季汐然不知道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她昨晚睡得不太好，现在被蒋正吵起来，她严重低血糖，于是蒋正同学就成了炮灰。 「嘶嘶嘶。打人别打脸啊，季姐，然姐，季姑奶奶。」蒋正想哭，他从小就被八个姐姐们欺负，一直到长大都对女性心怀恐惧，在被季汐然教训几次后他就立即投降，认了他做干姐姐。 有名有份的，季汐然欺负起他来就更顺手了，站在宿舍正门口，不顾个人形象，一手拍他的脸，一边狞笑，「你一个人做不来不会让人帮忙啊，你看看现在几点，啊？现在才六点啊！」 「我错了我错了，然姐饶命。」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不到近前是听不见的，温欣妍远远看着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就像男女互相在打情骂俏一样。 尤其是，季汐然还穿着不能正式见人的卡通睡衣就下楼了。 几棵百年槐树的枝桠挡住了一部分季汐然的脸，温欣妍并不知道她的神色是怎么样的。 她也害怕知道。 站在一起的男女还没有分开的迹象，她后退两步，拎着还温热的奶茶和包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推开门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被蒋正吵醒了，正坐在床上或者睡在床上玩手机。 她们宿舍四个人，除了搬出去的一个和男朋友同居的，剩下两个都是本地人。身上带了些傲气，也很难相处。 看见她进来，最里面的陈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那么早，吵谁呢。」 她这句话，既是说蒋正吵人，也是说她清早起的太早了，吵到她了。 但是温欣妍扪心自问，她起床的时候，刷牙的时候，包括带上门出去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绝对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但是既然有人想挑刺，那就总能找到她想挑的地方。 温欣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对她温和笑了笑，而后将自己买的奶茶和小笼包放在自己桌上。 刚要拿起书去图书馆，她对面的周萍忽然道，「哎，欣妍，你怎么知道我们饿了啊，那奶茶和小笼包，是不是给我们带的啊？」 陈纪赶紧坐起来，「真的？在哪在哪？欣妍你人可真好！」 她们都这么说了，温欣妍还能怎么样。 她轻轻笑了一下，目光往窗外正对的外国语女生宿舍院楼瞟了一眼。「我把东西放在这儿了，你们趁热吧，我先去图书馆了。」 说完，她拿好东西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刻，好像听见了陈纪在骂她清高。 温欣妍不想和她们计较。 她的心是活络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把自己困死了。 她想慢慢长大，就像那个人告诉她的那样，一点一点的接受世界上所有的坏和不公。 以前是她想的太天真，她以为只要她考上大学，这世上就没有苦痛，没有欺压，就会一路顺风顺水。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她走过外语学院的宿舍门口时，季汐然已经教训完了蒋正，正要打电话将楼上的姐姐妹妹们叫下来搬书，眼一转看见了抱着几本经济书在她面前走过的温欣妍。 「哎，温——」不过没等她喊她一声，她就没看见她一样，从她面前直挺挺的走过。 「这温美人不会是长了斗鸡眼吧？」季汐然严重怀疑这点，不然，经管的宿舍楼出门就能看见她们宿舍门口的，温美人会看不见她？ 听见季汐然喊，蒋正把头探出去一点，而后和普通男人一样发出一声感嘆，「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经管的院花温欣妍啊，真的长得挺不错的，身材也很好么，既清纯神情又有点冷，要是我能……」 第16页 「能你的大头鬼能，快帮忙搬你的书去！」季汐然暴躁的拿起几本厚的能砸死人的阅读书丢到他怀里，指着身后已经下来了的一队娇花们，好心道。「快去，你真正的好姐姐都在那儿呢，帮忙干活去吧，咱们班女生都住在六楼呢，没有电梯。」 「然姐你不人道啊——」 蒋正悽惨的嚎叫声在空中响起，季汐然堵住耳朵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目光随着抱着书的女生，一直到她走到拱桥不远的教学楼里消失不见。 第10章 那以后的一个星期，她和温大美女就再也没了交集。 她的课满，带她们的教授是个急性子，说是为了尽快让她们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新的语言，让教导处排了一张除了周末，几乎每天都在上课的课表。 同学们怨声载道的，但唯恐开罪教授，也不敢说啥，只能每天在□□空间里刷一张吐槽的图，再心累的冒着颳风下雨去上课。 她们每天早出晚归的，除了食堂阿姨，鲜少能碰到人，更别说温欣妍似乎还有意躲她。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温美人在躲她的，经管学院和外语学院的宿舍楼邻近，她好几次出门的时候明明看见她也出门了的，结果一扭头她就没了影子。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那么多次，她又不傻，当然觉察出来不对劲。 季汐然一度不明白温美人的脑迴路，她又不是洪水勐兽，怎么温美人看见她就要躲？难不成她身上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不成？ 季汐然心里有点小郁闷，不过她一直压在心里，外表上依旧是那个外语学院明媚张扬的院花。 在大学，除了恋爱，学习，就是兼职和社团。 季汐然不想参加任何的社团的，她比较热爱自由，愿意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度过大学四年，不参与那些浪费时间的社交活动，但架不住学校的学姐学长异常热情，每天晚上她们下了课都往宿舍门缝里塞社团的宣传单。 季汐然也从门缝里将那些传单捡起来看了一下，除了什么钢琴社就是口琴社甚至还有cosy社。 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奈何她们同一个宿舍的剩下三个人，一边说着大学不参加社团多么无聊啊，一边死拉硬拽着她在学校社团招新的周末，去了学校的运动场。 她们学校的运动场，大学城里出了名的大，即使如此，刚到运动场门口的时候，依旧是人挤人挤的运动场的门都进不去。 季汐然看到这样更不想进去了，九月流火，这会子秋老虎还没过，头顶的大太阳还烈的狠，那么多人在挤着排队，又热，人身上的汗臭味又随着空气慢慢飘过来，叫人闻着都想吐的，多难受多无聊啊。 她心里百般不愿，就要走的时候，余光一瞟，却发现温美人挤在门口的小树林旁边，背着包，手里拿了一张社团的宣传单在看。 学校里百来个社团，过来报名的人很多，她一个人被挤在人群里，瘦瘦的，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日头有些高了，季汐然看着看着，可能是被太阳晒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有些酸酸的涨疼。 路边有人骑小电驴过来，反光镜折射的一道阳光照到她前面，她才如梦初醒一样，慢慢低下头，在包里翻找着湿巾。 住在她对床的妹子成小果同学从后头窜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嘻嘻笑道，「老季，你干嘛呢？」 当了班长的季汐然作风铁血，对待外来不怀好意企图打本班漂亮妹子主意的男人，能及时的率领班里头的女人抵御，简直就是当代版自由的贞德！ 班里头的妹子是从大江南北来的，甭管是调剂的还是志愿的，既然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季汐然对妹子很不错，所以班里头的人就戏称她做老季。 季汐然起先还满身刺抵抗一下，后来被喊多了，也就只能认栽。 「你别抱我，怪热的。」季汐然不太喜欢和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扭两下躲开刘小果的怀抱，往前一步，终于叫她摸到了一包湿巾。 她将东西拿出来，打开遮阳伞，跟着人群向运动场里摆摊的社团里挤。 「哎，你不是说不参加社团吗？」她躲开自己的怀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让刘小果不太高兴，不过她拍拍手也没太计较。 「为了不让大学生活太无聊了，就当凑个热闹吧。」季汐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甩开她，继续跟着人往里头挤。 运动场里从东门一直到西边的游泳馆门口，都是摆着摊招揽学弟学妹们的社团，和商场上吸引顾客的手段似的，将自己的招新牌子点缀的有多华丽就多华丽，看的人应接不暇。 书画社的学姐当场泼墨作画，街舞社的师兄扭腰狂秀舞技，还有舞龙社的师兄们在上窜下跳，露腰卖.肉，引无数清纯的女生破声尖叫。各家都想通过自己的表演招揽优秀骨干，运动场上人声鼎沸，不亚于第二次北京奥运会召开的时候。 季汐然一路走，一路眼睛瞟来瞟去的，都没见到自己喜欢的社团。 她有些失望，正想着干脆走了算了，忽然，前头出现一个招新的社团，让她十分好奇。 那么多的摊位，都是人满为患，就只有一个社团，借了个农夫山泉的雨棚，雨棚底下搬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几个戴眼镜的学姐学长齐刷刷的坐成一排，各个面无表情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门前一个人都没有，相比起隔壁人山人海的吉他社和街舞社，简直就是凄悽惨惨戚戚。 第17页 「嗨……」季汐然纯粹是好奇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谁知道她打了一声招唿，这群人忽然齐刷刷抬起头来，看见她的时候，一道道精光从各自的眼镜底片闪过，像极了狼捕捉猎物的眼神。 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师姐麻熘的上前，一左一右即刻拽住了她的胳膊，「学妹你要进校学生会的宣传物资部是不是？！」 「啊？」季汐然一脸的懵，她只是单纯的路过啊！ 「太好了！部长！部长！咱们终于又有新人了！」然而不等她说什么，两个学姐就好像捡到宝一样，拽着她就往桌后面端坐读书的几个人面前走。 坐在桌子正中间的女生听见这话，放下了手里的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眼眸里似乎有泪花闪现。 她不紧不慢的说，「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总会以各种形式来到我们身边的不是吗。」 「是啊部长，要是再没有新人进来，咱们就得解散了。」 一句话似乎带动了这些人的伤心事，各个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激动。 「不是……我只是……路……」季汐然抖着嗓子，没把话说完，坐在中间的那据说是部长的女生已经迅速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半是宣传半是诱惑道，「学妹，咱们是校学生会的，你知道学生会有多难进吗？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只要加入学生会，你综合测评的时候就可以加两分，可以拿奖学金呦～」 「是啊是啊。」三个学姐两个学长纷纷附和，不迭的就要给她拿报名表。 「等一下。」季汐然被她们的热情吓到了，抽抽嘴角，「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进学生会那么好，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来报名吗？」 「咳咳……」戴着黑框眼镜的部长假咳了一声，在季汐然防狼一样防备她们的小眼神下，不得已吐出实情，「那个……其实我们部门，除了在学校做大活动时帮忙宣传，还有一个就是，咳，要准备物资。」 物资，小到运动会时各院用到的旗帜，大到晚会的一些器材桌椅之类，不论大小，都得提前搬到场地去。 是的，是人手搬，从一个学院搬到另一个学院，就是比牛还辛苦，比马还要累的那种。 季汐然听明白了，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学妹，等等啊学妹。」她刚转头，就被部长抓住了，拽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道，「学妹，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看这个机会多难得啊，你进来就可以跟各路大神有交集，学妹，你就答应吧。」 这到底是招新，还是拐人啊。 季汐然嘴角抽的更厉害，她可不想大学了还给人当牛做马，刚想把胳膊抽出来，从她们斜对面就唿啦啦一下子走过来一队人。 为首的是个一米六七左右的女孩子，长得好看，神情也怪冷，走在她斜旁边的是个一米五五左右可爱的女孩子，看见她们这样子，就笑了笑，「陈敛，让你不好好的跟我们一起招新，非要自立门户，到现在不会才收到这一个人吧？」 话落，看见季汐然，好奇的打量她两下后，露出一个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可爱极了。「你就是外语学院的那个院花吗？果然和传说的一样漂亮，你要考虑来一下我们文艺部吗？那里可以结交到很多跟你一样好看的人，还有很多帅气学长哦～」 季汐然没能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犹豫自己要不要说话的时候，她旁边的宣传部长一下挡在她身前，护犊的母鸡一样，带着几分看阶.级革.命敌人的眼神望着说话的那女孩子，「成明诗！这可是我先看见的学妹！」 「好啦，我开玩笑的。」她反应那么大，季汐然被吓了一跳。反而被她吼的那女孩子却见怪不怪的耸耸肩，「其实我们已经招满人了。」 说完，她对着后面跟着的一众人拍拍手笑道，「学弟学妹们过来见见人，这位是宣传部的部长，你们以后要是想借物资，就来找她哦。」 她话音落下，几十个人就排队站到她们面前，一个一个认真的过来认识学姐。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季汐然本来想趁乱走开的，不过在看见熟悉的人之后，她心里一动，到底没有挪脚。 第11章 那么多没有脱却高中生的稚嫩的脸里头，挤着一张漂亮的脸，叫季汐然不知不觉灭了要走的心思。 温欣妍不知道怎么，竟然也进了学生会里。 季汐然惊讶的不得了，据她所知，学生会可是要和各方人马打交道的，温大美女也有兴趣？ 「你们也太草率了吧？」不仅她疑惑，她旁边的陈敛也是一脸见鬼了的神色看着自己面前这一票认学姐的男男女女。「你们都不二面的吗？！」 「刚才就面了，我们美丽的会长大人亲自面试的。效率吧？」成明诗笑道，「倒是你，还说我们草率，你自己不和学生会一起，非要独自申请一个摊位招新，你这算什么，你需要我向主席团弹劾你浪费物力吗？」 「我这叫物有所值！」被她这么一说，陈敛顿时很不服气，一把拉过季汐然推到她们面前，趾高气昂道，「看见没有！这可是院花！虽然咱们学校现在没有选校花！但我相信我们汐汐一定会夺得头冠的！」 什么汐汐！咱们才认得不到一个小时好嘛！部长大人你装什么自来熟啊！ 平白无故被人推出来挡流言，季汐然表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副乖巧听话的好学妹模样，慢慢和学姐学长们问好，实际嘴角略抽，心里疯狂吐槽。 第18页 被陈敛这么一推销，那群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走在正中间一直没说话的高冷女生听见这话，将一直放在说话两人身上的眼神转到她身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虽然冰美人融化时的笑容很美，但季汐然莫名觉得这位学姐笑得让人后背发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拉过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温欣妍，把她推出来，略扬起下巴笑道，「说起院花，这位也是院花，咱们学生会今年的新人颜值都很高么——对了，你们俩认得的吧？」 「不认得。」 「认得。」 她和温大美女闻言，同时犹豫着开口，说出来的内容却截然相反，好像犯罪了对不上口供似的尴尬。 季汐然往她那瞥了一眼，温美人好像脑电波接上了似的，也神情冷淡，静静的望回来。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同时默契道。 「认得。」 「不认得。」 …… 又没对上！这也太没默契了吧！ 季汐然觉得心里头哽了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对面的温美人看得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粉唇动了好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尖也有点红，低下头继续装哑巴。 「哈哈哈哈，你们俩哈哈哈哈……到底是认得还是不认得……好了，既然都在一个大学里读书，那就默认你们认得好了。」她还在尴尬，成明诗已经笑着倒在了身边最近的女孩子肩头上，毫无形象的捂着肚子对陈敛道，「不错，不错，陈部长，对于你非要浪费经费申请独立门户的事，我没有意见了。你这个新人，也不用二面了吧？」 「哪里用什么二面。」陈敛摆了大半天的摊才遇到季汐然这么一个合眼缘往上撞的，哪里捨得她就这么走了，拉着季汐然好像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以后终于遇到了亲人一样。 紧紧拽住季汐然的胳膊，当着一众喜欢埋汰她的阶.级敌人的面，豁出一张老脸道，「汐汐，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宣传部的人了，姐姐罩着你，留下来吧～」 那个「吧」字以荡漾的语气让季汐然心里肉麻得抖上好几下。 连一句「我考虑一下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直接笑够了的成明诗拉着胳膊道，「好了，既然人都招齐了，走，咱们去食堂联络联络感情去！」 喂！我还没答应吧！ 季汐然眉头跳了好几下，刚想挣脱开，右胳膊就被陈敛死死拉住了。 今后可能是她直属上司的女孩子以45c角的视角望着她，一脸的忧桑，「学妹，不要再拒绝了，学姐的心都要碎了。」 姐姐，你是不是泡菜剧看多了啊！ 季汐然企图挣扎，不断的垂死挣扎。 然而左边，她被陈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恳求留下，右边，成明诗不断诱惑她说加入学生会可以见到很多有趣的事，还以奖学金学分帅气学长等等可以诱惑到人的东西诱惑她。 被一路拖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季汐然累了，倦了，不得已妥协了。 唐僧一般一路不断碎碎念的陈敛高兴的都快当场飙泪了。「呜呜呜，学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加入的，你放心，学姐以后一定好好对你，绝对不辜负你。」 「部长……说笑了。」季汐然被这位时不时冒出个惊人之语的部长大人整得更心累了，陪笑陪得她都觉得自己脸要僵了。 她们这一队人马起码有七十个人，一进去食堂，比军训时抢食的鸡仔们好不了多少，吵吵闹闹的堵在门口，让手拉手想进食堂的情侣们都不得不松开彼此，挤在人群里进门了。 这样棒打鸳鸯，是要遭报应的。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有不下二十对情侣回头看她们了，见状，那个有点高冷的女生又说道，「好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大家别都杵在这儿，快找地方坐下吧，我请客，大家一起聚餐，就当提前联络感情了。」 「哦！会长万岁！」几个学长听说，立即高喊一声，迅速分工作战，替她们找到一块人比较少的位置，让她们坐下后，又飞毛腿似的跑到二楼买特色餐，一队人跑到一楼小卖部买饮料。 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季汐然看着心里更想吐槽了，她怕不是进了学生会，而是进了土匪窝吧。 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话匣子不自觉的就能打开。 季汐然和一个戴着眼镜长得很文静的妹子坐在一起，妹子留着披肩长发，她以为她是那种淑女的类型呢，结果一坐下来，妹子就激动的看着她说，「同学你好漂亮啊！听说你是外语学院的院花！啊啊啊啊，我疯了，我头一次缠绕在话题中心啊！我死而无憾了！我就知道加入学生会有福利！」 「？？？？」季汐然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然而妹子却陷入魔怔了一样，越说越激动，趁着学长们去拿菜还没回来，拉住季汐然就开始八卦。 「看见了吗？」妹子指着那个比较高冷的女生说，「那个，就是学生会的主席，颜絮学姐，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的，大你们两届，听说学姐本来是财务部的，但是她能力特别出众，成绩又好，连续两年得了国家奖学金了，所以大三晋选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全票通过！」 「还有那个，成明诗学姐，是副主席兼文艺部部长，她是法学院的，虽然长得很可爱，但是挺喜欢捉弄人的。」 第19页 「还有还有，你们以后的部长，陈敛学姐，她是信息学院的，也是个学霸，待人也挺好的。」 妹子拉着她几乎把整个学生会都介绍了一遍，末了，意犹未尽的托着脸，憧憬道，「我真是太幸运了，可以和这么一帮牛人在一个社团。」 季汐然无奈的被迫听完这些，倒是有些好奇她不过是一个新生，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想着，季汐然就问了出来。结果，妹子回给她一个幽怨的眼神说，「实不相瞒，我是大二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我叫柏馨。」 季汐然歉意地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大二的也能参加社团招新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大二大家都专注学业啊，爱情啊，不会有人将精力放在社团上的。」柏馨嘆了口气，「可能就只有我是个异类，大一的时候落选了，大二的时候不死心，又来报名，刚巧就中了。」 看她精神头不高，季汐然正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她又勐地抬头盯着季汐然，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会被挫折打败的人！想我中考考了两次，高考考了三次才到这个学校，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对了，学妹，跟你商量个事儿，千万别叫我学姐，不然，我心里钝痛。」 「哦，好，好。」季汐然瀑布汗，心想她可能又弄错这个学生会的属性了，她们不是土匪，而是一群戏精。 打不死的小强柏馨同学又要拉着她继续八卦的时候，学长们端着酸菜鱼水煮鱼麻辣小龙虾过来了。 成明诗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海鲜，无奈道，「怎么都是这些？」 领头的学长是大二的，一脸懵逼，「学姐不能吃吗？」 「不是我，是会——」 「把东西端过来吧。」不等她说完，颜絮就微笑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刚才没发现，她一直坐在温欣妍对面和她说话，似乎对这个同一学院出来的学妹挺有兴趣的。 学长们不明就里，还是将东西端了过来，大家迅速分工合作，拿碗筷的拿碗筷，拿饮料的拿饮料，热热闹闹的就开始闹腾。 第12章 到了大学，没有父母的管束，加上已经成年，男生们就没了忌讳，每次聚会，都得来上点酒喝，才算过瘾。 当下那么这一群人分了八个长桌坐下，菜端上来后，就开始乱七八糟的互相灌酒。 四周，吵吵闹闹的，泛着鱼的香气。 鱼是学校在校内的实验田旁边承包给别人养的，用的农肥，味道很鲜，一条七八斤重的鱼被煎炸得外焦里嫩后，浇上汤汁，洒上红辣椒，蒜瓣和小葱，看得人食指大动，鲜美的味道很快侵入鼻端，让人口水直流。 温欣妍虽然也有点饿，但对面的女生一直在盯着她看，让她根本不好意思动筷子。 只能礼貌笑道，「学姐，有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作为学姐，单纯想要关怀后辈而已。」 颜絮依旧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我有直觉，咱们俩性格差不多，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温欣妍不知道她的直觉是从哪里来的，她和这位会长学姐今天才见面，也没有相处多久，她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直觉。 「你不相信没关系，不过你以后就是我们财务部的人了。」自知自己表现得很像诱拐无知清纯学妹的大灰狼，颜絮微微笑了一下，「别怕，只是看见了你，我想起来我刚入大学时，也是这样，有点缅怀而已。你本身就是学经济管理的，进了财务部，也可以用到你的专业，你用到之后，感觉自己喜不喜欢再做定论，在学生会多锻鍊锻鍊，这里就像小型社会，以后，你出去工作时，会走的更远。」 这是温欣妍入大学以来，听见的除了季汐然以外，第一个人对她说这样话的人，内心有点动容。 她点了点头，刚想说「谢谢学姐」，颜絮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欣妍你餵我吃鱼吧。」 亏得她刚才还感动一下！合着这位学姐是流氓吗！ 温欣妍震惊难安，要不是这位学姐是个女的，她现在绝对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并且给她一巴掌了。 见她神色不对，颜絮知道她可能是把自己当流氓无赖看了，只能眼睛一拐，压低声音给她解释，「她们在看，你餵我一下。」 她嘴里的「她们」，是指刚才就一直注意这边的成明诗和时不时往这里瞟几眼的陈敛，还有另外一位看起来很稳重戴着金边眼镜的学长。 温欣妍不知道这几位和会长大人是什么关系，不过她觉得她现在芒刺在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她现在肯定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那几个人还在看，颜絮小声恳求了她好几下，温欣妍本来脾气就好，受不住女孩子这样求她，只能心一横，夹了一筷子没刺的肉，用手接着，耳根红得透顶，结结巴巴道，「学……学姐吃鱼。」 「……」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七八桌人瞬间全部安静下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边。 温欣妍拿着筷子，察觉到四周的异动，心里一凉。 完了，她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颜絮好像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异状一般，大大方方的就着她的手将鱼肉吃了，一边揉了一下她的脸，笑道，「我们小欣妍真懂事。」 旁观的其他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跟她们只隔了一桌看着的季汐然则听得反胃。 第20页 欣妍就欣妍，还小欣妍。呕…… 「啊啊啊啊。」坐在她旁边的柏馨同学则又小声尖叫起来，眼睛不离那一对相对而坐的女孩子，一边激动的语无伦次，「传闻说颜絮学姐男女通吃，现在看真的是这样啊啊啊啊，那位是经管学院这一届的院花吗！果然好看啊啊啊啊！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冷，和会长好配啊啊啊啊！」 季汐然自动屏蔽身边的魔音，端了一杯果汁，冷漠地朝那边看。 不过一天就勾搭学妹，这个学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颜絮这时候好像才注意到大家的异样，端着一杯啤酒，站起来道，「来，今天进了很多新人，大家以后就都是学生会的兄弟姐妹了，一起来喝一杯。」 被她这样一说，刚刚冷场的氛围才好转过来，一众豪放的男男女女蜂拥而上，「会长我敬您。」 颜絮不知道是不是酒量太好，竟然都不拒绝，一杯接着一杯喝。 她都喝得那么多了，坐在她对面的温欣妍当然也不能倖免，两三个动心的学长和一个短髮的学姐主动对她道，「学妹，能喝酒吗？」 温欣妍摇头，那帮人却不想那么放过她，笑道，「酒量是练出来的，学妹你以后反正是要学会喝的，来来来，你看你的会长学姐都喝了，你也别拒绝了。」 温欣妍依旧摇头，那个短髮的学姐却直接给她倒了一大杯啤酒，一手搂过她，「学妹，没事的，喝吧，不喝就是不给学姐面子了啊。」 温欣妍眉头皱的都快和一座山一样了，那几个人还是在劝酒，其余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这里，她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不得已只能喝了一杯。 有一就有二，这帮人不知道是不是酒鬼托生，一个个的轮番劝酒，温欣妍推都推不了，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喝。 她们那一桌迅速成为劝酒场，想凑热闹的都往那边去，就连柏馨都端了一杯酒过去，然后喝完再激动的跑回来坐下，小心翼翼的和季汐然八卦说，「我听人家说，咱们学校的学生会和一个集团似的，里头有不少猫腻，有些想要的资源只在内部流传，所以里头的人都或多或少会一点酒，好在酒桌上能应酬的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季汐然冷眼旁观，不接话。 柏馨有点尴尬，不过她心里接受能力好，很快又自己化解了。「看样子颜学姐挺喜欢那个小学妹的，都帮她挡酒了。」 季汐然依旧跟一座蜡像似的，冷漠看着那边不说话。 温欣妍酒量是真的差，喝了两杯就满脸通红了，后来的都是颜絮帮她挡的。 喝了两轮，颜絮也有点受不住了，她笑着隔开还企图敬酒的人，「好了，好了，闹腾的差不多就得了啊，明天还得上课的，快回去洗洗睡吧。」 十点多了，食堂十一点关门，过来吃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食堂只剩下他们，再不走，就得被食堂的阿姨们轰出去了。 余下的人自觉不想被轰走，闹腾得够了，各自东倒西歪的交换好聊天方式后，回去睡觉。 温欣妍是最后走的，在颜絮安排着那些没喝醉的送喝醉的回宿舍的时候，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颜絮安排完所有人，转身看见她这个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她喝了好几轮呢，都没有这位学妹那么想睡觉啊。 怕她着凉，赶紧把她喊起来。温欣妍起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酒倒醒的差不多了。 她们都是经管的，住一栋楼，当然一起回去。 结伴走出食堂门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没有学生了，秋天晚上一阵风吹过来有点冷，颜絮想都没想一把抓过旁边和她并肩走的温欣妍，挎着她的胳膊说，「太冷了，咱们两个一起走，暖和点。」 「嗯。」 「欣妍你太好说话了。」看她这样不反抗，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颜絮嘆笑说，「你得有点脾气，不然别人会把你当软柿子捏，很容易欺负你的。」 「嗯。」温欣妍受教的点头，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让颜絮有点无奈。「算了，我现在一下子跟你这么说，你不会明白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慢慢来吧。」 「好。」温欣妍依旧乖顺点头。 两个人互相搀扶走到宿舍最前面的桥洞时，忽然看见了两个人影在桥洞前晃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来回走是神经病吗。 已经十一点多了，半夜三更的，就算是学校里头也不安全。 温欣妍最先发现这两个可疑的人，她心里一跳，连忙拉住颜絮，「学姐，前面有人。」 「嗯？什么人？」颜絮喝下去的酒慢慢的酒劲上来了，头晕的厉害，只能撑着靠在她身上。还好她们俩身高差不多，不然她就倒下去了。 温欣妍紧张的拉好她，提高声音问道，「前面是谁？」 她问了两遍，一道手机的光慢慢亮起来，陈敛的脸在手机的照耀下闪着幽蓝的光，「是我。」 「你是……」温欣妍不大能记住人，加上手机光太暗，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她是谁。 陈敛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走几步一把将已经跑了四五米远的季汐然拖回来，将手机灯开到最大，对着她们笑得人畜无害。「宣传部的部长，还有这个，我们部门的新人。」 「嗨……」季汐然假笑着打了个招唿，心里把这个不靠谱的部长炖了的心都有了，然而一阵寒风吹过，她只能摆出一个自认为美丽的笑容，在寒夜里瑟瑟发抖。 第21页 温欣妍认出来她，点点头，正不知说什么好，头疼的只能靠在她肩膀上的颜絮听见是她们，感觉头更疼了。「是你们啊，你们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 第13章 干什么，当然是接你……你们。 季汐然心里郁闷，实在是闹不明白她们的这位部长，接人就接人吧，好端端的把她拉过来干什么。 然而除了埋怨之外，她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八卦。 她们部长没什么事，干嘛要过来接会长啊，这种接送女生的事，不都是男生的活吗，而且柏馨还跟她偷偷透露说，这位学生会长最头疼她们部长了。 这俩人不太对劲。 季汐然虽然是被二十一世纪的阳光雨露薰陶过的好青年，奈何她从小就被她妈逼迫着学这学那，顽乐时间有限，而且玩的游戏都只限于冒险岛和魂斗罗那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人才玩的光碟游戏，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百合」这个词代表的意思，除了一朵芬芳的花，还是女生之间的关系。 「我……我们顺路走走……呵呵……」 她找的理由太拙劣，连季汐然都觉得不忍直视，更别说一向以精明着称的颜絮。「这位小学妹是外语学院的，回宿舍跟我们是同一个方向，可是信息学院的宿舍楼不是在食堂的正南方，跟我们宿舍楼反方向吗，是怎么顺路的？」 「我……」陈敛说不出话了，她没想到颜絮战斗力惊人到，在喝了那么多酒以后还能有如此高的判断能力。 「欣妍，咱们走吧。」颜絮头疼得快炸开了，没功夫理她，她明天可是满课的。 「好。」温欣妍多看了两眼旁边傻站着的季汐然，在她察觉到之前收回视线，慢慢扶着颜絮，一步一步往经管学院的宿舍楼走。 她们走出老远了，陈敛还在原地垂头丧气的。 风一吹，她抱着手臂抖几下，看着怪凄凉的，季汐然不忍心的上去拍拍她的肩膀。「部长，她们走远了。」 所以咱们能回去了不？再不回去就门禁了，进不去宿舍，我们睡大街吗！ 「我知道。」陈敛吸吸鼻子，「汐然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回去。」 「那部长你小心点啊。」季汐然觉得她们的这位部长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怪可怜的，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人，连几句正经话都没说上。 「我知道，我明天没课，你不是说你满课吗，快回去吧。」 「部长你也快点回去吧。」 季汐然走出老远，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陈敛还垂头在原地站着，路灯底下的身影有几分寂寥。 *** 社团招新就这样在愉快的周末中一闪而过，季汐然还是得苦逼的每天六点钟起床到院楼门口认真读书。 外语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不像其他学科，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是不会。 语言是要在特定的环境底下才能形成的，一天不看它就眼生，一天不说它就嘴生，所以她们以后想要用这门专业吃饭的人，都得被迫，每一天每一天和外语进行亲密的交流互动。 教季汐然她们班的老教授七十多岁，早年经歷坎坷，六十多岁从外交官的位上退下来，却坚持着不退休，一心一意要为祖国的外交事业做出贡献，给国家输送人才，所以对待她们这些小花们也格外的严格。 让她们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业余时间只有中午休息和晚上十点前休息的那两个半小时。 别人用这些课余时间来补觉打游戏谈恋爱去了，季汐然苦，还得在这空档里，帮着宣传部干活搬物资。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她们部长招不到人了，因为她们在学生会的日常生活画风是这样的： 对文艺部，「哥哥姐姐们行行好，那么大的音响你让我们上哪儿给你们借啊，咱们换几个小的成吗？」 对社团联合管理部，「大哥，借我们的桌子椅子该还了吧？什么？你让我自己去搬？一百多张椅子！你让我自己搬？！」 对体育部，「真没了姐姐，咱们学校的旗帜就那么多，我们没有经费再买了，我求求你了，凑合用行吗？什么？红旗线松了？让我们帮忙缝一下？我们是裁缝吗？！」 …… 其间种种痛苦，不必细说，不过让季汐然进去短短两个多星期，就瘦了十斤。部长陈敛看着她瘦的皮包骨的样子和她眼底用多贵的眼霜都消不掉的黑眼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然而一转头，她就焦头烂额的拿了几张单子，对她说，「汐汐啊，你能不能帮我到财务部申请一千五百块的经费啊。」 「！！」刚刚还累得在椅子上躺尸的季汐然立即惊坐而起，双眼瞪大看她，「部长你在开玩笑吧。」 她进了学生会才知道，学生会这里头十几个部，最难搞的就是财务部。 文艺部办新生欢迎会要花钱，外联部组织外界友好交流买的花要钱，新闻部买纸买墨印刷校刊要钱。 那么多部门要钱，然而财务部的部长也就是如今的学生会会长颜絮学姐，是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 从她那里要钱，有依有据的理由不写个二十多条，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而且，从前她一个人在卡着限额，如今她招进去一个温欣妍，有意要培养她做接班人一样，两个人一起把关卡额度，拿钱比上青天还难啊！ 第22页 「哎呀，马上就是学校的勤工俭学工作招聘会，很多公司都要进来招人的，咱们要申请经费买雨棚啊矿泉水入场券之类的，哪儿都需要钱的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事不是勤工助学处的事儿吗，她们自己不会去啊？」 「就你知道的多。」陈敛笑着剜她一眼，「她们的部长带队去美国交流一个星期，现在找不到负责人，我跟她们部长是好朋友，能帮忙就帮忙吧。招聘会这个周六开，她们经费要的挺急的，但是我下午有个比赛，赶不及去她们财务部办公室了，这一时半会的其他人都不在，你替我过去一趟吧，回去我请你吃西餐啊。」 季汐然的怨念这才减了一些，依旧不忘提条件，「我要吃牛肉火锅。不要国内那种注水的牛肉，要上好的神户牛肉。」 日本的神户牛肉虽然好吃，但是也贼贵，一顿最少要八张崭新的毛爷爷，但是季汐然知道她们这位部长特别有钱，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儿。 果然，陈敛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将几张报表丢给她，「好好好，你快去吧，这会儿都中午了，马上食堂饭都没了。」 有了吃的作为动力，季汐然快乐一些了。她抓过那几张申请经费的单子放到包里，骑上自己刚买不久的小电驴，吭哧吭哧的往财务部跑。 学生会的总办公室在东区，她们宣传部不知道是想靠物资储存室近些，还是别的原因，在学校的西边独立弄了个小办公室。 方向南辕北撤，走起来就特别远。季汐然满头大汗跑到二楼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一个靠近拐角的地方电脑屏幕还亮着，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没有人啊，真的是，害我白跑一趟。」 季汐然嘟嘟囔囔的跺了一下脚，刚转身要走，回头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吓得她尖叫出来，「啊啊啊啊——」 分贝不仅超过了国家规定的企业噪声值，将她面前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然而反应过来后，就捂着耳朵一把抓住她，「你叫什么？」 季汐然叫够了，发现面前这个饱受她尖叫困扰的就是她想找的人，赶紧停了嗓子，尴尬笑一下，「是你啊。你怎么好好的站在别人后面呢，怪吓人的，我还以为是贴面鬼呢。」 青天白日的，你这想像力也太丰富了一点。 温欣妍捂着自己震得发疼的耳膜，抬头看她，「你过来这里有事吗？」 「嗯……有事。」季汐然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她发现不过半个多月不见面，温美人好像变了一点。 具体变化在哪儿呢，就是她身上好像多了一点冷飕飕的冰山气质，挺像一个人的。 季汐然琢磨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气质像谁了。 像颜絮！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没想到温美人也被带成这样了，那她今天肯定申请不到经费了。 温欣妍盯着面前人变化丰富的脸，在她似乎沉浸到自己的思绪时，及时出声，「再不说，我就走了。」 「啊，我说，你别走，别走啊。」这一声比晴天霹雳还管用，季汐然立即回神了，而且为了防止她离开，她还特意抓住了她的袖子，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语气撒了一下娇。 听见她甜甜的撒娇声，温欣妍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季汐然心里也被雷噼了一样，内心无数头草泥马轰啸着奔跑而过。 她竟然在温欣妍面前撒娇了，老天爷啊，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然而丢人都丢了，任务都没完成的话，就太亏本了。 季汐然咳嗽一下，企图将刚才的尴尬掩下去，从包里掏出来那几张申请的经费单，努力挤出一个殷勤的笑。「这周六勤工助学要办招聘会，要申请一千五百块钱经费。」 所以大美人，您看我都卖.笑卖得这么用力的份上，替我盖章了呗？ 第14章 办公室头顶的旧电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大中午的，外面日头不太烈，但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头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没什么空地儿的原因，闷热的厉害。 季汐然找了个空椅子坐下，乖乖的看温大美人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记帐，然后有条不紊的拿印章在她的报表上戳几个印子。 安静的房里只能听见纸张翻开的声音，季汐然觉着什么话都不说有点冷场，只好绞尽脑汁找些话题。 「这办公室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她们去哪儿了啊？」 「这里是财务部专属办公室，她们去吃饭了，有几个去参加别的活动了。」 「哦。」季汐然干巴巴的咽了下口水，「那颜絮学姐呢？」 「给社联那帮人当裁判去了。」温欣妍说着话，已经将她的报表全部盖好章，并且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来一沓红票，数好以后交给她。「给你。」 「哦哦好。」季汐然惊跳着站起来，接过那沓钱的时候，有种恍惚入梦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顺利啊，她还以为最起码要被盘问半个小时呢。 温欣妍察觉到她的目光，指尖掐了一下自己手心，把那句「怎么了」吞到肚子里，淡淡道，「你还有事吗？」 「啊，没了没了。」季汐然赶紧摇头，紧紧攥着手里的一千多块钱就要走。 学生会办公室和北区的食堂只隔了一条路，她从楼梯的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刚巧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从食堂里走出来。 第23页 窗外的天气很好，将屋里也照得很光亮。 季汐然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一点，犹豫一下，还是转过头问，「你吃饭了吗？」 温欣妍就等着她离开以后自己锁门去食堂吃饭呢，没想到她竟然问自己这个。 惊讶之下，忘了隐藏情绪，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没有的话，咱们一起去吧。现在都快一点了，再不去食堂估计连渣都没了。」 季汐然的话总是很实在，温欣妍想了一下，没想到什么可以拒绝她的藉口，点头同意，锁上办公室的门，和她一起下楼吃饭。 她们并肩走下去的时候，迎面看见许多惊艷的目光，季汐然统统无视，一门心思的扑进食堂找吃的。 这会儿不是饭点，食堂只有寥寥几个人，季汐然急吼吼的拿了个托盘去端饭的时候，在一个拐角里看见成明诗也端了一碗汤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季汐然和这位学姐不是太熟，也没有非要打招唿不可的想法，她想了一下，决定装作没看见，打了菜就往回走。 温欣妍在给她看包，看见她来了，就站起来也要过去打饭。 没想到季汐然摆摆手把手里的饭菜递给她，「这是你的，我再去打一份。」 说完，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撒丫子就往回跑，活像背后有狗追她一样。 不大一会儿，又笑呵呵端着一盘菜回来了，对着依旧站着的温欣妍笑得很朴实，「别客气，今天谢谢你帮我那么快就弄好了，这顿是我请你的，别怕给我破费，我刚敲了我们部长一顿，让她带我吃牛肉火锅呢，哈哈哈。」 季小同学心眼儿实在，觉得既然她部长给了她好处，那她也不能不给真正给她办事儿的温欣妍好处呀，大家共利共赢，这样才好嘛。 季汐然笑得有点小得意，温欣妍看她开心，也没有拂她的好意，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坐下的时候，季汐然忽然倒抽了口凉气，放到嘴里的筷子都忘了动。 温欣妍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看见她往小卖部的方向看，也往那边看过去，没成想就让她看见不敢想像的一幕。 那位长得挺可爱的文艺部部长成明诗竟然在强吻她们的会长。 虽然她们坐在角落里，现在食堂已经没多少人了，但是她的动作太打眼了。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她就被推开了。 颜絮脸色没多大波动，一句话没说，也没看她，用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低头继续吃东西。 成明诗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也继续坐下来吃东西，好像刚才那事没发生过似的。 季汐然想起学校里关于「两城争一颜」的流言，心里忽然抖了一下。 「咣当」一下她的汤匙掉在碗里头。 清脆的响声让温欣妍回过了头，皱起来的眉头还没松开，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心里将关于她们部长和那位冷美人会长的关系猜了个大概，季汐然内心翻江倒海，脸上挤出来一个不像是笑容的笑容，「这汤……还挺烫的啊。」 温欣妍附和的点点头，「吹凉了再喝吧。」 其实她心里也很乱。她没想到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学姐会是这样…这样的…还有她们会长，竟然不反抗，可她也没见会长有多喜欢那个学姐啊。 这几个人的关系……可真是奇怪。不过这也跟她没有多大关系，还是……不要多加掺合了。 打定主意，她一直埋头吃饭，季汐然则时不时抬头偷偷瞄了她好几下。 对于这个高中时屡屡压过自己霸占光荣榜第一的人，她心里其实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但也说不上会厌恶，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就那么偷偷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 温欣妍很白，但却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白。仔细看看，还能看见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皮肤跟传说中的吸血鬼似的，然而人家吸血鬼还有个因为吸血变得通红的烈焰红唇呢，温美人倒好，唇色都是发白的。 这得贫血贫到什么程度才到这样啊。 季汐然在心中感慨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自己在学生会每月两次的各部门例会里听来的八卦。 说是温美人好像不太爱吃饭，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呆在学生会，不然就是莫名的不见人影。明明是饭点时间，她却经常在学生会值班。 这很不正常。 季汐然觉得，正常人（比如她），每次听见有吃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怎么会有人对吃东西无动于衷呢。 温美人想要减肥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面前这人都快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再减肥，要和白骨精比美啊？ 把种种的可能性都否决以后，季汐然扒拉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渐渐的，她想起来以前高一，她们俩还在一个班上的事情了。 温欣妍慢慢咀嚼完碗里的饭，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季汐然一脸深沉的盯着自己，勐得这么严肃，吓了她一跳，不禁皱眉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季汐然露出一个痛并快乐的笑，「这饭太好吃了。」 「那你……多吃点。」温欣妍不太理解，好吃干什么还露出这样的表情。 「嗯。」季汐然重重点头，在温欣妍还一脸不理解的神色里，低头继续吃饭。 第24页 雷锋叔叔说过，做好事，是不需要留名的。 *** 她顺利拿到了经费，看得出勤工助学处的那帮人高兴得不得了，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学姐高高兴兴的过来宣传部的办公室拿钱的时候，刚进门，就一巴掌拍到陈敛肩膀上，眼中含泪道，「老陈啊，部长说的对，你果然是我们的救世主。」 「去去去，少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去了估计也是吃闭门羹。」陈敛把她的手打掉，指着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的季汐然笑道，「喏，多亏了我这小学妹的功劳，你不用谢我，要多谢她。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说吧。」 她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走了，那学姐几步走到季汐然面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她道，「学妹，你长得好看，心地又好。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学姐。」季汐然合上手里的书，看着面前的学姐夸张的神色，有些无语。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女生和她们部长在外面都一副疯疯颠颠自来熟的样子，怪不得能处的来。 「小学妹真有礼貌。」郑安笑着感谢她好几句，刚要走，忽然季汐然心中一动，叫住了她。「等一下，学姐，我有事想问你。」 郑安好奇回头，「哎？什么事？」 季汐然捏紧手里的书页，脑海中闪过今天中午看见的温欣妍那张总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她笑嘻嘻的出口问道，「也没啥，我就人想问勤工助学里头有什么工作，是最轻松，又最赚钱，还能锻鍊人的吗？」 「小学妹你这主意敢情打的好啊。」郑安哭笑不得，这小学妹怎么不说出去抢人家比较好呢。 不过么，倒还真有几个活计比较轻松。「这个你算是问对了人了。具体的一下子也说不出，到时候你过来，学姐介绍给你啊。」 以为是她想做兼职，郑安笑着跟她说了几句，就让她等周六有空了，自己过去招聘会摆放摊位的运动场旁边看看，寻寻自己喜欢的工作。 季汐然也就顺势答应下来，周五那天她依旧满课，不过有一节是公共课，为了节省资源，全院三百多个人一起上课。 俗话说得好，不翘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大学生活，在听台上那个老头儿说马.克.思主.义听到快吐之前，季汐然偷偷从后门熘了出去，根据自己早就在课程表上查好的资料，偷偷摸到温欣妍她们的经管教学楼前。 按照她们学校的惯例，大一的还没下课，大三的课这时候已经少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了。 季汐然站在教学楼前停放自行车的通道旁边，看着一个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终于，她看见有着披肩长发，气质冷傲的女生和一个长相普通的女生抱着书边说话，边慢慢往前走。 「学姐！颜学姐！」她喊了好几声，本来要径直往前走的颜絮这才看见她，惊讶不已，「季小学妹，你怎么在这的？」 季汐然没搭腔，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旁边的女孩子看。 受不了她的那双桃花眼一直对自己眨巴眨巴放电，那学姐自动自觉的松开揽着颜絮的胳膊，比了个「停」的姿势，笑道，「好了好了，我迴避就是了，学妹你们好好谈，别再电我了，我可不吃这一套啊。」 第15章 笔直笔直的学姐走开了，只剩下面前这位不知道是直还是弯的学姐。 现在的季汐然还不知道「直」和「弯」是什么意思，只是在颜絮眼神示意她今天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时候，她深唿吸一口气，按照来时陈敛千叮咛万嘱咐的「女大学生必备勾人法则」，装出一副一见到仰慕的学姐就脸红心跳的纯情小女生的模样。 扭扭捏捏走到颜絮面前，将几张勤工助学处印发的入场券交给她。 努力用自己生平最娇羞的语气道，「谢谢学姐上次帮忙，这个是勤工助学处发的入场券，周六学姐也去看看吗？」 用彩纸列印的「入场券」三个字很醒目，颜絮抱着书眯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欣妍是和她说过这周六勤工助学处要帮忙办招聘会，所以她批准了他们的经费。 这经费并不是自己经手批准的，这宣传部的小学妹却拐个弯过来谢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太明白季汐然这是闹哪一出，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当一个好学姐。 收下她手里的入场券，装出一副爱护学妹的好学姐模样，对她温柔一笑，「谢谢学妹了。」 俗话说得好，高手过招，只在片刻之间。 季汐然以为自己装出来的笑容已经很恶俗了，没想到这位颜学姐的笑容比她还要恶俗，让她愣生生的打了好几个肉麻的哆嗦。 趁着自己没被噁心死之前，连忙道，「不客气。学姐，我还有课，先走了。」 「学妹路上小心。」颜絮笑着挥手，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季汐然跟个兔子似的，已经跑到院楼下的过道了。 可真是有意思的学妹啊。 颜絮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将那几张入场券收好后，腾出一只手来，拿出手机给一个眼熟的号码发消息。 「你让你们家新进来的小朋友给我送勤工入学处给的入场券了？」 实验楼里认认真真写报告的陈敛听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还挺烦躁的，到底是谁啊，让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思绪就这样被打断了。 第25页 等写完报告拿出手机看见简讯送信人那一栏出现了原本不可能出现的名字后，她捂着嘴感觉都快叫出来了。 旁边的同学都惊讶得看着她，不知情的以为她是中了五百万大奖了，陈敛感觉到自己做的太过了，连忙咳嗽几声，努力将脸上的笑容压下去，然后才开始理解这句简讯的意思。 新人小朋友＝季汐然，勤工助学入场券——送——我让她送——我让她—— 等等！ 陈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她什么时候让季汐然送入场券给学生会了？ 先不说勤工助学处每年都会惯例的给所有学生会成员留一张入场券，就说季汐然的问题。 那小丫头不是前一个小时还在问她「怎么给我喜欢她、但她不喜欢我的人送东西吗」，怎么一眨眼就跑到经管院楼给人送东西去了？ 难道说……？ 陈敛心里一沉，难道说季汐然看上了学生会里头的某个男人，然后想通过颜絮将这入场券交给他？！她养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 啊！不能忍！她好不容易养的小白菜啊！陈敛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逮住是哪个可恨的小兔崽子不要命了，竟然敢拐她的人！ 事实上，她只猜对了一半。 颜絮拿着那几张特意送过来的入场券走进财务部办公室的时候，不出意外又看见她新招进来的听话又漂亮的小学妹正坐在窗户前认真的对帐。 十月的天，学校在主干道两边的枫叶变得一片霜红，石榴花也都开了，窗外一片放肆的红，美不胜收的景色，美丽娴雅的女孩子，合起来像那些美术生笔下的一副画似的，让天地间都静止了。 颜絮一时间有点不想打破这个画面，还是温欣妍对完了今天的帐本，打算拿出书来看的时候，发现她站在门口，出口打破了沉寂。「学姐，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口？」 「看我们家欣妍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我都看呆了。」颜絮笑说着，几步跨上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里的一张入场券递给她。「给。」 温欣妍不解的盯着她洁白手心里的那张纸，「学姐，这个不是昨天才发给咱们吗？还是学姐说的，所有的学生会成员都有一张的。」 是啊，但是宣传部的那小丫头不知道勤工助学处给所有的学生会成员都留了入场券啊。 颜絮嘴角的笑意更深，「多一张入场券多个保障么，万一到时候你一不小心弄丢了，还多一张备用不是。」 她说的很有道理，温欣妍想了想，也没拒绝，将那入场券接过来收好，「谢谢学姐。」 「不客气。」颜絮点点头，看见她瘦得几乎削尖了的下颌，心里嘆了口气，这个小学妹什么都好，就是干什么都很卖力，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都十二点多了，走吧，咱们一起去食堂吃东西，我都饿死了。」 颜絮很懂得拿捏人心，知道她如果说是带她过去吃饭，这小学妹肯定不愿意，但如果说成是她自己饿了，考虑到她，她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温欣妍点点头，说收拾好东西，就跟她出去。 颜絮在一边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收拾东西的模样，心里好生感慨了一番，她养的这颗小白菜又好看又贤惠能力又高，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头猪。 *** 缠着勤工助学处的学姐多给了自己几张票，并且送出去以后，季汐然就没啥事了，整日抱着奶茶醉生梦死。 她可以肯定，颜絮对温欣妍很好，所以那几张入场券肯定会有一张送到温欣妍手里。 任务完成了，就没她啥事了，最近学生会也没啥大事要做，她就专心对付自己的学业。 教她们的老教授可能压根儿不知道「会逼疯学生」这五个字怎么写，见天儿的让她们看这本书看那本书，时不时还抽风一样让她们翻译几篇名着作为作业。 名着啊，是那么好翻的？她们对什么背景什么手法一窍不通，甚至现在的专业知识都不够，连日常会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翻。 这样的作业可想而知会有多差，蒋正把全班的作业收齐交上去之后，老头子气的都快得心脏病了，痛心疾首的看着她们，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就差昭告天下她们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季汐然最讨厌别人说她不行，被老教授那么一刺激，她周末不和同学约着乱跑旅游了，而是钻进图书馆里，一心一意的看书。 清晨图书馆还没开门，她就揣着热乎乎的奶茶出现在门口，等门一开，她就走到一楼的外国文学阅读室，选个固定的位置，雷打不动的开始学习。 遇见温欣妍纯属偶然，那天下午她困的不行，本来是想到外面走走清醒一下的，结果刚站起来伸个懒腰，就看见温美人在书格间认真拿书的身影，她身边还放了一个堆满书的小推车。 学生可以做的兼职除了发宣传单、推销、家教和什么乱七八糟的推广，就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和资料室里帮忙整理书籍资料了。 她们所在的大学城是郊区，会找家教的人大多住在市里，对于刚进大学不久，还不熟悉这座城的新生来说，这并不是好的选择。 而且她问过勤工助学处的郑安学姐，说是原本学校里的这种计时工资是很低的，但是在前几届的学生们奋力努力、每日坚持不懈的给校长发邮件投诉的情况下，一个小时的工资可以达到十五块，比市场上发传单的高了不少，活儿相对轻松，一个月下来，绝对不会饿死人。 第26页 看来温美人也是很会打算的么，看着面前女孩子认真将书归类好的模样，季汐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也有点欣慰。 图书馆的开馆时间是八点半到晚上十点，以往季汐然总是在九点就走人，但是今天可能太过废寝忘食了，都九点五十五分了，她才慢慢抬起头，扭了一下昏涨的脑袋。 她刚站起来，后面就传来女孩子轻柔的声音，像是三月的微风吹开蒲公英的絮语，「那位同学，快要闭馆了，快离开吧。」 「我马上走。」季汐然点点头，开始收拾自己记好的笔记。 她看书看得昏头了，所以没听出来温欣妍的声音。但是温欣妍对她的声音可是很熟的，听见这句话，拉窗帘的手顿了一下，立即转身，果然看见了她。 「季汐然？」她的声音很轻，就连惊讶也是轻柔的像在呢喃。 好在季汐然的耳力不错，「嗯」了一声，往旁边看。 看见是她，心里咯噔一声响，而后一双桃花眼弯了弯，对她僵硬的挥了挥爪子道，「你好啊。」 她这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让温欣妍想到了小时候偷偷养的小仓鼠，眉梢眼角也带了笑意，「快闭馆了，你快收拾东西吧。」 她这么一笑，季汐然就有点招架不住。每次她们见面不是沉默相对就是很严肃的进行对话，这样子对她笑还是第一次。 美色当前，让季汐然心里一震，赶紧点头，「哦，好好。」 都顾不得整理了，几下把书塞到包里，拔起腿就跑。 后面还在拉窗帘的温欣妍一阵奇怪，她也没赶她啊，干什么跑这么快。 第16章 季汐然背着包走下图书馆的几十层台阶下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图书馆前面一家卖小吃的都关门了。 万籁俱寂，她打开车灯的时候，正巧看见温美人不紧不慢的抱着几本书从图书馆台阶上慢慢走下来。 她们学校的校园算是很大的了，图书馆离校门口没多远，偏偏她们的宿舍离图书馆很远，骑车都要十分钟才能回到，已经这么晚了，她靠着自己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稍微想一想，季汐然就心软了，她天生的对于同一个性别的女孩子多了一分温柔心。 在她走下来时，季汐然把小电驴开出了赛车的效果，往她面前一个横摆，学着电视上那些流氓猎艷时的神色，抬起下巴痞痞笑了一下，「美女，坐车吗。」 试问天下人，谁的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梦！哪怕是女人，面对西施貂蝉那样的女人落难，心里一定也是存了几分怜惜的。 季汐然也是如此，看见温大美人那一双柔柔的眼望过来时，她把下巴的角度仰得更高一点，打算努力把那份桀骜不驯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声音真是冷酷到极致了，季汐然心里暗暗得意，她扮起来痞气十足的黑道大姐头还蛮像的么。 她这么晚了竟然还在这，温欣妍很是惊讶，「你还没走吗？」 「人有三急，你不许我去上wc啊。」季汐然老实回答，说完，她就觉得刚才自己勾画出来的冷酷形象瞬间崩塌，像飓风卷开大楼一样，是瞬！间！崩！塌！ 果然，温美人一听，就忍不住抿嘴，虽然她没笑出来，但是眼里都是笑意，星星点点的，这还不如直接笑出声来呢！ 季汐然萎了，头耷拉下来，瓮声瓮气道，「你坐不坐啊，不坐我就走了。」 温欣妍坐她的车也不是第一次，放着一个免费车夫不用白不用，也不扭捏，点点头就侧坐上去，一双手犹豫一下，还是抓在她腰侧。 季汐然拧开车钥匙往宿舍开，感觉腰两边被抓着不能乱动怪难受的，在拐弯处，遇到一个急下坡，温欣妍提心弔胆的将她的衣服拽得更紧，差点把她晚上刚喝的奶茶给勒出来。 我xxxx！ 季汐然在心里暗暗数羊忍了又忍，数到五十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犹豫开口，「呃，温美人，你要把我衣服拽掉吗？」 「对不起。」温欣妍赶紧松手，小电驴下一秒硌到石头上，差点把她甩飞出去。 「姐姐啊，你不会搂腰吗？」季汐然就怕一回头看见这位姐姐落到地下被摔毁容了，到时候人民群众又诬陷她居心不良心存嫉妒想要和她撕逼了，在大半夜里一颗心累的都不想跳了。 「……好。」温欣妍犹豫又犹豫，在季汐然又暴躁之前，赶紧一双手伸到她的细腰前，搂住她，双手扣紧。 抱上去的瞬间，温欣妍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楚王爱细腰」、「绿腰」、「小蛮腰」等等各种关于「腰」的描述，没等她再犹豫选出哪一个形容词来描绘，季汐然又开口了，在寒夜里，声音显得阴恻恻的，「温美人，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面包这句话吗？」 温欣妍很上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 她说完，季汐然好像很羞耻似的，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要你打电话叫我起来。」 「嗯？」温欣妍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季汐然下一刻的暴躁告诉她，她的耳朵没有问题。 「我说，想要你明天打电话叫我起床！」 二半夜了，校园两边的林荫道上还有几对小情侣在惺惺惜别，听见这一声堪比河东狮吼的叫声，纷纷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感觉自己太激动了，打搅了野鸳鸯们的好事，季汐然十分对不住，向四周投过歉意的眼神后，她赶紧清清嗓子解释，「那个…我平常不太能听不见闹钟的铃声…」 第27页 短短几个字里，暗藏了多少的血泪和痛苦！ 想她当初刚上高一的第一天，就因为迟到被罚站了一个星期！ 后来她痛定思痛，让她妈和她爸轮流监督她起来，这情况才得以好转，然而现在上了大学，难道她还得专程把她妈接过来，就为了一大清早的让她妈掀她被子啊？ 她这么一说，温欣妍就隐约想起，她高一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似乎就看见旗杆底下站着个戴着卡通口罩的女生。 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季汐然，不过对于季汐然的睡眠质量她也是略知一二。曾经她在物理课上睡着了，那老头子怎么喊都没用，后来还是听见有人要去买奶茶时的讨论声后，她才双眼放光的醒过来的。 温欣妍表示她理解并接下了这项任务了。「没问题。」 倒是季汐然反过来犹豫了，「我刚睡醒脾气很差，可能会……」 「没关系，我脾气好。」 「我可能不会接……」 「实在不行，我去敲你宿舍门。」 「我可能会接了电话，翻身继续睡。」 「我再喊就是了。」 ………… 她还能说什么？ 温欣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季汐然心花怒放的将美女送到经管宿舍楼下，对着跟她挥手告别的美人，笑得都快流哈喇子了。 哈哈哈哈哈，明天她绝对不会迟到了！ 季汐然为什么对明天会不会迟到如此执着，那还得追溯到一天前。 她的部长神秘兮兮的拉住她，跟她说，周日学生会全体开会，让她千万不要迟到。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部长那副做贼的样子，然后问了一句迟到了会怎么样。却得到了一句反正下场不太好的废话。 虽然部长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季汐然想了下，觉得还是相信她，加上最近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时间多少有点不够用，能早点起床也是好事。 她美滋滋的骑着小电驴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温欣妍特意比往常早一个小时起来，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后，走到楼下，开始给季汐然打电话。 季汐然昨晚上十二点半睡的觉，对于很多大学生来说，这其实并不算熬夜，当然，前提是她们大多数人早上十点钟才起来。 当季汐然的手机响了一次后，她翻了下身，响了两次后，她遮住了耳朵，响了三次后，她撅了撅嘴，把头埋在被窝里。 响了八次后……她没动，她们寝室的寝室长齐之莹受不了了，隔着自己的帘子用枕头砸她。 但没想到季汐然已经强到连用填充了荞麦的枕头砸都砸不醒了，于是她瞬间怒了，几下爬到她的床头，把手机拿着怼她脸上，「老季，你是偷人了吗！人家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这下季汐然不醒也得醒了，只是闭着眼怎么摸都摸不到自己的手机，眼看着那手机里头的铃声还在响个不停，被魔音穿脑的齐之莹受不了了，一把抓过手机，点开了绿色键，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餵？起床了么。」 温柔清新的女声在静悄悄的寝室内响起，这下不止是季汐然了，连对床的刘小果和祝棠都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美女？」刘小果双眼放光。 「我去，这声音太好听了。」祝棠肉麻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刚刚她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这里被人刺了一刀似的，扑通扑通直跳，老季你从哪里勾搭到的啊？」 「还没醒吗？」那边的温欣妍没听见季汐然的声音，倒是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奇怪之下，又多问了一句。 眼看着同寝的几个人目光越来越八卦，季汐然一把抓过手机，匆匆说了句「这就起来」，就赶紧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挂了，几个人就齐刷刷用饿狼似的眼神盯着她看，让她坦白从宽。 季汐然赶紧求饶，「姐姐们啊，我待会儿要去学生会开会，回来给你们带烤串行不。」 这一声洗涤了她大清早扰人清梦的罪孽，几个人纷纷提要求。 「我要加孜然。」 「我不要烤串，要炸臭豆腐。」 「我要豆腐花，多葱。」 「好，我回来给你们带。」季汐然认命的点头，下床开始洗涑。 好容易摆脱了那群剥削人的恶魔，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温大美人端端正正的站在外语学院宿舍前，手里提熘着一杯奶茶和一袋蒸饺。 清晨朝阳的沐浴下，她说不出的好看，旁边好几个路过她的男生都回头频频望着她。 季汐然赶紧走上前，不好意思的低头，像犯错的孩子等着挨骂似的，嗫嚅道。「我早上真的起不来。」 「你现在不是起来了。」温欣妍倒没有说她什么，温柔笑一笑，将手里的奶茶和蒸饺都给她。「这是为了谢谢你昨天搭我的。」 「不客气。」季汐然看见奶茶就双眼放光，也没顾得上想为什么温美人会知道自己喜欢喝的奶茶和蒸饺是什么口味的，拿过来喝了一口。 像喝仙露似的，她感觉自己得到了精神力了，整个人都饱满起来，笑呵呵道，「你也应该收到颜絮学姐的简讯九点开会了吧，走吧，咱们一起去学生会吧。」 第17章 託了温欣妍的福，她们险而又险的在八点五十分时赶到了学生会开会专用的办公室。 第28页 颜絮坐在一张长桌的正中间，看见她们一起略喘的推门进来，似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哎呀，还亏得我想了一堆罚迟到人的小游戏呢。」 她的部长则惊喜的看着她，就差眼里冒泪光，上来拉着她的手叫亲人了。 季汐然闹不明白这俩人搞什么把戏，赶紧上前坐到了宣传部专属区域的座位上。温欣妍也走到颜絮身边坐下，跟她轻轻说话。 据几个学姐说，她们学校在前几年，把遗落在市区的的老校区迁到了本部，所以学校的面积也扩大了不少，人更是直线多了两千名。 要帮忙协管这么多的人，学生会的部门就慢慢扩大，到了她们这一届，已经有十二个部门，大三到大一，三代同堂加起来有七八十号人。 每次正经开会，地方都不够，学校索性将一个小礼堂的使用权也交给她们，让她们在里头开会。 不过这小礼堂地儿是够大，却挺偏的，除非有人带，一般人很难摸到这里，所以都快九点了，她看其他部门坐的区域，人稀稀拉拉的，而他们的部长，则都面色铁青，脸上冒汗开始狂敲手机打电话。 「没错，就是那个一教旁边的小礼堂，你不会走你不会问吗？」 「快点过来，你去打车，车钱我来出！」 …… 部长们低声说话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让季汐然一阵茫然，不就是迟到吗，有那么可怕吗。 墙上的指针指到了九点零一分，礼堂的大门「嘎吱」一声被关上了，四周变得黑暗，电灯开关被按响，瞬间传来各位部长们的哀嚎。 「颜学姐饶命啊，我那个新生她——」 「学姐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好了好了。」颜絮笑着拍了拍手示意稍安勿躁，扫一眼底下还一脸茫然的季汐然，摇头道，「这一次就不罚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 「会长万岁！」 耳膜充斥着这些人高唿的声音，差点没把季汐然耳朵震聋。她揉了揉耳朵，不解的凑到陈敛身边，「学姐，她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啊，部门成员迟到了，部长会受罚？」 「还不如受罚呢……算了，反正也没人被罚，可能就算了吧，看会长心情吧，你下次也不用太赶。」陈敛正郁闷呢，想她被罚了好几次，凭什么这一次就放过她们啊。郁闷之下，她就不想说太多，含混其辞带了过去。 季汐然点了点头，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孰不知就是这样被麻痹的心理，才会导致祸患。 九点半，人终于来的差不多了，颜絮清清嗓子，对着左右看了看，突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到十月了呢。」 一群人茫然地转头用眼神询问四周的人，是啊十月了，有啥事吗，会长这是召集她们开伤怀时间大会吗，那她们用不用在一起高歌一曲「时间都去哪儿了」啊？ 看看底下一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颜絮笑意更深，她叫了一个外联部的小姑娘站起来，笑得温柔可亲，「学妹，说到十月，你想起什么啊？」 「啊？」和她一样是大一的女孩子还有些腼腆，被点到名后，紧张的往自己部长那儿看了看，却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她只能自己掰着指头数了一下，「秋天，干燥，多喝水，多护肤？」 「噗……」其他人笑岔气了，她的部长快泪流满面了。 颜絮也被她逗笑了，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喊陈敛，「陈部长，作为一只老腊肉，请你用你多年来饱经风霜得来的经验，来为学弟学妹们解一解疑惑。」 喊我回答问题不用故意提我的年纪，我谢谢您嘞。还有，我是老腊肉，你就不是了啊。 陈敛一脸怨念的站起来，念了好几个名词，「会长，你不会想说校运会，四六级，还有期末考吧。」 「没错，不愧是陈部长。」颜絮笑着拍了拍手，对她的话表示认可，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她，故意在认可后，还加了一句，「果然陈部长作为老腊肉经歷的风霜不是白白得来的。」 陈敛被气得吐血，恨不得想上去和她打一架，季汐然和另一个同部门的大二学姐看出苗头，赶紧上前抓住她把她按到座位上，「部长息怒啊，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敛一口老血憋在心里，眼带泪光，在底下咬小手帕，控诉的盯着长桌正中央的人。 颜絮没看见她这副样子一样，咳了一声，正色道，「昨天我接到消息，十一月十七我们会开校运会，作为学生会，我们必须开始准备了。」 体育部的部长疯狂点头，眼含期待的望向她，手中模拟数钱的动作，疯狂暗示：所以会长，可以给咱们多批准点经费了吗？那面国.旗都旧得快看不清上头的五角星了啊喂！ 谁知道颜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对他略略点头，「周部长放心，我一定让宣传部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噗…」体育部的部长心中呕血三升。季汐然和其他一众宣传部的人心中呕血九升。 完了完了，又要忙死了。 没等她们怨声载道，颜絮又道，「还有一件事，昨天四六级已经开始报名了，因为往年有很多人过不了四六级，秉着帮助诸位学生就是我们使命的原则，前几届的学生会成立了一个「四六级帮扶」活动，帮助大家定时定期打卡学习，但是近来有很多人在学校论坛底下反应说根本起不了床，收效甚微，所以希望咱们可以想办法。」 第29页 这个类似于学习会的活动团体，不知道是哪一任学生会长脑抽弄的活动。 学生进去需要交六十块钱的会费，必须每个月每天八点定时在一个app上籤到打卡并在晚上十二点时将背诵的单词和做的题目发到app上，系统会自动验收。如果有一天不打，或者打得迟了，系统会扣除一定金额，有十五天不打卡就会完全没收金额，相反的，如果定期定时打卡，并一直坚持到考试那天，缴的费用就会全数返还。 本来可能那个会长是一片好心，想着在金钱的威慑下，加入这个学习团的学生们会因为心疼那几十块钱而坚持不懈的每天学习，但是他完全忽略了人类是有一定惰性的。 年轻人，尤其是进了大学这个看似安稳的殿堂，很多没有做职业规划也没有什么梦想的人只会随波逐流，在别人报名考试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报名，在别人努力的时候，却抵挡不住诱惑，游戏啊，逛街啊，恋爱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藉口，这样一来二去的，交出去的钱就收不回来，这群人就不满了。 人就是这样，就算原本是自己的过错，也不愿被人指责出来，相反的，他们更愿意将错推卸到别人身上。 所以作为开发者，学生会就成了箭靶。学校的贴吧、论坛以及各大院网上，都有很多人在诋毁学生会，说是她们为了敛财才出的这个帮扶app。 昨天她刚下课回来，校长秘书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校长那边收到了许多投诉她们的邮件，如果学生会再不採取行动，可能会失去在学生之中的公信力，继而不会有任何作用，校长会考虑取消学生会。 几句话说得她直冒火气，她们明明是为了别人好的，怎么反过来就是为了敛财了呢？那钱是她让这群人交的啊，明明是他们自愿的好吗！ 用得上就唿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用不上就取消，免费的劳动力用起来这么舒服啊！ 颜絮昨晚被气得几乎上火，然而在自己这群可爱的成员面前，她是不会有丝毫不妥的行动的。 她是他们的会长，作为会长就要承担责任，就要替他们遮风挡雨。 想到身边可爱的学生会成员们，颜絮心里好过一些了，她望向身边的温欣妍，这件事她只和这个乖巧温柔的小学妹说过，不知道她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欣妍，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欣妍想了想道，「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再组织一个「叫醒服务」，如果那些加入到这个学习会的成员们觉得起不来床的话，我们可以组织人在八点之前打电话，让他们起床。」 这个想法也是昨天季汐然让她打电话叫她起来时，她突发奇想的，如果季汐然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起来，那其他人不也可以吗。反正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有短号，互相打电话是不用花费钱财，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嗯。」颜絮点头，这个法子不错，但是要在八点钟定时打电话，这个可以保证每天八点之前都能起得来，并且定时打电话的人又往哪里找呢？ 想着，她把目光又落在温欣妍身上，笑得和狐狸似的，「这个法子不错，那欣妍觉得，这些打电话的人到哪里找？万一加入学习会的人很多，那么多的人怎么保证得过来？」 温欣妍被问住了，她只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方便，没想到打电话的人可能会花时间，也没想到这些人去哪里找比较好。 在温欣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汐然心里就被梗了一下，如今眼看着颜絮嘴角的笑慢慢加深，她就知道她要坑人了。 赶紧毫不犹豫地一下站起来，伸手阻止道，「不可以！」 第18章 她伸着手的样子，完美还原了网络上流传已久的尔康手錶情包。 全部人被她这一声吼吸引过来，好奇的看着她。颜絮则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双眼里含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我还什么都没说，季小学妹，你说什么不可以？」 季汐然刚才只想着温欣妍声音那么好听，如果她被颜絮坑着要给那群人打电话叫他们起来，指不定会惹到什么变态了，完全忽略了其他，被颜絮这样一点名，她才想起来，自己貌似和温美人也不算太熟吧，干什么这么激动。 她干笑了一声，双眼真诚的盯着颜絮，「没，没什么。学姐，您说，您说，」 温欣妍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模样，努力将想勾起的嘴角抑了下来。 她这副怂样则让陈敛不忍直视，恨铁不成钢的恨不得打她屁股。一把将她拉下来坐下，振振有词教训她道，「我们宣传部的人，头可断，血可流，怎么能用那么谄媚的声音说话！」 「是，学姐说的是……」季汐然嘴角略抽，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对着会长就差咬小手帕了的。 「欣妍说得有道理。」看季汐然不说话来了，颜絮微微一笑，方缓缓道，「打电话让这些加入学习团的同学起床，不仅可以敦促那些起不来的同学们学习，也可以让那些打电话的人早点起床，一举两得的事，而且，说不定还可以给各位人到中年的姐妹兄弟们一个机会，撩到小鲜肉。」 说完这句话，颜絮笑得很像狐狸，在场的人瞬间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凉意。纷纷战战兢兢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怕这场莫名其妙的战火燃烧到自己身上。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颜絮手一拍，直接一槌定音，「这样吧，既然是我们学生会办的活动，就由我们先牵头，先选几十个人出来打电话，然后再由新闻部发信息招新的人接替。」 第30页 话落，底下瞬间鬼哭狼嚎。 「会长，你认真的吗？」 「会长，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早上八点之前实在是起不来床，求求您老人家放我一条生路啊！」 部长们和大二的学长学姐们叫得最惨，成明诗这个副会这时候有课不在，陈敛就领着剩下的九名部长上演了一出血荐，各个眼里泪哗哗的，「会长，我们还得要兼顾学习，还得实习，就只剩早上那点时光了啊，会长……」 「好了好了。」颜絮被他们吵得头疼，直接道，「既然你们不行，就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吧，反正他们这时候不够资格考试，课也多，必须得早上起来上课。而且年轻人么，就得多吃点苦，各位学弟学妹们，你们说是吗？」 当然不是！季汐然和其他年轻人一起想要控诉，然而话没说出来，就被自家的部长按住了。 娃儿们，要死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就先去吧，啊。 部长们的双眼中蕴涵着无限的信任和一丝幸灾乐祸，让在场的小鲜肉们敢怒不敢言，咬着唇，只能认栽。 于是，第二天，以温欣妍和季汐然为首的一波学生会亲切喊起床的温馨服务就上线了。 新闻部得到颜絮授意，还特意为宣传这个活动印刷了校刊和小报宣传单。 《外语经管双院花温柔喊您起床》 《我和院花的每一个清晨》 《外语院花的妖娆声线》 《经管院花的温柔》 …… 各种版本充斥了h大的大街小巷，让季汐然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特么的是谁这么缺德起得这个鬼标题啊！ 颜絮显然把她和温欣妍当成了活招牌了，名字往报上一印，很快就有数不清的电话打到学生会，说要报名这次的四六级学习帮扶活动。 财务部数钱数到手软，外联部接电话焦头烂额，秘书部的人帮忙登记也是忙得手忙脚乱的。 季汐然咬着奶茶吸管，看着那边忙碌的人群，愤恨的跺了跺脚。「什么鬼啊！不是说让参加活动的人能起来床么，怎么现在变成了招人了啊！」 那么多人，她们一个一个打电话，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温欣妍就比较淡定了，她将所有的钱帐理顺后，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麦克风，递一个给季汐然。「喏。」 季汐然狐疑的看着她，「干嘛啊？」 「试音。」 简洁的丢下这两个字，她就拿着麦克风压低声音说话。 原本她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声线压低的时候，就有股冷淡的味道。 被分到体育部的柏馨抱着一堆警戒线路过的时候，听见她的声音，立即双眼冒光的跑过来，几乎尖叫出来，「啊啊啊啊，禁慾御姐啊！！」 作为一名资深腐宅，柏馨是忍不住想走过来求个签名的，却因为温欣妍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冷淡，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一步一回头的抱着校运会用到的东西出去了。 季汐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在早上这个荷尔蒙最容易被激起的时候，万一那听电话的学生，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出现了什么不该有的遐想，纠缠她怎么办。 干脆直接走冷淡风，大清早的声音越冷越好，最好冷得可以让那些男人半身不遂！ 她笑一笑，桃花眼弯弯的，眼眸里都是她在练习的样子，也不喝奶茶了，学着她的模样开始练习冷漠的声音。 经过一下午的练习，略有成效，第二天就接到几个投诉电话说是为什么和宣传单上说得不一样，说好的温柔院花呢？ 收到这样的投诉，学生会的成员们众口一词，一致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对不起，我们只管叫醒，不管其他。 这样态度强硬，那些投诉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们交钱是为了学习，而不是为了听美女语音的。 不过就算是冷漠音，也是好听到不行啊！然而想归想，自己心里头没个几斤几两重自知之明的男生还是不敢追她们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外语学院的院花和信息学院的陈敛走的近，经管学院的院花则是学生会长颜絮认定的下一任接班人。 这俩女人都不好得罪，也没人那么傻撞枪眼上，只能在心里头yy一下。 季汐然起不来床，依旧是由温欣妍将她叫起来，然后俩人再一起用冻死人的声音将别人叫起来学习。 温欣妍叫她起床的声音是很温柔的，温柔到隔着电话都好像能听见她低声的呢喃一样，所以季汐然每次听见她打电话时冷淡的声音还颇为不适应，但是转念一想，温美人好像只对她温柔啊。 只是这么一想，不知道为啥，她就觉得心里头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电流滋滋滋的在她心里头淌似的。 然而她捂住心口，却不能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不明白就煳里煳涂的活着一直是季汐然的人生信条，于是她也就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头，没对谁提起过，和她心照不宣。 叫醒服务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个问题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然而另一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又来了。 校运会。 这歷来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大型活动，说爱是因为但凡在校运会中获得名次的人，综合测评都会有加分，对于想要争取奖学金的人来说，是一个绝佳的诱惑机会。 第31页 而恨么，也简单的很，运动会啊，别说什么高大上的跨栏游泳篮球赛，现实一点，就说一百米二百米八百米吧。 外语学院全是女人你能找到对运动很热衷的？对化妆品热衷还差不多！ 虽然这话有性别歧视的嫌疑，但是这句不知是出自谁口的话还是极有道理的。 校运会在即，每个学院都要先举办一场院运会，选出来院里代表运动员，才能参与角逐校运会。 对于男生多的学院办运动会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全是女人的外语学院来说，这特么比上青天还难。 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季汐然联络班里的女同胞们召开了新学期第一次班会。 对着黑板上写下来的一熘运动项目，季汐然笑得像居委会大妈似的，努力动员班里的仙女们。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各位姐姐们可以只报名，到时候跑不跑，也是可以商量的。」 底下一声不吭。 她口水说得快干了也才只填了女子一、二百米和四百米接力的坑，对于剩下的三千米、一千五百米则还是如高岭之花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拍着黑板问了半小时没人理她，体育委员齐之莹死心的嘆了口气，「好吧，既然没人，那就班长上吧。」 「what？」季汐然差点爆粗，这特么什么鬼啊，凭什么没人就她上？这是什么道理？！ 齐之莹不管她的意见，直接把她的名字写到报名表格里，顺便抬头深情表白她，「汐汐，你那么美，又那么善良，肯定会答应下来的。」 刘小果也附和，「老季，我们爱你。为了全班的综合分，你牺牲一下，我们会永远爱你的。」 其他坑人的仙女们也纷纷深情开口，「班长大人，你可要想一想，只要参加了这个运动会，你就可以为我们班赢得两分集体分了，我们的综合测评分，就靠你了啊！」 学校规定，院运会所有项目都参加的班级，会在综合测评加两分集体分，事关奖学金的事儿，大家都很是关心。 fuck！shit！八嘎牙路！&#$*！ 季汐然气得几乎内伤，然而作为一名深得民心的班长，她有属于班长维护班级荣誉的责任，不得不为了受自己庇护的同学们一点活罪。龇牙咧嘴的答应下来，「好，我跑就是了。」 第19章 自从季汐然被坑着跑一千五和三千以后，她的脸上总是多了几分愁苦和难以言说的落寞。 嘴里时常念叨，「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要参加体育项目是可以加分的，但是我为什么要自己跑，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两个长跑项目呢。」 她幽怨得和祥林嫂似的，一众坑了她的姐妹们都不敢惹她，唯恐惹祸上身殃及池鱼，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只能自己对月长吁短嘆。 她整天霉云高照的模样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心里头有事了。 又是一天在图书馆呆到很晚的日子，她抱着书坐在自己的小电驴上发呆的时候，慢慢的等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 「让你久等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俩形成了一股无言的默契，只要季汐然在图书馆看书，必定呆到闭馆，会和她一起回去。 耳边声音温柔如清风，好歹把季汐然从痛苦中拉回来，她摇头坐正，把小电驴的钥匙插上，「没事，快走吧。」 「嗯。」温美人轻轻应一声，搂住她的腰，轻轻的靠在她背上，两人慢慢往回赶。 路过兽医学院时，温欣妍望见几个夜跑的人，忽然开口道，「听说你报名了你们院的长跑。」 「我那是被逼的。」一提到这个，季汐然就忍不住磨牙想把那群女人大卸八块，「那群女人一个一个都不上，作为班长，我当然得有义务了。」 「那就是说现在木已成舟了？」 「是啊。」季汐然委屈得很。「现在除了硬着头皮上，没别的法子了。」 温欣妍点头，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把「既然你不跑也得跑，那为了防止到时候你不会跑着跑着就晕倒，从明天开始我陪你练习吧。」这一层话的意思委婉表达了出来。 「好啊。」有人陪着自己，季汐然巴不得呢，笑着答应一声道，「温美人，没看出来，你还挺仗义的啊，朋友有难，立马拔刀相助。」 一句「朋友有难」就把温欣妍堵得没话说了，她动了动唇，好久才勉强道，「嗯…帮…朋友…应该的，你可以不用叫我温美人…听起来，怪怪的…」 「啊？是吗，可是我觉得这还挺好听的哎。」季汐然不明所以，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就和她被喊老季一样，这个绰号温美人不太喜欢。当即就笑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叫你欣妍好啦，咱们认得那么久，再叫你温美人，的确是有点奇怪。」 她说完，身后又传来一声轻柔的，「嗯。」 一个字就差点把季汐然的心给弄化了，不得不说，温欣妍自身的硬体软体都极好，人美声柔，还是个学霸，脾气也温温柔柔的，除了有时候做事规规矩矩死板一点，别的哪里都没有过错，堪称完美的女人了。 也不知道这朵小白菜将来会被哪头猪给拱了，季汐然心生感慨，像温欣妍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一定很有满足感，真是便宜了那些猪蹄子了。 然而，只是因为寻常待人接物就判断出温美人很温柔的，季汐然还是太年轻了。 第32页 温欣妍脾气是很好，然而那只是通常情况下，但凡涉及到正事，这位姐姐就很不温柔了。 晚上六点，她刚下课，就被温欣妍拉到了操场上，这位姐姐一改之前笑靥如花温柔似水的模样，神色严肃，拉着她开始跑步，看见在她跑了一圈以后没力气时，拉着她道，「跟上来。」 「呜…我跑…不…不动…了。」季汐然喘得像得了哮喘的病人，满头大汗浑身无力。 然而温美人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依旧是拉着她，一边慢慢往前跑，一边道，「你体力太差了，如果现在不好好锻鍊，到时候上场该怎么办？」 「凉…凉拌。」季汐然都快没气了，还不忘跟她抬槓。 温欣妍被她这副坚韧不屈的样子逗笑了，无奈摇了摇头，「那好，咱们慢点跑，你今天跑一下走一下，只要不停，跑完三千米就可以了。」 说得容易，三千米要绕操场跑七圈半呢，季汐然瘪瘪嘴想说不想干了。她小腿肚子打颤，站都没力气站了。 温欣妍拿她没办法，威胁她又不会，逼迫她又干不出来，想来想去，只好诱惑她，「如果你坚持跑到院运会那天，我送你一件礼物。」 「嗯？」季汐然双眼放光，随即一双桃花眼里又投出怀疑的目光。「我可不要随随便便在网上买到的礼物。」 「放心，绝对是一件我亲手做的礼物，不会假手于人，更不会是随便可以买到的礼物。」 季汐然还是很怀疑，「真的？」 「我不是那种会说假话的人。」 「好…好吧。」季汐然将信将疑的答应下来，继续跟温美人一起折磨自己。 「别急，跟着我慢慢跑。」温欣妍对她很有耐心，一点一点的的领着她，在她跑不动的时候，还会带着她。两个人在深秋晚上凉风习习的时候，每天都会跑上十圈。 跑步的时候，脸一侧，就能看见温美人柔美的侧脸，边和她聊天，边欣赏美人，时间久了，季汐然也不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了，乐呵呵的每天晚上下课后，等着温美人一起去操场。 光阴似箭，就这样在练习中，很快的，外语学院的院运会来了。 学院借了离她们教学楼最近的一处操场，让各个班自己布置大本营。 这下不用季汐然这个班长出声说什么了，那群女人一听说是要布置，各个心花怒放的，买了几百个气球，把她们班被分到的区域装点的都快成游乐园了。 季汐然换上体育服的时候，看见班级的这些装饰，嘴角疯狂抽动。没等她吐槽什么，眼光一瞥看见那边安排人搬水搬饮料的齐之莹，赶紧一把将她拉过来，「喂，待会儿我有人接么？」 长跑十分耗体力，跑完全程的人常常就昏倒在终点线。季汐然就害怕自己到时候晕过去没人扶，将自己的花容月貌摔残了，所以提前找了齐之莹要保障。 「放心，我安排好的。」齐之莹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其他的事你也都安排好了吧。」 「哎呀，老季，你就放心去吧，后方有我保证呢，啊。」 齐之莹有很多事要做，被她扰的烦不胜烦，将她推到一边的报名处，「快去报名吧啊，其他的事，我都心里有数的。」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呢。」季汐然嘀嘀咕咕的不太相信她，然而报名处的人已经开始念她的名字，没办法，只好放开她。 「各就各位，预备，跑！」 发令枪「碰——」一声打响的时候，季汐然脑子短路了一秒，直到看见两边的人开始跑，她才想起来一件事。 尼玛的她忘了喝葡萄糖了！坑爹的齐之莹，尼玛的也没有提醒她啊啊啊啊！ 没有葡萄糖，身体可能会撑不住，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头就昏沉沉的，身体也没有力气。 她跑过第二圈的时候，就感觉不行了，前头有□□个人慢慢跑在她前头，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那么倒下去的时候，忽然从侧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唿唤。「季汐然。」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转身，发现温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过来了，在她身边陪着她跑，一边在她耳边慢慢说话。「问过她们，也不能带耳机，那我就唱歌给你听吧。」 说完，她真的边陪她跑边给她唱歌，而且温美人的曲库很奇怪，根本没有她们听得流行歌曲，相反的，还大多数是一些什么邓丽君啊，刘若英啊，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流行的歌。 季汐然听她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一边想要吐槽。 不过她嘴唇干的厉害，想说话心跳却不正常，让她没办法说出口。不过看见温欣妍，她恍惚中就以为自己还在和她练习跑步，也没那么紧张，只是双眼紧紧黏在她身上，跟着她跑。 温欣妍唱着唱着，到了第七圈了，前面两百米就是终点，她忽然停了歌声，季汐然有点不解，转头望向她的时候，她却忽然道，「我听说你在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想要超过我，但是却几乎从来没成功过。」 shit！这是谁传出的流言！ 季汐然脸上挂不住，有点怒不可遏，就在她心里排除那些可能的告密者的脸时，忽然身旁的温欣妍跑步的速度提快了一倍。 「再来比一比啊，这次我给你机会。」 第33页 这句不像是温欣妍说出来的话从她口中吐出的时候，的确是激起了季汐然争强好斗的心。 她想起自从有了温欣妍这么个别人家的孩子，她每次都被打压成第二名后，她妈给她的零花钱少了一半，想起高一大家一起上课时，老师总是会夸奖她而省略她，想起紫荆花丛里少年少女亲密的互动和她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外头的场景…… 种种因为温欣妍这三个字带来的压迫在此刻爆发了，看着前头比她跑得快好一段路的纤细背影，季汐然双眼赤红怒火攻心，两只腿忽然被装上了轮子一样，飞快往前奔去。 偌大的运动场内，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温欣妍，我艹你大爷的！」 第20章 被刺激到了，季汐然十几年的小宇宙也爆发了，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温欣妍后，脚下装了风火轮一样，第一个踩线过了终点。 「老季，加油！老季，加油！」 当她冲过去的时候，班里的加油声震天彻地，而这帮女人似乎忘了过来接她这等最重要的事，以至于她到了终点后，两眼一抹黑，就要晕过去时，四下一瞅她们班一个人影都没有，相反的，她倒看见脸色煞白的温欣妍在终点和胜利女神似的遥遥温柔对她微笑。 「唔……」她一头撞到了女神的胸口处，脑中一阵昏黑混沌，还不忘在想，嗯，真软和，看来温美人的发育还挺不错的。 然而没等她想更多，她就觉得倚靠的人身子略颤了颤，她好像做了个自由落体一样，接着就听见四周一片尖叫声。 「快！快找医生！这里有人晕倒啦！」 「医生，不光她晕了，她还把这个女孩子压得晕倒了！」 「对对对，她是我们班长，被她压晕的好像是经管学院的院花，刚刚还听见我们班长死命骂了一顿这位院花姐姐呢，估计她们俩应该是有仇吧……」 朦胧中，刘小果那欠揍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季汐然皱了皱眉，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她刚睁眼，陈敛那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她跟前。 要不是她现在全身都没力气，她估计她现在的尖叫声能让陈敛直接去开耳聋残疾证明。 「部……部长？」 她声音和蚊子叫似的，还好陈敛耳朵尖，马上就听见了，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上前急忙问道，「汐然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再去叫医生！」 「没有。」季汐然认真感知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全身上下很酸，没有力气。」 陈敛松了口气，笑着拍拍她的脸，「医生说你是运动过度，没事的。」 她说完，颜絮从屋子的侧门走进来，看着床上睁眼的季汐然，淡淡一笑，「呦，陈部长，你们家宝贝终于醒啦。」 颜絮作为学生会长，是真高冷，平常很少笑，但她一笑季汐然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尤其是现在，她对她笑得明媚温柔，不禁让她背后生寒，下意识往陈敛身边蹭了蹭。 「部……部长，怎么感觉会长想把我……吃了啊……」 陈敛小声回她，「你跑完三千，就把她的宝贝欣妍给压晕了，你们俩一块被送到校医院，你醒了，她的宝贝还没醒，她当然不高兴你。」 「我把温欣妍压晕了？」季汐然呆了呆，随即就摇头，「我怎么没有印象？」 「嗨呀，你那时候运动过度意识不清晰了，当然没印象。欣妍她本来也是运动过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缺氧，本来就撑不住了，被你一推，直接就倒过去了。现在学校——」 「现在校园里关于你们俩的故事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快出神话故事了。」颜絮接过陈敛的话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季汐然的病床边，眼里似笑非笑的，「当时我们都不在现场，季小学妹，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外语学院的院运会欣妍会过去，莫名其妙晕了还不算，而且听说你还骂她了？」 认得那么多年，对于颜絮有多护短，陈敛是知道的，赶紧打个哈哈，企图把这件事绕过去，「哎呀，现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既然汐然醒了，那小欣妍也应该醒了的，会长你快去看看吧？」 颜絮微微滑眸，瞥向她的时候，嘴角的笑淡去不少，「我是问陈部长这个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季汐然的错觉，她感觉会长说完这句话后，会长看她的眼神好像充满了□□。 不过陈敛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依旧理直气壮的怼回她，「我是她部长，怎么就不能代她回答了？颜絮你一个大三的老腊肉仗着皮厚就欺负小师妹丢不丢人啊你！」 怼完这句，陈敛心中的气抚平不少。 心里还有点小委屈以及小得意：让你怼我让你怼我，哈哈哈哈哈，老娘之前被怼的仇终于报了。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不错，陈部长的骨头是越来越硬了。」颜絮隔了片刻，才回她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而后转头对季汐然微笑道，「小学妹放心，学姐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学姐比较感兴趣，你们俩究竟是怎么晕到一块儿的，以后再有人求教我请假的理由，我也好现学现卖不是么。」 「呃……」季汐然缩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巧隔壁传来一声唿唤解救了她。「会长，欣妍醒了。」 颜絮这才放过了她，不再逼问，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陈敛，声音结冰了一样。「马上就快校运会了，应体育部周部长要求，学生会新订制了各个学院的院旗和一些体育器械，陈部长要是不忙，就去把东西都搬到大运动场的器材室里去吧。」 第34页 说完，没等陈敛反应过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善解人意的回头提醒道，「对了，好心提醒陈部长一句，里面还有学校体育馆买来备用的几对哑铃，我看东西不重，又是顺路，就跟採购的老师说，由我们学生会一併搬到体育馆去。陈部长没意见吧？」 体育馆在北边，运动场在东边，物资储藏室在最南边，连方向都不对，那是怎么个顺路法？还有，体育馆里头的哑铃是体育学院那帮肌肉发达的男人拿来训练的，那是不重的东西？ 情知又被她摆了一道，陈敛明面磨牙，心里则泪流满面。 孩儿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旁边的陈敛伤心欲绝，季汐然嘴角略抽也不好打扰。 她略微偏了偏头，往隔着一道帘子的隔壁病床方向看了看，温欣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季汐然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一夜后，就恢復了生龙活虎的精神面貌。 而温欣妍那边，据她生病时从陈敛那里得来的可靠消息，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季汐然本来想去看看她的，然而却被陈敛死命拉住，声泪俱下的威吓她说，颜絮残暴不仁，且比霸王龙还要护崽儿，只要她进去了财务部的门，就绝对出不来了。 季汐然没办法，只能作罢，电话和信息倒是打了不少也发了不少，不过温美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压残了，一点消息都没回，让她有点郁闷的同时也有点愧疚。 她不会，把温美人压出自闭症了吧？ 她心里头有点没底，想想昏倒之前温美人那张煞白的脸，就更觉得罪孽深重了，你说说，好好的一个美人儿，被她弄得残了那可咋整。 她这边有点郁闷，外头在她不可知的情况下，已经闹开了。 起因就是她不明不白的问候温美人大爷的那句脏话。 据现场目击者表示，她骂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响彻云霄，那叫一个震天撼地，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而至于她和温欣妍双双被送校医院的事儿，传出去的版本就更多了。 什么她嫉妒温欣妍美貌要谋害啊，什么她和温欣妍抢男人啊，什么她和温欣妍在学生会有矛盾不满啊。 乱七八糟的流言，其中包含了阴谋论、恶毒论和长盛无衰绝的情敌论。 人民群众果然是富有创造力的。 三十六计都不足以形容她为了弄死温欣妍而使出的计谋了。 季汐然喝着奶茶感嘆的想，她要是那么聪明，她还能被坑进宣传部，还能放着她好好的女神不做，去做个搬运东西的女汉子？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不总是高于生活滴～ 她还在感嘆，就听她的部长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声，「汐然啊，过来搭把手。」 「哦。」季汐然把手里的奶茶放到一边，走到器材室旁边，就看见她们部长跟一个学长一起把校运会要用的物资搬进去。 她脸都憋红了还在硬撑，季汐然走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帮着她分担了一点，一边喘着粗气不解问道，「会长不是一直不批经费吗，怎么又有钱买这些了啊？」 陈敛累得没功夫回答，倒是神出鬼没的颜絮领着温欣妍和一帮人走过来时听见了这句话，似笑非笑道，「这些都是用财务部拉的贊助买的，有钱了，当然要买东西。苦谁不能苦了孩子不是。」 季汐然听了，腆着脸给她抛个娇滴滴的媚眼，左眼一直往她们搬的物品上斜，暗示道，「会长，您看看我们像孩子吗？」 言下之意，咱们就是遭受了苦难的孩子，快点来解救我们，找个人来帮我们啊！ 谁知她说完这句话，颜絮不仅不被她们的惨状打动，还回了她一个wink，娇媚笑道，「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噗……季汐然心里吐血。 果然啊，和谁斗智斗勇，都不要和颜学姐斗！她还是刚出家的尼姑，颜絮那直接是斗战胜佛了啊！ 已经预料到结果的陈敛嘆了口气，孩子啊，果然还是太年轻。 她被颜絮一句话噎得够呛，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加上她本来就肌肤雪白，在阴暗的器材室旁边看着就更觉着她虚弱至极了。 温欣妍一直站在颜絮身后没说话，见状，淡漠的神色有些波动，刚上前一步，就被颜絮抓住了手，将她阻了下来。 温欣妍动作一僵，也没再动弹，听颜絮又和季汐然扯了几句有的没的，而后淡淡笑道，「好了，大家别打扰陈部长干活了，该干嘛干嘛，欣妍，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听人说作者要卖萌才会有读者搭理，于是作者来卖萌了。 求收藏，求花花，求评论，嘤嘤嘤。 第21章 运动场很大，和专门比赛足球场似的，器材室上去的二楼就是一个大看台，两边装得有音响，在看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在运动场上搬运东西忙得手忙脚乱的学生会成员。 颜絮和她并肩站在看台上，感受着深秋有些凉意的风，「欣妍，昨天勤工助学处的郑安过来问我要志愿工时分配单，你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学姐昨天说完，我就已经拿给她了。」 「嗯。不愧是我看中的学妹啊，做事就是稳妥。」颜絮偏头，有些欣慰的看着她笑道。「但是我听别人说，越是看着稳重的人，做起荒唐事来，就越是不顾一切。」 第35页 她的话意有所指，温欣妍一时猜不出她的用意是什么，面色有些犹豫，低垂了眼眸正想说话，就被她抬手阻止了。 好像知道她要和她说什么似的，颜絮连忙摇头，「别跟我说什么烦恼的事啊，学姐自个儿还是只迷途的羔羊呢，一点儿建议都给不出啊。」 别看颜絮外面看着高冷，其实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很爱说笑，而且她也很热心，只是她的热心都藏在冷淡里，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看得出来。 温欣妍被她说得笑了，往看台底下看了一眼后，缓缓摇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的。」 颜絮看着运动场两边来去匆匆的人，目光浅浅，蒙了层雾一样。淡淡笑道，「有数就好，就怕心里头没数还装作有数。对了，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这和奖学金挂钩，你要好好准备一下，高数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比你吃的盐多两年，还是有点用的。有事别憋着不说，那到最后你连空气都捞不着——在别的事上，也要学会见好就收，不要抓住不放，有些事，有些人，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这是学姐的忠言，虽然……有些逆耳。」 颜絮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甚至是有些冷淡的。可她这番话已经算是到了掏心掏肺的程度了，温欣妍心里也知道这位学姐是真心待她，心内感动，低低道，「谢谢学姐。」 颜絮像疼爱妹妹一样，抬手摸摸她的脸，「嗯，都冻得脸青了，咱们下去吧，这地儿还怪冷的。」 「好。」 看台上俩并排站着的美人很是赏心悦目，季汐然抱着刚才没有喝完的奶茶，对着上头站着的人，和一边的陈敛吐槽。「部长，你说财务部的那群女人是不是都成精了啊。」 「你现在才知道啊。」陈敛嘆了口气，拍拍她肩膀，「乖崽儿，没事别去招惹温欣妍知道吗，她可是会长捧在手心里的宝。」 「咦～」季汐然嫌弃的甩掉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部长你真肉麻！谁是你崽儿啊！」 「小兔崽子，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好，你们是同届，以后有交集的时候比较多，你们以后打交道，千万不能被她欺负了，丢了我们宣传部的脸。」陈敛拉住她就要苦口婆心的进行教育，「忠言逆耳知道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一女的怎么招惹人啊。」季汐然拒绝接受洗脑，抱着奶茶就噌噌跑远了。 她的部长明明就是一个敲代码的，鬼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比唐僧都要啰嗦。 学校规定每个校运会都要有个开幕式，内容由各个院自己想，器材则是学生会负责搬运採买。 还好这次的校运会是由理学院主办的，一群被数学浸泡大的人，认为世间万物就是1+1=2那么简单又那么不简单。 所以学院的开幕式那叫一个奇怪，她们准备的旗帜啥的一个都没用上，反而是看了俩小时的无人机飞行。 再然后，秃头校长忍不了了，拍一下桌子喊了句校运会开始，就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飘走了。 如火如荼的运动会正式开始，季汐然本来跑了三千米的第一名是有资格进校运会比试的，然而她实在是受不了再晕一次，觉着自己也不能再压温美人第二回 ，就弃权了。 在全部人注意运动场上的赛况时，她一个人偷偷问她部长拿到了器材室的钥匙，抱着杯奶茶躺到最里头的那摇摇椅上，摸出口袋书，悠哉游哉的读起来。 温欣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季小同学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样子，除了带个老花眼镜，一切都像极了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她遮住了门口的光，让季汐然很快就发现有人进来了，赶紧把书藏到背后，做贼心虚的道，「我……中暑了，所以过来歇着！」 话一出口恨不得把自己咬死，这都十一月了，还特么的能中暑？ 「放心，没人过来逮你。」温美人轻轻说着话，走到她身边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季汐然这才发现是她，松了口气，把藏到背后的书拿出来，拍拍自己的胸口嘟囔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俩人面对面的时候，温美人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就正正好对着她，她嘴角还带着漾和的微笑，杀伤力比核.武器少不了多少。 然而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内，她这笑却让季汐然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这架势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密室幽会avi？！ 不不不，她和温美人可都是女的啊！都怪该死的蒋正，猥琐的死宅男！老是给她们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着她的思想都不正常了！ 她在心里唾弃蒋正，顺便将他挫骨扬灰的时候，面前的温欣妍似乎也终于意识到她们距离太近了，略偏了偏头，季汐然看见她茭白如荔枝肉的耳垂瞬间红透了。 她低头不自在的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顶帽子，递给她，「之前答应给你的……礼物。」 过了院运会以后温美人都不理她了，她还以为她已经忘了这茬了呢，没想到她还记在心里。 季汐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温美人了，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温美人在帮她啊。 这么一想，季汐然就觉得自己很不够朋友了，捧着手里的帽子，脑袋耷拉下来，有点羞愧得难以见人，「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我都没有送你礼物。」 她是很愧疚的，没想到温美人的回答却很是有哲学道理，她绽放了丝丝微笑，那一剎那间季汐然好像感觉现在不是深秋，而是人间温暖明媚的四月天。「礼物不是互送才叫有意义的。」 第36页 「说得也是吼。」季汐然想想觉得也是，温美人送她，她再送回去，未免有点矫情和想要撇干净关系的意思。 也就不纠结那么多，美滋滋的将折起来的帽子展开，发现那是一顶毛线帽。 帽子两边是垂下来护住耳朵位置，为了美观做成了兔子的长耳，底下还有两个小棉球；帽沿一圈则是用红线织成的胡萝蔔形状，隐隐约约组成几个字。 季汐然凑近看了一下，才发现那像是胡萝蔔的东西竟然是她的名字。 这帽子形状别致，摸起来又是纯毛线的，绝对不可能是温美人随便从网上买下来的。 所以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吗？！ 季汐然摸着手里的东西，双眼放光。温美人的技能未免也太多了吧！ 温欣妍叫她看得不自在，错开她灼热的眼神，轻轻道，「怎么，你不喜欢吗？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送的，就随便弄了这个，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换。」 「喜欢，别提我多喜欢了。」季汐然紧紧搂着东西，为了表示自己的感动，就差喜极而泣了。 她蹭到温欣妍旁边，双手托着自己下巴，使劲眨自己的桃花眼对她放电，「这是你自己做的啊，温美人你太厉害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平常走得再近，她也没有这样过，今天发疯一样反常，肯定有猫腻。 温欣妍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瞟她一眼，自有一派风轻云淡，「说吧，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温美人就是温美人，冰雪聪明国色天香，一下就能猜到我们这些小花小草微不足道的想法儿。」 季汐然继续拍马屁，不时还给她抛几个媚眼，「其实，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就是温美人你的手艺太好，我想拜师学艺，不需要教我太多，我就想知道围巾怎么织。」 想学织围巾=想送人东西=想博人好感=她有想送礼物的人 想明白这里头的关系，温欣妍心里头都那股欣喜慢慢的消掉了，她慢慢站起来，摇摇头，神色又变成一开始对待外人的那种疏离，轻轻道。「快要期末考了，我最近没什么空，你要是想学，可以自个儿上网搜教程。学生会还有事，我先走了。」 季汐然甚至都没弄明白自己哪儿得罪她了，看见她走了，赶紧道，「视频上头教的不清楚……哎，你别走啊！你是不是觉着我没送你东西你不高兴啊，你要是不高兴，我把我下个月零花钱都给你，当成学费成吗？」 然而不等她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温美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器材室门口。 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继续还原尔康挽回手的表情包。 喃喃自语道，「呃……她是生气了吧…女人可真是太善变了。她的脸色是六月的暴风雨吗，怎么说阴就阴了呢。」 第22章 季汐然为什么想要学织围巾，全是因为她妈王女士。 女士今年四十九岁，算得上是高龄产妇的时候生了她，然后就一直把她当宝贝养。从小，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她妈都能给她摘下来，可以说她从小就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罪，完全是蜜糖罐子泡大的。 然而等养到一半，她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听了个神经病算命先生的话，说什么穷养女儿以后才能遇到贵人，才能有好姻缘好前程巴拉巴拉的，然后她妈才忽然想起来，哎呦不对啊，搞了半天我一直在害我宝贝啊。 从那一天起，她妈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待她们家的狗都比对她好，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是捡回来的。 那段时间她的百度搜索里头，都是诸如「被捡回来的女儿怎么讨父母欢心」，「怎么才能拿到更多的零用钱」之类，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内容。 活着好难啊。 她从小到大拜年的压岁钱全都被她妈收缴了，兜里永远比脸上还干净。看上点好玩儿的贵东西都得死皮赖脸先讨她妈高兴了才能领到一笔钱。 这次也是因为她想买个好点的平板，可以对着学语言，才临时起意想跟温美人学个织围巾送她妈，好讨她妈高兴，领一笔银子救济的。 结果打算落空了不说，她好像不知怎么还惹温美人不高兴了。 送她一顶帽子以后，就继续在她面前扮演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角色，见面了不冷不热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唿了，让她想上去搭讪，都找不到机会，郁闷得喝奶茶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一天没有七八杯都不能愉快的度过。 对于正常的女生来说，高糖奶茶绝对是食物名单的头等黑名单，但是季汐然却无所谓，因为她有一个全部女生恨不得抽死她的特点：光吃不长肉。 而季汐然也就利用自己的这一优点，长年混迹在各个饭局聚会里——蹭吃蹭喝！ 时间到了十二月中旬，学生们慢慢忙碌于对付让人头大的期末考。难得下午没课，季汐然也不想坐在屋里复习，就拖着同样没课的陈敛到学校的餐吧里喝下午茶。 在她又又又又又买了一杯奶茶，虔诚的把吸管插.进去的时候，一边的陈敛终于忍不住幽幽开口了。「汐汐啊，奶茶喝多了会蛀牙的。」 季汐然点点头，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哦，那部长你喝吗？」 陈敛一边噼里啪啦不停歇的敲键盘，一边哼了一声道，「不要，那都是小女生才喝的，真正的勇士应该一瓶二锅头兑点干红，那才得劲儿！」 第37页 「呃…」纯真小女生季汐然抱着奶茶无语凝噎，「部长你不喝就算了，别鄙视啊。」 把奶茶又拿回来，自己慢慢儿的品，然后死死盯着陈敛的那台苹果logo崭新的笔记本。 啊，我想要钱买平板啊。宿舍里头的那台已经卡得快要得老年痴呆了啊！ 陈敛敲着敲着，感觉有点不对劲，扭头道，「哎，不是，我说，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啊？」 季汐然幽怨不已，「我哪里在看你，我在看电脑。」 陈敛闻言，神色一变，赶紧把电脑抱在怀里，「崽儿，这可不能给你啊！这是学姐吃饭的东西！」 「谁说我想要你的了。」季汐然郁闷的咬吸管，「我想自己买一台轻便的，但是钱不够。」 话落，她想起来面前这位学姐似乎是有钱人，瞬间眼睛一亮，抬头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在冒星星。 陈敛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想，我的钱全拿去买装备了，现在搞不好比你还穷。」 游戏毁一生，摄影穷三代。偏偏陈敛两个都占全了。她自己帮人写程序，每个月赚的多，烧得钱也多。 季汐然没希望了，还不忘diss一下她，「部长你还不如沾黄.赌.毒呢。摄影那玩意有什么好玩的，起码嫖.娼还能爽一把。」 「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鬼东西。」陈敛笑着想要敲她脑袋，手刚抬起来，看见她今天带的雪白的毛线帽，衬得她肤色雪白，可可爱爱的就像个毛茸茸软软的小兔子一样，也捨不得下手了。 只轻轻笑道，「汐汐你这帽子好看啊，从哪儿买的。」 季汐然回她一个白眼，果然啊，别人说她们部长是直男是有原因的。「我早就戴了，你今天才看见吗？」 「哈…哈…那个我不是很忙么…」陈敛赶紧找理由推脱。 季汐然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了，嘟囔道，「别人送的。」 而且送礼物的人把东西送到以后就在她面前人间蒸发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圣诞老人啊！ 「别人送的？谁送的？」任何女人都逃脱不了八卦的天性，陈敛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对她露出个冷冷的笑，掰手指道，「快说，是哪个孙子送你的，如果他是真心对你那还好，如果他只是想玩玩，看老娘不找人阉了他！」 「呃……」季汐然不知道女人该怎么被阉，咬着吸管犹犹豫豫的正要开口，就看见陈敛想要阉掉的对象和颜絮一起走进来。 她正想提醒陈敛，就听她又道，「我也不是吓唬你，就是想看看送你东西的那小子靠谱不靠谱。汐汐啊，女人该恋爱还是得恋爱的，不恋爱就会变成灭绝师太那种绝情绝欲还不许别人恋爱的老妖婆。你看咱们的会长，现在就有点往灭绝师太的方向走了，你以后可不能学她。」 她说完这句，季汐然就看着颜絮似笑非笑的走模特s步似的慢慢腾腾的飘过来了，顿时心里为陈敛默哀了一把，「部长，你后面……」 「嗯？我后面有谁？」陈敛还不知内情，等她回头看见颜絮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她心里的那座桥霎时就塌了，眼角隐约含泪，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僵硬打招唿，「嗨…嗨…这么巧啊…」 「是啊，这么巧就让我听见陈部长在背后议论我。可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颜絮笑得很明媚，「但是我听人家说，说人家坏话刚巧被人家听见的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低，我不相信概率事件，所以，我觉得是不是陈部长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说我坏话呢？」 「当然不是。」陈敛赶紧否认，可人赃俱获，她怎么狡辩也是没用的了。 又抓了她把柄的颜絮笑道，「学生会里头有不少小学妹学弟是信息学院的，这几天他们部长天天在我耳边嘀咕那帮小崽子玩的太疯怕挂科想让陈部长帮忙补课，想必热于助人的陈部长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陈敛心里叫苦连天泪流满面，「怎么会，帮助学弟学妹不是我们的义务么。」 「那就好。」颜絮笑了笑，这才放过她，伸手招招一直杵在门口的温欣妍。「欣妍，怎么不进来？」 温欣妍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最里边卡座里的季汐然，她戴着自己送她的小兔耳朵帽子，真的像只小白兔似的，可爱得不得了。 但是一想到别的，她的一颗心就慢慢沉寂下去，颜絮和她说得对，有些东西註定不是她的，就不会是她的。 所以比起靠近，更该远离。 「学姐，这里太吵了，我还是回图书馆学习吧。」 吵？颜絮略略蹙眉，往四周看了一圈，除了有人在絮絮低语，这茶餐厅已经是校内公认最安静最适合复习的地方了。 然而她视线一转，看见一边睁大眼睛喝奶茶，就有点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微微笑了笑道，「好，我陪你去吧。这里头太闷了。」 她们还没进来就要走，季汐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咬着吸管，静静看着两个漂亮的面孔慢慢离去。 她们走后，陈敛就有点低落，一句话不说的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季汐然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不八卦，就把小脑袋凑过去，做贼似的问她，「部长，你是抖m吗？」 「去。」陈敛一把将她的脸推过去，「你才是抖m！」 「既然你不是，那为什么你每次被会长虐都好像跟开心，她一不罚你，你就失落啊？」 第38页 「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我很开心！」陈敛拼了老命的反驳，「我那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吗！」 「是吗？」季汐然摇头表示不相信。「别怕，部长，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说了我不是！」陈敛都快炸毛了，看季汐然笑嘻嘻的，一张小脸蛋可爱的不得了，也捨不得教训她，只能自己跺脚，气过了之后，继续对着键盘敲敲打打。「别乱猜，也别给姐姐捣乱啊，姐姐生活费还得靠这个呢。」 她不说钱还好，她一说，季汐然又想起来自己最近缺钱缺的快死的囧态了。 顿时长吁短嘆起来，「我好穷啊部长。」 「穷你不会自己赚啊。」 「但是我不想动弹，部长你包养我好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敛感觉自己和季汐然之间，就和她养了一个女儿似的，听见这话，也有点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孩子对比的落差感，没好气道，「去你的，你个小懒猫，你看人家温欣妍，怎么就能自食其力的。」 「哼，不包养就算了，干嘛拿我和温欣妍比。」季汐然把手里的奶茶彻底喝完，潇洒的丢到垃圾桶里。「不就是赚钱吗！难道还能难倒我！」 第23章 季汐然懒是懒了一点点，但是能力绝对不差。下午刚说想要赚钱，晚上就靠自己四通八达的关系网拿到一份教英语的家教。 一个小时八十块，每天俩小时。虽然不算太高，还好那家人就住在学校里头，她不用提心弔胆的出去。 她教的是四年级的小女孩儿，这时候正是期末考，她少不得要多费点心神。 这么一耽误，她自己的功课就落下不少，为了自己不挂科，她早早的就来到图书馆学习。 没想到她早，有人比她更早。期末考时期的图书馆，就像个被无声硝烟瀰漫的战场，来自于各个学院的学生为了自己不在这场战争里头挂掉，只能使劲浑身解数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所以一大早的图书馆比集市还热闹，不到八点钟，图书馆里头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戴着黑框眼镜的学霸学神以及学渣们。 冬天的清晨，冷得想让人从图书馆那高高的台阶上直接跳下去。 季汐然缩着肩膀，鼻尖红红的抱着一大摞书走进二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中间靠窗认真学习的温欣妍。 她左右看了看，觉得四周的位置不是採光不好就是人已经满了，挑来捡去的，她抱着书坐到了温欣妍对面。 察觉到有人，温欣妍慢慢抬起头。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嗨。」季汐然弯起桃花眼，手摆得和招财猫似的，「四周都没有座位了，我可以坐这里吧。」 「请便。」 图书馆是大家的，她当然不能说什么，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后，继续低头看书。 「谢谢啊。」季汐然感激的点头，慢慢悠悠的把一熘的书摆到自己面前堆好。 所谓平时浪一浪，期末火葬场。季汐然虽然平常很用功，但那都是专业课，对待那些必修的其他课，就没那么用心了。 h大和全国其他的大学一样，在学生大一的时候，会安排思修军理等必不可少的课，但除了这些，还有让季汐然避之不及的电脑理论和经济的一些内容。 学校的初衷是想要学生们全面发展，是好意来着，但受害人季汐然表示，去他么的好意，老娘只想有一技之长弄饭吃而已，特么的有那么难吗？ 是的，没错，季汐然对数字的敏感度就好像她的神经里天生缺了一根一样，永远，永远不明白里头的关系。 高中数学她都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统统和背公式一样，把那些套路都背下来再应用的，如今她不需要再学数学，当然有多浪能多浪，以至于浪到头，就被浪打翻了，遭报应了。 尼玛的她连二进位都快要不会了，你特么还要她弄什么鬼的算法字节，尼玛的她不会就是不会啊！ 季汐然暴躁的想要挠墙。 她在她对面坐着，一会儿嘆口气，一会儿转转笔，一会儿又跑去倒水上个厕所。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她就上了三次厕所，倒了八杯水。 在她又一次捂着肚子跑进厕所的时候，温欣妍忍不住停了手里的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拿着她的杯子替她打了一杯水。 等季汐然走到桌子前坐下，惯性的要拿自己的杯子去倒水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人倒满了。 她尴尬的缩回手，温欣妍在这时候抬起头，眼神幽幽的望着她。「你想挂科吗？」 「不想。」季汐然苦着脸回，「但是我不会，看了也等于白看。」 「你们外语学院不是不要学数学吗。」温欣妍不解，「只是背书应该没有那么难吧。」 「你以为我们只需要学外语吗。」季汐然回了她一个太天真的眼神，把自己的电脑理论和几本经济书和计算机理论书往她面前推了推，「学院说要我们全面发展，所以我们也要考这个。」 温欣妍看着那几本书的扉页干净的像刚发过的似的没说话，倒是季汐然越说越觉得学校里头的那些老学究们过分得可以。慷慨激昂的批判了他们一番后，趴到桌子上装死道，「我要阵亡了，温美人，看在咱们俩认得怪久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收个尸？」 温欣妍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不可以。」 第39页 虽然她也没奢望这位姐姐能同意，但是听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还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被蜜蜂蛰了似的，那叫一个扎啊。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头装可怜，「温美人你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嘤嘤嘤。」 温欣妍实在是看不过去她这副样子，慢慢开口道，「你哪里不明白，这些理论我学了一个学期，勉强弄懂不少，可以试着教你。」 要不说学生会里头人人说温美人长得漂亮情商也高呢。 明明就是个学霸，还说什么「勉强」「试着」，季汐然暗自在心里头吐槽，果然学霸就是容易谦虚过头，真正的学渣都直接去求神拜佛了好么。 她在心里头吐槽吐得厉害，但是不妨碍她紧紧抱着学霸的大腿。 双眼放光的盯着温欣妍，一副被得救过后想要以身相许的样子。「温美人，你真是太好了，要是我过了，我一定给你送锦旗。」 温欣妍已经懒得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唿了，但是她说到送锦旗什么的，她就头皮发麻，觉得这像是季汐然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现在都能想像得出来季汐然笑呵呵的拿着一面「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锦旗站在她面前的模样了。 赶紧摇头，「不用了，小事而已。你想要从哪里开始学？」 「这里。」季汐然连忙狗腿的把自己的书呈上去，让学霸解救自己。 不得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温欣妍不愧是曾经考过市理科第一的女人，那些逻辑啊公式啊理论啊，她看一遍就能以一种简单易懂的形式再教给她。 季汐然自己看了几百遍看不明白的东西，被她轻轻一点拨，就明白了，顿时看温欣妍的眼神里头就带着崇拜的亮光。 学霸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这个宝藏啊啊！ 温欣妍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将自己落下来的碎发撩到耳边，略偏头柔声问道，「听懂了吗？」 温欣妍的长相和她的姓一样，都是那种典型的温柔仙女型，寻常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就好像含了一泓带了碧藻的湖水，悠悠的泛着翠绿光亮，现下她拿这样的眼神对季汐然一瞅，季汐然就有些受不住了，觉着自己心口那处不知怎么，又酥又麻。 但是在温美人面前，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这一点，赶紧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温欣妍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道，「那好，你自己做一遍试试。」 「嗯。」季汐然赶紧低头，再不敢和她对视。按照温欣妍教给自己的方法，实际做了一遍后，很快做对了。 「很好。」温欣妍欣慰的笑了笑，对于她这种聪明得一点就透的学生，不吝于夸奖。「你学得很快。」 季汐然赶紧狗腿道，「不不不，是温老师教的好。」 她这句话虽然有恭维的嫌疑，但她绝对真心。温欣妍绝对是个合格的好老师，每一个理论，每一条可能的考点她都会重点帮季汐然圈出来再细心讲解。 她的声音特别温柔，季汐然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耳边好像流淌着仙乐似的，心跳都觉着不规整了。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落地窗被半支起来，习习凉风从那一条缝中吹进来，将身旁的女孩子的碎发慢慢吹起，拂落。 那一瞬间，季汐然真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像擂鼓一样。 都怪温欣妍长得太好看了，季汐然郁闷的想，都把她一个女的整得有点动心了，可真是祸水啊，祸水。 红颜祸水温欣妍不知道自个儿的魅力有多大，依旧鞠躬尽瘁尽职尽责的当季大美女的家庭教师。 多亏了温美人的辅导，她一天看了一大半的书，心里头底气足了不少，到了晚上两个人一块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季汐然抬头伸开双手做个拥抱的手势，看着深沉的夜空，重重吸了口气。 外面虽然依旧是冷，但她的心却是暖的，图书馆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寥寥几个人结伴走出来，四周一片静寂，只有那些人推自行车的声响，以及被昏黄的路灯拉长了的影子。 挂科的阴影没有那么浓了，她心里头别提多畅快了。 温欣妍在她旁边看着，嘴角也噙着微笑，「你明天还来图书馆吗？」 「来啊，当然来。」季汐然回头，笑呵呵道，「温美人，你明天也来呗，我还有几道题留在那儿等温老师帮我解答呢。」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温欣妍莫名想捉弄一下她，故意蹙眉摇头，「我还有点事，以后可能……」 「不要啊温美人！」果然季汐然信以为真了，惨叫着回头就差点扒着学霸的大腿跪下了，「我还有几本经济理论的书，看也看不懂啊。你要来，一定要来啊！」 温欣妍笑道，「一定要我来？」 季汐然就差泪流满面了，「一定！」 温欣妍笑得很有菩萨济世度人的范儿，「那好吧，为了你不挂科，我过来。」 「呜呜呜……」季汐然感动不已，刚想要对她歌功颂德一番，转念一想，不对啊，最近学生会没有什么工作，图书馆也没多少事，她不需要打工也不需要社团活动，除了在图书馆复习，她还能干嘛？ 这么一想，她就明白了。 尼玛的温美人是在逗她啊！温美人竟然会捉弄人了，嘤嘤嘤，想想几个月前温美人还躲在她怀里哭鼻子，怎么就过了这么短一段时间，就变得这么坑人了呢！ 第40页 温欣妍看她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不由好奇道，「怎么？」 季汐然幽幽瞥她一眼，「下次逗我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不然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怎么办。」 「好的。」温欣妍眉眼弯弯，笑着答应了，「下次一定说。」 不过又有谁在逗人玩儿的时候是提前说的？ 第24章 随着四六级考试的正式结束, 她们学生会的叫醒服务是也正式结束了。 学校的论坛和学生会的上有人刷起这些事，引得一大票人鬼喊鬼叫的说是捨不得。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叫唤, 除了季汐然, 院花亲切服务是不再有的了, 等着他们的, 只有期末考试的梦魇。 十二月刚到中旬, 各个学院的秃头们就把图书馆和各大教室占领了, 面对这场战争, 除了已经心如死灰无所畏惧的炮灰学渣, 其余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校园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学生会开会的小礼堂也很久没用了，陈敛在某次刷完题后，望着窗外已经秃了的枝桠，不一阵伤春悲秋。 伤着伤着, 她就想到了喜欢热闹的贾宝玉, 以及头次听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时, 心里头的伤心难过，然后她就想到了热闹, 接着就想到, 再过几日就是圣诞节。 圣诞节作为外国友人热烈庆祝的节日，在中国除了年轻人，其实并不受人欢迎。而恰巧, 大学里又尽是年轻人，于是, 相应的市场就产生了。 距离平安夜还有一个星期，校内各大隐藏的角落里就堆满了用五颜六色彩纸包好的平安果。 文艺部的部长成明诗早早就在那天预订了艺术学院的报告厅，募集了校内各大精通音乐舞蹈戏剧的才子才女们，打算在那一天带给全校师生一场无语伦比的视听盛宴。 文艺部的这次活动弄得很隆重，陈敛下血本请部门里头的崽子们吃饭的时候，头一抬，就能看见几个大一的学妹抱着一沓的宣传单，拦住出入餐吧门口的人，言笑晏晏的一一把宣传单递过去。 夜晚，餐吧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幽怨的像是深闺弃妇，已经大二的学长学姐们已经熟谙部长的套路，都装作看不见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切牛扒。 只有季汐然，作为部门里今年唯一被坑进来的大一小鲜肉，一边切着肉，一边好心看着陈敛道，「部长，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陈敛长嘆一声，喝了一口酒，表情更幽怨了，「汐汐啊，你说，为什么女人就那么喜欢热闹呢？」 「部长，你不是女人吗？」纯真少女季汐然真诚发问，话音落，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学长就不怕死的接话，「小学妹，你想错了，部长怎么是女人呢，部长是女汉子。」 「去你妹的。」都不用陈敛教训她，一道擒龙爪直接从脑后给了他一道。 「呜……」伴随着那学长悽惨的叫声，一个穿着硬质皮衣的长髮女生慢慢悠悠晃荡到季汐然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是十二月末，天气冷的哈口气都能结冰，但这位姐姐一身露腰皮衣就不说了，耳垂左右各扎了三个耳钉，一头长髮编成少数民族才会编的小辫子，还穿了一看就冻得脚掌断掉的板鞋。 「呃……」季汐然看看她的装束，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和围巾，开始怀疑自己和她到底是不是在一个季节。 「这个就是上次跟你们说的勤工助学处的部长，终于从america回来的，传说中的甩手掌柜易末。」她坐下来后，陈敛面对一脸问号的季汐然和被打后郁闷委屈小学弟，有些头疼的介绍道，「她平常最讨厌什么女神女汉子的叫法，你下次别触她霉头。」 其余学长学姐礼貌问好，被打的学长委屈点头，摸着自己被打得疼的头，低头默默和食物作斗争。 被嫌弃的易末摊摊手附和，「学弟啊，下次可别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可就不是下手这么轻的了。」 那学长泪流满面，不迭答应。「好的学姐。」 教训好了调皮捣蛋的学弟后，易末双手垫在下巴上，好奇的一直盯着季汐然看，季汐然被她盯的万分不自在，默默抱着自己的盘子转过脸，然后腮帮子鼓鼓的继续嚼吧嚼吧。 看见她这样，易末一把拍在陈敛肩膀上笑道，「哈哈哈老陈，这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你们的新人啊？跟她的外表不太一样啊，她怎么那么好玩啊？好可爱啊。」 什么好玩，你才好玩呢。季汐然默默吐槽，嘴里一直不得闲的把肉往嘴里扒。 「去你的，我喊你来不是让你调戏我学妹的。」陈敛将她的手拍掉，指指门口在发传单的女孩子们。「想想办法。」 「嗯？」易末往门口看了看，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你看中哪个学妹了，想和她一起度蜜月？」 「度你个大头鬼。」陈敛从包里抽出来一份颜絮发给她的通知，差点没把她的头给打爆。「我们会长办了个比赛，要求每个部门在双旦出个节目，哪个部门赢了，下学期的聚餐地点就由哪个部门选。」 「嗯……」易末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看见里头具体的参赛规则介绍，嘴里啧啧道，「你们会长真是闲得蛋疼——」 话没说完，看见陈敛杀人的眼神，及时把嘴里的话咽下去，「所以，你过来是让我帮忙出主意，看什么方案可以得到你们会长的青睐？」 第41页 「是啊。」陈敛低头，小学生挨训似的绞手指。「我也想赢一次。」 餐吧里头吵吵闹闹的，就连和她们同坐一桌的学弟学妹们也都热热闹闹的在吃东西，落寞的陈敛在这热闹的地方，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易末没问她为什么想赢，摸摸自己耳朵上的耳钉，「我听说文艺部搞了个大型文艺晚会，估计比春晚都好看，你们一个搬东西的部门要想赢，估计比较困难，别别别，你别动手，——当然，我是说估计，咳咳，按我说，不就是圣诞节元旦么，一开始就是小孩子想要礼物压岁钱的节日，不如这样，咱们返璞归真一点，不就是要礼物么，这样，你们部门出一个人扮圣诞老人。给路过校道的每个人送一个礼物。」 陈敛还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刚才被打的男孩子咽下嘴里的幽幽道，「部长，咱们没多少经费了，需要我们去申请破产证明，然后再申请贫困户补助吗？」 易末笑道，「哎呀小学弟，不一定非要那种比较贵的礼物，别的东西，比如一朵花，一块橡皮擦，都是可以的嘛。」 「这样……好像也不错。」陈敛看着门口的学妹们发完传单笑呵呵结伴离去的样子，有些自暴自弃了，她想了好久，差点把自己的头皮抓秃，都没想到可以赢的方法。 既然想不到比成明诗更好的方案，那就尽量不输给她吧。 她点点头，「好吧，这个主意勉强可以，不过，各位，谁愿意当这个圣诞老人呢？」 此话一出，原本认认真真抢饭的崽子们瞬间安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季汐然。 会长说过，这种苦活，累活，尽量年轻人来做就好了嘛，他们一把老骨头的，不折腾，不折腾。 「部长，我吃完了，我要去复习了。」完全状况外的季汐然吃完盘子里头的牛扒，吃饱的小狐狸似的心满意足了，拍拍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 谁知，她一站起身，看见十几双饿狼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小身板都不知不觉的抖了一下。「你们……想要干嘛？」 「宝贝汐汐——」学姐a哀鸣。 「之后咱们给你买奶茶——」学长b讨好。 「学长还没复习，会挂科的啊，汐汐你行行好啊，之后你一个月的奶茶都由学长包了。」学长c婆婆妈妈。 「我们想要你穿个布偶装圣诞老人。」学姐d委婉的说明了目的。 「你们！」分工合作这么好，还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哈！ 季汐然赶紧摇头，没说出什么话，就看见陈敛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嗯，不错，咱们家汐汐来扮这个布偶的话，我也放心，嗯，不错，就汐汐上吧，我去看看还有多少经费。」 「部长！」季汐然急忙拉住着急要走的陈敛，几乎泪流满面，「部长，你不会那么残忍吧，部长。」 「汐汐，乖，过后学姐给你买奶茶哈。」 这帮人完全把她当成十岁的孩子在哄，把季汐然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尼玛的她是喜欢喝奶茶，但是尼玛的她是那种为了区区几杯奶茶，就可以出卖自我、出卖灵魂的女人吗！她是吗！ …… 平安夜的晚上，季汐然手里捧着两大杯烧仙草，一边任由陈敛给她穿上厚重的布偶服，一边咬着吸管口齿不清道，「部长，我是不是待会儿只要干站着不动就可以了啊。」 「是啊。要是偶尔遇见你看着顺眼的人，你可以分礼物给她。」陈敛替她把身体套好，道，「汐汐，快把手里的奶茶喝完，待会儿咱们就要去主干道那里了。」 「哦。」季汐然几下喝完手里的第n杯奶茶，肚子有点小撑，不过脸上挂着的微笑却满足的不得了。 陈敛看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暗自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是谁抱着她的胳膊死活不从的来着？ 不管季汐然心里头怎么想的，表面又是怎么做的，她依旧是在陈敛和一个大二学姐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沿着教五主干道慢慢向前走。 她们学校八个教室建筑群，按距离校门远近分别被列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其中教五的人流量是最多的，七八个学院来回宿舍都要经过教五前面的天桥。 季汐然被拉到教五前面一个小广场的时候，才感觉到一阵羞耻，然而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她们几百米远的报告厅内传来了锣鼓咚咚锵的声响，陈敛根据挂在学校主干道两边松树上五颜六色的圣诞灯的密集程度，慢慢指挥她们占据位置。 每个过往的学生都会收到一份水仙花的种子。 虽然那玩意儿看起来和大蒜似的，但这寒冬腊月的，许多人都愿意养，收到礼物后，都很开心，小心翼翼的托着礼物，就要和圣诞老人亲密接触。 那群人本来是要拥抱的，但是季汐然抗拒的要死，于是想要拥抱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只能拍拍她的手以示友好。 圣诞节从来就是一个充满浪漫和幻想的日子，据几个学长说每当这时候她们大学城里头的宾馆就会爆满，订房的情侣数都数不清。 甚至还有老司机的学长说，一般的套路就是，平安夜告白，圣诞节上午一起吃饭看电影，晚上一起去开房。 外头挺冷，陈敛和几个学长学姐冻得脸都青了，季汐然呆在厚厚的布偶服里，倒不怎么冷，她晃悠着脑袋敷衍的和过往的男女们打招唿的时候，脸一扭，看见天桥底下好像有点什么动静，一堆人聚集到了那里。 第42页 「部长，那堆人干嘛？」 「不知道。」陈敛看着人流往那边走也很奇怪，拦住一个戴粉红眼镜的女孩子，好奇问她说，「学妹，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院的学生会会长要告白，部长让我们去帮他加油。」 女生非常实诚的说完，拉着同伴就走了。 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可能会下雪。 别人的事，季汐然没打算掺合，晃晃悠悠的正要继续敷衍的和人拍掌，两个女孩子从她们面前走过，小声议论说，「你知道学长向谁告白啊，这么隆重。」 「好像是今年的新生，叫温…温什么来着，据说还是经管学院的院花呢。」 「真的？那可有看头了，走走走。」 她们匆忙走过，不大不小的说话声让她们宣传部的人全都听见了。 一个学长感嘆，「没想到最先要被猪拱的竟然是财务部的，哎呀，还好咱们汐汐还是安全的，不是我这一个老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财务部的事，陈敛想管也管不了，何况这还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她摇摇头，打算就当作没听见这件事，刚拿过一颗水仙花种子打算送人，就看见她带过来的小宝贝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天桥底下走。 「汐汐！回来啊！」陈敛都快哭了，这小丫头，怎么看热闹不会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啊，你别忘了你自己还穿了一个超大号布偶装呢喂！ 不管陈敛怎么喊，季汐然好像都没听到一样，扭啊扭的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往前走。 等她努力走到天桥底下的时候，看见了摆成心形的几百根蜡烛以及蜡烛中央，站着一个抱着吉他和一捧象徵着爱情火焰玫瑰花的男生。 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文艺青年。不过身上没几两肉的样子，干瘪的要命，要是被打了估计也不能还手。 季汐然心里头对话题中央的男主角评头论足，她没想到的是，围观的群众们也在好奇她在干什么。 圣诞老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布偶，当个吉祥物不好么你，你跑这来看什么热闹呢，没看你一个人挡了后面多少人的视线么！ 几个围在她身边的女生边偷看她，一面嘀嘀咕咕的议论，说着说着，前头一阵喧譁骚动。 「女主角来了！」 温欣妍今天有一场考试，等她考完，有点头昏脑胀的感觉。抱着书慢慢跟着同学们一块儿出来，刚下天桥的阶梯，就看见底下围满了人，竟然还有只超大号布偶装圣诞老人混在里头。 ？？？这是干嘛呢？ 温欣妍非常不能理解，看见前头的同学绕开那群人走开了，她也想有样学样绕开这群人。 结果，刚迈了一步，就听见了一声肉麻至极的唿唤。 「欣妍。」 她顺着这道外人听来深情而酥人的声音往底下看，一个不认得男生抱着吉他，手里还捧着一大捧玫瑰花，一边往她这边走，一边弹着吉他深情告白。 「命运的女神让我遇见你，你就是那天上的明月，沉静温柔，像流淌的清泉，滋润我干涸的心田。」 伴着吉他唱完这段歌词，他勐地上前几步，单膝下跪，将手里的玫瑰花递出去。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深情说完这句话，围观群众就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惊唿。「哇啊！」 温欣妍皱眉看过去，有很多女孩子双手捂住嘴一副惊喜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她可以肯定，如果面前的男生告白的是她们其中的人，她们一定会惊喜的答应。 但可惜，她和别的女孩子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盯着那串火红的玫瑰花觉得眼睛烧得有点疼，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已经自动自觉的将自己同化成告白男生的亲友，不断的重复一句，「答应他！答应他！」 温欣妍抱着书慢慢走上前，四周的人以为她要答应了，半跪的男生眼里也迸发出更亮的光彩。 但是没等那些人想像的事发生，另一件堪称无语的事发生了。 人群中那只超大号的圣诞老人扭着肥大的身子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截住了这场告白中的女主角。 从手中提着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和一颗水仙花种子，对女主角摇头晃脑好一阵后，递给了她。 「这是……给我的？」温欣妍很惊讶，指了指自己。 玩偶点点头，一手按住她的左手，一手按住她的右手，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抓住她送的苹果，然后转身，对已经懵逼了的求爱男同学耸了耸肩，比了个无奈的手势。 意思就是，她两只手都抓满了我送的东西，没有手再可以收你送的玫瑰花啦。 比划完，她又伸开了双手，圆鼓鼓的身子显得有点滑稽。温欣妍琢磨着该是要和她拥抱，于是就象徵性的伸手抱了抱她。 她抱完，这只玩偶好像更得意了，回首对那男生摇了摇屁股。好像熊出没里头那两头狗熊挑衅人的时候，就用的是这样的姿势。 围观群众再次目瞪口呆，「我的天啊，布偶成精了啊。」 「你傻啊，那里头的本来就是人！」 「对哦，那里面是谁啊，竟然这么可恶，平白无故破坏别人告白。」 被干扰的男同学这时也回过了神，拿着玫瑰花又往前站了一步，「欣妍，你答应——」 第43页 他话还没说完，温欣妍就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手可以拿你的玫瑰花了，对不起。」 这样就算是委婉拒绝了他。 如果不是温欣妍提前不知道自己要告白，那男生都要怀疑这只圣诞老人玩偶就是她找过来拒绝自己的託了。 但这只圣诞老人其实只是临时的一个插曲，今天如果不是这只圣诞老人布偶，转而换成什么蝙蝠侠蜘蛛侠，估计结果也是一样的。 她只是需要一个藉口拒绝，而那个藉口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 男生失魂落魄的站起来，灰心丧气的带着东西远离了这个让自己撕心裂肺的伤心地。四周的吃瓜群众看见没戏看纷纷散场。 温欣妍耐着性子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白鬍子老头布偶，「你认得我？」 布偶连忙摇头，后退几步，怕她误会，连手一起摇，摇完，转身就走。 温欣妍也不追，就在它身后不远处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等到布偶转过路口时，它回头望了望，温欣妍连忙躲进旁边一家西点屋，布偶没有看见她，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蹦蹦跳跳的跳下几层楼梯，顺着主干道走到了广场边上。 她一走进去广场，几张学生会宣传部的熟悉面孔纷纷上前，拽住那布偶就是一阵蹂.躏。布偶也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耷拉下脑袋，任由那群人揉圆搓扁不反抗。 温欣妍仔细数了数，发现宣传部的人里头还少了一个人，至于少了谁—— 她小心的将手里的水仙花种子收起来，摇头笑了笑。 听说水仙养起来不是很麻烦，不过也得要好好照料才行。 平安夜的晚上，大学城内依旧是宾馆爆满酒店打折，但除了订购酒店打八折还可以送几盒放心爱的杜.蕾.斯以外，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还瞬间传得h大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经管学院的院花拒绝了中文系的才子。 经管学院的院花在一个穿着圣诞老人布偶装的神秘人的阻碍下，拒绝了中文系的才子。 重点不是在院花拒绝了才子的这一件事上，而是「在一个布偶的阻拦下」这么一个重点上。 一时之间众位吃瓜群众对这位神秘的布偶真实身份很是好奇。 各种流言蜚语纷至沓来，传得玄乎其玄，网络上的论坛已经刷爆了版面，而话题的讨论中心，吉祥物季汐然同学却因为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被陈敛视做是捣乱的一大天才，硬是交给她一项光荣的任务，大晚上的拉着她死活不让她回去。 这可是平安夜晚上啊，平安夜那么美好的一个夜晚，不应该吃吃喝喝再买杯奶茶最后睡个美容觉结束么。 季汐然幽怨的想把手里发剩下的水仙花种子当成零食吃了。 但是被陈敛死死拉着，她干也干不了，只好郁闷的跟着她干坏事。 说是干坏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陈敛想要去艺术学院的那个报告厅里，看看成明诗办的音乐节目怎么样。 对此，季汐然表示了万分的不理解。 月黑风高夜，陈敛在前头猫着腰，季汐然紧随其后，从二楼的报告厅处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她好奇的拽了拽陈敛的衣摆，问她道，「部长，不就是过去看看节目么，咱们用得着搞的和做贼一样吗？」 陈敛转头，却因为没有及时打探好路线，头「咣当」一声撞到门外的栏杆上，她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郁闷回头，「小孩子别问这么多，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哦。」季汐然看她疼得快流眼泪了还要做那么高难度的间谍动作，同情的摇了摇头。 她们做贼一样慢慢摸了进去，报告厅很大，像电影院似的，从后门进去看的时候，一排一排的都是红座椅，正中央面对观众有个大屏幕和一块半圆形的舞台，几个学长正在表演早些年春晚上朱时茂最有名的小品。 报告厅里坐的很满，一眼望过去都是人，大家全神贯注看着舞台中央的表演，看得出，这次文艺部的表演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也很受欢迎。 早年的春节小品还是非常有趣的，那几个学长演得很卖力，偌大的报告厅里笑声和热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掀出来。 季汐然视力好，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左侧边的学生会成员。她拉了拉陈敛的胳膊，让她朝那边看。 成明诗一手挎着颜絮的胳膊，好几次几乎笑倒在她身上。颜絮倒是很正襟危坐，而她旁边，竟然坐着刚考完试没多久的温欣妍。 差不多除了她们宣传部的，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都在那儿了，季汐然心里头有点不平衡，看待正笑得前仰后合的成明诗，就有点不太喜欢得起来。 什么鬼，她不是副会长么，怎么请了所有人，就不请她们部门的，就算她们不过去，邀请了的话，大家情分上也过的去啊。 陈敛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拽着季汐然道，「算了，咱们走吧。」 季汐然有点不甘心，「部长，你不去打个招唿啊？」 「不用了，反正也不差我一个。」陈敛摇头，拉着她出去，「走吧，汐汐，你手好凉啊，快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吧，学姐明儿个给你带布丁奶茶啊。」 她们部长有时候直男是直男了点，但是对她们这些成员是真心好。而且部长长得则不丑啊，除了穿衣打扮太理工女一点，她哪里比不上那个会撒娇的副会长。 第44页 季汐然打小就喜欢看行侠仗义的英雄片，对于锄强扶弱有一股莫名的执着。 既然陈敛不行动，那她作为一名二十四孝好学妹，就帮她行动！ 在距离圣诞节还有两个小时三十分钟零八秒的时候，季汐然狠狠心，跑到学校门口的花店里，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捧蓝色妖姬和一个超大号玩偶以及一杯她最喜欢的奶茶。 当她的钱包变成严格意义上的一个包，没有钱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是想想陈敛那张庇护她的慈祥的脸，季汐然咬咬牙，忍了，骑着自行车反身直奔汇演的报告厅。 不出意外，等她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要散场了。 穿着礼服长裙主持的学姐学长深情的在说散场词，在他们说出「我们明年再见」之前，季汐然抱着那两捧花勐的冲上了舞台，趁着女主持愣神的功夫，从她手里抢下了话筒。「各位，请先等一等。」 不少人认出了她，本来打算走的，纷纷又坐下来，以看好戏的神色继续吃瓜。 「各位晚上好，我是外语学院的季汐然，今天这场晚会大家可能也知道，是文艺部主办的，而我属于宣传部。」 季汐然委婉的将颜絮不知道发什么疯定下的比赛说完以后，对着台下饶有兴致盯着她看的颜絮深情告白。 「学姐，你是我们心里的女神，不不不，你就是命运的女神，是照亮我们前进道路的太阳，有了你，才让我们这些幼小的树苗得以成长。」 她这段话和之前堵住温欣妍告白的男生说得口吻极像，温欣妍听着听着就明白过来，而后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她教过季汐然一段时间，知道她学习模仿能力强，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的能力竟然有这么强。 「我们部门穷，人还少，经费还不够，常常穷的还得出去卖艺，部长时不时还得用她自己的零花钱贴补贴补。但是我们从没有怨言，因为我们知道，学姐你是深谋远虑，学姐你的智慧我们一介凡人无法想像，所以趁着今天平安夜，我代表我们部门，向学姐诉说我们的心声。学姐，我们是真心爱你的。」 说到动情处，季汐然暗地用右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适时的让自己流出了动容而又狰狞的笑容，「学姐您看，这蓝色妖姬就像学姐一样美丽，而这杯奶茶是我最喜欢的，这玩偶是外面一条商业街里最贵的，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学姐，我们拿不出什么好的方案，但是我们可以拿出好的真心，只要学姐愿意，我的一颗心都是你的。」 说完，她还不嫌肉麻的比了个小心心，底下一群人被她这番告白弄得暗地都快笑出胃穿孔了，连颜絮都笑了。 「小学妹你现在这样是在威胁我，不给你们第一不行吗？」 「我哪里敢。」季汐然委屈。「我是用苦肉计让学姐你动容好不好。」 她说的这么实在，倒叫颜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一边的女主持拿回话筒，结束晚会。 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人差不多走光了，季汐然一副爹不疼娘不爱的样子站在舞台中央，可怜兮兮的看着颜絮。「学姐……」 「喊学长也没用。」颜絮笑着给她一眼刀，「还不快过来，你不回宿舍啊？一个人回去小心被大灰狼吃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季汐然笑得和偷腥的猫一样，跑下来在颜絮面前乱蹦。 如果她长了尾巴，那她的尾巴现在一定摇来摇去的。 她们身边这时候还围了不少的学生会成员，成明诗依旧是搂着颜絮的胳膊，看着她笑得眼睛眯起来，「小学妹伶牙俐齿的，嘴巴倒厉害。」 季汐然也不谦虚，直接叉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哼哼，我高中可是当过最佳辩手的呢。」 其余人顿悟，「那怪不得说话噼里啪啦的和机关枪似的呢。」 颜絮一直没有插嘴，等她们说完，才微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快回去吧。」 法学院的宿舍在她们东南面，成明诗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时候也是要回去的。她恋恋不捨的和颜絮又说了一会话，才慢慢离开。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她们三个，冷冽的风颳过来，季汐然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脖子里，冻得她一哆嗦，「下雪了啊。」 颜絮接话，「今年雪下的太迟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天边往回走，季汐然想想垂头丧气的陈敛，还是有点不死心，一意想问颜絮，「学姐，你搞这个什么比赛，为什么我部长和成学姐都那么重视啊。」 「每一个活动，都是应该重视的，因为这些点点滴滴，往后会渗透到我们的回忆里，成为……」 季汐然觉得她是冤枉她们部长了，她一直觉得她们部长啰嗦，但是没想到颜絮有时候能更啰嗦。 「被我说得烦了？」颜絮脸一瞥看见她的神色，笑着摇头，「我以为你整天跟你们部长混在一块，对这些话都已经免疫了呢。」 所以会长你和我们部长，还有成明诗会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季汐然觉得自己好奇得就快要爆炸了，但是她理智还在，不会上赶着送死。 她笑道，「我们部长是很啰嗦，但是学姐你平常都不怎么说话，所以我以为你话少呢。」 第45页 「是吗。」颜絮笑了笑，低头不再说什么。 季汐然努力眼神示意温欣妍，想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但是温美人好像灵魂出窍的程度比颜絮都要厉害。她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没看见温美人回她。 平安夜的情侣比平常多了一倍，几个人走到经管宿舍楼下，看见至少有十三对情侣在楼下吻得难捨难分。 从她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一对男女伸出舌头交缠的场景。 温欣妍耳垂一下红透，轻轻瞥一眼一旁郁闷的季汐然，喊颜絮，「到了，学姐。」 颜絮笑着点头，「好，小学妹，咱们先上去了，你自己好好走回去吧。」 季汐然临走还不忘献殷勤，「好的，我走了，学姐，今晚临睡前也不要忘了，我们爱您啊！」 第25章 替自己部门在颜絮面前刷满了存在感, 季汐然心满意足的回去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刚一起床, 看见漫天的大雪压住她们宿舍楼旁边的柏树枝, 风一吹, 雪就唿落落的掉下来。 外头冷得季汐然想自己捲成一团, 一动不动的躺在宿舍一整天。 但是现实是, 早上七点半, 她就被温美人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唤醒, 而后从她那里又得到一个消息：颜絮召集人开会。 以季汐然自身的理解, 这意思就是，会长她又要作妖啦！ 不过还好颜絮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否则，一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学姐的关怀」。 季汐然抖啊抖的，不情不愿的从被子里一寸一寸爬出来, 洗涑好下去的时候, 看见温欣妍已经站在她宿舍楼下等她了, 她穿着浅白色的棉服，一手拿着奶茶和早餐, 认认真真的站在宿舍楼下的立廊旁边看着书。 冬天清晨, 没几个人有毅力可以在这时候起床，难得温美人作为一个可以靠脸吃饭的美少女，还这么勤奋。 季汐然表示自愧不如。 她走上前, 脚步声让温欣妍抬头，看见她过来, 将手里的奶茶和早餐递给她，笑得比之前看见她的时候还要温柔，「走吧。」 季汐然简直要痛哭流涕了，这么一个能冻死人的早晨，有个人帮忙带早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季汐然喝着热乎乎的奶茶，满足的直冒泡，望着身边自带仙气的女孩子，口齿不清道，「温美人你真是太好了呜呜……」 温欣妍轻轻笑了笑，看她的时候，眼里带着光，「都是小事，咱们快去开会吧。」 季汐然专注于解决自己手上的吃的，不迭点头。「嗯嗯呜。」 临近期末，颜絮已经很少召集她们开会，如今突然来那么一遭，排除颜絮突然想她们了所以想要见见她们的可能性，剩下的就只剩下大事了。 众人冒着大雪从学校各个区域幽魂一样飘到小礼堂里的时候，各个眉毛上都快上了霜，冻得脸色铁青。 学校为了省钱，小礼堂里头是没有暖气的，季汐然哆哆嗦嗦的和陈敛坐在一块人工取暖，感觉自个儿都快冻死的时候，人终于到齐了。 今天依旧红光满面致力于坑学弟学妹们的魔鬼学姐颜絮，左右看了看，见人到齐了，微微笑了笑，喊了个医学院的大一新生，「小学弟，你们考完了吗？」 头髮像鸡窝，黑眼圈严重，眼中血丝遍布，眼眶凹陷下去的男生为大家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医学生的日常猝死生活。 凭藉一口仙气吊着的男生慢悠悠站起来，生无可恋道，「还差两门，不过也快了。」 季汐然看看他的髮际线，心里头给他掬了一捧同情的泪水。 「既然医学院的小学弟都快考完了，相信其他学院的也都应该差不多了。那咱们现在就来谈谈放假后的美好生活吧。」 颜絮带着公事公办的微笑，翻了一下手底下的日历卡，「咱们学校今年寒假放了四十四天假，大家有什么计划吗？」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底下有说旅游的，有说混吃混喝等死的，有说学车的，千奇百怪的计划，颜絮不急不缓的等底下说完，才笑道，「今天，勤工助学处的部长跟我联繫，说学校想要把今年的三下乡活动移到寒假，所以我们学生会的三下乡计划也提前挪到了寒假。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为了支援西北建设，各大高校每年都会派学生到那边去支教，但那向来是安排在夏天的，因为暑假比较长，而且暑假还不耽误大家过年什么的。 成明诗听见这个提议，马上站起来反对，「会长，我们往年不都是暑假么，暑假时间长，而且，暑假的温度也比较适合人学习。」 颜絮摇头，「易末部长和我反应说，暑假时间长，大家要去找实习，去打暑假工，参加夏令营等等，三下乡活动可能会耽误很多人的正常学习工作。而且，寒假去，才更能锻鍊大家的身心，才更能奉献自己。」 因为西北边冷而且还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抵抗寒冷，只靠大家的一身正气。当然能锻鍊人的身心了。 她的理由漂亮得堵住了所有人的嘴，看见没人吱声了，颜絮满意的笑了，「对于这个提议，大家还有反对的吗？」 众人明白颜絮的意思了，彼此看了看，没人反对。 颜絮点头，「这个活动不是强迫，新闻部尽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如果有人报名，就让他们到秘书部登记，没人报名的话，就我们自己去吧。现在，想要报名的可以举一下手，麻烦秘书部的张部长登记一下。」 第46页 这事通知的比较突然，季汐然本来还琢磨着自己寒假要多拜几个长辈，拿多一点压岁钱呢，但是被颜絮这么一说，她动摇啊动摇，最终选择偷偷给她老妈王女士发了条信息。 「妈，我马上就快放寒假了。」 「好的，回来记得把你的房间打扫了，都积了好几层的灰了，对了，你有好几个表弟表妹排队等着你回来给他们复习呢。」 再！见！ 季汐然果断选择抛弃家庭，做一个乐于奉献的人，第一个举起了手，表示自己誓死追随颜学姐的步伐。「学姐，我去。」 颜絮对她这么快的反应，给予了爱的鼓励。 一个飞吻送给她，冰山融化，笑靥如花道，「不错，季小学妹，学姐欣赏你。给你一个爱的么么哒。」 陈敛见状，紧随其后举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会长，我决心将我的每一滴热血、每一滴汗水都抛洒在祖国需要我的地方。」 「嗯。」颜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冷淡回她，「陈部长打起官腔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会长你才是善变到不可思议好吗！ 陈敛心里不甘心的都快把小手绢咬破了，季汐然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聊作安慰，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相信她们部长现在一定是脸上挂着宽面条泪水。 温欣妍接着也举起手，除了她们几个，其余人明显对过年回家更有兴趣，七十多个人，报名的还不到十个，意外的是，看起来很黏颜絮的成明诗竟然没有报名。 为人奉献的精神不是人人都有的，这样的结果，也是在颜絮意料之中，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让秘书部的人登记好后，又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安排，后续秘书部会给出具体的计划和来回坐车详细计划，大家到时候留意一下消息。」 散会的时候，外面突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季汐然缩着脖子，起身正要走，就看见成明诗几步蹦哒到颜絮身后，搂着她肩膀笑，远远听见对不起之类，好像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不去的缘故。 她和成明诗这位副会交集不多，只听人说起过这位学姐和她长相完全不同，性格非常强势，常常能把人怼得体无完肤。 她有点惊讶于这位爱怼人的学姐竟然在颜学姐面前这么黏黏煳煳的，不过这些都是听人说的，她自己没见过这位学姐怼人的一面，也没法儿比较什么。 她站起来的时候，陈敛还在原位上坐着，看起来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四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只好在她耳边道，「部长，人都走光啦！」 「哎，你这小丫头，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陈敛被她吓了一大跳，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季汐然无辜，「是部长你刚刚走神太严重了。」 「算了。」陈敛往礼堂主位上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还在说话，不会有理她的意思。 不知是第几次，她嘆了口气，撑着手站起来，「好了，走吧。」 外面雪下的很大，她们俩出礼堂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大片的雪花从灰濛濛的天空中慢慢旋落，地上的雪已经脚踝那么厚了。 季汐然看得一时间诗兴大发，「啊，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 她不说絮还好，说了陈敛觉得自己心里更堵了，又无声嘆了口气，「汐汐啊，咱先别那么风雅，咱整点实在的，这雪这么大，你带伞了没有？」 「嗯？」季汐然睁大双眼卖萌，「下雪是要打伞的吗？」 陈敛眉头跳了几下，恨不得把她那张漂亮脸蛋揉成面团。「卖萌可耻啊，带了就是带了，没带就是没带。」 季汐然摊手，「那好吧，我没带。」 陈敛认命了，正要说那咱们淋回去的时候，财务部那个新进来的小美人温欣妍，打着一把布伞，在雪中慢慢向她们这边走来。 在她出现的时候，陈敛屏住唿吸，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了。 财务部这群要人命的小妖精！ 反应过来是谁后，她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不争气的自己，顺便把整个财务部的人都唾弃了一把。 「温美人，你来得正好！」相比她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季汐然就简单多了，她热泪盈眶的看着走过来的温欣妍，一把将陈敛推到她伞下，「来，温美人你帮忙搭我部长回去吧，我尊老爱幼，皮糙肉厚淋着雪就行。」 第26章 h大的校园内, 来去匆匆的人时不时将视线落到在绿化带旁边来回行走的奇怪三人行身上。 中间的人撑着伞，两边的人接受鹅毛大雪的滋润, 这三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止路人的视角看起来奇怪, 陈敛也觉得自己夹在这俩小姑娘中间很奇怪。 左边的吧, 明明这伞是她的, 结果死活不要, 非得给自己撑, 右边走着的呢, 一直神游天外。 这俩小姑娘在搞什么鬼啊。 陈敛觉得自己和现在的年轻人之间有代沟了, 她嘆了口气，抬头的时候，看见前头不远有一家人气很旺的酒吧。 有人说，越是智商高的人，情.欲和肉.欲也就越是旺盛, 所以在校园里不起眼的角落, 都会有这种供学生狂欢的地方。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配着漫天飞着的大雪，陈敛忽然就想喝酒了。指着前头的酒吧, 问身边的俩漂亮小姑娘, 「想进去吗？」 第47页 她是心里郁闷想暂时放纵，季汐然是爱热闹想去凑人头，温欣妍就是纯粹被拉进去的。 季汐然不迭点头, 温欣妍不想喝酒，被她亮晶晶的眼神一看就妥协了, 嘆了口气，无声应下。 陈敛笑了，收了伞，一左一右的拖着俩漂亮的小姑娘，在四周人一片艷羡的目光里，进了里头，拿了五十二度的白酒和几瓶伏特加以及红酒。 酒是世界上最不能解忧的东西，偏偏那么多人喜欢品尝它。 店里头人不多，有不少是考完了试以后过来放松的，有男有女，大都斯斯文文戴着眼镜，面前桌子上摆几瓶酒，有的撑着手望着外头飘飞的白雪，有的面对面说话，脸颊绯红。 陈敛叫了个小包间，她刚一进去，就快里头的暖气熏得头快晕了。 温欣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拘谨的刚坐下来四处打量，季汐然就端了一杯红酒兴奋的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在她面前晃悠酒杯，「温美人，这个是美容养颜的，喝吗？」 温欣妍现在还记得上次被灌酒后的痛苦滋味，犹豫的看着她，对面的陈敛已经喝了两杯伏特加了，酒劲上来，对她们傻笑，「没事，喝一杯，可暖和了。」 季汐然跟了陈敛半学期，已经快被她带坏了，端着酒杯，小仓鼠似的，抿一口，两只耳朵立即变得红通通的，再美滋滋的递给温欣妍，「温美人你喝一口试试嘛～」 她声音甜甜的，听得人心里头都是甜泡泡，温欣妍轻柔看她一眼，接过来酒喝了一口。 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温欣妍差点没吐出来，季汐然趁热打铁，赶紧递给她一杯白酒，「别吐别吐，来漱漱口。」 温欣妍信了她的鬼话，没想太多，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结果入口辛辣的感觉让她眼泪都憋出来了。 「小学妹，别吐。」陈敛在对面笑呵呵的看她道，「大学么，就是为了体验各种刺激才出现的地方，如果不能学会喝酒，那多无趣啊。」 温欣妍摇头，不想再听这俩人瞎掰扯，她想回去了。 谁知刚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季汐然一个勐虎扑食，把她压到沙发上。 其实季汐然酒量比她还小，但因为她喝酒不上头，所以看不出来她已经醉了。 包间里暖气充足，季汐然晕晕乎乎的，压在软软香香的身体上感觉快睡着了，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是灌温美人酒，于是她笑着捏捏身下美人的脸，举着一瓶红酒碰她的脸。「别跑啊温美人，这个真的美容养颜的。」 再怎么美容，也不能喝太多啊，温欣妍想要起来，然而她被喝醉了的小猪季汐然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季汐然笑得嘿嘿的，骑在她身上，把一杯酒又往她嘴里灌。 「呜…」温欣妍无力抵抗，脸颊泛粉，将倒到口中的酒全都喝了。 颜絮接到电话赶到酒吧的时候，酒吧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服务生正在打扫，看见她道，「颜小姐是吗？您的三位朋友在二号包间。」 她顺着服务生的指引，慢慢往前走，经过几个包厢的时候，听到了压抑不住的女孩子动情的呻.吟和男孩子嘶哑的低吼。 她面不改色的打开二号包厢的门，万幸没有让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不幸的是那三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醉成一团。 「学姐？」温欣妍是那种就算醉死也能保持一分理智的人，看见颜絮进来，她条件反射，惊讶的喊了一声。 颜絮轻轻点头，看见埋在她怀里拱啊拱的季汐然，以及坐在沙发上宛如老年痴呆的陈敛，头疼的要命。「你们都不用去考试了吗？」 陈敛断片了，温欣妍已经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只有季汐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复习，复习……」 还好，还知道复习，看来孩子还有救。 颜絮无奈笑了笑，拿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易末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一屋子的醉鬼以及端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颜絮，感觉眉头跳了好几下。 怒不可遏道，「颜絮你竟然带她们过来喝酒？」 颜絮冷笑，「一过来就兴师问罪还真是你的风格。你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酒鬼。」 陈敛近一年来嗜酒如命，跟她关系好的人几乎人尽皆知，她这么一说，易末就知道应该是自己好友拐带了这俩小姑娘过来的。 但是，「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喜欢喝酒的？」 「这是什么逻辑，是我让她喝的吗？」颜絮瞬间冷脸，把茶放下来，和面前穿得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易末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怒气，「你们这群人，太不讲道理了。」 「那你就不要吊着她！」 「我什么时候吊着她了！是我拒绝的话说得不够多，还是我的态度不明显，你说啊！」 易末说不出来话了，的确是从一开始，颜絮的态度就很明显。 「我给不起的东西，我一开始就不会去碰。」 颜絮勐地站起来，把自家的小朋友扶起来搀着她往门外走，冷冷道，「比起管我的问题，你更应该管管她自己。她自己想要作死，没人会为她心疼！」 门「碰」一声被关上，易末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缓缓嘆了口气，认命的做苦力，把醉得一摊烂泥似的两个人架出去。 季汐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但她第二天在阳光明媚之中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宿舍床上了。 第48页 她宛如垂死的病人一样惊坐起来，看见自己身上新换上的睡衣，感觉自己守了二十几年的贞操没有了。 「哇啊……」 她委屈的嚎了一嗓子，把宿舍里唯一的活人齐之莹吓了一大跳。赶紧摘下耳机看她，「怎么了怎么了？」 「谁给我换的睡衣啊。」 「当然是我了。」 宿舍里祝棠和刘小果离家近，复习周有一二十天没课，她们就趁着这空档回家去了，所以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 齐之莹把耳机摘下，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你被一个穿得非主流的学姐送回来的时候，神智都不清了，还能指望你给自己换衣服啊。」 看见季汐然一副松口气又感觉被吃豆腐了的委屈，她恨不得敲她，「得了啊，你那没几两肉的小身板，谁愿意看啊。」 「哼。我也是很有料的好吗。」季汐然挺了挺胸，不忿反驳，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看见齐之莹电脑里的画面，差点没把她吓得从床上摔下来。 「那是……那是什么啊？」 「学校论坛这几天都被这件事刷爆版面了。说是一个中文系才子向经管院花告白的时候，被这只圣诞老人搅和了。有人说这圣诞老人是学生会宣传部的，老季，你不也是宣传部的吗，知道这是谁吗？」 「哈哈哈哈，我不知道，我那天去复习了。」季汐然尴尬笑一笑，她总不能说那就是她自己吧。 「这样啊。」齐之莹点头也没怀疑，说起来这件事，她又想起来另一件相关的事了，将电脑原有的网页叉掉，点开另一个网页。。「对了，你知道你们学生会在弄一个投票吗？」 「嗯？」季汐然刚酒醒，头昏沉的厉害，一事不明所以。「什么投票？」 「你过来看。」齐之莹把她拉到电脑前头，指着一个两张照片。 一张是成明诗自信满满在文艺部报告厅讲话的照片，一张是陈敛笑容满面给过往路人送水仙花种子的照片。 这两张照片底下，各有一个按钮，一个是写的是宣传部，一个写的是文艺部。 季汐然一看见这个，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陈敛，开机以后，发现上头很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温欣妍的。 她只记得昨晚喝了很多酒，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自己被送回来了，那温欣妍被送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以那位姐姐的姿色，一个人留在包厢里，不是狼入虎口吗！ 越想越心惊，季汐然连忙要给她打电话，没想到刚接通，就听见她们宿舍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来电铃声。 「怎么回事？」季汐然不明所以，正在这时，电话通了。 从话筒里传出一声温柔的声音，「能打开门吗，我在你们宿舍门口。」 第27章 在温欣妍说出她在她宿舍门口的时候, 季汐然一瞬间想起来昨晚上她灌温美人酒的事情了。 顿时心里一惊，温美人不是记恨她, 过来兴师问罪了吧。 季汐然寻思着自己得找个地方躲躲。 然而不等她想好应该往哪儿躲, 齐之莹已经热情的打开了门。 温美人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手里提熘着一个白色塑胶袋。 齐之莹看见她, 热情出声, 「温美人, 过来串门吗？」 温欣妍这是第一次和季汐然她们宿舍里头的人接触, 不知为啥感觉有点紧张, 把手里的塑胶袋放在自个儿眼前，遮住她那张貌美的脸。「我……我找季汐然。」 「好嘞，老季，接客啦。」齐之莹听完，麻熘转身, 拉住季汐然往她面前推。 季汐然只穿着一身睡衣, 被推到门口的时候, 被风吹着，冻得她上牙和下牙都快合不上了。「温美人早啊。」 「早。」温欣妍回她一个柔柔的笑, 上上下下扫了她好几眼, 看见她依旧精神奕奕的，松了口气似的，才把塑胶袋递给她, 「昨天你喝了太多酒，头一定很晕吧, 这是醒酒汤，你喝一点吧。」 「温美人你人真是太好了！」季汐然立即精神了，恨不得抱着面前的漂亮女孩子转几圈，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热情吓到了，面前的漂亮女孩子耳垂瞬间红透，腼腆笑了笑，「那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不烦你了。」 「温美人再来玩啊！」季汐然摆着手，依依不捨的送走了人后，美滋滋的打开塑胶袋里头的一罐汤，抱到屋里，开始喝起来。 她喝的时候，齐之莹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季汐然赶紧护食的抱着罐子，「你想喝的话，我再给你买啊，但是这是温美人送给我的。」 「看你那点出息。」齐之莹鄙视看她，「还以为我想跟你抢呢，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温欣妍会对你那么好，连给你送醒酒茶这种事都想到了，太温柔体贴了。」 「温美人她人好么。咱们俩关系也不错。」季汐然坐在小圆凳上，边喝边点头，没错，她现在跟温美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滴。 「就算是再好的闺蜜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你的智商被猪吃了吗？」 齐之莹趴在椅背上，看她吃的欢乐，摇头陷入了回忆，「我高中的时候，隔壁班曾经有个短髮女孩天天给我带水果吃，我那时候以为她想跟我做好朋友，在她给我带水果的时候，就买她喜欢吃的东西回赠。这样一直持续了一年后，她跟我告白了，那时候我被吓死了，因为我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告白女孩子的。」 第49页 「噗……」她还没说完，季汐然就惊得把汤喷了出来。 齐之莹眼疾手快的用书挡住了她喷出来的汤汁，「脏死了，季汐然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不是，不是，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告白？」 「女生跟我告白啊！」齐之莹没好气的瞪她，「你不知道这一茬？」 季汐然惊得嘴巴能塞得下一颗鸡蛋，「不知道。还有这件事的吗？」 「你……真怀疑你是不是生活在21世纪的大学生了。」齐之莹无语，随手拉过电脑给了一下，「喏，自己看。」 季汐然头一次听说这件事，看得非常仔细。 花了两个小时看完，她陷入了贤者模式，一直摸着下巴在思考。 齐之莹不管她，自己去看书了。 快到中午了，她还一尊石像似的蹲在坐在那里，齐之莹要下去食堂打饭之前，踢了她一脚，「我要去打饭了，你去不去？」 「啊。」季汐然这才如梦初醒，正要把电脑还给她，滑鼠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刚才的投票页面。 投票已经结束了，成明诗的文艺部比她们的宣传部多出来一大截。 「我去，这不是暗箱操作吧，之前明明你们宣传部领先得比较多的。」齐之莹也看到了这个结果，惊讶得眼睛都快贴到电脑上面了。 季汐然看着那比她们多出一百多票的投票项没有说话。 有些事，明明知道不一定有结果，但还是要拼尽全力去做，是为了赢吗。 不是，只是因为不甘心！只是害怕事后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拼尽全力！只是害怕过后会怨恨当时那个不拼命的自己！ 季汐然打电话给陈敛的时候，明显的能听见她话里浓浓的鼻音。 她们昨天才见过，她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感冒。既然不是感冒，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她哭了。 季汐然从来不觉得眼泪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她现在可以理解陈敛，可以明白她现在的心情。 但她不是当事人，她也没办法安慰她，只能装作不清楚这件事，笑得甜甜的说学姐注意身体，学姐再见。 她把电话挂断的时候，就看见齐之莹靠在床梯上，一脸性冷淡的看着她。 「干嘛啊，你不是要下去打饭吗？」 齐之莹给了她一个非常霸道总裁式的回答，「笑得难看死了。下次别这样笑了。」 季汐然哑然失笑，「明白了齐总，咱们下去用餐不？」 齐之莹白她一眼，两人换衣服下楼。经过经管宿舍门前的时候，让她们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易末今天没有再穿那身不要温度的衣服，而是规规矩矩的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和一件深色牛仔裤。只是再怎么规矩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意思。 看见她，季汐然刚想喊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就看见温欣妍和颜絮一起从宿舍门里说说笑笑走了出来。 看见她们，易末立即黑着脸走上去将她们拦了下来。「站住！」 颜絮本来正交代温欣妍过去支教应该注意什么东西，忽然被易末一声吼，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是她，立即也冷了神色，拉着温欣妍就要绕过她。 刚动一步就被易末扯住了衣袖，「我说让你们站住！没听见吗！」 易末高中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小太妹，对于怎么威吓同学，驾轻熟路。 只是可惜，她面对的这两个人都是不吃这一套的。只当作没听见，径直就走。 易末彻底没了耐心，一把扯过她。「颜絮，我他妈让你站住！」 她的力气比同龄男生都不会输，何况是两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几乎就在她说完话的同时，颜絮就被她扯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前面就是走廊柱子，跌上去怕是要破相。 千钧一髮之际，温欣妍连忙拉住她，自己却因为受力的惯性往前撞到了柱子上。 「嘶……」 「欣妍！」颜絮站稳后急忙上前察看她的情况，她额角撞到了柱子棱上，很快就流血了。 看见自己一直护的小学妹受伤，颜絮立马怒不可遏的转身，看易末的眼神都快喷火了。「易末你发哪门子的神经！」 易末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是一脸上火的样子。「我发哪门子的神经！颜絮，我还想问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就算了，你他妈还让人暗箱操作！你他妈的是不是就觉得这样吊着人很好玩？你知不知道老陈因为你都快得抑郁症了？她现在正在宿舍哭鼻子呢，我认识她那么多年，哪里见过她哭得那么惨过！」 「不！可！理！喻！」颜絮暗中咬牙，跟易末这样像强盗的人是说不到一块的。 「我不可理喻？哈，你怎么不说是你心机太深！」 「我有让她参加学生会吗，我有让她参加活动吗，是我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了是吗？」 「是，你他妈的没有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但是你他妈的只要单身，这就是一把无形的刀！」 颜絮被她这句话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单身还有罪了？好，好，我明天就去徵婚，就去相亲，你满意了？现在，你给我滚！」 她们吵得太激烈，吸引了周围一圈人围观，颜絮脸胀得通红，看来是真的被气着了。 第50页 易末气头过了，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是太生气了，可是我不知道把气出到谁身上。年初的时候，老陈喝了太多的酒，胃出血被送进医院，差一点就没了，本来我劝她好好的住院休息，但是她说她想来学校，可以时常看看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们生气的，我没资格。」 说着，她将头勾得更深。易末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此时她的动作，就好像是在圣像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一样。 颜絮摇头，心抽得一阵疼过一阵，已经说不出话来。 两人相对站着的时候，齐之莹一脸客气的笑容从她们中间走过。「怎么这儿那么堵呢，大家都散散行吗？散散，让伤员先过哈。」 听到「伤员」两个字，颜絮想起来自己受伤了的学妹，赶紧回头。 原本靠在柱子的温欣妍已经被扶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季汐然一边扶着她往前走，一边给她捂着头上的伤口。 走过她们面前的时候，季汐然笑得跟开花了似的，对她们道，「两位学姐，温美人头上破皮了，我带她医院去缝几针，她这算工伤吧，颜学姐你要考虑考虑报销么，至于易学姐，我和我同学可是因为你才没办法吃这顿午饭的，你得请我们吃饭。」 她财迷的样子让颜絮和易末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不少，两个人都笑着答应下来，「好，回来请你们吃大餐。」 季汐然骑着小电驴送温欣妍去医院，本来颜絮也想跟去的，但是她的小电驴不够坐三个人，只能作罢。 季汐然任劳任怨的给温美人挂号，给她跑前跑后，在医生替她处理好伤口后，又打包了一碗粥送她回去宿舍。 回去的时候，温欣妍的室友都不在，季汐然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慢条斯理吃那碗粥的时候，突然出声，「今天，我一个同学跟我说她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跟她告白过。」 温欣妍拿着汤匙的手一顿，粥送到嘴里，却咽不下去。 她没有发出应有的反应，季汐然又慢慢悠悠道，「她给我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同性恋。」 那三个字从季汐然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温欣妍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掉了。 有些词语，在它被创立的时候，就已经带了原罪。 比如变.态，人们噁心这个词语代表的人，比如艾.滋.病，人们惧怕和厌弃这个词语有关的人。 而同.性.恋，在某些人的眼里，是等同于这些词语的。 不是其中的成员，可能根本无法理解这三个字带来的沉重。 这三个字就好像钉在人身上的耻辱柱，它标榜着与其他人不一样，标榜着这辈子都要在别人眼光里生活，标榜着痛苦和绝望。 温欣妍放下手里的碗，眼眸不离她，双眼里蕴着比平常还要温柔的光，聚集在她身上。 她柔柔地笑了笑，像风吹开海棠花时那般，带着绵柔的情意，「然后呢？」 第28章 季汐然考完最后一门阅读出考场的时候, 迎面一阵凉风吹过，让因为过度思考变得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她走到院楼前面的宣传栏的时候, 陈敛的电话打了过来。「汐汐啊, 考完了吧, 咱们已经到了, 朝江路美食街三楼的包厢, 记得快过来啊。」 她们学院是学校最后一批考试的, 等她考完, 有的学院已经放了假。 为了欢度这个新年, 秘书部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了房间让她们一群人happy。等她按照陈敛给的地址摸到地方的时候，一打开门，一群人又疯子似的在四处拉人灌酒。 她跟着送菜的服务员一起偷偷熘了进去，正想找个别人逮不着自己的地方，从侧面横过来一只手就把她拉了过去。 「部长？」包间里很吵, 彩灯忽明忽暗, 挂屏电视机里的节目在大声播放, 一个学长抱着酒瓶哭得哗啦啦的。 喧譁的环境下，让季汐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揉了三次眼睛。 「别揉了。」陈敛笑着捏一把她的脸, 「我是货真价实的你部长。」 「天哪部长，你……你怎么把头髮接长了啊。」 不过短短几天，陈敛原本扎起来只到脖子的马尾, 被她接到了肩膀下，她的打扮也由原来的休闲风变成了正统的淑女风。而且凭藉着灯光, 季汐然还看见了她画了眼影。 季汐然怀疑今天自己考试考傻了。自从她遇见陈敛开始，她都是一件简单的衬衫搭配牛仔裤，别说是化妆了，在她眼里，她就连用保湿水都是很稀奇的一件事了。 「部长，你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以后，逼着你转性了吧？」 「你一整天的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陈敛无奈，「我这副打扮很稀奇吗，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好吗？」 「嗯……」季汐然瞥她一眼，故作高深道，「那可不一定。」 陈敛差点想打她，「我不跟你扯，她们都在那边呢，走走走。」 喝酒的一桌，打牌的一桌，唱歌的一桌，剩下单纯吃饭的凑了三桌。 陈敛带着她坐到不喝酒也不打牌唱歌的那桌的时候，季汐然差点把眼珠子瞪掉。「部长，你不喝酒了？」 「喝什么酒，喝酒伤身不知道吗？」陈敛和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她说了一大堆喝酒伤身的道理，然后自己要了一杯玉米汁。 第51页 她伸手的时候，一截白皙的手腕从袖子里露出来，季汐然清晰的看见她右手腕上有几道既新伤口又深的割痕。 她心里一沉，抬眼望见对面的易末苦笑着摇头，一杯一杯的喝闷酒。 一个人慢慢的改变，旁人是很难发现的，但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恐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爱好八卦的柏馨坐在她们斜对面，一双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陈学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我听说，只有下定决心和过往告别的人，才会改变形象哎。」 「什么刺激，就是觉得自己活得太糟糕了。」陈敛摇头，盯着面前的菜出神，「真的是太糟糕了，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小了，不改变形象，怎么能找到男朋友，小柏，你说是吧。」 对面的成明诗和易末闻言，都停了夹菜的动作看着她，颜絮依旧头也不抬的喝汤。 「咳咳……」季汐然把刚喝进去的果汁差点喷出来。 跟她隔了一位坐着的温欣妍默默递了纸巾给她。 「谢谢啊，」季汐然擦完嘴，笑得很狰狞，「这果汁好凉啊。」 「是啊。」柏馨虽然有点腐，但她是直的不能再直的人，对陈敛的话贊同点头，又惆怅道。「陈学姐，你长得好看，人又那么好，肯定不愁找男朋友的，像我这样的估计打一辈子光棍了。」 陈敛没管自己的话对多少人有冲击，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玉米汁喝完，笑道，「别灰心，肯定能找到的。马上就过年了，这个咱就别提了，小柏，你找实习了吗？」 陈敛不是个健谈的人，今晚上好像吃错药一样，不断拉着柏馨说话。 季汐然坐在她旁边，感觉这个说话温柔似水，吃东西细嚼慢咽，举止一板一眼的陈敛好像被人换了一样。 把我钢铁直男的部长还回来啊喂！ 季汐然郁闷得一直低头戳饭粒，她们这桌本来坐着的就都是安静的人，话唠季汐然不说话，其他人也就跟哑巴一样，她每次郁闷的不行抬头的时候，都能看见成明诗笑着把菜往颜絮碗里夹，而颜絮竟然也不拒绝她的好意。 于是季汐然更加郁闷了，明明那不关她的事的，她却感觉自己的肚子里闷了一肚子气。 耳边陈敛还在温声细语地和柏馨说话，季汐然实在是忍不了了，「碰」一声勐的站起来。 其余人惊讶得转向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吃饱了！」季汐然冷冷说完，狠狠瞪了对面的成明诗一眼，转身就走。 「汐汐！」陈敛看见她的外套都没拿，赶紧追了上去。 包间里唱歌的噪声吵得人头疼，陈敛追到门口出来，就感觉头晕得受不了了，抬头看见厕所，扶着墙走了进去，刚走到盥洗室，胃里就受不住的一阵噁心。 刚才喝的玉米汁一滴不剩的全都吐了出来。 她趴在盥洗台旁边，捂着胃，难过得闭上眼。 头晕得越发厉害的时候，鼻尖忽然多了药膏的味道，两边的太阳穴处也多了一双手，从身后替她轻轻按摩。 「易末，谢谢你啊。」陈敛觉得有点累，闭上眼，就一直没睁开。 易末今天担心她跟着过来学生会的聚餐，她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她。 真正的易末站在女厕所门口，抱着手臂，平静的看着里面的情景，不发一语。 季汐然觉得这几天可能因为自己来大姨妈的缘故，看什么都不爽，她冲出去的时候，被风一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傻逼得不能再傻逼了，尼玛的她好好的矫情个屁啊，被逼得割腕的是她吗？转个性的是她吗？她高.潮个什么劲啊！ 想通了，她又慢条斯理的往回走。 走回去的时候，恰巧遇见过来找她的温欣妍。 「呦，温美人也吃饱了出来透气啊。」季汐然招财猫似的对她摆手，温欣妍手里拿着她的羽绒服，「你不冷吗？」 「不冷，我吃得很热呢。」季汐然摇头，「我头上刚才还有好多汗来着。」 温欣妍又轻轻开口，「很容易冻感冒的。」 「温美人说得对，谢谢温美人了哈。」季汐然惯例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从她手里接过衣服穿上，没再多看她一眼，径直往包厢里走，「出来散了一会儿，我又饿了，走吧走吧，咱们进去再吃吧。」 她快步走了进去，温欣妍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被冻得脚没知觉了，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这次寒假过后，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就要各自真正的去寻找自己喜欢的路了，或准备考研，或找适合自己的企业实习，除了打算继承家产的生活依旧不紧不慢的，其余的人，明显感觉得到一点焦躁。 失恋学长的鬼哭狼嚎成了季汐然记忆里关于大一上学期最后一次聚会的全部记忆。 直到她带上行李踏上支教的旅途，她都不明白，同.性.恋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说不明白定义，也不是排斥温欣妍，她也很喜欢陈敛。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班里几个笔直笔直的女同学，怎么看待这类感情的，结果那群人不是嫌弃的说噁心就是说接受不了。 仅仅是一种感情而已吧，就像俄狄浦斯情节一样，人天生就是复杂的动物，为什么会讨厌呢。 季汐然是个另类意义上的好孩子，没把这些弄明白，她决定：暂且和温美人保持距离。 第52页 那个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对，距离产生美。 她想看看，本来就很美的温欣妍和天生丽质的她是怎么变得更美的。 她们这行支教的人里共有十八个人，算是挺庞大的队伍了，队伍里女孩子多过男孩子，让她没想到的是，齐之莹和祝棠竟然也报名了这次的寒假支教。 她本来还挺担心自己找不到人说话，到时候只能跟温欣妍瞎掰活呢，现在有了两个认得的人，她感觉心里踏实点了，一上火车，就乐颠颠的和陈敛换了位置，跟她们俩住一个车厢，乐呵呵的跟她们俩窝在一块看动漫。 陈敛被迫和颜絮对床，抬眼闭眼都能看见她那张冷冰冰的脸，抑郁糟心得都快上吊了，偏偏她们这次改了地点，原定的西北，改为过去西南支教，旅途遥远，又坐的是慢车，要两天一夜，她坐在那小小的一张床上，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在透支，郁闷得一直跑厕所吸菸。 在她不知第几次一身烟味回来的时候，颜絮实在是受不了她，随手拿过自己带来的空气清新剂往她身上喷。 陈敛恨不得把她从窗口处丢出去，「你干嘛？」 颜絮冷笑，「你要是再吸，你信不信我把这一整瓶塞你嘴里。」 第29章 陈敛没认识易末以前, 还是个大人们眼中五讲四美的好孩子。但自从认得易末以后，她就学了很多原本不会的东西。 比如喝酒, 比如抽菸。喝酒她是可以戒, 但是烟真是不行。 她胃不好, 困了不能喝咖啡浓茶, 只好靠菸草解乏。 程序猿是出了名的加班猝死排名前列的职业, 自从她大一暑假开始学着自己给人写程序开始, 抽屉里的烟就没少过。 但她可以对天发誓, 自己抽的烟都是那种味道很淡的, 绝对不会影响到别人什么，所以对于颜絮往自己身上喷空气清新剂这事儿，她既觉得冤枉委屈又觉得恼怒。 但她发过誓不再和颜絮计较，再不和颜絮有交集，所以对这件事, 她只能咬牙忍了, 自己拿了一本书倒在床上生闷气。 颜絮把手里的书翻了两页, 抬眸，对床上的人依旧是保持一副躺尸的状态, 手里的书还拿倒了。 她没有做声, 又把视线落到手里的书上。只是书里说得是什么内容，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陈敛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实在是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颜絮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只好又偷偷跑到季汐然那节车厢，让她跟自己换回来。 「不要啊部长。」季汐然死乞白赖的拽着被子不想挪窝, 一双桃花眼看着她眨啊眨啊，努力把眼里的眼泪挤出来。「那节车厢好可怕啊。」 陈敛不为所动，「你怕我就不怕啊，去去去，学姐要睡觉了，孩子要尊老爱幼知道不。」 「呜呜呜……」季汐然奋争无效，只能咬着贝齿凄悽惨惨戚戚的回去。 她一脸小媳妇受委屈相回来的时候，惊讶看见坐在下铺看书的竟然是温欣妍。 「温……温美人……会长呢？」 颜絮在温欣妍上铺，听说，探个头出来，笑得温柔可亲，「季小学妹，没想到你这么爱学姐啊，一会儿不见我就想得这么狠啊。」 「呵呵……」季汐然带着僵硬的笑，「学姐你怎么和温美人换了床位啊。」 「上头空间小，有安全感一点。」颜絮一本正经的瞎扯，「底下就让你们年轻人躺着吧，你们还在长身体呢，不能蜷着，不然骨头伸不直。」 「哈哈哈，会长您可真体贴。」季汐然笑得更僵硬了一点，挪到自己床铺底下，装模作样的也摸出来一本小说看。 明面上是看小说，实际上她是偷偷的把自己脸遮住，偷着看温欣妍。 她跟做贼似的，就露出来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睡她上铺的是个不认得的秘书部学姐，探头关窗户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模样儿，笑道，「小学妹，你的眼睛都不在书上了，怎么看得了书啊？」 「咳……」季汐然一下红了脸，赶紧扭头假装看窗户外头的风景。「没呢，我看，看风景。」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说出来这句话，就想到了这首卞之琳的小诗。 火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飞驰移动，她偷偷又瞥了好几回对面的温欣妍，却见她一直很沉静的端坐在床铺上看书。 颜絮高冷是高冷，但跟她熟了以后，她也还是会和她们说说笑笑，时不时还喜欢捉弄她们一下。温欣妍就和她完全不同，她是你跟她熟，她就跟你熟。而且这熟络还分，客气和温柔两个方面。而如果你装作跟她不熟呢，她就压根不认得你似的，看见你也没啥反应。 季汐然前段时候被惯坏了，习惯了柔情似水的温美人，一下子温欣妍面对她冷得和冰块似的，季汐然心里竟然不太痛快。 靠，这是什么抖m体质，不等旁人怎么揶揄调侃她，季汐然自己就先唾弃了自己一把。 季汐然啊季汐然，说要保持距离美的不是你自己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适应了。 不行，得忍住！起码在温欣妍态度软下来之前，你要忍住！ 季汐然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努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窗外。 她们这次要去的是贵州一个偏僻的村子，贵州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越是往南走，越是能从稀疏的草木和泛锈黄的泥土以及被雨水磨蚀得青黑的石块，看出这个特徵。 第53页 她们是下午到的地方，火车站和汽车站里人潮汹涌，都是用扁担背着蛇皮袋，带着大包小包用一年的辛苦汗水赚来的东西欢喜回家过年的人。 倒显得她们这一行拖着简易行李箱的年轻人在一堆人里太扎眼了。 她们又是坐火车，又是坐汽车，折腾了近三天，才到这次她们要支教的地方。 海拔一千二百米以上，四周被山林包围，只有十二户人家的终年湿冷的小山村里。 她们从唯一一班通往镇上的公交车上下来时，看见一个年轻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泛黄的军大衣，背靠着破烂的汽车亭，落寞的在抽菸。 白色的烟圈在云雾不散的山林里慢慢飘上天空和林间雾气融在一起。 「学长。」看见他，陈敛和易末却很高兴，拉着行李箱就走上去拽着他的衣袖，激动得脸都红了。 「哎，你们俩还真来了啊。」男人看见她们，感觉眼睛里都在泛泪花，目光一错，望见身后的一群同校学弟学妹，更是高兴得直搓手。「我好久没见过同龄人了，这里不好说话，走走走，先去我的住处歇着。」 行走交谈中，季汐然得知这个看起来像是乡间长大的小伙儿是大陈敛她们两届的学长，也是信息学院的，名叫方明之，大三的时候跟着人过来这边支教，对这片贫瘠的土地生了眷恋和不舍，大四大家都在忙着赚钱找工作的时候，他偷偷瞒着父母报了国家支援贫困山区的项目，一个人拎着行李箱来了这里。 这里名叫松樟村，因为松树和樟树很多所以得了这个名儿。村里人不多，近几年因为外出务工更是走得走，离得离，满打满算十二户人家只有二十来个人还在这村落里头住，多是老人和孩子，连个稍微年轻些的青壮年都没有。 村落里如今只有两间破旧瓦房改造成的教室，加上方明之，统共只有三个老师，一个是靠给人写信的认得几个字的老邮员，一个打铃的顺带教教体育和唱歌，大孩子小孩子都在一起上课，方明之在这三人里面学歷最高，他什么都教。 「你们来这么多人，我准备过年吃的东西，都得给你们了啊。」 方明之踩着硬邦邦的靴子，领着她们走到自己在山腰的住处，笑说着话，从屋里头拿出来一簸箕晒干的水萝蔔片，一一分给她们，「来，学妹多拿点儿，学弟少吃点儿，这可是这边的特产，特有嚼劲儿。」 季汐然好奇的捡了两片，往嘴里塞，一股塑料沫的味道。 难吃得她想立即吐出来，余光一瞟却见温欣妍吃的津津有味似的，吃了一片又拿一片。她喉咙一哽，死撑着也咽了下去。 天色慢慢暗下来，吃完了东西，大家就开始发愁另一个问题了，她们住哪儿啊？ 方明之住的这房子本来是七十年代一个护林工住的地儿，后来老头儿喝酒从山崖上摔下来尸骨无存后，这里就一直空着，方明之来了以后，就拾掇了一下住了下来。 听见这屋子的来歷，除了胆子颇大的男生，其余人都快要尖叫起来。 看见自己的几个小学妹怕得都快缩成一团了，颜絮冷漠瞥一眼笑得很儒雅的男人，「方学长，好端端的吓学妹很好玩儿吗？」 方明之笑了笑，对于她不尊老爱幼的称唿也不太计较。「颜学妹你性格怎么还是这么不讨喜啊，真不知道除了咱们家小陈敛，谁受得了你。」 对于会长和宣传部长的事儿，大家都很好奇，听见他这么一提，顿时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正要多打听点八卦，陈敛赶紧笑着打断，「学长别乱开玩笑，咱们这么多的女同胞要在这儿住几天，学长你能给咱们找找地方么。」 方明之抚着下巴上的胡茬沉思道，「这么多的人，只能找找村长，让他安排你们到各个村户家里借住了。」 这正是过年全国大迁徙的时候，村里头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却都不愿意回来，所以房屋空了很多。 季汐然和温欣妍齐之莹祝棠四个人被分到一个婆婆家，拎着行李箱过去打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衣裳驼背的阿婆带着扎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倚靠在一棵老松树底下。 村长该是事先和这一老一小说过她们会来借住，看见她们几个，小姑娘怯生生的往阿婆身后藏了一下，嗫嚅道，「婆婆，姐姐们来了。」 「哎，好好。」阿婆上了年纪，眼睛看不太清楚，直到她们走到近前，才看清楚她们，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热情的拉着她们进自家用茅草搭出来的屋子里。 阿婆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早年为了养孩子，在山道上替人背煤炭换钱，等老了就留下一身的病，腰怎么也直不起来了。小姑娘今年六岁半，父亲进城做建筑很少回家，母亲在塑织场打工的时候，没注意手被卷到工业风扇里头，失血过多，三个月前刚过世。 阿婆替她们烧水做饭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住过死人的地方，床铺和房屋都泛着一股霉味儿，祝棠和齐之莹憋着气不太想住这里。 季汐然心里也很悔恨，你说她好好的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非得跑到这地方活受罪。 她们仨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的时候，温欣妍抱着六岁半的小姑娘坐在树墩做成的小凳子上，慢慢儿的问她话。 几岁啦，有没有上学啊，会不会唱歌啊。 第54页 她的声音很温柔，神色也是温柔至极。就是之前她对她笑的时候，那种蚀骨的温柔。 小姑娘很怕生，起先还会瑟缩低头不敢说话，温欣妍就很耐心的哄，从棉袄口袋里掏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肉脯瓜子和糖，摸着她的头，温柔哄她。 没一会儿，小姑娘就对她很眷恋了，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跟着她背数字诗。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季汐然一直默默看着她们不出声，还在小声嘀嘀咕咕的祝棠和齐之莹也慢慢闭嘴。三人站了片刻，齐之莹才感慨道，「温欣妍不愧是学校里出名的不笑是冰山，笑了就是雪莲的美人。这么温柔体贴，不知将来便宜了谁。」 是啊，不知将来便宜了谁。 第30章 早些年关于要不要多照顾帮助穷人, 有一场很大的争论。 有一些人认为，我们当初说好的是先富带动后富, 既然说到就要做到。 还有一些人认为, 穷人所以会穷, 是因为他们好逸恶劳, 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恶习, 因为他们思想迂腐, 所以他们是罪有应得, 为什么富人要把自己用智慧和勤劳换来的钱财给这样的人呢。 季汐然以前一直认为后一种观点是对的, 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恶习，因为他们带了贫穷的原罪。 但是真正走到这么一个小山村里，真正体会他们过的日子，季汐然说不出这种话了。 站在上帝视角的人, 总是会轻易说出别人的不是。 这就好像一个瞎了的人, 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浪费金钱去点灯一样。 一个可以花几百块去喝早茶的人, 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几十块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在几百米高的悬崖上採药。 季汐然来松樟村刚住了一晚, 就被这里的生活惊到了。 比如她们借住的阿婆一家，吃的竟然是从山颠上晒化了的粗盐，家里没有钱买米和蔬菜, 就用采的野菜和别人换糠，就着春天里晒干的椿树叶子, 拌菜吃。 季汐然头一次吃这种菜，粗砺的糠，在稍微北一点的农村，都是打过谷子不要的餵给猪吃的东西。 这边的人竟然靠吃这个活下来。 阿婆家里没有钱装电灯，蜡烛都没有，只有一个用破碗改造的煤油灯。但是几个人自觉的为了给阿婆省钱，晚上，她们早早就上了床。 齐之莹和祝棠口嫌体正直，明明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头沾到床铺就睡着了。 季汐然枕着自己的书觉得有点硌，翻来覆去好几下都睡不下。 她浑浑噩噩的想了很多东西，但又觉得什么也没想，明明身体是在床上，灵魂却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第二天大清早她哈欠连天的起了床。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让人觉得她是过来cosy大熊猫了。 陈敛看见她这样，很担心的问，「汐汐你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啊？」 「没有，就是昨晚上有点认床。」季汐然摆摆手，不想让自己成为拖累。 陈敛嘆气，拍拍她的脸，「别太勉强自己，身体最重要。」 「部长，这话我要送给你才对吧。」季汐然看看陈敛那布满血丝的眼，「熬夜会猝死的！」 「好了好了，咱俩王八对绿豆，谁也别说谁。」 陈敛投降，领着她们一块到方明之他们那伙男孩子汇合，大家一起到了距离村里最近的那间破教室里，都快要过年了，那里竟然还没放假。 松樟村里的孩子们最多的只能上到小学六年级，这里没有辅导书，甚至没有书，孩子们的知识多来源于老师。 越是缺失的东西，越是显得弥足珍贵，这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读书，所以即使国家规定了有寒假，只要学校开课，她们不管是颳风还是下雪，都会过来上学。 方明之将他们分为两拨带到教室里，一拨教已经懂事了的大孩子，一拨教五六岁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来这边的很多人，都从来没教过别人，尤其是易末，她高中的时候不学无术，染髮，纹身，抽菸喝酒，打架斗殴，恐吓别人，所有那种坏学生会做的事，她都做净了，所以等她站在用黄泥塑成的三尺讲台上，面对着许多用澄澈目光盯着她看的小孩子，看见他们干净的眼神和红红的小脸，她的眼窝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发热。 站在台上好久，才哽出声道，「我不是个好学生，你们长大了，可千万别学我，要认真的学习，知道吗？」 季汐然在底下坐着，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不过看见她哭得那副惨样，觉得她一定是个心肠很软的女孩子。 她自己教了三年级孩子们语文，带着她们学《画杨桃》这一课。 她刚念完杨桃有可能是五角星的，底下就有个脸上生了冻疮的孩子弱弱举起手问，「老师，杨桃是什么，就是桃子吗？可是桃子怎么可能是五角星的呢？」 季汐然被问住了，她自己切过杨桃，她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这里的小孩子根本见都没见过东西，怎么可能会明白？ 那生冻疮的女孩子眼里对知识的渴求如此强烈，莫名让她想起了温欣妍。 高一的一个夜自习，她帮班主任整理全班同学的档案的时候，不小心看见她的档案上写着，金赁县。 第55页 那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之一，整个县城被山围绕，县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活在温饱以下。她和她妈有次旅游路过的时候，见识过那边的人活得有多苦。 三岁的小孩子想吃零食家里买不起，她就只好跟在一对情侣后面，捡他们丢掉的果核吃。 把果核在嘴里品好一阵子，还不会丢，会小心翼翼的将没有果肉的果核放在贴身口袋里。她妈当时就和她说，那小孩子懂事，把果核带回去，砸了里面的核仁，聚少成多还能卖几块钱。 她一直理所当然的想着温欣妍的强处，却从来没想过，她背后付出了多少。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回答那个孩子问题，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她走到一群人中间，听她们各自探讨一上午的教书心得。 「我感觉，我来这里是被灵魂审问的。这里的孩子都太不容易了，真不知道我以前都在干嘛。」 陈敛摇头，自言自语，「他们为了活着，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她是在黑暗里苦苦挣扎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活得更艰难的人，她不过是心里不好受，这里的人却是一辈子都在和贫困做斗争。 她们一起过来的十几个人都聚在一起说明白了自己生活的多么幸福，多不容易，要好好珍惜现在之类，颜絮站在远处看着，觉得有点可笑。 「说到底，她们还是把自己放得太高了，总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人家，殊不知她自己只是这些孩子生命里的过客，我们认为的苦，说不定在那些孩子眼里，只是一场别样的磨练而已呢。」 温欣妍站在她旁边没有搭话，离她们不远的方明之听见这话，摇头笑道，「有些人啊，嘴上永远这么说，明明想让人明白要珍爱生命和生活的人是她，为此还特意改了支教地方，嘴毒得倒是厉害。」 颜絮白他一眼没搭腔。她以为自己特意将支教的地方改成贵州没人知道的，没想到竟然被他推测出来了，现在她怀疑那个什么该死的四六级帮扶就是面前这混蛋搞出来的了。 下午四点，上完课，几个人依旧回昨天寄住的阿婆家。走到的时候，看见阿婆正在晒辣椒。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她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出来，将干瘪的辣椒挂到门前灰败的柿子树上。 看着辣椒火红的颜色，她嘴角露出满足的笑，等六岁的小孙女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慢慢搂过她，指着那一堆辣椒絮絮叨叨说，「囡囡，你爸爸最喜欢吃这个，等他回来了，就给囡囡买肉，咱们一块吃辣椒炒肉，好不好啊？」 「好。」小女娃脆生生的回答，头一抬看见温欣妍过来，惊喜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姐姐你回来啦。」 俩祖孙对她们很热情，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吃白食，晚饭怎么也不让阿婆给她们做，而是想着自力更生。 不过等她们兴沖沖的拿着带来的米和腊物走到黑黢黢的厨房才傻眼了。 没有现代化的厨具，只有一个黄泥砌成被烟燻黑的锅灶和一捆树枝柴。 几人面面相觑，看看手里拿着的腊物，正在盘算要不要直接生吞了，关键时刻，温欣妍化身女神解救了她们，捲起袖子轻轻道，「我来吧，你们出去等着就好。」 温欣妍不愧是学校里每个男人no.1想娶的女人，在如此简陋的环境里，竟然还能弄出来三菜一汤。 齐之莹和祝棠吃着色香味俱全的爆炒腊肠，喝着热乎乎暖到胃里的辣椒黄花蛋汤，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口齿不清道，「呜呜呜……温美人，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娶你。」 连阿婆都夸她，「女娃娃做菜好吃。」 温欣妍不好意思的笑，将小女娃抱在怀里餵她吃饭。 季汐然只顾着看温美人如何贤妻良母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那俩狼把菜都快吃光了。 顿时炸毛，「齐之莹，祝棠你俩是饿死鬼投胎吗！」 祝棠头都不抬，「姐妹情谊重，饭菜价更高，谁让你刚刚不好好吃饭一直盯着温美人看的，俗话说秀色可餐，你肯定也饱了。」 一老一小不明白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一边的齐之莹和温欣妍不可能不明白。温欣妍神色不变给怀里的小姑娘餵饭，齐之莹则对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悄悄趴在她耳边道，「老季，别猴急哈，看今晚姐妹们给你创造机会，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 季汐然一瞬间脸红到脖子根，直往外冒热气。 季汐然卒，享年十八岁半。 第31章 齐之莹是东北人, 东北人出了名的讲义气重承诺，说给她创造机会就给她创造机会。 在晚上吃完饭后, 趁着她和温欣妍刷碗帮阿婆收辣椒的功夫, 她拉着祝棠把她和温欣妍的衣裳箱子都挪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并将她们自己的屋门从门后面死死地抵上了, 任由季汐然怎么敲, 里面就是一句话, 「别怕, 老季, 勇敢大胆的追求你的幸福去吧，咱们都是现代人了，现代人还纠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同性不是问题，彼此相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大意的上吧！」 我上你的大头鬼啊！我xxx了你个xxx！ 季汐然差点爆粗口。 温欣妍在她身后看见这情形，轻轻说, 「看来她们不会开门了。」 季汐然僵硬转身, 「温美人你听我解释啊, 是她们行为奇怪，这事儿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第56页 温欣妍转身回屋, 「我并没有说这事和你有关系。」 这么说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季汐然想把自己打死。 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走进屋里的时候, 发现温欣妍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她将长发松下来，披散到自己的肩头, 屋里点着昏暗的煤油灯，让她显得格外温柔。 「温美人这么用功啊。」季汐然也飞速洗涑好, 再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瞅啊瞅的，像做贼似的。 贵州冬天又湿又冷，阿婆家里穷，给她们盖的被子说不上有多厚，屋里又漏风。以至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你很冷吗？」温欣妍听见她的颤音，将手里的书放下来，将自己的棉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看见季汐然嘴唇还在哆嗦，她刚想再起身到行李箱里多拿两件厚衣服给她当被子盖，就被季汐然抓住了手腕。 「不用了，你下去就不冷了啊。」季汐然摇头，「你躺下，咱俩用体温互相暖一暖，说不定就不冷了。」 话一出口，就感觉不是那么对味儿。 温欣妍听见她这话以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慢慢的，伸手解开了自己里衫的一颗扣子，两颗扣子，三颗扣子—— 「不是，姐姐你干嘛？」眼看要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了，季汐然及时按住她的手，满脸的困惑，「你把衣服解了，不是更冷？」 「你不是说互相温暖么。」温欣妍讷讷回应，虽然温美人是个很纯情的孩子，但她初中的时候，被迫和几个女同学看过几部沙雕言情武侠剧。 里面的男主快冻死的时候，女主就是脱了衣服「温暖」他的。 当然，以温欣妍的性格，看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后面脱衣服之后的内容，她就不知道了。 「暖暖而已，不用脱衣服的。」季汐然笑得很真诚，在温欣妍没有回过神之前，麻熘得双手搂住她的腰，俩人贴在一块。 贴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是谁的心跳得和擂鼓似的。 近在咫尺的女孩子那张漂亮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分不知所措，季汐然忽然起了作弄的心思，她故意贴在她耳边道，「温美人，我听人说，这种时候彼此脱了衣服躺在一块更能取暖。」 「可是刚才你不还说——」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更冷了。」季汐然故意抖了几下，「我好冷啊。」 的确她浑身冰凉，温欣妍犹豫一下，还是顺了她的意，慢慢解下了自己衣裳剩下的扣子。 她一层一层脱下里间的衣裳时，季汐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骤停了。 她这么多年，没喜欢过男生也没喜欢过女生，都快要以为她是无性恋了，但是等面前的女孩子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白皙而凹凸有致的身体时，她感觉眼前一黑，鼻间一痒，什么东西就流了出来。 「你鼻子流血了……」温欣妍刚脱完衣裳，就看见季汐然右边鼻孔血流不止，那叫一个壮观啊。 人家是悲伤逆流成河，她是鼻血顺流成海。 温欣妍不顾自己目前还处于裸.体的状态，赶紧起身要给她拿纸巾擦擦。 「温美人，你……你别动了。」季汐然赶紧昂着头制止，苍天啊，她估计是第一个因为看见同性的身体流血而亡的人。 温欣妍没听她的话，拿起纸巾赶紧替她按住流血不止的鼻子，并且自我反省自我批判了一下，「是我做菜的时候，放了太多辣椒，让你上火了吗，但是我听人说，在云贵这边，多吃点辣椒身体会暖点的，没想到你竟然上火了，那我下次就不放了。」 「这不关菜的事儿，是我鼻子太脆弱了。」季汐然心里泪流满面，总不能跟她说，亲，我是看见你的身材太好了，一个不小心就流鼻血了吧。 这也太丢人了，温美人有的她又不是没有，没事儿那么激动做什么。 温欣妍还是不放心，硬是又给她拿药又给她热敷，折腾了好半天，最后她上床的时候，浑身真的像冰块似的，嘴唇都冻紫了。 季汐然赶紧一把压住她，不让她乱动，「别折腾了，温美人，我鼻子不流血了，你自己别感冒了。」 「我没事的。」温欣妍咳嗽了一下，眼神温柔，「我从小身体就很好。」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本事别咳嗽啊。」季汐然斜她。 温欣妍闭嘴了，俩个人躺在被子里，感觉慢慢的身体变得暖和许多了。季汐然盯着屋顶黑黢黢的顶棚，感觉自己的脑子和浆煳似的。就像她一个人在大海上飘啊飘啊的，不明白前面应该往哪里走了。 她忽然开口，「温美人，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什么？」温欣妍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她说的是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季汐然和刚出世没几天的小狗似的，拱啊拱的，已经拱到她身前，勾住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你说呢？」 面前女孩子的一双桃花眼似乎会说话，被她看着，心都要酥掉了。温欣妍皱眉想了一下，「以后我都会帮你补习而且不收你钱？」 「你一定是故意玩我的。」季汐然眼神幽怨，「就是那什么，什么，什么啊！」 那到底是什么啊？ 温欣妍慢慢猜出来了，但是她忍住心里的激盪，慢慢悠悠道，「以后你有空就搭我去图书馆？」 第57页 「都不是！」季汐然被人告白了不知几百次，自己却死活说不出来什么话，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偏偏温欣妍就是不如她的意，全部把意思引到不相关的地方。 最后她憋死了，被子一拉，蒙住自己的头，郁闷道，「睡觉。」 温欣妍看着被子里鼓鼓的一团，轻轻笑着去戳她。 「别弄，睡觉呢。」季汐然嘟囔不清的话从被子里面传出来，怕她再戳，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球。 温欣妍越看那团球越觉得好笑，不想再逗她了，轻轻道，「对你，我说的当然是算话的。」 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季汐然一定要吐槽一句，温美人你这句话可真是肉麻死了。我一个学文科的人都说不出口这句话，你造吗！ 但是她自己是当事人，她听了这句话不仅没有吐槽，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季汐然勐地从捏着被褥，露出一双桃花眼，耳朵尖一片粉。扭捏好半天，哼哼道，「那……那咱们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她们根本连开始都没开始吧，这么快就升级到老夫老妻阶段了？ 温欣妍有点凌乱，「你的意思是？」 「我要跟你搭伙！」季汐然中气十足的宣布。 跟温美人混，起码有饭吃，有美人看，还可以享受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季汐然躺在被窝里美滋滋的想，以后她就饿不死啦！ 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真的和餍足的小狐狸一样，可可爱爱的让人想摸摸她的脸。 温欣妍笑了，声音比之前更温柔，「好。」 传说中，患难见真情。 而身处各种各样苦难生活的阶段，更是滋生感情的温床。齐之莹本来只是带着调侃的心思，把季汐然丢出去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把人丢出去以后，第二天真的看见季汐然笑得和路边玩泥巴的二傻子似的，拉着温柔似水的温欣妍走出来。 卧槽！卧槽槽槽槽！ 这俩不是玩真的吧？难不成我昨晚还促成了她们的好事？卧槽卧槽卧槽，这屋里还有一老一小呢，你们这俩禽兽不会真的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几个人一起出门以后，齐之莹趁着温欣妍留心身边的风景时，一把将季汐然拖到旁边，企图人道主义毁灭她。 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八卦，「老季，快说！你昨晚都干什么好事了？」 「什么好事？」季汐然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她流鼻血之后和温美人互相达成搭伙的协议，也就没什么了。 但是她流鼻血这么丢人的事，和温美人搭伙这么私密的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说？ 季汐然想了一下，决定敷衍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上我不小心弄伤自己流血了。」 流！血！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之莹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脑中瞬间脑补出季汐然一脸受样脱的精光躺在床上，然后温欣妍手里拿着小皮鞭的场景。 所以不仅是成了好事，你们还玩了一下角色扮演吗！ 她看季汐然的眼神一下不一样了，笑得很有那种劝人从良的老妈子的味道。「汐汐啊，咱们下次别玩这么大，随便快乐一下就好了么。」 季汐然，「？？？」 她玩什么了？随便快乐一下又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和人搭伙过日子, 季汐然还是头一次，没啥经验, 但她是个好学的好学生, 不会就下定决心去学。 俗话说得好, 要想解惑, 就上度娘。她背着人偷摸百度了大半天以后, 凭藉自己学习文科多年的总结能力, 摸索到了要想快快乐乐过日子, 必须要会的三个技能。 第一, 要夸她，使劲儿夸她，不分时间地点的夸她。什么宝贝儿你最美都是水平不够的，要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方夸，夸到她觉得天上地下自己最美的时候, 才算是成功的。 第二, 要制造适时的身体接触, 最好是轻微的搂搂抱抱，这样最能让人身体记住, 然后彼此关系就会加深。 第三, 要适时的制造浪漫，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季汐然斗志昂扬, 攥着自己的手机走到了温欣妍身边。 对着认认真真给孩子们备课的温欣妍，和朗读诗歌似的, 抚着胸口深情道，「温美人，你好漂亮啊，简直貌比西施，啊，不对，赛过西施貂蝉，四大美女比起你来，都不够看的！」 温欣妍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好比用了一只被十几年的碗，本来天天被拿来吃饭的，突然有一天，它的主人发神经，肉麻的抚摸着它的轮廓，给它写了一篇赞美诗一样。她和季汐然认得这么多年了，她这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突然之间什么意思？ 「呃……」季汐然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冷淡，有点挫败，「温美人我夸你，你不开心嘛？」 「开心？」温欣妍愣了一下，虽然没明白她想干什么，依旧点点头，温柔看她。「我很开心。」 和你靠得近就很开心了。 可是这样哪有开心的样子啊，季汐然郁闷，第一招失败，第二招开始！ 今天依旧是温欣妍在做菜，阿婆家做菜的地方和摆柴的地方是连在一块儿的，地方很窄，她一个人站着都不够的，季汐然做贼似的偷偷挤进去了，温欣妍炒菜的时候，她伸个头，温欣妍洗菜的时候，她冒一下头。 第58页 温欣妍炒了两个菜了，季汐然也跟打不着的鼹鼠似的，冒了几十下头。 等她拿起锅铲打算炒第三个菜的时候，季汐然又从她身后冒出了头。 温欣妍不打算炒了，她转过身，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季汐然笑得很灿烂，「啊？我看你炒菜啊。」 「炒菜有很多油烟的。」温欣妍委婉道，「而且这里太窄了。」 不够两个人站的，所以您大小姐只能哪儿宽敞站哪儿了。 「那我抱着你吧。」季汐然讨好，伸手就要搂她的腰。 度娘上说了，在另一半做菜的时候，从身后抱着她，最能体现恋人间的亲密无间了。 她把自己圈得太紧，让她动都都不了了。温欣妍无奈，抵住她的胳膊，「你要是不想饿肚子，就别打搅我。」 「呜……」被嫌弃了，季汐然呜咽一声，赶紧松手，「我不打扰你了。」 第二招宣告失败，第三招—— 不用第三招了，温欣妍手里拿着把刀，直接斩断她接下来的动作，对她无奈的摇头笑，「你今天怎么了？」 季汐然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立即苦着脸投降，「我发誓，我只是单纯想跟你过日子。温美人，咱能先把刀放下来吗？」 「过日子？」温欣妍怔了一下，随即就有点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那么反常了。她既有些感动季汐然不是跟她说说玩儿的，又觉得她这举动有点可爱。「你们家过日子就是日常折腾？」 「哎，这怎么叫折腾呢。」季汐然想反驳，但是看见温欣妍手上的刀和她的笑容，她脖子一缩，立即怂了。 乖乖立正站好，小学生犯错似的在温欣妍面前检讨，「我错了，我不折腾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温欣妍也没谈过。 高中的时候，她们的教学楼被一道栅栏围住了，栅栏这边是满院的花草和埋头读书的高三学子，栅栏那边就是还没有太大升学压力、可以偷摸谈恋爱的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 每次季汐然抱着一杯奶茶悠哉游哉的从走廊那头往教室里走的时候，就能看见几对情侣偷偷牵着手从栅栏旁边走过。 看见的时候，她除了腹诽几句，心里也在想，如果她有了恋人会是怎么样的，每一次想，每一次许多的浪漫情形就不由自主的冒出脑海中。 和她浪漫主义情怀不一样，温欣妍比较现实一点。比起玫瑰花和蜡烛，她更相信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季汐然认错的时候，两只白嫩的耳朵好像知道自己主人的心思似的，半耷拉着，让她像只受委屈的小狐狸，又像只没精神气的小兔子。 温欣妍看着就觉得一股又一股名为爱意的潮水从心间涌动而出，她禁不住摸摸面前女孩子的耳朵，说出来的话，柔得都要将人心融化掉。 「不是说你折腾错了，而是……而是，这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没错，不真实。她现在都没办法相信，她和季汐然是真的在一起了的。她害怕这一切像是松间云雾，太阳一出来，一切就散了，梦就醒了。 「你随心所欲就好了。」 温欣妍一直认为，人寻找伴侣，并不是为了繁衍，也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一个人在人生的这条旅途中，遇到了一个让她可以互相说话，互相陪伴，互相嬉闹的人，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只要志趣相投，只要灵魂相伴，别的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季汐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又好像没明白。 不过她觉得温欣妍说这句话的意思，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太假了，所以让她放飞自我。 季汐然笑得眼睛弯弯的和月牙儿似的，搂住她纤细的腰，「那我现在想抱着你，行不？」 温欣妍点头，耳垂泛着粉色，「等我炒完菜……」 季汐然立马道，「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我……我是为了学做菜，才不是为了别的。」 温欣妍对她柔柔一笑没有反驳，于是季汐然迅速找好阵地，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她。 小小的锅灶边上，站着两个容貌出众的女孩子，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怎么看都感觉这俩身上连了一根线似的。齐之莹一边嘎嘣嘎嘣吃着炒黄豆，一边在她们身后津津有味的看着，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嘆声。 祝棠在教小女娃画画，听见她感嘆，奇怪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慨，你说同是支教，怎么有的人就是单身狗，有的人就在这支教的途中找到伴儿了呢？」 祝棠以为她是思.春了，也没太在意，「你要是也想谈恋爱，咱们队里不还有七八个男的，你找找他们。」 「得了吧，找他们我还不如找冬瓜呢。」齐之莹吐掉嘴里的黄豆壳，十分愤慨，「我可不信，我就以后一直是一条单身狗！」 祝棠不管她了，两个人继续边逗小姑娘，边眼巴巴的等着贤妻良母温美人的投餵。 吃饭的时候，不顾季汐然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一边夸温美人手艺好，一边死命的把菜往自己和阿婆以及小女孩碗里扒，为了惩罚季汐然重.色轻友，齐之莹甚至趁她不注意，把她碗里最大的那块肉夹到了小女娃碗里。 一顿饭最后赶在季汐然要把齐之莹大卸八块之前落下了帷幕。 齐之莹拍拍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躺在破椅子上，「好了，咱们过去学校吧。」 第59页 「一顿饭吃的和猪一样，还想立即运动，作死吧你。」季汐然嘟囔一句，被齐之莹一瞪，立即转到温欣妍身后躲着，对她吐舌头。 齐之莹气得想打她，温欣妍夹在中间不知道要不要护着她，祝棠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时添添火加加油。 几个人笑闹着走到那两间小瓦房附近，离了大概十几米远，看见门口围了一堆的人，连村长都过来了，顿时意识到有事发生，也不再闹，齐齐走上前去查探发生了什么。 人群包围圈的正中心站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穿着破烂布衣服的中年男人，他衣裳单薄又破旧，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离他几步远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儿，不停的抹眼泪。季汐然认出来那是她教的一个小姑娘，平常很是乖巧，下了课也不和同学们一块儿玩，而是自己一个人趴在黄旧的课桌上，看着书写写画画。 这已经是冬天了，她身上还穿着比她身形大了好几码的薄校服，大腿和脸上手上都生了很多冻疮，通常写着字，手上的冻疮伤口都能黏住作业本，扯下来一层血皮和脓水。 在这个哈一口气就能结冰的冬天，季汐然看着都心疼的不行，让她妈寄了很多厚衣服过来，分给这边的孩子，也分给了小姑娘两件，但却从来没看见她穿过。 「这是干嘛？」季汐然她们挤进人群里，好奇的拽着一个同年级的男生问。 「这小姑娘喜欢读书，放寒假了听说咱们在这边支教，就偷偷过来跟咱们念了，但是她家里不知道这事儿，她爸今天刚打工回来，要找她的时候找不到人，气得不行。听人说闺女在这里就闹上门来了，说是以后都不给她读书了。」 男生说起这事儿也是气得直咬牙，「这男人太不讲道理了，说什么家里有个儿子在读中专，供不起女儿读书了，就让她辍学嫁人。我可去他妈的吧，中专一年多少钱，小学一年多少钱！而且这小姑娘才多大啊！」 她们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男人还是吵个没完，一边拿擀面杖打小女孩，拳脚相加，一面骂骂咧咧的，「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嫁个有钱的给你哥娶媳妇的，你竟然不想干，你不想，我就打到你想！」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追着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打，那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的，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就连村长都是嘆气再嘆气，也没有上去拉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头被打流血了，摔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暗红的血沾上泥土变成了黑色，让人看着觉得异常压抑。季汐然感觉自己气血上涌，不过没等她上前，方明之和易末陈敛三个人上去一拳将那男人打翻在地。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只知道打女儿的窝囊废！」 颜絮离得近，连忙上前把小姑娘扶起来，拿手帕替她堵额头上的血，轻声安慰她，「别怕，别怕。」 虽然很多人不想承认，但人越是穷，越是受教育的程度低，就越容易激发出人类作为禽.兽的一面。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村里的混子，平常出去给别人在建筑地搬砖搬水泥做砖瓦匠，一年赚不到六千块，回来就到镇子里赌输光了。 家里全靠老婆一个人在镇子的小鞋厂里给人缝纫赚钱，这男人一点感激心都没有不说，拿着老婆的钱在建筑队又养了个女人，吃.喝.嫖.赌，输光钱了就打老婆。 老婆受不了这种苦日子，去年跟人跑了，他又把主意打到女儿头上了。 听见他们骂他，男人立即想起来别人平常对他的白眼和骂他的唾沫星子，瞬间怒上心头。 勐地操起棍棒，向陈敛他们三个打过去。「你们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大学生吗！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只要给钱，照样能睡到大学生！」 「该死的。」陈敛离他最近，眼看那男人手里的棍棒就要打到她头上，颜絮皱眉低咒一句，来不及细想，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上前去。 「会长！」 十几个人齐齐的惊叫声在松樟村的上方迴响，惊散了一片云雾。 第33章 那男人常年在工地当苦力, 劲非常大，颜絮抬起胳膊替她们挡掉那棍子的瞬间, 听见「叮铃」一声,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她自己也因为撞击力, 往后退了好几步。 「学姐。」温欣妍最先反应过来, 连忙跑上去, 看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如何是好, 「学姐你哪里疼？」 「我没事。」颜絮脸色铁青, 慢慢扶起自己的左胳膊，将外套解开。掀开自己穿在里面的衣袖后，左手腕上面一块银色表在太阳光底下泛着白光，晃得人眼晕。 还好冬天穿得厚，衣物隔住了一部分力, 另外一部分就是这块表替她受力, 挡住了, 不然那么粗的一根棍子打下来，她的这条胳膊肯定粉碎性骨折。 「呦, 瑞士表呢。」易末在一边看得分明, 见她神色不是太差，估摸着她应该没受伤，松口气, 吹了声口哨调侃道，「还是最新款的, 不错啊。」 有个流传很久的笑话，说是一个推销瑞士表的男人为了向人推销表，戴着表去撞防弹玻璃，以证明表的结实耐用。结果他撞的时候，的确表是没有坏，那块玻璃却碎了，他从二十五层的高楼上掉了下来，摔成了肉泥。 这笑话虽然很冷，不过侧面也说明了瑞士表的确是个结实耐用的表。 第60页 当然，也很贵。 「颜学妹，你没事吧？」方明之也反应过来，急走几步看她的伤势。 颜絮试着前后左右来回晃了几下自己的胳膊，没试到疼痛，摇头道，「没事。」 「没事就好。」方明之放心了，好好的人到这里受伤被送回去，他这个学长也难辞其咎。 虽然颜絮没事，但是这件事却不能轻易就过去。几个同来的男孩子看见会长没事，也反应过来了，齐齐上前，将愣在旁边的男人一把抓住。 男人力气虽然大，那几个男孩子都是年轻力壮的年纪，怎么可能敌得过，挣扎着乱骂，依旧被反剪手押到地上。「老实点你。」 男人满嘴的「艹你娘」乱骂，嘴里的话有多难听就多难听，在场很多的女孩子都是城市里出生长大的，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各个看着他的神色都很愤怒，商量着扭送他到警察局去。 村长刚才看见男人打自己女儿的时候没有吭声，看见他们将他困住，才搓搓手，对方明之为难道，「方老师啊，他也不是故意的，这女娃儿不是也没事儿呢么，这都到年关了，你们看着，能不能把他放了啊。」 方明之皱眉不说话，陈敛冷笑代他回，「明明是他先伤人的，这算故意伤害，就算构不成犯罪，那也得到警局关几天才老实一点。」 她说完，围观的村民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哎，你们这些娃娃，这大过年的，把吴老大关进去了，他儿子和女儿怎么办啊。」 「要不我说这些大学生过来就是打扰咱们过日子的呢。」 「就是，就是。女人还是不识字的好，你看那几个识字的，就喜欢挑事。」 暗箭最是伤人，尤其是语言这种冷箭，伤人伤得心都碎了。 季汐然耳中听着这些大人嘴里越来越恶毒的话，目光扫过旁边许多以清澈目光看她们的孩子。 一时之间，很难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这些大人也是由孩子长成的，她们曾经可能也很善良，很天真，但是时光一点一点将她们身上的纯真消耗掉了，只剩下无休无止的恶和尖酸刻薄。 颜絮没有计较那男人打她的一棍子，既是看在方明之的面子上，也是看在那可怜的小女孩的份上。 至于那可怜的女孩子不能读书要马上嫁人的事，她们也无能为力。毕竟她们对于这村里的人来说，只是过客，她们没有那么深，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可以影响到他们的决定。 只是出了这么一桩事，让她们再安心在这小地方发光发热是不可能的了，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教完这三十几天的课后，收拾行李，回去学校继续上课。 她们走的时候，寄宿的那家小姑娘哭得非常惨，季汐然看着她抱着温欣妍大哭的样子，忽然就把她的脸和说风凉话的那些人联繫在一起了。 有些人，说是活了几代人，其实算来算去统共也就一种活法。这整个村庄的人，或许说包括她们，都是生活在一个框里，按照既定的轨迹读书，升学，结婚，生子，然后为了孩子发光发热燃烧自己，在垂垂老矣时继续帮儿女带孙辈，最后化作一抔黄土被掩埋。 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能从既定的框里跳脱出来，只是按部就班的跟别人一种活法，那样，她十八岁，又和别人八十岁什么区别？ 季汐然继续陷入在贤者模式中无法自拔。 她们来的时候，是方明之接她们的，走的时候，也是方明之过来送她们的。 他依旧穿着那身灰不熘秋的军大衣，眼眶底下多了很多黑眼圈，鬍子也没刮，比她们初次见他的时候，沧桑很多。 陈敛要上车前，和他道，「学长。你还在这里待下去吗？我觉得这里，不值得你继续待下去了。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费青春。」 「凡事，都有个头一次吧。鲁迅先生不是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勇敢的么。」方明之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对她温和笑笑，「我不相信这个村落，永远都是这样，反正能教出来几个学生就教出来几个吧。如果这村子是一团混沌的话，我愿意化作一根蜡烛，燃烧自己，点亮他们。」 每年到大四学生毕业之前，学校都会开许多支援西南西北志愿的活动讲座。 那些愿意去支援的学长学姐的名字在学院里的宣传栏贴的满满的。和那些被保研的，考上研究生的贴在一起。 陈敛每次走过的时候，都觉得画在那上面的志愿者很傻，好好的城市不待，好好的工作不找，非得要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奉献自己。 但是这一刻听见方明之的话，她心里受了很大的震动。 人有时候不能只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别的事，别的人。外界的天空，远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宽广辽阔。 她觉得眼眶有点湿，临走之前，抱着方明之哭了个肝肠寸断。 此去经年，如果方明之一直在这里待下去，那他们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陈敛真性情，她从上大一的时候，就得到直属学长方明之的照顾，所以她一直把他当自己亲哥哥看，临走时，不捨得是应当的。 但是这些事儿，和她同届的人知道，大一大二的不知道啊。 在看见陈敛和方明之深情相拥后，季汐然作为陈敛部内的学妹，已经被好几个八卦爱好者拉住打听了。「陈学姐和方学长啥关系啊？」 第61页 「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季汐然哼一声，「我又不是学姐的保姆，没事关心她私生活干什么，要想问，你们自己问她去啊。」 这种私事怎么好问，爱好者们不问了，兴致很好的聚在一块胡乱猜。 什么山楂树之恋，荒山之恋都是小case了，有几个脑洞大的甚至把这俩的关系往三生三世上头扯了。 火车站本来人就多，颜絮被他们吵得头疼，心烦意乱的揉额角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陈敛和方明之告别完了，没有理会自己那群八卦的学弟学妹对自己的猜测，而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冰凉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 颜絮被冰得一激灵，慌忙站起来，看见是她，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在冒火气。「你今天又吃错药发疯了？」 「啧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是看你手够不到太阳穴还要硬撑，帮帮你而已。」陈敛对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颜絮直觉不好，正要走开，被她一巴掌拍到了手腕上。 一股彻心的疼痛钻入心底一般，疼得她直抽气。 「哼，果然如此。」陈敛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左手胳膊的衣裳捋上去。 手腕处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淤青足以说明她露出如此狰狞表情的原因。 「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就算你那块表真的挡住了一部分力，你也不会一点损伤也没有，除非你是金刚不坏之身。」陈敛拿出自己荒野求生得来的经验，拿出买好的跌打膏药替她抹上，边替她揉血化瘀，一边轻轻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为什么你都不说？是怕我继续找你？」 「你下手啊呃…能不能轻点…」 她叫得和被那啥啥一样，声音媚得很，让陈敛很尴尬，四处望一眼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无语道，「我说，我不过就是揉几下，你用不着叫成这样吧。」 颜絮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了，脸上一下染上几分红晕，但是她依旧强撑着道，「有本事，咱们反过来试试。」 陈敛哼哼，「那还是算了，会长比较能忍疼，还是会长来吧。」 颜絮冷漠，「你去死吧。」 陈敛得意笑，替她抹好膏药后，站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十分认真道，「会长，我跟你说，我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才选择对你施以援手的，你可不要想歪了。我已经决心斩断情丝，遁入空门了。」 颜絮对她的说辞无语至极，指着一边道，「思想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好咧。」陈敛笑嘻嘻的拿着膏药飘去调戏季汐然了，颜絮慢慢把衣裳穿好，望着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嘆了口气。 第34章 从能吃好喝好的家里回到学校, 是所有学生的噩梦。大学生也不例外。 就算大学没有作业，但是悬在上头的还有就业以及挂科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的威胁啊！ 寒假只剩六天的时候, 季汐然结束了支教回到家, 在家里头吃好喝好的本来也不想回学校的, 可是一想到去上学, 就能看见温美人, 她心里不知怎么, 好像吃了蜜似的, 心花怒放, 都不用她妈教训，早早收拾好了行李，飞速回了学校。 她提前两天到学校，这时候校园里还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 连平常排着长队的校巴旁边都没几个人。 她从地铁站出来, 拖着自己的行李上了校巴坐在最后一排后, 就给温欣妍发消息。 温欣妍根本没有回家，而是待在学校的档案室里帮忙整理资料, 一天两百块钱。 季汐然听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心里很不好受，她们现在算是搭伙过日子的，她一个人就跑回家了, 完全没有是「一体」的觉悟，她在自己内心谴责自己, 顺道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赚钱，争取早日包养温美人！ 她在盘算这些事的时候，校巴上又上来两个人，她没在意，偏头看旁边风景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会长？ 季汐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惊讶得不得了，赶紧扭头，看见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颜絮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校巴前头。 那女人穿着暗灰色的格子大衣，拉得笔直的黑色长髮披肩，戴着眼镜，皮肤很白，容貌也是很恬淡的那一类，知性又温柔。 颜絮平常很冷的一个人，在她面前，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明媚而活力。坐下后，和那女人絮絮而谈，甚至拽着她的衣袖道，「我在这里呆了几年了，每条路我都很熟，你就信我，带我一起去买么。」 「交给你，我当然放心。」那女人温柔笑了一下，竟然抬手摸了摸颜絮的脸，而颜絮竟然也没拒绝，还撒娇似的在她手心蹭了两下。 「嘶——」季汐然看着她们在前头腻歪，想到自己部长苦逼的那一张脸，心里嘆了口气。 怪不得会长拒绝呢，搞半天是已经有了对象。 哎，不过这是会长第几个了来着？ 季汐然坐在车最后面，在心里头嘆了几百口气。车还没到她们宿舍门口，她就看见颜絮和那女人一起下了车，往研究生宿舍方向走，而且她还隐约听见了她们说什么床之类的，顿时心里更加震惊。 拉着行李箱下车的时候，季汐然跟傻了似的。温欣妍过去接她，替她拿过行李箱，看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忧的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怎么了？」 第62页 「没事。」毕竟这是颜絮的私事，她也不好干涉，季汐然摇摇头，看见温欣妍消瘦的脸，忍不住上手揉了几下，哼哼道，「才几天不见，温美人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啊。」 温欣妍柔声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我相思成疾你信不信。」 她本来只是随便调侃一下的，但是她说完，转头就看见季汐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吓了她一跳，刚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她小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难得季汐然那么皮的一个人竟然会说这种话，温欣妍不知为何，脸也一下涨红了，两个人和新婚害羞的小媳妇似的低头走到外语学院的宿舍门口后才分手，温欣妍看着她上楼以后，自己才慢慢离开。 齐之莹家里远，就提前到了学校。恰好她趴在阳台栅栏上咬冰淇淋的时候，把底下的一幕看得分明，不禁啧啧了两声。 等到季汐然拖着行李回到宿舍里时，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她一把拖到椅子上坐着。 「你干嘛？」季汐然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立即坐直身子表现出一脸正气，双手护住自己饱满的胸，「我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们这些路边的野花都退散退散，我是不会背叛温美人的！」 「去你的。」齐之莹没忍住拍她一巴掌，「刚刚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跟温欣妍在一起就跟傻子一样，还背叛呢，我看给你一百个胆子你连跟她亲个嘴都不敢。」 「你你你你你……」季汐然被刺激到了，指着她「你」个没完，脸更红了。 没错，她是个纯情girl，温欣妍比她还要纯情，她们俩在一块的时候，她去挎温欣妍胳膊都能感觉得到一阵又一阵的热气从温欣妍脸上冒出来，更别说别的了。 「啧啧啧，就你这怂样儿，就是个万年受的命。」齐之莹自从高中被女孩子告白后，就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她自己对女孩子没意思，但谁不喜欢看两个漂亮的小姐姐谈恋爱呢，所以高考完之后，她就搜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比起一无所知的季汐然，她自觉自己可以当她师傅。 果然，纯情少女季汐然不明白了，「万年受是什么意思？」 齐之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现在不是和温美人走得近，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攻什么叫受？」 「跟她走的近干嘛就要知道这些。」季汐然很奇怪，她只是想和温欣妍搭伙过日子而已，没事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彙干嘛。 「好吧。」齐之莹也觉得两个人好生生谈个恋爱而已，整这些有的没的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清清嗓子，掐掐手指，摆出一副大仙的姿态，「但是少女，我掐指一算，你们这样是迟迟不会有性.福的。」 季汐然不明白她说的是「性福」而非「幸福」，颇为贊同的点头，「不错，你说的有点道理。」 她现在每次和温美人俩人站在一块，都感觉到温美人害羞得不敢看她，这样子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嘛。 「作为军师，我觉得我可以给你献点计策。」 「你这个狗头军师靠不靠谱啊你。」 「别废话！还要不要姐妹帮忙了你说！」 「好吧，好吧。」 季汐然妥协，由着狗头军师齐之莹给她献策，俩人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到了晚上吃饭的功夫，齐之莹才意犹未尽的拍拍她的肩膀。 「去吧，现在是好时候，约温美人吃饭去吧，最好今晚上都别回来睡了。」 「去你的，你这个死流氓！」听见这个，季汐然立即气血上涌，在齐之莹淫.盪的笑声中，带上钥匙穿好外套出了门。 她下来的时候，温欣妍已经背对着她站在外语学院宿舍的走廊旁边了，宿舍楼门口的檯灯照耀下，她的影子被拉长，背影显得异常单薄。 季汐然恍然想起她们还在读高一，还在同一个班里读书的时候，每次夜自习前夕，她也是一个人站在教学楼前的那花架子下，拿着一本英语书，默默在背单词。 她那时候和同学打闹累了，趴在课桌上往外看的时候，就能看见她纤细的背影。 她太瘦了，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样。 季汐然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略踮脚，蒙上了她的眼睛。 温欣妍突然之间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在这校园里会和她这样闹的，只有季汐然和颜絮。 颜絮在她面前还是有学姐稳重的样子的，肯定不会这么做，那会做这种事的也只有季汐然了。 想通后，她也不挣扎，后面传来一声故意放粗的声音，「小姑娘你怎么不怕我？」 温欣妍嘴角微微上扬，配合她道，「我很怕你。」 「你这表现的可一点都不害怕啊，拜託温美人你下次想要配合我，能不能表现的像一点。」季汐然从她身后冒出来，无奈的笑，「拜託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 温欣妍笑，「你的职业就是蒙住人眼？」 「不不不。」季汐然摆摆手指，靠近她一点，笑着将鼻尖凑近她，「我的职业是逗你笑。」 她靠的太近，温欣妍都能感觉到她的唿吸和自己的唿吸化在了一起。 她刷的一下脸红了，两只耳朵更是滚烫的放个鸡蛋都能煎熟。心跳的跟擂鼓似的，感觉都不像自己的了。 用齐之莹教她的方法，果然有奇效！ 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季汐然调戏够了，心满意足了，伸出自己的手，牵住她的手，美滋滋的带着她去食堂吃饭。 第63页 第一步，牵手，作战成功！ 季汐然心里头美的快要冒泡，被她拉着的温欣妍一路低着头，脸红通通的，唇粉嫩嫩的，神态太像刚刚嫁人的小媳妇了。 看得季汐然心里狼性大发，哦呵呵呵，没想到调戏温美人感觉这么好啊。 她美得快要冒泡了，到了食堂点了菜，两人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正要再调戏温美人一把，让她餵自己的时候，抬头就看见颜絮端着吃的和她早上在校巴上看见的那美女一块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这边比较空，咦，季小学妹，欣妍，你们也在这吃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啊。」 颜絮也看见了她们，笑着打了声招唿，而后拉着那美女相对而坐，有说有笑的吃起饭来。 第35章 季汐然最近生活的非常美。 自从她了解了调戏温欣妍的快乐之后, 她就一直乐此不疲的开始调戏她。 并且说情话的功夫也越来越高超。已经练就了对着自己的电脑也能说出一箩筐情话的地步。 祝棠跟她对床，她们宿舍是上.床下桌, 季汐然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说情话时, 她背对着她, 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后就忍不住一阵肉麻。 拿起来一本古典文学书, 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和其他人道, 「哎呦喂我的天啊, 老季是不是吃错药了，这青天白日的她发什么情啊！」 「你才发.情呢。」季汐然拈了个兰花指，笑得妩媚娇柔，「我在讴歌美丽的大自然，这三月的春光多么明媚, 你们懂个毛线。」 「去去去, 发.情就发.情, 搞什么藉口。」刘小果义正辞严的指责她，而后抱着自己的头瘫倒在书桌前。「啊啊啊, 我要死了啊, 又是这么多书，教授想把我们弄死啊，这古典文学和文学史我看不懂也背不掉啊, 这个什么鬼的诗人名字好长啊，我念不出来啊啊啊啊！」 新学期伊始, 她们又多加了几门课，除了原来的基础课程，还有语言学，古典文学，文学史，现代文学以及茶道和插.花。 她们的教授可能是铁了心的要将她们训练成一群出色的女性，不但教她们文化课知识，还让她们学可以浸养气质的东西。 别的同学都怨声载道的，季汐然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学得格外认真不说，她自己还额外报了个高温瑜伽班。 自从上次看见温欣妍的裸.体后，她就较上劲了，摸摸自己小肚子的软肉慾哭无泪。她一定要努力锻鍊体形，争取不输给温美人！ 「好了，姐妹们，别嚎了，咱们快点上课去吧，免得迟到了又得挨批。」 齐之莹认命了，把一摞书装进书包里，拿出宿舍长的风范，带着一熘姐妹们到教六上课。 教六是个风水宝地。 之所以这样说，不是因为这地方风水好，而是因为这地方环境好。 教室一边是两扇大落地窗，窗外种了许多花木，春天，尤其是百花开放，春意盎然的时候，窗外红的绿的一片，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仙境。 据说十几个学院都觉得这地方好，够安静适合自家的学生们静心学习，都在暗中争夺这教室的使用权。但最终还是她们院的院长技高一筹，以教六的教室小为由，把外语学院的娃儿们的课都安排在这儿。 其他学院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她们外语学院是小班精英教学，除了英语系的，其他语种的每个班绝对不超过二十个人，每次教授们来到教室里上课的时候，扫一眼教室就知道谁没来，迟到是不可能的，旷课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正是赶着上课的高峰期，电梯被挤得满满的，根本挤不上去，几个人无奈，只能爬楼梯，等爬到八楼的时候，已经快要累成狗了。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但是教室里头隐隐约约已经传来了读书的声音。季汐然打头阵，以为已经上课了，气喘吁吁的还没把门推开，就急急忙忙用日语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其他人跟在她身后，也连忙道歉。 「进来吧，还没上课的。」她说完道歉的话，从讲台上立即传来一道陌生的温柔的声音。 几个人点点头，赶紧跑进来，坐定后把书一一往外拿。 季汐然把书放好，抬头看的时候，望见站在讲台上的人却愣住了。 这不是那天跟会长走得很近的那女人吗？ 没等她多想，上课铃响了，站在讲台上的女人鞠了一个躬后，以很标准的东京音跟她们自我介绍。「大家早上好，我叫颜煦，这学期担任大家文学史和古典、现代文学的教学，请大家多多指教。」 她说完，把「颜煦」这两个字写在了黑板上。 她的字是正宗的颜体行书，祝棠的爷爷是替人刻印章的，从小她对这些也有耳濡目染，见了后，惊讶道，「老师，你的字真好看。是颜体哎，颜真卿姓颜，颜老师你也姓颜，你们有什么渊源吗？」 颜煦笑了笑，话语温柔至极，「除了都姓颜，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祝棠这么一提，倒叫季汐然想起了一茬。颜真卿和这位颜老师没关系，但是颜学姐和这位颜老师铁定是有关系的。 毕竟她们俩的名字，一个絮一个煦，还都姓颜，要说没关系，都出鬼了！ 颜煦介绍完自己后，就让她们翻书，开始简单的给她们说文学史。 第64页 但是一个温柔又年轻漂亮的美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家的心思哪儿还在这儿啊。统统八卦起来。 「老师，听说你是庆应大学毕业的博士，本硕博都是在那里读的，是真的吗？」 「老师你看起来好年轻啊，有男朋友了吗？」 姐妹们看见美女时的八卦能力，绝对不亚于男人们。 虽然班里只有蒋正一个男生，但是他已经自动被班里的美女们姐妹化了，所以根本轮不到他八卦，班里的人已经像调查户口一样，开始问问题。 颜煦没想到国内的小朋友们都这么热情，她露出更柔和的笑，以日语回答，「我目前还是独身，刚刚从大学毕业，正愁着找不到工作呢，就受到了你们教授的救济。」 她一句一句的说完，班里妹子们的心都快融化掉了。刘小果夸张的捂着自己心口，跟她们偷偷说，「颜老师好棒啊，一看就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类型呜呜呜……」 说起和她们毗邻的岛国，除了两国之间的世代仇恨，就是岛国的「动作片」和电饭煲最能让一般的国人印象深刻。 刘小果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温柔的小姐姐在她耳边雅.蠛.蝶雅.蠛.蝶的喊，所以每次她看书看到雅.蠛.蝶这个词，都得傻笑想入非非几十分钟。 齐之莹踢了她一脚，「去你的，你又背着我们看a.v。」 刘小果嘿嘿一笑，「姐妹想要资源吗，我可以分享。」 「滚你的吧。」齐之莹拒绝接受黄.赌.毒思想。 颜煦说完这句话，就看见班里的小朋友们窃窃私语的更厉害了，毕竟是头一次给人上课教书，她有点不知所措。 站在台上有点慌神的时候，她想起来临上课前，老教授交代她的，如果觉得学生太皮自己教不了，就喊班长管管纪律。 于是，她努力镇定下来，往台下扫了一眼，温柔道，「哪位是班长？」 「我是。」季汐然勐地站起来，「老师您找我啊？」 「啊，你不是……」颜煦认出她是昨晚上的女孩子，笑着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你能让她们别说话了么，咱们要开始上课了。」 到底是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啊，这种事不是你来做的吗。 季汐然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看这位颜老师人温柔，看样子也是新手，不太懂这些，就点头答应下来，「姐妹们都别说啦，上课了。」 季汐然虽然有时候嘴贫，但班里头人还是很听她话的，果然不再说话，各个拿起书。 季汐然说完，对着讲台上的人笑了笑，颜煦看着她好像感动的不得了，眼里闪着光，对她点点头，慢慢翻开书页。 颜煦很有教养，这是季汐然在她授课途中发现的。 她的发音和正统的东京人一般，普通话也标准的可以去当广播员，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女性特有的魅力。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其他人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的沖向食堂，季汐然坐在座位上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书。 温欣妍她们就在教六隔壁的教一上课，给她们上课的老头子又拖堂了，她为了等她一起吃饭，只能动作慢一点。 「你是叫季汐然吗？」颜煦收拾好东西，看见她还没走，就走到她座位上，温声和她搭话。「昨天卿砚还跟我说，你是她学妹，也读的是日语，还让我多照顾照顾你呢。」 「卿砚？」季汐然一脸的莫名其妙，「颜老师，能问一下，那是谁吗？」 颜煦这才想起来这个名字是她们兄弟姐妹间互相称唿用的，连忙补充，「啊，就是颜絮，卿砚是她的字。」 我的天哪，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搞字这一套。 她现在敢肯定了，颜学姐是个壕，而且还不是那种爆发的壕，而是有底蕴的至少是千年世家的壕。 季汐然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和土豪做朋友，一直是她的梦想啊！ 颜煦刚从大学毕业出来，身上还带着很浓的书卷气，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老师的架子，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要去吃饭吗？作为今天帮了我的报酬，我请客好不好？」 有免费的饭局，季汐然当然不会不蹭，但是她还想和温美人二人世界呢。 正在犹豫，颜絮从门口走了进来，「堂姐，还没收拾好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第36章 被两个壕夹在中间走出教六教室的时候, 季汐然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可能是看她身体僵硬表现的不太自在，颜煦和她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我听卿砚说她们都叫你汐汐, 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这声音叫季汐然耳朵都酥了, 立即抛弃了自己的立场, 狗腿道, 「老师您随意。只要您喜欢, 别说叫我汐汐了, 叫我潮汐, 潮水，瀑布都行，我都没问题的。」 颜煦听她这么说，拿出一块手工做的纯绵染花的手帕，捂唇「吃吃」的笑, 眉眼化了的春水似的, 神态特像古代的那些大家小姐。 颜絮也笑道, 「你这小丫头，就会贫嘴, 不知道跟谁学的, 满嘴的甜言蜜语，你要是男生，那还得了, 恐怕校园里头一半的女孩子都要被你骗走了。」 季汐然很得意，这就说明她这一段时间的情话特训还是有效果的么。她不需要哄校园里头的女孩子, 只需要哄温美人开心就成。 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可爱的像吃饱了的小狐狸，越发讨人喜欢。 第65页 三个人走到正中央大道的时候，恰巧看见温欣妍抱着几本金融书从教一那栋古老的红墙绿瓦楼里头走出来。 季汐然赶紧颠颠跑过去，如果她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在不停的摇啊摇。 她上去笑呵呵的把温欣妍手里的一大摞拿过来一些，齐齐再往两位壕身边走。 颜煦见她这么体贴，也没多想，只是温柔一笑道，「看不出来，汐汐心思竟然这么细啊。」 颜絮抱臂望着那一对院花，嘴角也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不过只是一段时间不看着欣妍，没想到她就被狐狸叼走了，可真是失策啊。」 颜煦有点不明所以，扭头迷惑道，「嗯？卿砚你在说什么？」 「没事，堂姐，时候不早，咱们快去吃饭吧。」 「哦，好。」颜煦轻轻点头，等到俩小姑娘走到她们跟前的时候，特意问了她们的喜好，带她们去了西区的研究生食堂。 路上，季汐然拉着温欣妍，蹦蹦跳跳的跟个兔子似的，不时问颜煦问题，「老师，你不是讲师吗，怎么还住研究生宿舍啊？」 「学院的教师宿舍还在装修。我不想再麻烦别人帮我找房子了，刚巧研究生宿舍空出了一间单人房，我就和教授说一声，搬进去了。」 季汐然明白一点了，「那这么说颜老师前几天见你和颜学姐一块去校外，是帮你买生活用品的啊？」 「啊……」说起这个颜煦就有点羞愧。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低声道，「我…我刚毕业，没有余钱置办东西，卿砚就用她自己的钱帮我买了。」 没有余钱？ 季汐然有点不明白了，颜学姐可是个戴瑞士表穿prada用off white x rimowa的行李箱的壕啊，而作为她的堂姐，颜老师您都能在庆应这样的超贵私塾大学本硕博连读了，还会没钱？ 不过这是她们的私事，季汐然也不好意思多问，点点头算是把这茬接过去了。几个人到西区食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季汐然在门口望了一眼，嘆道，「忘了今天周五，很多学院都在这附近的体育馆上体育课。这么多人，等轮到我们的时候，估计也没菜了，啊，我快饿死了啊。」 颜煦笑着宽慰她，「到我宿舍，我给你们做吧，不会饿死你的。」 季汐然立即双眼放光，颜老师还会做饭的吗？ 然而之后颜煦用事实给她证明了，她不仅会做饭，而且做的比大厨还要好吃。 单人间的研究生宿舍不是很大，几个人坐在一张小桌前，季汐然捧着手里的碗几乎都要落泪了，低头不停扒着饭，一边夸赞颜煦，「颜老师，你好厉害啊，做的真好吃。」 颜煦看她吃得满足，自己也很开心，一边给她递水，一边温柔嘱咐她，「吃慢点。」 颜絮很无语的看季汐然饿死鬼投胎似的在那胡吃海塞，她自己斯文的慢慢喝汤，时不时走神想些事情。一边的温欣妍看着她感动的样子，神色有些黯淡，禁不住慢慢低头，认认真真的品尝每一道菜的味道，然后在心里认真分析每一道菜是怎么做的。 她们告辞离开时，季汐然是捂着肚子出去的，温欣妍在她后面靠着门框，刚想要扶她一把，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扭头，颜煦递过来一张写满字的黄.色便利贴和一个小礼物盒，便利贴上面清晰的写了今天做菜的配料和名称，甚至连火候都註明了。 温柔如清莲的女人对她微微一笑，轻轻道，「我看你吃饭的时候，一直没吃几口，倒像在试菜一样，就在猜你是不是想学怎么做的，就将今天的菜的配料写好了。你没吃多少饭，下午上课肯定会饿的，这里头的是点心，你拿去填肚子吧。」 偷师被发现了，还被送了东西，温欣妍耳垂顿时红透了，吶吶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颜煦将她的手拉过来，将手里的便利贴和礼物塞到她温热的手心，「要是想学别的我再告诉你，如果寝室里没有厨具，欢迎过来我这里学习啊。」 温柔的人并不是一句话一个笑就能让人感到温柔的，而是一举一动都无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温欣妍看着她，轻轻点头，心里很感激，接过东西，对她道，「谢谢颜老师。」 「不用谢，下次记得还来玩儿啊。」 她温声细语的，温欣妍倒挺不好意思，给她鞠个躬，拉着快要撑死的季汐然走了。 估计是季汐然的那副忠实吃相让颜煦觉得她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她们认得不久后，她对她像对亲妹妹似的。常常下课之余，一边指导她学习，一边和她说些闲话。 慢慢儿的，她也就知道了，颜学姐一家是世代豪门是真的，颜煦说她囊中羞涩也是真的。 本来在她们这一代，女孩子到十六岁就要开始学着管理家族产业了，但是比起什么kpi和报表，颜煦更喜欢文学，机缘巧合之下，她接触了日本的文化，对里面的「物哀」「幽情」文学理念也很喜欢，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瞒着家里人偷偷到日本念了半年的语言学校，然后考上了庆应，任凭家里人怎么说，她都死不悔改，不回来管理企业，一意留在国外念书。于是家里人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颜煦就这样从一个豪门大小姐，变成一个穷学生，靠着打工维持学业，现在偶尔还要靠颜絮的接济。 惨，实在是惨。 第66页 季汐然在听完这段故事后，在心里为颜煦掬了一把同情泪。然而转念一想，人家要是不想干了好歹还能继承家产，有空同情她，还不如同情同情她自己好嘛！ 到四月初二，她刚好十八周岁，她妈王女士在给她打了个电话祝贺她成年后，正式通知了她一件事： 宝贝儿，你成年了，我们也没有抚养你的义务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的零花钱我们要削减了。 听完这段话，季汐然感觉心都要碎了。但她妈说的也对，她不可能一辈子倚靠他们的，所以她要女儿当自强！ 先是缠着陈敛给她找了几份靠谱的兼职工作，然后对自己专业课的学习又刻苦了几分。 她深知要想在这世道活着，没有一门技术傍身，走到哪儿都会被饿死。 更何况，她还要包养温美人的！ 有了这个目标，她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有劲儿了，常常和温欣妍一块去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可能是被刘小果感染久了，忍不住看着她露出一副淫.盪的笑脸。 温欣妍抬头就能看见季汐然的傻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在想什么呢，笑成这样，你们教授不是让你准备演讲比赛吗？」 如果说九月开学的学期对于刚入大学的娃儿们来说，是社团和活动的学年，那三月开学的学年，无疑就是比赛和考试的学年。 首先是英语四六级，她们学校规定，上学期期末大学英语考到九十分的大一新生，就可以报考四六级。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一开学可以报名的时候，温欣妍就拉着她报了名。 再就是七月的jlpt一级能力考，是她们专业所有人都必须过的，季汐然没考过这个不知道里面的水深不深，不过她决定先报名试试水。 除了这些考试，她们教授在她生日过后没过多久，就告诉她，有个全省的演讲比赛，希望她可以作为她们专业的代表去参加。 零零总总的比赛和考试，让她头都发晕，听见温欣妍这么一说，立即嘟嘴，像被日头曝晒的花儿似的没精神，趴到桌子上装死，「我好累啊温美人。」 「别想那么多就不累了。」温欣妍说是这么说，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又站在她身边轻轻道，「要是累了的话，我先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唔……」季汐然趴在桌上蠕动啊蠕动，「算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跟个软骨虫似的，让温欣妍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 趁着坐在她们身后的一个人打水去了，她低下头，粉唇飞快的在季汐然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碰了一下，然后脸「腾」一下红透，在她对面坐下。 第37章 季汐然捂着自己的脸, 瞪圆了眼睛。 刚才发生了什么？温美人竟然调戏她了？！ 不对啊，说好的纯情少女呢！怎么没等她调戏温美人, 温美人就率先来调戏她了呢！ 季汐然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错觉, 捂着脸, 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 见她这样, 温欣妍的脸更红了, 季汐然在旁边看她脸红的快要滴血的样子, 感觉下一秒温美人可能就爆炸了。 「好好看书吧, 时间是很快的。」说完这句话, 迅速低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任季汐然回过神来怎么调戏她，都是一副成仙的样子，死也不再抬头了。 被调戏还没调戏回来的季汐然觉得自己亏了, 看着对面女孩子那张漂亮的脸, 那叫一个怨念啊。 不对, 齐之莹跟她说什么来着，三天之内牵手, 五天之内亲脸, 十天一过亲嘴，过俩月直奔堡垒。 她和温美人这都过了，一二三……都过了快一个月了, 还在牵手的阶段呢，现在才发展到亲脸, 而且竟然是温美人先主动亲她的，可真是失败啊失败。 季汐然在心里写了无数字的检讨检查，晚上出了图书馆，趁着夜黑风高的，骑着小电驴直接把温欣妍载到了学校的湿地公园旁边。 这是校园里的约会胜地，在学生中间被传为第二个普罗旺斯，她们到的时候，黑暗的角落里已经躲了不少对野鸳.鸯。 「你…你…干什么……」温欣妍从她的小电驴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一对情侣搂在一块儿亲嘴，那难捨难分如胶似漆的模样着实把温欣妍吓了一大跳，毕竟她长到十八岁，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平常她看电视剧的时候，遇到俩主角抱到一块的时候，就自动闭眼换台的。 昏黄的路灯底下，眼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子的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消过，季汐然笑嘻嘻的跳上前啄了一下她的脸，「我要还回来。」 温欣妍现在才知道她这么「记仇」的，抚着自己通红的脸颊，声音和蚊子叫一样，「不用……不用特意到这里吧……」 季汐然搂住她的腰，这时候就特别像偷了腥的小狐狸，故意在她耳边呵气，「这里黑灯瞎火的，干什么都看不见，难道不是最好的地方吗？」 说着话，她还故意往她腰侧摸了两把。 季汐然闷着坏，温欣妍每次和人肢体接触的时候身体都是僵硬的，也特别怕痒，自从她知道她的这个特点后，就经常利用这个特点调戏她。 果然，怀里的人立即往她肩头躲了躲，嗫嚅道，「好痒。」 她转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倚在了她肩上，季汐然故意逗她，转头用自己一颗不太凸出的小虎牙磨着她白皙的耳垂，「温美人，我觉得学习好无聊啊。」 第67页 温欣妍脸烫得都快烧掉了，听见她这么说，勉强让自己站在制高点上规劝她。「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停止学习是不行的。」 季汐然不依不饶，舌尖来回挑逗她的耳垂，「那我学习没有动力了嘛。」 「什么……什么动力……」她怀里的温欣妍都快哭了，眼眸湿润，声音都是颤的。 季汐然爱惨了这种调戏她的感觉了，故意又绕几圈，在她快要求饶之前，才不紧不慢哼哼道，「我要奖励。」 温欣妍这时候整个人都在冒热气了，没心思再思考什么，无力点头答应。 季汐然趁人之危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赶紧趁热打铁跟她约定，把以后每天学习结束一个亲亲算作是奖励。 温欣妍像只煮红的螃蟹，只能无奈点头。「好，不过这里我不喜欢，咱们快走吧。」 知道她们家的温美人极度害羞，季汐然「报完仇」之后，笑呵呵的拉着她坐上小电驴，载她回去。 季汐然沉浸在专业课和美.色之间乐不思蜀，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每天上课红光满面的，连她们教授都奇怪她是不是喝了神仙水了，精神头那么足。 季汐然保持神秘，每天靠调戏温美人作为生活的第一大快乐，连奶茶都不怎么喝了，陈敛提熘着两大杯奶茶过去找她，看见她对着奶茶一脸为难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不是吧，汐汐啊，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啊，我这可是特贵的奶茶，怎么你这副神色啊。」 「部长你才是跑去吸.毒了吧。」季汐然言辞犀利，看陈敛顶着一对超大号黑眼圈，吐槽道，「最近也没什么考试吧？」 「小丫头说什么呢。」陈敛笑着剜她一眼，「最近学姐在准备一个比赛，为了成功，只好每天晚上熬夜做事了。」 有个百年的家族企业在每年四月份都会到她们学校办比赛，只要在比赛中获得好名次，就能得到在企业里工作的机会。企业知名度很高，待遇非常不错，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很多，为了这个比赛，信息学院每一届的应届生和准应届生都是拼了老命，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陈敛跟要照顾一家老小的中年男人似的，很沧桑的嘆了口气，「你部长我是无产阶级，没有个有钱的爹做后台，只能自己女儿当自强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季汐然同情看她一眼，把自己珍藏的特贵眼霜分给她一点。 用最贵的眼霜，熬最久的夜，一起修仙快活啊！ 陈敛虽然精神面貌很萎靡，但她的状态比起之前好了很多，季汐然在心里偷偷猜测她这样变化的缘故，不妨她擦完眼霜突然发问，「汐汐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喝奶茶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她是很喜欢喝奶茶，因为当她品尝到奶茶的甜味，就觉得一切生活的苦都像浮云一样不重要了，但是自从她趁乱得到温美人每天一次的亲脸奖励后，她发现其实这世上还有比喝奶茶更要甜蜜的事啊！ 但是秀恩爱会遭雷噼的，季汐然比较低调，于是她默默从陈敛手里接过来一杯红豆奶茶，哼哼道，「谁转性了，我就是在想，我最近胖了点儿，喝奶茶会更胖的吧。」 「没事儿，咱们家汐汐就是胖成小猪了学姐也养你。」陈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宠溺道。 噫～季汐然没来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双手护胸，戒备盯她，「部长你不会兔子想吃窝边草吧。」 「个小丫头片子，学姐百忙之中过来看你，你还不识好人心啊。」陈敛哭笑不得，「一日为学姐，终生就是你学姐，你这小丫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哼嗯～」陈敛可是个大忙人，季汐然可不相信她寻常无事专门跑来自己这儿给她买奶茶喝，一番严刑逼供之下，陈敛无奈投降，坦白说，「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丫头。」 陈敛参加那个的比赛，并不只是有信息学院的人参加，那个企业会在她们学校招不少的应届生，对应不同部门的不同岗位，其他诸如法学院文学院和经管学院也都会去报名参加。 「我是单纯的算法和程序语言比赛，完了以后搞个辩论啥的，其他的估计要考逻辑什么的，其实这就相当于大三提前的校招面试吧。」 这项大型比赛，规模很大，很多校领导都非常重视，也会亲自过来观看。观众也有很多，比赛选手的亲友团都会过来给她们加油助威。有法学院，成明诗是报了名的，那么想当然的，颜絮也会去看她比赛。到时候人家的亲友团一大堆，她一个人看着未免也太寒酸了。 「我一个孤家寡人的，没亲友团过去想想也太惨了。」陈敛继续嘆气，「汐汐你愿意来给学姐加油吗？」 「当然愿意！」季汐然勐点头，她们宣传部总是落文艺部一头，实在是爹能忍娘不能忍！ 为了给学姐充面子，比赛那天，季汐然拖家带口的把家里人全都拽过去了。 她们寝室那仨还没睡醒，揉着眼睛呵欠连天的和她讨价还价，「老季我们要吃火锅啊，牛肉就好。」 「知道了，姐姐们，咱们快过去占位置。」季汐然肉疼的捂紧自己的钱包，推着她们仨往前走。 比赛会场是外语学院的大礼堂，她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礼堂里头吵吵囔囔的让人觉得头疼，陈敛已经在准备，她今天换了一件女士衬衫搭配小西装，远远看过去，好看的很。 第68页 宣传部其他的人也都来了，看见陈敛这模样，都惊艷道，「真是没想到啊，咱们部长打扮起来也是朵倾城之花啊。」 看见有不少男生看见陈敛后，都主动上去搭讪的样子，成员们操心的老母亲一般泪流满面，「部长终于脱单有望了吗？！」 季汐然看着自己部门内那些学长学姐发疯的模样儿，嘴角略抽，在原地张望了好久，终于让她找到自己的家属了。 温欣妍今天也穿了一身小西装，化了淡妆，白衬衫上的金色纽扣解开了一颗，露出里面线条优美的锁骨和天鹅颈，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慾感。 季汐然看着看着，忽然想到那天看见的美人裸.体图，鼻子一热感觉又要流血，赶紧仰头，仰头的时候，眼角一瞥，看见颜絮和颜煦这俩姐妹花也穿得非常正式的西装礼服，一左一右走在温欣妍旁边。 这咋回事啊，她们是出席盛典吗？ 季汐然一脸的懵，看见家属直直往法学院的区域那边坐着去了，她赶紧摇手，「温美人，这边！」 谁知除了吸引一些人的目光，她家属根本就没回头往她这边看。 她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女人跟三朵花似的，飘到了拿着纸正在背什么的成明诗旁边。 卧槽。 季汐然心凉了半截，那俩姓颜的过去也就算了，怎么温欣妍也往那边去了？ 她到底还是不是她家属了？！ 第38章 季汐然在联络温欣妍的时候, 只跟她说在外语学院的大礼堂有个比赛让她过来参加，具体过来的时候要她坐哪儿, 支持谁, 她根本没跟她说。 按照季汐然的理解, 她现在是和温欣妍在搭伙的, 那作为一家人, 她支持陈敛, 温美人肯定也会支持陈敛, 肯定也会跟她坐一块儿的, 这种事，根本不用说就清楚了嘛。 然而，就在她发消息告诉温欣妍这件事的下一秒，颜絮的电话也到了。 也是关于这件事，不过颜絮说得就很周全了, 因为成明诗邀请她过去看比赛, 所以她希望温欣妍可以跟她一块儿坐在法学院那边。 接到这通电话时, 温欣妍是有点矛盾的，按照季汐然的意思, 她肯定是要自己支持陈部长, 但是颜学姐又让她跟着她去给成明诗加油。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颜絮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微笑道,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找堂姐。」 对于这个关照过自己许多的学姐, 温欣妍其实是很感激的，听见她话语里的落寞，心软了下来，犹豫一下，心里对季汐然说了好几声抱歉，答应了。 她按照颜絮的意思穿着一身不太适应的小西装走到法学院区域的时候，成明诗笑着上前拉过了颜絮，说了好些肉麻的话后，看见她和颜煦，眼里又迸出更亮的光，连连夸了她们好一会儿，才安排她们坐下，自己继续准备比赛。 颜煦看着她的背影，皱眉用法语小声和颜絮道，「这女孩子感觉并不是因为爱你才依赖你缠着你。」 「我也不需要她喜欢，不过借她挡挡风，她想玩，我可以陪她，大学生活总得有调剂品。」颜絮用英语笑着回，「她喜欢的是既漂亮又气质出众的人，无论男女。堂姐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撩一下试试，我刚才看见她看到你和欣妍的时候，眼里都冒光了。」 「你以为我是你嘛。」颜煦无奈看她，看向比赛的评委台，眉头一直没舒展开。 温欣妍听不懂法语，英语倒是听得懂，但就是听得懂，她也不太明白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温欣妍一脸忧思，觉得自己不该踏入这莫名其妙的大人世界，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季汐然的时候，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她蹙眉转身，一张明靥的笑脸入了她眼底。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女孩子，长得挺清秀，对她招了招手，「你好，我是法学系六班的伍昀，你是叫温欣妍吗？」 「是。」温欣妍礼貌点头，她并不认得这个女孩子，也没有和陌生人搭话的习惯，说完这个字就要转身。 伍昀连忙笑道，「你不喜欢和人聊天吗，比赛还没开始，咱们说说话怎么样。」 温欣妍不想搭理她，但是她不太会拒绝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慢慢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闲聊中得知，这位伍同学是成明诗的直属学妹，也是文艺部的人，和她们一样是大一新生。 伍昀和她说的话，都涉及到很隐私的事，诸如，「学姐说你长得又好看，能力又出众，让我们都跟你学着点呢，你是经管学院的院花，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但是看你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是选对象的标准很高吗。」 温欣妍听得直皱眉头，但是嘴长在人家身上，她又不能堵住人家的嘴，只能客气疏离的摇头。「这种事看缘分的，并不是要求高。」 她说完，女孩子缠她缠得更加起劲，多亏了温欣妍脾气好，不然换作季汐然被问这些问题，一定一巴掌唿她脸上，再来一句:尼玛的你是调查户口的啊？！ 但温欣妍不是季汐然，当然学不会季汐然的作风，她一句一句的回答，反而被缠得没办法，一旁的颜絮见状，略挑了挑眉。 成明诗教人教得倒是很不错，这个小学妹很有她当年的风范。看见这副情形，她就想起来当年被成明诗缠得厉害的样子，不禁暗暗摇头，愿她的小学妹最后可千万别和她一样。 第69页 她们这边的情形，也尽数收入季汐然那边人的眼中。 齐之莹终于醒了点，一睁眼看见温欣妍和一名陌生妹子相谈甚欢的模样儿，赶紧推身边的季汐然几下，「你看温美人多抢手啊。」 季汐然心里有个小人儿，正在不停打滚闹别扭呢，听见齐之莹的话，不禁冷哼，「我知道，你不用特意强调。」 「你知道个毛线，你知道现在温美人有多受欢迎吗，这样外面能干，回家「能干」的类型，啧啧啧，不是我说，咱们学校一半的男生看见她都有想法儿，」齐之莹笑得很淫.盪，「我这不是为了提醒你，为了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都赶跑，你要好好的把温美人抓在手心里么，最好三年抱俩你懂吗。」 她和温欣妍都是女的，怎么三年抱俩，季汐然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淫.秽.色.情传播者快滚开！」 齐之莹丢给她一个你才是智障的嫌弃白眼，「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季汐然正要和她怼，礼堂上突然敲了一下铃。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小姐姐站在主席台上，说着今天举办比赛的目的以及出场评委，她念一个，往评委席上坐一个，念完九个名字后，礼堂上方的评委席上坐满了九个西装革履的人，男女都有，等人齐了后，比赛正式开始。 这次参加了有不少人，礼堂按照各个学院分属被分成了几个区域，先是学院间专业知识的比赛，等在学院中脱颖而出后，各个学院的优胜者再互相pk群体面试，群面过后再是单人的面试，从中选取最优秀的几个人。 这样层层竞选给人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在面试过程中，就能深刻明白自己哪个方面存在不足，别人强在什么地方。 这场比赛只有廖廖几个外语学院的人参加，季汐然坐在信息学院不远的观众席上，听着中间区域一群将来会秃头的程序猿拼命打键盘的声音，表示嘆为观止。 活着，谁都不容易啊。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陈敛和成明诗无一例外都中选，进入了二轮群面。 这一轮考察得是待人接物的态度和思维的敏捷性，这俩都是学生会的，待人接物方面当然没的说。只是在考察思维敏捷度的时候，坐在最中央的那个考官，忽然道，「我们过来贵校招生许多年了，一直都是不变的模式有些单调，不如今天变个形式，我出个题目，你们弄个辩论赛，我们听取你们的辩词，判断你们的思维模式，再来选取，怎么样？」 季汐然坐的远，看不见最中间那人的模样儿，不过光从声音判断的话，感觉是个还挺好看的女人。 这种形式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人家是考官，人家说什么她们当然只有照做的道理，没人有意见，就听那考官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颜絮她们坐着的方向，淡淡道，「我出的题目是，如果你是一间大公司的继承人，你是选择继承家产，还是选择自立门户。请分别站队后，给出相应的理由。」 在看见她的时候，她们心里就觉得不好，等她说出要改变什么形式的时候，颜煦和颜絮就觉得心里更忐忑了，当她真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在心里佩服起来：好厉害的一招隔山震虎啊。 场上的选手们立即分站了两队，毫不意外，陈敛支持的是自立门户，成明诗倾向于继承家产。 正方的成明诗说的理由是，继承家产可以有一个优渥的生活，可以有光明的前程，不必受苦。她每说一句，中间的考官就点一下头，成明诗知道自己是押对了考官的心思，心里底气十足，说完以后，颇为自得的往颜絮那边望了一眼，却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一直在和身边不认得的女人小声说些什么，那女人不时点头，脸色也很苍白。 陈敛是反方，她给出的理由是，自立门户可以自由，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比什么都要来的好，虽然可能会有生活上的不如意，但努力就一定能创造机会，时光会带来想要的东西。 听完她的话，中间坐着的考官只是不咸不淡的点头，没什么表示，只眼神示意下一位。 陈敛心里沉了块石头，预感这次可能要糟糕，果然，等宣布结果的时候，站正方的人全部中选，反方的成员全部落选。 人群立即沸腾起来，尼玛的这不是暗箱操作是什么！ 陈敛受打击很大，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被拒绝被别人说不行，她心里还是被刀割一样，疼得难受。 她略退后一步，身后的观众席传来学生们不忿的声音，越吵声音越大，评委席上，除了中间的那个女人，其他人也觉得这样做有点过了。 就算是想让正方赢，结果也应该过一段时间再宣布的，不然这样当众给人看出来暗箱操作的问题，他们公司的公平公正力会遭人怀疑，公司名誉相应程度也会受损。 过来看比赛的，大多数是应届毕业生和准应届毕业生，临近毕业找工作，本来心里头就没底了，看见这种现象，大家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因此都不遗余力的声讨。 学生们闹得越来越凶，几位评委齐齐看向中央坐着的女子，这位是大boss，她不点头，他们也不能发声，可真是为难人。 第39章 场上闹得最凶的时候, 最中央的考官微微笑了笑说，「的确是太不公平了, 那么, 现在进行不记名投票, 由在场的人来决定, 如果支持反方的人多, 那么这一轮的分数就作废, 再进行加试。」 第70页 她这算是给自己找的台阶下, 在场的学生们听见这话也消停点, 没有闹得那么凶了。她说完后，评委席上的主持人小姐姐连忙圆场，按照计票的形式，收集结果。 支持反方的人压倒性的多，中央的考官听见这个结果后也不惊讶, 微微点头, 「好, 那么刚才的结果作废，再来一次个人面试吧。」 在场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陈敛吐出口浊气, 缓缓心神，站起来准备再战的时候，身后传来追星迷妹季汐然的尖叫声。「部长加油啊！你是最胖的！」 陈敛本来欲绽放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她最近量体重，的确是重了许多, 她不会是看出了这一点，故意来揭穿她的吧！ 这个小兔崽子，回去再收拾她！ 不过经季汐然这么一嗓子，她心里头的紧张感也消了很多，面试的时候从容不迫，让那评委席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对她印象非常不错，给她打了满分。 公布入选者名单的时候，陈敛的名字位列第一，她自己倒还好，季汐然听见这个结果时，夸张的倒在一边祝棠的肩上，啜泣道，「嘤嘤嘤，部长好厉害啊。」 「我去，你们部长厉害就厉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祝棠铁血铮铮，受不了她在自己耳边当嘤嘤怪，抗拒的不行，一边推她的脑袋，一边威胁，「季汐然你信不信你再靠一下，我马上恁死你！」 季汐然哼一声，转头去抱齐之莹，特别委屈的眨了眨桃花眼，眼中泪光隐约，「呜呜，老齐，你收留一下我，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还没人抱，多惨啊。」 齐之莹眼一斜，看见右前方的温欣妍虽然还在被搭话，但是时不时会向她们这里瞥上一眼，顿时明白季汐然作得是哪门子的妖，于是她为了配合她，也一把搂住她，深情道，「没事，姐姐我来给你温暖的拥抱，往后不论寒冬夏暑，秋去冬来，岁月盈缺，这边永远都是你温柔的港湾。」 卧槽。 论起肉麻程度，她根本不是齐之莹的对手，赶紧从她怀里爬起来，哼哼唧唧道，「齐之莹算你狠！」 「小样儿。」齐之莹回她个挑衅的笑，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有空在这折腾，还不如过去看看，缠住你们家美人的那个不要皮的，是什么来头。」 齐之莹向来主张有问题直接上，二话不说把季汐然往前推，「去吧少女！上去宣誓主权吧！」 季汐然想想也是，要和温欣妍搭伙过日子的可是她，其他的都是野花，都给她退散退散！ 宣布结果后，礼堂的人都开始四散离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绕过许多人朝温欣妍走了过去，结果，还没等她到近前，温欣妍略转身，看见她，眉眼立即柔得像化开似的。「要走了吗？」 她声音和神色温柔，还想缠住她再说话的伍昀愣了一下，随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望见季汐然的时候，眉头一皱，这外语学院的院花怎么也过来了。她听人说过，这位季院花和温欣妍的关系不是很好，外语学院的院运会上，温欣妍好心去给她加油，她还骂她，而且这个院花生得容貌太张扬，一看就不是那种肯老实居家过日子的，温欣妍人好，所以和她走的近，但是和她结交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季汐然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口碑比起温欣妍竟然差了那么多，只是她一走近，温美人就用这样柔软哄小娃娃的语气和她说话，让她心里不觉多出一点小得意出来。 略仰着下巴哼一声，「人都走光了，温美…欣妍你和我一起走吗？」 熟悉季汐然的人都知道，这小妮子属于那种没啥心眼，喜怒哀乐都喜欢摆在脸上的。而且像那种可爱的犬类，特别形容的话就是刚出世没多久的小狐狸，给她一点甜头，她的尾巴就能翘到天上的那种，而且还非常容易满足，养活起来也容易。 温欣妍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养的这只小狐狸有点不高兴了，用更柔和的语气安抚她，「好，时候不早了，一块去食堂。我给你买奶茶，好不好？」 哼，她是那种轻易被奶茶收买的人嘛！ 季汐然下巴仰得弧度更高了些，「我要大杯的！红豆的！」 「好。」只要是你要的，都给你。 温欣妍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的都快溢出水来了，不过旁边有人看着，她也不好太过表现出来，轻轻点头，站起身就要和她走。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季汐然这副神态，在她看来就是有点傲娇需要安抚的小狐狸，看在伍昀眼里，就觉得这位外语学院的院花太高傲，看人都高高在上的，有点颐指气使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见温欣妍起身和她一起离开，她也站起身，笑道，「欣妍，我可以叫你欣妍吗？今天聊得很开心，以后有机会可以找机会再聊吧。」 谁要跟你再聊啊。 季汐然嘟嘴，捂着自己的肚子拽过温欣妍，「我好饿啊，吃饭了吃饭了。」 温欣妍对她露出个抱歉的眼神，跟着季汐然一块离开了大堂。 她们走出礼堂大门的时候，伍昀还站在原地盯着她们已经看不太清的背影在瞧。 成明诗不太开心的拿着自己的稿纸走下来，看见直属小学妹呆呆望着门口出神的样子，好奇的拍拍她肩膀，「干什么呢？」 「学姐。」伍昀这才回过神，笑道，「学姐好厉害啊，刚才表现得特别棒，还没到大四，就拿到了「清臣」这么大公司的offer。」 第71页 成明诗是那种特别要强的人，什么东西都要最好，专业课她要拿第一，别的比赛她也力争第一。就连选择伴侣，她也是要从人中龙凤中的男男女女中选，总的一句话，不能跌了自己面子。 但是今天被陈敛夺了头筹，就算拿到了人人羡慕的offer，但是不是第一，她心里还是很不开心。而且，她本来想找颜絮要安慰的，下来以后，四处找也没找到颜絮的人，更加觉得不开心了。 烦躁的摇头，「别再说这个了。对了，你在看什么呢？」 看出来她兴致不高，伍昀赶紧闭口不谈这件事，笑道，「刚才和财务部的温欣妍聊了会儿天，她真的跟传说的一样好温柔好漂亮。」 说着说着，她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眼中也露出惊艷的光。 成明诗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这个小学妹是什么心思了，本来h大的学风开放，学生之间对于男男女女的关系也没那么旧腐。有人是为了刺激，有人是为了上.床以后不会怀孕，也有人是真爱，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一些人在大学阶段，都会选择追求同性，来满足自己的一些欲.望，而那些长相出众的，能力出众的，在其中就受欢迎。 本身她现在也是在追求颜絮，颜絮和温欣妍关系挺近，倒不如帮她这个小学妹一把，就笑道，「怎么，想追她？」 「啊…有点…」伍昀顿时涨红脸，「但是我听说，她已经拒绝不少人了，我也没有他们优秀，我害怕…」 「怕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成明诗倒不觉得什么，事在人为么，一把揽过她，「来！学姐教你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颜煦等礼堂里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才慢慢起身。颜絮在结果出来以后跟她打个招唿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她慢慢走出礼堂，走到转角的楼梯口时，忽然身后传出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可总算是捨得回来了。」 她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后退好几步，转头就看见身穿职业装外貌冷艷的女人，抱臂靠着墙，冷淡望向她。 「大…大嫂…」看见她，颜煦下意识后退几步，笑得很虚弱，「公司不是很忙的吗？大嫂竟然还有空亲自到学校里招生？」 许久不见，面前的人好像瘦了不少。苏韵初上下扫了她好几眼，才淡淡道，「妈听人说你回来了，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为什么你回国了也不回家。」 「大嫂，我真不是管理企业的料。」颜煦抱着手里的书，都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气了，「把企业交到我手里，真的会破产的。」 「你不回来，你们这一脉怎么办，任它断了吗？」 「不是还有卿砚么。」 「呵，她虽然跟你是亲堂姐妹，但你可别忘了，她是二房那脉的，你以为妈会答应吗？」 颜煦很无语。要是任何一个人听见这些话，都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在上演什么宅斗的戏码。 但不是，这其实是真实的事，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颜家是个大家族，尤其重视嫡亲血脉，这一任的族长，也就是她爷爷，只有两个嫡亲儿子，一个是她爸，一个就是颜絮的爸，她二叔。 家族企业的涉及面非常广，她爷爷在她爸和她二叔成年后，特意分了一下，她们那一脉继承it业和房地产业，颜絮家则是餐饮娱乐业。 她爸在二十九岁的时候遇到空难去世，留下她哥和她。原本这继承企业的事轮不到她的，但是可能是她们家命背，她哥在二十岁从国外学成归来的时候，遇到恐.怖.分.子劫.机，从此这家里就只剩下她。 而至于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大嫂，则更是荒谬了。她哥和她是商业联姻，谁知道刚刚订婚，她哥就过世了，本来她以为这样她这个名誉大嫂就不用嫁进来了的，谁知道她完全低估了家族里那些老头子的变.态程度。 愣是施压给她父母，以让她们家破产为威胁，让她嫁了过来。结婚的时候，新郎是纸扎的。她哥和她的那张结婚照，是特意找人p上去的，就摆在她们家的正堂，每次她进去看见的时候，都觉得瘆得慌。 她不知道这样一嫁进来就是守活寡是什么滋味，但是她这个大嫂肯定很苦。 但是她苦，她也苦啊，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从小压抑本性，难道值得高兴吗？ 颜煦嘆气，「大嫂，我们都不容易，能不能别再逼我了。」 苏韵初看着她，许久才淡淡道，「你那个堂妹，比你聪明很多。」 就算她也不喜欢，起码还会和家族里的人虚与委蛇一下。 面前这个是完全不知道「低头」两个字怎么写，就知道硬着头皮往上撞，能不头破血流吗。 听她提及颜絮，颜煦也笑了，「卿砚从小就聪明，家里的兄弟姊妹里，只有她最聪明。」 苏韵初对颜絮没有好印象，冷笑，「呵，她那叫聪明？她那叫狡猾！」 狡兔三窟，颜絮从很小知道这个道理开始，就一直在为自己谋划。 她见过堂姐颜煦为了追求自由撞得头破血流一无所有，也见过一些表姐妹无奈妥协后生活的不如意，她认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一无所有，也不能失去自由，所以她就多留了个心眼。 在长辈面前装乖巧，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背地里却搞一些小动作。因为看起来是无伤大雅的事，所以那些老头子都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就装傻充愣，其实一直在等自己可以飞翔的翅膀长硬。 第72页 陈敛拿了第一出来礼堂后，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自己努力这么久总算是值得了，这种有努力就有回报的感觉啊，一个字。 爽！ 她赶紧高兴的给季汐然和易末打电话约她们出来happy，谁知季汐然说她忙着准（和）备（温）演（欣）讲（妍）比（调）赛（情）没空理她，她只好郁闷的再打易末的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声响，易末跟她说自己在一家酒吧，让她过去玩。 明天没有课，她想着玩玩也好，就问易末要了酒吧地址，打车过去。 颜絮出来就看见她坐进计程车里离去，站在原地犹豫一下，也叫了一辆车追了上去。 第40章 易末玩起来荤.素不忌, 除了毒.品和嫖.娼，以及其他犯法的事, 别的好玩的她都会沾一点。 她不像陈敛和温欣妍她们那样刻苦, 她追求的是「莫把青春空辜负」, 是个典型的享乐派。 在大学几年, 她把学校所在城市周围的酒吧ktv和其他的玩乐地方都找了个遍, 一般的酒吧不知道去了多少次, 觉得有些乏味了, 这次有个喜欢女孩子的朋友邀请她去那种只有同性的酒吧, 她觉得新奇，也就跟着去了。 陈敛按照她给的地址进入酒吧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来到女儿国了。 酒吧有点嘈杂，柜檯后方有个大型舞池, 里面不少人在肆性舞蹈。旁边有几个乐手在敲打鼓和她不认得的一些乐器, 正中央有个清秀的女孩驻唱, 歌声清亮，在酒吧这样迷离暧昧的地方, 又让人觉得遐思顿起。 她侧身避过一对拥在一起深吻的女孩子, 在酒吧斑斓拓散的灯光里找到了正和一个女孩子跳贴面舞的易末。 易末脸上还有汗，不过不妨碍她快活，笑道, 「呦，老陈过来啦, 比赛怎么样？」 陈敛瞪她一眼，「拿到offer了，你个没良心的，说好的过来给我加油，结果跑到这来鬼混了！」 「哎呀，我去不去意义都不大嘛，反正以你的实力，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么。」易末一把揽过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既然比赛没什么了，那就好好享受快乐吧。来来来，这样的酒吧你肯定没来过，一起来快活不？」 她们说话的功夫，凑上来一个头髮过肩的年轻女孩子，递过来一杯鸡尾酒，伸头看了两眼陈敛，对易末笑道，「这位是你的朋友？」 这女孩子是易末在网上认得的，交情没有多少，彼此之间的底细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酒.肉朋友，也就不需要太高的要求。易末笑着把酒接过来，塞给陈敛，「是啊。一块过来玩的。不过她是个死宅，对这些都不太了解，你要是有空，就带她玩玩吧，我过去蹦迪了哈。」 交代完这句话，她就丢下陈敛自个儿跑了。易末在外头虽然玩乐那么久，但她对于这世界的法则还是缺乏一定认识。如果这是在男女混杂的酒吧，她一定是会留下来，以免陈敛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骗了。 但是这是在同性酒吧，易末下意识觉得同性之间没有什么，也没留个心眼儿，自己就离开了。 留陈敛一个人捧着一杯酒，跟那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尴尬的不得了。 易末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就知道你不靠谱。 她在心里头腹诽，那短头髮女孩子看她比较拘束，就笑了笑，「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走，我带你四处逛逛，这里头好玩的挺多的呢。」 「哦，好好。」看对方是女孩子，陈敛也没在意，点头跟着她往前走。 酒吧中鱼龙混杂，但除了年轻些的服务生，多是二十六岁到中年的这一年龄层。 这个年龄段的人平常被工作，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放松，当然不会放过，到了放松的时候，就放开了玩。 陈敛跟着那女孩子一路走过的时候，看见了许多人在一块拥吻，身上的衣服大多都已经解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陈敛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脸变得通红，低头跟着那女孩子一路走过，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角落坐了大约七八个女人，各个画着浓妆，在摇骰子喝酒，看见她们过来，齐齐抬头，看见陈敛的时候，眼中冒出一阵阵明亮的光。 陈敛为了比赛穿得职业装还没脱掉，就这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酒吧里不少人爱好制服诱惑这一套，本身她长得也是清秀可人的那一款，一下子许多人就动了心思。 笑着问给她领路的那女孩子，「这姑娘是刚来的？」 「是啊，她朋友让我带她过来的，说她是头一次进酒吧。」 「哎，是新手啊，小姑娘过来过来，姐姐们教你怎么玩儿。」 那些人笑得挺亲切的，陈敛想大家都是女人，应该也没什么，略拘谨的笑了笑点头，坐到最里面的沙发上。 但她不知道这家酒吧不同于一般les酒吧的地方，就在于这家酒吧是约y专用，为了增加情调，让人迅速进去状态，这酒吧里的酒和水都添加了那么一点点的助兴用的东西。 坐在她周围的人都是老手，说是大家一起玩丢骰子比赛喝酒，但大多数的酒都被她喝掉了，偏偏陈敛性子倔，还挺不信邪，投了一次又一次，怎么投都是一点，别人就都是六点，被灌了不少的酒。 慢慢的，她脸红通通的，感觉自己身上有些热，就自觉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露出里面的锁骨。「我今天还不信邪了，继续继续！」 第73页 颜絮追着她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刚付了车钱，转身看见一对女人互相搂着走开的情形，立即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陈敛已经堕落到要靠卖.身活着了吗？ 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嘆息着走了进去。她容貌出众，很快就惹了不少人过来搭讪，她都冷着脸拒绝了，要了杯冰牛奶，一个人坐在吧檯边上，四处顾盼。 「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给她端饮料的服务生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穿西装戴领结，梳着上世纪的那种大背头，看不出男女。 「是。」颜絮伸手接过牛奶，露出一小截皓腕，让那服务生愣了一下，然后就笑道，「像小姐这么特立独行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边的人都是互相找伴喝酒的，只有小姐一个人待在吧檯，还要牛奶。」 言下之意，现在连初中生出来玩都不喝牛奶了，姐姐你out了。 「我是……来找人的。」颜絮装作听不出她话里意思的样子，缓缓道，「你有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 「哎？会长？」她话都没说完，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易末拿着一瓶啤酒双眼呆滞的看着她。「你是颜絮吧？我是不是眼花了？」 既然易末出现在这里，那么陈敛会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颜絮放下手里的牛奶，「怎么只有你一个？」 「啊，你是说陈敛吗，我让人带她去玩了。」易末打了个酒嗝，双眼泛红，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是喝高了。 「酒鬼还真是会传染。」颜絮懒得管她，结了帐后，绕开她，往酒吧里面走。 易末一米七六，还学过跆拳道和柔道，这酒吧里都是女人，她肯定吃不了亏。 走到拐角一处地方的时候，她听见了震天的掌声和女人的笑语。她皱眉走近，就看见陈敛跟个醉死鬼似的靠在一个女人肩上，那里围了一堆的女人，她脸红的像快要爆炸的红气球，还不忘吆喝，「一五九啊，二四六啊，六六六，我要六！」 颜絮真想把刚才没喝完的牛奶泼到她脸上。 听见她这么吆喝，半搂着她的女人也半是笑半是哄的说，「小姑娘你喝醉了吧，姐姐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陈敛打了个酒嗝，嗯嗯呜呜的已经说不出话了，那女人见了，微微一笑，摸到桌子上的铃铛，正要摇响让服务生给她们准备房间，颜絮就慢慢走上前，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她和陈敛以及不要脸的易末的合照，递到那女人跟前，神色冷漠，「不好意思啊，我是她同学，她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自己喝多了，让我过来接她。」 「啊…不好意思。」女人的脸色有点灰败，难得她找到个合眼缘的，都灌了她那么多酒，估摸着后劲也快上来了，谁知道半路上就被劫走了。 不过也没办法，别人既然不想玩，她也没有强留的道理。有些不舍的将怀里的陈敛交给她，在灯光的照耀下看清她的脸的时候，有点惊艷。 颜絮略略点头，接过死猪一样的陈敛，一步一步挪着往前走，路过老年痴呆的易末旁边的时候，没好气轻轻踢了她一脚，「走吗，不走我把你卖了你信不信！」 易末神志不清了，看见她的脸，依旧抗拒得不行，「不走，我不跟你这冷冰块走！」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呆着吧！」颜絮也懒得理她，反正这人武力值爆表，丢着也不会死。就留她一个人在酒吧里，自己艰难的拖着死猪在门口拦了车。 她本来想带人回宿舍的，但看一看时间，十一点半，回去宿舍都关门了，恐怕她们得睡大街。 顿觉无语，看一眼倚在她怀里的陈敛无奈道，「本来只是想跟你说声恭喜的，你没事跑那么快干什么，散了会就没人影子了。这下好了，咱们回不去宿舍了！你回不去没人管，我回不去可就麻烦了你知道吗！」 昏过去的人当然不知道，不仅不知道，因为刚才喝的酒里掺杂的药终于发挥了作用，她还开始扯自己衣服了，扯自己的还不算，她竟然还想扯她的！ 我去！颜絮看着不对劲，赶紧死死压住她的手，随手招了个计程车让他送她们到最近的宾馆去，路上对待她的不规矩行为，统统用一句话来概括自己此时的心情。 「陈敛你要是再动一下，信不信我弄残你啊！」 第41章 抱着人坐在后座, 颜絮特别提心弔胆，就怕这人中途发疯, 让她俩都变成了暴.露狂, 第二天她俩双双见报, 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 好在陈敛喝得酒虽然多, 但她是那种喝多了酒就晕死过去的类型, 而且那酒里虽然加了药, 药效却并不是太烈, 路上她扯着她的衣服嘟囔了一阵后, 就在她怀里昏沉睡了过去。 计程车司机送她们到最近的一家酒店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颜絮付了钱后，满头大汗的把人往外拖，腰间的手机一直响个没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人拖到酒店里，让前台的小姐姐帮她将陈敛弄到房间后, 自己休息了一会儿, 拿出手机, 果然看见了几十个未接来电。 对着上头催命符一样的未接来电标识，她轻嘆口气, 等自己喘匀了气, 才反拨过去。 「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你去哪儿了？」 接通后，就听见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严厉的讯问, 一般人听见心里都会不舒服，好在颜絮已经习惯了, 用与寻常不同的乖巧语气回，「今天跟堂姐出去了，刚才忙着处理学生会的事，没有拿手机。」 第74页 对方听见颜煦的名字，语气没有那么严厉，反而有点幸灾乐祸。「是吗，老大家的独苗也回来了啊，她不是喜欢往鬼.子的地方钻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妈，别那么说堂姐。」每次说到这个，颜絮就很头疼，她和颜煦关系很好，是把她当做亲姐姐的。但是她们家里的人，都好像把颜煦一家当作是洪水勐兽一样。 尤其是她妈，说话句句带刺，她实在是不明白，当初爷爷分家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现在房价有下降甚至趋近涨平的趋势，娱乐业的收益却水涨船高，这有什么好怨妒的？ 但她父母好像就是认定了她爷爷偏心，一直在说这件事。 「好了，知道你和她关系好。妈不说了，你只要乖乖的，别学你堂姐就好了，你爷爷那几年被她气成什么样，你要乖乖的，你爷爷才有可能把他手里剩下握着的股份给你们，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别放太多心思在学习和社团上。反正最后不都是要嫁人的么，你过几天回来，妈给你介绍介绍你柳叔叔家的几个男孩子，长得玉树临风的，谈吐都不错的，要是看不上眼啊，还有你谢伯伯家，那么多人呢，你都这么大了，也该结婚了。还有啊，你弟弟最近也懂事了，我让你爸把他带到公司里，他死活都不肯，说什么他不懂这些，去了只会给他捣乱。哎呦我就奇了怪了，难道你弟弟他不是你爸的儿子啊，咱们家只有你弟弟一个男丁，不把家产给他，难道他还要给他外面的那些野种啊？你有空跟你爸说说，让他多给你弟弟点权利，让他多锻鍊锻鍊，咱们娘几个才有指望，知道吗？」 电话那头除了惯例的唠唠叨叨让她早点嫁人以外，其余的内容都是有关于她弟弟的。她实在是不知道，和她妈打电话的，到底是她，还是她弟？ 「我知道了，我会的。」颜絮说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再三保证后挂了电话。 抬头望一望金碧辉煌的酒店殿顶，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特别想哭。 然而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宾馆里还有个醉鬼等着她收拾呢。 「水，水……」刚推开门，就听见这声虚弱的呢喃，颜絮走到床边，看见陈敛卷着被子滚成了一团，和蚕蛹似的，不时呢喃要水。 「怎么不渴死你呢？」颜絮没好气的白了床上人一眼，嘴上跟刀子似的，依旧跑去前台拿了些矿泉水上来，餵给她喝了。 然后就是惯例的扒衣服替人清洁身体，只是在目不斜视的替她擦完身体后，颜絮想着自己累死累活，而床上躺着的啥都不干还睡得跟死猪似的，越想越觉着自己亏了，看着面前这白花花的肉.体，冷笑一声，「陈敛，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话落，伸出双手对着她小腹和胸前脖颈上拧出来几个清晰的印子出来。 红印子像极了吻痕，想像她明天早起后可能会有的反应，颜絮对着床上昏睡过去的死猪，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嗯，这样才像样么。」 收拾完她，颜絮也没了力气折腾，匆匆洗了个澡，刚躺上床，一边的陈敛忽然睁开了眼。 她直直盯着她看，差点没把颜絮吓死，「你干什么？大半夜的诈尸啊？」 陈敛喝的酒那些，后劲非常大，现在酒劲慢慢上来了，让她觉得头疼身上又热。她眨眨眼，很委屈的把自己身上的被子都蹬掉，然后死命往颜絮身上蹭，「我好热啊……」 「你！」要不是她眼里脸上都透出一股醉意，颜絮真以为她在占自己便宜。 她体质偏凉，夏天的时候，不用开空调也不觉得热，陈敛感觉身边多了个凉快的物件，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要缠到她身上去了，而且一边蹭，鼻尖和嘴唇还时不时在她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乱蹭。嘴里小声念叨，「好香，肯定很好吃。」 敢情她把自己当食物了！颜絮感觉自己现在非常暴躁。 然而，接下来还有让她更暴躁的事。 可能是抱着她觉得太舒服了，陈敛真的把她当成可以吃的食物了，凑近她露出娇嫩肌肤的脖颈和肩头，用牙尖磨了两下，再用舌尖舔了一下，两下。 嘴里还不住喃喃道，「嗯，香草味的冰激凌，好吃。」 要不是看她现在脸还红的跟猴屁股一样，颜絮敢保证，她一定把她踢到床底下去。 「还吃，胖不死你。」颜絮嫌弃的把她推到一边，对着她腰上的软肉，又捏了一把。 陈敛一无所知，被她一推，咕噜噜从床的一边掉到了另一边。而后只听，「扑通」一声，床那边传来了大型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会吧……」颜絮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造成了重要事故。她默默挪到床头，抱住一块枕头半遮住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从枕头缝里睁开一只眼睛往底下望，就看见掉落在地上的陈敛，抱着地毯，一脸快乐的睡了过去。 「…………」 她盯着地毯上那团软肉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嘆气，「行吧，算我今天脑子被驴踢了，才把你从酒吧里弄回来。」 **** 自从温欣妍给她买了一杯红豆奶茶哄她以后，季汐然最近就爱上了红豆奶茶的味道。 所谓相思红豆，红豆相思。学校里最近也有一家卖红豆味的奶茶店，她就三天两头的往那儿跑，跑得比她们去上课都勤，每次回来的时候，必定带回来一杯温热的红豆奶茶。 第75页 她这么专情，让她们寝室里头的的人除了佩服就是觉得无语，「我的天哪，老季你每天喝那个，不会觉得腻歪吗？」 「腻歪，怎么会腻歪，我可是出了名的专情又深情。」季汐然手里捧着一杯红豆奶茶，捏着兰花指，笑得妩媚动人。「爱妃们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我要去快活了。」 「滚你的。」受不了她这样阴阳怪气的「齐爱妃」，丢过来一大摞需要写的作业和翻译的资料，「给，这是颜老师特别赏给你的。」 学着颜煦的语气，柔柔一笑，「要把这里面的文字，每一章每一节都背熟看透呦。对你的语言水平和专业知识技能水平都将会有显着的提高。要加油哦，季同学。」 「《古典文学入门与俳句欣赏》……」季汐然看见书名的时候，脸都绿了，「颜老师她想干嘛，我才刚成年呢，她不会就那么心狠，让我秃头吧！」 「啧啧，谁让你是咱们专业的高材生呢。」齐之莹丢给她一枚wink，换衣服出去逛街，「去吧季同学，书山有路勤为径，我看好你哦～」 季汐然被她的语气噁心的不行，托着手里厚厚的一本书感觉非常头疼。 她以为颜煦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上课也是温柔似水呢，谁知道完全低估了她。 她平常上课的时候，温柔是温柔，对课业却严格的让她们想哭。一天她的课上下来，作业要布置好几本书，她们不死也褪成皮。 班里现在非常流传一句话，颜煦的笑，骗人的鬼，颜煦的嘴，勾人的罪。多少人因为她的脸被她矇骗了啊。 要写作业，没办法跟温欣妍约着出去玩了，季汐然非常伤心。 不过聪明如她，自然能找到方法自得其乐。 「温美人，你不来试一试么，真的特别甜的。」只有她一个人在寝室里的时候，她特意把温欣妍约过来，和她秉烛看书。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挪到温欣妍身边，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她故意把手里的奶茶吸管往她面前送，假意劝她，「温美人，来试一口，这可是红豆奶茶，又名相思奶茶，可好喝了，你上次买给我，自己都没喝。张嘴，啊——」 温欣妍有点不相信她，她被季汐然骗了好多次了，每次她这么看着她，都没什么好事。但是每次被她这么一哄，心里的立场就没了，乖乖张开嘴，粉唇像樱桃一样绵软。 她低头的瞬间，季汐然眼疾手快的迅速冲上前，对着她熟透樱桃一样的嘴角就来了一口，亲得贼响，眼里的得意怎么都遮不住。 亲完了还舔舔嘴，笑眯眯来一句，「温美人，这奶茶好喝不？」 温欣妍捂着自己唇角，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从脸上蔓延的血色，「笃」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第42章 眼见着面前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子面色越来越红, 季汐然邪魅一笑。脑袋中正想着齐之莹告诉她的，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三十六计呢, 她的电话响了。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超大声广场舞专用bgm在空中迴响, 打破了一室的旖旎气氛。 「这谁啊, 好好的打扰人。」她特别郁闷的打开手机, 暗想如果是推销或者是卖gg的过来打扰她, 她一定用中英日三语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看见备註的「部长」这两个字以后, 她心里一梗, 默默把一肚子想好的词给咽了回去。 「餵？」 「呜哇……汐汐，我失.身了啊……」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季汐然愣了一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是哪一种失.身。「部长你去玩水上乐园，把全身上下都弄湿了？这才四月初呢, 好好的, 你去水上乐园干什么, 不冷吗？」 「不是！我在酒店！你给我带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这时，季汐然才明白她说的失.身是什么意思了。 她嘴巴张得能直接吞下一颗鸡蛋, 握着手机, 呆怔的看着对面的温欣妍。 温欣妍脸上血色稍褪，看她神态不对劲，轻轻问, 「怎么了么？」 「没事，我在想, 我已经成年了，是不是，应该到时候要迈入大人的行列了。」 季汐然的语气很深沉，然而纯情宝宝温欣妍听不太懂，季汐然也没和她细说，略带深意的看她一眼后，飞奔出去给陈敛买了一身的衣服后，带着衣服来到陈敛告知自己地址的酒店。 推开门，陈敛穿着白色浴袍，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啃麦当劳叔叔的鸡腿套餐，眼泪和油煳她一脸她也不管，双眼无神空洞，看样子跟被人玩.坏了的木偶似的。 「……」 「汐汐，你终于来了啊。」陈敛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是她，不知道有多激动了，赶紧把手里的鸡腿丢了，一手油抹到她身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呜哇，汐汐啊……学姐嗝……守身如玉呜呜……二十多年啊……」 季汐然被她吵得头疼，赶紧用一套衣服堵住她的嘴，「行了部长，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咱们镇定点，先去换衣服洗把脸，成吧？」 陈敛是真伤心，她不过就是想解个压而已，喝多了酒，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见自己独自一人置身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里，身上还多了许多红印子。这样傻子都能感觉出来是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她不过就是出来玩的功夫，竟然就能丢了贞.操。 第76页 陈敛表现的很像古代那种贞洁烈妇，季汐然劝不动她，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易末。 那头的易末也才刚醒，不过她没陈敛睡得那么舒服，她是窝在酒吧的沙发上凑合一晚的。听见季汐然简单的说明故事经过，她也惊讶的张大嘴。 「可是……昨晚上我记得是颜絮把老陈带回去的啊……」 「是颜絮把老陈带回去的啊……」 「颜絮把老陈带回去的啊……」 这句话透过扩音器说出来的时候，自动在她们两人脑海里回放了数十遍。 季汐然的眼神由怜惜一下转为犀利，审视的盯着面前石化了的陈敛，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好几个圈儿，还是没办法看出来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传说中欢.爱的痕迹。 但是并不妨碍她幸灾乐祸，「部长，你还叫唤吗？」 陈敛闭嘴了，偷偷打开衣裳盯着自己身上几个红印子看了好一会儿后，勐地裹紧自己的浴袍，眼神幽怨，默默拿起季汐然带过来的衣服，到浴室换洗，心里头翻江倒海，波浪涛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季汐然摸不透她心思，心里则对她们部长比了个v的手势。 不错，她们部长还是很厉害的么，什么该死的成明诗，都靠边站去吧！ 人间四月芳菲尽。五月初，校园里头的嫣红的花朵快落尽的时候，大三的学长学姐们慢慢开始为今后的前途奔波，为实习还是考研考公或者保研而努力。 陈敛拿到offer后就去实习了，季汐然也开始认真准备接下来的考试和比赛。 这次区域的演讲比赛，受到了中.央的支持，如果能在比赛里拿到第一名，就有被保送到国家直属外交学院的资格。 从很小的时候，读到周总.理的故事开始，她就是很想要做外交官的，所以心里拼了狠劲，每天披星戴月在图书馆学习，对着小树林的树和听不太懂的温欣妍练演讲的语气和态度。 她下了苦功夫，高烧了都不服输，输液打点滴也要看书学习。自认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她们外语学院的院长把她叫过去了。 当然不可能是约她喝茶之类的，而是很委婉的跟她说，会考虑将院里的下一年的国家奖学金名额优先给她，条件是让她在这次演讲比赛的时候，故意念错几个词。 既然是外文的演讲比赛，念错了词，还有什么好比的？ 她们院的院长是学英语的，英语出身的人大多性格都比较活泼，处事也很圆滑，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英语班的人，尤其不喜欢教商英的老师。 偏偏这个院长都占全了，据说他在某个大公司名下挂靠了个闲职，那大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刚巧也是念的日语，也参加了比赛。 「季同学，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院长四十多岁，挺着将军肚子，头髮斑白，外表文质彬彬的，对她笑得很温和，「有时候，吃点亏，没什么坏处的。」 院长办公室在院教学楼的二楼，从楼梯往下望，可以看见羽毛球场和一片小花圃。 季汐然听见这句话，半晌不说话，目光从窗外透过去，望着靠坐在小花圃底下石凳上看书的温欣妍出神。 微风吹过她的发梢，把她胸前的衣襟都吹得乱了，露出她栀子花似的白衣裳领子。 温欣妍知道她很重视这场比赛，所以每天清晨都会特意早起来一个小时，给她买好早餐，再温温柔柔叫她起来。她听不懂日语，但是尽可能在她演讲的时候，给她指导，为了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枯燥的演讲视频，就为了给她指导演讲时手要怎么摆，眼神要怎么看。 这种感觉文笔是无法描绘出的，就像为了孩子的高考，一对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的父母，花几万块钱起早贪黑辛苦陪读一样。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孩子能考上好大学，不用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她，你的孩子没有高考的资格啦。 她为她付出了许许多多，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季汐然觉得眼中泛酸泛酸，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院长，这个比赛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 院长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扬起来，「我知道，这是上头第一年办这么大规模的比赛，我也知道你耗费了很多心血。但是季同学啊，这个比赛对你重要，对别人也是很重要的。你可以想一想，不仅是今年国家奖学金的名额，以后几年，甚至是保研的名额，不会亏了的。」 院长笑得很和蔼，但其实他的眼神却露出凶色。季汐然知道，如果她同意，这些就轻易属于她，如果她不同意，可能接下来这几年不但会和这些东西失之交臂，可能还会被针对。 她家里是没有矿的，所以她只能面无表情的点头。「好的。」 院长笑着点头，「到时候我会让院里的黄老师过去听你的演讲，她虽然没有你们学的精，但也去过日本留学过几年，词有没有读错，她还是知道的。」 「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二楼出来的，只知道抬头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西了，晚霞满天，温欣妍收了书走过来，没来的及跟她说话，她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撑不住了，抱着她崩溃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凶，心肝脾肺都快要哭出来似的，温欣妍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心里也难受的紧，却也只能拍着她后背，温柔而无声地安慰她。 第77页 不出意外，她因为说错几个词，在全区域的演讲比赛中拿了第二的名次，不算高也不算低，虽然没有得到第一，不过在几个省市的大学里头都算露了个脸，还给不少业内有名的资深翻译官和几个外交官留下了好印象。 那些翻译里不乏幼年时留在日军殖.民区被迫学习日本文化的人，年纪都挺大，对于翻译这项事业却始终抱有崇高的热忱和敬意。 在很多学语言的人眼里，语言只是一门沟通的桥樑，如果能靠外语这项技能得到外企的offer，那么进了企业之中，就会觉得语言再没有价值性，多半会转为实岗，而不是一般的翻译者。 但是这些老教授们却并不是这样看，他们将翻译者当作是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之间沟通与理解的渠道。始终将自己摆在正面的位置，希望有一天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维护自己祖国利益的同时，与一水之隔的日方友好交流相处。 毕竟，人民是没有罪过的。 季汐然对于政治不太感冒，对于这些老教授们的观念也不会评价什么。她选择的演讲题目非常中立，不会偏顾一方也不会失颇另一方，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那些前辈们还挺喜欢她的。 回去以后通过她们的教授给她们学校捐赠不少的学习资料，说是希望她们可以好好学习，以后成为国家栋樑之材。 但是树已经从根上被人打歪了，伤透了心，要想成材，谈何容易？ 「所以说，脸好看什么都好啊。」祝棠看着一大卡车一大卡车的书被拉到外语学院专用的那个小图书馆的时候，啧啧赞嘆了一声，八卦说，「老季你说，是不是你又用美人计迷惑了教授们啊？」 「去你的，我有那么肤浅吗？」季汐然给了她个白眼，咬着奶茶的吸管，看着蒋正指挥着几个搬书的师傅往图书馆的电梯旁边走的时候，微微嘆了口气。 果然年少时候的无知轻狂最是要命，总把每件事都想的很容易，但其实呢，纯粹的理论是很容易，和专业搭边也没什么，但是最要命的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问题。 人心险恶啊。 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之间的交易会那么骯脏。 其实她说不上有多喜欢学术，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什么政治啊外交啊，更说不上喜欢企业什么的了。 所以说，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包养她啊。 季汐然很伤心。 熬过了这次演讲比赛，她心里就冷掉了，平常也没什么上进心了，得过且过，真正算是得到了她入大学之前想要的颓废生活。 第43章 可是这么颓了一段时间后, 她心里又犯了多大的罪一样，尤其是看见温欣妍的脸, 那种罪恶感就更重了。 所以她在跟着刘小果追完好久的后宫女人撕逼大戏也没理清里面到底哪个妃是哪个妃以后, 果断背上挎包继续跟在温美人身后屁颠屁颠的学习了。 泰戈尔就说得很好嘛, 世界以痛吻我, 我要报之以歌。 她虽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但是她还是可以把调戏温美人作为乐趣的嘛。 季汐然想开了后, 从易末手里头敲.诈到了两张游乐园的票, 做贼的小仓鼠一样, 拿着一杯奶茶偷偷跑到经济管理学院的教学楼里，约温欣妍出去玩儿。 正是夏季，外面郁郁葱葱的，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温欣妍一个人坐在空教室的后排认认真真学习。 窗外槐树叶的绿染了一些到教室里的黑板上, 微风吹起浅葱色的窗帘, 里间美人垂眸思索, 偶尔俯首在纸上落下几笔。 季汐然站在窗外往教室里面看的时候，怎么都觉得这个场面太过清新唯美, 也似曾相识。 依稀记得高一有一节体育课, 班里头所有的人都冲出去玩的时候，她折返回去拿羽毛球拍。 走到教室后门，看见只有一个瘦削的影子埋在堆成小山样的书桌后面, 奋笔疾书。窗外繁华锦簇，这样的景象却像被定格的相片一般, 一直留在她的心里。 「温美人。」回忆完毕，季汐然趴在窗户上，笑眯眯的敲了几下窗户。 温欣妍听到声响，诧异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季汐然贴在窗户上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的脸。 游乐园距离大学城不算太远，坐地铁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季汐然她们赶到的时候，刚巧开园。 温欣妍从小长在乡村，关于「游乐园」三个字，只在书里见过同学嘴里听过，真正身临其境到了里面时，忍不住一手抓紧季汐然的胳膊，一边好奇地伸头看来看去的。 季汐然笑眯眯的任她拉着，感觉只有这时候温美人才像个稚气未脱的学生，不用费那么多心神想别的事。 这样一想，她忽而心里某个地方就有些泛疼，掰开她紧握住她胳膊的手，在她不解又有些受伤的看过来时，慢慢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捋，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咱们先去看剧场吧？」 脸色有些苍白的漂亮女孩子并不知道「剧场」是什么。她只能点点头，往她身边靠了一步，紧紧依偎着她。 这样惹人怜爱的样子，让季汐然忍不住想揉她脸，然而考虑一下现在这是在外头，为了温美人的面子，她咬牙忍了，拉紧她，往牌子指引的方向走。 现在不是周末，游乐园并没有多少人，只有零星几个父母带着孩子，以及和她们一般年纪的小情侣过来游逛，所以她们到达剧场的时候，场上的空座位很多。 第78页 季汐然选了个不远不近刚好可以看清舞台中央的位置，拉着温欣妍坐下，然后就开始翻腾走过来时买的爆米花和烤肠。 刚要递给她，就见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凑过来，靠近她耳边轻声道，「这里都是孩子，我们都这么大了，还过来这边玩，合适吗？」 「哈哈哈。」季汐然被她逗乐了，指着她们前头那一对坐着的情侣笑道，「别不好意思，那边不也有一对么，别怕，这游乐园不仅是孩子的乐园，还有情侣也过来的么。我听人说，为了唤起女孩子藏在骨子里的天真烂漫和母爱，一般约会时，都会来这里。」 温欣妍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唤醒这些？」 「这个啊。」季汐然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故意逗她，便悠悠道，「当然是为了晚上进行火热的造人活动喽。」 果然，一听见这个，她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轻咬贝齿，轻轻斥她，「你不正经。」 本来是义正辞严的话，被她这样含羞带怯的一说出来，被宿舍里几个老司机带坏了的季汐然立即心神荡漾了，刚想再调戏她，距离她们不远的舞台忽然打开了帷幕，一群卡通人偶走了出来，开始欢快的唱歌。 表演开始了，她只好闭嘴，只是手上的动作一直不老实，不时挠挠温欣妍手心，或者用一根手指在她温热的手掌心里挠来挠去写字，仔细辨别的话，就是一些肉麻的情诗。 温欣妍被她骚扰，脸越发红了，默默低头，台上的表演惹得身边人笑语连连，她虽然也在看，但心神已经散了，尽数放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根本连台上表演的是什么都没心思看进去。 好在剧场就半个小时，等到散场，她身边这折磨人的小妖精也就不再捉弄她，拽着她出了伐木剧场，路上看见一堆人挤在云霄飞车那里排队，顿时玩心顿起，拉着她就过去排队，「那里人怪多的，温美人，我们过去看看吧。」 温欣妍有些畏高，看见建得那样高的游乐设施就有几分怕，但是看看身边人兴致很好的样子，不想扫她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 季汐然纯粹是凑热闹的，但是排队排到一半，听见那些人在半空中的尖叫声，她默默认怂，腿有点软了，转身又拉着温欣妍往飞椅的方向走，碎碎念道，「算了吧温美人，我有点怕，咱们还是换个玩儿吧。」 温欣妍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本来以为她会带她去玩碰碰车什么的，结果她身子一转，又拉着她去排了飞椅的队。 「这个可好玩儿了。」季汐然一边排队，一边和她兴高采烈的解释道，「跟上天了似的，有那种和太阳肩并肩的感觉，温美人你可一定要试试啊。」 飞椅就是用个粗柱子上头拴了几十根结实绳索串成的椅子，人坐在上头的时候，缓缓升高，再转动起来摇晃，好比一个两米高的大汉拽起几岁的孩子的胳膊，转圈挥舞晃悠一般。 要升的高度离地面有十几米远，温欣妍心惊胆战的坐在椅子上头，系好安全带，等到转圈的时候，睁眼往底下看，已经离地面有五六层楼远了，好比站在顶层的楼顶往下看一样，地面的景观模煳煳的，让她一见心就怕得几乎吊起来，腿都软了，赶紧闭上眼，脸色发白，控制自己不要叫出声来。 几分钟体验结束，季汐然从椅子上跳下来，兴高采烈的跑去找她，「哈哈哈哈，温美人，好快活啊！感觉自己飞了一样，好玩儿！」 然而她说完，就看见温欣妍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往她这边走过来。她面如金纸的模样儿吓了季汐然一大跳，赶紧扶着她走到个僻静的地方歇息，一边给她扇风，一边把带来的温水餵给她喝，自责道，「既然怕高，怎么刚才不跟我说呢，早知道就不过去了，让你成了这个样子。」 「没事……」温欣妍好歹喝了点温水后，面色好了一些，就是声音依旧有点弱。 眉目温柔缱绻，反握住她的手轻柔道，「你要是喜欢玩，我再陪你玩几次，我想一回生二回熟，这东西该和别的东西一样的，玩得多了，就没什么了。」 说这话时，她眼里的情意满满的几乎溢出来，配着她纤弱娇柔的模样儿，季汐然心里一动，眼眶有些发酸。 她们认得开始，温欣妍就不是那种会常常唠叨说话的性子，有什么事，她都只会埋在自己心里，若是有些事，旁人不主动不提，她就会一辈子烂在心里。 她的情意都是蕴藏在行动里的，平常的一言一行，都是爱她护她，如果没有齐之莹这帮损友在后面推波助澜，那么可能这辈子，她们就只能算是个比较相熟的人罢了，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么一想，让她不自觉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略矮下身，伸手轻轻抱住她，脸往前凑了一些。 她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放大时，温欣妍就觉得心里跳得有些快，等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时，眼瞳蓦地放大，看见季汐然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扫在自己脸上，也像是扫在她心上一样。 她慢慢闭上眼，感受温软的口舌在自己唇上轻触，好似碰上果冻一般，叫她贪恋得很，不自禁地轻轻探出舌尖微微舔了一下。季汐然就等她这一遭呢，在她伸出舌尖的的时候，软绵绵的舌尖也探出来，和她的缠做一处，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都是笑意。 温欣妍觉得自己脸热的厉害，眼里心里一时间只剩下季汐然略使坏的那种娇俏的模样儿，脑中都迷迷煳煳的。 第79页 恍然中，好像听见她们身后有人议论纷纷。 「看那边有两个女娃娃在亲嘴呢。」 「可真是造孽，两个女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的，偏偏要干这么丢人的事。」 「噁心死了，咱们走远一点。」 …… 零零碎碎的话，入了她的耳里，像是倒刺一样，刺得她心里头闷疼。 略垂眼眸，刚想把面前人推开，却被她更紧的抱住了。 温欣妍的眼神越发惊讶，眼眸不自觉微张，季汐然搂她搂得更紧一些，眼眸清亮，原先小心翼翼的吻也带了几分掠夺性，恨不得将她口中的氧气尽数夺去才好。 温欣妍一只手慢慢抵在她胸前，娇柔的承受着她的亲吻，心里也明白了她想说的意思。 外面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枪林弹雨都与我们无关，我只有这一颗心，倾全交付与你。 第44章 在游乐场里调戏温欣妍调戏得很是尽兴, 季汐然心里头那股难受劲儿好歹是去了，又变成一只努力上进时不时祈求包养的小狐狸。 时间临近期末, 除了要对付繁重的课业外, 学生会一年一届的换届选举也来了。 大三的前辈们大多已经决定好出路, 校园里头的纷杂事, 已经没了多大的心思计较,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 都是新人换旧人的时候。 按理来说, 换届是论资排辈的事儿, 大三的过了就是大二的接着，但是她们学生会本来招的人少，她们宣传部好歹还有几个大二的学姐学长撑着，财务部的颜絮学姐招人，向来是以合眼缘为准, 去年她一个大二的都没要, 所以财务部的部长就留了个空缺出来, 而歷来她们学校就有财务部部长是学生会主席的这一不成文的规定。 颜絮本来就有心要让温欣妍接她的位子，也不扭捏, 直接把自己的部长位置给了温欣妍, 让她参与学生会主席的竞选。 同样参与竞选的还有几个大二的学长学姐，虽然是温欣妍已经是下一任财务部部长，这些人却不会死心, 又因为温欣妍不过才大一，颜絮就鼓励她竞选, 一时之间，学生会里议论纷纷，都是苛责颜絮偏心，以及暗讽温欣妍不知天高地厚。 温欣妍不出声反驳，季汐然就冷眼看着她们在学生会的群里出言不逊。 颜絮也不恼也不解释，只一句话：要想当会长，就去递竞选表，没胆子去争，再瞎逼逼的，踢出学生会，所有社团活动分取消，上报各自的辅导员记过，谁都别想好过。 这惩罚虽然不轻不重，却让季汐然对颜絮很是佩服，她们会长还是那么杀伐果断，该下狠手的时候就下狠手，绝对不心软，这才是正经的手段。 有了颜絮这么一说，旁人就算不满，也不敢明面上说了，只是暗自发狠。竞选那天，几个大食堂门口摆放了一面大看板，上面贴着各个竞选者的照片和具体描述，由来往的各个学生投选票。 这是拼脸的时候，季汐然偷偷拉着寝室里头的姐妹们守在食堂门口不远的奶茶店里，看着来往的人路过那面看板时，微微驻足后，都把黄色的标籤纸贴到了最右边的位置上。 右边位置上贴着的照片正是貌如天仙，智超诸葛的温美人。 祝棠打了个呵欠，「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们家温美人受欢迎度这么高，肯定没问题的。」 季汐然咬着吸管没说话。她们家美人的实力，她当然是清楚的，只有一项，她刚刚看见那板上不仅有她们家美人，还有那天在礼堂遇见的缠住温欣妍的女孩子，也在竞选。 真是让人在意啊。 竞选那天，已经好久没露面的前辈们都回来了，颜絮风尘僕僕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刚从一辆宝马里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去给温欣妍加油。 季汐然本来没打算竞争任何职位的，但是陈敛为了锻鍊她，非要搞个特例，让她去选宣传部长，这是有点得罪人的，好在她们部门的大二学长学姐们也不计较，摆摆手说能者居之，只要学妹你能壮大我们宣传部就行。 这句话听着心酸，季汐然有种自己身处落魄门派，临危受命的错觉。 ……好吧不是错觉，她们宣传部人是最少的，加上部长只有六个，别的部门比如体育部文艺部，一个部门里繁杂的，都快有二十五个人了。 季汐然嘆一声，认命接受下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竞选会场的时候，被失踪很久的陈敛夸得天花乱坠的，直言她一定能选上部长。 季汐然无奈，学姐你想撂担子也不是这种撂法吧，我们部门只有六个人，只有我一个递了竞选表，不是我中选，难道还有鬼跟我抢啊。 温欣妍被颜絮教导的很好，说竞选词的时候不卑不亢，立即收穫了一大票粉丝，毫无意外的成了下一任会长，而至于季汐然，根本就没人和她争部长的位置，她当然入选了。 选举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季汐然算是欢喜的那个，笑得眯了眼，安安静静等温欣妍过去吃饭的时候，就看见那天缠住温欣妍的女孩子笑着跑到她面前，一脸兴奋的说什么。 季汐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易末笑嘻嘻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你们宣传部的和文艺部的可真是冤家啊。」易末也看向那边，略略眯眼，面前的场景很是熟悉，似乎回到了一年前。「那小姑娘是不是选中副会长了？这场景很熟悉啊。」 第80页 她这么一提，季汐然就明白她说得「熟悉」是什么意思了。「一年前部长也是这样从远处看着会长她们的？」 「啧啧，不可说，不可说。」易末摇头晃脑装神秘，季汐然问不出来话，哼一声后不想理她。「学姐不忙吗？」 易末装作听不懂她话里赶人的意思，笑道，「学姐很忙，但是呢，学姐有一件更忙的事，想要拜託小学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季汐然得了两张游乐园票的甜头，也有点食髓知味，哼哼道，「事先说好，作奸犯科的事我不干。」 易末赶紧收敛笑容，「学姐像是那种人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本事你把你一身非主流的妆扮换掉，再把你的绿毛染掉，再把耳朵上的十几个耳钉摘掉啊！ 季汐然斜眼不相信，易末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没有说服力，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要修满四十个学分么，但是我a类的选修课还差一门，我听人说，你们系新来了一个老师，她性格很温柔，开了一门a类选修课，给的分数还挺高，所以我想……」 如果季汐然是她的辅导员，一定一巴掌甩她脸上。 这都快大四了，你还没修满学分！那考研怎么办！考公怎么办！实习怎么办！学位证不想要了吗！让你前几年浪！浪得脑子都进水了吧你！ 但是季汐然只是一只日常求包养的小狐狸，所以听见这话，她只是略微斜眼，爪子伸出来，「学姐，你懂的。」 易末很识趣的往她手里放了一张纸，「这是最新的需要补课的暑假家教名单，还有个教育机构的兼职，时间是七月初，你不是说你们是六月十号放假么，有两个星期的空档，足够你们玩一趟回来了。」 季汐然这小妮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她算计起来比谁都精，暑假还没结束，就央着她去弄几个好的兼职，她本来是用一场演唱会门票换的，现在她有求于她，只能把那演唱会门票抵了。 我的小哥哥们啊！ 易末心里在滴血，季汐然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了，拿出门票塞她手里，「别抽嘴角了学姐，看着像抽风似的，反正这张门票也没用，你拿着吧。」 「呜呜呜，季小学妹学姐真是爱死你了，么么哒。」 易末拿过东西立即兴高采烈跑走了，比飞的速度都要快。季汐然站在原地略挑眉，呵，女人！ 「怎么干站在这儿。」温欣妍摆脱了纠缠走过来，就见她望着易末离开的方向出神，好奇道，「那里有什么吗？」 「没有，温美人咱们去吃饭吧，饿死我了。」季汐然说着话，不忘往她背后瞥几眼。 温欣妍知道她在看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已经让她回去了。」 季汐然这才不瞧了，只是依旧气哼哼的道，「哼，那个伍子胥，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哪有光天化日就和牛皮糖似的黏人。」 温欣妍抿唇笑，「人家叫伍昀。」 「我管她叫什么。」季汐然不讲理，一把握紧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反正觊觎我们家温美人美貌的，都是不安好心！一律杀无赦！」 说着，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温欣妍被她逗笑了，柔声和她说了几句话，温温柔柔的语气，在这夏天和冰爽的饮料一样，让人听了，心里头的燥热就都去了。 季汐然心里畅快一些了，赶紧拉着温欣妍去吃饭，食堂饭菜还不错，她打了个三菜一汤，落座后对温欣妍笑道，「温美人，我们六号就考完试了，我托易学姐给我们找了个兼职，七月初开始的，这个暑假我就不回去了，趁着还有两三个星期的功夫，咱们找个地方去旅游吧。」 温欣妍闻言，吃饭的动作慢下来，季汐然看出异常，不解道，「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不是……」温欣妍慢慢摇头，在季汐然不解的目光中，缓了一会儿才到，「我打算先回去过两个星期，等七月初再回来学校。」 季汐然一时间没明白她回去哪里，「回去，回哪儿？」 「回我家啊。」温欣妍回她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吹开了百花的春风一般，眼眸里藏着深情，带着和煦的温度。「你要跟我回去吗？」 跟温美人回家=会见到她父母≈她父母会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会认为是她拐.卖了他们的女儿=会把她打死 明明是六月的天，有些热的，季汐然却在听见这些话后，平白无故的身上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对面的温欣妍笑得很温和，季汐然咬着筷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温美人……你们家……不会对一上门的客人就又打又杀吧？」 第45章 温欣妍知道她担心什么, 轻轻笑了笑道，「没事的, 我家没有那么恐怖。」 「唔……」季汐然扶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觉得温美人的保证还是有可信度的。就眨眨眼, 笑道, 「好, 不过, 要是你父母拿刀出来的话, 你可要记得护着我。」 温欣妍笑点头, 「我一定在你前面把刀挡下来。」 都得到自己家美人这么重的承诺了，季汐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咬牙点头。不就是见家长吗，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说是这么说，丑媳妇见公婆的时候, 总是紧张的么。 距离过去温欣妍邀请她回家的时间还有五天, 季汐然就焦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一样, 拿着十几件标籤还没拆的衣服，在寝室里花蝴蝶一样飘来飘去, 不顾亲密的同志革命友谊, 一会儿问刘小果自己的鞋好不好看，一会儿问祝棠自己的妆怎么样，一会儿又拉齐之莹帮她看衣裳。 第81页 其他三个人忙着对付七月十号的jlpt能力考, 现在比她更像油锅上的蚂蚁，被她这么骚扰, 拿着一本单词书狂背的齐之莹恨不得生吃了她，「季汐然你够了啊，你有把握能过了考试，咱们心里没底啊！你要是再乱转，信不信我们谋杀你啊！」 季汐然委屈，默默拿着衣服坐在椅子上，「我也不想啊，但是我心里没底，我好怕啊！」 寝室里只有齐之莹知道她和温欣妍的关系，听见这话，狂丢几个白眼给她，「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你，越是表现的不正常，越是容易惹人怀疑，你不就去同学家里头玩么，怕什么，难道害怕你同学的父母把你吃了啊。」 齐之莹说得很对，她现在和温美人虽然搭伙，但是她们是隐秘的搭伙啊，就是在学校里头都没几个人知道，更别说是温美人的家里人了。 这么一想，季汐然释然一点了，在网上搜了一大堆攻略后，吃力的拎着一大堆东西，和温欣妍汇合。 温欣妍只拿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了几件轻便的衣服，看见她这阵仗，倒吓了一大跳，忙上前帮忙拎一点，「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季汐然回答的言辞凿凿，「女婿上门，总不能空手吧！」 她刚说完，身边人脸就「刷」一下红了，没说什么，默默拎着东西，两人一起坐上长途火车。 虽然和温欣妍在同一个地方读了三年书，但季汐然一直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隐约记得她所在的县是贫困县。 火车行驶的时间越久，窗外的山貌越明显，手机的信号就越差。 对面的温欣妍可能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了，眼里的光掩饰不住的迸发出来。 季汐然给她妈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后，跳跃的信号格彻底变成灰色，抱着手里的红豆奶茶，盯着和她相对而坐的漂亮女孩子看了好久，想问点什么，然而话在嘴里憋了一大圈儿，也没憋出来。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坐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折腾了好久，终于到了一个破落的小村庄上，村子环山，约莫有四十多户人家，倒是比她们家教的那地方人多一些。 坑坑洼洼的山路走得人脚疼，季汐然提熘着一大堆东西，越发吃力，好容易在温欣妍的引导下气喘吁吁的走到村口，七八条瘦骨嶙峋的狗就奔上来对着她叫。 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就是支教也没看见这么多的狗，当即吓得不行，赶紧往温欣妍身后躲，都快被吓哭了。 「别怕。」温欣妍挡在她前面，一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边驱逐狗边安抚她，「没事，这些狗不咬人的。」 「呜……」季汐然有点不信，依旧趴在她肩头，紧紧抱着她手臂，探出一点点头，不敢看人。 难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大美女被吓成这副模样儿，温欣妍眼里透出几分笑意，将她护得滴水不漏，正想柔声打趣她，迎面走过来一个扛着锄头抽旱菸的大叔，看见她们，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笑了，「小妍怎么回来了，放假了？」 「是，太阳都落山了，赵叔还去做活吗。」温欣妍很有礼貌的对他颔首。 那男人笑道，「是啊，咱们哪里像你们这些大学生，不种庄稼怎么吃饭哦，现在快晚上了，你也快回去吧，你妈要是看见你回来啊，一定高兴坏了。」 温欣妍跟他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才护着季汐然往自己家里走。 没过来以前，季汐然以为，温欣妍家顶多是因为住的地区不好，县里都是山，又是红土，种不活庄稼，赚不了钱，所以家里才贫困，可是等到上门一看，顿时震惊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住黄泥煳成的房子！ 她眨了眨眼，转身看温欣妍，她却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走上前，用手拍拍那有些年头的桃木门，「妈，我回来了。」 拍了两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虽面色黝黑瘦削的中年农村妇女。她虽然面容上看着苍老，个子却很高挑，梳着齐耳的短髮，穿得衣裳也非常整洁，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利人。 抬头看见温欣妍，眼里泛泪花，不可置信的在原地怔了片刻，等温欣妍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高兴得把她拉过来，上上下下的摩挲好久，喃喃道，「总算回来了。」 面前这位不可貌相的妇人就是她以后的岳母啊。 季汐然震撼太大，不自觉愣在了原地，温欣妍想起她，赶紧把她带到自己母亲面前，笑着介绍说，「妈，这是我……同学，过来玩的。」 季汐然赶紧顺着她的话，上赶着给未来岳母刷好印象，提熘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面笑容道，「阿姨你好，我姓季，叫季汐然，阿姨可以叫我汐汐。」 「好。」温欣妍从小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极少会带同学回来玩儿，看见女儿上大学后不久就带回来朋友，还是个长得怪好看的女孩子回家玩儿，吴莲作为母亲，心里也很欣慰，赶紧把人迎进家门，「过来玩儿就过来玩，不要带东西，小孩子还那么客套干什么。」 季汐然连连点头称好，但为了营造一种乖乖女的形象，依旧是笑着把东西提熘了进去。 这房子虽说外面看起来简陋，里面的布置却意外的很整洁温馨。 季汐然在屋里站了一圈儿，看见被擦得锃亮的家具和一层不染的桌椅以及比她们军训要求的叠豆腐块叠得还要标准的被褥，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温欣妍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了，合着是被她岳母教导出来的啊。 第82页 顿时感嘆不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可能是因为她是温美人特意带回来的朋友，温欣妍母亲对她一直照拂有加，几天的相处下来，吃饭的时候，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平常也是对她很客气，让温欣妍带她四处去玩不说，还为了她买了不少的零食，把家里头打算卖了的香瓜西瓜也摘了不少给她做零嘴。 真的是把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当成贵客了。 得到岳母这般相待，季汐然很是不自在，早上起来早早的，帮忙扫院子。不过她还没拿到扫帚，就被她岳母推到桌子旁边吃早餐了，她岳母和温欣妍一般的少言寡语，对她笑得却很慈爱，「你不会做这个，阿姨来，快去跟欣妍一起吃饭去吧。」 这样她更不好意思了，不过她比较奇怪的就是，在温欣妍家里呆了十几天，一直没有看见她父亲。 这是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季汐然想了又想，还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扒在温欣妍肩头，犹豫问她，「温美人…问你个事儿，怎么一直没见你爸爸？」 温欣妍忙着检查蚊帐掖好了没有，听见她问，平静道，「我爸在我三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我是妈妈辛苦拉扯大的。」 「唔……」单亲家庭的孩子一般都比较早熟，季汐然表示理解了为什么温欣妍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了。 垂下头嘆气道，「这么说来，阿姨还真是不容易，温美人怪不得你这么孝顺了。」 温欣妍手顿了顿，没有吭声，季汐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勐地往蚊帐里一躺，「好了，睡觉！」 季汐然向来是乐观的性格，所以遇到事儿，头一个反应是回去睡饱了再说。她跟着温欣妍回家，明白温欣妍的处境后，尤其是在看见她岳母这么辛苦的样子后，心里总有块石头不上不下的。 对于她岳母这样含辛茹苦把孩子带大的单亲母亲来说，最大的心愿可能就是孩子幸福快乐，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人。 她现在算是把人闺女给拐了，如果要是被温欣妍她妈知道这件事，估计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温欣妍也面朝她躺下，盯着她白皙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回家来玩儿吗。」 这一点季汐然还真没想过，不由好奇转身，和她脸对脸，「为什么？」 温欣妍缓缓道，「我想，交往时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坦诚，我的情况，虽然不好，但是我也希望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以后的日子，不管是颳风下雨，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心在一处，我想什么都能挺过来的。」 季汐然笑了，拐弯抹角绕了这么远的路，合着就是想告诉她，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啊，这还真是温欣妍会做的事。「合着温美人你是要和我告白么，你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就好了，干嘛拐弯抹角说这么一大堆。」 温欣妍脸又红了，季汐然看她唇红齿白的模样儿，忍不住上前咬她的下巴，这是她新开发的游戏，发现以后就玩得不亦乐乎，牙尖在她瘦削的下巴上细细磨蹭，鼻尖碰到她嘴唇上，再慢慢挪下，唇舌相交。 本来夏天就挺热，她这么一动，更让人觉得心里头火热，温欣妍慢慢回抱住她，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唇舌交缠时，她目光一错，望见贴在自己床边的一副画。 漂亮的女孩子站在讲台上，身后青黛色的黑板上写着的英语单词还没擦掉，阳光从窗外斜斜照入，映衬得她明眸善睐。 画上的人和面前的人慢慢融为一体，她的眼神中看她的目光越发深情，搂她的力气也慢慢加重。 第46章 在温欣妍家呆了两周, 期间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过把关系透露给温欣妍她母亲的意思。 温欣妍是打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软化她妈的态度的, 季汐然……季汐然表示我不知道, 别来问我, 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搞好的关系。 她一会儿婆婆, 一会儿岳母的, 时不时纠结的自我批判一下, 顺带问一下温欣妍的意见。温欣妍不明白两个女人间有什么好分的, 跟着她纠结了一会儿后, 果断放弃，软软说一句什么都好后，果断当了甩手掌柜，留她一个人在那纠结称唿问题。 季汐然纠结了两个多星期也没纠结个所以然来，时光匆匆而逝, 直到她跟温欣妍踏上返回学校的旅途, 也没纠结出到底是该喊温欣妍她妈做婆婆还是做岳母。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问题, 等真到了她妈知道她们关系的那一天，估计不管是喊她做婆婆还是岳母, 季汐然估计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临走时, 是温欣妍她妈送的她们。把她们送上汽车后，怕她们晕车，特地买了十几个苹果从长途汽车的窗户口塞到她怀里。 乡下的长途汽车没有座位人数限制, 常常是人满了才开车，季汐然不适应的靠在温欣妍身旁, 听着身边吵吵闹闹男女老少的声音，闻着鸡鸭身上的瘟味和汽油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突然就觉得自己怀里的苹果和身旁的温欣妍泛着香。 「欣妍，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别硬扛。妈这儿有点零钱，你拿着回去花，别苛待自己，知道吗？」说完这些，季汐然就亲眼看见温欣妍她妈掏出来的纸币皱巴巴的，都是一块两块的，偶尔夹杂一张两张五十一百的，数了一大叠，递给温欣妍，仔细叮嘱了她一大堆。 第83页 季汐然在旁边看着，本来以为温欣妍不想要的，没想到她却接了过来，然后抽出几张五十的，递还给她妈，「妈，我不需要这么多钱，这么多吃饭就够了呢。」 常年居囿在这个破落的小山村里，吴莲其实并不明白外面的物价，只是她们这里一块钱可以买两根油条，一份盒饭，就以为外面也是这样的。 她放心的把剩下的钱收好，眼泪慢慢从她因为长年累月做农活而黑黄的脸上流下来，「欣妍，回去别想妈妈，好好念书知道吗？」 「知道了。」温欣妍也忍着眼泪，勉强对她挤出个笑容，「妈你快回去吧，外面很晒的。」 「好，好好。」虽然一直点头答应，但是她妈却一直站在路旁边，直到汽车开走，长长的山道上，被激起大片的尘土，一部分扬在她身上，将她原本就素的衣服覆上一层黄沙；直到从脏兮兮的汽车后窗玻璃看不见她的身影，温欣妍心里的弦才断了一样，双肩略颓，失落的看着手里一叠零钱不说话。 季汐然是明白她现在心里的感受的，无声地用手搂住她，打开了手里的mp3。 两个人靠在一起，分享听王菲的悲伤情歌，将无言的悲伤分成两份，就没有那么悲伤了。 但是到底是真的不悲伤还是假的不悲伤，也就只有她和她能明白。 山间的空气很好，蓝天白云，却会突然下暴风雨。 一路上看山间景色叠峦，季汐然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温欣妍她妈这样，总有股难言的罪恶感，在戳她的心挠她的肺，扯她的肉。 她自觉自己是没有做错的，但是为什么突然就感觉有点介意了呢？ 回去学校的时候，晚霞满天，她们宿舍楼前的那些杨树叶子都被晒得焉巴巴的没有精神气。 晚上很热，她和温欣妍一起拎着行李箱走到她们宿舍楼下，温欣妍眼里有很多血丝，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季汐然赶紧拦住她，笑得异常明媚，「一路上都快累死了，温美人咱们回去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 温欣妍眼里的光慢慢落下去，虽然很不情愿，却依旧是温声说了句好，本来要帮她拿行李的，季汐然却坚持自己拿，她眼里的光，越发落下来，沉默点头，把要求换成要亲眼看她上楼。 季汐然对于此倒没发表什么意见，笑着和她说了句再见，转身上了楼。 气喘吁吁的把行李箱拎到六楼的时候，从阳台望下去，还能看见温欣妍依旧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就像她们临走时，她母亲送她们的场景一样。 季汐然心里有根刺，觉得很不舒服。她收回视线，迎面就看见几个英语系的抱着一个大脸盆走过来。 寝室两端有穿堂风吹过，沁人心脾的凉意，将她心里头的燥热解了一些。 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前走，路过几个系的宿舍，都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读不同语言的书。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扑面一股凉气和暴躁的背单词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 「咦，老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坐在最外边的刘小果最先看见她，抱着一本单词书，整个人身上贴了「我很暴躁」的标籤一样。 季汐然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心里记着温欣妍她母亲辛苦的脸以及那一叠皱巴巴的零钱，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犯罪了一样，心里烦躁得很，随便敷衍道，「马上就要考试了，当然是考试重要。」 一边说，她一边把行李箱里头特意给寝室几朵食人花买的特产拿出来，「我要加入到你们的苦逼阵容里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接受到贿赂的仙女们纷纷放下书，过来关心颓丧的季大美女。 「老季，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老季，你要是和某人合不来，你看看我怎么样？」 「老季，你过来，我有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 鑑于祝棠太过直男，立即受到其他两人的讨伐，「去你的！」 几个人嬉闹打成一团，季汐然在一旁看她们嘻嘻哈哈的，顿时觉得，还是做一条单身汪好啊，起码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揪心的胡思乱想，不会不开心。 为了培养各自心如明镜台的学习境界，宿舍里没开空调，她们玩了不到一会儿就各个累得成一条狗一样了，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没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几个人想都没想，「老季开门去。」 「你们这帮懒汉！」本来还有些伤春悲秋的季汐然顿时回味过来了，气得几乎跳脚，恨不得一人给这群爱奴役人的恶霸一脚。 奈何她寡不敌众，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飘进来，颜煦那温柔的声音穿柳拂风似的，落在她们耳中，「复习的怎么样？」 「颜老师！」 她们六月十就放假了，这都快一个月了，颜煦竟然还没回去，一群人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涌到门口。 季汐然道，「老师，您怎么还没回去啊，这大暑天的，我上次看研究生宿舍好像蚊子特别多，而且，你那台空调不是坏了吗？」 颜煦笑道，「我听教授说，逼着你们全班人报名了jlpt能力考，害怕你们有疑惑却不知道问谁，特地留在宿舍里哪也没去，结果我等了快二十天，一个人都没来问问题。」 第84页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呃……老师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不知道啊，老师你真是辛苦了！快进来快进来，吹会儿空调不。」 「哈哈哈，我就这么说一说，你们还真的信了啊。」颜煦沖她们调皮一笑，美则美矣，回过味来，则让人不敢置信。 omg，什么时候美貌与智慧并存温柔与严厉兼併的颜老师竟然会开玩笑了，可真是让人稀奇啊。 不等她们稀奇完，颜煦微微一笑，正经道，「老师最近刚巧要写论文，昨天看见你们有人在群里抱怨说学习太无聊，一起去图书馆看看怎么样？」 唔……颜老师你这不算是凑巧，你这算是以权谋私，怕一个人无聊，所以才让我们陪你过去泡图书馆吧。 几人面面相觑，天生怕老师的性格让除三好学生季汐然外，其他人对于颜煦的提议，都摆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 「不了老师，我们不打扰您清修啊不是，清静了……」 颜煦有点失落，目光又落在季汐然身上，季汐然被美女祈求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赶紧连连点头，「好，我最喜欢泡图书馆了！」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想抽死自己，哎呀妈呀，这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个象牙呢，她跟着颜煦一起学习，那她不被她逼死啊？！ 季汐然觉得绝望在向自己招手。 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跟着颜煦出来，两人走到无人的走廊拐角，颜煦突然停了下来，手搭在她肩膀上道，「汐汐，上次演讲比赛，你为什么要故意念错？」 如果不是颜煦突然问起，季汐然都感觉这都是好久之前发生的事了。「颜老师您也在现场？」 「我是后来去的，刚过去坐下，就听见你说错了一段词。」颜煦嘆了口气，「你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你平常学习态度怎么样我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不相信那是你正常发挥的水平，你是不是失误了？」 季汐然摇头笑，「算了吧老师，那都是多早晚发生的问题了，我都快忘了当时是什么情况了，没必要翻来覆去的说，没意思。」 颜煦嘆了口气，「既然你那么说，那就证明其他老师说的对了，真的是院长做的手脚。」 季汐然不想谈这些，「颜老师，咱们快去看书吧，都这么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座位。」 颜煦明白了她的意思，贴心的也不再问，便道，「汐汐，我曾经听老教授说过，你想当外交官是吗？」 「是。」 「你为什么想当这个？或者说，你知道现在一门语言带给你什么吗？如果你想做外交官，你明白不仅是需要语言，客观上你还代表着国家的形象，所以你……」 季汐然皱眉打断她，「老师你是特意把我拉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理想问题的？」 颜煦被噎住了。 好一会儿，才嘆口气，从随身的书里取出一张相片，上头赫然是她和温欣妍在公园旁边地方接吻的情形。 照片里的她们身后靠着花圃，髮丝相缠，有种结髮的意味。不得不说这张属于偷拍性质的合照，照得还挺美的。 季汐然瞳孔微缩，「老师您哪来的这相片？」 颜絮缓缓道，「卿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给我的，她说自己最近比较忙，没空搭理这些，所以就把这个给我了，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在学校里……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不随心所欲不就很憋屈了嘛。说到憋屈，则不能不想到以克己闻名于世的颜絮同学。 季汐然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会长不是希望我和她一样存天理灭人慾吧？」 颜煦嗔怪的看她一眼，「卿砚也是逼不得已，什么存天理灭人慾。」 「哼，我看她就是这意思么。」季汐然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接过颜煦手里的照片，「这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会长也告诉温美人了吗？」 「没有，卿砚只让我告诉你，她说，「虽然季小学妹看起来特别不靠谱，但是她贵在老实，会听长辈的话，像我家的那棵白菜就不行，认准了理，就一头往上撞，不撞个头破血流，绝对不会回头，所以啊，这些话告诉了她也是没用的，不如跟小季说一声。」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猜应该是没有告诉温同学吧。」 「哼，会长倒是打得好算盘。」不得不说，颜絮是非常了解她们性格的，几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季汐然收了照片，嘆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适当克制的，不过这种事多得是情不自禁，如果我实在是忘情，就怪不得我了。」 颜煦微嘆气道，「这件事我们当然知道，只是我在想，我们国家是一直不承认这种关系的……我怕你到时候会被人捏住痛脚——」 「那我就不当了么，谁稀罕做谁做。」季汐然郁闷的不得了，干脆放弃治疗了，照片往书里一夹，转身回宿舍准备睡觉去，「颜老师，我头疼，今天就不过去图书馆了。真是对不起啊。」 颜煦看她受的打击不小，赶紧拉住她，温柔劝她说，「我今天特意过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让你不高兴的话的，我那里有不少书，你要过去看看吗，全当散心了，我听人说，多看书是可以培养人心性的，我看你神色不太好，你就跟老师过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 季汐然沉默应下，跟着颜煦往外走，她本来是以为她会带她回她那间小小的研究生宿舍的，谁知她却开着车把她领到一栋小别墅前面。 第85页 「嘶……」季汐然看着别墅的占地面积以及所处地理位置，果断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瑟瑟发抖状，「颜老师，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颜老师，虽然我也的确是一直想找人包养我，但是我对温美人的一颗心是很坚定的。」 「你想哪儿去了。」颜煦一直听人说季汐然这小女娃逗，现在才头一次发现，她还真的是很皮。无奈锁好车，走进去道，「这并不是我的房子，我不过是借住，是要付房租的。」 「唔……」季汐然本来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也并没有真的往颜煦要包养她的方向想，闻言，轻轻眨眼。 住别墅还得交钱，颜老师这位富家千金，是真的惨。 两人一道走进去，听见车引擎的声响，苏若初穿着家居服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汤勺，围着围裙，边迎接她们，边说，「回来了。」 「你不是——」一看见她，季汐然就想起来自己部长被这女人捉弄的惨状，顿时怒目相向，不过还没发作，一边的颜煦就拉过她，轻轻给她介绍，「这是我大嫂，姓苏。」 「唔……苏姐姐好。」季汐然审时度势，立即认清谁才是这座房子的当家人，赶紧嘴甜喊姐。 苏韵初闻言，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不顾几十度的高温和发烧的身体，怎么也要去找的学生？」 「大嫂，我头挺晕的，现在还不想回答你的一些问题。」 颜煦其实不太喜欢她的这位强势的大嫂，但是就像食物链一样，现在整个颜家三分之二的财富都在她大嫂的手里，就算是她二叔站在她面前都得给她几分面子，别说她现在一无所有，现在还欠着这位嫂子的房租了。 苏韵初识趣的不说了，皱眉关心道，「让你不好好听医生的话，我煮了鸡汤，里面放了一点中药材，你趁热喝了吧。」 「没有我住你的房子，还要你给我煮汤的道理。」颜煦摇头，拉着季汐然的手进了玄关，温柔道，「过来，我这边有不少可以供你学习的资料。」 季汐然点头，在手碰到颜煦手的一瞬，顿时觉得有道杀人的视线往自己这边横过来，她一惊，抬头就看见苏韵初丢过来的眼刀。 吓得她赶紧松手，露出一副我最无知我最无辜的神色，对着她眨了眨眼。 嘿，怎么感觉这位大嫂在看情敌的眼神看着她啊。 第47章 颜煦的房间向南, 房间里两排柏木书架，上头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式样各异的书。落地窗边摆着几盆郁金香, 窗外的轻风吹进来时, 带动窗上的风铃轻轻摇动, 叮铃响声清脆, 一下一下好像扣在人心弦里。 季汐然捧着一本志贺直哉的小说, 陷在沙发里, 望着窗台上随风摇曳的郁金香发呆。 颜煦端了一杯热可可给她,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轻柔道，「怎么，还在想那件事？别怕，一张照片而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居心不良竟然拍这样的照片, 不过就算是流传出来了, 也可以说是你们闹着玩的。」 季汐然挪了挪屁股, 颓丧摇头道，「不是这个, 是另一件。」 颜煦很温柔道, 「你要是方便，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季汐然就低头将暑假和温欣妍回她家玩儿的事委婉说了，呢喃道, 「她妈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我害怕她以后会陷入两难的情况里, 要在我和她妈妈两者之间选择一个。说实在的，我常想，父母子女一场，来这世上的功夫不过几十年，人生如一瞬，她母亲那么不容易，如果温美人这般伤她心，不仅是她母亲，恐怕她自己也不好受，到时候她必然是要强颜欢笑的，每天过日子不就是图个开心么，强颜欢笑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这么为温欣妍着想，让颜煦很是触动。她和季汐然相处的时候不长，只是平常上课的时候看她上课认真，又听人说，略微知道她是个很认真的小姑娘，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会人着想。 她坐下来，看着季汐然手里的小说封面，笑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季汐然摇了摇头，双眼清明的可以倒映出她的样子，非常迷茫，「我不知道。」 颜煦又轻轻道，「你想和温同学分开吗？」 「……我不知道。」 季汐然眼里的光彩淡了下去，颜煦觉得这些话有逼迫她的意味，就不再说，转而用别得话转过，「汐汐你也喜欢看志贺直哉的文章吗，你喜欢他哪一篇？？」 「啊，我是看见顾老师这里有很多书，所以我随便拿的。」季汐然脸有点红，她随便就拿了一本，其实以前根本没有看过志贺直哉的书，颜老师会不会以为她是文盲啊。 颜煦笑了，「现在不是看了，我喜欢他的《在城崎》，你可以看一看。这是他被电车碾伤之后写的，里面有关于人生的感悟，很适合你现在思考。」 颜煦抚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眼神放空，回忆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文学，只是上初中的时候，教我的家庭教师喜欢读书，中外都有，我不太喜欢有欧美风的文章，相比之下，倒对这些日式小说比较感兴趣，也就是在我读初二那年，我的家庭教师给我带来了志贺直哉的小说。他本来是个富家少爷，但是在一次受伤后险些丢了命，那以后，他对生命就多了一层新的理解，生生死死，其实都无所谓了。我那时候，读完了这篇文章，心里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 第86页 她是自小就被家里管着的，一直就是给饭吃饭，给衣穿衣，让做什么做什么，像是一个精緻的提线木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意志。 她很不喜欢这种生活，但那时候她也只是不喜欢，并没有什么挣脱的意图。 直到后来看多了这些书，懵懵懂懂明白生命的意义，她心里才明白自己对这些文啊墨啊的是真心喜欢，也是真心爱教书育人写文章。就偷偷摸摸地瞒着家里去了海那边。 「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记得是个下午，我坐在客厅里，怕家里人知道我在看闲书，就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那么静谧那么静谧的环境里，我听见了一声鸟儿清脆的叫声。我爷爷闲暇时喜欢侍花弄草，那鸟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我看那只鸟儿，那只鸟儿也在看我，我觉得它黑黢黢的眼珠子里装满了祈求我的意味，我觉得我就是它。于是我就放了它，事后被大人知道了，打得半死丢在自己房间里，三天都没给我饭吃。我奄奄一息了，却也不后悔，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却也从那时候就知道，反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顶多就是死罢了，可是汐汐你想，如果你不开心的活着，其实又和死有什么区别？」 颜煦像是给她说故事，又好像是劝她，「统共人生几十年，活得开心不就好了，这样随心来吧，现在温同学的母亲还并没有发现你们的关系，你为什么要自扰？况且，就算是发现了，你们也可以一起面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汐然低头认真听着，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觉得颜煦说得很对，她现在算是庸人自扰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活得开心就好了。 她点点头，抬头想和颜煦说声谢谢却意外看见那位苏姐姐端着水果和一杯水靠在门口。 看她换了一下端着东西的姿势，又甩了甩手，感觉好像是手都端东西端麻了，那就说明她站在这儿不止一会儿了。 颜煦见她一直盯着门口看，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儿看，等看到人时，也如季汐然一般惊讶，「大嫂？你站在那儿很久了吗？」 「几分钟而已，看着你们在说话，我不方便打扰。」说话间，她一直看着颜煦，脑海中迴响她刚才说的话。 她们家虽然和颜家有旧，毕竟她们家不是什么望族，家业是靠着她爸自己奋斗拼命换回来的，所以她以前也只听过颜家对子女管教的严格，却因为身分不够，从来没过去颜家，自然就不知道她受的是什么教育。 只是要和颜煦她哥订婚之前，她跟着父母来过一趟颜家，那时候颜煦还只是上初三的小孩子，言行举止却比她生平见过的所有千金更有大家风范。 订婚宴会上，那些大人们顾着谈生意，她却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自己沉默低头吃东西的小姑娘身上。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规规矩矩的孩子，后来能想到从颜家跑出去，还一个人在国外呆了近十年。也万万没想到，她在那个家里竟然过的这么不如意。 苏韵初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看她一身女士小西装，颜煦就知道她要回公司了，站起来和她欠身温柔道。「大嫂要去公司了吗，路上小心。」 颜家是从隋朝就传下来的望族，过了几千年，家里的女孩子们依旧从小被教导德艺礼，所以颜家每个姑娘都是贤良淑德，对待长辈，每时每刻都要恪守礼节，不仅长辈出门要说吉利话送行，看见长辈还得矮下身子行个礼。这一代除了个暗地里不省心的颜絮，其余女孩儿中，都是规矩的大家闺秀，性子都温温柔柔的。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完全就是人人想要抢的贤内助。 苏韵初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不是还发热吗，我走了，谁来照顾你，我等你好了再去。」 虽说长嫂如母，但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苏韵初未免太较真。 颜煦不大喜欢和这个严肃的大嫂相处，面色有点儿不自在，季汐然看出来了，硬着头皮举手，桃花眼眯起来笑得很憨，「苏家姐姐，我最会照顾人了，我来照顾颜老师，你可以安心去上班了。」 她说完，一道锋利的眼刀就向她投过来，季汐然连忙举双手作投降状，「苏家姐姐，要是你不放心我，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颜煦也笑道，「大嫂，不耽误你忙了，我和汐汐互相陪着就行了。」 她都这么说了，苏韵初也没有强行留下的道理，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季汐然，临走时往她那儿丢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季汐然立即发誓，「我一定照顾好颜老师。」 她的本意并不是这个，不过现在她强留下也不好，苏韵初心内嘆了口气，慢慢走出房间。 她走得不见人了，季汐然才拍拍胸口，「唿……颜老师，说句冒犯的话，我看见你的大嫂，就想起来我以前高中教导主任了，好可怕啊。」 这确实是有点像。颜煦抿唇笑，「这说法可千万别给她听见。」 季汐然吐吐舌头，「当然不会。」 在颜煦家里呆了两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了，颜煦的烧也完全退了，给她买了好些水果零食后，送她回去宿舍，笑道，「以后要是再心情不好，或者有不会的题目，就给老师打电话，老师接你去玩儿，还会请你喝奶茶哦。」 季汐然不迭点头，「谢谢颜老师！」 第87页 「不客气。」颜煦温温柔柔笑了笑，跟她交代了几句开车就回去了。 季汐然手里拿着颜煦给自己买的草莓冰沙，慢慢悠悠的在夕阳底下的校园里漫步。 夏日傍晚的校园安静怡人，她走走停停，忽然就看见靠着图书馆的思贤湖畔，站着熟悉的人。 温欣妍。 第48章 温欣妍是接到颜煦电话后, 才赶过来的。天气炎热，她怕季汐然在路上热坏了, 特意买了冰果茶, 一直在手里捧着。 虽是傍晚, 余热依旧毒辣。季汐然走过去的时候, 就见自家美人的小脸被日头晒得通红, 却依旧护着手上果茶的模样儿。 赶紧上前, 把手里的小风扇对着她脸上吹, 边嗔怨道, 「怎么出来不知道打伞或者戴个帽子的？」 「我不热。」温欣妍对她微笑，眉目间水一般柔情尽显，让季汐然觉得这燥热的天气都不算什么了。「你热不热？」 她绝口不提她失踪两天也没跟她说一声的事，也好像没有这件事发生一样，让季汐然心里头又多了几分愧疚。 面前人的笑比她手里的果茶还要解热啊。 不过她眼底一片青黑, 让明眼人一见就知, 她这两天一定没有休息好。 而能让她这个看起来无所不会的学霸头疼以至于夜不能寐的, 除了她季汐然，恐怕再没别人。 季汐然顿时更加自责了, 羞愧了, 心疼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抽了，不然怎么能让温欣妍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为她这么折磨自己的美貌呢。 赶紧把温欣妍拉到阴凉的地方，给她扇风说, 「你看你头上的汗，咱们等你休息好再回去吧。」 温欣妍是把她放在首位的, 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拉着她坐下后，也给她扇风，边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这是冰果茶，也有凉意，你喝点吧，别总是吃冰沙，会坏肚子的。」 「唔……」比起果茶果汁什么的，季汐然其实更喜欢直接吃冰淇淋什么的。不过她们家温美人的一片心，她也不能辜负了，点点头，刚要拿过来，眼珠子一转，又把东西往温欣妍面前拿过去，也不怕热，整个人快贴她身上了。 把吸管放在她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她，笑道，「你先喝。」 本来她是听齐之莹跟她说过，有的小说里头，男女主就是同喝一杯饮料的，但是一来这是在公共场所，她不好秀恩爱，二来她们俩也不适合太高调。 温欣妍被她缠得不行，只能自己喝了一小口，季汐然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抱着杯子紧紧贴在她旁边，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那杯果茶喝完了。 还好四周天黑了，黑灯瞎火的出现不少对野鸳鸯，就算她们闹成这样子，也没有人过来管。 可是再放肆却是不能的了。 慢慢的喝完一杯果茶，两人牵着手慢慢沿着图书馆的梧桐树小路走回去。 沿途遇到不少白髮苍苍的老头儿老太太结伴出来锻鍊的，道路两边的灯已经被点亮了，为了和学校里幽谧的环境衬得上，那些路灯都做了烛火的形状。 明黄的灯光照映到那些老人家的白头髮上，一瞬间就让季汐然生了很多感慨。她握紧温欣妍的手，转头对她笑道，「温美人，夏天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好浪漫啊，咱们反正暑假也不回去，就每天出来散散步吧。」 夏天晚上，一般除了真正心静自然凉的时候其余少有喜欢出去的，又餵蚊子，又被热的一头汗的，实在是不值得，况且，她是要打工的，每天晚上着实是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放到别的上头。 然而，既然是季汐然喜欢，温欣妍当然没什么意见，对她点头温柔笑道，「好。」 季汐然心满意足了，眯着眼睛拉着人回了宿舍。 因为颜煦事先打过招唿，所以季汐然失踪了几天，她寝室里的几个女人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看见她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惊讶，「哎呦喂，老季，你咋回来了呢？你不是和颜老师私奔去了吗。」 看见一边的温欣妍更惊讶了，「温美人你也没回家啊！」 「去你们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于这群女人污衊自己清白的问题，季汐然当然要拼了老命的反驳，尤其是温欣妍还在她旁边站着呢。「我只是过去颜老师家问了问题目而已！」 「问啥题目要两三天啊，这藉口不跟大郎吃药了是一样的嘛。」 齐之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季汐然想拿刀砍死她。 在她犯下致命错误之前，温欣妍及时开口，笑着把手里拿着的一袋大西瓜都递给她们，「过来吃吧，还是冰的呢。」 「嗨呀，温美人过来就过来，干嘛要带东西呢。」几个女人假惺惺推辞一番，再一齐把东西接了过去，季汐然看着觉得假的不行，顿时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们。 温欣妍温柔笑着也拿了一块给她，还趁那三个人认真吃瓜的功夫，用勺子把瓜上头的籽都给她剔掉了，让季汐然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前后神色变化之大，让那三人嘆为观止。齐之莹笑眯眯的边啃瓜边对温欣妍道，「温美人放心，吃人嘴短，咱们一定好好帮你看着汐汐，不让她在外头招蜂引蝶。」 「谁招蜂引蝶了。」季汐然想捶死她，一个眼刀丢过去。 温欣妍本意也是想让她们稍微照顾季汐然的，毕竟她们是室友，有时比她更了解她的行踪，便笑道，「说笑了，我看大家复习辛苦了，所以才带过来的，你们好好吃，我先走了。」 第88页 说着，她眼神温柔的看着季汐然，轻轻道，「我走了。」 「温美人慢走哈。」季汐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嘴短的几个女人慢慢被这番心意打动了，已经齐齐在背后笑着摇手欢送了，季汐然一句话没说，跟望夫石似的倚在门口跟她依依惜别后，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咬一口手里的瓜，幽怨不已。 她一定得好好攒钱，争取买房买车把温美人金屋藏娇了！ 不管寝室里头的几个女人怎么哭天抢地的，十号那天还是大家一起到了考场接受战斗，那些题目，季汐然刷了好几遍没什么新奇的，一下午的考试，她刷刷刷下笔如神，也没感觉到时间有多久，铃声就响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出门遇见寝室里那三个人笑眯眯的，一改之前的颓丧，也就知道一切尽在她们掌握中，心里也替她们松了口气。 当晚几个人就在寝室里狂欢一顿，然后在季汐然鬼哭狼嚎的歌声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齐之莹没有回家，在她们宿舍楼下的档案管理室整理各个学生的资料，季汐然也找了个家教的工作，每天晚上没事和温欣妍熘熘马路，没事调戏调戏人，晚上和齐之莹斗斗嘴，活得那叫一个惬意啊。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季汐然没感觉自己快活了多久，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而且比这还要让季汐然悲伤的一件事，是到了开学，她就不是小鲜肉了。 而是在老腊肉的旅途上一去不復返。 季汐然很伤心，抱着好几杯奶茶都没以前喝得那么欢实了。 除了她，学生会的其他人倒是蹦哒的很高兴，原因无他，马上就要有新的苦力可以奴役了，他们的苦日子，总算要到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月十三，开学的日子，h大的大门被挤得水泄不通，大批拖着行李箱扛着蛇皮袋的家长和拥有一张张稚嫩脸庞的鲜肉们往校园里头挤。 大一的学弟学妹们都在父母的呵护下迈向学术的殿堂，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专心在图书馆和实习公司里为自己的前途打拼。 中间的大二大三的呢，一部分在火车站外头卖.笑等着迎接鲜肉，另一部分被充当苦力替学弟学妹们拿行李。 作为宣传部的部长，本来季汐然是应该被分去做苦力的，但是她如今不光是苦力部的部长，她还是会长的家属了！所以她挺直了腰板就理直气壮的坐上了学生会出发到火车站迎新生的车。 车上的人大多数是文艺部和秘书部的，看见她，一脸奇怪，「季部长怎么在这儿？」 甚至伍昀还给了她一个微笑，嘴里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季部长还是快回去帮忙做牛做马搬运行李吧，咱们得各司其职不是吗？」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季汐然挺直自己的水蛇腰，一边搔首弄姿，把自己傲人的胸往前挺了挺，对着大前头坐着的家属暗暗抛了个媚眼，一边哼哼道，「你们不是说去卖.笑吗！难道本姑娘不够格儿吗！」 大家只是戏嚯说说，谁知道这姑娘真的把话听进去了，一时间大傢伙儿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只能打个马虎眼把话扯过去。 伍昀却不想罢休，转头去问温欣妍，「会长，这样好吗？」 学生会虽然听起来是学生们小打小闹弄出来的，但有时候里间的勾心斗角却极多。温欣妍刚刚上手，在学生会里还没立威，会里就有许多大三的学姐仗着比她大一级，暗暗压着她。 伍昀常常帮着她暗暗回怼那些学姐，她不好让她下不来台，可也捨不得让自家人受委屈，就微笑道，「季同学力气不大，又是女孩子就是去帮忙，也帮不到什么，不如跟我们一块去，大家人多一点，好办事。」 伍昀这才不甘心的罢休，季汐然得意笑笑，又沖家属抛了个媚眼。果然温美人还是护着她的么。 第49章 迎新生就是个卖.笑的活儿, 这话一点没错，为了向学弟学妹们展示她们的亲和力, 一整天都要端着可以表现出亲切的笑容, 并且热情接待担心地问东问西的家长。 不到八点半, 城西的火车站已经挤满了各个学校接派新生的车, 她们学校的牌子挤在中间, 于是季汐然就被安排举着牌子, 站在还毒辣的太阳底下一边寻找h大的学生, 一边在心里腹诽。 她以为是个好差事呢, 没想到这比帮学弟学妹们搬东西更没劲啊！ 「热不热？」她站了没五分钟，温欣妍慢慢走过来，有意无意往她身边站了点儿，一边拿手里的纸扇给她扇风。 她们的关系在外面看来还是不远不近只是互相认识的同学，温欣妍也不好表现太过, 只能打着关心同学的旗号给其他人都送了杯水后, 才过去给她扇风送水。 「不算太热。」季汐然本来热的不行, 被自家美人那双蕴满担忧的眼神一瞅就觉得不热了，相反的, 她觉得还凉快的很, 对她笑得和开了花似的。「温美人，你别只顾着给我扇，你自己也扇扇啊。」 「我也不热。」温欣妍对她温柔一笑, 她本来容貌就出众，最近一年因为慢慢提高修养, 那份气质也上来了，常常看得人心旌驰盪。 季汐然看着她笑，心里痒痒的想去捏她的脸，不过刚起贼心，没来得及行动，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唿喊，「汐汐啊！」 她被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往声源处看，就见她以前的同桌，被迫留级一年的陆弯弯同学，提熘个大行李箱，热泪盈眶的站在火车站出口，像找到亲人一样，勐跨几步上前把她搂到怀里。 第89页 「呜呜呜，汐汐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都！」 季汐然费尽力气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感觉自己差点没被憋死。「弯弯同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小妮子不是跟她说考的不好，报了省里的一所大学了吗。 「我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就报了跟你们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啊，你看，我为了找你，连爸妈都没让他们过来。」陆弯弯笑得十分狡黠，「汐汐，我让你帮我留意一下帅哥，你帮忙了吗？」 「嗯……」季汐然有点心虚，眼睛左右瞟一下，偷偷看温欣妍，她没有怎么注意帅哥，美女倒是注意了一些，目前还拐到手了一个。温美人回了她一个疑惑的微笑。季汐然也笑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倒叫已经和社会脱节的陆同志晕晕乎乎的了。 好在弯弯同学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因为她看见了季汐然身后的人，顿时两眼放光，丢开季汐然，又想去抓温欣妍，不过鑑于温欣妍和她不算太熟，她伸出去一段手后，又悻悻收回来，「温大美女，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温欣妍其实和她不熟，不过知道她是季汐然的好朋友，就温柔笑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给季汐然预备的零食，和她道，「你好，我报学校的时候，报考的这里。」 「呜哇，温美人你太客气了。」陆弯弯受宠若惊，她和温欣妍好说歹说认得三年，什么时候见到她会有这待遇啊，难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陆弯弯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大日子，她苦思冥想的功夫，和她们隔几米的地方，忽然有个女孩子大吼一声，「xx女子学院的快来集合了，别再看了，小哥哥都是别人家的，你们只有小姐姐！」 陆弯弯听得脖子一缩，几乎快要流下泪来。想她追欧巴追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大学却报了女子学院，一个学院里头都是女人，这能说是天道好轮迴吗？ 季汐然看她这势头，就隐约知道了点什么，往旁边挤满女孩子的摊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焉掉的陆同学，同情的拍了拍她肩膀。「加油，陆小同志我看好你。」 「呜呜呜，汐汐你要是看见帅气的小哥哥记得替我要电话号码啊……」陆弯弯依依不捨的和她们挥手作别，走到旁侧，很快就被那嗓门大的女孩子拎小鸡一样拎过去了。 「真是惨啊。」季汐然啧啧有声，看着陆弯弯远去的背影，幸灾乐祸的摇头，差点没为她流下同情的泪水。 温欣妍无奈笑着看她在那作怪，在她身边帮她拿水打扇，替她回答学弟学妹的谘询，倒比她还要忙了。 有了陆弯弯同学这么一个小插曲，季汐然的心情好一点了，快快乐乐的拿着牌子继续自己的卖.笑生涯。 迎接学弟学妹们，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三天，不光要把学弟学妹们接回来，接回来以后为了表示欢迎，还会召开各种各样的欢迎会，好安慰安慰学弟学妹们不辞辛苦考上大学的那颗心。 开学后不久，财大气粗的艺术学院就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迎新晚会。还有点余钱的比如经管和计算机学院也开了个小型的欢迎会，至于她们外语学院，哼，别说是晚会了，连个毛都没有。 季汐然咬着奶茶美滋滋的看着小说不觉得什么，寝室里其他三个人趴在阳台上看着宿舍不远的小操场上布置得热闹的舞台和乌压压的人群，似乎能听见一阵一阵欢声笑语一样，一边嘴里酸，一边哼哼道，「咱们院的钱是不是都进了院长口袋里了，什么经费不足，我呸！」 不仅是她们，其他楼层的人也酸的要死，但大家都是有教养的文化人，当然不会明着去闹，而是各个暗中较劲儿，投诉信和匿名举报电话一个一个往外头投。 不过这学校里人多如牛羊，最多的就是人微言轻的学生。她们不甘心投了再多投诉信，学院和没事人儿似的，照样一句不提晚会的事儿。 学院里的姐妹们被气个仰倒，但也无可奈何，酸的快掉牙的时候，校长顶着锃亮的脑袋出来微笑说了一些场面话。 别管官腔怎么打的，根据姐妹们总结，一句话可以概括：为了对新来的同学们表示欢迎，学校将会举办校级的迎新晚会，欢迎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 这是校级的迎新晚会，作为学生会成员，她们不仅要参与进去，作为工作人员跑前跑后的忙碌，每个部门还要想出来一个节目出来，选拔去表演。 作为目前的宣传部老大，季汐然第一时间被部门里的学长学姐们推了出去表演才艺。 理由说得让人觉着潸然泪下的，「汐汐啊，加油，快去报个名，争取用你的美貌多吸引几个学弟学妹们进来，好发扬光大我们宣传部啊。」 这话越听越像当日灭绝师太在万安寺告诫周芷若要断情绝爱光大峨眉。 季汐然表示太心酸了。然而心酸架不住她们部门穷困潦倒——学生会里头的其他部门都用预算的一笔钱去聚餐旅游了，只有她们，一直是吃陈敛的喝陈敛的。 季汐然新上任，本该请部门里头的人搓一顿的，但是她没钱，升为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也不好意思让学妹请客，于是只能作罢。但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季汐然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去了校园晚会报名处。 负责登记的是秘书部的一个同级，看见她，好半天都没认出来人，直到她报出姓名，才吃惊的张大嘴看着她。 第90页 季汐然看她表情那么夸张，有点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身上薄的快遮不住肉的衣裳，暗地里恨不得把部门里那几个爱坑人的学姐吃了，然而表面上，她还得卖.笑。 这回是真卖.笑了，她努力绽放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对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的女孩子说，「同学，我报名舞蹈。」 「哦哦哦，好。」那女孩子这才有点回过神的样子，看一眼她，在登记表上写上了她的名字。「节目名叫什么啊？」 季汐然笑容不变，「叫水蛇乱舞。」 登记的女孩子却呆滞在那里，拿着笔的手都觉得是僵的，「同学……你……你确定？」 是她孤陋寡闻了吗，这世上还有这种舞蹈吗？这舞的名字随便的就和鸡乱蹦狗乱吠似的，真的好吗？ 「确定以及十分肯定。」季汐然又绽放出一抹微笑道。 「好的。」女孩子看她神色不像是说谎，只好硬着头皮把曲目名报了上去。 九月，秋高气爽。 温欣妍忙着统计班里的学分绩点，核对申请奖学金的资格，又要忙着准备迎新晚会的一应事宜，她自己的学业也需要再忙一段时间，每天只能睡不到五个小时，累得她眼皮底下一片青黑。 大一的时候还能跟季汐然偷偷摸摸跑出去玩儿，大二的时候，却完全找不到空档了，一连快一个月，两人只能匆匆见几面，真正说话的时间却没有。 她心里念着这件事，觉得很愧疚，在迎新晚会开始的时候，明明四周是非常热闹的场景，她坐在前排，一心却只想着等这场迎新晚会过去，她要去找季汐然。 她心不在焉的看着体育馆前头的看台上的表演，心里有点焦躁，晚会开始的时候，她怎么找季汐然都找不到，这都开始五六分钟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刚要掏出手机打算给她打电话，舞台上就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下一个节目，水蛇舞，表演者，季汐然。」 第50章 主持人话音落, 季汐然就穿着部门里的学姐特意给她准备的传说中衣袖飘飘仙气邈邈，可以cos古代舞女的舞衣走上了舞台。前几排可以看见她容貌和身材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哪, 这可真是仙女了。 然而仙女季汐然上台后, 却一直在心里腹诽。 她很小的时候, 她妈为了培养她的艺术细胞, 特意让她学了拉丁舞和芭蕾舞, 她有个表姑, 又学得是民族舞, 她也和她学过一段时候，等她刚上初中那会儿，因为迷上了街舞，则又瞒着父母偷偷去学了一段时间。 学得太杂，就未必精, 她现在根本就不会多少了, 本来打算报个乱舞, 是打算把这些舞蹈杂糅到一起，随便跳跳煳弄一下的呢, 谁知道那该死的主持人竟然敢改她的舞蹈名！明明彩排的时候, 都好好的啊！ 她的水蛇乱舞啊！把乱字还给她啊喂！她哪里会跳水蛇舞啊，你说她有水蛇腰，那她还勉强接受！ 季汐然气得快吐血了, 但是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不跳, 正在纠结，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是那种非常舒缓的音乐，让听者顿觉置身于幽兰空谷中，这音乐好像谷中的丝竹，声声沁人，仙乐一般，让人不禁生出陶醉之心。 伴着这样的音乐，台下的人顿生期待，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看见传说中的袖中舞和如嫦娥月神一般的美好舞姿呢。 在场中近三千人的注视下，季汐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身上长得可以做拖把的外衣脱下来丢在地上，把里面的衣袖往上一捋，吹起了b-box，即兴跳起了街舞，口中还一边唱道，「火，火，火，我就是爱跳舞，别让我停下来……」 「……」 这情形发展的让人始料不及，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说好的如蛇一般灵动的舞蹈呢？ 季汐然不管他们，自己跳得很尽兴，一个蛇皮走位，对着底下已经懵了的温欣妍抛了个媚眼。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 「学姐厉害！学姐加油！」 「学妹好棒啊！」 季汐然受到了鼓励，越发卖力，使出了看家本事，又接连跳了一个三连侧空翻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擒拿手，引得台下更是激动，纷纷表示这场晚会来得太值了。 这酸爽的感觉，就像买了一包方便面又送了一根烤肠一样，赚了啊！ 最后，她以一个标准的一字马结束了这场也不知道是舞蹈和杂技的表演。 结束的时候，掌声雷鸣一般，震得会场似乎都在隐隐作响。 季汐然捡起地上的衣裳，潇洒而帅气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下了场。 这波表演赚足了底下的掌声，四周原本兴致不高在玩手机的学弟学妹们也都放下了手机，面带兴奋看向舞台。 大四的几个人听说自家的学妹要表演，特意请假的请假推约会的推约会，齐齐过来捧场。 四周吵吵闹闹的，陈敛看完台上季汐然的表演，还觉得非常不真实，她颤颤巍巍的扶住身边部门里的大三直系师妹，「学妹，我刚才没看错吧。那是……汐汐？」 「是的，部长，你没看错，那的确是季学妹。」几个大三的也受到了冲击，但她们遗憾的点更多的是季汐然没穿她们特意准备好的舞衣跳舞。 季师妹长那么好看，扮仙女肯定能迷倒一大堆小鲜肉，到时候冲着季师妹来的话，她们部门人就多了么。 第91页 「那真是她，我还以为是我加班太多，达到猝死的边缘，出现的幻觉呢。」 陈敛犹自不敢相信刚才快比上耍杂技的是自家学妹，看见季汐然从后台走下来，笑眯了眼往台下走，她赶紧招手，「汐汐，这边，快过来。」 然而她摆得手都快断了，季汐然笑呵呵的脸一扭，钻到前头不见人影了，她正要再喊，后头就有人叫住她说，「她有「正事」要做，就别打扰人了。」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她直接僵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 「会长。」 「学姐。」 几个大三的学妹，听见声音，转过来看见人，纷纷乖觉喊人。 如今虽然温欣妍做了会长，然而习惯却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所以她们从大一进来就喊惯了颜絮做会长的，到现在还没改口。 颜絮没看见前头僵得跟柱子一样的陈敛似的，望一眼台上拿把长剑表演武术的师弟，和四周雷动的掌声，嘆笑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晚会比我们当年要热闹多了。」 宣传部的人因为平常嫌隙，多少都有点不太喜欢颜絮，听她这么聊天似的口吻，面面相觑了片刻后，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听见。 好在颜絮也不恼，依旧是笑吟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然而她眼神是散的，不知道到底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 她们会长一直背转身不动弹，会长又像入定了一样，眼看着氛围越来越奇怪，被夹在中间的几个人赶紧眼明腿快的找藉口熘了。 就前后那么点儿距离，陈敛还是没转身，颜絮倒也不勉强，马上就要毕业了，她本来就是过来怀念一下即将逝去的大学生活顺便哀悼一下自己的青春的。 有的人作为青春回忆的一部分，见面或者不见面，其实意义也并不大。 她嘆了口气，看台上的学弟表演完，再没有看下去的心思，她宿舍的书桌前头还有一大堆书和文件还没看呢，就算是没有心思，逼也得逼着自己看完。 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陈敛才转身，果然看见颜絮往礼堂门口走的背影。 她想上去追，走了两步后想起自己的誓言，脸色发白，好像犯毒.瘾一样，到底靠着意志力忍住了。 季汐然表演完，抹一抹额头上的汗，就去找温欣妍求安抚了。 她上窜下跳的博人开心，都累着了呢！ 谁知到了位置上，却没见着人，季汐然奇怪的不得了，左右四处顾盼，还是没找到人，就问刚才坐在温欣妍旁边的秘书部女孩子，「请问温会长去哪儿了？」 「刚才副会叫她出去，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谈。」 「是吗。」季汐然点头谢过她，她听见什么副会长，隐隐心里就有点不安。按照那女孩子的话，走出去一瞧，伍昀正拉着温欣妍的手，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伍昀自从当了学生会长后，总会依着自己的副会身份，拉着温欣妍说一些有关无关的话。 温欣妍本来就不是会拒绝的人，被她笑脸相迎的拉着，更是想甩都甩不掉。 女孩子，不说全部，不过大多数的，但凡喜欢上谁，总喜欢和她有肢体接触并喜欢痴缠在一起，伍昀很早以前就一直在注意温欣妍了，得了机会找她出来，当然不是仅仅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逮着机会，趁温欣妍不注意，抓住她的手不放，笑道，「会长，你的手好滑啊，用的是什么护手霜？」 温欣妍不太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刚要甩开她，不远处就传来一道笑着的声音，「她什么护手霜都没用过。」 两个人齐齐惊讶的看着声音来源，比她们更惊讶的季汐然身旁，笑眯眯站着的陈敛。 「陈部长？」 「小学妹，你还认得我啊。」领着自家小朋友，陈敛笑嘻嘻的凑上前，装作不经意的把伍昀搭在温欣妍的手岔开，自己拉过来，对温欣妍笑道，「温学妹，你越来越有会长的架势了，不过刚才你的颜学姐过来了，你有和她说话吗？」 「没有。」温欣妍顺势后退一步，感激看她一眼，「学姐最近似乎很忙，我有时候给她发信息，她也没空回我。」 「是啊，你学姐可忙了呢。」忙着在公司里和小姑娘们小伙子们说笑呢，还时不时跟苏总秉烛夜谈，不知道有多忙呢。 陈敛笑着回了她一句，温欣妍不知道她说得是反话，点头，「快毕业了，学姐们要好好注意身体。」 「放心，学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陈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特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伍昀，把她和温欣妍隔开。 伍昀长这么大，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流氓的人，又是无语又是有点生气，看见自己插不上话，闷闷道，「会长，我先走了。」 不等温欣妍说话，陈敛转头对她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伍学妹，学姐好久没看见温学妹了，忍不住想和她说说话，你一定不介意的对不对。」 「当然……不介意。」伍昀更加郁闷了，走路的步伐都带着一股抑郁。 季汐然在一旁看着，赶紧为自家部长叫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瞬间彩虹屁拍的，就差点把陈敛拍到天上去了。 「学着点吧你。」陈敛也一点儿都不谦虚，被季汐然拍马屁拍着拍着就喝酒似的上头了，直说在外头实习了一段时间，攒了点小钱，要请她们吃饭。 第92页 季汐然摆手拒绝道，「部长，你还是留点money当菸酒钱吧，要是穷困潦倒了，我可不孝敬你。」 陈敛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快要出社会了，留点钱备用比较好，心里动容，口上却道，「真是，我还需要你孝敬啊，小兔崽子，真没良心。」 季汐然笑嘻嘻的和她扯淡，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话，陈敛就一脸悽苦的说要继续回公司搬砖，打车走了。 礼堂外头只剩下她俩，这夜黑风高杀人夜的，季汐然琢磨着现在不搞事好像太辜负这良辰美景了，笑呵呵的过去拉温欣妍的手，趁着天黑，没人看见，凑过去亲一口她嘴角，仰着头一副小狐狸摆尾巴求表扬的样子，「温美人，我刚才跳得好不好？」 温欣妍想到她刚刚在舞台上张扬的样子，微笑着也慢慢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好，很好。」 第51章 犹记得还是在高一的时候, 也是新生入学晚会，那时候季汐然被推着也上台表演了一次。 不过她那次表演的不是跳舞, 而是吹笛子, 和其他几个弹琴吹笙跳舞的女孩子弄了个组合。不过在舞台上张扬明媚的美都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 正是下午, 她和许多人坐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 观看表演。那时候被秋天烘人的日头照得脸滚烫, 身上厌厌的没什么精神, 她却能记得那时节台上季汐然的一举一动并神态眼神。 有些东西, 像是镌刻在骨血里的，怎么也消磨不掉的。 温欣妍从来没和人说过她的家庭，也从来不说她遭遇过什么事，就算带了季汐然回家，让她知道自己家的状况, 却也对具体事情不细说。 从初中到高中甚至到大学, 她给人最大的印象, 可能就是伏案读书的样子。 老师们眼中的她，是文静的, 温和的, 消瘦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同学眼中的她，是好说话的，成绩特别好经常被老师夸的, 只会闷头学习的，长得让人嫉妒的美貌学霸。 在她家里亲戚和她妈的眼中, 她就是乖乖听话，懂事省心的好孩子。 然而在她自己眼里，她其实就是个胆小怕事，自卑不愿意惹事，优柔寡断什么事都办不好的窝囊废。 有一段时间，她一直自我厌弃，因为，除了学习，她什么也不会。 文科和理科班之间的那一道大锁，锁住的不仅是互相交往的自由，也锁住了她觉得的自由。 人生苦短，当不负韶华。 她有时候看着这些歌颂青春歌颂自由歌颂爱情的词句，真的满心的都是疑惑。 不负韶华，又要怎么样才能不辜负呢。 她一直不能理解。 直到她看见季汐然，看见她活得明媚而张扬，自由而活泼。 像三月春时放肆生长的垂柳。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嗔一怒，全都带着她身上没有的朝气。 少年有时，韶华易逝，季汐然却只此一个。 她最喜欢的一个场景，就是她们高一分班之前，班主任带她们去旅游，季汐然置身在一片麦田前，戴着草帽，笑着张开手让陆弯弯帮她照相的样子。 她也把这张相片拍下来了，然而她用的手机像素并不好，模模煳煳的辨认不清什么。 可她却把这张相片视如珍宝，特意省了一顿饭钱，到沖洗相片的地方列印出来，锁在她家里的书桌抽屉里，闲暇时，就拿出来看着上面的人发呆。 分班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做梦。 有时候是梦见季汐然站在走廊门口对她笑，有时候是梦见她埋头做题的样子，有时候是梦见她捧着奶茶眯起眼的样子。 季，汐，然。 这三个字连在一起，能将她的心脉都勾得断了。 她的情意，估计只有把心破开，让人看见她心里满满写着的都是她的名字，才会让人知道，她的爱意有多深。 就使她平常对季汐然一百个百依百顺，眼里盛满深情，也是不足以表达出来，她爱她到了一种可以走火入魔的地步。 这一点，连季汐然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只是她听见温欣颜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上前一步，搂住温欣妍脖颈，额头贴着她的，声气在两人间暧昧的距离中化作低声的呢喃，像一朵火艷的玫瑰花在述说爱情低语。「咱们去开.房吧。」 她一笑，眉间灵动，顾盼神飞，彼此气息相贴的时候，温欣妍觉得自己都是云里雾里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只是她向来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没认真研究她到底说得是什么，稀里煳涂的就答应了下来。「嗯。」 走在宾馆的路上，季汐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的光彩熠熠。温欣妍根本不知道她要把自己往哪里带，只是她往哪里走，她就跟着她去哪儿。 花了她近一个月的生活费选了一个服务超级好又特别的宾馆，领着人到房间里后，看见中央king size 的大床和铺在上面的情侣专用情.趣用品，季汐然笑道，「果然物有所值啊，有钱就是好办事啊。」 对于这种事情，季汐然骨子里其实藏着一股圣洁感，她想要和她的另一半，在最浪漫的时候，在最干净豪华的地方互相交互真心与身.体。 所以她尽可能的营造这种环境，即使花费了她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 温欣妍看见四周的布置，好像做梦才醒似的，白皙的脸立即变得通红，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季汐然，「汐…汐…你…你干什——」 第93页 她「么」字都没说完，季汐然就对她抛了个飞吻，笑道，「温美人等着哈，我先进去换衣服。」 说完，她像一只花蝴蝶一样，蹁跹飞到了盥洗室里。 温欣妍在外面站着，看着大床上的那些东西，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脑中混混沌沌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但让人遗憾的是，她脑中关于这些，是一片空白的，她唯一有印象的，只有不小心撞见过的廖廖几次影视剧里男女主接吻的画面，以及和季汐然唇齿相依的那几次实例。 所以她不知面对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反应，只能傻傻站在原地。 季汐然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温美人和煮熟的虾子似的，从头红到脚，乖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被她这么大胆的举措吓到了，还是被这屋里的陈设吓到了。 为了营造出暧昧的情愫，房间的灯光特意都是暗黄的，鼻尖可以闻到馥郁的玫瑰花香味。 灯光，美人，鲜花，一切就绪。 季汐然笑着解开领口的一枚纽扣，对站在不远处的自家美人道，「过来啊。」 这像是妖精的邀请似的，温欣妍听见了，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眼中只有离她不远的人，她看着她伸出的双手，慢慢走上前去，一步，两步。 季汐然笑得很明艷，丝毫不在意没经过这种事的温欣妍已经僵得和柱子一样。 不过，有些事，只有人和柱子一样僵硬，才能做的了。 她穿着的衣服，不再是学姐们给她准备的长袖，而是一身火辣清凉的热裤露腰舞衣。 虽然时间仓促，但她还给自己上了一个让人看起来妖娆十倍的妆。 从浴室出来后，直奔向站在中央不知所措的人。 世上有那么多媚惑人的狐狸精，季汐然是最独特的一只，她是一只修炼还不到家的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钢.管.舞，在这间富丽的酒店里，攀在僵硬的名为「温欣妍」的柱子身上，施展全身解数，只会她一个人跳舞。 她的舞技可能并没有酒吧里那些舞娘那么火辣勾人，但是对于早就对她情根深种的温欣妍来说，这却像是诱她入园，採摘下苹果的毒蛇一般，让她抗拒不得。 屋里明明开了空调，她却觉得身体热的厉害，灯光昏昧，她瞧着面前的人神思恍惚。 小狐狸季汐然可能是觉得逗弄够她了，喘着气靠在她身上，神色觞动，脸上染了红晕，比涂得上好的丹蔻还要妩媚漂亮。 她鼻间都是她唿出的温热气息，带着一股鲜花的芬芳，让她有点沉醉。 「温美人……我跳得好看吗？」她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好像要不到糖的孩子，如果她说不好看，就和她闹起来一样。 温欣妍紧紧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咬唇缓缓点头。 岂止是好看，连她的命都要夺去了。 季汐然趁势追击，以头贴她的脸颊，「那你喜不喜欢我？」 温欣妍没有用言语回答她，而是慢慢低头，主动寻到她唇角，轻轻烙下一枚温柔的吻。 亲吻一触即逝，好像春天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落在唇畔一样，让人觉得嘴角痒痒的。 季汐然这才眉眼带笑起来，在她要离开自己唇畔的时候，略略踮脚，勐地抱住她，两人一起倒在酒店正中央的那张大床上。 房间里为了情.趣准备的香燃烧时飘起淡红的火星，一种异常甜腻的香味隐约瀰漫在房间内。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户上，将房间内的声音都盖住了。 隐约间却还能听见一些让人害羞的声音。 「你是…嗯…你…怎么会的？」 「你要是有个整天喜欢看动作片的室友，你也会很快学会的。」 「……」 隐约的情话在红被翻滚间一声声传出，云销雨霁后，窗外的花被雨水沖刷得越发妖艷。 温欣妍躺在床上，眉眼间有些倦怠，一旁的季汐然满脸红晕，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睡了过去。 她看着她满足的，有点娇憨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描摹她的五官。 从有点稜角的眉骨，一直画到细腻秀气的鼻梢。 她不明白为什么季汐然今天会带她来这里，不过她是毫无保留的，无论是什么，只要她能给的了的东西，她就一定会给。 越是看着她，她心里的名为爱意的水流就止不住的在流淌。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高一某节的语文课上，穿着白丝衫的女孩子摇头晃脑的领着全班读课文的时候。 听见娇俏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迴响，像一颗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泛起一道道波纹涟漪。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第52章 季汐然从来不知道,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会觉得和她水.乳.交.融是一件幸福到可以昏过去的事情。 她在得到达到快乐的一瞬间, 真的感觉自己飘飘欲仙了, 然后就是陷入混沌状态,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 第二天, 看见身边躺着的衣衫尽褪的美人,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 反正她自己就觉得美得不能再美了。 好像心里有一小块地方被挖开了, 然后源源不断的流淌着关于名为「温欣妍」这个人的一切。 只是在晨光中看着她的脸，她就觉得自己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感觉。 第94页 忍不住一会儿摸摸人家露在外面的肌肤，一会儿绞几下人家的头髮，骚扰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是睡得够了，就过来搅和别人。 大清早的, 看人家睡得开心她还挺不乐意, 为了扰人清梦, 故意趴在她耳边吹气。 温欣妍睡梦中感觉耳边痒痒的，勐地睁开眼, 就看见季汐然趴在她身上, 把她的长髮当作小刷子，一下一下的刷着她的脸。 看见她醒了，也不停, 故意蹭了下她被子底下什么也没穿的肌肤，故意对着她眨眼道, 「呜哇，狮子要吃人啦。」 过了一夜，温欣妍看她的眼神好像更温柔了，有点像含了蜜糖一般，眼中漾着水，一看见她就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晨起的原因，她的脸上带着红晕，含娇带嗔的望她一眼，微笑着没说话。 「你不信是不是，那我过来咬了。」季汐然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咚咚直跳，扑过来就对着她白嫩嫩的肩膀咬了一口。 说是咬她，不如说是调.情，时不时还胳肢她一下，逗得她倒在床上笑。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没什么事要做。温欣妍也就笑着和她闹，两个人什么都没穿，在床上滚来滚去，故意挠对方痒痒。 最终还是季大小姐的肚子受不了叫了起来的时候，温欣妍忙收了手，拉起被褥遮住两人的身体，对她笑道，「咱们起来，一块去吃东西吧。」 「好！」季汐然眼睛亮晶晶的，像终于吃到了满足食物的小狐狸。 学校在周五开的迎新晚会，周一正式开新生入学典礼。 作为学生会这次的会长，温欣妍有幸和颜絮陈敛这些优秀的学姐，一起给学弟学妹们做关于大学生活的演讲。 季汐然混在一堆的学弟学妹们里头，看着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家属，听见耳边学弟学妹们讨论这学姐长得好漂亮之类的话，心里的自豪感感觉都快遮不住了，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这是咱们家的美人！ 她特意问蒋勛借了台单反，不停的在底下咔嚓咔嚓拍照，就希望能把她们家温美人每一个重要时刻都不放过。 不仅她是这样的想法，别的学弟学妹们也都偷偷拿了手机拍照，一次演讲下来，季汐然拍了约莫有两百多张照片，正苦恼选哪个比较好呢，宿舍里头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就十万火急的电话连环call她：汐汐，快看咱们学校的论坛！学校里正在选校花呢！ 季汐然不玩微博，不看直播，要不是为了正常社交，她连某信和某q都不想登。但是她不玩不代表她平常不知道事儿，学校的论坛和贴吧最是乌烟瘴气，她每次都自动略过。 这会儿她一听说就知道没好事，不紧不慢打开手机搜索一瞧，果然，置顶点击过三万的帖子上写了个「热」字，点进去一看，她和温欣妍还有一个人文学院的，并园艺学院的一个女孩子，两个艺术学院的女孩子的照片被贴在图里，正在弄一个投票。 标题赫然就是「h大校花争夺赛，今日花落谁家！」 不知道是因为前几届的学子太过于优秀，还是这一届新进来的学弟学妹们非常有想法，因为短短十几天内见到了不少才华与美貌并存的学姐，所以心里就荡漾了，偷偷把她们各自参加活动的照片拍下来，搞了投票比赛。 季汐然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也从来不认为这样的野榜可以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既然看见了那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不是。 在她心里，自家的温美人天下第一漂亮，于是季小狐狸就偷偷动员了一下自己认得的外校姬友们，全心全意的给温欣妍投票。 对于这种行为，别人理解不能，但迫于季大小姐的淫威，也都只能无奈，任劳任怨的发动自己身边的人帮忙。 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毫无疑问温欣妍当冠第一。 别的人还好，季汐然一看见这个结果就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在不知道的人面前，她还是得表现出自己很不服的样子，长吁短嘆道，「啊，真是没想到啊。」 她装模作样，齐之莹也不拆穿她，摇头道，「你最好这几天都一直装成这样，不然，可有人要找你麻烦。」 「嗯？」季汐然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 齐之莹嘆了口气，「当然是因为有不服气的人。」 和她们一同竞选的那个人文学院的女孩子，男朋友就是之前追温欣妍没有追到。 本来她听说自己男朋友还追过温欣妍心里就不舒服，这一下这个选项还输给她，越发来气，趁机发泄出来。 昨天拉着自己男朋友和温欣妍当面对峙去了，这件事闹得整个宿舍片区都知道了，不过因为季汐然被教授叫去了，所以还瞒在鼓里。 季汐然明白了来龙去脉后，脸一沉就要去找那女孩算帐，齐之莹连忙拦下她，劝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昨天那女孩子也被她男朋友嫌弃丢人拉回去了，你何必再横生枝节。再说，你过去找她算帐的话，又是以什么身份？老季，不是我说，就算你现在和温欣妍在国外领证了，在国内你俩同居买房了，外人看来，你们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季汐然冷着脸好半天没说话，捏着笔的手青筋都暴出来了。 齐之莹又嘆了口气，没有再烦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留她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 想了一天，她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相反的，这件事还勾起了她一点不好的回忆。 第95页 她想起来高三时从几个混社会的女孩子手底下把温欣妍救下来的时候，那时候她一言不发，从没说过原因，也从没告诉过她，她身上会有这种事发生。 那么这些年来，她究竟受过多少这样的苦，这样的罪呢？ 她不得而知，心里的隐痛却多一分，暗暗发誓一定要倾尽所有对她好。 晚上，她没有课，特意带了两杯草莓牛奶过去经管学院教学楼下等她，约她一起去吃饭。站着给她发信息的时候，看见前面摆放自行车的地方，好像有两个女孩子在接吻，看模样儿，有点像是颜絮和……她们部长。 季汐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太清，也怕弄错了，于是，她留了个心眼，先给陈敛打电话。 熟悉的手机铃声从不远处响起，那抱在一起的女孩子其中的一个口袋也冒出了灯光，但是她并没有理会，反而把另一个女孩子又抱得紧了一点。 季汐然掐掉电话，这次打给颜絮，同样从不远处女孩子的口袋中，亮起了手机灯，颜絮最喜欢的英文歌铃声也响了起来。 这算是石锤了，季汐然脸上露出老母亲一般的微笑，站在不远处遥遥看着她们，也没去打扰。 不错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们部长真是好样的！ 温欣妍上完课从教学楼下来的时候，她脸上的姨母笑还没收，就有点奇怪，也和她一样望向黑黢黢的停车场，只能模煳看见两个人影，不由得有点好奇，「你看着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没什么。」季汐然是为陈敛开心，然而现在也不好说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好实话告诉温欣妍，就笑着摇头，「没有呢，你上完课了吗？」 「嗯，是不是有点晚了？你饿了没有？」 「还好，咱们一块去吃，我听祝棠说，东区食堂加了菜样，咱们过去看看。」 季汐然笑着拉着她边走边说，两人还没拐过弯，一个瘦高的女孩子就横空截住了她们的路。 她身边有两个女孩子替她打手机灯，三个人站在一起，完全将道路挡住了，正中央的女孩子虽然长得不错，但神色有点傲慢，她有点轻蔑的看一眼季汐然，「你就是什么外语学院的院花？哼，也不过就这样，怪不得票数还没我高呢。」 季汐然一听就知道这位主是谁了，眼神慢慢沉下来，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在看见她的脸的时候，温欣妍就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勐地向前跨一步，挡住身后的季汐然，对那女孩子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问是在问她，但实际上面对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场面的温欣妍早就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不过希望那女孩子可以看一下场合，不要当着公众场合做什么对谁都不好的事。 第53章 「我有什么事, 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温欣妍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位她连见都没见过的院花小姐应该是不会怎么样的, 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过, 女人丧失了理智, 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她们做事时, 只有她想不到的, 没有她们做不到的。 冷笑说完这句话, 她使了个眼色, 原本还帮她打着手机灯的两个女孩子瞬间上前，一左一右高高抬起手。 季汐然反应奇快，在那两巴掌打下来之前，勐地一拉，将温欣妍拽到自己旁边, 然后就听见「啪啪」两声, 那两巴掌全打在她身上。 且有一个角度歪了, 长指甲在她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 「嘶……」 「汐汐！」温欣妍被她拉得还没站稳，在她怀里听见她吃疼的抽气声, 慌忙过去捧她的脸, 「你怎么样，打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季汐然冷着脸没说话，趁着那两个女孩子发现打错人愣神的功夫, 两手卯足劲，左右开弓狠狠回击了她们。 「啪啪」清脆的两道巴掌声, 比打蚊子的时候还要响，各在那两个女孩子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没想到她竟然敢还手，不止是被打的两个人，连那教唆她们的女孩子都惊住了。 「怎么，就许你们打我们，不许我们还手的吗？」 季汐然冷笑，把温欣妍护得紧紧的，把手指掰得咯嘣咯嘣响，「有本事就过来，咱们看谁能打得过谁。大不了大家明天一起被通报记过退学！」 她这副混社会的模样，连温欣妍都震住了，更不用说那几个没怎么经过社会洗鍊的学生。 但是现在走也下不了台，反正现在黑，谁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三个人打两个，怎么都不会吃亏的，瘦高个女生一合计，出口道，「那就试试啊！」 话落，上来就抓季汐然的脸，季汐然早有防备，一把推开温欣妍，侧身躲开她后，一边偷偷打开了手机录像，故意道，「同学，咱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打我们？」 「那个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男朋友，这还不够吗！」 女生声音尖锐，说话的时候，恨不得将温欣妍吃了一样，咬牙切齿的。 季汐然冷笑，「这是你男朋友定性太差，听说有种动物叫泰迪，只知道发情，别的什么都不清楚，请问，你的男朋友是这个品种吗？」 「你！！」这话是真把她气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抓季汐然。 季汐然凭藉跳舞攒下来的根基灵巧的左闪右避，把那女生气得够呛，使唤其他两个女生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不知道来帮忙搭把手？！」 第96页 那两个女生听说，一左一右把季汐然包围了。 温欣妍在一边看得着急的很，但是那几个人围住她，她进不去，只能把那几个女孩子拖住。 几个人混战成一团时，一道强光往这边照了照，晃得人睁不开眼，随即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道，「保安叔叔，我说的没错吧，真有人在抢劫。」 声音靠近，陈敛和颜絮带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保安及时出现，打开手电筒看见她们，一脸的惊讶，「咦，我听见这边有声音，以为是有人抢劫呢，怎么竟然是你们？」 学校的保安见状也问她们是哪个学院的，在这里干什么，季汐然手握录音录像，当然不怕她们，把这段东西放出来后，那女孩子脸色在电筒的照射下越发显得发白，指着她们点啊点的说不出话。 季汐然趁机威胁道，「以后如果你们再做这样的事，那咱们就一起写检查记过，反正不就是毕不了业么，你以为我怕你们吗！」 那几个女生只是威胁她们，并没真想过把事情弄大，在两个保安叔叔铁青着脸看着的情况下，脸色灰白，乖乖按季汐然要求道歉，然后灰熘熘的走了。 两个保安叔叔教育了她们一顿，嘱咐不要在夜里乱走，也去巡夜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季汐然才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喊温欣妍，「温美人，你帮我看看，破相了没有？」 「这里这么暗，怎么看得清。」颜煦嘆气，「走，先送你回宿舍再说。」 季汐然负伤回去，不仅把她们寝室的人吓了一大跳，隔壁好几个寝室的人都惊讶的不行，听说来龙去脉后更加义愤填膺，纷纷跑来她们寝室慰问她。 一时间她寝室里头挤得水泄不通的，季汐然拿着一面镜子坐在正中央，对着脸上长长的一道伤痕，非常忧郁。 「这不会破相吧。」 「现在知道破相了，当时怎么那么勇勐呢？」祝棠一边给她涂消炎药，一边怼她。 「我这叫英雄呸，美女救美女好吧，你当时遇见这事儿，不会跳出来啊。」 祝棠白她一眼，「起码没你那么刚，直接和人上去对打。」 旁观的班里姐妹纷纷附和，「老季，你也太虎了，听说你直接上去和人对打？」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季汐然白一眼旁观幸灾乐祸的甲乙丙丁，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这么一来，那些人应该不会找温欣妍麻烦了。 她的很多同学都在，温欣妍有心想给她上药，齐之莹担心班里人精一样的姐妹们会看出什么来，就让当过医疗志愿者的祝棠帮忙了。 温欣妍眼眶通红，站在人群后，看着祝棠给她上药，揪心的难受。 颜絮在她旁边站着看见了，安慰说，「我猜，她这么干，就是为了杜绝那女孩子再来找你的麻烦，她想的周到，而且事情也过去了，你也别自责。」 温欣妍半咬着唇，摇了摇头不说话，心里自责的水流快要把她湮没了。她实在是太没用了，自己惹出来的事，得季汐然帮她解决不说，还害得她受伤了。 她越是想越是愧疚，没一会儿眼圈就红透了，季汐然扭头看见，心里一疼，哼哼唧唧的下了逐客令，「闲杂人等退散退散，明天还要上课呢，本小姐要休息了。」 「没心肝的，亏咱们好心来看你。」莺莺燕燕们调笑着捏了她几下，季汐然重然美色没人性，毅然决然的谢绝了莺莺燕燕们的调戏抚慰。 热心红娘齐之莹见这架势知道两人是想要个安静的环境独处了，就随便找了个藉口和祝棠一块出去买东西，顺带捎上有电灯泡嫌疑的两位学姐。 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们的时候，温欣妍才上前，摸着她脸上的红痕，心疼的厉害。「是不是特别疼？」 「还好，不过可气的是，我的指甲剪了，不然，我一定把她抓成花猫！」 季汐然气得挥了好几次拳头，都快张牙舞爪了，咋咋唿唿的出完气，看见温欣妍眼眶通红，眼泪在眼里将掉不掉的，就知道她是为今天的事难过了。 把她抱住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你哭什么啊？」 温欣妍忍着眼泪，「以后，不许推开我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场面。」 这句话说得季汐然心都快化了。她将她搂紧道，「今天让你害怕了？对不起。我只是想护着你。」 「我也想护着你，所以，以后不许把我推开。」温欣妍回抱住她，搂得紧紧的，好像是对待什么宝藏一般。 难得温欣妍竟然会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让季汐然骨子里的抖.m魂觉醒了，抱着她索吻，哼哼唧唧的话都湮没在亲吻里面，「遵命呢，我的……」 刘小果爷爷过世请假回去了，寝室里只有她和祝棠这两个电灯泡。齐之莹本意是领着祝棠和那两位大四的优秀学姐一起为季大美女的爱情生活助力的，谁知道等大家一起出了门，到了外边超市买东西吃的时候，她发现一个更让人崩溃的事实。 据说是季大美女部长的那位陈学姐，一直在盯着另一个长得好看的学姐看，明明是她们四个一起买东西吃，结果到最后只有她和祝棠两个吃货在买，那两位姐姐也不是说不买，而是她们的画风是这样的： 陈学姐：这个柠檬干好吃，你要吗，我给你买一点吧。 漂亮学姐：添加了防腐剂，而且，我又不是没钱买。 第97页 陈学姐：那好吧，还有这个能量棒，也特别好吃，我给你买一点怎么样？ 漂亮学姐：会胖，而且陈敛你工资多得没处花了是不是，怎么老是问我这个那个。我不要这些外面买的，你要是真想讨我开心，就去外面菜市场买菜给我做吧，钱我来出，碗筷我来洗。 陈学姐：（惊喜得眼里的光都快超过赛亚人光波了） 充当路人甲，不小心听见她们之间对话的齐之莹闻言，立即和对面货栏的祝棠对视一眼，看见她眼里的无奈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了个去，这什么剧情，合着寝室里是一对，这也是一对，那她和祝棠岂不是在哪儿都是一个度数超大的电灯泡吗？ 岂可修！这些恋爱恩爱狗，真是应该放火烧……算了，烧烧异性就好了，同性还是不烧了。 第54章 关于陈敛是怎么枯木逢春的, 这件事就要从她被那家大家族企业录取进去当实习生开始说起了。 但凡程式设计师，多是些加班率高、头髮掉得快、工资高但却时常会猝死的人。而且, 不光是工作, 公司里也有一些很让人头秃的事, 比如同辈之间互相倾轧啊, 前辈欺负啊等等, 糟心的不得了的事儿。 陈敛也不例外, 自从过去公司实习, 她就时时刻刻记着养肝护肝, 和人打交道时，也总是以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笑眯眯的样子出现，别人触犯她时，也能不轻不重的怼回去。 她这样子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颜絮就有点糟糕。她不像陈敛她们是通过校招或是在比赛中脱颖而出进去公司的, 而是通过走后门进去的。 按理说这样的家族小姐到公司里干活也没什么, 但她选的并不是到自己家控股的公司工作, 而是去了她大伯家，也就是颜煦家里控股的公司——和陈敛是同一家。 颜煦沉迷学习, 如今那边是苏韵初在掌权, 苏总从嫁过来开始就一直觉得颜絮这个堂的小姑子心眼太多，而今她不回自己家里做个千金小姐，倒非要到她掌控的公司里实习, 让她有点好奇她的初衷以外，余下的就是有点捉弄她的意味在, 铁面无私的跟她提条件说，要进公司也可以，不过不能对外面提半分她的身分，只能说是某个主管的远房亲戚。 众所周知，托关系进去的总是被人低看一等，虽然人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头都明镜儿似的，暗地里能把人编排死。 何况，颜家是百年家族，企业福利极高，制度与内部升迁也合理，甩同行半条街，业界口碑极高，毕业生常常挤破头也进不去。 而颜絮却就这么直接空降在了公司的财务部。 上头苏韵初提前交代过，要求财务经理好好教导颜絮，毕竟她虽然有点不太喜欢她，但她还是自家人，如果她这小姑到时候跟人说她苛待她，那不光是她，就连颜煦那一脉都讨不到好。 得了大boss的命令，财务经理哪里敢不从，就差手把手教导她，把她当神供着了。 她被这么特殊对待，不仅是和她同一批进来的实习生，就连一些工作好几年的人都看不惯她，常常给她使绊子。 比如复印的纸没有了，让她去拿却不告诉她那东西放在哪儿；比如让她给全办公室的人端茶倒水啦；比如让别人交报表，规定的时间是三天，她就必须得一天之内交完。 如此种种小儿科的事情倒还好，更让人觉得无语的是，那群人常常把她做好的资料表格说成是她们做的东西，向直接上司邀功，或者有意无意是向上司打小报告。 颜絮一直把这当成是锻鍊，所以能忍就忍了，但是有一天她加完班，往回去的路上走的时候，悲剧了。 电梯坏了，没人告诉她，她进去按了按钮以后怎么也出不来，晚上快十点了，又是封闭的环境，明明是四五月，她却觉得心里头凉得彻底。 她趴在电梯门上喊了半天，想打电话，发现手机没电了，按电梯上的求救键也很久没有人过来。想到以往被报导出来的电梯幽闭死人事件，她心都冷掉了。 万念俱灰的时候，她拿出来一部超有年代感的手机。 在小灵通还没有全部退市之前，这种样式的手机是所有初中生用来通讯的工具。 不过她的更特殊一些，因为某个人在电子设备上的超灵敏性嗅觉，在近乎十年之前，就在这部手机里头动了手脚，让它即使在密闭的空间，在信号超差的地方也可以联络到人，且是唯一的那个人，这部手机的改造者。 她打开这部手机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号码，像紧急联络人一样，独占了整个联络薄。 在黑黢黢的幽闭空间内，她盯着那闪着亮光的手机，缓缓按下了号码，在电话里传出「嘟」一声响后，却很久没有出声。 手机那端的人也并不用她出声，几乎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着急道，「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那头的人就着急起来，连忙道，「你乖乖等着不要害怕，我去找你，知道吗？」 接着她又叮嘱了许多，比如在电梯里不要耗费体力啊，不要害怕啊，一边打电话一边安慰她，「没事的，我当初改造这个手机的时候，特意把锂电池里头加了东西，不会没电的，你好好的在里面呆着，我马上就到了。」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她到底和她说了多少诸如此类的话，颜絮只记得到最后，她一个人蹲在电梯的角落瑟瑟发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门重新被电梯维修人员打开，光明中看见陈敛那张担心的脸，她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塌掉了。 第98页 陈敛把她送回去后，她就发了高烧，烧得非常非常厉害，身体烫得惊人。吓得她父母给她请了很多名医都不算，甚至求神拜佛，就差没替她请神做法了。 她病得很重，模模煳煳的梦中似乎出现了陈敛的脸，然后她的脸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一开始是没心没肺的笑，然后是嘿嘿嘿傻笑，再然后笑容一转变成苦笑，变成哭泣，变成悲痛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梦中也有一个她自己，像旁观者，冷血无情，外面包裹了一层坚硬的石头，内里却被刀剑刺得满身都是伤口。 她在看见自己心口流得都是血的时候醒过来了，睁眼就看见她温柔得不像话的堂姐坐在她床边红着眼擦眼泪。 她从小就最喜欢这个堂姐，也捨不得她哭，见了，就要抬手帮她把眼泪擦了，「堂姐……」 然而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 「别说话，医生说你在电梯里喊的时候用嗓子过度，不能说话。」颜煦连忙阻止她，依旧止不住拿手帕拭泪，她身后站着的苏韵初脸色黑的能滴墨。 因为她，她近十年没有回家的堂姐竟然回去了，还态度良好的给家里的长辈问了好，并且当面给她赔礼道歉。抚着她的脸温柔道，「卿砚，对不起，堂姐没有看护好你，让你出了这样的事。」 「这不关堂姐的事。」颜絮温驯的躺在她怀里，想起当时陈敛的脸，心里嘆了口气，勉强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如果真要追责，也不关堂姐的事啊。」 至于是谁的错，站在颜煦身后的苏韵初略动了动眉，冲着虚弱的颜絮笑了一下。 没错，是她的错，她承认了，但是木已成舟，她已经紧急派人去修电梯了，总不能还怪她吧。 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颜絮当时病的时候冷着脸没说什么，等她一好了，立马就接受了她爸给她的股份，挺直腰杆在公司早会结束的时候，回到苏韵初掌管的公司，并且撒娇拉着颜煦一起到她的办公室，当着颜煦的面，十分友好的和她笑说，「苏姐姐，我爸将他在这公司里头的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了，难得他一份苦心，以后我就呆在这里，不挪窝了，劳烦苏姐姐给我弄个办公室。」 把苏韵初气得当场直接捂着胸口倒在她堂姐怀里，指着她不停点手，「你你你你……」 颜絮笑着把她怀里的颜煦拉到自己怀里，「放心，我可没有什么越界的念头，我只是想帮堂姐管着这里，这公司现在还是她名下的，我要替她管着公司，让她在家里数钱享清福，一辈子养着她！」 颜煦有点感动，也顺势微笑道，「那堂姐就拜託你养了。」 这是什么感人肺腑的姐妹情啊，然而苏韵初听见这句话更呕血了， 「你们！」 差点血溅办公室。 颜絮当时觉得出了口恶气，颜煦也由着她闹，对苏韵初投个抱歉的眼神后，跟着她出了办公室。 颜煦先回去备课了，她就百无聊赖的往财务部走。一路走到技术部的时候，隔着窗口看见戴眼镜坐在位置上中规中矩打键盘的陈敛，看了好一会儿，嘆口气转身要走。 陈敛刚好端着咖啡杯出来，两人在门口撞上，颜絮略偏过脸觉得有点难言的尴尬，陈敛却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笑着跟她打招唿，「原来颜小姐也在这家公司工作啊，真是巧。」 颜小姐！ 颜絮忍不住睁大眼睛，惊讶的转过头，陈敛是不是敲代码敲疯了，她们认得一二三四……少说也有八年了，现在她竟然和她装不熟？ 「听说自从昨天颜小姐被困电梯了以后，苏总就连忙指示将公司里的几部电梯都好好检查维保了一下，并且还特意扣了负责安全同事的绩效奖金，颜小姐真的很受苏总重视啊。」 公司的八卦，陈敛也略知一二，对于空降过来的颜絮，公司里本来风评非常不好的，却因为昨天的意外事件，让大家一致转了口风。 众所周知，苏总是男女不忌的，而颜絮什么也没参加就能进培养公司骨干的财务部，很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的。 本来还有人真的以为是哪位主管的亲戚，可从昨天颜絮一被困，苏韵初就急成那样的情况来看，颜絮分明就是她包养的情人。 现在有关颜絮的情人身分已经流传得除了她自己不知道外，人尽皆知了，陈敛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刚听见这个消息就看见她美人风筝似的飘过来，心里的酸楚和复杂可想而知。 不能和你相濡以沫，就只能相忘江湖，盼望你过得顺遂了。 第55章 颜絮不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关系, 只是听见她刻意疏忽起来的称唿，轻飘飘的瞪了她一眼, 「就算要装不熟, 你这装得也太假了。咱们前几天不才见过面吗？」 陈敛不妨她竟然有这么一说, 顿时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按照颜絮的性格, 她叫完她「颜小姐」, 她保不齐是要叫她「陈小姐」来回敬她的, 更甚于, 她搞不好有可能还会叫她「路人甲陈」来反击她。 竟然不是这么说, 这实在是太不像颜絮了。 颜絮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想嘆气，看来她在陈敛心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不过也没解释，转身回了自己的公司部门。 她可能是苏韵初情人的事，不知道是哪个八卦爱好者传出去的, 以至于她们整个办公室的人对她的态度客气很多。她还在诧异自己的身分难道那么快就被人知道了的时候, 成明诗在茶水间拦住了她, 很受伤的问她到底她和苏韵初的事是不是真的？ 第99页 嗯？她和苏韵初有除了姑嫂关系以外的什么关系？ 她有点莫名其妙，就站在原地没说话。 看她沉默, 成明诗以为她是默认了, 捂着自己心口，感觉被伤到了，「颜絮, 我真是错看了你！」 枉她见她那样清高绝尘，谁知竟也和别的人一样俗不可耐, 还没毕业，就找人包养了！ 被指责的颜絮更懵了，不过她自认为对不起谁也没有对不起过成明诗，就淡淡对她道，「我一直就是这种人，原来你现在才看清我。」 成明诗一怔，顿时觉得满心的委屈，自恨自己原来满心的小心温柔都丢到了沟里。她本来就是唯「美，真，善」是图的人，只是喜欢那种在人眼里完美无缺的人，无论男女，只是在别人夸赞自己喜欢的人时，好像自己也被夸贊了一般，才能满足她的自豪感以及自己比别人高一等的满足心。 她在学校里时是天之骄女，班里头很多人都给她面子的，现在突然出来工作，没有了那种优越感就不说了，还常常被人指责说这里做的不对，那里做错了，她满腹的委屈无处诉，本来以为找颜絮她会安慰自己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对自己。 满腹的委屈让她没处说，看着面前依旧漂亮的颜絮，却平白多了一分愤恨感，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之下，她忍不住对着她光滑的脸一巴掌拍过去，怒道，「颜絮我的眼真是瞎了，才会看上你！」 「嘶……」颜絮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活在梦里。 这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拍偶像剧呢吗？怎么谁有事没事都来刺她一下？ 打完她，成明诗抹着眼泪愤恨的跺脚走了，颜絮无语的捂着自己通红的脸走出茶水间，迎面就看见陈敛端着咖啡杯走过来。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喝咖啡啊？端着杯子到处乱晃。 颜絮觉得陈敛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对于热爱的东西坚持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一点。 比如她读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喜欢吃咸菜包，就每天风雨无阻的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买，整整买了两年，到最后整一条街都知道有个小姑娘喜欢吃咸菜包子了，易末看不过眼给她带了一次杂粮煎饼，结果这丫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递给了学校门口的看门大爷，自己依旧宝贝似的捧着咸菜包子啃。 再比如她喜欢吃菠萝味的口香糖，一吃就是六年。再比如她初中喜欢吃辣条，就坚持一直不吃主食，一段时间内，所有的零食都是辣条，完全不知道腻味。 再比如……实在是比如不过来了，颜絮捂着脸算了一下自己知道的陈敛从初中到现在的丰功伟绩，非常佩服她的毅力。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要不是她当时吃了半年辣条后，胃急痛去了医院，她估计她得把这个习惯坚持到毕业。 不过话说为什么陈敛喜欢的都是一些伤胃的东西？烟啊酒啊咖啡和辣条，她是不是嫌弃自己活得长了一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了却没有愤怒的迹象，只是捂着脸一直在想这些不沾边的事儿，看在陈敛的眼里，就是她不好意思面对自己。 虽然她不是故意要看见的，不过成明诗下了那么大的狠劲，她站在两米远之外都能听得见清脆的巴掌声。 颜絮向来要强，被她看见这一幕，估计她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想起来颜絮折磨她时的手段，陈敛禁不住端着咖啡杯瑟瑟发抖，然而看见她捂着脸惹人怜惜的模样儿，陈敛咬咬牙，本着同事间友好互助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戳巴戳巴递过去一块自己的手帕。 捂着自己的眼睛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你脸肿了，如果不冷敷或者热敷，第二天肯定见不了人。」 颜絮觉得有点好笑，「你什么都没看见，怎么知道我脸肿了的？」 「嗯……」陈敛不会撒谎，被戳穿以后，立马从手指缝里漏点儿眼睛出来，看着她求饶说，「会长，颜姐姐，我叫你一辈子姐，我不是故意看见的，你可别冤枉我。」 「我就是冤枉你，你能怎么样？」 「我，我……」 陈敛不知道她能怎么样，只好梗着脖子硬气回答，「除非你把我眼睛挖了，反正我已经看见了！」 颜絮自认为自己是个文明人，干不出来杀人灭口的事儿，只是淡定看她一眼道，「陈小姐，能帮个忙吗？」 果然女人是最记仇的生物，她还记得她故意装不熟喊她「颜小姐」的事儿呢，恨不得抓住陈敛的耳朵，整天在她耳边聒噪「陈小姐陈小姐」，说到她耳鸣为止！ 陈敛见势不妙，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护胸，「会…会长我错了，我最近加班快猝死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别折腾我？」 「放心，我对你的眼睛没兴趣。」颜絮对她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一点，「我这样子不太好回去，你能让我去你的房子借住一下么？」 自从她在公司里实习开始，她妈就觉得她已经算是个社会人了，长远住在学生宿舍并不适合，就让她搬出来住了。 至于陈敛，她发了第一份薪水后，为了上班方便，就在离公司最近的地方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那里靠近地铁，虽然屋子不怎么样，但胜在离地铁近，上班不用担心迟到。 颜絮跟着她到房子里后，看见被收拾的很整洁的屋子有点惊讶，她实在是想不到，陈敛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竟然这么勤快，她以为像她这样喜欢素面朝天的女孩子，大都不太讲究，家里泡面桶啤酒瓶丢得到处都是呢。 第100页 在她打量的时候，陈敛已经整了个熟鸡蛋，剥开壳拿手帕包好，一边给她揉脸上的巴掌印一边拿冰块给她敷。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陈敛揉一揉有点酸疼的手臂，对她温温柔柔的笑，「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她们在支教的时候，整个队伍里，就两个人会做饭。 一个温欣妍，一个陈敛。 温欣妍是她学妹，她不好意思让学妹替她们做饭，她们那些年长一点的学姐学长的饭菜就都由陈敛包了。 陈敛也很乐于当大家的大厨，常常跟易末两个人去山里头捣鼓点蘑菇啊，木耳啊，掏鸟蛋啊之类改善她们的生活，还时不时跟山里的老乡们买只鸡，杀了给她们做菜吃。 所以她去那里支教，明明是很清苦的环境，结果还胖了两斤，回来让她妈都非常惊奇她是不是吃灵丹妙药了。 在家里补那么久还是瘦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过去条件艰苦的山区，反而胖了呢。 她没告诉她妈缘故，过后却时常怀念陈敛做的菜的味道。 哼，果然陈敛这个大吃货菜做的好吃根本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吃货！她常常哼哼抱怨说自己长胖了是有道理的！ 陈敛并不知道她心里傲娇的想法，只是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出于国际友好人道主义精神，果断替她做了四菜一汤安慰一下她。 孰不知想要抓住人心就得抓住她的胃。被她这么一养，颜絮的嘴就养叼了，过后时不时找藉口哼哼唧唧的要跟她回去，出钱出力就为了博陈大小姐一笑，好让她做菜给自己吃。 陈敛起初有点不情愿的，然而看见颜絮委屈中带点悲伤的神色，她心一软，硬着头皮点点头。 好吧好吧，就当我免费养了只需要餵养的宠物了，反正一个人住挺寂寞的。 ——然而这样的想法持续了不到半个月，陈敛就受不了了。 试问谁整天对着喜欢的女孩子，就算她曾经伤过你，会不动心啊！ 陈敛乖乖认怂，在某一次颜絮又要找藉口跟她回家的时候，她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义正辞严的说，「我的厨艺是我妈教的，她当初教的时候，就说了，这只能给我未来的另一半做！」 她话一落，本来以为颜絮会知难而退呢，结果世人皆知的性.冷淡颜会长竟然无所谓的看她一眼道，「那我做你未来的另一半，你给我做饭，成交不？」 成…成什么交… 陈敛当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短路，然而颜絮还在旁边一个劲的摇她的胳膊让她给她做饭。 熟悉的声音说出撒娇的话，让陈敛没出息的流了点鼻血出来。 然后—— 然后她就暂时同意了颜絮的提议，她给她做饭，颜絮出钱出力。 然后就有了齐之莹和祝棠看见的那一幕。 第56章 然后她和颜絮相处的场景, 就迅速通过齐之莹和祝棠透露给了美人在怀的季汐然，再接着整个宣传部和陈敛身边的人都知道了。 好不容易放假, 她刚回学校, 被易末和季汐然围堵在宿舍里头的时候, 陈敛就恨不得断了季汐然这个大嘴巴小姑娘一辈子的奶茶供应才好！ 「坦白从宽, 拒绝从严。」易末手里拿个痒痒挠, 趁着陈敛宿舍几个女孩子都出去实习不在的功夫, 把门一关, 联合拿着捶背杆的季汐然搞严刑逼供。 陈敛无奈的坐在床上, 一脸的无辜，「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易末拿着痒痒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在寝室的两扇阳台玻璃上贴了两个字，一面写着生, 一面赫然写着死。 「你看看你自己, 你看看你自己！」易末痛心疾首的指着那个「死」字, 就差把手里的痒痒挠戳到她脸上去了，「你想一下, 从遇到颜絮开始, 你自己受过多少罪，你自己数一数，现在你还要跟她搅和不清, 陈大脸，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陈敛起先还有点觉得自己有点死马爱吃回头草的不好意思, 听她这么一说，恨不得站起来打死她，「你才大脸，你全家都大脸！」 在她打到自己身上之前，易末赶紧把季汐然推到她面前，笑嘻嘻躲在她身后道，「行行行，你脸不大，但心大，几次三番被人嫌弃，还能待人从始从终，行了吧？」 陈敛想要反驳她，不过她还没说话，不妨颜絮竟然推门走了进来，淡淡道，「好好说话，别学人阴阳怪气的。」 「你怎么在这儿？」在场的几人齐齐惊讶得睁大眼睛。这也太梦幻了，颜絮不会被魂穿了吧，以前别说是过来陈敛住的宿舍，她老人家连路过信息学院的宿舍都是绕道走的。 几人中，尤其易末更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有人跟她说颜絮转性子了，她肯定是一百个不信，并且还得唾上几口的，但现在自己亲眼所见，不信也得信了。 然而眼睁睁看着从门口一步步走进来的颜絮，她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颜絮你最近脑袋没被撞过吧？」 她们三个每次在一块的时候，易末就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一直在心里头阴谋论她会加害陈敛。 颜絮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声气，轻飘飘瞥她一眼，笑道，「就算我脑袋被驴踢了，那也比有些人聪明点。」 易末一听就知道她指桑骂槐，捋起袖子就要和她干架，「你说谁呢？」 第101页 「几位学姐别吵，和气生财哈。」季汐然被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只能做和事佬，笑呵呵的安慰一下这个，又安抚一下那个，给几位学姐各倒了一杯茶，大家心平静气的坐下喝的时候，她才清清嗓子，道，「其实，颜学姐和部长都是我约回来的。」 「咳……」易末被呛住了，放下茶就要跟她理论。 季汐然见势不妙，连忙又补充道，「易学姐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想法，但是最近不是学生会的招新季吗，我和温美人是第一次在学生会招新，不知道怎么弄，所以想请几位学姐回来把把关。」 除了这个外，还有就是好久不见大四的学姐们，她确实是有点想她们，等到大四的一毕业，大家天各一方，忙工作，忙这忙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团聚了。 季汐然骨子里是有点感性的，同为文科毕业，颜絮能理解她的感受，看见漂亮小姑娘眼眶有点红，就放下手里的茶杯，走过去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抚她道，「不就是招人么，小学妹别为难，学姐们是你们坚强的后盾，不要大意的上吧，就算你们招进歪瓜裂枣学姐们也认可的！」 颜絮一句话成功将季汐然说得破涕为笑，装作没有看见学姐之间刀光剑影的眼神交流，笑得像朵太阳花似的，「既然学姐们没有意见，那咱们明天早上体育场见啊。」 当初她们被招进来的时候，就是在体育场，现在下一届招新，也是在体育场。 一届又一届之间的交接，重复，和轮迴，像一代又一代人之间的轮转，时间的轮迴和流逝，往往最让人伤感。 而学校像个屹立不倒的雕像，一直在原地，微笑见守着新生入学，毕业生离开。 两人应季汐然的邀约走到体育场门口时，看见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体育场，都有点怀念的感觉。 陈敛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笑道，「我还记得当年过来投简歷的时候，在体育场迷路了呢，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眼，咱们都要毕业了。」 趁着人多又挤，颜絮犹豫了一下，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 手心传来温热触感的时候，陈敛蓦地瞪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头直接蹦出来了。 结结巴巴道，「会会会会长……看来易末说得没错，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最近吃错药了啊？」 颜絮淡淡一笑，「你不喜欢？那我松开了。」 陈敛有点不捨得，但是恳求的话，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虽然她觉得自己在颜絮面前面子里子都已经没有了，不过她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再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的啊。 最近她那么反常，到底是不是因为贪图她的美食，所以权宜之计，哄她开心的啊？这骑虎难下的，可真是折磨死她了。 明明是秋天，陈敛却急出了一脸的汗，颜絮拿纸巾替她擦了。陈敛盯着她修长的手指看得出神，勐不丁来一句，「会长你不会被妖精附身了，现在想吸我身上的元气吧。」 …… 颜絮想一巴掌拍死她。 不过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她自己又自言自语说，「会长你实在是太善变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是对的，我根本弄不懂你在想什么。」 现场的人很多，陈敛好像入定了一样，拼了命的在想她现在和颜絮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絮知道她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拉着她到体育场隔壁经管学院的停车场底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她推倒在墙上，壁咚之。 「会会会长你干嘛……」 好在这地下停车场黑黢黢的，她脸上爆红也看不出来。 陈大部长平常小打小闹的时候嘴贫得要死，等实际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她就怂得要命。 跟她认得那么多年了，颜絮深谙她的性格，也没多废话，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就一口咬上她嘴唇。 陈敛还是懵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嘴上一疼，接着就是有点温热的触感。 她的意识还没清醒过来，颜絮已经抬起了头，指着她唇角被咬出来的一点伤口，非常霸气的笑着宣布道，「好了，我戳章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有违反诺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陈敛初中的时候也读过几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但实在是没想到这戏码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颜絮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回心转意了，但她知道她是个从一而终的人，既然说到，那么她必会做到。 最近实在是太过惊喜了，陈敛捂着嘴一直傻笑。 一直到颜絮拉着她到学生会招新地点，她去找温欣妍了，就先让陈敛站在宣传部的雨棚边。颜絮人都走远了，结果她还是捂着嘴在傻笑，直笑得在场的人莫名其妙的。 季汐然伸手在她面前摇了七八下，「学姐，回魂了没？」 「嘿嘿，嘿嘿……」 得，这算是彻底傻了。 季汐然万分悲痛，她上有老下有小她容易么她！让几个大三的学姐把这位老人家扶到一边坐下，自己在农夫山泉的雨棚下正襟危坐，一个一个面试新人。 去年陈敛搞面试的时候，因为太过特立独行，不宣传，不拉人，所以除了季汐然，谁都没招到。 第102页 季汐然吸取上一年的教训，痛定思痛，先是用自己的脸在学弟学妹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等小鲜肉一个一个感兴趣的往她这边跑的时候，她又以一箱酸奶一顿火锅为代价，让寝室里头的三个女人帮忙宣传加入学生会有什么好处。 她们寝室里三个女人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啊，加上季汐然用自己的容貌刷好感，不到一个上午，她们就招到了五个男生，三个女生，还有七八个人等着二面。 部门后继有望了啊。大三的学长学姐们看着招进来的几个小鲜肉，宽面条似的眼泪不住的往心里咽。 季汐然也有点得意，哈哈哈哈嗝，果然上天赐予她美貌，必有它的用处！ 就在宣传部的一众人高兴得眉飞色舞时，那边以颜絮和温欣妍为首，又过来一大票人。 是真的一大票。 季汐然懵懵的掰手指头数了一下，除了她们过来招新的人，足足有六十多个新面孔。 「学姐，你们这是……」 「啊，这些学弟学妹们长得好看，又都仰慕我们欣妍，刚好学校最近要成立一个新的採购部，咱们财务部人又不多，体育部和新闻部又说不够人，我就自作主张了一下。」 颜絮笑得没心没肺，她旁边的温欣妍则是递给季汐然一个无奈的眼神。 呵呵，呵呵。 季汐然懂了。 其实她现在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温欣妍性格那么安静会加入学生会。 现在她知道原因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们的颜絮会长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所以面试的时候，但凡好看点的，只要回答问题的逻辑对，就都被她收入门下了。 枉费她还费尽心思在网上弄了一套为难人的面试题目，耗费那么多心思，结果颜絮一下子就搞定了，太特么的不按套路出牌了！ 明知道她和温美人的关系，还安排了那么多俊男美女在温欣妍身边，这什么魔鬼学姐啊！ 第57章 魔鬼学姐颜絮没理会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情绪波动极大的季汐然, 她抹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拉着温欣妍的手道, 「欣妍, 学姐要毕业了, 以后, 你就要好好领着学弟学妹们把学生会发扬壮大, 努力为同学们服务, 知道吗？」 温欣妍乖乖点头, 「知道。」 颜絮继续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嗯，你也长大了，学姐真是太欣慰了。」 她演得如此入神，跟戏精似的, 除了让在场的小鲜肉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外, 也让宣传部几名大三的学弟学妹们想起来一件事。 好像会长刚当上会长的时候, 就是这样戏精的样子，时不时作两下妖, 折腾一下这个倒腾两下那个, 还经常和她们部长打打闹闹的。 但是到底是从时候会长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冷言寡语甚至会苛责人了的呢？ 这种变化持续的时间太长，她们也有些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看见颜絮就自然而然的想起这位学姐和她们宣传部不对付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起因呢？ 时间太久, 答案似乎都被掩埋到尘埃里了。 如今颜絮也不想再扯这些，过去的事都尘归尘土归土，现在只要有人肯原谅她，肯再接纳她，那么她就不会再想过去的事。 毕竟，人都是应该往前看的。 她过去不管逼不得已也好，出于本心也罢，做错了许多事，那么她只希望，可以在往后余生，一一的去弥补。 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在开学后不久就都卸任了，算上宣传部的，又补充进来七十多号人。 一波离开，一波又来。迎来送往，春夏秋冬，像个轮迴一样。 不过这一波来的人也太多了。 人太多，连她们学校那小礼堂都快坐不下了好吗！ 季汐然不想吐槽了。 她本来心里是对颜絮的这一波操作有点无法理解甚至有几分埋怨的情绪在的，但是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就明白颜絮这么做的理由了。 学生会名义上归会长管理，其实有十几个部门，如果都让会长来管，未免太累人了。 所以才会在选每一任的学生会长时，都顺带选一位副会长。 会长负责主事，副会负责琐事。原本这只是为了方便管理，但是上一届的副会成明诗，这一届的伍昀根本不是省油的灯，名义上是帮会长分担事情，其实她们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会长在做。 比如校级迎新晚会，是由文艺部申请联和其他学院的文艺部主办的，由财务部批准了金额，但是伍昀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将这笔钱全部出了，而是留下一部分，让各学院自己出钱买道具举办。 本来她不过是个学生，学生会也只是学校办出来好帮助学生们认真学习，协助各学院的辅导老师们管理事务，好分担他们的负担的，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上欺下瞒，将那笔费用留下来一部分，留做别的用途。 那不过几千块，各个学院分布得散，消息一般来说，是走漏不出去的，但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先是偷偷在说是学生会私吞款项，接着就传是温欣妍教唆的。 温欣欣一听见这个消息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偷偷找伍昀身边一个亲近的同学套话，几句话套出来伍同学的所作所为，让季汐然气得不得了，捋袖子要去和她理论，温欣妍拉住她说只有人证，收集不到物证，到时候百口莫辩，她们只能先忍着不发。 第103页 这件事空穴来风，查无可查，财务部的帐面也被温欣妍做的就是专业老师过来也无话可说，在明面上挑不出错，学校里头的大人物也懒得管她们学生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没有再管。 但是学生会内部不明就里者对温欣妍的领导能力起了质疑，这时候伍昀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跳出来帮着一起若有所无的指责温欣妍。 相持之下，十个部门愣是四六分，她们新招进来的学弟学妹们也都被迫划成了两派。她们新招进来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用的到的却很少。 颜絮好像是预料到了这些一样，提前选多了人。 以前在看歷史书的时候，季汐然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上下院南北派之间可以撕得这么厉害，等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她才知道书上记载的那些撕逼都是小儿科了，真正女人要撕起来，那不光是抓脸扯头髮那么简单，她还能给你暗地里下不少绊子。 比如经常在温欣妍主持开会的时候，她和她手底下的那帮人很少出席，再比如她经常在温欣妍提出一些提议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投否决票。 季汐然不知道这位伍同学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前段时间还恨不得黏在温欣妍身上，现在竟然这样和她作对。 她这么作妖，她们也就看着她闹，和过梁小丑似的，估计也只有她自己会为自己的些许成就沾沾自喜自豪的不得了了。 其实她们根本不在乎她，季汐然起先还不忿的和这位伍同学怼上几句，时候久了，她就只想对她翻白眼。 拜託，好好的专注你的学业不行吗，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正常人是不能理解戏精的思维的。 季汐然已经当这位伍同学是空气了，自动屏蔽她，而且，她也没有再关注戏精的心思。 九月中，正逢各大学院为了奖学金核算学分绩点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季汐然作为班长，首当其冲，每天对着电脑核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顺便跟团支书祝棠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其他学院如何，反正外语学院一到这时候，就要求班长和团支书彻日催其他人交学分绩点，团体活动分证明，和其他一些可以证明自己优秀的东西。 大学就是个大杂烩，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要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拿到证明自己优秀的东西，可不得就像证明你妈是你妈你爸是你爸一样，可劲儿的折腾弄证明材料么。 学院关于核对绩点的格式改了又改，季汐然第八次好不容易弄好的表格又被要求改的时候，她气得在寝室里跺脚，指天骂地道，「这特么的是闲得x疼是吧！」 祝棠也很暴躁，她们要一边兼顾学业一边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心烦的不行。把滑鼠一丢，怒道，「老娘也不干了，他么的谁要干谁干去吧，靠！」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其他两个局外人唯恐殃及池鱼，根本不敢说话，眼看战火越烧越旺，齐之莹逃难似的头顶一本书，小心开口，「老季啊，温美人不是精通这些么，你让她帮个忙呗。」 季汐然闻言皱眉，「她自己也挺忙的。」 她不仅要忙班里的事，还要忙学生会的事，最近黑眼圈重的都像保护动物了，她怎么好再去烦她。 「那倒是，听说经管学院申请奖学金的流程比我们还麻烦。」 祝棠嘆气，没办法请外援，只能她们自己拼了老命的干了。认命的重新打开电脑的时候，她们寝室的门被敲响了。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立即行动一致的把季汐然推出去，「开门去。」 开学以后不断有上门送花的学弟学长学妹学姐，她们烦都烦死了。 「我靠。你们这群女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季汐然哼哼唧唧的走上前，刚拉开门把，一杯红枣奶茶就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她正以为又是哪个痴心妄想的人要跟她告白呢，一张明丽又有点憔悴的脸从奶茶后面探出来，对她温柔笑，「新鲜口味的。」 「呜哇，温美人！」看见温欣妍，她寝室里的人比她还要激动，纷纷上前，祝棠把季汐然挤下去的同时，抓住她的胳膊，一脸快狗带的神色，声泪俱下道，「温美人，我们快死啦，你能帮个忙么？」 「什么忙？」 温欣妍虽然问得她，但是却一直盯着季汐然看。 祝棠一见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季汐然美色迷倒的人，就嘿嘿一笑道，「帮忙改个表格呗。」 「去你的，她自己都很忙了，咱们自己弄！」季汐然极度护食，看见温欣妍眼底下那么浓的黑影，心下难受，一股倔脾气上来，死活不要她插手。且教训祝棠教训的那叫一个义正辞严，「咱们活这么大，都熬过了高考了，难道还能被表格打垮吗！」 一旁的齐之莹表示这秀恩爱的真是让人心塞，「心疼她就直接说。」 季汐然也很直接，两手一摊道，「那好吧，我心疼她。」 「……」 寝室里只有齐之莹知道她们的关系，所以季汐然也没具体展开她和温欣妍的关系，只是尽可能表现的异常关心爱护同学，「那她又不是咱们班里的人，帮咱们弄表格，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这表格还挺多的，就算咱们跟她再怎么熟悉，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呢。」 她说的有理有据的，倒让祝棠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垂下头，刚想跟温欣妍说句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一直没吭声的漂亮女孩子却直看着季汐然，突然红了脸，扭捏好半天，才道，「我可以帮忙，不过，可不可以附个条件？」 第104页 第58章 看她脸红成那样, 还一直盯着自己看，想到之前两个人在酒店的事, 以为她是要做这个, 季汐然也蓦地红了脸。 齐之莹看看门里头脸红的, 再看看门外头脸红的,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脸也「蹭」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你们干嘛？」祝棠看见这一个两个三个跟吃生姜一样, 忽然都脸红的可以, 疑惑不已。 齐之莹一把推开她, 钢铁直女祝棠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任何异常都是注意不到的。「小孩子一边玩去。大人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哈。」 「嘁，你以为我想插手吗？」这几个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祝棠表示你们这群骯脏的大人, 我才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呢。 「那么温美人, 你的条件是什么啊？」 温欣妍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能……先不说吗？」 祝棠不明白, 「嗯？既然是条件为什么不说？」 齐之莹比她上道很多, 一下就知道了这条件不是什么私人能说的事，笑着把祝棠拉回来，「没事儿, 温美人只管提条件哈，咱们老季就算送给你也没关系的。」 季汐然闻言怒瞪, 什么叫送，嫁或者娶还差不多！ 祝棠一把将想要抗议的人推到一边，将救星拉到电脑面前，语气讨好道，「温美人，你帮忙看看吧，这些表格太多，我们快被搞死了，做不来的。」 「好。」温欣妍管学生会财务一年多，自己本身学的又是财务，学霸的理论知识加实际操作，没到三个小时，立即将东西做好了。 祝棠激动的快要「嗷嗷」叫了，把一份表格样板发给辅导员询问怎么样，得了回覆说可以，立即就更激动了。 看温欣妍的眼神和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的，激动得不得了。「温美人，你简直就是我们的救星啊！」 温欣妍微微一笑，「做熟了就好了，没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祝棠就想起来她们明年还得搞一次这个，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刚被疏导通的心顿时又塞了。 季汐然没想那么多，看见问题解决了，笑呵呵挤到前头，对救苦救难的菩萨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既然问题解决了，那么恩人你想提什么条件呢？」 这声音实在是酥媚入骨，让人听见忍不住打个肉麻的哆嗦。 齐之莹被麻得受不了，做了个抖鸡皮疙瘩的动作，赶紧拉着祝棠往隔壁宿舍跑，把门关上的时候，还不忘加一句，「咱们估计得一个小时才能回来，两位慢慢说话吧。」 她如此上道，让季汐然非常欣慰，暗想今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可以帮她们带一份鸡腿。 房间里没有外人了，温欣妍才转过身，对她微笑道，「你过来。」 季汐然一愣，「不是说条件？」 「这就是条件。」 明明现在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她们宿舍，温欣妍断然不可能和她做些什么的，季汐然还是笑着调侃她说，「温美人，现在外面还是白天呢，实在是不行，我和你出去开个房间吧。」 温欣妍并不是要做这个，被她这么一调侃脸立即红了，还是端着点，等她到了近前，对她轻轻道，「闭上眼。」 「温美人你是要偷亲吗？」 季汐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乖乖闭上眼，明里在调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其实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感觉到自己面前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满心以为脸上或者唇上要被啄一下子的时候，手上被人动了一下，接着她就听见一道温柔到声气都快化了的声音，「睁开眼吧。」 一块泛着银光的表和光明一起进入到视线中，季汐然举起自己的手腕，看着上面做工精緻的银鍊表，诧异的望向面前人。 「原本，我不想送这个的。」温欣妍有些遗憾的举起自己同样雪白的手腕，那上头戴着一块款式一样做工又漂亮的表。眼眸清澈，里面映照的都是季汐然，「但是我想，我们这个时候，也只能送这个了。」 意味不明的话，季汐然却能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意思。 原本温欣妍应该是想买对戒，她们俩一人一个的，但先不说她们这个年纪并不是戴戒指的时候，单说如果她们俩戴了戒指，被人发现了关系，又是一波不明的风波。 但是，「我不太挑的，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就算你送我一块石头，我也开心。」 季汐然心里名为感动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涌过来，下一瞬仿佛就能把她湮没了一样。笑说着，抱着人，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哎呀妈呀，跟一个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还体贴温柔会制造浪漫的人谈恋爱，真是太开心了！ 温欣妍被她抱得紧紧的，也回抱住她，等她不那么亢奋了，才轻轻微笑道，「这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季汐然眉飞色舞的，把手腕扬起来，对她笑道，「不过，这一次是你买的，下次就我来买，而且，下一次的情侣套装，保证让你满意！」 对于下一次她们可能送对方什么，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温欣妍脸上晕红更重，心里的期待快要把她撑坏了。 等她们毕业，大概就能送了。所以，快点毕业吧。 大学的时光说长不算长，说短，绝对不短。就算她心里再怎么期盼快点毕业，但实际她们大二才刚开头，往后还有一大堆破事在等着她们。 第105页 九月末，把所有学院的绩点分数算好后，奖学金的人被选了出来。 季汐然拿着一杯柠檬冰茶，站在宿舍不远的天桥底下，看上头张贴的红榜。 学校把所有获得国奖和其他比赛项目的优秀学子名单都贴在了宣告栏的红榜上，她的名字和温欣妍的名字中间隔了两个不认得的人。 「老季，请吃饭吗？」齐之莹也在她旁边看，语气吃了柠檬似的，「国奖八千，学院一等奖三千，演讲比赛二等奖两千五……大姐你到底是过来上学的还是过来赚钱的？」 季汐然轻飘飘瞥她一眼，「我两不误，不许啊。」 「哼。」人比人气死人，身边这位不仅脱单了，成绩还好，长得还特么的那么好看，齐之莹捂着自己受伤的心灵，嘆气，「我的心好痛啊，上天为何这么不公啊！听人说长得好看又聪明的是前世吃了猴尿的，是不是我前世没吃猴尿，所以差了点啊。」 「贫不死你，」季汐然笑着就要打她，举起手的时候，听见她们身后一个女孩子道，「怎么经管的这次国奖又这么多人得了啊。」 季汐然一听就脑中一激灵，和温欣妍相处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她都差点忘了她们几个学院之间有嫌隙了。 又听另一个女孩子道，「经管那么多比赛啊，学生成绩好，又参加那么多社团活动，当然了。」 「说起来社团，我们今年是不是承办了校运会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轮到我们学院了。」 校运会由三十二个学院轮流承办，每个学院轮一年，听着这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季汐然也突然想起来，今年是她们学院办校运会的。 三十二年才能轮一次的活动，却恰巧让她们赶上了，季汐然咬着吸管，觉得可能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大二比起大一来更忙，不过忙碌的重心却从社团活动上转到学业上来。 她们班在大一的时候就被教授逼着报名jlpt，大家也挺争气，全员合格了不说，满分一百八十分的卷子，季汐然就考了一百八。这在她们学院的歷史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老教授是个吝啬夸人的人，等成绩一出来，却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上课的时候，全程脸泛红光不说，下课以后，还把季汐然叫到了办公室。 她们学院有二三十个系，每个系的老师们都好像有颗童心一样，办公室里面放满了书和毛绒娃娃。 季汐然推开教授们的办公室门的时候，看见重重的厚书本后面，颜煦一边吃茶点，一手拿着一只玩具熊猫逗弄得开心，一旁教她们语法的老师则在泡参茶喝，眼睛也不离毛绒玩具。 这两位老师都很年轻，一看见她进来，顿时觉得自己作为老师的威严没了。语法老师手一抖，参茶从杯子里漫了出来。 颜煦嘴里的茶点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下子噎住了，秀美的脸憋得通红，趴在桌上不住咳嗽。 「颜老师，没事吧？」她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师立即放下手里的笔过去看她，罪魁祸首季汐然也吓得赶紧跑过去，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好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咳咳…咳咳咳…」 季汐然看着面前满脸红晕的颜煦，脸上关心得不得了，心里有个小人儿在趴地偷偷笑。哈哈哈，颜老师有时候比她们这些学生还要迷煳。 「颜老师，你没事吧？」老教授也颤巍巍的拿着眼镜从厚厚的文书上抬起头，问询道。 颜煦脸上的红晕加深，连忙摇头，「没，没事……」 看着她的样子，一旁的其他老师打趣，「怪不得那些学生喜欢颜老师，有时候颜老师实在不像老师，倒比学生还活泼。」 颜煦被说得更羞，老教授咳一声，办公室里立即安静了，颜煦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像偷吃零食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一样，赶紧拿一本文学书过来看，耳尖却红得能滴血。 季汐然偷笑，老教授看她一眼，抖着手放下手里的老花镜，唤她过来，「汐然。」 季汐然虎躯一震，连忙答应，「是。」 老教授慈爱的看着她道，「已经大二了，你知道我们系在这个时候向来是要选几名学生到日本当交换生的，你的那些学姐们都回来了，说那边的学校不算太好，一年留学也学不到什么，所以啊，我就综合了意见，今年和学校争取了三名交换生资格，其他人去一年，让你到东京大学两年，你觉得怎么样？」 第59章 老教授是很用心良苦的。 给她选的包括学校也好, 交换的地点也好，甚至过去之后的衣食住行都拜託了人来照顾她。 这是老教授头一次教学生, 对于学生们的期待和投注的心血, 是前所未有的。 季汐然在听见这个消息后, 脑中一片空白, 她先是想如果她走了温欣妍会怎么样, 再就是她爸妈会不会想她。 想了又想, 她艰难出声, 「老师, 大概什么时候过去呢？」 「如果你急的话，十二月就可以过去，如果不急，下半年六月也可以。」 老教授看她神色变化这么大，以为她是捨不得自己父母, 就宽慰说, 「父母对孩子的期待总是很高的, 你过去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他们一定为你高兴。」 「嗯。」季汐然虚弱笑一笑, 「教授, 能不能让我想一想啊。」 「可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搁在别人身上，怕是高兴得能飞起来, 但面前这小丫头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第106页 老教授虽然不明白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认为季汐然这个小女孩是个人才, 心思又细，又聪明，肯定明白这机会对她来说，有多好。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不答应，点头道，「你回去想一想吧，我也不急，等明年四月告诉我，都来得及。」 老教授这么体贴，让季汐然很感动，她对着老教授深深鞠了一躬，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飘到了哪里，就这么稀里煳涂的出了办公室门。 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刚走出去没多远，在学院宣传栏前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女孩子。 季汐然被她撞了个趔趄，往后退几步，才堪堪没有跌倒，心正难受呢，突然出了这个事，对着伸手过来扶着她的女孩子嘴上也不客气，「你等着投胎吗？」 「对不起学姐，对不起。」可能是被她的语气吓到了，那女孩子一直在赔礼道歉。 季汐然说完这句话也有点后悔说得重了，看她一直鞠躬也有点过意不去，就摆摆手说，「没事，我也没什么，你不用再道歉了，就是下次走路小心点。」 「是。」女孩子这才松口气，抬头看见她的脸时，眼里绽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这光芒季汐然也在其他人身上见过，无非是一种名为「惊艷」的光。 季汐然不打算理会她，正要离开，那女孩子忽然叫住她，「学姐……你是大二的季汐然学姐吗？」 季汐然有点意外，她已经出名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她一脸诧异，女孩子笑道，「那天院里新生入学晚会的时候，学姐也在，教我们的老师就跟我们介绍了一下学姐，让我们向学姐学习。」 季汐然入学一年就获了不少奖，外头比如四六级考试计算机考试也都拿下的差不多，在老师们的眼里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所以教育自己学生的时候，总会拿她举例子。 从小就当惯了别人家的孩子拉仇恨，除了温欣妍，别的人谁也没压住她过。季汐然也已经习惯了，听见她这么说，略点一点头，就准备离开。 女孩子却又叫住了她道，「学姐，方便留下电话号码吗，我如果有不会的问题，想问一问学姐，可以吗。」 外语学院向来提倡前辈后辈之间的互帮互助，她这么说，季汐然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留下了自己的联繫方式。 女孩子举着手机笑得非常开心，「学姐，之后再联繫啊。」 季汐然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那女孩子蹦蹦跳跳的飘走了，等她走了季汐然才想起来，她好像忘了问她的名字了。 嘛，算了，估计联繫也不多。季汐然把这小姑娘当个插曲，也没放在心上，一路插着口袋，慢慢悠悠的往自己宿舍走。 路上她一直想着这件事，对于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温欣妍，她现在还很犹豫。 走到食堂门不远处的广场时，传来喇叭震天的响声。季汐然嫌吵，捂着耳朵正要快步离开，齐之莹欢快的声音就从音响里传出来，「老季！姐妹们快把她拦下来！」 季汐然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两个同班的姐妹飞快跑过来把她架到广场正中心。 她们系的人都在，别的系也聚了很多人。齐之莹站在高一点的台阶上，拿着话筒，像动员大家多多参加劳动和革.命的宣传画似的，气势十足，「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年轮到我们院承办校运会了，在那之前，院里决定先办一个特色活动，是要展现我们每个系的风采的，时间不早了，所以我们得选出节目尽快排练出来，对了，参加这个活动，每个人各加两分活动分，校运会又可以多加两分活动分，可以多一分拿奖学金的机会哦。」 各个学院，各个院里各系的奖学金分配名额不同，有的系人多，比如金融系，一千多人，奖学金名额却少的可怜，大家为了那一点儿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有的系人少，比如阿拉伯语系，不到二十个人，只要人参加点活动，考试过得去，就能拿到手。 她们系里人不算多，不过也并不少，系里头的姐妹们都是有上进心的，听见齐之莹这么一说，瞬时捋起袖子，一副即将投入战斗的样子。 季汐然被架到前头，对着极力动员的齐之莹一脸无奈，「大姐，你又做什么么蛾子啊。」 「嘿嘿，你作为班长，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吗？」齐之莹从台阶上跳下来，往旁边一使眼色，个高的祝棠和另一个女孩子瞬间变出来一把扇子一套衣服，往她手里塞。 「你们……干嘛啊？」 季汐然惊呆了，看着手里那种艺伎专门穿得衣裳，头皮发麻，「大姐，你们不会是想……」 「没错！」齐之莹斗志昂扬，「学院要办的活动就是万国风情会，隔壁西班牙语的都排练斗牛舞了，所以我们系决定选择漂亮妹子重现霓虹国舞娘风采！」 「你怎么不直接让我扮演花魁呢！」季汐然拿着手里的衣服恨不得把它丢到齐之莹脸上。 在她动手之前，齐之莹机智的躲到祝棠身后，伸个头出来，笑嘻嘻道，「哎呀汐汐，你长得那么好看，不好好出下风头，不是浪费了吗，哦对了对了，咱们这次的万国风情只是预演，到时候运动会的开幕式，还得有穿汉服的小姐姐来跳舞，你看，要不让温欣妍过来帮个忙呗，到时候，她也可以加活动分的。」 第107页 「她在乎这两分吗。」季汐然白她一眼，作为学生会长，温欣妍的社团活动分都快加满了，哪里还在乎多这两分。 「我知道温美人优秀，不在乎这多一点么，但是汐汐啊，你看最近温美人忙这忙那的，你们见面的机会不是少很多吗，要是她过来排练，你们俩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很多吗？」 齐之莹这小蹄子很会拿捏人心，最近的确因为温欣妍太忙，她也比较忙，她们俩每天只能呆不到三个小时就分开。 情侣都希望热恋的时候相处的时间多一点，她们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最近温欣妍参加的那都是什么活动啊，法学院的模拟庭审，文学院的诗歌创作比赛，信息社的通讯系统比赛，这些比赛能加分吗，能吗！不能因为之前的颜絮一直都在参加这些活动，就什么都学她吧。 而且老是给她们搞小动作的伍昀就是法学院的这么一想，就更不能让温欣妍多参加这些比赛了。 只是季汐然憋得快内伤，一直找不到好的理由说服她别参加这些，这下子刚好有理由了。 她心里已经决定好了，但嘴上只说，「我得去问问。」 「嘿嘿嘿好啊。」只要季汐然有八分同意，那温欣妍肯定就是十分同意的，齐之莹不怎么担心这个，继续积极动员其他人。 季汐然被放开后，捏着自己的手机开始发呆。她本来是想把自己要留学的消息跟她说一下的，想了又想，觉得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只对她说了她们学院要承办校运会，让她来帮忙的事。 温欣妍给她设置了特别关注提醒，她一发消息，她是个不怎么看手机的人，却几乎秒回，不到一分钟就回答了她。 一个「好」字加一个微笑的笑脸。 季汐然看着手机页面上简单的字，又想起了温欣妍的那张温柔的笑脸，缓缓嘆了口气。 她试探着给她妈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委婉告诉了一下她。 她本来以为她妈那么宝贝她的人，肯定会说三道四不让她过去呢，结果她一张口，她妈就激动得什么似的，连忙说，「那多难得，这是个机会啊！汐汐啊，我跟你爸砸锅卖铁都把你供出去！」 季汐然忍不住皱眉，「我只是说假设可以出国么，这不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假设那也就假设。反正你知道我跟你爸的态度就行，再说了，你不是从小就想当个外交官吗，你要是能出国交换，长长阅歷，回来以后再去考你说的什么外交学院高级翻译学院，不也挺好吗。」 如果没有温欣妍，那她妈的说法就是她心中的考量的，但是现在多了一个温欣妍，让季汐然有了霸王意气尽的感觉。 妍兮妍兮奈若何！ 第60章 对于异国恋的存活率, 季汐然特意上网上搜了一下，看见什么「只要你们两个人彼此坚定相爱, 就不怕时间和地点的分离」, 无奈嘆气。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时光是很磨练人的东西, 她们家温美人很好, 她不担心她会出轨之类, 但是女孩子的两年时光, 是很宝贵的, 锦色年华啊, 中间空余两年的话，她会让温欣妍徒增多少不必要的烦恼，又会少带给她多少快乐。 这么一想，季汐然觉得自己快要愁死了。 她愁得快秃了的时候，温欣妍正满心欢喜的寻找可以国庆旅游的地方。 但是跟着颜絮的时间久了, 她慢慢也就练的喜怒不形于色, 心里满心都是季汐然的笑脸, 外人看上去依旧是淡淡的，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 孰不知她这副冷淡又专注的神色, 最是吸引人。 又是一个校级的比赛过去, 伍昀在收拾会场礼堂的卫生，把里头的纸屑都打扫了。转身看见同样在打扫的温欣妍。她稍微捋起了一截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 为了方便干活，头髮也扎了起来, 露出颈后白皙的皮肤。 怎么看都是怎么漂亮，怎么贤惠温柔的女孩子。 美好的事物，不论是人，还是花草树木风景，带给人的感官体验都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说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见.色起意，也并没有说错。 最起码，伍昀在看见温欣妍的时候，心里涌动的名为爱情的潮水，是确实在她心里起伏的。 对美的事物，每个人都是欣赏的，甚至会想要将她握在手里。 所以，她觉得，她的直属学姐成明诗对她说得很对，如果你真正想去追求什么东西，那就勇敢的去吧，本来人的生命很短，追逐美好的东西，就像是飞蛾对烈火的追逐，明知会灰飞烟灭，却也甘之如饴！ 所以她算是费尽心机，努力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收效并不大，但她并不会气馁，所谓好女怕缠郎，她相信不光是男人，女人之间也应该是一样的，只要她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么一想，她觉得前段时间被温欣妍打消的热情又都上来了，把桌椅摆放整齐后，笑着过去找她说话道，「会长，你最近方便吗，我们学校周围有个山，听他们说，周末过去爬爬，顺带烧烤什么的最适合了，会长你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最近没什么时间。」温欣妍不好直接拒绝她，只能略想一想，自己的行程似乎都被占满了，余下的则全都给了季汐然，就和她解释说，「马上有校运会要办，而且我还得打工看书，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对不起啊。」 第108页 学生会的人都知道，她们会长是个大忙人，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找她，就得提前预约时间。 伍昀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抱什么期望，这么问不过也是心里头有点念想罢了。 她略一垂头，有点遗憾的道，「这样啊。」 温欣妍对她歉意点点头，正要把桌子上的资料收拾好出去，礼堂的讲台上有个学妹在喊她，「温学姐，不好意思，这个投影仪我不太会用，学姐能帮帮忙吗。」 温欣妍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讲台上。 伍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嘆了口气，也要离开，突然她面前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温欣妍没有走到哪儿都会带着手机的习惯，加上从这里到礼堂只有几步路远，她也实在是觉得太累赘，就把手机落了下来。 轻柔的铃声响了七八下，还没有挂断的迹象，伍昀望一望讲台上还在教学妹怎么用投影仪的温欣妍，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她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了。 在那铃声又一次锲而不捨响起来的时候，她咬了咬唇，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她心一跳，接通电话，对面的语气非常急切，「欣妍，你怎么不接妈妈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同学或朋友不在，替她接一下电话，原本这是很平常的事，但伍昀不知道为什么，却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头上直冒汗，「阿姨，我是她同学，会……欣妍她有事，现在不方便接。」 「哦，这样啊。你是汐汐吧？帮阿姨告诉一下欣妍，最近天冷了，让她多加几件衣裳，注意休息，千万别生病了。」 「啊…好的…好的阿姨。」 电话那头的温欣妍妈妈喊的「汐汐」应该是季汐然，也许是隔着电话，她并没有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和季汐然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就把她当成了季汐然。 但是，为什么会把她当成是季汐然呢？难道说季汐然经常接会长的电话吗？ 伍昀心里藏了疑惑，电话那头温欣妍妈妈又交代了注意身体的事就挂断了，伍昀看着她手机上的已接来电，不知道哪根筋突然传出了信号，让她做贼心虚的把她妈妈的号码发送到自己手机里，然后抖着手又把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删掉了。 温欣妍下来的时候，看见伍昀已经离开了，并没多想，整理好资料正要走，就看到了手机里季汐然的消息：我们院要承办校运会，过来看看吗？ 季汐然说话做事向来留着余地，她没有直接说是让她过去帮忙，只说是让她过去看一看。 说话迂迴，会审时度势的说话，从不强人所难。只会用最舒适的方法让人能和她继续说话。 这方面她一直不太在行，季汐然就处理的很好，她一方面很认真的向季汐然学习，一方面又有点为季汐然自豪，尤其是每次看见季汐然意气风发的站在各个比赛赛场的时候，她心里的自豪感就怎么也藏不住。 ——想和全天下宣布这是她的女朋友啊。 万国风情舞会有点像动漫里的那些夏日祭，各个语系以自己所学语言国家的特色作为宣传点，在距离外语学院不远的广场上摆摊，吸引各个学院里的人过去玩儿，并且留下自己的签名。规定是哪个系拉得人最多，就是冠军，可以获得当地着名景点免费月白山一日游的机会，并且发放五千块补贴，用作校运会的经费。 钱虽然不多，学生们却都热情满满，温欣妍走到广场的时候，被人山人海吓了一跳，广场上的音乐嘈杂，看着正中央认真跳着草裙舞的姑娘和拉丁舞的男生女生，甚至还有穿斗牛服跳舞的女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比较好。 愣神的功夫，听见有人喊她，「温美人，这边啊！」 她闻言看过去，就见齐之莹上蹦下跳的对自己挥挥手，她走过去，齐之莹笑嘻嘻的端过来一盘寿司给她，「来来来，温美人先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颜老师的手艺。」 颜煦也来了？她惊讶的往摊子里一看，果然颜煦笑得很温柔可亲，站在摊位中间帮忙做寿司和精緻的小点心。 温欣妍拿了一块海草的，惊讶得不得了，「你们这是把厨房搬过来了啊？」 「嘿嘿嘿，既然学院要我们办的隆重一点，大一点，那我们也只能遵命了么。」齐之莹笑得很得意，指一指广场正中央，「温美人看那边，看看那是谁？」 温欣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季汐然和几个女孩子穿着一套山吹色的和服，正在那儿跳舞。她今天化了淡妆，只嘴唇涂了樱桃色口红，在衣裳的衬托下，眉目如画，妩媚多情，只是柔柔看着人一眼，心怕是就要化了。 看着看着，她嘴里的东西差点噎住了，齐之莹料到会有这个效果，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在场斗舞的漂亮女孩子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广场边上围了一大堆的人过来拍照围观。 温欣妍紧盯着广场西边的人，点头，「是很好看，不过，怎么感觉你们学院是在办万国舞会？那么多的人在跳舞。」 「嘿嘿，那不是咱们学院的美女多么，不彻底绽放一下各位美少女的魅力怎么行。」刘小果抱着相机，适时钻出来，一边「咔嚓咔嚓」拍照，一边如数家珍地和她道，「众所周知，除了艺术学院，就数咱们外语学院美女最多了，你看那个，就连读阿拉伯语的都有三个美少女，更别说其他系了。」 第109页 这话说得倒没错，外语学院的人颜值高是公认的，就算长得不算太惊艷，却也大多数都看起来很舒服。 不过有一点，就是外语学院的脱单率极低，比起隔壁人文学院，脱单率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从大四到大一，一个班有五分之一的人脱单都是不错的，不知道是因为看人的眼光太高，还是诸位姐姐妹妹们都有一颗向学努力，不耽于情爱的心。 温欣妍吃了两块寿司之后，就要过去找季汐然，还没动身，就被齐之莹拉住了胳膊。 她惊讶的回头，就见齐之莹双手举着一套汉服，以一种可以说是「跪求」的姿态，对她潸然泪下道，「温美人，你也知道，我们院要办校运会的，开幕式上咱们就准备跳这些舞，但是由于咱们没有中文系的，跳不来汉舞，而且人手实在是不够了，这件事老季也是知道的，能不能请您大发慈悲，帮帮忙啊！」 温欣妍看着她「不灵不灵」眨着的大眼睛，望一眼远处的季汐然，无奈笑着答应了。 得知温欣妍要帮外语学院的忙，亲自上阵穿汉服跳舞后，学生会的新闻部又忙开了。 「校花与你相约校运会」 「外语美女如云舞会，你，敢来吗？」 「外语院花和校花的碰撞，相约校运会」 诸如此类的报导层出不穷，季汐然看到的时候，闭着眼睛都知道这帮人是又想折腾了。 祝棠则捏着校报笑得意味深长，「老季啊，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啊，你要入股吗？」 季汐然头疼的看着她，「你又要折腾什么了？」 「这怎么叫折腾，我是在想，每年三四月到咱们学校赏花的人那么多，那时候学姐学长们不都会倒腾吃的喝的玩的来卖嘛，刚好这次校运会是咱们院承办的，过去体育馆的那条樱花道现在也给我们用了，反正浪费也是浪费，不如咱们自己做点特色的零食什么的，到时候去卖，我敢保证，一天绝对可以卖不少钱。」 祝棠同学生在南方，后来虽然举家搬来北边，但骨子里还带着南方人的精明。不同北方以读书为要业，南方因为改.革开放，大家都比较关心怎么赚钱。 祝棠同学惯会精打细算，入大学不过一年，自己就存了个小金库，这事儿季汐然也是知道的。 她打开手机看一看银行卡里自己一年来奖学金打工和其他的一些收入，加起来不到三万。 最近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儿了，就想着能靠自己的力量买套房就行。她现在不求别人包养她了，现在她是个有志气的人，她要包养温欣妍！ 不过，就算郊区的房子都要六千一平方呢，她什么时候能攒够钱可以买一套房包养温欣妍啊。 赚钱真难啊。 想想这个，季汐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同意了，怎么入股？」 「简单，一人出五百块当本金。」 季汐然毫不犹豫的刷刷刷抽出五张毛爷爷给她，祝棠笑着点头，「ok，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啦，你和温美人就放肆美丽吧。」 「去你的。」她用了报导里头的词句，让季汐然没好气的打了她一下，只是目光扫过校报上刊登的温欣妍穿汉服半掩衣袖风华绝代的样子，感觉心尖都在打颤。 这么好的人，她怎么捨得走。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万国舞会办的很成功，最终以西班牙语系放的开，显现出「当代女子不输于男子的活力」而拔得头筹。 季汐然穿着一身厚重的和服，看着主席台上那些说着冠冕堂皇官话的人，一脸冷漠。 什么活力，难道不是因为西班牙语的外教和教授在国际上和当权的有点关系吗，还扯这么多，哼，可真是虚伪至极。 有人说，大学就是个浓缩的小社会，经过一年的摸爬滚打，季汐然如今对于这个社会的一切也已经看透了几分。如今对于里面的道理，更是明白。 这世间的污浊，就好像一团浑水，如果你是一滴油，那就怎么也融不进去，相反，你是一滴清水，那么融进去，也就变成脏的了。 所以举世皆醉我独醒，该有多难得，又该有多辛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大概外语学院的辅导员和教授们都是强迫症，为了呈现给观众们一个绝无仅有的视听盛宴，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必须排练一个小时。 放在别人眼里这是苦事，对于难得和温欣妍呆在一块儿的季汐然来说，这绝对是个创造甜蜜时光的好机会啊。 中午的时候她只能和温欣妍偷偷摸摸对视，时不时趁人不注意相视一笑，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但是晚上的时候，由于她们排练的时间是六点钟，冬天，天黑的又比较早，所以每次排练的时候，季汐然都会拉着温欣妍偷偷跑到队伍最后面，先趁着机会揉两下胸，咬一下唇，然后在教学楼熹微的灯光下看着美人娇羞煞人的样子，心里面所有的郁闷都一点一点消失了。 夜晚凉风习习，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男男女女来说，正是个诉说晚风秋月你侬我侬的好机会。 都大学了，学校是不干预大家谈恋爱的，但这种排练的时候，学院有几个老顽固怕晚上乌漆麻黑的惹出什么不雅的事来，后来再三的跟院里的党.委.书.记反映说别的学院曾经就有那么几个学生在晚上排练的时候，不检点当众做丑事败坏学风。不得已，为了学院的面子，老书记只好答应晚上抓一抓。 第110页 外语学院人手不太够，就让几个辅导员带着学生会的纪检部，和外语学院的几个纪律委员，一起在排练的时候偷偷巡逻。 这件事是瞒着所有学生的，不瞒肯定有人要把这件事作为侵犯隐私和人权的典型事例捅到校长面前，闹得不好，还有可能被外面媒体曲解报导，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排练选的地点是离学院宿舍不远的南区操场，晚上操场上没灯，常常又有外来的居民进来夜跑锻鍊，那帮检查的人就混在这堆人里，偷偷的在后方监督。 温欣妍作为学生会长参加了这次的排练，所以并不知晓这件事，伍昀是直接纪检部的，也没有和温欣妍说过这事，直接领着人就过去了。 学院二三十个系，不可能每个系每种语言都编排一种舞蹈，只能选一些有代表性的舞蹈，大家分配着人员跳。 最后选定汉服舞一组，古典舞一组，日本舞一组，拉丁舞一组，交际舞一组，波尔卡舞一组。几组轮番插着表演，最后大家一起汇聚到体育馆中央，举起手里拿着的旗帜，摆成一个「祝校运会成功」的字样。 这些舞蹈动作难记，每个人的走位也比较难，上面的指挥在几个年轻老师的指导下忙着练习指挥，底下的人难得有机会偷懒，就都聚在一起说闲话。 伍昀虽然是管纪检部的，但她也不愿意背着「灭绝师太」的骂名，除非那些人真的情不自禁的脱了衣裳，不然她就是当没看见。也有几对男女抱在一起慢慢接吻，她看见了就是看见了，绝对不会说什么，本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的。 但是她目光一转，看见最右侧几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时，心里一跳，惊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那两个人的身形，像极了温欣妍和季汐然。 「嘶……」 旁边的几个学弟学妹闻言，立即过去看她，「学姐，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事。」伍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等旁边没人注意自己，慢慢的向站在一处的两人走近。 也没敢真正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远远看着。 借着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隐约看清这两个人真的是温欣妍和季汐然。也许她们并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们，也许是以为借着夜色，没有人会管她们这边，也许是以为她们和其他人之间站得足够远，季汐然胆子就大了一些，还偷偷抱着温欣妍，亲一口在她脸上。看她们胶着亲密的样子，实在是不像现在才突然有的关系。 伍昀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心里震惊的惊涛飓浪之下，心里的疑惑也被解开了。 为什么她常常看见温欣妍拿着书站在外语学院的宿舍底下站着，为什么那天温欣妍她妈妈会把她的声音认作是季汐然的，为什么她常常明里暗里护着季汐然。 这下全都明白了。 她一时间心里大乱，又害怕站在这里时候久了会有别人看见她们俩，继而发现她们的关系，就赶紧走开了。 季汐然偷偷亲完温欣妍后，看见她烧红的脸，拉着她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弯腰正要再调戏她几句，目光一错，看见隔四五步远的地方，一个像极了伍昀的人，看她们一眼后转过了身。 她心里一跳，脸上的笑慢慢散了。 温欣妍看她神色有异，也要扭头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被季汐然掰过头。 嚣张的小狐狸搂住她，鼻尖碰鼻尖，对她笑道，「这里这么多漂亮小姐姐，我怕你被勾去了，所以只能看着我。」 温欣妍眼眸里的笑，好像把她身后一闪一闪的星辰都映在了里头，好看的不得了，「我只会看着你。」 一边的人声宣沸，明明她们之间什么都做过了，季汐然还是被她这一句话说的心潮涌动。 她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她们举办红.歌合唱比赛，全班一起趁着六点钟下课后到操场上排练，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暗，灯光微弱。 她和另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拿着歌词站在三层高的台阶上，领着大家一起唱歌的时候，温欣妍就静静的站在底下看着她。每一次和温欣妍的眼神接触，她都会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她的眼里倒映着背后教学楼的灯光，耀熠而美丽。 她那时候不敢和她对视，现在也多少不敢。不同的是她那时不明白她眼里波涛汹涌之下隐藏的意味，现在则是看懂了，却害怕自己承不住那巨浪下的情意。 第61章 开校运会的那天, 天公作美，没下雨没颳风, 阳光和煦, 是一个很温和的秋日。 校运会正式开始了, 一群象徵着世界和平的鸽子被放飞, 接着是五颜六色的彩带齐齐被喷洒到天空中。 大气磅礴的开场, 引得看台上一堆人惊唿。 季汐然穿着外层的一件和服, 和许多人一起站在体育馆两边, 等到欢快的音乐响起, 她们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顺序，慢慢入场，在台上指挥员的指挥下，极快的移动位置舞蹈。 两边的鼓敲得震天响，先是汉舞展扇, 再是和舞轻摇, 再是欧美舞的狂放。音乐转换间, 独属于少女的美在校园内绽放，像早春初绽的梅花, 美得刻骨铭心, 美得惊心动魄。 伍昀站在看台上，眼神牢牢锁住底下的人，目不转视。 学生会的人得益于工作人员的身分, 在看台上有一个不错的位置，可以将底下跳舞的女孩子们看得一清二楚。旁边刚入大学的大一小鲜肉们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振奋, 一边看，一边激动道，「会长好漂亮啊，季部长也跳得好好看！」 第111页 的确是跳的很美。 伍昀有点痴然的看着底下长袖飘飘的人，摩挲着自己的手机。 她并不是善妒的人，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凭什么，她还没有开始，就要被迫结束？ 现在温欣妍没有明确告诉她，她和季汐然是一对，那么她就有机会，她还是可以争取的，不然，她一定会后悔！ 这么一想，伍昀觉得自己释然很多。 再看过去，下面独舞的人已经迅速移动位置，大家聚拢在一起，齐齐举出手里分到的一小块牌子，列在一起，就成了字幕。 「祝第一百零五届校运会举办成功！」 一场浩大的开幕式赢得满堂彩，少女们齐齐清脆的吶喊响彻蓝天，让人觉得心情明快。 散场后，伍昀第一时间想要过去找温欣妍，问她有没有空去爬山。 但是等她下了看台，想要过去找人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踪影。 正巧齐之莹抱着换下来的班牌路过，她就截住她，对她笑道，「你好，我是学生会的，我想找一下我们会长，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齐之莹并不认得她，只是的确有看她和温欣妍一起出现过，也没多想，指一指南边的换衣间，「你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吧，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在那换衣服的。」 伍昀对她点头道谢，走到那边四处看却没发现她，有点丧气，抬眼看见体育馆旁边的枫叶林红成一片，顿时灵机一动。 女孩子都是爱自拍的，说不定她穿着那一套汉服到那一片枫叶林里头自拍去了呢？ 她想的没错，的确温欣妍被季汐然拉过去自拍了。大学四年，是青春正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不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那么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季汐然在刚散场，就拉住准备换衣服的温欣妍，两个人跑到那一片枫叶林里合照。 这片枫叶林以前是文学院的旧址，后来楼拆了，留下一个八角楼阁和一块匾额，匾额上还有当时的文学院教授们写下的留念字迹，非常有纪念价值。文学院的学子们每次毕业的时候，都会固定到这边照毕业照。 但是平常因为这边比较偏僻，就没什么人来。 季汐然拉着温欣妍到这里的时候，不出意外，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她高兴的掏出自己珍藏的小型dv，对温欣妍笑道，「来，温美人，笑一个。」 穿着樱红舞衣的漂亮女孩子并没有简单的摆个是pose就算了，而是起了个跳舞的手势，深情看她一眼，舞袖左右挥动，像蹁跹飞舞的蝴蝶，在她身边不断盘旋环动。 她本身气质清淡，穿着这身火红的舞衣，好似天边最后一缕如血的残阳，为了能够照耀心爱的人，迟迟不肯离去。 她的舞蹈动作很迟涩，动作也不规范，且没有力度，软绵绵的，一看就知道是跟着网上的教学视频学的。但是在她飞快旋身的时候，一颦一笑依旧让季汐然心中驰盪不已，在她遥一顾盼回首的时候，笑着拉住她的衣袖，两人安静对视。 四周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季汐然可以清晰听见耳旁传来的风声，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给运动员加油的声音。 但是那些外在的声音，都自动被她屏蔽了，现在她的心里眼里，只有美得如梦似幻的眼前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口发颤，眼里也慢慢湿润了。 她轻轻走过去，把人拉到怀里，她们差不多高，却因为她穿了低跟的鞋子，让她说话的时候，唇边能够紧贴着她的耳畔。 「跳的很好，但是还有点不规范，我来教你。」 轻柔的声音带着热气，气息略紊乱，在这样的凉秋，驱散了所有的严寒。 温欣妍仰头回了她一个温驯柔和的笑，用力抓紧了她的手，眼里满满是她的样子，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跳着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舞。 全国十大贫困地区，她们那地方排在最末，收成不好的时候，村里的人吃树皮，吃蝗虫，甚至吃观音土都是常有的事。虽然开放后大家生活好了不少，但也仅限于能够吃饱而已，村中的孩子无论男女，上到三年级就会辍学，跟着家里的亲戚一起去沿海打工。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人，虽然这件事听起来荣耀，但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少个午夜，她梦见自己蜷缩在破旧的草房底下，孤立无助的哭泣。 她为了能和普通的城市小孩获得同等的教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已经数不清了。 她以前认为自己的苦和累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人生来即苦。但是看见季汐然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笑得那么张扬，那么明媚的女孩子。 和她在一起，好像阴天时候，突然出现了阳光，将全部的阴霾就驱散了。 从高一遇见她开始，不知不觉，她已经将「季汐然」这三个字放在心里珍藏了五年。 对她的情意，似乎陈酒，一年比一年烈，一年比一年醇厚。 常人无法理解她的感情，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情是怎么种下的。可能，只有她死了，身体被烧成灰，然后这份情思才会消散吧。 两个漂亮女孩子贴在一起跳舞，是一件非常引人遐思，又非常暧昧的事。 两人十指相扣，季汐然从后面搂着她，温欣妍略偏头，两人鼻尖相对，动一下，季汐然就装作兇恶的勐兽，龇牙咧嘴的吓唬她，温欣妍只是笑，在她吓唬自己的时候，亲一下她唇角。 第112页 两个人脸上的笑意似乎能够漫过满片红叶林。 伍昀站在一棵高大的枫树干后面，看见她们这副情形，心里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她心灰意冷的后退一步，不知不觉眼里的泪珠不受控制的往外蹦。 她是真心喜欢温欣妍的。 但是她也知道，拆散别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本来也是法学院的学霸之一，对于刑法里记载的事例和条款她都背的滚瓜烂熟。 也许是听多了学院里教授们说多的公平正义，她就算心里再难受，也没有要做什么的想法。本身上次她偷偷的拿到温欣妍妈妈的号码，对她来说，已经深陷罪恶了。 所以这一次她什么都不想做了，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一对人，害怕别人会跑过来撞破她们之间的情意，所以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替她们守着，防止别人不要过来。 但是她从未见过温欣妍那副神色，心里悽苦的同时，又有点艷羡。 在温欣妍又一次笑得温柔去亲季汐然的时候，她不自觉的消了手机音，对着前面的一对人拍下了一张照片。 而后把手机放在左胸口处，心如刀割，流着眼泪无言微笑，「祝福你们。」 *** 成明诗觉得自己的生活最近很不顺心。先是公司里，原本对她赞赏有加的直属上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她刁难非常，她自己做的表格送给他被他骂就算了，公司里的法务做好的法律合同，让她送一下，都会被他骂上几句。 然后就是学校，她最近新选的一篇毕业论文的题目又被导师毙了，理由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写不出深度，还容易和其他论文有重合度。这不是间接怀疑她写不出来会去抄袭吗？！ 再就是感情生活。她自从打了颜絮一巴掌，心里头后悔的不得了，想要过去找她道歉，却总是看见下班后颜絮跟着苏韵初一起走了，她因为心里酸，曾经跟过她们一段时间，有次听见颜絮叫苏韵初大嫂，苏韵初喊她妹妹的时候，她震惊之余，偷偷往外打探一下消息，顿时心里就明白颜絮的身分了。明白后更是悔不当初，想找她，她却每每推三阻四不给她说话机会就走了。 几重逼迫之下，成明诗郁闷的不得了，刚好公司放假，她正想出去放松放松，她的直属小学妹就约她去喝酒。 喝酒啊，她记忆里这小学妹好像菸酒不沾的，怎么现在忽然这么奇怪，想要找她喝酒了呢。 第62章 「学姐, 我好难受啊！」嘈杂的酒吧内，伍昀趴在桌子上, 一边喝酒, 一边难受的流眼泪。 「这是怎么了？」对于这个小学妹, 成明诗是真心对她好的, 见状, 赶紧去夺她手里的酒, 「你酒量不好, 别喝这么多, 是想待会儿吐死吗。」 「不行，我难受。只要我清醒，我就难受。」伍昀眼眶通红，不住摇头，抓过来另一瓶酒往嘴里灌, 「学姐, 你说为什么人这一辈子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 为什么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呢。」 成明诗一听，就知道她这小学妹肯定是追求温欣妍没有追上。 看温欣妍对谁都那副不瘟不火的样子, 也的确是想不到她会对谁倾心。她这小学妹追求不到她, 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摸摸她的头安慰说，「没事的，虽然她这次拒绝了你, 但是只要她单身，你就有机会的, 所谓……」 「她不是单身了！」她没说完，就被伍昀痛苦的声音打断了，成明诗愣了一下，就见她的小学妹难受的拿出手机，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张照片给她看。「学姐，你说，她们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有可能是单身，还有可能只是熟悉点而已吗？」 「这照片…」成明诗也被惊到了，她和这两个学妹交集不多，只知道，她们不是传闻中那样不和，的确是走的挺近，但没想到她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成明诗看着这照片心情很是复杂，约莫就是一种看着儿媳妇被别人抢去的那种心情，尤其是，抢走她儿媳妇的人还是季汐然，是陈敛很看重的学妹。 她和陈敛从同一天进学生会开始就没对付过，连带着对于她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季汐然作为陈敛最看重的学妹，她心里对她的不喜欢又更多了一层多了一分，连带着对于温欣妍也要讨厌几分。 伍昀还在抓着她胳膊诉苦说，「学姐，我心里好苦啊……」 「好了，好了。」成明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比较好，嘆了口气，拍拍她道，「天下何处无芳草，咱们再找找别的，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伍昀吸熘吸熘鼻子，「所以我照了这张相片，只当作念想，之前偷偷记下的欣妍妈妈的号码我也打算删了，以后我就当她是一个普通同学……」 「什么？」成明诗敏感的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字眼，「你说你有温欣妍妈妈的号码？」 「学姐，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会痛苦一段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伍昀已经醉过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成明诗这时候却不知为何，忽然想出了一个计策。也许是她最近受的委屈太多了，作为精英的她，居然屡屡被指责，渐渐的她就萌生了报復的心理。 社会上有那么一种人，就是因为自己的境遇不好，埋怨全世界，仿佛是全世界和她过不去了一样，非得要把这口恶气出了才行。 第113页 虽然最后大家谁都落不到好，但她这时候心里已经不太正常了，想着既然她自己的学妹都得不到，不如毁掉算了。 于是她问伍昀，「温欣妍妈妈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伍昀醉得只会说梦话，「我还是解脱……解脱了好……」 眼看指望不上她，成明诗嘆了口气，自己拿过她手机。伍昀和她的关系很好，她的手机密码她也是知道的，成明诗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联络人，并且找到了伍昀拍下来的照片。 伍昀的手机像素不错，在滤镜下抱在一起的两个漂亮女孩子的确看起来非常唯美。不过，那是从具有艺术欣赏眼光的人身上才会发出的感嘆。 如果，是一位正常的中国母亲看见这些，又会怎么样呢？ *** 季汐然很喜欢下午的时候，在外语学院教学楼的八楼上课，因为每次上完课以后，漫天的红霞都散在楼的顶端，人好像稍微踮起脚，够一够，就能摸到那些红霞了。 尤其是最近，颜煦在给她们讲古典文学史。对于里面的幽情，物哀，以及をかし，她都非常感兴趣。觉得这种夕阳待落不落的时候，正是可以现出物哀的时候，也是非常有趣的时候。 听颜煦说写出这些文学理念代表作的作者们在写东西时，深受白居易诗影响，她还特意买了一本《白居易诗选》，一边研读一边琢磨两者之间的关联。 她骨子里对这些文学理念是非常喜欢的，颜煦教过她之后，也对她这方面的悟性赞赏有加，好几次下了课都把她单独留下来，替她解答问题之余，有意无意提起老教授让她过去日本交换的事情。 季汐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只好笑着说再想想。颜煦不是会勉强人的人，也点到即止，只说希望她自己可以多想想。 季汐然又一次满腹心事的从八楼的教室里出来，抬头望见西边的夕阳余晖已经散尽了，只剩下泛着朦胧纱感的晚霞。 这时候食堂里应该没有饭了，只能在教学楼前头买点什么了。 她搭电梯从八楼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学院门口的一座拱桥前，摆着六七个卖晚饭的小摊，旁边围着三三两两的学生。 外语学院的学生不算很多，然而课却比其他学院的要多不少，再加上一些社团和别的事，很多人都会错过食堂的饭点，还好还有这些为了赚钱的叔叔阿姨们不顾学校保安的驱赶，坚持不懈的打游击战卖吃的，不然她们恐怕得饿死。 季汐然心里感谢了一把不畏艰苦坚持摆摊的叔叔阿姨们，自己走到一个卖寿司的小摊前，低头刚要挑挑自己喜欢的口味，旁边忽然急匆匆走过来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抓住她的胳膊道，「汐汐。」 季汐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定神以后，仔细看才发现面前这女人竟然是温欣妍她妈。 「阿姨？您怎么在这儿？是过来看欣妍的？」 「汐汐……你方不方便，跟阿姨出去一趟？」 天色有点暗，季汐然看不见她的神色，但是能感觉到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在发抖。 她皱眉犹豫一下，点头，「好啊，不过阿姨，欣妍现在应该去上选修课了，不然你等——」 「不用告诉欣妍了！」她没说完，就被温母特别大的声音打断，更是把季汐然吓了一跳。 懵懵的道，「哦，哦好，阿姨，那我们去附近一家餐吧谈吧，那里比较安静点……」 外语学院院楼侧面的一家餐吧。 七点半正是晚课开始的时候，学生们都去上课了，只有一些没课的大四前辈在这里构思论文。 季汐然点了不少菜，等东西一一摆上来的时候，她客气招唿道，「阿姨，我点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先试试。」 这番客套话，如果搁在她们家欣妍身上，绝对说不出来。 吴莲认真的打量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她第一次过来她们家的时候，她只以为她是她比较亲近的朋友，所以对她也没有什么戒备心。 现在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小女孩身上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说话的时候也可以看得出来，是那种从小就娇生惯养家庭，才能养的出来的张扬活泼性格。 这一切都和她的欣妍相反，或许是因为这个，这两个小女孩才走在一起。 人，尤其是年纪轻的女孩们，总是喜欢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性格互补的人在一起，这是没有错的，然而在追逐不同的过程中，她们却忘了一切，这才是最糟糕的。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让季汐然觉得有点不自在，「阿姨，你怎么不吃啊。」 「汐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吴莲慢慢开口了，然而她的第一句，就让季汐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长得好看，听欣妍说你家里条件又好，成绩也非常好，像你这样的女孩儿，想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阿姨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家欣妍好不好？」 果然啊。 温欣妍常年在家务农的妈妈突然跑到她们学校来了，而且过来不找温欣妍，却直接跑来找她，果然是有原因的。 季汐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汐汐，你也是去过我们家的，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 吴莲并不和她拐弯抹角，直接道，「她爸死的早，我就欣妍这一个指望了，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第114页 季汐然皱眉，什么叫做放过？她和温欣妍之间，难道是彼此禁锢的关系吗？ 「阿姨，你这话说的太没有道理了，我和欣妍是真心……」 「汐汐。」冷清的餐吧内，忽然因为这颇大的唿唤声有了片刻的喧嚷。 穿着破旧的妇人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愁苦，向坐在同一餐桌对面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慢慢的磕头，「算是阿姨求你了……好不好？」 第63章 比起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我儿子／女儿, 一个人到中年，满面沧桑的人跪在你面前更能让人感觉到震惊和无助。 季汐然慌忙从座位上下来, 想要拉她起来, 「阿姨, 你别这样。」 人到中年, 总会固执许多, 季汐然怎么拉都拉不起她, 不仅如此, 她还接着给她磕了几个头, 泪流满面道，「汐汐，我们家欣妍是牛脾气，我知道劝了她也不会听的，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些。」 季汐然的心情很复杂。 跪在地上的中年女人, 脸上满是被风吹日晒后留下的沧桑, 手上还因为做农活, 皮肤上满是胝茧。 她一边哭一边磕头，声音哀戚, 「欣妍她爸在她三岁的时候给人装货的时候, 卡车里的司机没有看见他，被碾死了，司机肇事逃逸, 我们连赔偿都没拿到。后来就我一个人拉扯欣妍长大，你们年轻点的女孩家或许不知道, 但像我这样没文化的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这个女儿以后能快快乐乐的，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人结婚，汐汐，阿姨没什么心愿，就这一个愿望，你就当可怜可怜阿姨吧，好不好？」 这只是一个母亲的普通愿望，她当然是不能剥夺的。可是，这是她说不剥夺就不剥夺的吗，而且，为什么她和温欣妍在一块就算是剥夺呢，难道她不可以成为对温欣妍好的那个人吗？ 季汐然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瞬间现出了很多东西。 一时是温欣妍的脸，一时是她家中泛黄的泥坯房，一时又是现在温欣妍妈妈跪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脑袋昏沉，非常晕，餐吧的老闆看见这边发生的事，带着人就过来了，看一眼茫然的季汐然，赶紧就要去扶地上的中年女人。「这是怎么回事，阿姨快起来快起来。」 也许是清楚知道现在逼迫她也没用，况且继续跪下去也是丢人。温欣妍妈妈慢慢在餐吧老闆的搀扶下站起来，满脸的悽苦却还没有散去，甚至在餐吧有点暗的灯光下，更显得人老态。 她慢慢走近季汐然身边，把仪态放到最低，恳求她道，「汐汐，算是阿姨求你了，行吗？」 行吗？她也不知道行不行。 季汐然略垂下眼，摇头，「阿姨，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我单方面放弃她的话……」 她说不下去了，神思恍惚，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担心的终于成了真。 「阿姨知道，这样太为难你，阿姨也不强求，只要你不过去纠缠她，阿姨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说服她的，好不好？」 她神色真挚恳求，季汐然心肠软，做不到对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妈妈年纪还大的人狠心，她惨澹的笑了笑，「好的，阿姨，咱们先吃饭吧，我答应你就是。」 先答应下来，再偷偷和温美人联繫，她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汐汐，你是个好孩子。」 温欣妍妈妈这才站起来，有点欣慰的对她点点头。 吃完饭之后，季汐然本来是要送她去看温欣妍的，但她固执的不要她送，她也只好作罢。麻烦一个靠谱的学妹领她去找温欣妍，她自己又回去餐吧坐着，自己重新叫了一杯奶茶一杯蓝山咖啡，边喝边发呆。 「小妹妹，平常和你在一块的那个小女孩呢。」东西是餐吧的老闆亲自端给她的，他打扮的很有易末那种非主流的气势，但他整体气质比易末温和许多。尤其一双眼睛，能看透人心似的，亮得惊人。 「谢谢啊……」季汐然现在没空理会别人的搭讪，拿过来东西就不想和他再说什么了。 「我的员工八卦说你是勾引了她的儿子，所以她才不顾脸面给你磕头让你离开他的。」但这位老闆太没有眼力见了，看见她对他不感冒，还是没离开，反而是坐在她对面有促膝长谈的架势。「可是我想，以小妹妹你这么漂亮的长相，每次到我店里都放肆消费的态度，和你身上的穿着，绝对是一枚白富美，看那女人的打扮，她家里必然没有钱，现在有哪个母亲会对儿子攀上白富美不高兴呢。所以我想，你并不是勾引了她儿子，而是……勾引的她女儿，我说得对不对？」 季汐然本来以为他是看见自己长得好看过来搭讪的，听见他说出这番话，差点没把嘴里的奶茶吐出去。但是听见话里话外不离「勾引」两个，狠狠瞪她一眼，「你才勾引人呢！」 老闆听完，不道歉反而抿唇娇笑道，「哎呀小妹妹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我勾引了人家儿子。」 他动作未免也太女气了，季汐然皱眉，「你，不会是……」 所谓天下姐妹一家亲，季汐然仔细打量了老闆的长相，忽然灵光一闪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老闆对她露出一抹姐姐看妹妹的柔和微笑，「哦？在哪里？」 「我有个师兄叫方明之，我曾经在他的房间看过好几次你们的合照。」 谁知，听见方明之的名字，老闆似乎很激动，「你，你师兄现在在哪？」 第115页 「他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支教。」看见他的神色，季汐然就知道这位老闆和她的学长关系不简单了，但她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实话实说道，「不过我看他一心一意留在那里，应该不会回来的。」 老闆苦笑一声，眼里的亮色慢慢消下去，「咱们……先不说他，小妹妹你先回答，我说得对不对？」 反正温欣妍妈妈都知道了，季汐然也很坦荡，「你说的对。对方就是你说的常常和我过来这边的女孩子。」 「哎，还真是这样。每次你们一起过来，我就看着不一样，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准的。」老闆对她欣慰笑道，「小妹妹，别怕这些，哥哥是过来人，这种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老闆虽然打扮的像个非主流，谈吐却很文雅，季汐然询问过才知道，原来他是h大对门的那所一流大学的毕业生，不过她们学校比较综合，那所学校却比较偏理工。只一点，两所学校的信息学院都极厉害。 老闆和她说了一些这方面的心得后，临走时跟她交换了联繫方式，倚在餐吧门口，对她做了个fighting的姿势道，「小妹妹加油，哥哥相信你们。」 季汐然被他安慰了一番，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抱着老闆送她的一杯果茶，慢慢踱回自己的宿舍。 在路上走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翻到熟悉的号码，发过去消息，很久没人回答。她心里有点慌，再打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是彻底慌了，打不通温欣妍电话，只好打几个和她比较亲近的人的电话，最后还是颜絮告诉她：温欣妍的妈妈过来看她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她们都在医院呢。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出车祸的？她明明让那个小学妹送她过去的啊？ 季汐然不太明白，她浑浑噩噩的按照温欣妍给的地址赶到医院，走到病房前，看见温欣妍焦急的拉着医生在说些什么。 见她过来了，对她微微一笑，继续和医生说话，现在她无瑕顾得上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和她表示歉意。 颜絮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来和她说，「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一个送外卖的骑摩托车过来的时候，阿姨没来得及避开，被撞到了小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一养就好了。」 季汐然虚弱笑了笑，看温欣妍和颜絮正在和医生讨论什么没过去。 帮忙领路的那个小学妹一直没有走，等颜絮走开了，才自责的走上来和季汐然说，「对不起啊学姐，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季汐然宽慰她，「没事，人有旦夕祸福，谁都预料不到的。」 「可是学姐，我……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小学妹看见那边的温欣妍和颜絮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偷偷的把季汐然拽到另一边和她紧张道，「学姐，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我…我觉得，那位阿姨好像是自己故意往那送外卖的小哥车底下撞的。」 季汐然震惊，「你说……什么？」 「我只是……只是感觉……」小学妹低头，左右看看没有人，才贴在季汐然耳边悄悄道，「学姐，你不知道，我带着阿姨去找温学姐的时候，她一直在看四周的车辆。我尽力把她往左边人行道带了，但是她跟我一起走的时候，还是坚持要走右边，眼睛还一直往那些摩托车上飘来飘去的。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送外卖的车比较多，转弯的时候，我就特别注意嘛，谁知道我注意了转弯，就在平常的那个南区食堂上楼梯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辆送外卖的小电驴沖了出来，阿姨不但不躲，而且不知道怎么弄的还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被撞了。」 她小心翼翼说完，拍拍自己胸口道，「学姐你不知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但是这只是我感觉的，学姐你可千万别和人家说啊。」 第64章 她和谁说这件事呢？ 先不说那个拐角里没有摄像头, 就算是有，天太黑了, 送外卖的没有看清路撞到人也很平常, 这件事百口莫辩, 又能和谁说呢。 她说出去, 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 碍于温欣妍, 她能不能说这一件事又是一回事了。 无论是她妈妈是有意被车撞到, 还是她已经找自己谈话了, 这些话都是不能对外面说的，尤其是，温欣妍。 季汐然心里头明白，对学妹温柔笑笑，递给她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你让我上哪儿去, 和谁说这件事去啊, 对了这个东西，要不要？」 「霹雳乐团的门票！呜呜呜学姐你真是太好了, 简直就是天使！」 小学妹感动的几乎流泪了, 接过来东西，想到什么，又有点犹豫, 递还给她说，「学姐, 这演唱会门票听说还挺难拿到的，你自己不要吗？」 季汐然微笑摇头，「不用了，我现在用不上了。」 她特意托易末帮她弄来，本来是打算和温欣妍一起看的，但是现在看这形势，是看不了的了。既然看不了，不如送给可以看的人。 虽然是被撞到了小腿，但还好是小电驴撞的，只是轻微骨折，养一养就好了。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那送外卖的小哥也没法逃逸，只能在事故发生后，把温欣妍妈妈送到医院，他的领班当时也在，因为是在h大的大学校园里头出事的，迫于h大的名头，只能承诺出了所有的医药费，又承担了医药费和后续的疗养费。 第116页 没有医疗费的压力问题，温欣妍感觉轻松了点，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获得医生的准许可以出院了，她就打电话给一个靠谱的亲戚，让他先帮忙照顾着家里。 然后在她们学校外边不远的地方给她妈租了个小房子，一个月租金四百五，每天上完课后，就赶着过去给她妈妈做饭，陪着她康復。 幸好这是秋天了，田里头没有什么忙碌的事，交给亲戚也可以放心。 秋天的傍晚，寒冷而萧瑟。校园里的叶子已经落了，光秃秃的，看得人徒生悲凉感。 温欣妍做完家教，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外语学院前面的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看见季汐然抱着几本书一手插.着大衣口袋，和一个不认得的女孩子边说话边走下外语学院的教学楼。 遥遥看见她，转头跟身边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那女孩子抬头往她这边看一眼，笑着跑开了。 她要等的21号公交车已经到了，车门打开的时候，她看了看表，看见还有时间，菜市场不会太快关门，就没有上去，只是微笑着慢慢等她走近。 季汐然走到她身边，看见她眼圈底下一片青黑，心中一阵揪疼，嘆道，「最近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 「我也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最近太忙，她连给她打一会儿电话陪她聊天的时间都找不到。明明想她想的感觉每个细胞都干渴的快要枯死，她还得咬牙硬撑。 没关系的，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等她妈妈的腿好了，她可以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就有时间了，就可以重新每天和她待在一起了。 她唯恐怕她会化成蝴蝶飞走一样，近乎贪婪的盯着面前的人，如果现在并不是在公共场所，那她一定就飞奔过去，将她死死搂在怀里，扣的紧紧的，就好像嵌入骨血里一样，告诉她这段时间思念的辛苦。 对望片刻后，季汐然感觉胸口发堵，她笑了一下，依旧调皮明媚，「阿姨的腿伤……怎么样了。」 「还好，再养一段时间，咱们放寒假的时候，估计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医生说，只是轻微的骨折和软组织挫伤而已。」 「那就好。」季汐然点头，心里也有块石头落了地。毕竟是她让一个小学妹领着温妍妈妈离开的，如果真要计较起来，恐怕她也难辞其咎。 温欣妍看着她娇媚的脸，觉得自己心里的思念像野草一样疯狂蔓生，「我要去买菜给我妈做饭，你…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语气近乎恳求了，季汐然本来是约了祝棠一起去打羽毛球的，看见眼前这样疲惫的的温欣妍，她哪里还有打球的心情，轻轻点头答应下来，手机里给祝棠发了条抱歉的消息，和她一起坐公交去了学校不远的菜市场。 逛菜市场对于季汐然来说，一直都是个很有乐趣的活。 她小时候，就喜欢跟着她爷爷往菜市场里头晃。看她爷爷一边拎着鸟笼子和那些小摊小贩的说话，一边给她投餵一些店家洗好的小西红柿和板栗之类的零食。 她那时候活蹦乱跳的走在街市上，就感觉自己像只脱了笼的鸟儿，举头望是天空，两边是好吃的，让她好像跳入了天堂一样。 但是现在她进入菜市场，却并没有感觉到那么新鲜了，甚至闻见菜市场的鱼腥味和肉腥味，还感觉有点呛鼻难受。 果然人心是会变的，人长大了以后，很多事情也都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最近学了不少的菜样。」身旁的温欣妍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领着她往前走，温柔询问道。 「我随便就好，主要目的不是给阿姨补身体的么，你买点排骨和虾仁，一起炖给她吃吧。」 她这样子说是体贴，温欣妍爱极了她，怎么会真的不给她买。照着她平常喜欢吃的菜买了一些，路上给她买了一杯椰果奶茶，看她满足低头喝的样子，觉得心里也是满满的。 回到温欣妍临时租住的房子前，季汐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几分发憷，她进去的话，温欣妍妈不会歇斯底里的赶她出去吧？ 温欣妍看她在门口迟迟不进去，疑惑道，「怎么干站在那里，快进来啊。」 季汐然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走进去。 大学城位于郊区，所以这里的房子便宜，而且里面的空间也蛮大，房东包了家电，温欣妍当初只给她妈妈买了些衣服，母女俩就暂时居住在这里。 房间是在三楼，从窗户看下去能看见屋子后面有一畦种着白萝蔔和白菜的菜地。 吴莲脸色苍白的对着外面那菜地看，听见门响，高兴的往门口看。「欣妍回来了啊。」 然而眼神在看见她身后的季汐然时却顿了顿，笑容也有点僵。 温欣妍专注于手里的菜，没有发现自己母亲的不妥，笑着说了一句有同学过来看她后，就给季汐然削了个苹果，对这屋里自己最爱的两个人说，「妈，汐汐，你们先等一会儿，我进去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说完，她进了厨房，季汐然拿着手里的苹果，看着床上躺着的中年女人，有点不知所措。 僵了片刻，才小声道，「阿姨，我来看看你。」 「难为你有这个心。」吴莲嘆气，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气，她当然清楚，恐怕这小姑娘上门，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第117页 这屋子的房间并不好，害怕厨房里的温欣妍听见，吴莲就对季汐然招了招手，「汐汐啊，你过来，阿姨想和你说几句贴心话。」 「……好。」贴不贴心不知道，反正这话是不能给温欣妍知道的。 季汐然也很清楚，乖乖搬个小凳子坐到她面前，「阿姨，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些。」 季汐然低头，床上饱经风霜的中年女人一双浑浊的眼一直盯着她看，气氛有点尴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缓一缓这种气氛，就听吴莲道，「汐汐，你觉得阿姨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季汐然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她想说什么，嘴上依旧装傻，「阿姨…你说的是什么？」 「汐汐，听欣妍说你是个聪明女孩，不会不知道的。我刚刚找过你，回去就出了车祸，你不会不明白这事太蹊跷了。」 季汐然勐地抬头，「那这么说，阿姨真是故意撞到那车上的了？」 「没错，阿姨也不瞒你。」吴莲点头，望一眼厨房里一无所知忙忙碌碌的女儿，满布皱纹的脸上现出愁苦，「欣妍慢慢大了，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我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来留住她。她从小就有孝心，为了我，她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我断了腿，她忙着照顾我，一定没有闲心再去管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一百天内和你少见面，对你的感情应该就会淡了。」 她竟然说出来这样的逻辑，让季汐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蓦地站起来，紧皱眉头低声道，「可是！阿姨有没有想过，她又忙学习，又忙打工，又要忙着照顾阿姨，她不会累吗！还有，替阿姨付了七八千块钱医药费的那外卖小哥难道不无辜吗！那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还有，阿姨自己糟蹋自己的身体，如果欣妍知道了，她不会难受吗？」 「我现在哪里能管的了那么多？我只知道，现在欣妍和你在一块就是错的，为了她好，我能有什么办法？」 被小辈质问，吴莲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带女儿有多不容易？她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她潸然泪下，默默抹眼泪道，「汐汐，算是阿姨求你了，咱们欣妍是个女孩子，我们家又穷成那样，你和她在一块，图个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想图，只图温欣妍这个人，都不行吗？ 季汐然踉跄后退一步，「阿姨……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您下次还要故意撞车呢？」 吴莲的眼中现出狠色来，神色没了之前那种和蔼，反而是恨不得生吃了她的那种，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不止，如果你们还是在一块，那我下一次就撞汽车，喝农药！我看看，到底是我死了欣妍会开心，还是她和你在一起会开心！我就是成了鬼，也要缠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有愧！」 她是料定了她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温欣妍的。 毕竟，自己亲妈故意去撞车碰瓷，害得骨折这种事，说出来谁愿意相信。更何况，温欣妍的认知里，她妈是个连一毛钱的小便宜都不会占的人。 季汐然懂了，但是她心口有股气，憋得慌。 她没有如吴莲所愿，说出要离开自己女儿的话来。而是脸色苍白的转身道，「阿姨，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帮帮欣妍的忙。」 第65章 温欣妍正在切青瓜, 看见季汐然进来，惊讶不已。放下刀, 转身笑看她, 「怎么进来了？」 「进来帮你。」季汐然笑得明媚, 看一眼她切的薄薄的青瓜片, 阳光下带着透明的温润水感, 让她想到了温欣妍有时候刚洗完澡出来的样子, 也是水灵灵的。于是她哼一声道, 「我想吃那个。」 「你不是不喜欢吃生的么。」温欣妍有点惊讶, 不过洗好手后，还是拈起一片投餵她，笑道，「这里油烟味重，你先出去, 等我做好了再进来, 好不好？」 「嗯……我在外面怪尴尬的么。」季汐然叼着那片黄瓜, 沿着边缘咬一点点，另外一大半留着。 她慢慢上前搂住漂亮女孩子的腰, 仰身上前, 痴缠的小狐狸是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对她撅嘴，扬了扬嘴里的东西, 示意她也吃，「唔——」 温欣妍眼眸温柔, 回搂紧了她，低头含住她嘴里薄薄的一片瓜。 青瓜特有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温欣妍略低头，看见季汐然果冻一样泛粉又弹性的唇在自己面前。 她心念微动，把自己妈妈还在这屋里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咬着青瓜，一点一点的就咬到了小狐狸粉嘟嘟的唇瓣上。 「你咬我！」小狐狸似乎不高兴的控诉了她，唇瓣依旧粉嘟嘟的，泛着诱人的水光。 「那你咬回来吗。」温欣妍笑着回，眼里的光能把她融化一般。 「我才不会让坏人如意呢！」季汐然适时表现出了自己傲娇的小性格，皱皱鼻子，没像温欣妍说的，回咬她的嘴唇，只是哼哼唧唧的去啮咬她的下巴，气息揉碎了在她身上。「待会儿出去的时候…阿姨要是问你是怎么弄的，你就跟她说是被蚊子咬的。」 温欣妍面上都是笑意，「这么大的蚊子啊。」 「不行吗！」季汐然像只小包子一样气鼓鼓的瞪圆脸，并扭扭身子，表示如果不行的话，那她现在就走了，留她一个在厨房里受油烟燻吧。 温欣妍见势连忙把她捞回自己怀里，温柔的吻她，宠溺的情话也在唇齿相依间慢慢消了声气，「行，你说是被蝗虫咬的都行……」 第118页 「你变相骂我是…唔…」 季汐然听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戏嚯了，还想再怼回去，唇舌就被紧紧堵住了。 温欣妍很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学霸属性的原因，干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就连接吻和那什么事，她现在也是越来越娴熟。且还有青春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季汐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有点郁闷的想，明明一开始她是比较熟的来着，怎么久而久之，倒成了被动方了呢。 这么久没和她亲近，温欣妍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干旱许久缺水的鱼儿一样，干涸的在泥坑里奄奄一息。只有接触到名为「季汐然」的水，她的身体才会活泛，才有生气。 所以她死死的搂住她，贪婪的汲取她口中的气息，手下太过用劲，手指用力的几乎指节泛白，越是亲吻，手臂越是收紧。 爱意藏在心底，不管不顾的冲撞，和她亲近的念头，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季汐然觉得自己的一把老腰几乎快被她勒断掉，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角下的青黑和眼里似有若无的泪光，她的一颗心也就慢慢化了。 睫毛轻颤，主动抓紧她的衣裳，接受这个吻，刚刚和她母亲谈话的不愉快也在心头慢慢消散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变化的，现在温欣妍妈妈是不太接受她和温欣妍，但是她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她们在她面前多花点功夫，她一定会同意的。 就算她们不同意，她和温欣妍也可以偷.情么，这还平白多了一层刺激感，不也挺好？ 温欣妍低头就看见她眸光微晃一副娇弱的模样，就忍不住还想再抱着她亲一会儿，但是现在她理智慢慢回笼了，知道自己亲妈还在外头躺着等着自己做饭给她吃呢，也不能太过放肆，就慢慢退开一些。 分开时，在两人唇齿之间拉出一抹暧昧的银丝，季汐然还有些气喘，温欣妍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和她额头贴着额头，看着她眼眶泛红，气喘微微的样子，心中爱意翻腾，微笑着边吻她唇角，边笑道，「我要做饭了，在这里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季汐然喘着气，哼哼道，「我…来…来帮忙。」 温欣妍怎么捨得她做什么，然而她也知道季汐然的脾气，也没有反驳她。只道，「菜我已经洗好切好了，你替我拿个盘子，行不行？」 「温美人你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季汐然叉腰，哼哼道，「我也是会做菜的！」 「哦？」温欣妍没听她提过，一时非常感兴趣，「做什么菜？」 季汐然得意洋洋，「炒鸡蛋。」 「那还真是厉害。」温欣妍抿唇笑，眉目柔和，眼里带了罕见的促狭意味。 季汐然发现了她在变着法儿的笑自己，勐虎扑食似的，一下就扑上去，搂住她纤腰，誓要将方才的仇报了，「你敢笑我，看我不打你。」 厨房传来乒桌球乓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消停了。 吴莲听见声音没说话，脸色微沉的在外边等，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里面温欣妍才端着一托盘的菜走出来。她身后跟着季汐然，捧着碗筷，不敢抬头，拘谨又很乖巧的一步一步慢慢往这边走。 「妈，吃饭了。」温欣妍将饭菜端到桌上，替她盛了饭菜端过来。 吴莲往桌上看一眼，发现桌子上有肉有虾有蛋，明明就只有三个人，她女儿好像是有什么贵客过来似的，做了整整八九个菜。 她皱皱眉，没等她说出什么来，温欣妍就及时道，「妈，汐汐头一次到这里，算是客人，我就给她做多了一些。吃不了的话，可以放冰箱，我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带去学校做盒饭。」 自己女儿那么护着一个外人，吴莲脸色越来越不好，她分明知道自己女儿是为了什么，然而当着女儿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有点疲惫的点点头。 因为她行动不便，所以是温欣妍扶她坐在轮椅上吃的，温欣妍和季汐然则坐在椅子上。 吃饭的时候，温欣妍很着忙，一边忙着照顾她母亲，一会儿往季汐然碗里看看有没有菜，不一时看她碗里有没有饭了，见她只顾扒饭，就有点担心的问一句，「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季汐然全程不敢抬头，暗想这真是自己今年吃过的一顿最诡异的饭了。 全程被两个人盯着，一个恨不得她消失，一个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东西都给她。 沉默吃完了这顿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温欣妍送季汐然出门。 月亮出来了，秋天的月亮带着一股凉薄的意味，照在周遭的那些枯草上，像霜似的。四周零星几个租在外头的学生上完了晚课回来，季汐然看着被月亮照得雪白的草木，感觉有点冷。 温欣妍握着她的手，热量传到她身上，让她没有那么冷了，将她送到车站，依依不捨对她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季汐然也笑着回。 看着她柔和的微笑，暗想自己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 果然她晚上睡得死沉死沉的，第二天不用上课，寝室里加上她，四位仙女晚上就约定好，一起睡美容觉直到日上三竿的。 结果大傢伙睡到六点半，季汐然的手机和夺命连环call似的，响个不停。寝室里的人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尤其祝棠昨晚上两点钟才睡，更是恨不得把季汐然剥皮拆骨。 第119页 但是她们统统被吵醒了，季汐然依旧香梦沉酣。睡得沉不说，脸上还挂着甜美的微笑，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当下祝棠受不了了，嚎叫一声跑到季汐然床上，拿过她的手机就划拉开了接听键。 对着电话那头恶狠狠的来一句，「喂！！」 电话那头的人顾不得什么扰人清梦了，也可能是她太过慌乱，一时之间管不了这么多了。 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下子将剩下还没醒的人都吵醒了。 「汐汐…我妈…我妈她昨晚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现在…在中心医院，你…你能过来看看吗？」 季汐然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迷濛，听见这句话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样，彻底醒了。 「好…好…」她嘴唇泛青，哆哆嗦嗦的躲开祝棠去拿自己的衣服，对着手机道，「我马上过去。」 说完，她身子一软，倒在床上，要不是祝棠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她绝对就一头栽到地上了。 「我的天啊，你干什么。」宿舍是标准的上床下桌，床还挺高，要是季大美女一头栽下去，不说去阎王爷那里报导，也肯定有变痴傻的危险。 祝棠被她吓得不轻，齐之莹和刘小果也赶紧跑过来察看她的情况。 齐之莹给她倒杯热水，皱眉问，「刚才打电话的是……温美人？」 季汐然茫然看着她，点点头。 温欣妍的母亲真的是一位有魄力的女人，不然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把温欣妍拉扯大，还可以供她上了全国有名的大学。 但是这份魄力放在折磨自己身上，也丝毫不手软。 她昨天和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不答应她，可能温欣妍马上就没妈妈了。 她……她就是杀人犯了。而且…而且她有可能杀的还是温欣妍的妈妈。 一想到这个，季汐然就浑身发抖，连牙都在打颤。 齐之莹看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被温欣妍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吓的，连忙安慰她说，「没事的，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不放心，你快点洗洗，咱们一块过去瞧瞧。」 第66章 温欣妍本来不想和季汐然说这些的, 但是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人生地不熟的, 就只有季汐然可以依靠。所以一出了事, 她把母亲送到医院后, 下意识就害怕的打电话给季汐然。 为什么温欣妍妈妈好端端的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还得追溯到昨晚上温欣妍送季汐然走以后。 温欣妍回去租的房子里, 她妈就和她说起了季汐然的事。倒也没把话挑明, 只说她看季汐然性格活泼, 而她性格安静, 看两人不是能玩到一起的类型，还是分开比较好。 温欣妍当然不愿意，也不敢现在就自揭和季汐然的关系，只是轻轻提了几句她和季汐然挺合得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触怒了她妈, 然后两人争执了一番, 最后她妈说不过她, 闷闷的去睡觉了。 温欣妍心里有点愧疚，想过去跟她妈道歉, 但是她妈死活不让她扶着她, 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厉声指责她，说既然不听她的话, 那她们母女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欣妍平白无故被发火，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等缓过神，闷闷的也去睡了，夜里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声，就看见她妈滚到楼梯底下去了，人也昏迷不醒。她当时吓坏了，连忙拨打120。 颜絮一接到消息，和陈敛及时都赶到了，颜絮忙着安慰温欣妍，陈敛在和医生说话，顺带开药。 温欣妍瘦弱的肩膀在颜絮怀里一抖一抖的，从侧面看过去，异常惹人怜爱，「如果…如果我没有和她吵架，她一定不会不让我扶着，那样也不会摔了。」 「这并不怪你，可能是阿姨自己不小心。」颜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眉间紧皱，欣妍不是说过她妈妈最心疼她，也最通情达理了吗，现在欣妍是很忙的啊，为了学业，也为了前途，每天睡觉都不足五个小时，怎么突然之间她就这么折腾呢。 这么折腾，到最后到底是谁得益呢。 她不明白，温欣妍当然也不明白。 只有季汐然对这件事门儿清。 但是她把这件事藏在心里，烂在肚里，憋在嘴里，如何都是不会说的。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正碰上陈敛拿着一堆的药回来，季汐然慌慌张张的赶紧上前拉住她，「部长，欣妍呢？阿姨怎么样，没事吧？」 陈敛被她突然冲出来，吓了一大跳，缓缓神看见是她，才拍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汐汐，没事…医生说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盪，还有手上脚上有点伤而已。」 说着，她轻轻皱眉，「医生说，幸好阿姨晚上穿得厚，衣服挡住了一部分，而且那楼梯可能不太陡，所以只是轻伤。可是我寻思着这不是冬天，阿姨穿那么厚干什么啊，怕冷吗？」 她这话有点像喃喃自语了，季汐然离她近，听得一清二楚，越听越心惊。 她不自觉松开拽着陈敛的衣服，露出一抹失魂落魄的笑，「是吗…阿姨没事就好…」 「咱们过去看看阿姨吗？」齐之莹在她后面，看着她比自己亲妈受伤还激动，心里嘆声她们家汐汐可真是孝顺，简直二十一世纪绝佳儿媳，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顺带你也过去安慰安慰温美人吧，她妈妈几次三番的出事，估计她现在担心的都快崩溃了。」 第120页 季汐然惨澹笑笑，没说什么，跟着她来到二楼的病房。 远远就看见颜絮在拍着温欣妍的肩膀和她说些什么。她们离得近，颜絮的声音小，有点听不见，但是温欣妍有点在宣洩情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们都听见。 「我妈…我妈让我不要和汐汐在一处…我反驳了她，所以她才生我气从楼梯摔下来的，早知道我……」 早知道，知道什么？ 季汐然看着泪水连连明显后悔不迭的温欣妍，想起那天吴莲逼迫她时说的话，看着四周缺胳膊短腿的病人，听着他们疼痛的呻.吟，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心里忽然一抽，心中越来越冷，慢慢后退了一步。 齐之莹本来想上前，看见她反而往后退，不解道，「汐汐，你干什么，我们不过去吗？」 「不用…不用了。你把这个水果篮送过去，然后和温美人说我还有点事，来不了了，非常抱歉。」 季汐然脸色煞白，叫陈敛和齐之莹都担心的不得了，刚要问她怎么了，就看见季汐然和发病似的，疯了一样跑出去，后面的齐之莹拉都拉不住。 「老季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齐之莹搞不明白了，赶紧就要追，陈敛连忙拉住她，看着季汐然跑开的方向，皱眉道，「算了……也许汐汐她……真的是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比得上自己女朋友的妈受伤还重要啊。」齐之莹有点理解不能，然而看季汐然刚才那脆弱的小模样儿，她嘆了口气，到底没追上去。 「算了算了，谁让咱们是损友，我替她看看吧，回去再敲.诈她一顿好吃的去。」 季汐然一直跑到外头，被冷风吹了一下，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才没那么难受。 她掏出手机，想要给温欣妍打电话的，可是又怕听见她声音会忍不住又折返回去。 摸着手机犹犹豫豫的时候，医院西北门里出来一个穿卫衣的女孩子。 看见她，眼睛一亮，「学姐！」 季汐然抬头，就看见是那天自己在远宣传栏撞到的那个女孩子。 她礼貌笑笑算是打招唿，那女孩儿雀跃的几步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有点担心道，「学姐，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是随便逛逛……不小心就逛到这儿了……」 这理由太拙劣了，哪有人随便逛逛，最后逛到医院的。不过只要不是她生病，贺沁就放心了，笑着和她道，「正巧我也牙疼，过来看牙医的。学姐，我是二班的贺沁，之前只和学姐互换了号码，学姐都没有问我名字，一直给学姐发消息学姐也没回我，真让我伤心。」 季汐然虽然看起来性格活泼，但并非是容易交心的人，对自己不理她的事表示了一下歉意后，便要走开，「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她的态度冷漠疏离，却不妨碍贺沁依旧上赶着和她说话，笑得和太阳花开似的，「学姐，咱们一块回去吧，我刚好也要回，顺路不挺好的吗。再说，学姐脸色好白啊，我和学姐一块回去，多个照应也好么。」 她都这样说了，季汐然也不好拒绝她，望一眼医院，心里被针扎了一样泛泛的疼。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和这叫贺沁的小学妹离开了。 或许她的离开并不能解脱事情，但是能暂时遏止。 温欣妍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望眼欲穿的一直在往医院门口的方向看。 齐之莹把一杯热茶倒给她，看她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嘆气劝她了，「我说温美人啊，老季应该是不会来了，她刚刚不是还给你打了电话吗。」 说起这个齐之莹就郁闷，季汐然这货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丢下她自己跑了，不知道没看见她，她的女朋友多伤心啊。 温欣妍这才把视线收回来，有些难过，很快又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生生扯出一抹笑，「你们外国语学院的……都很忙吗？」 齐之莹摆摆手，「哪儿能啊，那就是老季忙一点。咱们不想多学的，还不是混吃混喝，反正能找到工作就成，像她那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那不是累死了。」 「是吗……」 的确，季汐然很早就在同学录里写过，她想当外交官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谈恋爱并不是剥夺每个人的自由，她不能要求季汐然像是她的影子一样，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啊。 温欣妍想通了一点了，她笑了笑，将心里的落寞藏起来，对齐之莹表达了感谢后，进了她妈的病房。 看见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进来，身后并没有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吴莲才松了口气。她状似无意道，「欣妍啊，我看刚才你那几个好朋友都来了，怎么汐汐不在啊。」 「她课比较多，挺忙的。」 「这样啊，也的确是，不过是朋友妈妈出了意外，一般人应该不会立即就出现的。」 温欣妍听了这话就觉得不舒服，「妈，我和汐汐关系很好的，她是个好女孩，你怎么总是针对她似的。」 吴莲一听这个，脸就沉下来，「什么叫针对她，是妈妈重要，还是你的好朋友重要。为了朋友，你竟然都不听妈妈的话了！」 「可是我真的和她……」温欣妍有些着急，但望一眼脸色已经黑沉沉的母亲，低头把剩下的话憋在了嘴里。 「我从小又当妈又当爹的把你养大，这时间我吃了多少苦。」 第121页 害怕逼得太急了，会适得其反，吴莲不再说季汐然的不好，反而打同情牌，道，「你爸死得早，为了给你凑学费，妈妈去砖瓦房当苦力，那里夏天七八十度的高温，妈妈给人家码砖坯，两块一分钱，一点一点的攒，有多辛苦才把你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攒出来的，你现在就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她这么一提，温欣妍就想起来，盛夏烈日当空的时候，瘦骨嶙峋的女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已经脱絮的草帽，站在砖坯的垄头上，把一块又一块红得烫手的砖堆成一排。 空气中的砖粉在烈日下飞舞呛人，热浪一涌一涌的浮动，女人黑瘦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在砖头上，明明她整个嵴背都湿透了，双手也被砖磨得都是血泡，却还要顶着焦灼的日头，被工头责骂太慢。 离她干活不远的路边上，常常站着个同样穿得破旧的幼小的小女孩，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会觉得热，她什么感知都没有，只是拖着一个比她还要高的破塑胶袋，一双眼睛死盯着来来往往道路上的人，等他们喝完饮料后，就飞快跑上去，把丢下的瓶子捡到塑胶袋里。 她听见工头的谩骂，就往那边看一看，看见女人赔笑的模样，而后就是工头不耐烦的声音，「再磨磨蹭蹭的，就给老子滚蛋！」 「不会的…我会快一点的，工头大哥麻烦担待点儿，帮忙看着我女儿，我就她一个指望了…」 这话她听得麻木了，就转过头继续蹲在路边，等着那些行人丢瓶子。 偶尔过往的小孩子会拿着冰棍走过，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鄙夷，像看无家可归脏兮兮的野狗一样嫌弃，然后就是紧紧护着怀里的冰棍，好像生怕她会抢走似的。 …… 这些压抑的记忆被她妈一句话提醒后，铺天盖地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眼里一下就蓄满泪，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她妈那时候卑微求人求人的情形，还是她自己当时真的像狗一样生存的样子。 她痛苦的摇头，「妈，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倒水。」 第67章 齐之莹晚上回来就把季汐然抓住, 关住宿舍门，和祝棠刘小果来了一场「混合三打」。 祝棠拿着跳绳充当小皮.鞭, 沿着绑住她的椅子走了几圈, 冷笑, 「你知道我.党最厌恶的是什么吗, 不是贪生怕死, 也不是贪污腐败。」 刘小果笑嘻嘻的适时拿痒痒挠接上, 「当然也不是包养二.奶。」 「？！！」 话一出口, 立即被伺候瞪刑, 被那两人一瞪，她即刻怂了，乖乖退下，留给拿着主审齐之莹一个位置，继续居高临下看着季汐然, 冷哼道。「而是临阵脱逃, 抛妻弃子！」 被按在椅子上用丝袜捆起来的季汐然, 「……」 妻也就算了，她哪来的子？ 「咳咳, 」话出口, 发觉自己说错了词，齐之莹咳嗽一下，掩盖掉那个尴尬, 「抛弃自己受伤的丈母娘和妻子，简称抛妻弃子！」 季汐然无话可说了。她怏怏趴在椅背上, 声如蚊吶，「你不是代替我去看了吗？」 齐之莹怒瞪，「那你和温美人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去跟她接吻呢！」 季汐然被堵住了。脸一下变得通红。 祝棠和刘小果昨天在她反应不对的时候，就明白了她和温欣妍的关系，也不捅破，只是带着祝福的心理，默默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但是听齐之莹说季汐然临阵脱逃了，祝棠骨子里属于「南侠」的那一份侠义气概被激出来了，她看着季汐然，怒其不争，「你不知道，听之莹说，温美人这一下是真的被伤到心了。」 季汐然闻言，立即抬头看齐之莹。目光灼灼，似在求证。 「当然是真的，我没事骗你好玩儿啊。」齐之莹瞪她一眼，「你不知道，当时温美人那个忧伤哀怨啊，我跟你说，我当时一看见她那副快要碎掉的琉璃模样儿，心里都疼，也就你铁石心肠，放她一个人在那儿。」 她略顿一顿，低声道，「这城市里这么大，和她相依为命的妈病了，她唯一的指望就只有你了，我可从未听见她哭得那么惨过，眼睛红得和在水里泡过似的……老季，你可真不厚道。」 季汐然听她这么一说，仿佛能看见温欣妍一个人孤独寂寥的模样儿似的，还有她们刚来大学时，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的样子……她勐地抬头，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面面相觑看她，「你干嘛？」 季汐然嘆息，「把我松开，我去看看她。」 季汐然打的过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医院里却还是和白天一样热闹。 不，医院是不能用热闹这个词来形容的。 到医院里来的，脸上都是带有愁苦的。如果身无病，体无伤，干什么要到医院里来呢。所以医院里人多了，并不是热闹，而是无奈和惶惶。 秋天的晚上已经凉气刺骨，季汐然裹紧自己的大衣，急匆匆往二楼病房赶。 过程里她看见一位满身是血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推到手术室，看见一个断了半个脚掌的男孩子在母亲的安慰下撕心裂肺的哭泣，看见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扶着白髮苍苍的老人一步一步往药房里走。 她路过他们，看见了他们眼里的害怕，看清他们身体在发抖。看清他们脸上每一块皮肤都在紧张的绷紧。 第122页 人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因为骨子里对于死亡的恐惧，都汇在一起，和秋天的冷意，秋天的肃杀绞在一起。 它们要来杀人了。 季汐然脸色铁青，不知道自己怎么上去的二楼。 医院里的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看在她眼里，都是惨白的。像病了很久的人的脸，失了血色。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褐色长衣的女孩子，一个人缩在病房前长椅的一角，对着惨白的灯光，手里拿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 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了层阴影，不知道为什么，季汐然想起来她小时候看见的那些投影机里被幕布圈住的美丽的电影演员。 她并没有做什么，就只是安静的坐着，季汐然却发现自己有预知能力一样，看见她，就知道她是怎么笑的，知道她看见她是什么表情，知道她的眼眶什么时候会红，知道她想要哭的时候，总是努力仰着头，争取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慢慢的走过去，怕打扰了她，脚步轻盈的像飘一样。 但是情侣之间，可能真有心有灵犀这一回事，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温欣妍忽然心有所感一样，忽然抬起头。 季汐然描述不好她看到她第一眼时的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很疼。并不是撕心裂肺的疼，而是像被人拿着塑料尺子一寸一寸的在心里磨她的血肉的那种疼痛。 「你怎么……来了？」温欣妍一下惊跳起来，丢下手上的书，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她急急往前走几步，一下拉住她的手，感觉她双手冰凉后，不断替她呵气，揉搓，让她温暖起来，眼里的温柔在灯光下似乎梦蚀人骨髓。 惊喜过后就是后怕，拉着她一块儿坐在长椅上，替她倒热水，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道，「这么晚，你过来，路上遇到什么怎么办？」 季汐然一看见她的脸就觉得自己心口有点发慌，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点像调皮捣蛋的小孩子被人教训一样，「我…我白天…白天有事…所以我…」 季汐然守信，漂亮，又善良。 曾经她心软答应了一个女孩子周末替她讲几道英语题，结果第二天睡晚了，那女孩子没说什么，她自己却自责得不得了，愣是赎罪一样，足足免费给她补了一个学期的英语，直到后来她们分班以后，她才不再做这在别人眼里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温欣妍放软了声音，明亮的眼里盛下的只有她，「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 「对不起……」这声道歉是她发自内心的，至于缘由，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什么，不用道歉，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去里面说话吧。」只要她来了，温欣妍就很高兴了，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她紧紧拉着她，打算往病房里走。「我害怕我妈半夜里还有什么事，就拜託护士姐姐在旁边给我弄了一张陪床，床挺大的，这么晚了，你不要回去了，跟我在一块睡，好不好？」 季汐然闷闷的不答话。 温欣妍只以为她答应了，温柔拉着她，刚打开门，就看见她妈直直坐在床上，脸色寒得跟冰似的。 「妈，你吓我一跳。」温欣妍拍拍胸口，刚要跟她妈说让季汐然在这儿睡，就看见她妈弯腰勐的咳嗽。 「咳咳……」咳嗽声沙沙的，让人听了觉得很刺耳，温欣妍赶紧上前抚她的背，「妈，你没事吧，我给你倒水……」 「我要…咳咳…热水…」 她似乎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去一样，温欣妍吓得不轻，赶紧道，「好，好，我马上就去倒。」 她刚刚夺门而出，咳嗽声就停下了，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汐汐……你真的要折腾死我……才甘心吗？」 因为刚刚剧烈挣扎咳嗽过，她遍布皱纹的脸上还有些红，让季汐然看着想起来她太姥姥死之前迴光返照的时候。 一想到这个，不自觉的，季汐然心里打了个哆嗦。 白惨惨的灯光下，两个人对视良久，吴莲眼里的狠色和哀求悲戚越来越重，最终还是季汐然受不住了。 她嘴唇发白，知道如果她不走，可能这位阿姨一辈子都不愿意从医院里出来了。 于是，她妥协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了出去，一路上慌不择路，急急忙忙拦下一辆计程车就要回学校。 好在司机师傅是个好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从医院里跑出来，以为是家里哪个亲人遭遇不测了，她受不了打击。一路上不断劝她，「小姑娘啊，别想太多了，这人啊，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走了的就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可别想不开啊。」 季汐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夜，觉得很像是温欣妍她妈妈那双充满狠厉的眼睛。 她不自觉又打了个哆嗦。 温欣妍小心翼翼倒来热水以及向药房买来的润喉糖，顺带还过去医院门口的小摊子买了杯椰果奶茶，把它端到自己母亲床前，想喊季汐然喝奶茶，四周一望，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她慌了起来，拔腿就要去找她，刚刚转身，就被吴莲拉住了。 「妈……」 吴莲一边不紧不慢的喝热水，一边道，「刚才你走开了，有个女孩子过来接汐汐，说是明天还要上课，她们就先走了。」 第123页 「可是她不是……」 她妈听她想要辩驳，怒气沖沖的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溅起的水滴落在了温欣妍裸.在外的手背上，疼得她直皱眉。 但是她妈看见了，没有像小时候呵护她那样马上问她怎么样，而是厉声质问她，「你是怀疑你妈对你说谎吗？」 温欣妍一怔，似乎她妈在遇到季汐然的时候，语气格外严厉。 她觉得有什么要唿之欲出了。 但是，她傻傻的想，她和季汐然在她妈面前并没有多出格的做法啊，她妈怎么会知道她们的关系呢。 她还怔在原地，手机发出一声响。 是季汐然发来的简讯：明天要上课，我先回去了，现在平安到达学校，不要担心。 简讯后是季汐然惯例会使用的小仙女微笑表情，温欣妍摩挲着手机上她发来的简讯，看着那表情包，想像着她发简讯时候可能会有的古灵精怪的样子，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勾起来，把手机宝贝似的握在手里不肯撒手。 吴莲全程将女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揪心的疼，疼过之后就是一阵解脱。 看季汐然那孩子不像是不长心的，从她几次三番都没有把她装病的事告诉欣妍就知道。 所以，她应该会如她的愿，离开欣妍。她的宝贝女儿，很快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 季汐然回去就好好的睡了一觉。 真的是状态非常好的睡了一觉。 没有做梦，没有感觉到热，没有听见山里的蚊子嗡嗡嗡在她蚊帐外面响，没有半夜忽然想起来还有一篇文章没读而垂死挣扎起来看书。 这一觉，无花无月无雪无霜。 当然，也没有温欣妍。 她没来得及有梦，没来得及梦见她，她就好像一抹朦胧的影子，像是一层薄雾，在她梦里消散了。 第二天，她一如既往的六点半起床。 这个点儿在大都市来说算是很早的，对于她们老家的四线城市却很晚了。 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她就起来走到阳台边，小声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平静的问她妈，可不可以给她准备一笔钱留出国用。 王女士在她一开始说出可以出国交换的假设，就知道自家闺女要出国读书了。自家闺女的脾气，她养了那么多年，当然清清楚楚，不到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假设，在她闺女这儿，假设就是真事儿。 所以，在她说出话的时候，王女士就给她准备好了要出国用的钱。还特意嘱咐她说，「汐汐啊，护照你什么时候回来办啊，听说办护照最快得半个月，你要是急着走，就一定要快一点啊。」 「妈，我知道的。」季汐然听她妈在那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一直默默点头，目光落在阳台对面的那座宿舍楼。 经管的宿舍楼下现在没有那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会拎着奶茶和她爱吃的小吃等她了。 ——齐之莹说了，温欣妍妈妈最少要在医院呆三天，再检查一下，免得出什么差错。 她如果不走，可能就不是三天了，而是……三个月？甚至……三年？ 有可能吧，实在是想不到，温欣妍的妈妈竟然这么狠。不过啊，有时候人狠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她的心肠生来是软的，永远做不到旁人的那种狠绝。 所以在这一场博弈里，她註定是输家。 她做下了决定，第一时间去找老教授。 教授对于她肯珍惜机会锻鍊自己还是很高兴的，点头道，「好，好，好，你要什么时候过去？」 「就放完寒假的时候吧。」季汐然本来是想说开春的，但是她害怕春节的时候，温欣妍会偷偷来找她，那时候她没有信心，自己不会动摇。「我想先过去那边适应一下环境。」 「那样也好，我给你几个号码，这是我在那边的学生和朋友，到时候你联繫他们，不然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做什么都难。」 「谢谢教授。」季汐然真心感激他，对他连连鞠了好几个躬，才离开了办公室。 出去的时候，又一次残阳似血。 季汐然爱极了外语学院夕阳西下时从上往下望的景色，知道自己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了，她拿着手机，沿着学院外围那面攀满草色的墙壁，一直走，连连拍了许多照片，才心满意足的要离开。 她刚下楼梯，又碰到了那位难缠的小学妹贺沁。 「学姐。」小学妹没有看见她不算太好的脸色一样，笑嘻嘻说着，凑了上来，「听说学姐要去日本了，是真的吗？」 季汐然笑着收回手机，「你消息还挺灵通。」 「刚才教授和学姐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隔壁教语法的许老师那帮忙整理书呢，只是学姐没有看见我而已。」 她那时候太过专注了，的确是没有看见。 季汐然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小学妹又笑道，「学姐，不瞒你说，我妈妈也让我过去日本那边留学呢。」 「这么早？」季汐然非常惊讶，才大一，很多基础都没打好吧，过去那边的话，一开始的基础交流怎么办，不过想想很多人也是一开始不会英语就过去欧美国家，也就释然。 很多东西，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中间肯定有一个过程。 「我妈的意思，是越早越好的。」贺沁笑嘻嘻道，「况且，原本我高三毕业，就是要去那边的，我的叔父一家都在那里经商，我妈妈让我过去，也多个照应。」 第124页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季汐然再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恐怕就是傻了。惊讶得睁大眼睛看她，「你不会是想……」 「我想跟学姐一起过去，好多个照应么。而且，我也问过我的导师了，他说只要我在这边一直缴学费，就可以保留学籍，那到时候，我就有国内外两个大学的毕业证啦。」 她说得轻松，季汐然却知道这其中的不简单。这孩子家里是巨富吧，国内大学缴四年学费，国外大学再缴几年，再加上生活费，如果不是有钞能力的，谁家能负担得起哦。 豪，实在是豪。 季汐然感嘆一声，不过自己身边围绕的壕太多了，她现在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了。本身她家里的钱也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也没对钱产生别的概念。 她笑着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要走。 「学姐，到时候我联繫你吧，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多个照应么。」偏那小学妹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下子跳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话，还拽住了她的手臂，亲昵的往自己怀里拉。 和她见面没几次，怎么这小女娃就动手动脚的了。 季汐然要把她的手臂从自己手上扯下来，抓住她胳膊的时候，眼尖忽然发现学院楼底下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个类似温欣妍身形的女孩子在往这边张望。 她心里一滞，没有将贺沁的手扯下去，相反，她还紧紧将自己的手臂挎到她臂弯里，笑靥如花的说，「那好啊，咱们到时候一起做伴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贺沁已经做好她甩开自己的打算了，谁知她不但没有，反而亲昵的搂住自己，让她高兴得不得了，赶紧点头，走路的时候几乎贴在她身上，不停的找话题和她聊天。 她们从外语学院宣传栏前头的那道拱桥走下来的时候，温欣妍早就看见了，笑着提熘着自己买来的红豆奶茶赶上去。 在她们下拱桥的那一剎那，她把手里的奶茶递上去，季汐然却好像不认得她一样，和身边搂住她的女孩子，说说笑笑的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徒留她一个人，举着一杯奶茶，像古代呈上贡品的那些人一般，卑微的弯着腰。 第68章 季汐然确定要出国以后, 就跟老教授请了两个月假，回去办护照, 弄出国手续, 顺带休息身心。 女儿要过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年, 王女士一想起来就心疼得不得了, 等她提熘着一个大箱子半死不活的回到家, 就夸张的抱住她, 心肝肉, 宝贝儿的叫个不停。 季汐然全程无反应, 目光直直的对着客厅的兰花看，且脸红的不对劲，王女士大惊之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女儿烫的快熟了，吓得她赶紧开车送宝贝女儿去医院。 季汐然烧到四十度二, 离烧成傻子还差一步之遥。 医生和护士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 她却没有什么知觉。 只是心心念念的想, 她谁也没告诉，就这么一走了之, 温欣妍会怎么样呢？ 温欣妍会疯。 自从上次拱桥前发生那件事后, 她就敏感发现，季汐然有意无意的在躲着她。 打她电话永远不在服务区，发简讯石沉大海, 就连去她们学院堵人，也堵不到。 她快急疯了, 无奈之下，只好去堵她们寝室的其他三个人。 医院探望一回来，季汐然就和她们寝室的人坦白说了温欣妍妈妈的事，本来立场一致指责她的几个人听闻，肺都快气炸了，绝口不提再让季汐然去探望的事，每次看见温欣妍的时候，也和看阶级敌人一样，对她不能说没有好脸色，却也是没有以前热络。 并且随便编了季汐然和温欣妍结仇的一个理由，说给班里的其他姐妹，让她们不要跟温欣妍透露任何有关季汐然的信息。她们编的理由像模像样，不光是班里的姐妹们，包括蒋正那个不靠谱的，在听了以后，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怒道，「亏我还看那姓温的长得好看呢，原来这么坏！呸！我就是断子绝孙，我也不跟她说咱们班长大人去哪儿了！」 齐之莹听见他这话，心里很满意。 啧啧啧，多么恶毒的誓言，足以说明班里姐妹们同仇敌忾的心有多齐。 「温美人，我们真不知道汐汐去哪儿了，我们又不是她的跟屁虫。」 又一次被温欣妍堵在教室门口时，齐之莹抱着书，有点不耐烦，「我还要去学游泳呢，拜託能不能让开点。」 「齐同学，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用了所有办法，也问了你们班的其他人…可是…可是…」 温欣妍眼眶通红，越来越瘦，黑眼圈重得惊人，脸颊两边几乎凹下去。本来多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现在看起来竟然那么憔悴忧郁。 齐之莹抱着书迟疑了一下，心里有点动容，咬着唇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算了的时候，祝棠从教室里出来，拽着她的手就走，「快快快，回去换泳衣学游泳了，泳池晚上九点就闭馆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齐之莹被她拉走，神智也稍微回笼，对她投了个抱歉的眼神，顺从的跟着祝棠离开了。 温欣妍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嘴角的苦笑越来越重。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她班里系里所有人都对她这样，如果说不是季汐然自己主动授意的，她们会这么齐心吗？ 季汐然。 第125页 季汐然！ 这三个字每念一次，她就觉得心里被凌迟的痛楚就多一分。 季汐然可能不要她了。 但是她不相信，前几天还好好的，对她那么好的人，会这样丢下她不管。 可是天上地下，她可以找的人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季汐然。 她默默走下外语学院的院楼。 许多大一的新生，齐齐站在学院门口的阶梯上读书，语言混杂不清，她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许多人脸朝上，手里的书塞在背后，憋着一股朝气蓬勃的狠劲。 几个教授站在走廊门口看着他们，眼里满是笑意，有个年轻一些的教授笑道，「我们当年要是都那么用功，恐怕现在也在世界各地当外交官呢。」 温欣妍寂然无声地从走廊路过，侧身向室内看了一眼，祝棠和齐之莹在一楼的游泳馆学游泳，她们寝室里最宅的刘小果也在和几个女孩子打羽毛球打的大汗淋漓。 学院门口竖着几十根国旗，最中央的是五星红旗和联合国和平组织的旗帜。 院楼上，「外国语学院」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h大的外语学院不会出废人，这是全国上下甚至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温欣妍抬头看着那几个字，就好像在看见季汐然抱着一本书对她微笑一样。 她也扬起微笑，可也许是太阳太刺眼了，几滴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流下来。 季汐然是十二月初走的，她病了一场后，人也厌厌的没什么精神。 走的那天雪下的奇大，她妈怕她冷，把她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衣服，外面看起来像是个球，走起路来企鹅似的歪歪扭扭的。 总而言之一个字总结，就是，「丑」。 季汐然也懒得理自己现在到底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了，她拉着行李箱，拿着自己的护照，谁也没告诉，踏上了飞往霓虹的飞机。 坐飞机并不是头一次，但是她是第一次见到霓虹国的空乘姐姐。 真的是笑的时候露八颗牙，一点也不少，而且脸上敷着粉，戴着丝巾。像机器人一样，让人第一眼看见觉得惊悚。 季汐然一看见她们就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外教很早就告诉过她，那边的女孩子不化妆就感觉没法儿见人。 但她是第一次接触，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她开始想温欣妍了。比起那么浓的妆容空姐，她还是喜欢看清水出芙蓉的温欣妍。 可是再见她，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窗外的白云和蓝天非常干净，她往外看，在几千米的高空中，默默将「温欣妍」这个名字埋在心里。 她睡着了，梦里是紫藤花架下笑得很开心的漂亮女孩子。 眼角微凉，有什么咸咸的东西入了口中。 温欣妍。 此后沧海桑田，有缘再见。 *** 她妈养了几个月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并没有提回家这回事，而是小心翼翼的对她道，「欣妍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妈妈不太放心，妈妈就留在这里，找个工作，照顾你行不行？」 她的状态的确是很差，皮肤暗黄，头髮枯燥，就连眼睛也因为连日睡不好觉，而熬得通红，黑眼圈重的像国家保护动物。 她没有办法拒绝她妈过来照顾她，就像当初读书的时候，她没办法拒绝她过来陪读一样。 而且，她的确是病了，病的不轻，病的离谱。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大城市找一份工作并不难。即使她妈没有学歷，不认得字，但是她手脚麻利，又很勤快，不大一些时候，就找到了一个给人做家政的工作。 一个月三千五百多块工资，主人家包吃。她高兴的跟温欣妍说了这件事，让她从宿舍搬了出来，每年也不必交那一千块的住宿费，母女俩依旧租住在那间出租房里。 吴莲每天干完活回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看看女儿的情绪怎么样。 她最近趁着给女儿送饭的时候，到外语学院附近打听了一下，听说了季汐然已经不在国内了。 不管季汐然去了哪里，哪怕她去了全是日本鬼.子的地方也好，只要她不在，吴莲就感觉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是转念一想，没了季汐然，搞不好她女儿还会因为别的女孩子走歪路，所以她得看好她。 她年纪还小，她爸又死的早，她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所以她得尽量看牢她一点。 然而看了好几个月，她发现女儿并没有异常，好像没有把季汐然走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这不禁叫吴莲好生高兴。看来她当初的想法是对的，没有了季汐然，她的女儿果然就好好的了，果然罪魁祸首是季汐然那小丫头。 她放心了。 只要温欣妍表面上还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人常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但是有些父母，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只会关心她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对于她心理的关心，一概没有。 常有人，表面上的生活丰泽得让人艷羡，其实心中的田地荒芜干裂，一场细细的雨可以滋润，一场无情的风沙也可以摧毁。 温欣妍处在两者之间。季汐然像是一场温润的细雨，先是将她的心润了一润，再然后就将那颗半干不干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 第126页 于是她的一颗心，比原先还要破碎，还要干裂。 心都快要干死了，还在乎外表做什么。 温欣妍身旁的人，发现她比平常闷了很多，也冷了很多。像一个幽灵一样，孤独的穿梭在校园里。 一个人到图书馆看书学习，一个人去家教，一个人去参加社团活动，一个人去市场买菜。 有一次，很久没有看见温欣妍的齐之莹从三角市买完文具回来，路上遇到骑自行车的温欣妍，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她手一抖，差点没把包里的文具全都甩地上。 我的妈呀，这是温美人么。这特么的是冷美人吧。 温欣妍看她的眼神和看尸体没什么两样。 青天白日里，齐之莹被她吓的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赶紧把地上的文具捡起来，拔腿就跑。 第69章 秋天其实是个很想让人睡觉的季节。 季汐然抱着一杯据说美容养颜的红枣枸杞蜂蜜果茶慢慢悠悠的往教室走, 边眯眼往城市正中央的钟楼瞧了一眼。 嗯，才十二点四十, 太早了, 太早了。 要不是她爸妈今天出门, 没给她做饭, 她也忘了带家里头的钥匙进不去, 也不会现在就往教室里走。 好睏啊, 到教室里以后, 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她喝了一口茶, 暗暗想。 「some people saw 不…bright lights in the shy…死噶…sky. the sound of nes could be heard outside the city，some people……」 她正在考虑待会儿回去教室里以怎么样的姿势入睡才不会脖子痛，有人读英语课文的声音就从教室外被秋风送出来。 发音十分的……嗯，一言难尽。 真是难为这位姐妹了，她无奈的想, 这读得还不如她刚上小学三年级的表妹呢。 不过这才十二点四十, 离正式上课还有近两个小时, 这位姐妹就在这里读书，也实在是够刻苦的。 她顺着这道声音慢慢走到教室门口。 坐在窗边的女孩子低头磕磕跘跘的在读书, 容貌精緻漂亮, 就是脸苍白，没什么血色。 窗外是被秋风吹熟了的火红石榴花，风一动, 就吹落一片花瓣掉在她乌黑的髮丝上。 美人，美景, 的确是美不胜收。 季汐然没什么表情的又喝了一口果茶，索性靠在门框上不动了，一双桃花眼瞬也不瞬的锁住坐在座位上的人。 温欣妍也不知道自己读了多久，觉得脖子有点僵疼的时候，才抬起头。 但是刚刚抬头，她就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的收着手里的书，苍白如冷玉的脸上因为窘迫染上几分晕红，几乎要跳起来。 「你，你……季同学，你今天来得好早啊……」 「再早也没有温同学早啊。」季汐然笑眯眯的，重新站直身体，眼神复杂的在书本和她苍白的脸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才对她笑道，「温同学真的很用功。」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她们高中里不缺聪明的人，也不缺用功努力的人。 其实，读书读到最后，最无用的就是「努力」两个字。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抵不过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她夸自己用功，温欣妍并不知道她是褒义还是贬义。或许，是贬义大于褒义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如果是面前这个人的话，的确是有蔑视她的资本。她又能怎么样？她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勤能补拙。我……我太拙了，只能勤奋一点了。」 因为常年吃不到荤菜，她脸色苍白到让人觉得敷了一层薄粉，有种病态的美。 其实她并不是拙，只是她出身的那个小地方太穷了，教她们的老师连大专文凭都没有，有几个老师都是高中毕业被聘过去的。 温欣妍的确是很刻苦，对于英语的语法和阅读她学得很好，但是小地方的人，读英语的时候只知道默默背英语单词，默默死记硬背，并不在乎口语，所以她们的英语发音非常差。 第一天上课，教她们的英语老师看温欣妍入学成绩最高，就点她起来读书。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温吞的站起来，以一种不符合她外表的蹩脚发音磕磕跘跘的将一篇课文读下来时，班里的闹笑声响得快把房顶掀掉。 季汐然是班里唯一没有笑的人，虽然她对于温欣妍抢了她的第一名心有不甘，但是她并不是那种以嘲笑别人的短处获得优越感的人。 满教室的闹笑声中，她面无表情的侧过头，看见坐在窗边的女孩子一直低着头，苍白的嘴唇在发抖，瘦得像一根竹竿似的，嵴背却挺得笔直，默默在承受这像是善意的闹笑，又像是恶意的蔑笑。 真是有够倔的。 季汐然心里默默嘆口气。 那时候浑身发抖的人和面前因为被她撞见偷偷读书而窘迫的不得了的女孩子的身影重叠。 她一步一步走近她。 温欣妍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季汐然坐到她对面，把手里的果茶放在一边，拿起她手里的英语书，将她刚才一直在念却怎么都念不好的这一段，流畅的念了出来。 她的发音跟磁带里的音调相差无几，让温欣妍有些佩服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哀戚和一些自暴自弃。 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像这样的。 「发什么呆，跟着我念。」季汐然念了一段，抬头看见她只顾着呆呆盯着自己看，就以手扣了扣桌子，让她回神。 第127页 温欣妍回神是回神了，却被她话里的意思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她，「……什么？」 季汐然似嗔似怪的看她一眼，「什么什么！来，跟着我念，some people……」 看她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用桃花眼瞪了她一下，不过美人发怒，却越像是嗔怨。「跟着我念啊！」 「啊，哦…some ……some people……」 温欣妍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云里雾里的，神思恍惚的跟着她一字一句的念。 「你读这句的时候，把嘴张开，舌头放在牙底下，声音轻一点，对，就是这样……they could be……」 季汐然的英语很好，她的姑姑就住在美国，她时常过去那边看她，用英语交流的机会很多，更曾经拿过省演讲比赛二等奖。念这些高中的课文，并没有什么压力。 而且可能是同龄人的原因，她教她的时候，她学得很快，竟然比英语老师教她教得还要好。 半个小时学下来，她的发音慢慢纠正了，这篇课文也背了下来。 「果然聪明人学东西就是快。」 确定她的读音没有任何问题后，季汐然拿起旁边的果茶，懒洋洋的喝一口，赞赏的对她道，「小小年纪没事别学那么忧郁，我告诉你，小孩子常常苦着脸，是很容易变成怨妇的，怨妇你见过吗，就是，喏，嘴巴这么瘪，眼珠子凸出来……」 边说，她边做了个瘪嘴翻白眼的pose，温欣妍见惯了她漂漂亮亮的样子，突然看见她这般，有点不适应，不自觉的看着她笑了。 「哈哈，笑了才好看么。」季汐然看见目的达到了，自己也笑了道，「以后就常常笑一笑，知道吗，不然每次看见你这样，我都以为我欠你钱。」 季汐然古灵精怪的，在家里常常被誉为开心果，对逗女孩子笑，有一套独特的心得。 温欣妍被她逗得笑了，眸光软软的看着她，心里头一次生出和同龄人在一处的快乐。 语言这种东西，并不是说靠一次两次的用功就可以突破境界，变得非常厉害的，而是要日积月累的努力。 季汐然是个送佛送到西的人，她既然帮了温欣妍一次，就断断不会只帮她一次。像是两人达成了默契一样，往后的每一天中午，她都会早早过来，温欣妍也会早早的到教室等她。 除了季汐然会教她读英语外，她也会教季汐然物理和数学。 但是人的天赋摆在那里，温欣妍是一点就通的，季汐然却怎么都不会，郁闷的不得了，还好她并不是那种会纠结的人，不会就是不会了，自己转眼就去图书馆找小说看去了。 她们学校的图书馆只有两层楼，一楼是个读书室，里面放着很多可以当作作文素材的书。 每个星期的周末，没什么事的时候，季汐然都会趁机熘走过来这边看书。 她对那些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素材没什么兴趣，她真正喜欢的是看小说。 从名着到言情小说，她都有涉猎，每次要看书的时候，惯例买一杯奶茶，一看坐在座位上，一看就是一个半小时的功夫。 图书馆是两层的玻璃建筑，阳光反射到门上，把整个屋里照得像个水晶馆。 季汐然看书看得累了，会到二楼左边的阳台看风景。从窗户看下去，是一大片开得茂盛的花圃，别的花还好，给季汐然印象却深刻的是每年三月份左右开的紫藤花。 一大片盛放的紫色花朵，沿着白色壁柱的迴廊攀爬生长，将迴廊里妆点的像是画里的那些仙境。 季汐然看着看着，就想起《牡丹亭》里的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那是个适合告白的好地方。 她喝着奶茶，乱七八糟的一通胡思乱想，远远望见温欣妍抱着两本数学书，走到被紫藤花包围的迴廊底下，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早早在那里等着她，手里捏着一封染蓝的信封。 后面的情节她没有再看下去，偷窥别人的隐私不是她的作风。 她回到图书室，随便抽了一本书，坐下慢慢悠悠的读起来。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候，温欣妍早早到了教室，但是怎么等，季汐然都没有过来。 第70章 十二点四十分。 温欣妍坐在阅读室里, 遥遥望着前头那个靓丽的身影。 这世上，每个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整体, 有时候, 除非法律规定, 否则,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并没有负什么义务或是责任。 习惯是约定俗成的, 但也随时可以更改。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 让人有点想要睡觉。 温欣妍拿出自己带来的物理题, 又望一眼前面的人, 开始低头看书。 想要寻找季汐然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作为一名关注度非常高的美少女，季汐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在她没有按照约定找她的第二天，她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季汐然的行踪。 午后看书太容易犯困了, 季汐然揉揉自己的眼, 感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不行不行, 今天给自己定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可以睡着。 她强撑着不倒下,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 就站起来打算到外面洗把脸，顺便吹吹风。 刚刚转身，抬头和一双清丽的眼眸对上。 看见她, 季汐然怔了一下，随即就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 第128页 温欣妍心里一刺, 也对她淡漠的点点头。 高中时，男女生之间谈恋爱并不是什么禁忌的事，相反，情窦初开时的爱情，因为青涩，还常常被人津津乐道。 她姑姑就常对她说，女孩子还是谈几段恋爱才好，免得以后上当受骗。 季汐然听在耳里，点点头就算过了，并不打算付诸实践。 她常常想，会被男人骗的女人，是有多饥渴，见不到什么好的货色，所以飢不择食了吗？她自认不是那种人，所以还是算了。 她只信缘分在该来时到来，而她也只愿意在缘分到来时谈恋爱，其他的时候，还是算了。 至于温欣妍想谈恋爱还是不想谈恋爱，她抱着奶茶喝了一口，觉得那是她自己的自由，她是管不着的。 洗了一把脸后，终于清醒了不少。她抱着自己的果茶悠哉游哉的继续往阅读室走。 路过某个熟悉的身影时，却顿了一顿。 如今虽然是快四月了，但北方的天，春寒料峭，依旧冷的很。这位姐姐穿得美丽冻人也就算了，拿着书看着看着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人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睡，明天怕不是要到医院里头看书了。 抱着滚烫的茶，季汐然幽幽地嘆了口气，站在她身后盯着那张漂亮的脸看了许久后，慢慢脱下身上厚厚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 温欣妍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晃动，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昨晚做题做到太晚，眼皮子怎么也掀不起来，不过身上却多了一层暖意，托这暖意的福，她原本还觉得有些发冷的身子立即不抖了，枕着自己的手臂，再次沉沉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快要两点了，她看着图书室里的钟，挣扎着连忙要爬起来继续看书。身体一动，什么东西就要从她身上掉下来，。 被「哗哗」的声音吸引，意识慢慢回笼，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披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 赶在衣服掉落之前，她连忙伸手接住它，触碰到它的那一瞬，她好像闻到了女孩子身上的体香一样。 ……这不是？ 意识到这是谁的衣服后，她就好像被针刺到一样，抱着衣服勐地站起来，向前面走过去。 季汐然抱着一本言情小说正读到男女主互诉衷肠的那一幕，眼前就被一片黑影遮住了。 她抬头，温欣妍抱着她的衣服，像小媳妇一样，玉质一般冷清漂亮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 「……这个还给你。」 然后就是一声比蚊吶还小的道谢，「谢谢。」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瞳黑如曜石，里面清澈如许，映出了季汐然的模样儿。 「不用谢。」季汐然接过衣服穿上，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还没走，奇怪歪头道，「怎么，还有事吗？」 温欣妍站在她面前，酝酿了很久都没有勇气问她为什么那天以后就再也不教她英语发音了。 这像是质问的话了，她本来说不出也就罢了，更何况，她又哪里有那个资格来质问她呢？ 她也没有梁静茹给她的勇气，她只能咬着没有血色的唇摇头，「……没有了。」 「你的脸色太苍白了，嘴唇也没有血色，一看就知道是低血糖。」季汐然却看着她，忽然道。 温欣妍有点意外，却看见她慢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一大把不同口味的糖以及一个装着饭菜的保温盒。 别过脸去，耳尖通红，「给你……下次……不要什么都不吃就跑来阅读室看书。」 温欣妍对她知道自己的事有点意外，更多的是开心。 她接过东西，软软的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越发亮。 季汐然看她一眼，眸光晃了一下，停住看了她片刻。 温欣妍以为她还有话和自己说，神色慢慢越发欣喜，几乎要上前一步听她说什么话的时候，她却忽地转过头，「那我走了。快上课了，你也快回去吧。」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窗户两旁的帘幔，温欣妍看着她慢慢踱出阅读室，慢慢握紧手里的书，再慢慢松开。 又一次大换血似的全班换位。 季汐然刚刚开始收拾自己的书，身旁立即出现许多献殷勤打算英雄救美的人，纷纷摩手擦掌，似乎只要季大美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学习先辈，前赴后继的去挡子.弹似的。 季汐然虽然平常和这些人也是习惯了笑闹，但她并不喜欢平白无故让别人帮忙，那感觉就像欠着别人什么的。 她婉言谢绝了那些男生的好意，自己费了老大的劲把一大摞书搬到自己的新座位上。 松了口气擦汗时，看见不远处的温欣妍那边，帮忙的男生女生都有，其中一个很眼熟。 是上次看见的紫藤花架下的那个男孩子。 温欣妍不太擅长拒绝人，然而因为她的外貌，上赶着往她身边走的人却有一大堆。 大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没有谁会在意她不太标准的英语发音，眼里看见的，心里能发觉的，只有她的美貌和好成绩。 那边很热闹，依稀还能听得见温欣妍柔声对那些人道谢的声音。 果然人长得漂亮，就是比较占便宜啊。季汐然喝一口奶茶，慢慢悠悠的抽出一本字帖，在一片喧杂之中，专心致志的描摹。 五月，已经是要脱掉厚衣服穿上单衣的季节。街头巷尾卖凉粉和黄瓜桃子的人慢慢出现在学校外面的街道上。 第129页 关于分文理班的报名表已经被发了下来，班里人心浮动，自觉要走和要留的人纷纷找个好机会出去一起拍照，算是留个念想。 教她们的班主任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女老师，看见这一状况后，提议大家去春游，算是留下最后的纪念。 雪白的梨花树丛和修建得如仙境一般的水库，算是她们那一带最有名的景点。 班里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挺多，但季汐然是放在哪里都最扎眼的那个，所以每次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非常多。 温欣妍遥遥站在几米之外，看着一群人笑嘻嘻的拉着季汐然合照，而她也大大方方笑着摆出明媚的笑容配合。 温欣妍也想走上去，但是等那些人唿啦一散开，她和季汐然之间没有人遮挡的时候，她心里又有点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看见她，心里就又疼又有点高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阳光金灿灿的，照得人睁不开眼。季汐然站在春意盎然的梨花树底下，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顾盼了快有半个小时。 期间无数人笑着拉她合照，无数人问她要联繫方式，无数人趁机跟她表白。 那里面并没有温欣妍的身影。 她站在几米开外。她没有往这里再走一步的意思。 半天的旅游结束，她们之间唯一的交集是一张集体的大合照。 季汐然文理分班表上填的是理科。 她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但是班主任念出要去文科班的名单时，她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志愿被班主任看见，联繫了她妈。经过一系列的商讨后，她妈给她改了文科。 她回去和她妈大吵了一架，却被她告知因为她还没有满十八岁，因为她是她的孩子，所以她有权替她做主，因为她是对她好。 好一个有权替她做主！好一个对她好！ 季汐然几乎咬碎牙，躺在床上，三天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吃喝。 可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分科那天，整一栋的教学楼都好像煮沸了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在冒着泡。 季汐然被迫搬着书下到文科班的三楼，路上遇见很多搬着书欢喜上来理科班的女孩子，看见她的时候，都很惊讶，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指指点点的。 她全程面无表情，抱着自己的书慢慢吞吞走下去。 她走过文科理科之间的那道铁栅栏，走到自己直属的班级之前，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 「季汐然！」 她没有转身，这道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喘气声，又喊了她一声，「季汐然！」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涩的很。季汐然昂着头，努力不让眼里的液体掉下来，依旧是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吗？」 温欣妍心里是有很多话要讲的。 然而季汐然等了半天，她却后退一步，死死捏着手里蓝色的信封，低头闷闷道，「谢谢你……那段时间教我读英语。」 「……不客气。」季汐然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见她说别的话。 心里的失望让她觉得有点心灰意冷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我走了。」 「嗯……加油。」 「好……你也……加油。」 季汐然没有转身，所以她没有看见身后的女孩子脸色惨白的像张透明的薄纸。 第71章 大学里, 要想颓废是很容易的，要想忙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温欣妍几乎不要命的参加活动, 每天除了泡图书馆就是泡图书馆。 别人是披星戴月, 她整个人都快成黑夜的女儿了。 原先还愿意笑一笑的, 现在别说是笑, 温大美人赏脸和别人多说一句话那么那个人就是感恩戴德了。 齐之莹自从那次见了比冰山还要冷的温欣妍后, 就觉得良心难安。 常常午夜梦回, 梦见被化成冷漠杀手的温欣妍拿个刀子咔嚓了。 心惊胆战就不说了, 内心深处还非常愧疚。 经常良心受到谴责的时候, 就在想实在不行，把季汐然的行踪告诉她算了。 她把这个念头和祝棠一说，就立即被祝棠捂住嘴差点灭口了。 「人两口子的事，你少掺合比较好！」 「……」 齐之莹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嘆口气, 心里默默祈祷这俩人什么时候能重归于好吧。 于是就这样看见了她的变化, 但谁都不说, 只是心里对她的关心度提升了很多。 那么多人里，颜絮是真心把她当作妹妹来看的, 发现自己的漂亮学妹一下子跟行尸走肉一样, 震惊之余，立即让私家侦探帮忙查了一下。 查清楚前因后果以后，她看着温欣妍她妈跪在季汐然面前的照片以及成明诗和伍昀的照片, 揉了揉眉心。最后，拿着季汐然在日本大学读书的照片, 过去找了温欣妍。 也没有劝她什么，也不敢说是因为她的母亲让季汐然过去那边的，只能撒谎说是季汐然她家人发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让季汐然转到国外去了。 温欣妍这时候只要知道季汐然是没有抛弃她的，心里就非常安慰了，感觉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也有了，哪里还会管其他的。 捧着照片，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抚着上头熟悉的容颜，感觉自己的喜怒哀乐又回来了。「我以为……她不喜欢我了所以，就抛下我……」 第130页 「没有的事，你们是暂时分开而已，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联繫你而已。」 颜絮嘆息着，心疼的抱住她，为了让她更有朝气一点，就激励她道，「欣妍，汐汐她以后可能要往外交官或者是同传的路子上走，无论是做哪个工作，以后前途都不可限量。你要是想你们以后能快乐生活，想要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恐怕还得付出一番努力才行。」 「学姐你说的对。」温欣妍哭够了，理智也慢慢回来了，眼眶红红的不迭点头道，「汐汐很优秀，我不能比她差的！」 看见鱼儿上钩了，颜絮很高兴，立即趁热打铁，「你也马上就要大四了，找实习了吗？要进学姐工作的公司实习吗？这家公司福利不错，而且最近总经理正在谋划寻找优秀的青年才俊当分公司总经理，你如果进去，工作几年，学姐包你可以出任ceo，当然，迎娶白富美这种事还得你自己努力，学姐不能打包票。」 温欣妍对颜絮是非常信任的，她也不求自己可以出任什么ceo，只要能够变得可以和季汐然一样优秀，她就会去做。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颜絮的请求。 抱着季汐然的照片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拿着颜絮给她留的地址去公司报导时才惊讶发现，怪不得颜絮打包票她可以几年之内就出任ceo，因为她的学姐就是那家公司最大的boss之一，而她本人就是之前陈敛她们工作的「清臣」公司的苏总的小姑子。 而一直温温柔柔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颜煦老师竟然也是那位苏总的小姑子。 温欣妍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些豪门世家出身的人，还是出现在她身边的富二代。 她有点惊讶，但是颜絮根本不给她任何惊讶的时间，立即开始着手培养她。 之前就说过，颜絮非常聪明。 她聪明就聪明在，她相信这世上最可以託付、可以相信的、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 她的父母重男轻女，家里的产业大多都留给她不成器的弟弟。她的家族也是重男轻女重长轻幼，所以她的大伯一家即使现在只剩下颜煦一个人，「清臣」那么大的公司，还是给苏韵初管理。 这样层层算下来，留给颜絮的东西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 颜絮是从六岁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的，但她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知道世界的残酷之后就开始哭闹，开始自怨自艾。相反的，她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的在筹备积攒自己的力量。 平常在家里装装乖巧骗骗零用钱啊，有事没事陪她爷爷的那些商业伙伴钓钓鱼啊，下下棋啊，她一直暗中以自己的方式来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她读书的时候有时间就在公司里学习基本的知识，上大学之前能力可以抵得上半个副总，大四跟着苏韵初学了一年，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管理经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回自己父亲的公司当千金小姐时，她做了一个让人下巴快跌下来的决定。 她自己投资创了个工作室，然后把工作室做的越来越大，一年半的时间，就将工作室扩张到一家有二三百人供职、占了cbd中心大厦五层楼的小公司。 她的目标是三年之内上市，五年之内开分公司拓展新业务的，但是公司成立初期，非常缺人，尤其缺她信任的管理者，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要拉温欣妍入伙。 这么多的学妹里，只有温欣妍办事最干净利落，又让人放心，所以把自己有如襁褓里婴儿的公司让她照顾一份，她是很放心的。 温欣妍也不负所托，一到公司里实习，就开始拼命的干活。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不会缺了一块。 *** 五年后。 日本，名古屋。 十一月份的天气在这里还并不算太冷，但如果下一场雨，就能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江晨缩起脖子，拿着两杯热咖啡匆匆走向街头站着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贴身的小西装，正站在冷清的路口打电话。黑色长髮半挽到脖后，露出一截茭白的脖颈。身姿窈窕，有股独特的韵味，即使从身后看，也知道是个难得的美人。 「欣妍，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将手里的咖啡递给她，江晨搓了搓手哆嗦一下，「哎呦我去，日本这破天气，还不如咱们老家呢。」 女人闻言，慢慢转过身来，容貌清绝，眼眸略挑，不笑时有些冷清，笑时眉眼弯弯，又让人觉得异常温柔。 她接过咖啡道，「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先回宾馆里吧。」 「哎，但是欣妍你不是说你要找人吗？」 温欣妍苦笑，「……日本那么多城市，我就算特意的一个一个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更何况，只是临时出差过来这城市里呆一段时间呢。」 江晨皱皱眉，「欣妍……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找的是谁吗？」 「等找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温欣妍摇头，并不想多说，脸上的落寞神色就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可以看得见。 江晨眉头皱得更深，然而她现在的身分不过是温欣妍的秘书，并不好多加干涉什么，只能握紧手里的咖啡，默默跟着她走回宾馆。 刚到大堂，随行的一个叫小夏的女孩子就走过来迎接她们，递上一份文件道，「温总，找到一家翻译公司了，每个人一天八千块，八个小时，多一个小时加一千三百块钱。」 第131页 温欣妍接过文件拿在手里没说话，身后的江晨已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怎么不去抢啊！」 小夏忙解释道，「江姐，我已经快把愿意接这类型会议的翻译公司都跑遍了，这已经算是中等价格了，最贵的要一万四一天呢。」 江晨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尼玛人比人气死人啊，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么多钱，这帮翻译一天就赚这么多，也怪不得别人说同传是个香饽饽了。 有些酸熘熘的道，「这群学外语的人赚钱还真是容易。」 「她们付出也很多，很多人过了三十五岁，或者做了两三年就不做了，这种非常费脑力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温欣妍出口替那群「赚钱容易」的同传辩解了一句。 而且同传凤毛麟角，一座城市能找到十个就算不错了。这也是因为，将一种行业做到极致，非常困难。 「哎，难道咱们累死累活加班付出就不多了啊。」江晨顺口嘆了一句，想起旁边的人现在不仅是她高中同学，更是她现在的直属boss，赶紧捂嘴，「欣妍，我就是说说而已，其实我觉得加班干活挺好，不空虚……啊，我的意思是没有虚度生命！」 她越解释越觉得不对，手忙脚乱的看得小夏在一边捂嘴笑。 她脸涨得通红，不过温欣妍并没往她那里看，皱眉将那份文件看完，嘆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这家翻译公司的过来吧，不过你要重新规划一下咱们的行程时间，有些场合用不着翻译的，就不用他们全程跟着了。」 虽然公司运行的很稳定，但毕竟现在是初涉汽车制造业和网际网路金融业，正是用钱的时候，总之能省就省吧。 小夏连忙点头，「是。」 现在房地产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温欣妍却并不觉得那是个稳定的行业，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日本的经济泡沫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相比之下，汽车制造业作为老牌的行业，一直持续创收，比较稳健，网际网路又是新兴行业，在这两个领域花心思，绝对不会错。 她做出的决策经过董事会同意后，公司就慢慢向这两个领域拓展，不过她们是做传统商业起家的，对这两个方面不太了解，恰巧听说日本这边十一月左右有个汽车制造业的技术交流会，她就想法子也过来参了一脚。 不过来参加的人都是行业里的，专业知识很强，她们却都是门外汉，当然得找翻译领着。 会议在第二天如期举行。 早上天气异常寒冷，温欣妍手中端着咖啡，一边认真看着手里的资料。 时间还早，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在准备会议用的白板和电脑。 过一会，有个带绿袖章的年轻小哥客气的领着一堆人进来，温欣妍听不懂日语，听见他和那些工作人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以后，有个工作人员指了指她，那小哥点点头，对身后那群人说了什么，然后一个酒红色长髮的年轻女人就点头，往她这边走。 温欣妍没有戴眼镜，但那个人的样子她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哪怕只是个模煳的轮廓，她也能认出来。在她往她这边走的时候，她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模煳。 「……你好，是温总对吧，我是你们这次几天日程里的陪同翻译，我叫季汐然。」 第72章 翻译这个活儿, 绝对是最高级的服务人员。 陪吃陪喝陪聊，完了还得被迫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 季汐然当同传不过一年, 却有了对于人生的新感悟——什么鬼的翻译官, 都不如被人包养来的实在。 当然, 她也只是想想, 做她们这行的, 大部分接触的都是上流人士, 那群人还是比较绅士的, 或者说表面表现的很有正人君子的风范, 没听说过有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当然也不会有包.养这种不入流的事儿，只听过有某某翻译因为日久生情爱上僱主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高级服务人员了。 季汐然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不知道是不是平常抹得泪太多了，现在季汐然觉得自己的处境让她有点欲哭无泪。 「温总，这边就是tps的改善模式, 您看怎么样？」 「……」 「……温总, 这位是toyota本社的小川社长, 麻烦您给一下您的名片。」 「……」 「……温…温总，今晚上有个交流的宴会, 您要参加吗……」 「……」 季汐然活了二十多年, 头一次有要跳楼的冲动。 不管她说什么，身旁这位美丽冻人的「温总」都摆着一副「生人勿近，违者去死」的脸, 对于那些生性严谨不苟言笑的日本人来说，可能她这样没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季汐然来说，她觉得她可能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会议室了。 「……去。」温欣妍沉默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说了一句话了，但是她的声音冷得可以，让季汐然觉得，有一堆冰块把她埋住了，让她心里抖了一下。 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冷冷淡淡说完这句后，又以一种看尸体的冷漠眼神看着她道，「你也去。」 季汐然的笑僵在脸上，「……但是听领队说宴会我们是不需要参加的。」 温欣妍神色更冷，「为什么不参加？」 「因为……」 「要加钱吗？可以。」 第132页 「……」 不，我不可以，我不是出来卖.的啊！ 季汐然想一头撞在南墙上。 然而迫于身边这位土豪大佬的金钱攻势，她只能妥协，「那好吧。」 温欣妍冷漠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和身后的人说话。 季汐然拍拍自己的胸口，抚慰自己被惊吓的小心脏。 和温欣妍再次重逢，是她始料未及的。然而却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或者说，是她刻意追求的结果也说不定。 酒会一直是各界大佬云集的地方。不管是能喝的，还是不能喝的，都得喝几杯表示一下，不然的话，就会被认为没有诚意，生意很难做下去。 季汐然作为一枚陪同翻译，这种场合去了不少，基本上她只需要在僱主说话的时候替他翻译几句，然后全程吃吃吃就好了。 至于那些人喝不喝酒，玩不玩刺激节目，一律不关她的事。她也懒得管这些，只要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就可以躲过一切。 这是季汐然以往的作风和行事准则，对于今天的这次酒会，却并不适用。 在场的多是老男人，最年轻的也三四十岁，这样的情境下，年轻貌美的温欣妍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酒店的光是暖色的，灯光照下来，将玻璃杯的酒也映成了橙黄色。会场最前方放置了麦克风，一些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孩子抱着三味线和贴身的小鼓，边「咚咚锵」的敲，边拉着弦曲，暧昧的乐韵从话筒里流向全会场。 会场嘈杂声很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手里还在端着酒杯，唿朋引伴的找人碰杯喝酒。 温欣妍身旁围了四五个男人，手里拿着喝红酒的那种玻璃杯，其实里头装的都是几十度的清酒，笑着要和她一一碰杯。 「温桑，真是太年轻了。让人佩服，我敬您一杯。」 「温桑真是优秀，我也敬您一杯。」 …… 温欣妍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妨碍她举起酒杯，嘴角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慢慢点头致意。 这样的应酬场合，并不需要语言互通，只要能够喝酒就可以了。毕竟这世界上最一致的就是肢体语言。 但是…… 一，二，三……八。 暗暗数着温欣妍喝下去酒的杯数，季汐然顿时觉得盘子里的咖喱饭难吃的要死。 向侍者要了一杯红酒，她走到被包围的女人跟前，稍微挤进去一点，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我来的太晚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故意把自己左胸口写着陪同翻译的工作铭牌往外拽了一下，那些人看见她的工作牌，对她笑道，「你是温桑的翻译？」 「是啊，兼职秘书。」季汐然笑着回答。 温欣妍没有带她的秘书过来，这里除了她，就只有她是中国人，她当然得照顾好这位金主爸爸。 「啊，那还真是太厉害了。两位都非常优秀，又年轻漂亮。」 季汐然微笑，「哪里，还是我老闆厉害。我顶多就是个打杂的。」 话落，四周响起善意的闹笑，温欣妍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群人在说些什么。 她把她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人身上。 从头到尾，一直在看她，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既然有两位漂亮的小姐，敬酒的人也分成了两拨。 围着温欣妍的人大多是因为她手里的权力和财富，而那些有意过来找她的，就都是为了她们的美貌的了。 季汐然统统来者不拒，笑着接下来，顺便利用要为温欣妍翻译的藉口，不动声色的将她的也挡下来一部分，反正她现在已经练到了千杯不醉的境界。 但可能是温欣妍酒量太差了，十点多宴会结束，散场的时候，她满脸红晕，靠在柱子旁边不动了。 那些喝得欢了的男人们已经搂着年轻女孩子快乐去了，大厅里就只剩下她们。 负责收拾的酒店服务员进来收拾狼藉的杯盘，将杯子收好后，抬头看见温欣妍这副样子，连忙问季汐然，「您的这位朋友醉了？」 「我会带她回去的。」季汐然放下手机，嘆气。 她打了十几个电话给现在挂名的翻译公司的领队，都没有人接。 看看表快十一点了，估计已经睡了。 但是他睡了，这留下的烂摊子怎么办！她不知道温欣妍的住址，这种接洽的事，往往都是领队在做的啊，他那边有温欣妍的地址，但是她不知道啊，这下可好。 季汐然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气，任劳任怨的走到柱子旁边，对着低头看不清表情的女人纠结道，「金主爸爸…啊不是，温…温总…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瘦削的女人依旧不动，季汐然一连说了七八遍，她都保持着垂头靠着柱子的姿势。 季汐然觉得特别蹊跷，仔细听发现她唿吸平缓，一次比一次悠长。 哎呦我去。合着金主爸爸睡着了？！ 那这可怎么办，季汐然站在原地又打了七八个领队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你大爷的广藤，你明天上班别让我逮到。」季汐然气得几乎要磨牙，骂完了以后还得迎接现实。 把金主爸爸丢在这里肯定是不明智的，为了她的钱，她不能这么干。以金主爸爸的美貌，又不能随便把她丢在旅馆。 第133页 思来想去，季汐然只能再次任劳任怨的把金主爸爸架起来，让服务员替她叫了个计程车后，举步维艰的回自己的住所。 说是住所，其实也只是她租的公寓。 她这么些年，居无定所，买了房子也没什么用，就租了个不错的公寓，一个人住，也挺快活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季汐然架着温欣妍，艰难的打开门，脱了鞋往自己的卧室走。 一边走，她一边想，还好金主爸爸不重，不然她把她弄回来也是个难题，还有她和金主爸爸身上都是酒味，一定得好好洗洗。 卧室里开了小小的暖灯，她边胡思乱想，边将人搬到床上。 正要直起腰来喘口气，忽然身下多出一双手，直直将没防备的她拉着带摔到了床上，然后刚刚还睡得死沉死沉的金主爸爸一下抓住她两只手腕，翻身在她上方将她死死压制住。 一双眼里清澈透亮，哪有半点醉意！ 「你骗我？！」 季汐然反应过来了，顿时感觉一口老血闷在心口，这位姐姐刚才原来是在装睡！ 温欣妍冷漠，「如果我不装睡，你有可能把我弄回来吗？」 呜呜呜，分别才五年而已，竟然连装睡骗她带她回去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她纯真小白兔的温美人！ 季汐然有点不能理解了，看着身上的人，有点恍惚，「可是你明明喝了那么多酒，我记得你……以前不能沾酒的。」 「人都是会变的。」温欣妍淡淡道，「你要是陪人喝酒喝到胃穿孔，你也可以做到。」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这个高度，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到底里面夹杂了多少心酸和痛苦。 季汐然听得心里被镊子夹了一般，一阵一阵泛疼。她垂了头，轻声道，「对不起。」 「我并不是来接受你的道歉的，也并不想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比起道歉，我更想知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故意不让我找到？」 说到后面不让她找到的话，她脸上已经带了一些薄怒，再不是小女生的那种嗔怒，而是带了高位者的威怒。 季汐然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她的这种转变，但是看见身上人一如既往漂亮的脸，她就忍不住伸手去抚，沿着她秀气的眉毛一直抚摸到她高立的鼻樑顶端，最后在她淡粉的唇上摩挲几下，才笑道，「你……要是想跟我叙旧的话，能不能先让我洗个澡？身上都是酒味，怪难受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眨来眨去的，依旧是之前那副小狐狸的狡黠样子。 不过如今她的五官长开了，头髮被她染成了酒红色，眉眼也多了一股女人才有的魅力。 小狐狸长大了，就变成祸国殃民的妲己了。 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温欣妍不敢放手，就怕一放手她的小狐狸又跑得不见踪影了。 所以她慢慢低头，紧紧扣住她的腰身，面无表情点头，「可以。」 季汐然挤眉弄眼的看着她紧扣住自己腰的手，暗示她松开，「所以你……」 不过没等她说出这句话，就听身上的人又从口中冷漠吐出一句话道， 「我们一起洗。」 「……」 第73章 外面夜深人静的, 偶尔有暴走族故意弄出来的机车轰隆声，一个独立型的小公寓里, 却是安静的有点诡异了。 房间里的灯照出暧昧的玫瑰色, 季汐然被迫拿了自己的浴衣, 做贼一样遮住自己的脸, 躲躲闪闪亦步亦趋的往浴室里走。 温欣妍拿着浴篮, 静静站在她身后, 看着她故意慢吞吞的去开浴室灯。 慢动作回放一样, 她一个动作花了四五分钟, 温欣妍一直沉默在旁边看着。 在她磨磨蹭蹭怎么也不肯脱衣服的时候，才冷不丁出声道，「你不是要洗澡？」 「哦……」季汐然被她吓了一跳，回身却看见自己带进来的金主爸爸已经脱光了。惊得她又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啊！」 叫完觉得不太好, 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腮帮子鼓鼓的, 像只吃胖了的小狐狸。 温欣妍本来还想把她抓起来敲打一顿的, 看见她这般可可爱爱的样子，心里都快化了, 捨不得了, 只能嘆气，「你又不是没在澡堂里呆过，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北方的澡堂子季汐然去过不少回, 每次也都能大大方方赤.着身子进去，欣赏一下许多白花花的年轻的肉.体时, 也暗搓搓的比过自己的胸和其他女孩子的胸围大小，和寝室里头那几个人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 但是那不一样啊，她又不喜欢她们。 隔了五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汐然变得害羞起来，没有年少时候那般无所畏惧的感觉了。 眼神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熘了一圈，一下子脸爆红，三下五除二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跳到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同时一双桃花眼里楚楚可怜的已经噙上了泪珠，「我……我先洗可以吗？」 如果是五年前的温欣妍，看见她用这副表情对着自己，别说是让她先洗了，就是让她在冰天雪地里洗澡，把那一缸热水都让给她，她也心甘情愿。 但是现在，她想通了，静默的爱，付出再多，对方不知道，或者对方装作不知道，你付出再多也是没有结果的。 所以，爱她，就要表现出来，就要说出来，就要做出来。 第134页 季汐然眼巴巴的用着眼泪攻势，原以为面前的美人会像以前一样，温柔对她笑笑，然后转身离开，顺便带上门呢。 没想到，她老人家以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看了她片刻后，迈着长腿，一步一步踏进她的浴缸里。 她身上的两团晃动的白皙玉兔让季汐然看得眼花缭乱的，五年不见，温总的身材竟然比从前还好，皮肤细腻光滑就不说了，那一对蹦来蹦去的玉兔—— 季汐然在心里流氓的比对了一下，觉得好像比五年前丰满了一点。 听说女人的胸.房，被揉得多了，就会变得丰满。 ——那么，她是有了新欢了吗？ 有了这个揣测，她的一颗心也就沉到了底。 没有谁会为了谁永远停滞不前，尤其对于青春宝贵的女人而言，忘了旧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更何况，她当初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她们之间现在可能连旧爱都算不上。 昏昧的灯光下，季汐然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温欣妍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人变脸，在她最后变得脸色苍白时，撑着浴缸两边，身子往前移了几分。 两人赤.裸的肩膀贴在一起，胸口的玉兔顶端几乎蹭在一起。 温热的水让人觉得很舒服，胸口传来的触感却让季汐然被雷噼了一样，忽然打了一下冷颤。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现在要称为女人了，近在咫尺的美丽的脸，耳朵红得透彻，「你…温…温总不要靠这么近…」 以前都是她调戏她来的多，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她却红了脸，倒让温欣妍觉得非常有趣。失而復得的时间太长，她心里还是有点怨她的，但是她忽然想到，就算她不能把面前这只小狐狸抓起来吊在空中打她屁.股，那她也可以调戏一下她，报回以前的仇。 想做就做，她笑着又往她身边靠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浴缸底下她们的腿几乎交叠在一起，季汐然自认做了五年尼姑，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种刺激，加上一时间没适应过来原来软软的小白兔变成霸道总裁的事实，脸「刷」一下通红，整个人和熟透的虾一样，诺诺出声，「温…温总…」 「你再说一遍。」女人故意压低声音，一只手已经顺着她柔软的腰身滑到了她背后的尾骨上。 她靠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汐汐，你再说一遍。」 身上传来女人特有的冷香，将季汐然包围，加上自己的敏.感点还被人抓在手里。 本来还打算硬气一下的季汐然顿时妥协了，如果她现在有小手帕，一定是泪眼婆娑咬着的，「温美人。」 「这个称唿也不好，叫我欣妍。」已经成功蜕变成霸道总裁的温总笑说着，伸出舌尖，怜惜的吻了一下她的蝴蝶骨。 然后就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再叫错，可就不是吻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右手又滑下来，移到她的大腿内侧，对着里侧娇嫩的肌肤，暗示性的摸了两把。 季汐然身子一颤，心里几乎有个小人儿在泪奔哭泣。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温美人的性格种类都变了！说好的温柔似水小白兔呢，把那个动不动就会害羞的温欣妍还给她啊喂！ 「好了，快洗澡，不然水凉了。」温欣妍见她出神，轻轻催促道，这夜里这么冷，她害怕她着凉了。 温欣妍并没有要吃她豆腐的意思，但耐不住季小狐狸一走那么多年音讯全无太过可恨，加上太久没见她，她才有那些举动。 但比起怨她或是恨她，温欣妍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却是心疼她。 原本有点婴儿肥的季汐然现在实在是太瘦了，下巴尖了不少，整个人也多了几分忧郁。 她爱的那个从前总是没心没肺笑的张扬的小狐狸，是不是在尘世的摸爬滚打中受了很多苦呢？ 她捨不得她吃苦，她愿意把世上所有的苦都替她吃了，让她只会吃到甜。 从前她没有护好她，让她吃了苦，往后她一定抓好她，提前将所有的苦都吃了，只让她吃糖，让她无所畏惧，快乐肆意，让她张扬明媚。 洗好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季汐然特意找人定做的特别大、可以滚上好几圈的大床上。 床头灯关了，屋顶镶嵌的有如星星光的灯壁还是开着的。 温欣妍的眼睛很亮，看着她的时候，像是什么珍宝失而復得一样。 季汐然有点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眼神，「欣妍…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我…」 「我不想计较以前。」温欣妍伸手，将她的脸掰回来，眼里的温柔止都止不住。「不管当时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都不想再听，我只知道，我找到你了。」 对于偏执的人来说，五年并不是一个可以足以忘记所有的时间。 温欣妍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碎碎念，也像是自言自语，慢慢笑道，「你走以后，我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还好颜学姐让我去她的公司工作，我把一部分重心压到工作上，就感觉心没有那么疼了，因为我常常会想，我现在努力，是为了以后让我们都可以过上好日子。所以我拼命的干活，拼命的干……汐汐，我现在是不是有了回报呢？」 有段时间公司运营状况并不好，很多人辞职，资金运转不过来，又招不到人，于是她就一个人顶七八个人使。去公司门口搬货是她，陪客户喝酒售单是她，核算帐目是她，甚至四五十度的大热天，去高温仓库里卸货的也是她。 第135页 她受了很多很多苦，工作的第一年得了胃炎，第二年就是嵴椎炎，什么胃穿孔，肠胃炎，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的病了。 这些事季汐然都是知道的，听她这么说，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嘴角却挂着笑，「是，是，你有了回报。我们家温美人，最厉害了。」 温欣妍也笑，眼泪将枕巾湿透了，「我刚刚工作的时候，颜学姐跟我说你去日本当交换生，两年就回来了，我就把你要回来的日期写在日历本上，一页一页的撕。我眼见着它变薄，到最后一天，我高兴得不得了，我以为你会回来，所以我早早的就去外语学院楼下等，但是我从早上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多，为什么我等不到你呢？汐汐，为什么我等不到？」 她已经泣不成声，声音也带了气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她们都说，我们毕业的时候，你们这些到国外念书的人肯定会回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所以拍毕业照的时候，我特意花了半年的工资买了很多贵重的化妆品和礼服。我拜託颜学姐帮我请了个化妆师化妆，我像个傻子一样，保持同一个姿势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甚至第二天第三天别的学院拍毕业照我也去了，你们外语学院拍毕业照，开毕业典礼的时候，我捧着比我人还要高的捧花也去了，可是，你去哪儿了？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汐汐，我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第74章 怀里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汐然手足无措的抱住她，心里被剜了一块肉一般, 血肉模煳的疼。她的一双桃花眼里噙着眼泪, 却倔强的抬头, 始终不曾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 她当然知道她一直在找她。 她虽然去了日本, 但她跟国内还有着联繫。 怕暴露自己的行踪, 她不敢直接跟陈敛和颜絮以及其他温欣妍认得的人联繫, 只能藉由一些温欣妍不认得的学弟学妹, 甚至是那家开在外语学院旁边的餐吧老闆, 来知道她的消息。 学弟说，温学姐最近又拒绝了几个男生的求爱，听见他们说山盟海誓的时候，脸冷的像冰块一样。 学妹说，温学姐去报了好几个可以塑造身材的课外班, 明明每天忙的团团转, 还是按时按点的过去辅导班上课, 路过外语学院的那个公交车站时，总会发上一会儿呆。 餐吧的老闆说, 跟你一块来的那小姑娘啊, 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点一杯奶茶，她也不喝, 就每次呆呆看着热的奶茶变冷，等摸到温度后, 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默默的哭。 ……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啊，可是，那时候的她，一无所有的她回来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什么也改变不了，还有可能，会让生她养她，含辛茹苦将她带大的母亲逼上绝路。 季汐然自认为自己没有蛇蝎心肠。 所以她做不到让别人母女决裂，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的母亲自残甚至是自杀。 所以她走了，一开始只是两年的交换生，在期满之前，因为成绩优异，她听从很多教授的建议，选择被保研，上了国家直属外交学院。 这学校原本是她高中时的目标，她进去读书时却发现，其实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美好。 在这所学校读书，不仅要懂外语和礼仪，还有政治的尔虞我诈和上级的倾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她在那里认得一个直属学姐，已经快四十岁了，是个剪了短髮，眉眼温柔的人。她当了十几年外交官，回母校看望恩师以及学弟学妹们的时候，很真诚的告诫她们。 如果，如果，你想自由自在的活着，千万不要当外交官。 外交官这三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承载着常人拖不起的重量。 她们坐在箱子一样的语音室里从早到晚对着一块玻璃练习口语，大量大量的语音片段被塞入脑海，有的时候一分钟可以有四百多个词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剩下的时间她们就呆在那不足一平方米的语音室里，重复的练着口语，不论寒暑。 一年级的时候练口语，二年级的时候跟着老师出去学习外交手段。每天的时间被精确计算到分秒。 跟她一块进学校的有八个人，后来毕业的时候，只剩下三个。 剩下的都受不了这种高压生活，读了一段时间就转行了。 本来这份工作就是一项尖子里拔尖子的选项，有那么多人受不了，也是无可厚非。 季汐然从小心里就是有做外交官的愿望的，原因来自于她非常小的时候，她爸给她讲的总.理的外交故事。 她被她爸抱着，到气势恢宏的天安门广场前看站岗的解放军叔叔时，她爸就很激动的跟她说了总理的故事。 受当时的影响太大，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立下愿望，自己一定要努力，成为一枚新时代的外交官。 但是直属的学姐却告诉她，如果你想当一个无法被别人打败的外交官，你就要做到私生活没有瑕疵。要保证别人不会从这方面攻击你。 怎么样才算是瑕疵呢？那时候她还特别天真的举手问了问学姐。 温柔的女人看她一眼，眼眸里藏着孤苦，她轻轻道，「大抵，有悖于世俗的都是有瑕疵的。」 比如老夫少妻，老妻少夫，比如有血缘关系的人相爱，再比如同性相爱。 第136页 爱是没有国界的，却被有些人划分了范围。 季汐然很喜欢看做外交官的师兄师姐们在面对那些刁钻的国外记者和官员时，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样子，但是在这个学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了温欣妍。 她很久没有和温欣妍联繫了。那么久，雪下了又化，花开了又谢。 「如果被人知道了你的瑕疵，那么你就像是一件被烧坏了有裂缝的瓷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打碎，有可能身败名裂，有可能一辈子在牢狱里度过，有可能不知不觉就没了命。甚至你的家人，朋友，都会被你影响，被人当作同样的瓷器，破坏掉。因为有缺点的瓷器，不配当作国之利器。」 学校门口的枯树枝传来几声乌鸦的清响，她听着学姐的演讲，嵴背上冒的都是冷汗。 她努力了那么久，只是因为爱上了同样美好的另一件瓷器，就变成了瑕疵品了。 可是她又想，就算是变成有瑕疵的东西又怎么样呢？ 她如果是一件瓷器的话，那也是成双成套的瓷器，如果缺少了另一件瓷器，那么她就算变得有瑕疵，也无所畏惧了。 在外交学院学了两年之后，她谢绝了请她任外交官的工作请求，转而做起了自由译员。 在日本的翻译公司挂了个名，平常就由他们来安排陪同翻译的工作。不过一年的时间，她走过了很多个国家，每次出差不到三天后，又要出门，所以家对于她，就只是个可以住的地方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是。 季汐然搂着她，回想自己这几年的日子，神思恍惚，想要跟她倾诉这些年的遭遇，却听得怀里的人哭声慢慢弱下来，她低下头，才发现她已经哭得在她怀里睡着了。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找到她以后，她放松了心神。 她保持着紧紧搂抱住她的姿势，眼角的泪水还没干，就这样，哭得睡了过去。 季汐然看着她有些憔悴却依旧漂亮的一张脸，心里潜藏多年的爱恋一下子激涌出来。 我爱你。 可是…… 她低下头，唇一一点过她的鼻尖，眉梢，唇角。凝视她睡着以后安静的睡颜，将她的容貌一笔一划刻进自己心头深处，她微笑道。 「温美人，我回来啦。」 *** 清晨，耳边传来恼人的「滴滴」声，季汐然迷迷煳煳的，眼睛都没睁开，就惯性的伸手去摸，要关掉这讨人厌的闹钟， 摸来摸去，没有摸到自己小巧可爱的小猪闹钟，倒摸到了软乎乎还带着温度的皮肤。 她脑子还不太清醒，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什么。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道，「嗯……？难不成小花卷蹦到床上来了？」 花卷是她养的一只橘猫，因为头顶有梅花璇儿，得了这个小名。 「花卷是谁？」清冽的女声像珠玉滚落在瓷盘上，清脆好听，却让季汐然被电到一样，忽然从梦中惊醒。 勐地坐起来，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她愣愣的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空无一物，白花花的肉.体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乳石一般的白色光晕。 「哇啊啊啊！」季汐然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赶紧抱起被子遮住自己胸前。和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一双桃花眼里盈盈泛泪，控诉的眼神看向温欣妍。 她的衣服呢！她的衣服呢！她明明昨晚睡着之前，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啊！ 「想问你的衣服在哪吗？」温欣妍已经穿好了衣服，依旧是那身窈窕的小西装，抱臂淡笑看着她，跟被渣女抛弃后王者归来的女王一样。 然而她做的事却和小学生似的幼稚。 她从身后勐地提熘出来一包衣服，对着床上的季汐然笑得很开心，「你的衣服全都在这里，我看你睡得怪热的，就把衣裳替你脱了。」 季汐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抖啊抖的，控诉她，「你，你趁人之危……」 温欣妍微笑，「并没有，说了是看你热，把身上的衣服都蹭掉了，我不过是帮你一把而已。」 如果被你丢下五年勉强算是前女友的女人，大清早的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还说是怕你热，替你着想，这……怎么都有点诡异。 季汐然咽了一下口水，抱着被子往后退了几下，僵硬笑了笑，「那我现在醒了，你……可以把衣服还给我了。」 「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我又不是张无忌，麻烦回国往横店走，那边肯定有答应你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贫嘴，我欣赏你的勇气。」温欣妍笑说着，作势要将手里的衣服往身后丢。「那你就裸着好了，你卧室里所有的衣服，都被我打包进身后的行李箱了，季小姐身材很好，我猜，一定也不介意裸着。」 「哎，别别别。」季汐然欲哭无泪，甚至有点痛心疾首。 才五年而已，温美人就变成这样，把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大白兔一样软软萌萌的温美人还给她啊喂！ 温欣妍笑看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提熘着她的衣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答不答应？」 士可辱不可杀！ 季汐然没骨气的含泪点头，「答应。」 「很好，那么第一个条件，把昨晚上我躲在你怀里哭的事儿忘了。」 这算是什么条件啊。 第137页 季汐然忍不住笑出声，「噗…」 话音落，立即收穫美人比起怒瞪更像是嗔怨的眼刀一枚，吓得她立即噤声。捂住自己的嘴，不迭点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好，我答应，昨晚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个条件。」温欣妍幽幽看她一眼，「花卷是谁？」 「噗…哈哈哈哈……」季汐然再也憋不住了，大清早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得够了，看见面前的美人脸都快黑了，赶紧正色咳一声，对着空中懒洋洋喊一句，「花捲儿宝贝……」 「喵……」一只和小猪似的橘色猫儿颠着腿，以不符合她身材的矫健速度，几下蹿到季汐然身上。 季汐然熟练的伸手把它揽住，握着它的爪子，一人一猫，顶着几乎同样的髮型，对她打招唿。 「早上好。」 「喵。」 温欣妍看着面前一人一猫的温馨和谐画面，忽然眼眶就有点湿。 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出来的场景啊，竟然真的有一天能够实现。 第75章 阳光透进纱窗, 浮出七彩颜色的光，让眼前的一切, 看起来就像一场梦。 温欣妍眨了眨眼, 将眼眸里即将流下的泪水逼回去。小胖猫的肉爪子搭在季汐然脸上, 季汐然的头髮落到她白皙赤着的肩头, 看起来可爱的不得了。 这一人一猫, 不知道是不是吃可爱长大的, 让温欣妍微微笑了笑, 沉重的心情回復很多, 「很可爱的小傢伙。」 「可爱吧，哈哈，这小傢伙特别闹，常常我吃什么，她就要吃什么。我刚买来的刺身啊鱼虾干啊, 就被它偷吃了。」季汐然皱皱鼻子, 拱了一下怀里的小肉猫柔软的皮毛, 「有时候我不在把它寄养在邻居家，每天吃素, 竟然还能长这么肥, 真是的，你怎么不学一下你的老母亲我，看看你老母亲这瘦削的模特身材, 常年都不会有飢饿感，才能塑造的出来你知道吗。」 「喵。」肉糰子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是看见房里多一个不认得的人，出于动物的防备心，伸出爪子，指着那个人，棕色的竖瞳里满是好奇。 而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一声清晰的肚子叫声，「咕咕……」 「……」 刚说完不会饿，肚子竟然就开始叫了。打脸也太明显了。 季汐然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抓着怀里的猫把它当作枕巾，遮住自己的脸，狡辩道，「我平时是不会饿的！」 她怀里的猫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老母亲在撒谎，适时「喵」一声，肉爪子拍她脸上，一脸的嫌弃。 季汐然涨红脸，还不忘教育怀里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老母亲就靠一张脸吃饭了，你竟然还拍我脸，还好我给你剪了指甲，不然，你这个月买小鱼干的钱，都要给我拿来整容了你知道吗！」 「喵……」橘色的肉团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看她这么生气，自己应该是不能呆在她身边的，赶紧就要跑。 前爪子刚抬起来，就被识出目的的季汐然抓住抱在了怀里，恨恨道，「肇事了还想跑！」 「喵呜……」猫儿不甘的挣扎，继续怼她。 一人一猫和小孩似的在床上打了起来，温欣妍低头抿唇笑，看着床上和猫闹腾的人，咳一声道，「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做饭吃吧。」 她说的是咱们做饭吃，并不是咱们一起做饭吃。 季汐然琢磨了一下，觉得她可能是嫌弃自己的做饭技术，害怕她做出来的东西能把屋里的两个活人一只猫给毒死，所以一开始就把她剔了出来。 温欣妍说完，转身要去寻找厨房，季汐然见了，连忙按住花卷在自己怀里，喊，「那我的衣服……」 「啊，把这茬忘了。」温欣妍似乎恍然大悟的转身看她，拎着她手里的衣服，看着一大一小两只脑袋在自己面前晃，眸光变软，忍不住低笑道，「你还差我一个条件呢。」 经歷了刚才那两个「条件」，季汐然以为这位温美人想要的条件就是这些琐碎的事，当即也不害怕了，拍拍自己傲人的胸，一副壮志凌青云的豪爽气势，「不就是一个条件，说吧，是什么？」 温欣妍摇头笑了笑，并不明说，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张金卡，放在床边。 「喵。」她怀里的花卷以为是吃的，趁着季汐然不注意，一个轻跃从她怀里跳出来。率先扑过去用肉爪子抓住了，放在鼻尖嗅了嗅，发现并不是自己这个高贵的喵星人喜欢的东西。 那就一定是身后这个愚蠢的人类喜欢的了。 橘色的小肉团用爪子挠挠脸，歪头了下头，「喵」了一声，把那两张金卡抓着，跑到了季汐然身边，把金卡甩她脸上，自己「喵」的又叫了一声，窝在她前面的被子上不动了。 被金卡甩脸的季汐然，「……」 「那里头的钱够包你九十六年的。」温欣妍见证了全过程，被这一人一猫逗的，嘴角压不住笑，眼眸里的柔意能透出水来，适时出声说，「第三个条件，拿着卡，当我一辈子的随身翻译。」 不容易啊。 想了那么久的被人包养的愿.望，在今年今日今时今刻，终于实现了。 季汐然脑袋有点当机，还在算她说的到底是多少钱。 96x24x8000……我靠，老娘竟然这么值钱吗？！ 季汐然窃喜了一会儿，然后就是惊讶。原来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么有钱吗？呜呜呜，她也享受了一把被有钱人用钱甩脸的感觉了，真是意料之中的爽啊！等一回国，她就马上跟她爸回去祭拜祖宗，感谢他们在地下有灵！ 第138页 温欣妍微笑注视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她家的这傻姑娘啊，算数最差。以前高中上数学课，老师第一个不想见的是她，再一个就是季汐然。 不想见她，纯粹是因为她每次问问题会把老师问得烦了，而不想见季汐然，纯粹就是因为季同学的逻辑能力太差，每次上课能弄出一大堆歪理来，数学老师为了不被她气死，只能妥协。 傻姑娘数学差得没边，所以才会认为被她包养了是一件好事。 孰不知满打满算买她九十六年也才两个亿左右，她的身价，是不止两个亿的啊， 她是她的无价宝啊，用几百亿都换不回来的。 可是季同学算数不好，肯定会以为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绝对会答应她的。 果然，等不到五分钟，就见季汐然拽着被子，扭扭捏捏的哼唧，「答应…」 一边说，一边两眼放光的拿着两张金卡，把胸前的肉糰子提熘起来，疯狂撸.它的毛，「花捲儿，你的老母亲被人包养了，咱们俩以后就可以吃高级的刺身了！你再也不用跟我抢肉吃了！感不感动！」 「喵呜……」肉糰子不堪其扰，一爪子拍她脸上，使劲挣开她的约束，跳到了地毯上，摇摇尾巴，踩着要包.养自己老母亲的金主爸爸的脚，跳到了阳台上。 果然，对于喵星人来说，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它们都非常不屑你。 但是喵可以这么任性，作为它的老母亲，季汐然不可以啊，看见自己孩子这么任性，吓得她腿都快软了，恨不得立即就从被子里冲出来，跪下给金主爸爸掸掸鞋子上的灰。 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样，金主爸爸走到她身旁坐下，略低下身，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都快碰上。 季汐然害羞的偏过脸，没一会儿，就被自家美人掰了过来。 她依旧貌美的脸也近在咫尺，如果季汐然稍微往右边偏一偏，两人的面颊就会亲昵的碰到一起。 她的耳尖变得通红，让温欣妍觉得有些好笑，故意又离她近了一些，几乎贴近她耳边在说话，「怎么好久不见，你变得这么害羞？」 热气喷洒到她露在外的肌肤上，不知道为什么，季汐然打了个颤，脸更红了，还强自狡辩说，「谁让你性格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温欣妍笑着离开她一些，起身要给她做饭，「饿了吧？刚才我打电话给江晨了，今天我哪儿也不去，就要跟着你。」 这不像她包.养她，倒像她被包.养了。 为了在金主爸爸面前表现一番，季汐然赶紧伸手要拉她，「我来……」 话音没落，不知是因为她拉扯的力气太大，还是温欣妍根本没站稳。随着她拉的动作，温欣妍就跌在她身上。 「唔……」虽然金主很轻，但那也是一个大活人，被当成床垫子的季汐然闷哼了一声，没来得及捂自己被压疼的胸口，面前一张漂亮的脸就慢慢在眼前放大。 「等一下！」赶在被金主吃干抹净之前，季汐然及时伸手止住了苗头，脸上通红，「我觉得，虽然金主爸爸您.包养了我，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还不应该发展到这个阶段，我们卖身的人，也是有傲骨的！」 温欣妍根本不信她的鬼话，笑着「哦」了一声，还是冲着她的嘴唇而去。 「等一下！我是认真的啊！」季汐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唿喊，「我们还没刷牙洗脸啊！」 好吧，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压在她身上的金主听见这话，笑了，没有再干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亲了一口她的脸，把偷偷脱下来的衣服还给她，「还不快起来。」 季汐然抱怨的揉揉自己的胸口，「你压着我，怎么起来嘛。」 「就你最有理。」温欣妍笑着捏一把她的脸，起身往厨房走。将垂在肩头的长髮扎起来，边走，边不停道，「你要是不想起来，在床上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做好饭了叫你。」 这句话跟她寒假想睡懒觉时，她老妈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季汐然抱着被子，盯着她瘦削的身影，一时间有点难以回神。 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母亲。但是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不同于你母亲生你养你的情分，却比你母亲还要爱你的人，你会怎么样呢？ 「喵呜……」外边有点冷，花捲儿在外头呆了不到十分钟，又熘进来，几下蹦哒到床上，跳到季汐然胸口里窝着。 「哎呦我去，你老母亲的胸都要被你压扁了。」季汐然揉揉胸口，无奈笑。 花捲儿是血统高贵的喵星人，当然不屑明白她说什么，季汐然戳戳她的脑袋，往厨房又看一眼，温金主穿着小西装，做着那些家庭主妇都做烦了的工作，却好像很开心，全程嘴角带笑，还很有雅兴的开了舒缓的音乐。 连背影透着一股明快的少女感。 季汐然越看越觉得心口有个地方发热。 什么条件，什么威胁，什么金卡。 其实她和温欣妍都是自尊心强又骄傲的人，分别了五年，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将那句「我们和好吧」说出口。 但是自她们相遇，每次她看温欣妍的时候，眼里都跳动着一团灼热的火焰。温欣妍也一样，她的目光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所以不需要言语说明，她们就知道彼此身边是没有别人的。 第139页 可时间太久了，五年内给彼此造成的伤痛又没有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 所以，刚才她给她卡的意思，就是试探着说，希望她们重新开始。 不计前嫌，也不问过往，就当以前的伤害和苦楚，都没有发生过。 我爱你。 所以我不想怨你。 让我们从头开始。 让我忘了那五年的事，就当我们是现在才开始认识的？ ——好不好？ 季汐然盯着厨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微笑着揉揉怀里的肉团，「小花卷，你说……老母亲再给你找个妈怎么样啊？」 第76章 给自己找个伴儿的事, 季汐然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其实本质上是个死心眼，又有点古板的人, 这么多年, 她认准了温欣妍, 心里就只有一个温欣妍, 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 她曾经走了, 走了五年。现在她的欣妍再一次找到她了, 季汐然想, 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 可不是她不要脸。 季汐然高高兴兴的抱着花捲儿在床上翻了几下，折腾的花卷一只爪子抵着她的脸，就差没给她做一个容貌再造手术了。 可能是乐极生悲，也可能是该死的墨菲定律。 就在她翻滚第二回 的时候，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铃声她听都没听过, 肯定不是她的。 是温欣妍忘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响了七八次, 不知是不是温欣妍太专注了, 根本没听见响声。 季汐然举着花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 轻轻划开后, 熟悉的声音蹿入耳中, 「欣妍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啊？」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季汐然听见的时候, 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对面听见久久没有出声，也察觉出不对劲, 质问说，「你不是欣妍对吧，你是谁，欣妍呢，让她来接电话。」 「我是老闆的秘书，老闆她去洗手间，手机忘记拿了。」季汐然情急之中，机智出声，捏着嗓子回答，「请问您是老闆的妈妈么？需要我传话吗？」 「不用。」隔着话筒，也是因为分别太久，对面的人并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只冷淡「哦」一声，就挂了电话。 「好险。」季汐然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抱着怀里的橘猫甩来甩去的，苦笑道，「花捲儿啊，金主的妈太难搞了。可能，你老母亲要单身一辈子，你要当单亲家庭的娃儿了。」 花卷不明白再给自己找一个妈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啥叫单亲家庭了。 它也没空理会自己老母亲的伤春悲秋，厨房传来的香味，攫取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顿时「喵呜」一声，就从老母亲的怀里跳了下来，几步跃到厨房的案几上，蹲得规规矩矩的，摇头晃脑的对可能会成为自己另一个妈的人卖萌。「喵～」 「你饿了？」温欣妍被它的叫声吸引了，放下手中的刀，一转身看见它的姿势，顿时有点好笑。 真是什么样的宠物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季汐然要人投餵奶茶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季汐然那副讨人喜欢的小狐狸样儿，温欣妍就觉得心里头有一阵暖流缓缓划过。 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回她了。 「喵～」看见自己这个女人不理自己，花捲儿怀疑自己老母亲给自己找了个后妈，正要暴躁的当口儿，就看见面前的女人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鱼，利落的刮鳞、挑刺、切块、洗净，拿出来一个瓷碗，用姜去腥味装盆后，笑着把它抱到碗旁边，笑道，「小傢伙，快吃吧，我没养过猫，以后就有可能我养你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喵！」花捲儿看见吃的，一下子就埋到盆里，哼哧哼哧吃起来，哪管她在说什么。而且，就算它管到了，它听不懂她说话，也是白搭的。 温欣妍帮着它捋毛，看着她吃鱼吃得欢快的样子，眼神慢慢放空。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大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算没有到那一步，身边也大多数都是有了可结婚对象的。 她这些年参加过不少人的婚礼，坐在宾客席上看见她们穿着婚纱抱着花束的笑脸，她心里也常常会生出羡慕的感觉。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她们一样，穿着婚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 这在外人看来是无比正常无比顺其自然的事，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季汐然穿好衣服，洗涑完出来，就看见刚刚包养了她的金主和她的宝贝女儿花捲儿面对面蹲下来。 她的宝贝儿埋头吃东西吃得香，她的金主就一脸慈母的模样儿，温柔的帮它顺毛。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让季汐然想到了初阳后被雨水浸润的小白花，都是那么清新美丽。 她不想打破眼前的这副画面，但她的肚子已经唱起「空城计」了，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于是季同学以蛇形步游过去，将金主拉起来，软若无骨的靠在金主大人身上，拉着她的手摸自己饿瘪了的肚子，糯糯道，「金主大人，我饿了，想吃饭饭。」 「！！！」 如果震惊程度可以用嘆号来表示，那么温欣妍觉得，她现在想要表达出的嘆号，足以写满脑门。 「你……」温欣妍想问她又作的是哪门子的妖，话到嘴边，觉得可能会伤害季小同学那颗幼小的心，于是她选择用一种比较保守的语言来表达出自己的不解和惊讶。 第140页 「你是不是发烧了？」 「人家好着呢。」季汐然哼唧几下，看见金主似乎有点不能直视自己的样子，有点好奇，「哎，我不是被包养的吗？我前段时间就看见一个被包养的妹子是这么跟她金主说话的啊。」 温欣妍无奈，「那她的金主多大了？」 「七八十岁吧，挺年轻的一老头。」 「……」 这下她再不知道她是故意捉弄她的，她就是傻子了。 温欣妍嘆口气，将她拉到身边，「汐汐，你不用特意学那些……那些人的。」 「那你不是包养了我？」季汐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对金主大人，当然要百依百顺了，语气不嗲一点，金主大人听着可能也不顺心呢，不顺心，我哪有钱拿呢。」 「我说的包养，并不是……」 「金主大人，别解释了，我懂。」季汐然摆手笑，「我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看上了金主大人的钱。」 温欣妍脸色微沉，「要是你真的懂，那你现在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吗？」季汐然笑，「既然五年前不可能，那么同样的，五年后也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之前态度明明软化了的。」温欣妍有点不能理解，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就变卦变得这么厉害，可以说女人不愧是水做的吗，这么善变。 她这样子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季汐然耸肩，索性直言，「你要跟我开始，你妈知道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五年了，她终于捨得说出来了。 温欣妍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好一会儿，皱眉道，「刚才我妈打电话来了。」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好像她早知道她的母亲会让季汐然变卦一样。 季汐然也不否认，她相信以现在面前女人的能力，要调查当初她为什么会离开的原因，是轻而易举的。 无奈笑道，「你既然知道，也就应该明白，五年前我会走，五年后同样，我们也不可能…唔唔…」 她话没说完，忽然就被身前的女人紧紧抓住拥到怀里。热吻铺天盖地的网一样，将她包围并收紧，让她几乎窒息，无处遁逃。 「唔唔……」快窒息而死之前，季汐然伸手锤了两下她的肩膀，温金主这才肯松开她。 对着她被蹂.躏的红肿的唇，重重的用拇指压上去，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眼眶红红的，身子一直在发抖，「你要是再说，我就再吻，你要是再逃，我就再找，我的方法有很多，雇保镖杀手和律师的钱我也出得起，我也不怕吃牢饭，只要你走，我就跟着你，天涯海角，地老天荒，黄泉碧落，我一辈子跟着你！」 「……傻。」季汐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可以表达出自己心里的震撼了。 她苦笑一声，伸手将面前人紧紧搂住，「那你妈妈，你打算怎么办。」 「她让我们在一起，我开开心心奉养她，大家住在一起，当前尘往事没发生过。她不让我们在一起，我给她钱，让她回舅舅家住去。」 「你这算是不孝顺啊，别人会戳嵴梁骨的，而且万一你妈她想不开……」 「想不开？哈。」温欣妍嘲讽的笑了一声，「没有谁比她更想得开了。她女儿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里，每个月有花不完的钱，还可以给她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一帮亲戚找工作，可以接济他们，她享尽了清福，又怎么会想不开？」 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像从温欣妍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这些话，怎么都不算好话。 她不在的这些年，温欣妍应该和她妈妈发生过一些不愉快。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还好，如果是因为她的话…… 季汐然咬唇，正在思索，身旁温柔的女人再次搂住她，从贴身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巧的首饰盒，慢慢打开，露出一对嵌有璀璨晶莹的蓝色钻戒。 「汐汐，我爱你，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把我的这颗写满你名字的心掏给你。从我可以买得起钻戒开始，我就一直在挑，在选，最终在爱琴海的一个商人手里看见了这枚钻石。我用重金买下来，求人嵌在这枚银戒上，从此以后每一次出门都随身带着它，只要有它在，我就还能感觉到希望，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有一天找到你之后，将这枚戒指亲手套在你手上，再问你一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这段话，她已经泪流满面。一颗泪珠滴到钻戒上，被打碎的水晶一样。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抓住她的手，泪中带笑，「所以，汐汐，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第77章 谁也拒绝不了这样的求爱。 坚强又有点脆弱的女人, 美丽又有点憔悴的女人，明媚又有点忧郁的女人。 所有看似矛盾又异常和谐的性格, 都集中在她面前的人身上。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让她牵肠挂肚的, 一颦一笑都可以让她倾心神盪。 可以不喜欢她吗？ 没有办法不喜欢她。 她们早就把彼此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心里。恐怕就算心脏停止跳动, 那上头还是有镌刻着彼此的讯息。 季汐然眼中含泪, 强撑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慢慢伸手, 揽住她越发纤细的腰身, 很开心的笑了, 眼里的泪珠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顺着脸颊滑落到她口中，「我们在一起。」 第141页 答应得太迟，又好像刚刚好。 听完这句话，她面前的人眼眸亮晶晶的，比季汐然见过的很多星星还要亮。 「汐汐…嗯…」 她好像是要说什么, 但是季汐然站在不想听她口中说的话, 她想要实际行动。 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 将她抵到做饭的琉璃台上，抱着她亲吻。 再一次吻上软绵绵的唇, 季汐然有点恍然。 所以她只是浅尝辄止, 轻轻触碰一下，便要退开，但搂着她的人却霸道至极, 不让她退也就罢了，死死搂住她, 一个旋身，将她压到冰箱上。 攻城掠地一般夺取她的气息，她的唇，她的舌，她的一切，都好像致命的毒.药一样吸引着她，让她甘愿就此沉沦。 她实在是走得太久了，久到一个轻微的触碰，都能让彼此的身体像暴晒了几年的柴火，遇到被风助攻点燃的烈火一样，一旦开始，就是不可扑灭的势头。 用力撬开她牙关，勾缠住她舌尖，让她无处可逃时，用力汲取她口中的温度。 喘.息声越来越重，透明的水液自唇角处流出，气息交.融在一处，分不开彼此。 花卷吃完了盆里的鱼，舔舔自己的爪子，餍足的「喵」一声。 往常在她「喵」完之后，她的老母亲都会欢腾的跑过来给她擦擦嘴洗洗脸顺带摸摸她的小肚子是不是饱了的。 而现在，她「喵」了好久也没有人出现，不禁有点暴躁，挠挠脸转身，刚才还在她身后的老母亲不见了，顺道连她的另一个妈也不见了。 她棕色的眼瞳转了转，好久也没找到自己的老母亲在哪里，只好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卧室走。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一声一声细细的呻.吟。 「啊呃…欣…唔嗯…妍…」 「慢些…我受…啊…不…不住了…」 「想让我求你…你做梦…」 「呜呜…嗯啊…金主大人…好姐姐…求…啊呃求你…」 …… 听出来是自己老母亲的声音，花卷异常高兴，迈着小碎步就要往里头沖。然而她冲到一半，就听「碰」一声巨响，玻璃门上多了个扁平的猫形生物。 毫无人性的两个老母亲为了自己快活，竟然把她关到门外去了！ 如果花捲儿会说话，她此刻一定想要把那两个不负责任的老母亲骂一顿，顺带去报警说自己遭受了虐待。 但是花捲儿是只猫，她不会说话，所以她只能暴躁的在厨房和阳台上跳来跳去，顺带折腾折腾季汐然在阳台上养的花，不时挠挠门，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 好不容易听见里面的声音停了，花捲儿高兴的挠门的频率更高。 云销雨霁，空中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 「沙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汐然疲惫的趴在床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遍布着青青紫紫的吻痕。 温欣妍在她旁边，抱着她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眼底温柔蚀骨，不时吻吻她白皙的后背，「累了吧，快睡吧。」 季汐然疲惫极了，听见这话，点点头，可刚想闭眼，就听见门口的「沙沙」声，「我怎么听见好像有东西在挠门？」 「……花捲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 刚才情之所至，两个人吻着吻着就到床上来了，倒忘了门口还漏了一只了。 深感自己罪孽深重的季汐然赶紧就要下床把那小祖宗抱进来，温欣妍适时阻止她。将被子往她身上掖了掖，吻她唇角笑道，「我下去抱吧，你好好休息。」 季汐然享受她的温柔，笑着点点头，眼眸里倒映她的模样。 曾经漂亮又倔强的少女，现下终于，和她在一起了。 她们起来时窗外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雨停了，路上和树枝都被打湿，天气变得异常严寒。 窗外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温欣妍只穿着一件浴袍，露出里面奶白的肌肤和上头几枚梅花瓣似的吻痕。 算是暴露的着装，她本人却好像没有什么自觉，心情愉悦的抱着暴躁的花捲儿往卧室里走，走到床头时，季汐然抱着刚才一个枕头，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花卷看见自己的老母亲，挥着爪子就要扑上去，温欣妍及时把它拦住，抱在怀里。 面对它时不时挥爪威胁的模样儿，也不害怕，温柔笑着把它的爪子压住，对它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用鼻尖蹭两下她柔软的皮毛，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喃喃笑道，「以后，咱们就在一块生活了，小傢伙，你要乖乖听话啊。」 「喵～」花卷是只很通人性的喵星人，马上卖萌的挥了一下爪子。 温欣妍看着它睁大眼睛萌萌哒的样子，轻笑一声，抱着它一块上了床。 将它放在枕头上方，自己从身后抱住了陷入熟睡中的季汐然的腰。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 一个星期的商业交流会过去，温欣妍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参加这些商业活动也不用她跟着，只说难得出国一次，让她好好逛一逛放松一下。 老闆给放假当然好，但是这明显不像是温欣妍的作风，让作为她秘书的江晨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见交流会结束，她一次在街上闲逛，偶然看见她老闆带着一个酒红色头髮的年轻女人走进商场的时候，江晨心里才有些惊讶。 第142页 难不成，欣妍她找到了自己找到的人？ 心里有点难言的失落，夹杂着几分高兴，江晨觉得自己心情有点复杂。 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思，眼看着那两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走进商场后，她放下手里当作遮掩的报纸，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季汐然不太喜欢逛街，温欣妍也不喜欢。 虽然长得漂亮，但作为一只万年的死宅，季汐然喜欢坐到阅读室里看那些文字，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天。作为文字翻译工作者，就需要耐心和认真，这是不可多得的性格，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被院里的教授们当作宝。 温欣妍也不喜欢逛街，是因为比起逛街，她更喜欢拿着笔记本看股票和kpi，更关心的是看自己手里的钱又长了多少。 两个不喜欢逛街的女人凑到一起却要逛街……这缘起很简单粗暴，说出来也很让人脸红。 由于她们夜夜笙歌，温欣妍带过来的几套衣服都或多或少不能穿了，这又是冬季，不穿得厚点也不行。 眼睁睁看着温金主最后一套带过来的商务装也被送进了干洗店，从精英人士变成了只能穿牛仔衫的落魄青年，季汐然看得乐呵，却不得不承担起主要「责任」，被迫领着金主去商场买衣服。 温欣妍买东西不挑，她身材又好，穿什么都行，到了商场刷刷刷不到半小时，就买好了要买的衣服。 速度快得不仅是季汐然，连一旁的售货员小姐都傻了。 「欣妍…你这也太快了吧。」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季汐然看了看表，「还不到半个小时哎……」 虽然当着外人的面，温金主说情话还是一套一套的，微笑看她，眼里的宠溺好像能溢出来的，「剩下的时间，好陪你啊。你要买什么，尽管自己去挑，我给你刷卡，好不好？」 季汐然立即脸红得和煮熟的螃蟹似的，抬头就看见导购小姐笑着看向她，一脸瞭然，赶紧低头拉着金主就走。 「汐汐你慢点啊，你去哪儿？」 「咳…」冷静一点了，季汐然咳一声，牵住她的手，往身边带了带，两人走到卖家居的地方。 郊区的商场向来人少，下午的时候尤其是这样，整栋商场大楼，除了几个昏昏欲睡的导购员小姐，就只剩下她们。 寻到一处隐秘的卡座坐下，趁着周边没人，季汐然胆大的把站着的漂亮女子往自己怀里搂，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撅嘴道，「温美人你犯规。」 温欣妍顺着她，笑着搂上她脖颈，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笑意盈盈，「我哪里犯规？」 「之前你说这些肉麻话可没这么厉害的。」 季汐然搂着她，哼唧道，「之前你可是几句话就脸红的。」 早前的确温欣妍是很非常单纯，单纯到一个吻就会脸红。但是她踏入社会以后才发现，女孩子最大的忌讳就是在男人面前露出羞怯的神色，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你对他有意的证据，他们会起一种莫名的征服欲，对女孩子没有好处。 自从懂得这个道理，她就再也没有脸红过，就是那些男人说再下流的话，她也只是会生气，而不会脸红。 当然，这些是不能和季汐然说的。 所以，温欣妍微微一笑，唇贴在她唇角处，对她眨眼道，「那你现在说几句话，我脸红一下。」 第78章 不得了啊, 看来时间真的是一件磨练人的东西啊。只过了五年而已，温同志就经受住了党对她的磨练和考验, 变成了一枚老油条了。 眼看着她故意在逗自己, 季汐然也不是个认怂的人, 当即眼珠子一转, 嘿嘿奸笑一声, 捧着她的脸认真道, 「温欣妍是小狗。」 「……」这人得多幼稚啊。 温欣妍无奈, 却还是配合她, 拿出随身包里的口红往脸上划了一道，算是脸「红」了一下。 「呜哇，你犯规！」季汐然马上不依不饶叫起来，「拿口红在脸上划一道怎么叫脸红！」 温欣妍笑，「那你正正经经的对我说一句情话, 不然像这样拐着弯骂我就不算犯规？」 季汐然想了想, 问说, 「那我要说什么正经话，你才会脸红？」 温金主给她抛个媚眼, 「你猜呢。」 季汐然及时领悟到这所谓的正经就是要非常不正经, 比如肉麻的情话之类，但是很明显抱着金主说什么「心肝肝」「肉贝贝」之类的话，非常不现实, 这不就不符合她被包养的身份了吗。 她想了想，抱紧金主, 低头映一个吻在她唇角，一双桃花眼明媚笑开了，「金主大人，你的技术好像不怎么好哎，下次换我来好不好？」 这句话比十句我爱你还管用，「笃」一声，温金主的脸就红透了。 握着拳，就差给她一拳头了。 「你平白无故污衊我。」短暂的脸红和不知所措之后，结合自己看过的大量理论知识和昨天的实践过程，温金主很快镇定下来，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要是我的技术太差，你还能叫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昨天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抱着我喊…唔唔…」 她话没说完，季汐然就恼羞成怒的用唇舌堵住了她的嘴，一边吻她，一边用托住她后腰的手，顺势打了几下金主的玉臀，顺带占便宜在上头捏了几把。 嗯，不错，虽然金主大人瘦，但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有的地方还是很有料的么。 第143页 光天化日之下，季小同学就敢行兇，足以证明她的胆子有多大，又有多不要脸皮，比起从小练出来没脸没皮的季小同学，温金主的道行还是不够。 缩在她怀里的温金主已经不是脸红的程度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脸红的快要爆掉了，两只手抓着她的大衣，恨不得找个缝把自己埋进去。 季汐然大仇得报，觉得自己腰杆挺直不少，笑着将怀里人搂得更紧，炽热的一吻过后，两人缓慢分开，彼此口中一道银桥在阳光下泛着水泽。 温欣妍满脸通红，一手撑在她锁骨处，缩在她怀里不停喘气。 「哈哈……」得益于一年多来跟着僱主们乱窜，季汐然的体力比常年坐办公室的温欣妍不知好了多少，率先缓过气，看见金主大人这样娇弱的样子，笑嘻嘻的咬她耳垂，「这下还逗我不，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真是病猫了啊，现在怕了没，怕了没？」 「你…」温欣妍气还没喘过来，满面娇柔红晕，无力和她对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小狐狸在她面前得意的蹦哒。 顺带瞪她一眼，「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美人瞪人也像是在暗送秋波，尤其她现在眉目间春.情暗动，更像是嗔怨，也更像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季汐然爱死了她这副模样儿，在她眼里，温金主的这番言行更像是在用帕子打她一下，顺带娇俏骂她「死鬼」的那种春意盎然的模样儿了，秀挺的鼻尖一皱，就要继续不依不饶的和金主大人再「大战」一番。 她的红唇刚落下来，就听「啪嗒」一声响，距离她们不远处一个卖厨具的地方，身形高挑的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 她脚底下是一只摔得稀碎的碗。 时隔多年，季汐然已经不太记得江晨是谁，往那儿瞟一眼，也没在意，以为那女人是接受不了她们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的事儿，就抱着金主，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那女人。 她刚转完，怀里的金主就撑着她的腿从她身上下来。 季汐然皱眉不解所以，就看见她的金主不紧不慢的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对着那已经惊呆的女人微笑一下，唤道，「江晨，这么巧啊，你也过来这家商场买东西？」 江晨？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季汐然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位江晨小姐是哪方神圣了。 高中的时候，死死霸着理科班的厕所不让她上，差点让她憋死的那位，分文理班后，温欣妍两年的同桌。 加上今天打断她和金主大人的好事，新仇旧恨，让季小狐狸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幽怨。 她眼珠子都瞪疼了，距离她们一米多远的江晨却没空理她，只是直直看着温欣妍，眼里有点受伤，又有点欣慰。 心里五味杂陈，让她隔了许久，才压着嗓子憋出来一句，「欣妍…你找到想找的人了？」 「嗯，你也认得。」温欣妍对她温柔笑笑，转身去拉季汐然，「汐汐，你还记得江晨吗？」 季汐然不情不愿的被她拉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曾经的江同学如今的江秘书，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下后，眼神一下犀利起来，「汐汐？！你是季汐然？！」 「你看不出来么？」被认出来了，季大美女也没什么顾忌了，臭美的撩了一下自己酒红色的长髮，对她发送了一枚电力十足的wink，「本小姐一直都是无添加无转基因的纯天然美少女，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风华不减，难道你看不出来啊？」 「……」 看出来了，能够如此臭美，伶牙俐齿比鹦鹉还能说的，除了你这只狐狸精，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了。 想想曾经高中时对于季汐然的那些糟糕记忆，江晨脸色很不好看，但是碍于温欣妍，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慢慢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向对面两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笑着邀约，「欣妍，现在是私人时间，既然遇见了，可以一起吃个下午茶吗？」 季汐然赶紧就要举手说不可以，但在她之前，温金主考虑着她和江同学那么多年的同桌情谊，神速的已经笑着点头答应了，「可以。」 举起来的手默默放下，季汐然郁闷的看一眼微笑的人，头耷拉下来。 选了一家气氛温馨的居酒屋，三个人走进去，点了单，应景的叫了些酒，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坐在一起聊从前的风花雪月，啊不，是峥嵘岁月。 季汐然和这位江晨同学不太熟，仅有的几面也是和她就快打起来的气氛，谈不上什么叙旧，所以坐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闷闷的只吃菜，只在偶尔温欣妍回头柔声问她还要吃什么的时候，才哼唧几声。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好在江晨根本对她视而不见，只和温欣妍说话。 她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到了温欣妍的公司应聘，之前因为温欣妍心中有事，两人之间除了公事，很少谈及从前。 现在她把罪魁祸首找到了，话匣子好像打开了一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一直在和她絮絮的说话。 居酒屋里的灯光是蜜藕色的，她们的雅间距离客服台比较近，可以听见客服小姐在放的柔和音乐。 也许是气氛太轻松了，也许是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在酒桌上很少喝醉的温欣妍竟然喝得醉了，脸上带着三月桃花的那种粉红，比涂了胭脂还要娇艷。 第144页 「起先咱们班的人还说总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有几个混帐还以为你已经隐婚……欣妍？」 江晨最先注意到她已经醉了，在她面前眼神少有的迷离，嘴角带笑，靠在旁边的季汐然身上，举手投足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透着一层女人特有的妩媚。 头一次见到她这番模样，江晨嘴唇动了动，灯光下的眼神可以清晰看出失落。 「她喝醉了。」季汐然把人往自己怀里揽，没什么感情的和对面的女人解释一句后，低头柔声和怀里的女人说话，「太晚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唔…喝酒…」温欣妍醉了也不闹腾，就只是自己喃喃出声。她紧紧抓住季汐然的衣服，生怕她跑了丢下自己一样，看着房间里的壁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沁出眼泪，「汐汐，别走……」 烧酒和生麦啤酒的度数挺高，将人的知觉和脑神经麻痹，只剩下一件刻在她心里的事，才会让她无防备的说出这些话。 「欣妍是个很好的姑娘。」见状，江晨冷淡开口，「站在同学和朋友的立场上，我希望某个懦夫不要辜负她。」 季汐然本来专心的照顾温欣妍，听见她这句话，蓦地抬头看她，「你说谁是懦夫？」 「某些人心里有数就行。」江晨冷冷道，「别以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就不知道，那些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欣妍那么伤心，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她喜欢你，就明白了当初的缘故。」 看季汐然还是茫然的样子，她冷笑一声，「想要我好心提醒你，你当初是怎么懦夫的吗？」 「不需要。」 她所说的软弱，无非是学生时代的逃避和怯懦，但那全部都是过去式了。 季汐然把怀里醉了后就软萌萌的姑娘抱紧，对她微微一笑，「我只知道，今后我会对她好，会不离不弃的爱她，就够了。」 第79章 这是她们之间的事, 江晨知道自己没有插手的立场和资格。 她没有再说些什么，跟季汐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季汐然也就当看不见她, 吃饱喝足以后, 小心翼翼搂着怀里的人, 轻轻将她抱起来, 叫了计程车。 季汐然的力气并不算太大, 但是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温欣妍抱起来, 足以证明温欣妍到底有多轻。 江晨还记得, 当初她们高考体检的时候, 很多女生在忧心自己身高体重问题的时候，她也不例外。 那时候，她还没有是脱离稚气的年纪，憋着气叽叽喳喳的凑到温欣妍旁边，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单子上写的数字, 才七十一斤。 一米六八的人才这么点重, 真的和美人灯似的, 风一吹就倒了。 想到这些，她又想到温欣妍常年近乎病态的苍白的脸以及她上体育课时, 总是会因为贫血眩晕而被体育老师破例允许休息。 外面又下起了雨, 天气越来越凉，风吹在人脸上，有种刺骨的寒意。 计程车渐渐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江晨站在居酒屋门口, 看着计程车远去的方向，静静的。 不断有人从她身旁路过, 有的是相伴的情侣，有的是一家祖孙几代。欢声笑语不断，在这静谧到有些凄清的街上，平白添了不少生气。 或者下雨或者下雪的日子，她常常会看见温欣妍一个人徘徊在文理班拐角的小门处，对着某一处一站就是半小时。 有时候是下课后一个人站在窗前，对着分开文理科的天井的方向，静静的，好像透过窗户在看些什么。 外面同学的打闹和笑声她永远不会参与，她好像是一滴没有掺杂丝毫杂质的水，被隔离在油层之外。 她似乎总是淡淡的，对人总是恰到好处，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就算她们同桌两年，她所得到的殊遇，也不过是她看她时，比旁人相对多了几分笑脸。 她记忆里的温欣妍，永远是温柔的，沉静的，甚至连说一句重话都不会的人，拜託她做事，她永远可以将事情做到最妥帖细緻，还会无声替别人考虑到别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次被打破这种印象，是高考结束之后。 大家一起在包间里庆祝终于解放了，叫了很多酒，那些男生们闹腾的凶就算了，那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向来温柔的温欣妍喝酒，男生们猜拳喝酒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最边缘的角落里，抱着一瓶啤酒，默默的喝。 不过她就算醉了也像刚才那样，静静的，不吵不闹。 她过去照顾她的时候，闻见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一张清雅的脸上带了些晕红，鼻息温热，眉梢眼角间的一颦一蹙，都好像能勾人魂一样。 她现在还能记得半搂过她，靠在自己肩上时，心底的那份悸动。 炎炎夏日，耳边喧闹不绝入耳，她的眼底心里只能放得下喝得半醉的女孩子。 藏在心里的爱恋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就在它要攀附云霄直冲出去时，她听见靠在怀里的女孩子很痛苦的呢喃了一句「为什么要走」。 眼泪不断从她眼角流下来，濡湿了她肩头衣裳的时候，江晨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心里爱恋的种子才发芽就受重创，却没办法心有不甘。 温欣妍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被她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的苦累减轻了许多，又怎么会埋怨她不给自己机会，就算是心中难过，可是想让她幸福的心情，更胜过和她在一起，既然她不是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她只能默默祝福。 第145页 所以她将这份悸动埋在心里，填了南方的一所大学，本硕连读，一走七年，等到毕业想落叶归根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家乡，也许上天还是可怜她的，让她又遇见了她。 不过那时的温欣妍已经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尽管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里除了坚毅，还多了几分愁苦。 她像踽踽独行的苦行僧一样，每天除了开会工作，再没有别的乐趣。 听公司里人偷偷八卦说她其实是受了情伤，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丢下她一个人后不知所踪了，所以她才变成这副样子，江晨嘴上不说，心里却信了九分。 读书的时候，她就知道温欣妍的性格。 专注，专情，且念旧。她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到一辈子心里刻得只有她，再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那个人是季汐然，是她没有想到的。 但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高考誓师大会那天，作为文科班代表的季汐然和作为理科班代表的温欣妍，当着两千多学子的面，同时从主席台的一左一右登上高台的时候，她站在台下，似乎能看见她们目光相撞时迸溅出的火花。 即使是一触即逝，她站在台下却隐约感觉那两个人好像非常高兴。 不为别的，向来文文静静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温欣妍，在说誓词的时候，罕见的慷慨激昂，好像说的不是高考的誓词，而是结婚的誓词一样。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但是现在，明白她喜欢的人是季汐然以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看不惯是一回事，季汐然优秀到无可挑剔，也是一回事，跟她相比，她的确是像尘埃一样渺小了。 江晨苦涩笑笑，遥望着计程车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季汐然，你既然在高中的时候丢下她跑了一次，大学的时候跑一次，事不过三，你要是再跑一次，看我不剥了你。」 *** 託了温金主不吵不闹的酒品，季汐然非常顺利的把人带回了家。 花捲儿听见开门的声音，兴奋得不得了，眼冒绿光，「喵」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她肩头。 「哎呦我去！」花捲儿的重量最近因为多了一个妈疼爱的原因，又增长不少，抱着一个大活人坚持了一路的季汐然终于在名为「花捲儿」的重磅炸、弹下，手脚发软，腿打颤，没有坚持到革、命胜利的前夕，就光荣扑街，带着怀里的人一起扑到地毯上。 「我的脸……金主大人！」在倒下去之前，季汐然秉持着金主大人比自己的脸还要重要的原则，反身一转，将怀里的人搂紧，自己在下方充当了一块肉垫。 「我的胸……」季汐然垫在最底下，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 「喵！」花捲儿还以为这是什么游戏，在摔倒的一瞬间跳到地上倖免于难，却在看见她们倒在地上的时候，高兴的一下蹦到季汐然肚皮上，想要跟她们一起玩儿。 季汐然顿时惨叫一声，差点被这头小猪给压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气若游丝的拽住花捲儿的耳朵，季汐然正要教训它，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金主大人就幽幽醒了过来。 脸依旧红扑扑的，看她的眼神迷离而充满眷恋。 「渴不渴？」季汐然一见她这样娇柔的样子，心里那股气就散了，将她又往怀里揽了一下，轻轻问，「起来我给你倒水好不好？」 「…嗯…不渴…」借着酒力，温欣妍比平常更加黏她，在她怀里蹭了几下，撒娇似的，将她领口的衣裳拱开，埋头在她锁骨处不动了。 她唿吸的热气喷洒在自己锁骨处，让季汐然有点热，顺着她纤细的腰肢摸到她挺翘的臀处，轻轻搭上去。 这还是在玄关处，她明明没有喝酒，房间里也并没有别人，她脸上却异常滚烫，偏偏花捲儿还怕她不够害羞似的，一爪子拍她脸上，「喵」一声，棕色的眼瞳好奇的盯着她们看。 「非礼勿视，你知道么。」季汐然被一只猫盯得脸更红，瞪着它道。 「知道…什么？」温欣妍以为她是在跟她说话，抬起头，醉意熏然的问她。 季汐然戳戳她红扑扑的脸，「没什么，你不是说自己酒量好么，怎么今天还喝醉了。」 「我…心…情好……」温欣妍说不清是醉了，还是没醉，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瞳里映着她的模样，她慢慢低头，两人唿吸交.融，淡淡的果酒味道从她身上传过来，让季汐然也觉得有点醉意。 「江晨是我的高中同桌，也算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她了，我好高兴……」 大抵，喜欢一个人，就想让她可以融入自己的生活，就想让她被自己的朋友、家人认可。 江晨对于温欣妍来说，虽然并不算多深的挚交，但就像是升级打boss似的，带自己的女朋友回家之前，总要先将她介绍给自己身边的泛泛之交，再是挚友，再就是自己的父母。 介绍完双方父母以后，就是准备婚礼，就是宴请宾客，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季汐然明白她的意思，心疼的把她搂紧，也没空再想金主她妈到底有多难搞，只轻轻道，「咱们回国吧。」 温欣妍还不是很清醒，听见回国两个字，下意识「攥紧」她的衣裳，紧张道，「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第146页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回去。」季汐然吻她唇角，眼底温柔溢出来，一只手抓住「不孝子」，一只手搂紧金主的腰，笑道，「咱们一家都回去，谁都不会少。」 「嗯。」温欣妍微笑点头，酒力发作，枕在她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季汐然躺在地上，看向窗外。雨停了，竟然出现了很多星星，在深沉的夜里，发出闪烁的光，一眨一眨的，像她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一样。 苦尽一定会甘来的。 她吻一吻怀里人的脸，轻柔道，「晚安。」 第80章 十一月下旬。 阳光晴好, 万里无云。一架从名古屋飞向中国的飞机在云流中平稳行驶。 头等舱中，几个身穿正装的人集中坐在一个区域, 鸦雀无声的看文件。 其中一名穿着掐腰白色小西装的女人清雅动人, 拿着带回的学习资料看得入神, 她旁边坐着的女人穿着简单的休闲服, 却掩盖不住她容貌出奇的明媚漂亮, 正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一本小说。 被江晨撞见了她们不务正业, 温欣妍也不好意思再留在日本不回去了, 加上季汐然不知道怎么转性了, 一个劲儿的跟她说要快点回去，得美人催促，她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江晨，让她准备回国的机票。 作为被包养的情.妇，季汐然当然也靠着身份, 一同跟着回了国。 在飞机上, 几个被温欣妍带过来学习培养的下属看见季汐然的时候, 都非常好奇她的身分。 尤其几个坐在她们左后方刚毕业一年多的技术员，趁着空乘小姐姐来回走动送餐饮的时候, 把手里的文件盖在脸上, 以为可以掩耳盗铃一样，遮住自家老闆的视线，进而偷偷去看季汐然。 温欣妍虽然也非常漂亮, 但毕竟是他们老闆，身分摆在那儿就不说了, 她平常性子极冷淡，他们当然不敢碰软钉子。 季汐然就不太一样了，她长得妩媚漂亮，一双桃花眼明媚生花，看得出非常爱笑，性格也活泼外向，在飞机上竟然能和空乘小姐姐聊起来，一看就是好追的人。 江晨咳了好几声，那几个刚毕业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呆怔的拿着东西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看着季汐然，甚至有一个看着看着，喉头还动了一下。 江晨无奈了，该说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他们太年轻呢。 「江姐，你没事吧？」倒是她咳得太厉害，坐在她身旁的助理小夏担忧问了一句。 「没事。」江晨作势又咳了一下，「我嗓子不太舒服。」 温欣妍听见她们的对话，放下手里的文件，回头看了她一眼，口吻关心，「要问空姐有没有药吗？」 虽然老闆的关心让她很感动，但是她根本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咳的啊。江晨连忙摇头，「不用，我喝点水润润喉咙就行。」 恰巧空乘小姐姐这时候又端着装满饮料和零食的小推车过来了，江晨趁着讨水的功夫，狠狠瞪了一下坐在一块儿的那几个技术员。不过不知道是那几个小子皮太厚，还是真的看美人看殇眼了，竟然还没有知觉。 季汐然也随之转过头，看见她这个动作，以及回答温欣妍话时，脸上带着有点侷促的笑，略皱一皱眉。 眼眸一滑，落在她身后几个捏着文件看着她偷偷摸摸脸红的男人身上，脑子一转，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一双桃花眼含笑，故意「哎」了一声，等周围全部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才笑着看那几个男人道，「这里温度太高了吗，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热，脸都红透了，需要让空乘小姐姐给你们拿杯冰水吗？」 这并不是去旅游的旺季，她们坐的又是头等舱，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几个人，季汐然的声音也就传得更远。 周围人都往他们那边看，连自己老闆都看着他们，窘迫之下，几个人脸更红，连忙摇头，「没，没有。」 说完，把手里温欣妍分发的文件全部盖在自己脸上。 「哈哈哈……」季汐然恶作剧成功，趴在座位上笑，温欣妍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眼神在那群男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笑得异常开心的季汐然身上，眉头不可觉察的皱了皱。 季汐然笑够了，转身就见自家金主皱眉的样子，立即心思玲珑的握住她的手，笑得很温柔，小声在她耳边道，「我逗他们玩儿的，你还是我的小心肝，心肝儿，等回去我再疼你。」 岁月慢慢磨平了她身上的稜角，也让她更懂得如何关爱身边的人。 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让她近乎快要融化，如果搁在以前，她说出这些话温欣妍是该高兴的，但是现在她说出这些，莫名让温欣妍觉得很心疼。 回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她。她的掌心干燥带着温度，握住的时候，让人有股安心的力量。 季汐然明白她眼神里传达的许多不能言的意味，心中的情潮翻涌，对她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眼底有点潮湿。 马上就要回国了，比起对故人故土的思念，她心底更多的是对辜负恩师栽培的愧疚，辜负自己多年努力的愧疚。 诚然，做同传已经让她得到了比其他行业更丰厚的利润，但是她的梦想还是能够在联合国的大厦里边喝着咖啡，边在会议室里挥斥方遒。 理想终究是理想，它丰满的像是从悬崖上无数次坠落，又无数次起飞的雄鹰，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翅膀有个软肋，不能逆风，也禁不起强风摧残，所以它只能放弃展翅高飞，只能当一只碌碌无为，在草堆里蹦蹦跳跳寻找吃食的野鸡。 第147页 她心底不甘而苦楚，但是她不能流露，也不想让温欣妍知道自己的心思。 爱情从不是让一方知道另一方的牺牲有多大，她明白。 将那份苦痛埋在心里，季汐然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拉着金主的胳膊，语气娇媚，像讨要糖果的小孩子，「回国以后，我要吃阳澄大闸蟹，还要吃苏州糕点，还要回去吃麻辣烫，在那边都吃不到，你要陪我。」 咦～这肉麻的语气让江晨浑身起鸡皮疙瘩，斜眼一瞥，看见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一副被雷噼了的样子看着季汐然。 季大美女不懂得什么叫低调，但是江晨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怎么会让自家老闆的私生活对外公开呢，所以她异常淡定的咳了一声，而后对下巴都快要惊得掉下来的男男女女们淡淡笑道，「别在意，她平常就那样。」 她的意思是季汐然性格张扬，不会掩饰，其他人却理解成了季汐然和他们老闆之间只是单纯的闺蜜玩闹了，惊讶就少了几分。不过这种模稜两可的说法，却让那些恶意的揣测会少很多。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羡慕的说，「真想不到，老闆竟然还有玩的这么好的朋友。还这么好看。」 江晨听了，微微一笑，这些年轻人的眼里，可能是脸最重要，但在她们这些心老了的人眼里，除了脸，还是一颗真心最为重要。 温欣妍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们，听见她软软糯糯的撒娇，就笑着放下手中的文件，拿出记事录和笔。 季汐然被她这么一弄，有点摸不着头脑，「欣妍，你在干嘛？」 「你的愿望太多了，我脑子不好，记不下来，只好拿本子记下来了。」温欣妍对她笑得柔柔的，那神色就差说，不管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了。 季汐然感动的直冒泡，她最近被金主养得越发娇艷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妩媚十足。赶紧又抱住金主的胳膊，不顾身后年轻人们惊讶的目光，哼哼唧唧的磨着她说话，完美的演绎了一个缠人的小妖精是什么模样的。 回国要三个多小时，她闹腾了一会儿，精力耗尽了，就忍不住紧紧拽着温欣妍的胳膊，枕在她肩头，慢慢睡了过去。 温欣妍向空姐讨了个小毯子盖在她身上，望一望她的睡颜，笑着低头继续看文件。 季汐然这一觉也睡得很沉，以至于都到了目的地，她还在睡，温欣妍柔声把她叫醒，拉着她走出机场门口时，她还睡眼惺忪的。远远看去像极了被家长拉着的小朋友。 机场门口人不多，江晨帮她们取行李去了，她还是有点困，拽着温欣妍正要找找有什么咖啡厅，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就传到她耳朵里。 「汐汐啊！」 她下意识转头，就看见取行李的门口，站着阔别了几年的狐朋好友们。 齐之莹拿着一个超长条横幅，上面书写着大大的「欢迎季大美女回国祸害人民群众」，激动的脸都红了。 她旁边的刘小果笑眯眯的拿着两张她大一时拍的军装照片，放大了整成明星海报格式，一手一个，在那摇得起劲。 祝棠不追星，做不到她们那么疯狂，只能意思意思拿着写着季汐然名字的萤光灯，在那无奈摇摆。 而她们身后，泪眼婆娑的陈敛看着她几乎哭晕。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大家还是这么戏精啊。 季汐然感慨不已，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没想到这群人看着不靠谱，其实还挺上道的么，知道要在这时候接她。 没来得及撩撩长发，摆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pose，对迎接的人民群众说一句「辛苦了」，就见那群女人一窝蜂的涌上来，却没有跑到她身边，而是齐齐奔着身旁的温欣妍而去，迭声深情唿唤，「呜哇，汐汐啊。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啊！」 季汐然，「……」 大姐，你们没搞错吧，她姓温，不姓季好嘛！ 就在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时候，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温欣妍看着她们无奈笑了一下，喊，「江晨。」 「哎，来了来了。」江晨推着行李适时出现，笑眯眯的从包里拿出来几个红包，一一递给那几个女人，「来来来，举横幅一百，挂海报一百，挥灯一百，陈经理您都哭晕了啊，啧啧啧，真是太敬业了，这三百块是您的，请收好。」 季汐然，「……」 为什么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心口？ 第81章 本来以为是这群女人良心发现过来接自己, 最后发现这其实不过是骯.脏的金钱交.易。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季汐然幽怨的可以直接去演深宫怨妇了。 拿到了报酬的女人们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并不是为了向金主拿钱, 而是为了欢迎她们回国一样, 笑眯眯的把钱收起来, 拉着温欣妍开始唠家常。 「欣妍啊, 这一趟顺利吗。」 「在那边都是冷食, 欣妍你胃会不会受不了啊？」 「欣妍, 那边下雪了没啊？你穿得这么少, 不冷吗？」 巴拉巴拉巴拉, 完完全全忽略掉了一边站着的季汐然。 温欣妍有条不紊的笑着回答，季汐然却站不住了，几乎跳脚，对着那边的女人们叫道，「喂喂餵, 这边还有个活人呢！」 她叫了好几声, 齐之莹才怪声怪气的说了一句, 「哎，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东西在叫啊。」 第148页 祝棠煞有介事的点头, 「听见了, 好像是猫叫。」 她一提猫，季汐然想起来她把花卷也想办法弄回来了，赶紧要去接猫。 但一回头, 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登机口把她的猫抱回来，而小花卷也不挣扎的任她抱, 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卖萌的叫声，她心里就软的一塌煳涂。 刚要飞奔过去抱着花卷痛哭一顿，诉说一下老母亲的不容易，那女孩子就飞快的跑过来，凑到温欣妍身边，把花卷抱给她，道，「温总，您的猫。」 ！！！！ 季汐然惊得目光可以杀人了，紧紧盯着那小姑娘，就差摇着她胳膊喊了，什么叫她的猫，这位小姑娘，说谎话不能不打草稿啊。 那明明是她的猫！她的！虽然她现在和温金主不分彼此了，但是这群女人齐刷刷的无视她，还是让人心碎啊。 季汐然气鼓鼓的撅嘴，伸出胳膊，对花卷道，「花捲儿宝贝，来，让老母亲抱一抱。」 「喵。」作为一只纯种的吃货，花卷向来是认吃不认人的，跟温欣妍虽然相处了只有短短十几天，但已经被温金主每天手艺高超的海鲜大餐养熟了，以至于对于每天只会给它吃盒饭里的炸鸡块，时不时还会给她吃猫粮的季汐然这个原主人，现在的亲密度直线下降。 听见季汐然的声音，它棕色的眼眸略滑了一下，看了季汐然一眼后，就毫不犹豫的跳到了温欣妍怀里，一只爪子抓住她的肩膀，小额头蹭着金主的肩，「喵喵」叫着，卖萌讨好她。 还保持着伸胳膊动作的季汐然，「……」 温欣妍笑着望她一眼后，把花捲儿抱好，替它捋毛，其他的女人看见花卷这么乖，也一边赞嘆，一边笑着摸摸它的脸摸摸它的脚，逗它玩儿。 齐之莹一边逗猫，一边凉凉道，「哎呀，猫养熟了都知道跟人亲近，但是有的人啊，就像是白眼狼似的，好歹养了她一两年呢，跑出去就跟人间蒸发似的，一句问候、一句招唿都不打，可真是让人心碎。」 「是啊。」陈敛适时补充，「老母亲在国内担心她都担心坏了，结果她一句招唿都不打，偶尔回国我只知道看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养母弃之不理也就算了，她竟然还抛妻，啧啧啧。」 祝棠点头，下了评断，「此人丧尽天良。」 刘小果笑，「来人啊，推本官的狗头铡来。」 「是。」江晨竟然还异常配合，让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了一把关公的青龙偃月玩具刀过来，明晃晃的刀面将季汐然的花容月貌衬出来，更能衬出季姑娘苍白如金纸的小脸。 江晨见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把刀跟狗头铡似的举起来，抿唇笑道，「姑娘是自己选择进去，还是我们帮着你进去？」 季汐然，「……」 她可以选择不进去吗？ 像是读懂了她眼神的意思一样，江晨微笑摇头道，「不可以。」 几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快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偏偏温欣妍也不帮她。 季汐然一咬牙，当即发动骨灰级演技，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扮出受害者楚楚动人的模样，指责那几个吓唬人的女人，「你们够了啊喂！我承认自己出去好几年不跟你们联繫是我错了，但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的搞这一出，是想让我吓得心脏病发吗？还有啊，部长你什么时候就成我养母了，乱辈分了好吗！」 当着这群人的面，她就好像回到了亲密的家一样，这么一说，她也有点触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心事，潸然泪下道，「我也不想的啊，我一个人在外交学院里读书，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课出去学习外交手段，都快憋坏了，好想找你们玩儿。但是里面的人信息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一点点信息都不能往外漏，就连我亲爸亲妈，我也只能定时去看他们，去的时候如果正在帮忙翻译机密文件，还得找个国.安.局的陪着，你们以为我想啊。」 她哭得惨兮兮的，让几个好几年不见她的女人也心疼坏了。 陈敛心肠最软，看见「宝贝女儿」哭了，赶紧上前就去抱她，「汐汐乖哈，老母亲不怪你，这些年你受苦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老母亲疼你，别哭了啊。」 「谁是你女儿啊。」季汐然哭归哭，还不忘戳穿一下陈敛占她便宜，企图做她老母亲的险恶居心。 齐之莹也心软了，过去抚摸她的头髮，跟刚才给猫捋毛的手法出奇的一致，「有自首情节，可以酌情从轻减轻刑罚。」 其他两个女人也迅速从花卷身边离开，由逗猫变成了逗季汐然小狐狸。 「呜呜……不许摸我脸，我刚抹的乳液！」 「也别拽我头髮，呜呜…什么基因变异，那是我染的！」 …… 眼看着这一堆戏精在机场门口就要把季小狐狸逗得炸毛了，温欣妍抱着花卷无奈一笑，跟江晨说一声，让她跟其他下属说先回去以后，她及时走过去，像天神一样，解救了被围攻的季汐然。 「谢谢大家今天过来接我们，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她抱着猫站在季汐然旁边，笑得很温柔，一双明亮的眼却始终离不开季汐然。 季汐然有人撑腰了，吸熘吸熘鼻子，赶紧扒开那几个女人，八爪鱼一样攀住她的胳膊，对其他女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第149页 陈敛泪眼婆娑，「宝贝闺女你怎么变得这么小鸟依人了，把以前那个人依小鸟的宝贝闺女还给我啊喂！」 季汐然，「……」 你才人依小鸟，你全家都人依小鸟！ 齐之莹痛心疾首，「小人得志啊小人得志。」 刘小果摇头嘆气，「为什么还没有富婆来包养我？」 祝棠精神还算比较正常的，扫了这三个戏精一眼，无奈抚额，对温欣妍笑道，「来之前我们已经订好了酒楼，一起过去吧？」 「好。」温欣妍笑着点头，目光温柔的略过叽叽喳喳和其他女人吵闹的季汐然，心里越来越柔软。 有一爱人，得二三挚友，此生足矣。 祝棠订的说是酒楼，其实是个专门供人玩乐的农庄。 开车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多了，农庄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只沿着农庄四周的围墙，挂着大红灯笼。 因为小时候暑假经常和她爸妈回老家消暑，所以季汐然从小就特别喜欢这些山庄啊农庄啊之类的。在这些个山庄里头，会让客人自己摘新鲜的菜，自己钓鱼抓虾，再把东西送给厨房做。吃自己亲手收穫的东西，虽然不是自己种的，却总觉得要比平常的时候要香一些。 可惜现在已经晚上了，夜里太暗，她们当然不能再去钓钓鱼摘摘菜。 季汐然有点失落，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些大红灯笼，心里头感慨她们来的不是时候。 温欣妍抱着猫坐在她旁边，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能猜到她想什么一样。 把花卷放在一边，从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两人柔软的身子交叠在一处，温热的气息也交.缠在一起。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温柔道，「等以后，我再带你过来，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不但可以满足她农家乐的乐趣，还可以和温金主二人世界，她何乐而不为？ 季汐然点点头，回头沖她笑，温欣妍眼眸也含着笑，在她转身的时候，温凉的唇角触碰她软软的嘴唇，玩游戏一样，从她的唇边，一直碰到唇中间，再退回来，循环往復，就是不真正亲下去。 季汐然被她逗得有些郁闷，温欣妍却看她这副求而不得的样子非常开心，憋着笑故意逗她。 在她有些冰凉的唇再一次落在她唇角的时候，她忽然伸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捞到自己腿上坐下，唇压在她唇上，舌尖也软软的探进去。 温欣妍也没有反抗，扶着她的肩膀，眼眸含水一般注视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的，但是坐在驾驶位的江晨又不是瞎子，从后视镜里看见温欣妍过去抱着季汐然的时候，她眼皮一跳，就隐约觉得不好。 等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吻得火热的时候，江晨，「……」 为什么觉得有点心累？ 明明都到山庄门口了，作为尽职尽责的秘书，江晨还是在门口多绕了好几圈，等后面那两个女人依依不捨分开的时候，她才眼观鼻鼻观心的把车开到山庄里。 前头走的几个人早就在那边了，看见她们现在还过来，还有点惊讶。 齐之莹看看手上的表，奇怪道，「咦，你们怎么比我们还慢半个多小时，你们不是先走的吗？」 「我不太会看gps，看错了路。」江晨从包里拿出女士香菸，给自己点上，如果注意看，会发现她点菸的手微微颤抖。 「那不是傻瓜导航吗？顾名思义就是给傻瓜看的导航啊。」作为罪魁祸首，季汐然丝毫没有自觉，拉着温欣妍故意看江晨一眼，得意的像只吃饱了后趾高气昂的小狐狸，眼神充满同情，「江秘书，你原来连傻瓜都不如的啊？」 忍住，要忍住。 江晨死死按住自己想要拍死季汐然的手，对她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智商是很低的。」 季汐然获胜了，对她摇了摇头，「啧啧啧。」 一脸我就知道的欠揍表情，让江晨更想打她了。 温欣妍知道江晨这是为了什么，看见季汐然不怕死还想要上去故意逗她，赶紧拉着她，往里头走，「大家快进去吧，我都饿死了。」 一场无声的战争硝烟就这么灭了。 季汐然被金主护着，身后的尾巴翘得更高，对几个女人做了好几个鬼脸，看得不光是江晨了，连一同过来的其他女人都想打她一顿。 然而被金主护着，她们没办法近身。 郁闷的看着服务员端上来一盘又一盘菜后，齐之莹看着坐在温欣妍身边被护得好好的季小狐狸，忽然计上心来。 拿着一瓶酒，娇滴滴坐到温欣妍旁边，对她抛了个媚眼道，「欣妍啊，好久不见了，咱们今晚可一定要不醉不归啊。来，咱们玩猜拳，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直到最后脱光了的人，就给咱们表演一段钢管舞怎么样啊？」 第82章 齐之莹知道温欣妍是个乖宝宝, 乖宝宝对于这些喝酒猜拳之类的事当然不怎么会了。而且，如果她坑了温欣妍, 一部分程度上也是可以坑到季汐然的, 一箭双鵰, 多么美好啊。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一点是, 温金主如今并不是从前的那个温金主了, 没错, 她现在成了「金主」, 也就是说她的能力有了质的提升。 陪客户陪得多了, 在酒桌上，温欣妍什么东西没见过，听见齐之莹这么一提议，眉目含笑，「好啊。」 第150页 美人一笑百花开, 在夜色明亮灯光照耀下, 怎么都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齐之莹看见她这么笑，则后背一凉。 季汐然在旁边笑得很得意, 故意给她比了个gg的手势, 摇摇头可惜道，「你死定了。」 …… 只剩下最后的三点一线了，齐之行眼中含泪, 死死护住自己雪白的身子，对面前笑得开怀的两个女人指责控诉道, 「你们欺负人！」 「哎，这怎么算是欺负人呢。」季汐然「啧」了两声，眼神颇为流氓的在她身上扫了几下，「这不是你自己要玩的吗？」 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们在一边偷笑，齐之莹顿时知道自己想坑人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咬咬牙，抛弃了一下节操，「嘤嘤嘤，汐汐，人家错了，但是人家只剩下这最后几件衣服了，你要是给人家脱了，人家就只好跟温美人一起回去开.房，以身相许——」 「打住打住。」季汐然一听见「开.房」两个字，就赶紧抱紧了一边的金主，对她眨眼，「金主大人，她的身材没我好，回去我脱给你看好不好，就饶过她吧。」 啧啧啧，如此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话，估计也只有季大美女可以说出口。 齐之莹抱着自己接近全.裸的身体，虽然免遭了脱的一丝不剩的尴尬，但是莫名的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自从找回她，温欣妍就一直宠着她，她想要干什么都由着她，笑着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道，「好，别忘了你说的话。」 秀恩爱的没天理啊！ 在场的几个女人眼神交流一下，怨念深的都可以cosy聊斋女鬼了。 好在季汐然还不算丧尽天良，又在金主怀里腻歪了几分钟，才慢慢端起酒杯，站起来，眼神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个女人。 刘小果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没个正形，齐之莹的女人味则多了许多，穿着合身的长衣，灯光下有些清浅的妩媚。祝棠依旧有些正经的冷淡，永远是白衬衣，穿在她身上又有都市丽人的美。陈敛如她一般，将头髮弄了微卷，穿着和温欣妍平常喜欢穿着的小西装，眼神变得温柔和煦，身上的女人味也慢慢显出来。 久别重逢的故人，如今相聚在一处，除了上辈子的缘分，季汐然想不到可以用什么来形容。 她举起酒杯，眼里含着水雾，「我走了这么多年……」 「都是姐妹，说这些干啥啊。」齐之莹从她站起来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豪放的松开捂住自己身体的手，倒了杯52c的白酒就去跟她碰杯，「汐汐，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短，但我对你的心可是真的。」 季汐然故意瞪她，「说话明白点，不然还以为我跟你有私情呢。」 齐之莹不在意的摆手，「嗨呀，咱们同睡一屋一年多都没发生啥，多么坚贞的革.命友谊啊，你还怕温美人误会啊。」 其他女人一阵轻笑，慢慢的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雅间外，为了应和氛围，缓缓传来古风的乐曲，让人藏在心里的事，慢慢儿的就溢了出来。 季汐然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听对面的刘小果和齐之莹描绘她不在以后她们的大学生活，陈敛不时在旁边抱怨几句她在公司的日子。祝棠少言，就淡笑着在她们说累了的时候，给她们的杯子中添置茶水。 毕业后，刘小果进了日企做採购，这位子蛮适合她，每天笑眯眯跟着供应商谈判砍价也不嫌心累，祝棠和齐之莹则保研成功后，又一起读博，一起留在一所一本院校当了大学老师。 陈敛的工作依旧是程序猿，不过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自己工作的公司在哪，只顾和她打哈哈。 季汐然也并非是那种刻意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多看了她一眼，也没再问什么，继续听同寝室的三个人说着有趣的话题。 齐之莹的话最多，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表现。说毕业论文老教授快把她折磨死了啊，说颜老师因为太漂亮被一个人疯狂追求，结果第二天那追求者就莫名被人打了一顿啊，说她们毕业照好心的把季汐然p进去了啊。 很多很多，季汐然笑着看她在那手舞足蹈，举起酒杯的时候，眼眸一滑，看见祝棠也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她看得眼神很专注，暗黄的灯光下，眼里却又隐约带着一层水雾。 这种眼神季汐然很熟悉，她曾经在温欣妍眼中看到了无数次。 「汐汐啊，你要不要去看看老教授啊。」她发怔的时候，齐之莹说得累了，拿杯子时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空了，正要再倒，一边的祝棠就不声不响帮她倒好了。 笑着给了她一个爱的么么哒，齐之莹坐下来，很专注的看着季汐然，说，「老教授的学生很多，但其实这些年他都一直在惦念着你。我们去看他的时候，还听见他教育师弟师妹，说你那时候有多用功，又有多争气，一年级就得了全国演讲比赛——」 「往事，就别提了。」季汐然打断她，看着自己杯中的红酒，好久，才道，「我从外交学院出来，让他破例求院长将交流的年限从一年改为两年，却没有做外交官，教授他伤心吗？」 齐之莹顿时语塞。 她们学校虽然是重点大学，但不管是多厉害的大学，要出一个外交官，有多不容易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老教授从外交官位子上退下来，已经快七十岁了，头一届教的就是她们，对季汐然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她们是知道的。 第151页 尤其在她还在国外的时候，让他许多的门生帮她找一些资料啊，带她出入一些重要场合让她不怯场啊，甚至她在外交学院读书的时候，也因为老教授的原因，让她比别人多了很多磨练的机会。 只要她一毕业，就可以立即到外.交.部任职的，他们给她铺好了路，她却放弃了这个机会，转而去了日本，不知所踪。 老教授听见这消息，足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再回来上课的时候，脸上就有些愁苦，以为是他教学方法不对，逼得太紧，把季汐然逼走了。 这些是颜煦告诉她们的，她还让她们有朝一日看见了季汐然，别告诉她这些。 「很伤心吧？」其实她们不告诉她，季汐然也是明白的。她喝下杯子里的酒，摇摇头笑，「我辜负教授栽培，没有资格做国之利器，不配去看他。」 人无完人，对于旁人可能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在她们国家，关乎门面的职位，如果身上有污点，是绝对不配的。 她不愿意将温欣妍当作自己的污点，宁愿自己一个人受着求不得的苦。 她眼角的泪珠，只有离她最近的温欣妍可以看见。 霎时心里揪成一团，一股一股的苦水从她心里涌出来。 她不愿意季汐然这么难过，可是如果放她去追寻她的自由和她的理想，她知道，她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不仅是季汐然身边的人不会承认她们，季汐然可能还会受到谴责。 从这方面来说，她的确是自私自利，又铁石心肠。 齐之莹见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哈哈哈，不去就不去哈，老教授那么忙，现在估计咱们去了，他还要把咱们撵出来，说打搅他呢。」 季汐然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酒向来是解愁的好东西，却不是忘愁的好东西。 季汐然喝了很多，出乎意料，祝棠平常不沾酒的，也喝了很多。 十一点多，她们才吃完饭。 季汐然和祝棠喝得烂醉，一个被温欣妍抱着，一个被齐之莹扶着。 作为贴身秘书，江晨只能送温欣妍她们回去，其余几个人只能叫车。 这时候叫计程车不太安全，温欣妍打了个电话，温声细语说了几句话后，对面传出女人轻柔的笑声，随即就是断断续续的几句，「那好…让人去接她们。」 她们还站在农庄门口，十一月已经没有蚊子了，只是风一吹过有点冷。 温欣妍紧紧搂住季汐然，对她们笑了笑，「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其余人是知道她现在身分的，笑着说了句有钱真好，就一齐站在路边等。 等着等着，祝棠忽然受不住的一把推开扶住她的齐之莹，捂着嘴跑到了离她们几十米远的地方。 「哎……」齐之莹叫了一声，赶紧就要去追，本来还死气沉沉埋在温欣妍怀里的季汐然却忽然清醒了一样，从她怀里退出来，笑着说了一句，「我有点难受，我想吐，欣妍你别过来，不然我太丢脸了」，就跌跌撞撞往祝棠的方向走。 温欣妍看她离开时消瘦的背影，紧紧咬住了唇。 祝棠吐完以后，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一点。她茫然抬头看着远方，被风一吹，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祝棠。」季汐然从后面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季汐然发现她的脸色发白，苍白如金纸一样，嘴唇哆哆嗦嗦的。 季汐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她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递给她一包湿巾，祝棠接过来，刚刚要擦一下自己的脸，就听她轻轻道，「我听欣妍跟我说，之莹大三的时候交了男朋友，他们很恩爱，估计过几年就会结婚了。」 「我知道啊。」祝棠笑了一下，配合着她惨白的脸色，更显得整个人苍白无力，「我到时候会给她包一个大红包的，你不会是她派过来，讨要红包的吧？」 她不说出这件事，季汐然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她扯出一抹笑，看着她的时候，眼泪却往下淌，「对不起…你们都是我朋友…可是之莹她…我不能…让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祝棠摇摇头，努力憋住眼泪，「不是我的，终归不会是我的，痴心妄想只会伤人害己。」 她望向不远处，齐之莹和温欣妍不知说了什么，弯腰在笑，笑容明媚灿烂，却让她异常悽苦，「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我不会越雷池一步。」 她的声音很轻，却好像是雷霆砸下来的誓言一般。 季汐然心内孤苦，嘴里也慢慢觉出铁锈味。 她点点头，对她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后，有点疲惫，就转身离开。 「你和温欣妍，一定要好好的。」 身后祝棠的声音，随着夜风慢慢散在她耳边。 「汐汐，人生一世，就算理想很重要，得一人一生一世，也非常不容易，你要早点想明白。」 第83章 夜里的风太凉了。 目送着几个女人慢慢坐车回去, 季汐然彻底软在心上人怀里。 温欣妍心疼的抱紧她，「汐汐, 你喝多了, 我们回去吧。」 「嗯。」季汐然依偎在她肩头, 哼哼唧唧的, 眉眼觞开, 「回家……」 第152页 温欣妍当初坚信自己会找回季汐然, 所以在市郊买了一套适合她们居住的小别墅。 回想着季汐然的模样和性格, 她努力把别墅装点成她喜欢的样子。 而现在果然, 她把她带回来了。 温柔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温欣妍觉得自己枯燥无味的生命慢慢又流淌着活了过来。 只要这个人在，不管是遇到什么大风大浪，她一定都能走过去。 季汐然睁开眼就看见爱人温柔到快要融化的眼神，她笑着伸手, 去抚摸她的脸, 「你一这样看着我, 我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温欣妍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眼中的泪光越来越重, 「汐汐……对不起……」 她都早知道她的梦想了，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为什么还要做后来的事让她喜欢她。是因为她, 她才没办法完成她的梦想，都是因为她, 她才会不敢去看望恩师，都是因为她…… 「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季汐然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温度，轻轻道，「欣妍，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而是选择去任职，我想，我现在会更不快乐。就算是声名显赫，就算是帮助国家成了多大的事，我都没法快乐。欣妍，我们从高中一起长大，一直到如今。你在我心里，已经和我父母可以并重…不，你已经融入我血液里，成了我心脏的一部分，如果我割捨了你，我心里会更痛苦，而现在我痛苦，只是一时，我会慢慢淡忘，会慢慢抚平这道伤口，只有你，欣妍，只有不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心痛到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温欣妍听着她的心跳，泪眼婆娑抬头，「可是……」 季汐然用食指按在她唇上，笑得很妩媚，「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模样娇艷，温欣妍像被她蛊惑了一样，慢慢点头，忍不住低头去吻她。 「嗯……」季汐然一边承受着她的亲吻，一边喘气，「欣妍，过年的时候…回我家一趟…好不好？」 听见这句话，温欣妍好像遇到洪水勐兽一样，勐地抬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过年回我家啊。」季汐然笑着去捏她的脸，「我回国以后没有即刻回家找我妈，她肯定要气死了，就等着揭我的皮呢，我得回去赔不是，顺带把媳妇带回去给她们看看啊。」 温欣妍的脸瞬间涨红了，扭捏道，「什么媳妇…」 说到一半，她想她嫁给季汐然，或者季汐然嫁给她都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季汐然嫁给她，可能就要受她妈的气了，为了宝贝心肝不受气，她还是嫁给季汐然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季汐然吻她下巴，一手勾过她肩膀，笑得媚人，「别怕，我爸妈都是讲理的人。」 「我以为，我妈也是讲理的人。」温欣妍嘆笑。 话一出，季汐然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她，犹犹豫豫的刚要劝她，就被她以吻封唇。「没事的，我现在独立了，我妈她管不到我了，你说回你家过年，就回……」 夜色深沉，有情人的呓语慢慢被黑夜吞噬，与夜幕沉沉睡去。 ＊＊＊ 回国以后，就不能像在国外那样不务正业随心所欲了，温欣妍第二天一大早给她做完早餐就回了公司。 等季汐然悠悠的醒过来，偌大的一间屋子，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作为一只被包养的小狐狸，她没什么事可做，温欣妍也捨不得让她做什么，只能提前过了老年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抱着花卷到楼下散步。 但她们住的别墅周围并没有人家，散步也很难遇到活人。她只能常常抱着花卷，自说自话，无聊得有时候看着窗外的云都能看一整天。 季汐然百无聊赖的过了半个月以后，就觉得自己快憋死了，在金主晚上上完班回来的时候，殷勤替金主捶肩捶背，谄媚的都快把尾巴翘起来了。 虽然这样很受用，但反常必有妖，在季汐然又要殷勤去给她做饭的时候，温欣妍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拿着一把痒痒挠对她微笑道，「说吧，想要干嘛？坦白从宽，抗拒……」 「从严」两个字没说出口，痒痒挠就往她胳肢窝放。 季汐然最怕痒，还没战斗呢，就赶紧投降，堪称没骨气的典范。 「大人手下留情！我说！」 温欣妍笑着把痒痒挠丢掉，吻她道，「同志，你好歹抵抗一下成不。」 「唔……」细碎温热的吻落在脖颈和耳垂处，季汐然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欲，抱着她不让她动，「先听我说完……」 温欣妍当真停下来，手放在耳垂边缘，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笑道，「好吧，你说。」 季汐然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我想出去当同传。」 「……」 温欣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同传这个行业，忙起来比她们运营公司的都要忙，更重要的是，工作时间不太固定，工作地点大多数在外面，她们几乎每个月都在天上飞来飞去。 闲下来的时间很少，和爱人相聚的时间，可能会更少。 季汐然跟犯了错的小孩子，想要大人的理解一样，绞着手看她说，「欣妍…我有手有脚，我不想靠你养我的。还有——」 第153页 「我同意了。」不等她说完，温欣妍就轻轻截断了她的话。 季汐然愣了一下，「这么爽快的吗？」 「不然你让我寻死觅活阻碍你吗？」温欣妍无奈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专注，略微带着忧伤，「本来就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放弃了梦想，难道我还要让你放弃自由吗？」 季汐然鼻子泛酸，「没有什么放弃不放弃，只是因为我爱你。」 温欣妍温柔望她，「我也爱你。」 被她这样的眼神一注视，就是神也抗拒不了。 明明是十一月，四周似乎在升温，对视良久后，唇越来越近，然而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大门「碰」一声被人撞开了。 两人吓了一跳，转头往门口一看，就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挡着光，死死扶着门板，眼里似乎能喷火。 五年过去，她的穿戴好了不少，染了头髮，人也好像变年轻了很多，珠光宝气堆砌之下，季汐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怒闯私宅妇人的身份。 温金主她难搞的老娘。 季汐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温欣妍身后藏了一下。 陈敛站在门后，脸也黑得不行，看见她们望过来，对温欣妍耸肩比了个无奈的姿势，「你妈直接闯了我办公室，我本来不想带她过来的，她却说如果我不带她过去，她就在公司里不走了。」 在公司里头大吵大闹的，极度妨碍办公，偏偏因为她是温欣妍的妈妈，她们还不能让保安把她请走。 温欣妍的脸色霎时「刷」一下变白，跟季汐然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见她妈气势汹汹的沖了进来，指着季汐然怒道，「你这尊请不走的煞星，你怎么又回来了？」 「妈！」温欣妍赶紧站起来，护在季汐然身前，神色冷得能结冰，「这么晚了，妈还不休息，好好的跑到我住的地方来闹什么？」 这是她喜欢的人，就算是她亲妈，也不许骂她！ 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护在那害人的小姑娘身前，吴莲觉得心口有股怒气，撑得她恨不得将季汐然给生吞了。 她女儿以前多听她的话啊，自从遇到这个什么季汐然，天天跟她唱反调，挑拨着她们母女反目。 随手拿起茶柜上的细颈花瓶，吴莲气得脸都红了，对着女儿发怒道，「好啊你，翅膀硬了，就敢和你妈叫板了！你以前那么懂事，那么孝顺，都是被这个女人害的！」 搁在从前，温欣妍一定会心软，但现在的她看见自己面前熟悉的面孔，只想冷笑，「难道天下只准父母打孩子，就不准孩子反抗吗？就只准你约束我，不准我反抗吗！从小，从小你教导我懂事，别人诋毁我，你让我要懂事，我就懂事忍着；别人针对我，把我的衣服作业全部丢厕所里，我哭着去找你，你除了让我忍着，还给了我一巴掌；别人打我，打到半死，你还在怪我惹了她们，我不懂事，呵，我有多懂事，村里的人难道不知道吗？！自从我有钱开始，村里有多少人没有求过我！你又在多少人面前炫耀过，你说啊！」 好像被压了多年的气球，最终终于不堪压力爆掉一样，温欣妍现在看面前这穿金戴银的女人，心里没有恩情，新仇旧怨加起来，只剩下蚀骨的仇恨。 指着门口怒道，「我不想看见你！你的侄子侄女都去扫马路去挑粪也不管我的事！给我走！」 这场变故是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的，季汐然更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温欣妍，她记忆里，温欣欣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好啊…好啊…你竟然被一个女人弄晕了，我走，我怎么不走呢！」 吴莲气昏了头，一时间鬼迷心窍，看着季汐然就气得心口堵得不行，当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手里的花瓶就向季汐然砸了过去。 「就算我走了，我也要把她打死再走！」 她冲上来时，季汐然下意识闭上眼，心里嘆息，她这下可是死定了。 「汐汐！」站在门口的陈敛吓得魂都飞了，大叫一声，正要冲上去救人，只听「哗啦」一声响，她手里的花瓶碎了，锋利的碎片迸溅出来。 意料之外，疼痛没有席捲过来，季汐然愣愣的睁开眼。 看见温欣妍斜挡在她身前，后背满都是血。 「别……怕。」 她笑得很温柔。 就像是那时候她把她从泥坑里拉出来时露出的的那个微笑，一般。 第84章 「欣妍！」眼见这变故发生, 惊讶得不止是陈敛了，吴莲也吓得呆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还残留的花瓶残渣, 又看一看倒在季汐然怀里的女儿, 口中不知喃喃了什么, 缓缓后退。 地上掉得都是花瓶残渣, 一部分嵌到了温欣妍背后的血肉里。 血慢慢从她只穿了一件白绸衣的背上缓缓流下。 鲜红的刺眼。 「打120, 我手机呢, 手机…手机…」季汐然目眦欲裂, 面前的鲜红血液, 在她眼里好像变成了一片鲜红的血海，慌乱的抱着人不知所措。 陈敛赶紧扑过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别慌，汐汐别慌。」 哆哆嗦嗦的打了急救电话, 对面说如果在郊区, 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季汐然几乎要崩溃, 死死咬着唇，对着电话呆呆道, 「不行…她会死的…不行…」 她的脑中已经完全混乱了, 似乎除了「会死」这两个字，再想不起来其他。 第154页 季汐然是她当作亲妹妹在疼的小学妹，眼见她这副表情, 陈敛看得心疼，「走, 汐汐，咱们抬着欣妍，我开车送你们去。」 她叫了两声，季汐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敛知道这小姑娘怕是吓坏了，无奈只能自己打了个电话，对着那边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在地窖找来一块薄几板，拍季汐然，「傻姑娘，她不会有事的！你快点帮着学姐把她抬上去。」 季汐然这才恍然梦醒一样，傻愣愣的帮着她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温欣妍抬到上面，再把几板一起抬到温欣妍的那辆房车上。 她们走了好久，吴莲还呆呆站在刚才的地方，保持着举着碎花瓶的姿势，望着一地狼藉，动也不动。 已经晚上十点多，路上没有多少人，但陈敛就怕耽误病情，一路上闯了十几个红灯，玩命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冲着里面以为她想抢劫的拿了警棍出来的保安大吼，「快来帮忙救人啊！」 ＊＊＊ 推开窗户，一阵梅花的清香就被风吹进了屋里，留得一室冷香。 温欣妍静静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翻看，偶尔看看窗外生长得很好的梅花，出个神。 季汐然端着清粥进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一幕迷了眼。 长发飘飘气质泠弱的美人，手持一本书，侧颜如刚刚打磨好的瓷器，美得如梦似幻。 这一幕很熟悉。 她靠着门，慢慢就想起来，她们读高中的时候，靠着窗户，常常抬头一望，就能看见这样的美景。 以前的老师也曾经夸过，说温欣妍便不是道韫易安，也是徽因一类，身上总有股烟雨朦胧的气质，是江南烟雨时，独自撑伞走在青石板上的灵秀女子。 那时候全班要背《雨巷》，却没有一个人是抱怨的。 早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总能看见许多男生一边摇头晃脑的背书，一边偷偷往温欣妍那边看过去，里面丁香一样的姑娘，那个像丁香一样，散着馨香和愁绪的冷弱女子，不用想像都有了形象印在脑海里。 她那时候也会往身后看，偶尔看见她淡淡的侧颜，心里也莫名的总会发悸。 美人如花隔云端。 入世之后，她却将身上那股冷弱藏在心里，从苦痛和困难织成的荆棘之中，破身而出。 她像刺猬一样，将自己的冷漠当作护身的铠甲，只有在心爱而挚爱的人面前，她才会袒露一切，才会在她面前透出自己柔软的一面。 这么一想，季汐然心里就化了一样。 端着东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笑着将她手里的书抽过来，「还没好呢，就开始在这瞎折腾。」 温欣妍转过来，看见是她，脸上的笑容化得更开，手环上她脖子，凑在她肩头边笑，有些撒娇的意味，「哪里是瞎折腾，都好多了，不信你摸摸。」 消毒水和药香味在空中瀰漫开，她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也入了鼻间。 季汐然笑着用身体抵住她，一手端着粥，如她所言，另一只手顺着她平滑的腰腹肌肤摸到她后背。 还好冬天的时候，细菌感染的机率低，又干燥，平常人又不会出汗，也不想走动，所以伤口好的快。 养了一个多月，她后背的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狰狞的疤，让季汐然觉得心疼的不行。 意犹未尽的顺着她腰间摸了两把，不出意外看见她耳垂红得透彻。 啧啧啧，明明之前还调戏她调戏得起劲呢，她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姑娘是典型的你强她就弱体质，只要她调戏她的尺.度比她大，她就绝对会败阵。 揉揉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原本还因为她妈平白无故闹这么一场，有些郁闷的季汐然，忽然间就心情大好，「都是你，平白无故生得那么瘦，身上一摸都是骨头就算了，还非要在茶几上摆什么花瓶，好好的招了场血光之灾。」 顿了顿，又道，「你妈妈她这一个多月每天都过来看你，但是你都闭门不见……我看你……看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打电话跟她说一声吗？」 「那花瓶，唔…可是景德镇有名的薄胎瓷做的呢。」温欣妍没听见她后半句话似的，被她捏住了脸，说话也有点吐字不清，「薄似…蝉翼，轻…若浮云，还挺贵的呢…」 季汐然脸一黑，「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贵现在也成碎片了，我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什么破玩意跟蛋壳似的，往人身上一砸就碎。」 「容易碎…那瓷器才贵么。不然怎么叫名瓷器，那可是花了几十万的呢。」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不管她怎么说，怀里人都离不开一个「贵」字，季汐然是知道她不打算好好跟自己谈这件事了，心下嘆息一声，又摸了两把她莹白细腻的脸，才心满意足的收手，餵她吃粥。 看见又是咸菜白粥，面前的清雅女人顿时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拽住她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汐汐…我吃了快一个月了，能不能……」 「不能，医生说了，这段时间清淡为主。」不用她说完季汐然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板着脸摇手。 温欣妍有点不甘心，着急的模样看得人更想欺负她了，「可是我……」 「别说可是了，但是也不行。」季汐然狡黠一笑道，「除非，下星期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年回家了。」 第155页 「唔……嗯？」温欣妍听她说不能换吃的，垂头丧气的接过粥，正要认命开吃，就听见这个消息，顿时睁大了眼，「汐汐你说什么？」 「我说，下星期让你过年跟我回家。」 话音落，「噹啷」一声，温欣妍的勺子落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汐然好笑的望着她，就见金主大人小脸涨得通红，柔软的目光望向她，小声道，「不不不，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可不可以…」 语气越来越弱，只因季狐狸眼中莹起的雾气越来越重。 季汐然猜到自家美人一定是这个反应，只能先发制人，自己首先眼中含泪，凄悽惨惨戚戚的故意道，「先前不是说好的，如今你又反悔，是将我们白头到老的誓言都抛下了不成？好，既然你抛下了，那我——」 「我去！」 眼见她被提问的小学生一样急急举起了手，季汐然没忍住「噗嗤」笑了。 得，她刚才还说这位姐姐有股文人风韵呢，现在就这么幼稚了。 温欣妍现在没办法计较自己的神态了，之前她跟她说要带她回去，她只当时间还早，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但是现在突然之间和她说起这个，她就觉得心被人捏住了一样，扑通扑通的总不消停。 一想到即将要去见的人是季汐然的爸妈，她就有点六神无主。「那我…我应该带些什么去呢？我现在就让人买礼物…汐汐…你觉得什么礼物好…补品？还是说…按摩养生的东西？」 「不用。」大病初癒还害得她那么紧张，季汐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抱到怀里，轻轻笑着安抚她情绪道，「带你的人去就行了。别怕，我爸妈他们人都挺好，不会为难你的。」 而且，季汐然还没有告诉她的一点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有个女媳妇了。这次让她带她回去过年，也是她那俩高堂的主意。 缩在她怀里，温欣妍非常惴惴不安的点头，有点害怕一样，依偎在她怀里，小心拽着她衣袖。 季汐然爱死了她这副柔弱依人的样子，目光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也顾不得计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点禽.兽了，放下粥，双手死死搂住她如柳条一般纤细的腰，炙热而滚烫的吻不断落在她唇上，唇齿相接时，两人气息相.融，空气中不断瀰漫出暧昧的味道。 放在那里的粥却慢慢变冷了。 一吻结束，季汐然以为她会深情脉脉的和她说几句情话呢，结果，怀里的金主喘了会儿气后，却扭头看一眼柜子上的粥，肉眼可见的高兴，「汐汐，粥冷了！我可以不用吃了！」 季汐然，「……」 合着她给她亲，就为了让粥冷掉吗？！ 没等她回答，她又拉着她的手，双眼冒光，「我不想…不想吃粥了…汐汐…」 说着话，她眼里期盼的光芒越来越盛，让季汐然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因为贪图美色，她把人家的粥给弄冷了，身为罪魁祸首，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投降，给她买除了白粥以外的食物。 看着金主高兴而乖乖的的坐在病床上吃食物，季汐然笑得有点无奈。 真是没想到温大美女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份饭来用美人计让她就范。 一个星期后，温欣妍的伤口全好了，季汐然才允许她出院。 其实她之前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季汐然出于稳妥心理，硬是充分过度利用了一下医疗资源，一个星期之后才给她办了退院手续。 离过年不剩几天了，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身上也似乎带了喜气。 因为要去未来的婆婆家过年，温欣妍异常紧张。 买了一后车厢的礼物后，不管季汐然怎么劝，她老人家一定要换一件端庄而不失稳重，美丽而不失典雅，贤惠而不失明慧的衣服才肯出门。 季汐然无奈，只能一个人坐在车里等她，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她昏昏欲睡的靠在椅背上正在打盹，车玻璃就被人大力敲了几下。 「砰砰砰。」 「谁啊。」季汐然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悦的降下了车窗户。 一个满脸横肉长着满脸痘的三十多岁男人，领着个穿得破烂的男孩子站在车门外。满脸的不耐烦，「你谁啊？」 「我还要问你们是谁。」 季汐然脸色微沉，瞥一眼那来者不善的男人和靠在他腿边虎头虎脑的男孩，「好端端的站在我的车门前干什么？」 「哈？你的车？」那男人听见她的话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吐了口痰到地上，上下扫了她一眼后，冷笑道，「你当老子眼瞎啊，这辆车明明就是温欣妍的，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婊.子，不要脸的贱.货，快给老子滚出来！」 第85章 季汐然冷冷盯着他们, 岿然不动。 寒冬一阵又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那男人身上抖了好几下, 看季汐然没有下车的念头, 敲车门的动作越发大。 「你他妈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快给我下来。说, 温欣妍跑哪去了, 这不是她的车吗？」 季汐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没礼貌的人, 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一张俏脸冷得快结冰了。 那男人看见她这副样子, 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女人竟然敢跟老子叫板！」 第156页 话落，他不死力拍车门了，而是一只手勐地伸进车里企图把季汐然拉出来。 车门太高, 他伸手的时候季汐然就意味到不好, 急中生智往右边副驾驶一躲, 那男人扑了个空，手也卡在了里头。 剧烈的疼痛气得他脸上涨红, 额头边青筋暴起, 大骂起来，「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婊.子，敢这么对你大爷, 你看待会儿我不收拾你！」 「你要收拾谁？」没等季汐然说话，一道凉凉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 她欣喜的往那边一看, 就见温欣妍一手搭着一件大衣，满脸寒气的望着这边。 那男人听见这声音，马上不挣扎了，满是肉的身子压在车上，像被按在案板上的死猪似的，还保持着一只手卡在车里的姿势，有点滑稽。 转头看着温欣妍的时候，带了十分讨好的谄媚笑容，「表姑…表姑…」 这称唿成功让季汐然震惊了。 表姑……原来温美人的辈分还挺高的么？ 「你到这里干什么？」温欣妍脸上寒气未消，十分冷淡的「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也不是真心想问他来干什么的，只是客套客套，就和平常人问「吃了吗」那么随意，但看她神色，她是恨不得这男人快点滚的。 「快过年了，我爸的高血压又犯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就过来找了舅奶奶…是她说找表姑…」男人却很没有眼力见，说着，抹了两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季汐然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在演戏。 啧啧啧，刚才还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样子呢，果然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说完这句话，倚靠在他腿边的男孩子眼珠子滴熘熘一转，立即抱着他的腿，躺到地上撒泼打滚叫嚷吵闹道，「爸爸，我想吃肉。」 「吃你奶奶的腿，家里哪来的钱！滚一边去。」男人也非常机灵，听他一说完，配合的一巴掌将儿子打个趔趄，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男孩子，就被他一巴掌扇到了路边。 季汐然眼尖，一眼就看穿那男人没用了多大的劲，说是扇，不如更可以说是轻轻推了一下。 那男孩却借着这股力，立即躺倒在地上，不依不饶的哭起来，「呜哇……我要吃肉！」 男人扇过，好像也非常后悔的样子，立即小跑几步，将儿子抱在怀里，非常痛苦的低哭道，「都怪爸爸没本事…儿子你等着…爸爸一定会有出息的。」 说完，父子俩一起苦命的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啧啧啧，好一出父子情深的家庭伦理戏啊。 季汐然趴在车门上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们哭得那么起劲，温欣妍看不见一样，手中搭着大衣慢慢走到车门旁，轻轻撩起耳边碎发，对季汐然笑道，「等久了吧？」 季汐然笑道，「能换来温美人这么漂亮的样子，别说是等半小时，就是等半辈子我也愿意。」 情话一出，效果拔群。 可能是还当着亲戚的面，温欣妍脸立即红了，有些害羞的看她一眼，而后拉开了车门，正要坐到驾驶座，季汐然赶紧拉住她，示意两个人换个位置。 温欣妍不解的看她，见她笑道，「我风尘僕僕去见我爸妈没什么，但是温美人你可是要漂漂亮亮的。」 好不容易见温美人对自己的衣饰这样上心，穿得可以直接参加红毯走秀了，季汐然当然捨不得她来当自己的司机。 温欣妍脸红红的，想到自己即将要去见公婆，也有点紧张，就没有反驳季汐然的话，顺从的点头。 两人换了位置，季汐然正要发动油门，抱在地上哭的那位表侄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丢下儿子连滚带爬的把住她们的车窗户，眼中惊怒，「表姑…你…你不管我们了？」 温欣妍脸上的红晕瞬间淡去，冷淡看他，「既然是你舅奶奶说可以给你钱，那就找她去吧，不是我答应的，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季汐然知道，以她如今和她妈的关系，不喊人把这个平白无故过来走亲戚的表侄子打一顿就不错了，又怎么会愿意给他好脸色。 男人更慌了，一把抓住温欣妍的衣袖不迭道，「表姑你不能走！舅奶奶她说过…」 他脏兮兮的手立即让她衣袖上多了个黑印子，让温欣妍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努力攥紧手才让自己的脾气没发作出来，但是声音冷得能结冰的，「松……开。」 从没看见她这样生气的模样，男人下意识缩回手，季汐然见势，瞬间心有灵犀似的，发动油门，车轻轻发出一声嗡鸣直接开走了。 开出去一段距离，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那男人不甘跺脚的模样。 季汐然眉头皱了一下，看见旁边的人也往身后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发了一条简讯，发完以后，对着车窗发呆，怔了五分钟左右，她又好像被什么惊醒了一样，从包里小心的掏出来化妆镜补妆。 看了这一整套动作下来，季汐然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不过她的家事她一直都没跟自己说过，就是不想让她也烦扰的。如果她问她，她一定也是搪塞过去。 所以她只能心疼的边开车边笑道，「够美了，看得我心都酥了。」 温欣妍像课堂上被抓住不专心的学生一样，脸红的放下手里的镜子，转头看着她，犹豫道，「你不问问我……」 「这些烦心事，我问了，可能也帮不上忙，而且又让你再说一次烦心的事，又何苦。你既然不告诉我，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我不会问什么。」 第157页 季汐然温柔回她道，「但是你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搞不定，不要憋在心里，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时光将她磨砺成一名完美的情.人，让她变得温柔体贴，变得会将心比心，会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温欣妍为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恋人感到欣慰，同时也有股难以言说的痛苦，像锯子一样在折磨她的心。 她点点头，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道，「我现在还不想说。」 季汐然异常贴心，转头对她笑一笑说，「好，那我们先回去吧，我爸妈估计都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了。」 「嗯。」温欣妍轻轻点头，痴缠的望她一眼，往窗外看的时候，发现街道上的行人树已经被挂满了过年的红绳结。 季汐然一家住在城中心，离以前她们读书的高中，就只有二十多里地，所以每次季汐然骑着小电驴，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学校。 季汐然一边开车，一边跟她笑着说她高中时为了多睡十分钟结果迟到了，不得不把小电驴开成了跑车的光辉事迹，温欣妍笑听着边点头。 「你一定不知道我家住在哪儿，可能咱们高中认得三年，你都不知道我是哪个区的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曾经默默跟着她回去了好几次，她当然是知道的啊。 温欣妍笑着摇头，「还真不知道。」 也许是离家越来越近，季汐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而是兴奋的笑道，「那你这次可要记清楚了，以后可能要你开车过来呢。」 「嗯。」温欣妍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冬天的天黑得特别早，小县城里的娱乐设施还不算太完备，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没人出来了，所以她们回去的时候，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路灯照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映照出的光，并没有别的活物。 天上慢慢下起了雪，冰凉凉的，落在人脖颈里能冻得人缩头乌龟一样缩起脖子不动弹。 季汐然还没拔下车钥匙，听见车响的声音，她等了很久的高堂赶紧就从房里走出来，看见她们一块下车，根本看都不看她这个亲闺女一眼，而是一齐围着温欣妍。 她亲妈一出来的时候，看见温欣妍愣了一下，然后就拉着她的手，左打量一下，右围着看一下，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的夸，「不错，这闺女长得真规整，比咱家汐汐还要漂亮，咱们家汐汐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可是捡到宝了。」 温欣妍被她说得瞬间脸通红不已，有点难以招架长辈的夸奖，低头求救的往季汐然那边看了一眼。 季汐然笑眯眯的听自个老娘在那贬低自己，也不反驳，只是在她还要再顺手摸摸她家美人的脸的时候，脸有些沉下来，故作不高兴道，「妈，到底谁是你女儿啊，我都饿死了，快进去吃饭啊，吃饭。」 「你个小兔崽子一定是饿死鬼投胎的。」她妈笑着骂了她一句，有点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一眼温欣妍，看见她没什么异常，才放下了心，把她往屋里拉，边拉边热情的笑道，「快进来快进来，尝尝阿姨煮的腊物，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 温欣妍有点受宠若惊，惊怯的一直低着头，不时轻轻应一声。 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画面，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季汐然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是正宗的中产阶级，靠着几代人的辛苦努力，在城市中过着不错的生活。 这一点，从她一进门，就能看见几进的楼层和房间就可以看出来。在物价高涨的这时候，能有这么大一栋房子，绝对生活水准不低。 季汐然的爸爸是供电局的工程师，平常不怎么说话，人却很随和儒雅，让她们进来后，一定不让她们插手，而是一个人把她们带进来的礼物都搬了进来。 没有歇口气，就擦擦汗喊季汐然帮他泡茶抱碗筷上桌。 那边的父女俩一块进厨房里了，只留下她和季汐然的妈妈。 季汐然的真正老母亲王女士如今快五十岁了，却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样子，且身上因为多年的浸润，眼神可以看穿人的锐利。 温欣妍跟自己这位将来的「婆婆」在一起相处，觉得有点坐立难安，就站起来，客气道，「阿姨…我…我去帮忙…」 「不用，让她们爷俩好好叙叙，她爸平常不说什么，心里可惦念这个唯一的闺女了。」 温欣妍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觉得难受，「那…那我…」 「别害怕，你既然跟着咱们家汐汐一起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说什么。」 意料之外却又像情理之中，季汐然的妈妈对她非常随和。 她望一眼厨房，看见季汐然没有出来厨房的迹象，才嘆了口气，望着面前出落得越髮漂亮的姑娘，轻声问说，「那时候跟着咱们汐汐一起回来的小姑娘，是你吧？」 第86章 仅这一句话, 就叫温欣妍如坠冰窟，一下子僵在那里, 动也动不了。 看她神色不对, 季妈妈赶紧摆手, 「嗨呀, 看我, 语气用的太重了对不对, 别怕啊, 阿姨没有恶意, 只是问一问。」 温欣妍还是没有缓过来，站在那里不动，季妈妈嘆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 阿姨是知道的, 既然汐汐带你回来, 阿姨也就拿你当亲生女儿看。」 第158页 她说完，看见面前的姑娘眼泪刷刷的往下落, 心里头愧疚和疼惜更甚, 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温欣妍眼里的泪水落得更凶了，怕厨房里的季汐然听见, 却不敢真正哭出声来，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受伤了的小兽一般，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季妈妈拍着她的后背，心里也难过，面前这小姑娘，真的是让人心疼到骨子里了。拍着她后背，她忍不住将记忆投放到六七年前。 那时候正是她家的宝贝闺女念高三的时候，虽然宝贝闺女每天悠哉游哉的抱着奶茶四处晃悠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全家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其实她心里头紧张的不得了，就是不愿意说。 全家人体贴的也就不管她，不给她压力，要什么给什么，让她自由疯长。 没想到就是这样放养，养出事儿来了，她上高三第二个月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班里的男生竟然摸到了她们家门口，每天缠着季汐然，要求跟她交往。 她女儿是什么性子，怎么会答应那个变.态跟踪狂的要求，根本不理他，每天依旧慢慢悠悠的拿着奶茶四处乱晃。 那男生却一直锲而不捨，每天都跟着季汐然回家，还时不时威胁她要是不答应，就曝光她家里的地址和她的一些隐私资料。 时候长了，她也知道了，让人查到那男生家里，逼着他家长将他关了起来，后来更是托关系逼着那男生的父母带他转了学。 那讨人厌的男孩子是看不见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有几个红颜知己的女孩子，不知道都是从哪里结交的，三四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听说了自己男朋友噼腿又脚踏几只船的情况下，竟然不去讨伐那不像话的男孩子，而是几个人聚在一起，顺藤摸瓜查到底是谁把她们男朋友弄走的。 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姑娘是从谁嘴里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和那男生的事，每天变着法子找茬，要不是她偶然替女儿收拾衣柜看见她几件衣服上的破洞，逼问之下，她还不知道女儿在学校被那几个女孩子欺负了。 一个人她可以弄走，几个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况且她一个大人，也不能跟几个小孩子计较，就只能想办法护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高中生唯一有空闲时间的时候，也比较适合打群架的场合，就是夜自习放假的时间，她那时候就怕那几个女孩子失了理智会对自家宝贝女儿做出什么事，所以每晚上宝贝闺女骑车回来的时候，她都要亲自去家门口等着，或者有时候不忙，直接就去她学校门口接人。 在家门口接了那么几次，慢慢的她就发觉了一丝不对劲来。 每次女儿回来的时候，身后似乎总是隐隐约约跟着一个和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每次都偷偷蹲在她家门口前的那个小狮子后头，看见她的宝贝闺女进门，她才离开。 维持了约莫有一个月，她忍不住在一次女儿回去以后，跟那小姑娘搭话。 小姑娘不愿意露脸，怎么跟她说都不理人，只是听见她说起宝贝闺女的时候有点反应，会支支吾吾叫两声阿姨，再认真的回几句话。 她那时候，也是实在是昏头了，竟然把女儿会被那几个女孩子找茬的这件事说出来了，当时她只是玩笑说一说，谁知过了几天，女儿回来就一脸阴晴不定的和她说，那几个女生不找她麻烦了，而是晚自习下课后，把另一个跟她样貌差不多漂亮的女孩子拖到街上打，而且打了还不止一次。 她听了心里跳了一下，隐约有个猜测，却不敢确证。 毕竟对方同样是个女孩子，而且，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傻的孩子。 但是现在真真切切的看见温欣妍的面相，季妈妈就忍不住一阵慨然。 这世上，真是有那么傻的孩子的。 仅仅是看面相，就看得出来。 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 拍着她的肩背，季妈妈眼里泪花闪烁，温声说，「咱们家，这一辈就汐汐这么一个女孩儿，我们是把她当掌上明珠在疼的，只要她高兴，我们也不会计较什么。所以你就放心，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什么都不要想，外头那些坏话，咱们也不在乎，我啊，就怕咱们家会对不起你，所以你不要把事埋在心里，有什么，就告诉汐汐，实在不行，跟我们说说，知道吗？」 温欣妍心里被酸甜的情绪折磨，闷闷的钝痛。 这样的话她亲生母亲都没有跟她说过。 她彻底绷不住了，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 季汐然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亲妈有点无措的在给自己未来的媳妇擦眼泪，顿时一颗心被猪油蒙住了，根本不需要人再问她妈和老婆一起掉到河里救谁的问题了。 放下手里的汤就开始指责亲妈，「妈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呢！」 「你这小没良心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吗，你老娘明明是在安慰好吗！」而季妈妈，季汐然口中的王女士，也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听见这句话，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把季汐然这个不孝女拉出去打死。 季汐然翅膀硬了，完全不怕自己亲娘会断自己口粮了，不太信任的眼神在她亲妈身上扫了几下，看得王女士差点要拾起大桌边上的鸡毛掸子请她吃一顿炒肉丝。 第159页 母女即将反目之即，温欣妍及时把即将要犯下不孝之过的季汐然拉过去，解释说「汐汐…刚才我…不小心指甲戳到了眼睛里…阿姨以为我哭了，所以才来安慰我的…」 你就编吧，自从咱们俩在一块，你修指甲的次数比每天吃饭的次数还勤，还能被指甲戳到眼睛。 季汐然觉得自己的这位金主编谎话的功力不怎么样。 但是既然她不说，就是有难言的苦衷，季汐然也就默契的不再询问。 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抱住，微笑道，「快过年了，眼泪不吉利，别哭了，再哭……」 故意一句话不说完，吊起了温欣妍的好奇心，「再哭……怎么样？」 季汐然笑得很贼，「再哭我就亲你啦，一直到你不哭为止。」 一句话说得身旁的两个女人，一个鸡皮疙瘩掉一地，一个羞得直往她怀里躲。 季妈妈完全想不到自家女儿调.情还蛮有一手，啧啧两声，暗暗高兴，还好自己给她选了文科，果然女孩家的风花雪月就是少不得这些。 温欣妍没想到她会当着她亲妈的面说这些，一时间脸都快烧掉了，眼泪是止住了，却拉着季汐然的手直往她怀里躲，怎么都不出来。 季爸爸端着菜和要快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和谐的画面，上了年纪的人最爱看的就是子孙满堂绕膝边，虽然女儿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但是只要她能幸福一辈子，他们也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子嗣了。 遂嘴角漾了笑，招手喊季汐然，「汐汐来搭把手。」 「哎。」季汐然答应一声，还没动身，她妈就一把拽住她，不让她过去，一边笑骂着上前，「老头子你眼睛长到哪儿去了，没看见汐汐正抱着人呢嘛，这点小事，自己搞不定啊。」 这句话说得温欣妍更害羞了，不知道是继续往季汐然怀里躲还是怎么样，季汐然却笑嘻嘻的抱紧了她，一边恭维自己的母上，「妈你真好。」 季妈妈把几盆菜摆上桌，摇手，「你这小兔崽子，也只有这时候会说我好了。」 季汐然嬉皮笑脸的和她妈耍嘴皮子，不忘把怀里的姑娘抱紧。 温欣妍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成员互相包容体谅的温馨，现在看见季家这样，心里有点难过，更多的却是欣喜。 以后，她也可以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了。 晚饭吃的很温馨，季家的两个家长唯恐会饿着她一样，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要不是最后季汐然来一句「爸妈你们想把她撑死」，解了她的困，恐怕她的胃都得炸掉。 吃完饭洗好澡，两个人一起在季汐然房间里休息。 温欣妍从来没有来过她房间，推开门的时候，以为会看见像公主的卧室一样多么梦幻的背景呢，结果梦幻没看见，推开门就是大红色的床.上三件套，大红色的地毯大红色的窗帘桌布。 整个房间一片红，不仅叫她吓了一跳，季汐然也快被吓死了。 沖楼下哀嚎一声，「妈你怎么把我的房间弄成这样啊？」 楼下季妈妈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自有一派风淡云轻，「你不是说要带媳妇回来，我提前给你们准备婚房你还怪我？」 于是季汐然噤声了，两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滚过那么多次了，再在明面上提起这些事，还是脸红到爆炸。 进了房间里，干巴巴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季汐然摸一下自己的下巴，觉得既然今晚上是在自己家里，就是自己的主场，绝对不能失了先机，一定要争取在上头！ 她摩拳擦掌的时候，温欣妍的思绪慢慢发散开了，等她慢慢走近，从身后抱住她的时候，才有点回神。 搂住她纤细到似乎一握就断掉的腰，季汐然将脸埋在她颈项，说话甜腻腻的，唿吸中带着热气，喷在她脖颈上，让她心里被攥住似的，砰砰跳个不停。「我们睡觉吧……」 回握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温欣妍有些恍惚，「汐汐……我可以跟你说个故事吗。」 在睡前说故事，除了会哄孩子睡觉的父母，大概很少有人会做。 现在她突然说出这些话，季汐然脑袋里头的小风车转了转，觉得一定是这个故事太过特殊，不然她的欣妍怎么今晚上一晚的时间，都恍恍惚惚的呢。 她点头，紧紧抱住她，轻轻笑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两人相拥倒在她妈特地给她们准备的大红鸳鸯床单上，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只有细说从前的回想。 她们晚间喝了一点糯米酒，香甜的气息彼此交.融，让季汐然有点沉醉。 不知道温欣妍是不是也醉了，脸红通通的，眸光软如沉寂千年干净清澈的湖水。 「从前有个小女孩，出生在一个满是红土的贫瘠土地上，那里的人无以为生，也从来没想过出来闯荡，只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女孩的爸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什么手艺都不会，只知道守着家里的几亩地活着，家里一年到头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才捨得买点肉，改善伙食。」 季汐然知道她口中的小女孩是谁，听见这话心疼得不行，怪不得她初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那么瘦呢。忍不住抱她抱得更紧一些，似乎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但是，小女孩并没有什么不满。可能是年纪还小吧，她感受不到家里的贫穷，只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快乐。她们家背靠山，她会跟着父母一起到山里劳作，爸爸会给她捉鱼捉虾做给她吃，她自己也会到树林里拔一些芝麻台之类可以吃的野生植物当零食吃。」 第160页 季汐然实在是想像不到她们家温美人这么文静的人在山林里穿来穿去的样子，不过不管温美人是什么样，一定都是可可爱爱的。 她笑道，「那女孩子一定是山间的精灵。」 温欣妍依恋的往她怀里蹭了几下，也笑了，「可能吧。当时的小女孩活得真的很快乐，但是在她快四岁的时候，她的爸爸出了车祸，然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季汐然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怕是旧事重提又揭到她伤疤了，赶紧抱紧她，「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安慰了好久，怀里人的身子才不再发抖了，只是神色依旧恍惚，继续道，「失去了劳动力，女孩子她妈开始四处做活养她，完全把她当作唯一的希望，做工的时候带着她，下田的时候带着她，从送她上小学开始，就对她非常严格，她妈妈并不识字，却想方设法让她考上大学，每次考试没有考到九十五分，没有拿到班里的第一，都会被吊起来，吊到房粱上，狠狠地打一顿。」 季汐然心里一抽，「怎么打法？」 「就是，吊到小院里的那棵大槐树的树干上，拿皮带抽，拿鞋底和笤帚打啊，打到全身都是淤青，夏天的时候伤口还会化脓，打一次没有半小时，绝对不会停。」 温欣妍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笑说着，继续回忆道，「一开始的时候，小女孩不会拼音，不会乘法，不会英语，连基本的26个字母都背不掉，家里没钱，也买不起参考书请不起家教，只能对着书上的内容干耗，一句口诀她可以背一百遍，一篇课文可以背两百遍，一道数学题也会做几十几百遍，时间长了，慢慢的背下来，成绩也就越来越好，慢慢如她妈妈愿望的那样，小女孩的成绩越来越好。」 「她顺利的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里高中——本来是可以去省城念书的，但是她在县城读书，三年的学费全免，学校每个月还会发她几十块钱生活费，她的妈妈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所以就带着她在县城租了房子，就在那住了下来。小女孩的妈妈找了一份在饭馆里帮忙的工作，全心全意的管制她学习。县城里面的诱惑很多，小女孩看得眼花缭乱，但是，她对那些花花绿绿漂亮的衣裳没兴趣，对那些香气扑鼻的食物没兴趣，唯独喜欢上了一个与她一般年纪，明媚漂亮的另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太有眼光了。」季汐然颇为不要脸的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夸自己道，「另一个小女孩的确是又聪明又漂亮，关键是她还细心温柔体贴，懂得照顾人，又贤惠，还会赚钱。」 温欣妍在她怀里，抬着头，眼中笑意盈盈，一手抚上她的脸，珍惜的来回抚摸，却故意皱眉道，「但是另一个小女孩中途抛弃了那个小女孩，出去了五年，一声不响的，让小女孩伤透了心。」 「……」被捏住了尾巴，还打算继续夸自己的季汐然立时噤声了，脸上笑意收起来，好像刚才那些话都不是她说的一样。 温欣妍搂住她脖颈，将她拉下来，眉眼温柔的给了她一个吻，「汐汐，我只是开玩笑，我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里的，你也不要介意。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别的什么都不想要的。」 「嗯。」季汐然也亲了她一口，「我知道，我不打断你，你继续说吧。」 温欣妍含情脉脉的看了她一段时间，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回想说，「小女孩情知自己喜欢另一个小女孩，却一直都不敢说出来，不仅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还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定会阻拦。所以她一直掩着不说，一直到大学，她脱离了母亲的掌控，以为自己自由了，就放出来心里藏着的念想，好不容易可以和喜欢的小女孩在一起了，她的母亲却暗地里让那小女孩丢下她，一走就是好几年。」 这话说出去别人不大相信的，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呢。 可是这世上，就多的是那种养了儿女，就当他们是自己的工具，当作他们是自己养老的工具，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以为已经给予了他们莫大的恩情，就觉得儿女合该是属于他们辖制的，是他们的人偶，任他们摆布。 「那小女孩觉得心很痛，以为自己是被抛弃了，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对她很好的一个学姐收留了她，让她到自己的公司里实习，帮她一步步在职场上成长，慢慢让她变得强大，也慢慢的让她变得有了一些积蓄。可能是看见女孩子有钱了，从前对她们家根本爱理不理的亲戚，慢慢的就会过来找她，起初是一个，后来是一群。」 说到这里，温欣妍的语气越来越冷，「先是不好意思的让女孩子帮他们找工作，后来直接就让她借钱。说是借，但是借出去容易，收回去可就难了。女孩并不想借钱出去，但是她的妈妈，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尤其不受那帮亲戚待见的，尤其是她娘家人，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让她扬眉吐气了，她怎么会放过！一开始的温馨全部荡然无存，全然当她是个活的atm机器！那女孩子最厌恶那群亲戚的嘴脸，如今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但是当初又是谁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着她！刚才你看见的所谓表侄，他的父亲甚至在女孩子小时候企图猥.亵她，她懵懵懂懂躲开了，但是哭着回去跟她母亲告状，却得到一阵打和一句不要污衊人！凭什么！几岁的孩子就不算是人吗！既然当初生下孩子没有好好抚养过，把她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畜牲，又为什么要生下她！」 第161页 此时她心中对于母亲的恨意到了极致，恨不得喝其肉啖其血！ 尤其是想到自己被那变态的男人骗到破窑里，几乎要逃不过，哭着跑回去却只得了一顿打的情形，心底藏着的恨意就怎么都隐藏不住。 都说儿女需知父母养育恩，但有的人只知道生，不知道养，哪里又配做父母！ 「汐汐，我好恨她。我真的好恨她。」忍了又忍，却实在是忍不下那口恶气，年纪大了，懂得反抗了，那股恶气就更重。 温欣妍痛苦的用手揪住自己的心口，死死咬住唇，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我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我心里恨毒了她，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却不能指责她分毫，我不能不养她，不能拒绝她的请求，不然我就要被人戳着鼻子说不孝，我才二十几岁，我还要面子，但是那群人根本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就这么一口气出不掉，我好恨！好恨啊！」 她来回往復，只知道说「恨」这个字，季汐然也觉得心口掬了一股无名火，烧得她心肺都是疼的，但是嘴里却只能安慰怀里人，「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我陪着你。」 心里的火气却已经把她烧化了。 她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一对夫妻为了改变命运，竟然把生儿育女当作赌注，一下生了十三个儿女，就是想着，如果其中有个孩子飞黄腾达了，那他们一家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她当时看见这个新闻，只觉得可笑好笑，如今近乎真实的事出现在自己心上人，她心里再没有什么尊敬，只想着把她那不讲理的岳母给弄死。 伊坂幸太郎曾说过，「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她现在特别贊成这一点。 去他妈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去他妈的光宗耀祖，她女朋友是靠自己的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凭什么要分给那些不劳而获的破烂亲戚！ 季汐然气得暗暗咬牙，抱着她闷闷道，「欣妍别怕，明天我就僱人把你的亲戚打一顿。」 乡下人聚众斗殴，警.察是不管的，只要打的不重，管他们被谁打了。 「不用，对付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复杂。」温欣妍被她抱住，心情稍微平復了，摇摇头，眸光冷淡，「我回去会给我妈一笔钱，以后她就不用找我了，至于那帮亲戚，她想帮就帮吧，把钱给完了，我一分一厘都不会再给她。」 季汐然犹豫的皱皱眉，「可是你也说了，她是你妈……」 温欣妍冷笑，「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又哪里想过我是她女儿？」 她说的不错，万事有舍有得，有补有偿，有因有果。 季汐然嘆了口气没说什么，温欣妍却在她怀里又闷闷出声道，「至于那群亲戚…我其实…其实…知道我们那村里有个赌鬼，我偷偷让人怂恿着几个亲戚跟着那赌鬼一块出去赌钱，听说他们欠了一屁股债，没有几代人，根本还不上。」 「嘶…」季汐然觉得自己媳妇未免也太大胆了，「你干这事的时候，没有谁知道吧？」 温欣妍诚实摇头，「没有。我只是让人提了几句话，并没有做什么，而且我是让同村的一个民工做的，只让人给了他钱，他不知道我是谁。」 「那就好。」季汐然松了一口气。她就怕怀里人一不小心干了什么，到时候她们一个高墙里头，一个外头的，多伤心啊。 「汐汐…你不会觉得…」温欣妍却又犹豫起来，在她怀里，非常忐忑。「不会觉得…我太坏了吧？」 怎么说呢，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温欣妍故意怂恿人去赌钱不太好，但是那些人的手脚又没被绑住，是他们自己定力不好去赌钱，又有谁能管得了呢。 季汐然摇摇头，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眼底映照出她的样子，一字一句温柔道，「不会，以后你放火我就给你递火把，刀山火海，我跟你一起。这些事，这段时间就不要再想了，我们一起回来，是为了让你开心的，再说起这个，你又要伤心了，得不偿失的，这段时间，你心里头只准想着我，只准想着快乐的事，好不好？」 「好。」温欣妍稍微冷静了一些，被她这句话说得心动不已，眸光慢慢迷离，粉红的唇慢慢吻上她唇角。 季汐然眼里只有她柔软而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的爱意上涌，也慢慢低下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室内却温暖如.春。 红烛锦被鸳鸯帐，红被底下眠鸳鸯。 第二天，两个人一齐睡到天发亮。 并不是被饿醒的，而是季妈妈拿着可以唱山歌的嘹亮歌喉，冲着楼上一嗓子吼下去，被吓醒的。 「汐汐啊，弯弯找你玩儿啦！快起来！」 一声吼比喇叭都要有用，立时吓得被子里的两个人醒了过来。 双眼睁开后，彼此望一望对方，眼里的爱意在暖暖的被窝里发酵得愈发浓郁。 清晨，温妍妍还带着昨夜的倦怠，脸上却是粉面含.春，眉梢眼角的媚意怎么样都去不掉。 季汐然心里像有一百个勾子在挠一样，忍不住又要去亲她。 温欣妍一只手抵住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阿姨说了，有人找你呢。」 「呜……讨厌……我想赖床都不行，陆弯弯你给我等着！」 季汐然委屈的抱头，不情不愿的起身，心里头把罪魁祸首陆弯弯同学已经大卸八块了。 第162页 高高兴兴过来找季汐然玩打雪仗的陆弯弯同学心里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重.色轻友季同学的头号公敌，在大堂笑得乐呵呵的，边跺脚边跟季家二老说话。 季汐然领着温欣妍走出来，就看见她笑得傻傻的样子，毕竟那么多年没见过她，两个人算是髮小，亲近熟悉的意念上来，就让她忍不住想揉揉她的脸。 刚走到近前，却看见陆同学右手边还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粉白色的羽绒服和小羊皮靴子，坐下来依旧能看出人高挑又漂亮。 「咦，弯弯，这是谁啊？」 「呜哇，汐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听见她的声音，陆弯弯转头一看，见是她，激动的不得了，一下子就跳着蹦到她前面，把她紧紧往怀里搂。 「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么长时间不回来，把我们想死了！回来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我妈跟阿姨走的近，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就回来了……」 「咳咳…放手…你要把我勒死吗…」陆弯弯同学向来表达感情的方法都非常直接，让季汐然一个学了那么多年含蓄文化的人实在是招架不住。 陆弯弯听见她喊，才觉得自己表现过了，赶紧松手，拽着季汐然的手却不肯放，高兴的和二傻子似的，「走走走，汐汐，咱们好久没见了，今天刚好下了雪，咱们一块出去打雪仗去！」 季汐然被她拉着，两人一块出了门，走出去的时候，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和温欣妍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走到门外，确定自家爸妈听不见了，季汐然才一胳膊肘拐到她胸前，眼神往后稍稍，往身后威胁示意说，「那女的谁啊？」 陆弯弯扭扭捏捏的，脸上红晕一片，还不太愿意说，「一个…一个学姐…」 季汐然一见豪放派的陆同学都这副神色了，立即瞭然了。 合着她好久不过来，大家都成了蚊香了啊。 第87章 陆弯弯的学姐姓钟, 名叫钟毓，是江南人。名字取得钟灵毓秀的意思, 人果然也如她父母期望的那样, 长得又聪明又漂亮。 对于如何和这样的学姐扯上关系的, 陆同学始终面颊粉红扭扭捏捏的不肯透露出一星半点内情。 季汐然暗地里啧啧不停, 也不逼她再说什么, 只说你可要想好了。 哪知道高中时不认真不靠谱的陆同学竟然异常坚定的拍一拍胸, 双眼都能透出一股坚毅的光来, 「我当然想好了。我已经带她回家跟我爸妈说过了, 也去见了她的爸爸妈妈，我也换了工作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难得陆同学这么坚毅，叫季汐然讶异得不得了。 果然谈恋爱使人奋进么，听她妈说, 原先这丫头考上了公务员, 她家父母正在高兴自家闺女抱上金饭碗的时候, 她后来不知道犯什么混，竟然辞职进了一家外企。 「你爸没有打死你啊？」 陆弯弯笑嘻嘻的, 「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打死我，他往哪找人给他养老？」 说是这么说，但是季汐然知道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抬手摸摸她的头，聊做安慰, 「弯弯啊，你说你爸妈给你取什么名字不好，啧啧啧，现在可以说他们是先见之明吗？」 陆弯弯差点炸毛，「我去你的先见之明，本来他们取得是湾湾好不好！我老家是一道湾口，我是在那生的，谁知道后来警.察办户口的时候图省事给我写成了弯啊！」 想她因为这个名字吃了多少苦啊，在她还是个笔直笔直的直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因为她的名字，过来寻她搅姬，她为止多了多少麻烦。 季汐然小蛮腰一扭，及时闪身避开她砸过来的雪球，嘻嘻笑道，「那就是那个警察有先见之明，你应该带礼物过去谢谢他，感谢他提前做好红娘了。」 「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叫陆弯弯！」陆弯弯抄起手里一大团雪球，愤而朝季汐然丢过去。 两个人认得很久了，彼此不说心里都有一股熟悉感。很快就嬉闹成一团。 相比于她们相处时的热闹，被她们带过来的家属就没什么肆意了。 温欣妍不是个会和人主动搭讪的人，名叫钟毓的女孩子也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两个人和雕像似的，在雪地里笔直站着，像两棵笔直漂亮的青松一样，看着那边的家属玩的开心，彼此却没有什么话说，气氛一时尴尬的不行。 温欣妍觉得这样不太好，过了二十多分钟，才勉强和这位在取向上志同道合的女孩子打了声招唿，「你好，我叫温欣妍。」 「我认得你。」她有搭话的念头，钟毓也转头对她温和笑了笑，抬手将落在面颊的碎发撩到耳畔。 她是典型的江南人，长得很秀气，骨子里也带了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说话轻柔的带了风一般，「大学组织交流会的时候，我们还坐在一起，你不记得了？」 「啊，你是那个钟会长？」经她这么一提醒，温欣妍也想起来了。 在她大二下学期，学校组织和大学城所有的学校互相友好交流讨论学术，她和外联部负责对应，那时候恰巧在会场里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在帮忙插花，她恰巧也要一起布置会场，就跟她聊了几句。 那时候只知道她是隔壁女子学院的会长，姓钟，却不知道她叫什么，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在这里遇见她了。 第163页 钟毓笑着点头，眼神好奇的望向季汐然的方向，「那时候看见你，觉得你冷漠的很难接近，现在你身上生人勿近的感觉少了很多，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嘛？」 温欣妍微微笑了笑，「不全是。」 那就大半是了。 钟毓很体贴，笑着说了一句你们很配，就不再询问她这些事。 两个人随便聊了一下，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温欣妍喜欢安静做的一手好菜，爱工作，也挺喜欢游泳打球健身；钟毓也不太爱说话，唯一的爱好是做甜点，不喜欢运动，却挺喜欢跳舞，什么舞都会。 温欣妍听见这句话，偷偷瞄一眼她的腰，虽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遮不住好身段，腰细得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一般，的确是非常善舞的样子，这身段跳起舞来，绝对撩死人。 钟毓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依旧笑着和她说话，两人慢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彼此相谈甚欢。 慢慢的又下起了大雪，苍穹都是灰色的，世界一片静谧。 玩雪的两个不羁的女子闹腾的累了，彼此搀扶着走回来，各自挽起自己家属的手臂。 陆同学还不太习惯在人前秀恩爱，但是季汐然对于秀恩爱这一事项，已经轻车熟路了，趴在温欣妍的肩头，从背后搂住她，「我好饿啊，温美人，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啊。」 温欣妍笑着点头，陆弯弯被她这声一撒娇雷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抱着手无语道，「拜託汐汐，我知道你喜欢温美人，但咱们能不能别这么噁心肉麻在别人眼里秀恩爱成吗？」 「我哪里肉麻，这是正常操作好吗。」季汐然得意洋洋看着她，「我们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这是日常生活，你羡慕不来的。」 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儿让陆弯弯想打她，哼哼唧唧道，「汐汐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儿的啊，你给我等着，看我逮到机会锤不死你。」 「略略略。」季汐然对她比了个鬼脸，陆弯弯气得冒烟，刚要反驳她，头顶被钟毓摸了一下，立即就缩尾巴，安安分分的了。 钟毓看着她的变化，暗地笑着摇摇头，对她们笑道，「我知道一个很安静的家庭餐馆，要一起去试试吗？」 去哪里吃饭都是吃，其余几个人当然没有意见，结伴到了钟毓说的那家小餐厅，果然人非常少，正值下午，也很安静。 选了包间，叫了几个爱吃的菜，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任意闲聊。 聊着聊着，钟毓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划开屏幕，刚看见来电姓名，眉头就皱得快打结了。 陆弯弯一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脸也慢慢沉下来。 季汐然正忙着夹花生米吃，旁边温欣妍伸胳膊拐了她一下，她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花生米就掉落在地上。 哀怨的季狐狸扭头想讨要赔偿，却见温金主对她微微摇摇头，她一愣，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放下筷子，扭头挑眉询问。 温欣妍斜斜给了她一个示意往前看的眼神，她下意识看向对面坐着的钟毓。 她对着手机眉头皱得都快纠在一块儿了，显然这通电话她不想接，但是迫于一些压力，她不接又不行。 再加上一边她的死党也是一脸要死人的表情，季汐然猜，打电话的莫不是这位钟姑娘的前任？ 那电话铃声虽然音量适中，但是季汐然在外交学院听多了录音，一听见这些铃声头就疼，咳一声道，「咳咳…钟姑娘你是不是不方便接啊…他们都夸我声音好听，不然我帮你接一下吧？」 钟毓犹豫了一下，对面的季汐然态度真诚，双眼清澈无辜，看起来乖巧的很。 靠着这种讨好卖乖的路数，季小狐狸这么些年骗到了不少怀有母爱的少女少妇，对她像妹妹一样，又疼又宠。 钟毓显然也逃脱不了季狐狸的卖乖，她有点抱歉的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她，「麻烦跟她说，我出国旅游去了，这部手机没带在身上。」 季汐然点头，刚接通，对面就是一个女人严厉的质问声，「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嗯……」季汐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也没多想，老老实实的按钟毓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不是这部手机的主人，她出国旅游去了。」 对面声音一顿，语气更严重，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她出国旅游去了？」 季汐然揉揉下巴，想了个关系措辞 ，「嗯…我是她朋友。」 陆弯弯比她小几个月，按理该叫她姐的，那钟毓也该叫她姐，但是她要是说出她是钟毓的姐，估计就能被小炮仗陆同学追着几百条街打。 对于这个解释，对面根本不买帐，冷漠道，「朋友，什么朋友，你是不是喜欢她？」 季汐然自认脾气很好了，但是这位莫名其妙的姐姐是怎么回事，语气怎么那么讨人厌呢。 她有点忍不住，就冷笑道，「这位姐妹，你平白无故说什么狗屁话，合着你身边的朋友都是喜欢你的啊，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 对面顿了一下，「没事了，等她回来，你告诉她，十五过去春江一趟，我有事找她。」 话落就挂了电话，季汐然捏着手机，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 「真是对不起。」钟毓给她低头道歉，一连弯了好几次腰。 第164页 季汐然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陆弯弯激动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深情并茂的给她表白，「汐汐，我爱你，谢谢你帮忙。」 「你给我滚一边去吧。」季汐然一把拍开她的手，嫌弃不已。 「嘻嘻嘻。」陆弯弯同学高兴的不得了，眉飞色舞的中了几百万大奖一样。 钟毓抓住她乱挥的爪子，紧紧握住，继续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是学设计的，自己办了个工作室，刚才打电话给我的是我一个客户。」 俗话说得好，乙方爸爸即上帝，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上帝。那可是餬口的饭碗啊！ 「啧啧…」这下季汐然明白了，「那你的这个客户也太没操守了，是不是她看你漂亮，所以想要追你？」 「不全是。」钟毓嘆气，「之前我刚毕业一年的时候，想自己单独弄个工作室出来，却没有资金，那时候我刚好遇见她，是她帮我周转了钱，让我把工作室办起来，后来又给了我很多帮助，虽然工作室成立第二年就把钱还给她了，可我很感激她，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我，但是她……我拒绝了很多次她也不听，没办法，我现在只是躲。」 陆弯弯适时接话，「我跟你说汐汐，你不知道那女人多坏，占有欲又有多强，我现在看见她的名字就想打死她。」 钟毓抱歉的揉她的手心，低头不说话。 陆弯弯郁闷的不行，咬牙切齿的说着，忽然想起来似的，道，「对了，她好像也是h大毕业的，比你们大一届，叫成明诗，你们认得吗？」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季汐然和温欣妍对望一眼，然后再一齐转过来，整齐转过来，整齐点头，「认得。」 季汐然说完又打量了一下钟毓，前凸后翘脸漂亮，不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一点冷淡，整个人又带一股柔柔的仙气，隐约有几分颜絮的感觉。 啧啧啧，没想到成学姐过了这么久，口味也没怎么变，还是喜欢这一款啊。 钟毓并不想多提这件事，嘆了口气就把话题引到别处，「我们年初三搬家，你们二位要过来吃个饭，帮忙压压宅，顺便喝杯喜酒吗？」 温欣妍听见这话，心里一动，下意识往季汐然那边看。 「喜酒？！」却见季汐然刚喝了杯茶，听见这话一口喷出来，坐她对面的陆弯弯眼疾手快的拿袖子挡住，而后嫌弃得差点杀了她，「汐汐你想我搞死你吗！」 季汐然脸呛得通红，摆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不是，咳咳…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喝喜酒吧？」 先还一副侠女样子的陆同学，一下焉了，跟小媳妇似的，蹭着钟毓的胳膊，脸红红的扭扭捏捏道，「就是你想的那个。」 钟毓一本正经道，「我们夏天去旅游的时候，顺便转了下籍，拿了个小红本，挺便宜的，只要九块九，你值得拥有。」 你够了啊喂，你当这是做gg吗！ 季汐然摇头，痛心疾首道，「你们这样算是讨红包，你们知道吗，还这么光明正大，我心好痛啊。」 钟毓对她眨眼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不给。」 「她敢不给！」陆弯弯一下来劲了，又变回了圣斗士，一手拿叉一手拿筷子恨不得跟季汐然同归于尽似的，「学姐不要被她骗了！这货从七岁开始就骗我给她买礼物！这么多年，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她这么杀气腾腾的，让季汐然不由得想抹眼泪，哎呀，陆同学长大了，不好骗了，真让人伤心。 越想越伤心，戏精附体的季小同学就忍不住往一边家属的怀里钻讨要温暖，「嘤嘤嘤，温美人我没钱，弯弯好兇残啊，我害怕……」 这做作的演技！ 陆弯弯看得眉毛一跳一跳的，温欣妍已经习惯了，笑着把她揽到怀里，对钟毓笑得温和，「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钟毓知道她是答应了，把张牙舞爪站起来的陆同学拉着坐下来，若有似无的捏她的手心让她消停点，余光瞄见她涨红的脸，心里暗笑。 转脸对温欣妍她们柔声笑了道，「不麻烦，人多热闹。而且，我跟你很投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一顿午饭吃成了下午茶，一直到四点多几个人才从餐厅里离开。 雪还在下，鹅毛飞雪，近处远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把整个县城覆盖住，像是连成一片的雪城。 陆弯弯家里离餐馆比较远，两个人打车先回去了，只留她们两个人。 温欣妍也想打车，但是季汐然喝了些酒，被酒精一刺激，骨子里的文艺细胞復甦了，硬是拽着她的手不让，一定要两个人在雪地里走回去。 温欣妍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答应，两个人并肩在街道走。 冬天的时候，天黑得尤其早，街上已经没人了，路灯投射出的光照在雪上，泛出柔和的光。 季汐然喝了酒，脸上红通通的，也不怕冷了，在雪地里跺跺脚，就让温欣妍先走，自己则在后面跟着她。 温欣妍应一声，怕她摔了磕着，却是倒着走，看护着她。 季汐然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忽然变得好玩起来，她走路不好好走，却一定要踩在温欣妍的脚印上走。 左蹦一下，右跳一下，蹦蹦跳跳的像个啄食吃的小黄莺。边跳，边对前头的温欣妍傻笑，「哈哈，我踩了你的影子和脚印，你长不高了。」 第165页 温欣妍望着她东倒西歪的样子，无奈极了，「你别摔了。」 季汐然骄傲的挺胸，「才不会摔呢，我站的可稳了。」 祸从口出，刚说完这句话，她脚下就打滑往前扑，温欣妍早就防着怕她摔了，离她不太远，见状赶紧几步上前把人扶住往怀里带。 仔细检查一下，看见她身上没有伤才放心了，搂紧她，看着天色说，「汐汐，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嗯，回家。」季汐然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拽住她的胳膊站起来，看见雪落在她身上，头髮上，将她头髮染白，笑着挑起她一绺头髮道，「温美人，咱们白头啦。」 她说得是醉话，不知说得话自己有几分意识，却叫温欣妍听得心动不已。 想起刚才钟毓和陆弯弯的事，她心里砰砰直跳，揉揉怀里醉酒人的脸，小心翼翼道，「汐汐，咱们要不要也去国外领个证？」 说完，心跳的越发紊乱，虽然知道她们已经到了如今这阶段，但是她还是紧张的不行。 说完好一会儿，没听见季汐然的回答，她心里的失望逐渐就蔓延开来，「汐汐，你是不愿意吗，还是……汐汐？」 喊着她的名字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枕在她肩膀上已经睡着了，脸红扑扑的，睫毛还在颤。 温欣妍无奈笑了笑，伸手轻轻颳了一下她秀气的鼻樑。 语气缠绵而温柔，眼眸的爱意如水一般快要溢出来。 「贪睡的小狐狸。」 第88章 季汐然所在的小城, 冬天的时候大家没什么别的活动，从冬至开始, 一直可以期盼的活动就只有过年。 为了过年, 家家户户卯足了劲, 从十二月初, 就开始採买年货和年夜饭的材料。 当天晚上, 温欣妍帮着季妈妈也做了一大桌子菜,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完年夜饭, 放完烟花, 就各自寻找娱乐活动。 季妈妈出去和人摸牌去了，季爸爸出去跟人继续喝酒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们俩。 外边爆竹烟花声阵阵，季汐然有点无聊，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上的演艺人员强行撑出一副喜庆的感觉就觉得头疼。 身边的温欣妍倒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认真, 季汐然无聊得摸着美人的手, 越摸越觉得柔若无骨, 心里头的坏水越来越多，忍不住转头就想一亲芳泽。 但是可能是上天给她不好好观看艺术家们辛辛苦苦成果的惩罚, 就在她的唇距离温欣妍还有那么零点零一毫米时, 温欣妍的手机响了，嘟嘟嘟的铃声把季汐然吓了一跳。 她还没回神，温欣妍已经划开接听键, 接着屏幕里就蹦出来一个戴着狸猫面具的脸。 闹耳朵的歌声也随之传出，「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快把红包拿过来，两位美少女，新年快乐啊，快给红包。」 季汐然眉毛跳了一下，看着那只狸猫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没等那边发作，她又颳了一下自己的脸，对着那狸猫面具嘲笑说，「部长你都老大不小的了，竟然还跟咱们这两个小辈要钱，我都替你害羞。」 「汐汐你嘴好毒啊！」屏幕那头的陈敛哀嚎一声，一手放在自己胸口，哭唧唧道，「你怎么认出来是我的？」 季汐然弹了一下手指，笑得非常得意，「纵观我认得的这么多人里，只有学姐你会这么幼稚。」 其实是她早就看见了温欣妍存号码里头的名字，所以才知道面具后面的是谁。 「呜呜，什么幼稚，这叫童心未泯好吗，汐汐你太伤学姐的心了，学姐心好痛啊。」陈敛哭唧唧的，把面具摘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大年三十不许哭，不然把你丢出去餵狗。」 陈敛身子一抖，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即强拉成了笑容。 川剧变脸似的，看得季汐然捂着肚子跪在沙发上狂笑，笑着笑着她肚子有点疼，就拉着温欣妍的手，哼哼道，「肚子疼，要揉揉。」 咦～陈敛被她肉麻的语气动作噁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动作夸张的在身上乱挥，表示自己的嫌弃。 两个人互相伤害的时候，不大的电子屏幕里又现出了另外一张脸。 过了好几年，颜絮依旧是那个颜絮，不过更漂亮了些，眉眼完全长开，今天她化了淡妆，穿着普通的针衫白绸衣。淡紫色的眼影配着她狭长的眼，看起来格外的妩媚，眼里似有若无的带着严厉，又让她有些许的不可靠近。 妩媚和冷漠结合的矛盾体，季汐然掰着手指总结了一下，这样的女人应该都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妖精，寻常人干不过她的。 「学姐新年好。」温欣妍一边替季汐然揉着肚子，一边透过屏幕对颜絮温柔笑道，「学姐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特别衬。」 疑似狗腿的话从温欣妍嘴里冒出来，季汐然是非常震惊的。 苍天啊，她的温美人竟然还学会说这些个油嘴滑舌的话讨人欢心了！ 颜絮被夸，明显是非常高兴的，然而作为一枚优秀的妖精，她哪里是这样一两句话就能收买的了的，遮着唇眼眸含笑，「别以为你夸我，我就能给你多加上几天假期。」 没等温欣妍说话，坐在她身边的陈敛已经愤而抗议，「资本主义剥削没有人性！」 「你给我闭嘴。」随便抽出一本书拍了她一下，将她拍开，颜絮才笑着对她道，「整天呆在家里也太无聊了，元宵节不如一起出去玩，权当你陪我出差了，怎么样？」 第166页 陈敛被打了一次还是没有记性，继续捂着头抗议，「资本主义以.权.谋.私！」 颜絮继续丢书轰炸她，「陈敛，你信不信我迟早把你毒.哑！」 「你先打得着我再说，略略略。」陈敛被打了两次聪明了，说完这句话，跳起来就往外跑。 骚操作看得季汐然一愣一愣的，部长现在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虽然从前也是这样没有正形，但是好歹在会长面前也是乖乖的一只猫，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呢。 颜絮被她闹得头有点痛，却没有空管她，无奈的抚额，转过头依旧和她们说话，「欣妍，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了。」温欣妍笑着点头，想了想，又问，「学姐，我们约在春江这个地方，怎么样？」 她说完，颜絮立即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温欣妍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成明诗约钟毓的地方，的确是春江不错，但是现在学姐露出这样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学姐，有哪里不对吗？」 颜絮笑得非常意味深长，「没有，那到时候见。」 「好。」温欣妍点头，顺道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钟毓。 正月里走亲访友是老祖宗传沿了几千年的习俗，然而季汐然早过得厌了，每次上门都被拉着问东问西，实在是烦不胜烦，好在时光匆匆，忍了十几天，终于快到了她们约定的时间。 清晨四点钟，钟毓就开车过来找她们。 春江是一个地方的名字，钟毓也只是听成明诗说过，大概知道位置，至于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具体的地址却不得而知。几个人都云里雾里的，还好有导航可以供选择，打开详细的搜索一查，距离她们的小城还挺远，需要开大概八个小时。 四个人坐在一辆车上，轮流开，也不至于让谁累着。 下午的时候她们才到，下车的时候飢肠辘辘的，季汐然以为这个□□江的地方是什么饭店之类的，提议先找到地方直接去吃一顿就好了。 几个人欣然同意，要走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块开车过来的一家颜姓人。 是真的一家子，不仅颜絮和陈敛到了，她还把颜煦也拉来了，顺便连颜家的那位大嫂都过来了。 八个女人足够凑两桌麻将了。 这是做什么，大正月的，都出来访亲会友啊？ 季汐然捂着肚子叫唤饿要快点找地方，颜絮见了，指着不远处一个饭店说，「先去吃个饭再走吧。」 季汐然怨念无比，「学姐，咱们不能到了那什么春江一边吃一边说吗？」 「春江这个地方，可不是让你吃饭的。」颜絮对她笑得很贼，季汐然顿时后背盈起了鸡皮疙瘩，怎么感觉这地方这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呢。 季汐然想问个所以然来，但是颜絮全程保持神秘，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办法问出来，无奈只能跟着她们一起进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菜的功夫，陈敛异常大方的拿出四个红包，一一派发给季汐然她们，笑呵呵道，「来来来，学姐祝你们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她一过年的时候，就四处嚷嚷着问人要红包，但是见了面，却总是第一个把红包拿给别人，也不求对方还礼。 其余人乖巧点头致谢，季汐然捏着红包，心下感嘆她家学姐人太好了，嘆完，笑得特狗腿，「学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陈敛被她哄得很开心，过去拧她的脸，「啧啧啧，你这见钱眼开的小马屁精。」 季汐然蹭她的手，撒娇道，「那还不是学姐惯的，我知道学姐疼我，所以我才跟学姐撒娇，别人我还不干呢。」 陈敛笑着揉她的脸，「小丫头嘴越来越甜了啊。」 季汐然和她闹腾一阵，菜送上来了，本着民以食为天的意思，陈敛不和她闹了，几个人安静坐下吃饭。 季汐然抬头喝汤的时候，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颜煦，她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笑容，清减很多，往常温柔的眉眼也染上了清愁，忧郁的像是雨中的紫阳花。 她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望着对面的颜煦，不知不觉就没动作了。 身边的温欣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也抬头看过去。 颜煦真的瘦了很多，相比之下，坐在她身边的苏韵初就丰韵很多，整个人比从前甚至还要明艷动人一点。 颜煦自己没怎么吃东西，也不说话，默默的从碟子里夹菜到旁边的苏韵初碗里。 苏韵初一直看着她，她夹什么就吃什么。 饭桌上没人说话，除了一直低头扒饭的陆弯弯没觉得有什么事以外，其余的人都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 苏韵初刚吃下一块清烧茄子，忽然胃里有点泛酸，捂着嘴就冲出了房间。 旁边的颜煦呆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眨了眨，看见颜絮沉默不语的看着她，才记起来要去追。 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温欣妍犹豫一下，打破了沉默，「苏姐姐她……没事吧？」 颜絮沉默一下，「没事，她……只是怀孕了而已。」 季汐然惊讶的嘴吞得下一个鸡蛋，「可是她不是…」 颜老师的大哥不是已经过世了么……苏姐姐这么不守妇道，不会被颜家打死啊。 颜絮脸色更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堂姐的。」 第167页 第89章 颜煦追上的时候, 正巧碰见苏韵初吐得昏天黑地的。 她心里一抽，连忙走上前,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期期艾艾道, 「大…大嫂…你没事吧…」 都这个时候了, 她还是不愿意改称唿。 苏韵初手撑着盥洗台两边,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没说话。 颜煦心里的愧疚也就更重, 好久才磕磕绊绊的说一声, 「是我们颜家对不起你…我…我会…会努力…补偿你的…」 苏韵初嘆息着闭上眼, 「我说过，我是自愿的，不需要什么补偿。」 颜煦的眼眶更红，「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把你当成人看…我说了我不同意的，我根本不同意！」 苏韵初被她的话逗笑了, 转身看着她道, 「可真是个傻姑娘, 像咱们这种人，有什么是自由的吗？我说过, 我不需要什么补偿, 也不想要你补偿我什么，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横竖是女人, 总该走一遭的。」 颜煦努力让自己眼中的泪不滴下来，「可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你是人，又不是豢养的动物，怎么能，怎么能……」 苏韵初倒看得很开，定定看着她道，「这世上，想要获得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况且，我说过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能够孕育她的子嗣，对于她来说，本就是不可求的梦，现在梦成真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抱怨，又怎么会不甘心。 可是她们家的这傻姑娘就总是看不开，一直郁郁自责说是她害了她，她如何解释都不听。 她这么一说，颜煦就不可抑制的想起来她醒来后，跑去质问那些人时，他们给出的回覆。 他们说，那些卖.笑的出.卖几千几百次也不可能得到的荣华富贵，现在她苏韵初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不过是借了她的肚子，但给了她和她们家族泼天的富贵，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这么轻贱人，这么不把人当成人看，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满肚子的怒火。 苏韵初是知道她的脾性的，知道好言安慰没有用，就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道，「别想这些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嗯？」 颜煦摇头，眼泪直直往下落，一张秀美温柔的脸上满是泪痕，沾染上清晨露雨的白海棠那般楚楚动人，「可我还是觉得不甘心。那帮人太过分了。他们，他们说，那帮人……」 苏韵初拍拍她肩背，「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的，咱们出来太久了，回去吧，不然颜絮又该着急了。」 颜煦依旧在哭，苏韵初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她哄了又哄，才把人哄好。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季汐然才偷偷的从隔间走出来，刚要出门，正好撞见颜絮进来洗手，看见她，又想起来刚刚一起出去的人，一下把人拦住，挑眉对她笑了笑，「你这个小机灵鬼，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这样的法子你都能想到。」 季汐然很无辜，双手护胸防备状，「我好冤枉啊会长，我什么都没干啊，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颜老师她们说话竟然会说这么久的。」 「你还想跟我耍滑。」颜絮摇摇头，转头看着外面心中嘆息，片刻后无奈道，「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季汐然犹豫一下，把刚才自己听到的话一一说出来，末了，疑惑道，「好像…好像颜老师不是很同意？」 颜絮沉默片刻，才说，「堂姐是被迷晕了送到国外的，这事她本来也就不知情。堂…堂嫂虽然知道，但是这种事由不得她。」 「我去！」季汐然忍不住爆粗，「哪有为了繁.衍就这么丧尽天良的！」 「你不是局中人，所以并不知道。」颜絮摇摇头，慢慢悠悠道，「我大伯那一脉，现在只剩下堂姐了，但她从小身体就不好，生孩子一定会伤身。而且堂姐不通商务，让她出去嫁人，就是变相等于把家财送给别人，族里的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而堂嫂嫁到我们家，就算是我们家里的人，就算是堂哥死的早，她也还是我们家里的人。可是你也知道，她是在堂哥死之后才嫁到我们家的，这些年她为颜家做牛做马，却并不得人喜欢，很多人还是认为她在吃白饭，是颜家养的废人，如果…如果她能替堂姐生下孩子，一来可以稳固她在颜家的地位，让大伯那一脉有个继承人。」 这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母凭子贵这一套，季汐然听得都替苏韵初郁闷，「那二来呢？」 「二来么……你猜。」颜絮对她娇柔一笑，眼波流转妩媚道，「小傢伙，听故事最好听一半就不要再探听了，不然哪里来的神秘感。」 「学姐你又平白无事的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季汐然郁闷道。 不过就算她不肯说，季汐然也知道她想说的「二来」是什么。 她早早就看得出来，苏韵初对颜煦明显的有情意。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明显的，有这么一件事，对于责任心很重的颜煦来说，恐怕今后的自由都交付了。 苏韵初的确是爱她，但是这样也等于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有了拘束，恐怕是再飞不起来，再做不了自己随心所欲的事了。 「颜老师她……还在做老师吗？」 颜絮看她一眼，「本来堂嫂是让她继续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的，但是堂嫂怀孕以后，很多事兼顾不来，精力也大不如前，堂姐已经从大学里辞职了，目前在公司是普通的业务员，据她的话说，她要从很基层的地方努力，再逐步熟悉管理公司。」 第168页 季汐然不知道是该嘆息还是该笑了。 梦想终归只是梦想，虽然它支撑着她们走了很多年，但是时光流逝，很多人还是没有找寻到当初那个雄心壮志的自己。 「你也别太想太多了。」颜絮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们这些学文的啊，心思太敏感了，就喜欢伤春悲秋，像咱们理科生就不在乎那么多，撸起袖子，就是干。」 季汐然有点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学姐，你说的话怎么越来越……」 「越来越有流氓风范了是吧。」颜絮幽幽的瞥她一眼，似笑非笑说，「这可都要归功于你的那位好部长啊。」 「嘶……」季汐然直觉不妙，嵴背一凉就往洗手间外头蹿，「学姐我先出去了，您慢慢来，别着急啊！」 颜絮看着她如风一样的背影，摇头，「啧，都是一样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回到座位上时，几个人已经吃完了，钟毓和陆弯弯幼稚的在玩拍手的游戏，她们家温美人和陈敛在说话，苏韵初怏怏的坐在沙发上，颜煦则站在她面前端着水有点不知所措的在那团团转。 时不时软软的来一句，「你真的不喝吗，这个温度，我是试过的，不烫的。」 苏韵初无奈摇头没说什么，颜絮笑着走上去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说，「堂姐，你转得我头好晕啊。」 颜煦有点儿急，「可是，可是大嫂她……」 颜絮摇头，「堂嫂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她自己都会有分寸的。」 「那好吧。」颜煦这才消停一点，乖乖坐在沙发上不动弹了。 眼看着快三点了，季汐然扫一眼沙发上躺得躺歪得歪的人，问颜絮，「学姐，我们可以过去那个春江了吗？」 「可以了。」颜絮点头，目光落在角落和陆弯弯玩幼稚游戏的钟毓身上。 「钟小姐是吗？」 钟毓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慢慢站起来对她颔首致意，「我是。」 颜絮歪了歪头，有点调皮的样子，「我们能互相换一下衣服吗？」 「……可以。」钟毓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知道，颜絮一直什么也不说，只一副神神秘秘做贼的样子，让人一头雾水。 只是在两个人互相换好衣服的时候，颜絮不知从哪儿又拿来了一个帽子和口罩，戴上后，再穿上钟毓的那件苍色大衣，怎么都不太像良民。 季汐然「嘶」了一声，「会长你去打劫啊？」 温欣妍和陈敛听见她这话，也都好奇的望向她们。 「小姑娘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颜絮剜她一眼，趁着沙发上的几个人没看见，随手拿过桌上削水果的刀藏在大衣口袋里。 风靡万千的明星一样撩一下自己的长髮，对着身后的女人们抛了个媚眼，「跟姐姐一块happy去。」 八个女人一起出门的时候，让季汐然想到了当初她看杨家女将的时候，那叫一个侠肝义胆，那叫一个盪气迴肠。 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就和百万雄狮过大江似的，昂首挺胸的跟着颜絮走到了西北角。 相比于街市的热闹，这里就安静很多。 颜絮走到西北角门，非常熟练的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里面非常大的一个用杨柳木铸成的招牌，上头赫然写的就是「春江」。 季汐然本来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但是她们刚推开门，几个双眼凹陷脸颊蜡黄却精神头十足的男人女人从里面慢慢出来迎接时，顿时叫她心里头沉了一下。 这春江，还真不是让人吃饭的地方，而是让人「吃土」的地方。 第90章 在一座城市里, 有人清心寡欲，就有人纸醉金迷, 有人奋发图强, 就有人自甘堕落。 季汐然并不知道那位成明诗学姐为什么要把钟毓约到这个地方, 但是一看见这个架势, 她就知道她们掺合进了不得的事情里了。 那几个精神状态异常的男男女女走出来, 看见她们八个漂亮女人, 愣一下, 随即就有点戒备谨慎, 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时往她们身上瞟几下，「几位小姐是进来喝酒的吗？」 没等其他人说话，颜絮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成明诗的名片递给他们，「有个朋友约在这里见面。」 那些人显然是认得成明诗的，看见名片上写的成明诗的名字, 立即就露出一些笑来。只是上下打量了颜絮几眼, 看见她的穿着打扮, 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姐你怎么不把脸露出来？」 颜絮假装咳嗽一声, 甩了个眼神, 站在她旁边的季汐然和钟毓立即心领神会的一起咳嗽起来，「是这样的，我得了流感, 怕传染到别人，你看, 我这两位朋友就是我传染上的。」 流感说严重也不太严重，但感染起来也还是有点要命。这座城栽种的柳絮很多，每次春天的时候，柳絮纷飞，很多人在路上受不住就会咳嗽，就有咳着咳着心肺咳裂死掉的，这几个人都是本地人，深受咳嗽的害处，赶紧后退几步，和颜絮她们隔开一段距离。 「你们得了流感怎么还过来这边？」 「谁规定的得流感就不能出门了，找乐子难道还要规定人健康不健康吗？」颜絮慢悠悠的抽出来一小叠人民币，在他们面前晃一晃，笑道，「再说了，我可是好生生的戴着口罩的。」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为首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眼神巴巴的有点心动，和靠在身边的人叽叽咕咕说话，让放她们进去。 第169页 拿了钱，那几个瘦削的男人还是不太放心，几个人挡在她们面前，还是不愿意让她们走。 出尔反尔让钟毓有点生气，顺势拿出手机，冷声说要给里面的成明诗打电话。 一旁的颜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钟小姐，待会儿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把声音压低？我感冒了，受不得吵。」 她眼中似乎有水波流动，眼神明亮，隐着祈求。钟毓脑子一转，明白了她的意图，点头，「刚好，今天我嗓子也不太舒服。」 颜絮放心的放开她，钟毓拨通电话后，故意咳了几下，电话那头成明诗的语气并不好，「餵？你怎么还没到？」 钟毓努力压低声音解释说，「我到了门口了，但是有人拦住我……」 「你把电话给他们。」 「好。」钟毓将电话递给最前面那个瘦高个的男人，看他小心翼翼接过，成明诗发了很大的火，隔着电话都能听得见她大声说话斥责的声音。 男人对着电话那头点头哈腰，好半天，才搓搓手，不大好意思的对颜絮笑道，「小姐，不好意思，你们快进去吧。」 说完，让那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领着她们进去。 一路往里走，通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拐弯看见一道磨砂的花纹玻璃门，站在门口，都能听得见里面震天的音乐响声和男男女女的笑声。 推开门，里面摇头灯乱晃，红黄蓝紫各种光怪陆离的光线把现场照得像是群魔乱舞，几个打鼓的人在吧檯边缘疯狂的摇头锤鼓，酒吧西南边的舞池上，年轻的男女摇头晃脑的摆动身体，尖叫声和口哨声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 两个端着酒盘的男子看见她们进来，上前小心询问，「几位小姐，请问要喝什么吗？我们这里有白酒啤酒和洋酒，客人要点哪种？」 可真是奇怪的询问方式，既然是酒吧，当然什么酒都有了，一般人不是都拿着酒的名字和具体名单给人看吗，怎么这个地方这么与众不同。 这看起来像是酒吧舞池的地方，摆着许多沙发，就像是房间被隔开了一样。 这里头的灯很昏暗，季汐然往旁边看，发现沙发上躺着两个年轻女孩子，头髮披肩看不清脸，但是她们的手脚好像痉挛一样，不断的来回抽搐。 她心中一震，就听颜絮咳一声说，「我想喝点洋的，她们几个不太会喝酒，就拿点啤酒吧。还有，我是来找人的。」 拿出成明诗的名片，在两人面前晃了一下。 「好的。」男人看一眼名片，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微笑，把她往里让，「请跟我来。」 另一个男人则对他们礼貌笑笑，「各位稍等，马上就拿酒给你们。」 一边说，一边招手示意几个给其他客人端酒的女服务生。 颜絮作势要和那生得高大的服务生往里走，季汐然看准机会，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双眼含泪，眨巴眨巴的，看起来惨兮兮的，「学姐，我也想喝洋的。」 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季小狐狸挑个眉毛，颜絮都能明白她想干什么。看见她这样，不禁摇了摇头，「你这小姑娘。」 干什么事都想掺合一脚，可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季汐然可不管她怎么想自己的，继续抱大腿求携带，「学姐，学姐，你看看我么。」 娇滴滴的撒娇声，已经让很多人注意到这边了。 领着她们的服务生脸色慢慢变得不太好看，两个人对视一眼，那瘦高的给中等个子的男人打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颜絮见势头不好，只能妥协，对那服务生说，「不好意思啊，我这朋友就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 她说的话意有所指，不明就里的人都一头雾水，那两个男服务生却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微笑，昂起头有点得意的对她们道，「那两位可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洋酒」可是最出名的。」 颜絮也笑，「那我可真想试试你们的「洋酒」到底怎么样了。」 她故意加重了「洋酒」的读音，在场的人除了还呆头呆脑乱看的陆弯弯同学，其余的人立时都明白这里头的酒不干净。怕是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陈敛担忧的走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温欣妍拉住了。 她回头，温欣妍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唇略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要过去。」 陈敛有点不明白她们在闹什么，就这么一转头，颜絮和季汐然纤细的身影就好像一只花蝴蝶一样，从她眼前飘了出去。 两个人走到舞池尽头不见了，陈敛皱皱眉，想要上去找人，刚动了一步，几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就客气的端上来几瓶酒，把她们拦住，不让她们再往前多走一步。「几位小姐，你们点的酒到了。」 ＊＊＊ 季汐然一直觉得自己胆子特别大，绝对的是那种上可擒龙下可斩虎的究极无敌胆子大，但是自从遇见颜絮，她就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等跟着那个瘦高的男人一路往里面走，经过两层门，季汐然才明白所谓的洋酒白酒啤酒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地方是设了三层的房中房，最外面一层房间提供最普通的服务，里面无非是跳舞喝酒耍酒疯这几类，酒吧的玻璃门是花纹的，代表着啤酒花，所以就是啤酒。 再往里走，是用一层木门隔开的，门上雕刻有许多高粱，这就算代表白酒。而在这层门后面的，多是一些抽「烟」的人，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推开门进去就是一片雾蒙蒙的，呛人而又带着异香的味道，里面的人或躺或坐，神情都好有点飘飘欲仙。 第170页 季汐然不敢多看，低头跟在颜絮后面，又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钟，走到一道铁门前头，铁门两边刻着交.缠的锈黑色葡萄藤。 以葡萄酒为代表的酒就是洋酒，这些门画的也着实是有些意思。 把她们领到门口，瘦高个的男人就对她们呵呵一笑，递给她们一把银色钥匙，在颜絮伸手过来接的时候，顺手在她光洁的手腕上摸了一把，语气暧昧道，「两位小姐，里面可跟神仙窟一样，别浪费，好好享受。」 「好的。」颜絮笑声点头，接过钥匙的时候，季汐然分明看见她眼底闪过的寒光。 不过她低着头，那男人自然看不见她现在的神色，给了钥匙以后，就离开了。 余下她们俩站在空无一人黑黢黢的门口，有点儿冷。 颜絮上下丢着钥匙，四处望了望，并没有马上进去的意思，紧接着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身子往前一倾，发出一声「嘶」的吸气声，倒在季汐然的身上。 季汐然差点没被这位姐姐突然袭击给压死，眉毛一皱正要说话，就被颜絮一只手捂住了嘴。 低低的声音伴着咳嗽，让人分不清她是在说话，还是在咳，「别乱说话，也别乱动，这四周有监控。」 能想出以房中房的布局开酒吧，这地方的主人就断断不可能会放心让每一个人进来却没有人看守，所幸现在电子行业发达，没有保镖，必然有电子眼。 季汐然看多了警匪间谍片，也明白她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了，双手紧紧揽住颜絮的小蛮腰，嘴唇哆哆嗦嗦的，「学…学姐…我单纯想喝喝酒，开开车，怎么你这老司机发车把我带沟里去了。」 颜絮一双眼中波光流转，盯着季汐然，笑得很幸灾乐祸，「小学妹，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跟学姐贫嘴，学姐很欣赏你的勇气。」 季汐然顺手揪一下她腰间的软肉，跺跺脚，哆哆嗦嗦的压低声音和她道，「学姐，梁静茹可没有给我勇气，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得悠着点。」 颜絮拍一拍她的小翘.臀，回她个媚眼，「放心吧。搞完这一票，学姐就带你回老家结婚。」 季汐然白她一眼，「放心个屁，你把一大家子都带到毒.窝里来了，万一咱们全部gg了，我到阴曹地府里头也不放过你。快，跟我说说咋回事。」 人都跟她到这儿了，颜絮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索性从实招来。「明诗她偷了我一份重要的资料，对我非常重要……我调查到她在这小城里开了个酒吧，然后一路上顺藤摸瓜就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把一家老小都带来，学妹你难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第91章 季汐然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所以什么春节度假，一开始你就有意带我们过来这里？」 「冤枉啊, 这不是一开始你和欣妍约我, 我才想起来这茬的么。」颜絮一摆手, 露出一抹特别无辜纯良的表情, 「欣妍跟我说, 明诗她喜欢上一个跟我差不多类型的漂亮姑娘, 约她到酒吧喝酒, 让我将计就计, 我是很无辜的好吗？」 季汐然一愣，「欣妍也知道？」 颜絮摸摸自己的指甲，笑得尤其愉悦，「她当然知道，这个主意还是她跟我的呢, 哎呀, 我可真是收了个好学妹。」 「她为什么主动……」 「啧啧啧, 你难道不知道当初告诉欣妍她老娘你和欣妍关系的人，就是明诗？」 季汐然顿时瞪大了眼。「是这样的吗！」 原来温美人这么记仇的吗？不过话说回来, 温美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你还真的不知情啊。」颜絮有点惊讶, 不过想一想温欣妍的性格，又觉得可以理解了，笑着点头说, 「不过你不知道也是属于正常，欣妍一直都不太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其实她是个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儿, 尤其在你面前，她更不想暴露出来了，这小妮子不错，可真是有我的风范。哎呀，我说得好像有点多，你可千万别跟欣妍说是我说的啊。」 季汐然横她一眼，「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是我自己说的啊！」 「嘤嘤嘤，季小学妹你现在不好骗了，学姐好伤心啊。」 时隔多年，颜絮依旧是一枚看热闹不嫌事大，并且乐于搞事的头号吃瓜女子。 其戏精程度，比她宿舍的那群女人高出了一个level，让季汐然想给她颁个荣誉证书。 证书名字就叫，「头号戏精·季汐然尊贵颁发·金象奖·影后！」 「影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一个高大上的头衔了，她伸手摸一把季汐然这些天来在温欣妍殷勤劳动下越发丰润的胸，手在上头拂了一下，将自己方才在口袋里拿出来的小小的东西往她胸前摆，顺道试了试手感后，意犹未尽的说，「不错，比某些人的小山丘摸着舒服多了。」 季汐然一脸的黑线，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护胸说，「学姐你自己不也有吗，摸你自己的去。」 「自摸多不带劲儿啊。」颜絮看着她的胸前，似乎有点可惜的摇了摇头，神色让季汐然有种想把她全身上下摸一遍的冲动。 颜絮见好就收，看见小学妹的神色和吃了十个榴槤似的，正色咳一声，低声说，「好了不闹了，来，跟学姐进去吧。我现在扮得是钟小姐，你要装作不认得我的样子，进去后，往其他地方走。看见你胸前上方的那个小黑点了么，那是针孔摄像机，待会儿进去，记得四处走一走，多拍一拍里头的情形。」 第171页 季汐然这才知道刚才她摸自己的胸是为了摆这个针孔摄像机，心里的怨念程度减轻一些了。 头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季汐然有点紧张，眼睛斜瞥着自己胸前的东西，咽了咽口水，点头，「好的。」 颜絮对她嫣然一笑，安抚她说， 「小学妹，别怕，学姐在这儿呢，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记得不要往胸前看啊，不然，咱们俩可就都露馅了。」 「好的。」季汐然攥紧拳头点头。颜絮虽然很喜欢和她们这些小学妹开玩笑，但她该正经的时候，还是非常正经的。看见她柔和的微笑，异常安抚人心，季汐然心里的紧张就和烟一样散了。 颜絮笑着点头，对准钥匙孔，「啪嗒」一声，钥匙打开了门，隐藏在门后的神秘世界也在她们面前展开来。 出乎她们的意料，「洋酒」的世界比起外面群魔乱舞的情形要高级许多，走进后先是一片大堂，边上是一排隔得开的包间。大堂里零散坐着几个穿着单薄衣裳的人，正在互相笑谈着摇晃高脚杯里的酒喝。 这冰天雪地的，屋里暖气还不太够，季汐然光是看着他们都觉得冷。 看见她们进来，那群人的目光都投向她们，一个穿着日式大浴衣的清瘦女人走上来，上下打量她们几眼，「两位小姐也是过来喝酒的？」 「是。」季汐然点头。 颜絮则歪头打量他们一下，声音低沉，「我是过来找人的，成明诗，你们认得吗？」 「原来是钟小姐。」可能是因为成明诗事先交代过，她刚说完这句话，女人就对她们点点头，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一个包间门，看着季汐然说，「这位小姐，那边的包间是为小姐这种新来的客人提供的，至于钟小姐，您请跟我过来。」 颜絮颔首，转身之际，给季汐然递了个眼色，季汐然会意，回了她一个一切放心的眼神。 颜絮推开门的时候，正巧看见生得小巧的成明诗窝在沙发里，对着一台液晶电视吞云吐雾。她化着大大的浓妆，却穿着敞怀可以露出大片肌肤的背心，头髮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 这与她认得的成明诗大相迳庭，不禁让她心生慨嘆。 颜絮还记得认得成明诗的时候，正好是新生开学典礼以后。 她因为成绩优异和家境的原因，被选做了学生代表，当着五六千名新生的面，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 但其实稿子是她逼迫陈敛帮她连夜赶出来的，所谓的慷慨激昂也是她逼着易末多读几次，照着视频学一些演讲的技巧，寻找好可以带动情绪的点，再给她读一遍，然后她学一下而已。 她很忙，非常忙，忙着要脱离掌控，忙着要自力更生，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心力管这些学生的日常交际。 所以在说完那些根本没有记进去多少的致辞以后，她被一脸崇拜的成明诗拦住时，她心里是有点想要打人的。 但是为了维持住她外在的高岭之花形象，她只能保持礼貌而不失亲切的微笑，对她轻轻点头，「不好意思同学，我有点忙，可以让一下吗？」 但是成明诗完全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一样，一下就抓住她的手，放在她自己的心口，激动得语无伦次的，一直在自报家门，「同学，我叫成明诗，法学院和你同届的，听人说你特别厉害，我特别崇拜你，bb……」 颜絮忍着把她掐死的冲动听了她半天的废话，然后她就明白了，这位成明诗同学，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非曲直对错，也从来不会想到别人怎么样。 她只知道弱肉强食，只知道要和厉害的人做朋友，同时心里还有十分的高傲和十分的自负。 比如她当上学生会的副会长以后，就颐指气使，处处仗着自己的学生会身分指使别人干活。 宣传部的成员，每天几乎在她面前哭上三遍，整天和她告状说成明诗虐待他们。什么法学院搬宿舍让他们帮忙啊，学生会搬水他们要帮忙啊，法学院的院运动会他们也要搬物资啊。种种事情，有点滥用职权的意思。 陈敛倒是没抱怨过，不过后来她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直接申请自己另外开了个办公室。远离了学生会的大办公室，就算她想让她们干活，多半也找不到他们人。 不仅宣传部的不喜欢她，她手下其他部门的人也不大喜欢她，尤其是外联的，常常跟她偷偷说副会长虚报价格，把多余的钱塞自己腰包里。 她们学生会的钱，多是自己赚来的，学校那边是不管的，她也没心力管。 听过了也只能记在心里，这样的事记得多了，心里也有点好奇，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才有的烂毛病呢？ 直到后来她听易末说，她是由单亲父亲抚养大的，她那爸爸酗酒赌博，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打她，而自从她考上重点大学以后，她的爸爸逢人就吹嘘，也不再打她了。 家庭教育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猜测，后来她变成那样，她的爸爸要负一半责任。 不通人性。自私自利到像那些只会掠夺的豺狼虎豹。 明明刚见她时，长得还算清秀的，为人看起来也热情好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现在才来？」她在回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成明诗转身看见了她，不悦的站起来，冷冷道。 屋里光线昏暗，照得她一张画了浓妆的脸跟鬼似的吓人。 第172页 颜絮故意咳嗽两声，声音低低的，「路上有点堵车，刚才前头的那些人又不让我进去，所以来迟了，对不起。」 「你感冒了？」刚才钟毓故意在电话里咳几声，好让成明诗知道她感冒了声音变了的事，以防止颜絮在假扮她的时候，被成明诗认出来。 颜絮点头，声音依旧低低的，「流感，嗓子不太舒服。」 成明诗的脸色好了一点，只是看着她的穿着打扮，依旧不太高兴，「这屋里开了暖气，你怎么还穿那么厚，还戴着口罩？」 「我怕传染给了你。」颜絮咳一声，含煳不清道，「流感很要命的。」 这话里带了几分温度。 钟毓人虽然脾气好，走得却是闷骚路线，买衣服尤其钟爱那些可以显得腰细胸大腿长的款，颜絮和钟毓一样高，腰虽然没她细，胸却比她大了一个size，现在她穿着钟毓那身显身材的大衣和显腿长的高跟长皮靴，露出大腿边缘的一小截白嫩的肌肤，臀翘成一个半圆的弧度，在包间昏暗的灯光底下，就忍不住让人想入非非。 成明诗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她也是个荤素不忌的，这些年和不少男男女女有过情缘，不过遇到的那么多人中，只有颜絮和钟毓两个女人最为特别。 颜絮对她来说，是怎么都够不着的。她退而求其次选了钟毓，结果那女人也是黑的，一开始虽然对她客客气气的，还会跟她虚与委蛇一下，等她翅膀硬了，对她跟对一个陌生疏离的普通朋友一样，一点情分都没有。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越是对她客气，她越是想猎艷，所以她才会把她约到自己开的「神仙」酒吧来。 想一想自己的目的，成明诗眼眸略深，她拿起一杯泛着朦胧紫的酒，递给她，笑道，「难得你竟然会关心我，这杯酒，我敬你，以后就不纠缠你了，怎么样？」 第92章 如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真是钟毓, 那么还有那么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会相信她。 但是颜絮跟她相处了三四年，对于她的脾气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又怎么会上她的当。 知道那杯酒里头肯定加的有东西, 颜絮咳嗽一声, 接过来的时候, 语气有点虚弱, 「我不想喝。」 成明诗眉眼一动, 立即就要发作, 颜絮看准机会, 又补充道，「我有点咳，这边有感冒药吗，我先吃了药，再喝酒, 行吗？」 她说的楚楚可怜, 恰好戳中成明诗这里头的软处, 想一想她现在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怎么样都逃不开的, 也就不再纠结, 点点头，「你等着，我让人给你拿药。」 转身给人打电话, 语气不太好的让人送点药上来。 喝了药再喝酒，怎么想都是有些奇怪的, 不知道成明诗到底是毫无防备，还是因为被心里的绮念完全蒙住了心智，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颜絮看着她转身之后，随手将一片药剂放到另一个杯子里，并倒上酒。 冬天里喝红酒是很凉的，颜絮看着那白色的药片慢慢和酒溶在一处，变成紫红色的一部分，脑海中忽然就现出陈敛头一次到她家看见满柜子葡萄酒时候惊嘆高兴的神色。 傻大姐一样，憨憨的，没什么心机。 没等她多回想些什么，成明诗已经打完了电话，转过了身。 她连忙收回思绪，拿起那杯酒，递给她，语气绵软，「既然我喝了，那你也要喝，我们不醉不归，怎么样。」 「可以。」成明诗点头，心里雀跃无比。 她说完这句话，门铃响了，成明诗让送药的人推开一条门缝，朝里头低低喊了一声，「老闆。」 成明诗几步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来药，看看上头的说明，满意的递给颜絮，「吃两粒。」 别说是她没有病，就算她是真的病了，成明诗给的东西，她也是不敢吃的。 颜絮接过东西，点了点头，从一盒感冒药中捡出两粒放在手心，仰脖一口吞下去。 她这么果断，倒让成明诗吃一惊，「你吃药不用喝水的吗？」 「我干咽也可以的。」颜絮被口罩遮住的脸上现出微笑，其实她心里都快骂死那些做药的人了。 尼玛的到底是谁规定的药一定要这么苦啊！ 她这么狼人，成明诗也被唬住了，愣愣点头，去拿酒，「那我们喝酒吧。」 趁着成明诗低头拿酒的时候，颜絮终于绷不住了，这药她不敢吃，只能抵在舌根底下，趁她不注意，吐在了沙发底下。 嘴里的苦味一时不散，颜絮藏在口罩底下的脸皱成苦瓜的时候，成明诗已经把加了药的酒递给她，她自己也拿了被加了安眠药的酒。 「干杯。」成明诗喝了一大口酒，可看见她还没动静，不耐烦了。「你又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颜絮低声回，「没什么，刚才嘴里特别苦，现在可以了，我们再一起喝一次吧。」 成明诗脾气被耗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她妥协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寒着脸又喝了一大口。 她喝完，看见颜絮依旧端着杯子不动，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出来，手指着她，「你……」 剩下的话没说完，她就觉得眼前有点模煳，手上的酒杯掉到地毯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你…你竟然敢下药……」 颜絮取下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戏嚯道，「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173页 成明诗的眼睛努力瞪大，尽管她已经困的不行了，「会长！你怎么——」 颜絮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悲悯，「你给我下安眠药，偷了公司的企划案和招标书拿给别人换钱，是为了谋生，某种程度，我可以理解。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放在保险柜的戒指也拿走了。」 「那是什么狗屁戒指！」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成明诗就觉得心口有团火在烧，「那不过是个铁环而已，就值得你那么宝贝吗！」 颜絮不跟她扯这些，只冷淡道，「我的戒指在哪里，还给我。」 看见她眼底冒火神色扭曲，似乎没有归还的意愿，颜絮也不急，慢慢悠悠说，「你这酒吧既然能开起来，想必里头也攀了不少关系，你既然容留别人吸这些害人的东西，可能你自己也会制作贩卖吧。容留吸.毒不会死，但是制作毒.品的下场，你自己学法律的，想必比我更清楚。」 成明诗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颜絮给她弄得药剂是算好剂量的，让她现在除了想睡觉，别的什么做起来都非常吃力，「你竟然威胁我……」 颜絮冷笑，「现在我别说是威胁你，就是打你一顿，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再问一遍，戒指在哪？」 顿了顿，她弯下腰，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笑又说，「如果你不想拿，那么可能你的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言语间轻描淡写，好像她的一条命在她眼里，就像一根细线一样，随时可以掐断。 成明诗心中不甘的怒火越烧越旺，如果陈敛在她面前，她恨不得生吃了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可是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妥协，将脖子上的挂链扯下来，上头穿起来的赫然就是她要找的戒指。 颜絮接过东西，小心翼翼的抚了一下，戒指上翠绿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光，并没有什么损伤。 她看着这枚特殊的戒指，盯了好一会儿，才嘆口气，把东西小心放入口袋里，望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转身离开。 「我以为…起码你会再对我说些什么的…会长…絮…」 身后成明诗的声音有点哀哀的，像是祈求，声气却越来越弱。颜絮站在原地好久没动，等到听不见背后有声音了，她才打开门走出去。 她们的包间是最里面的那一间，隔音效果非常好，没人知道里面刚才发生过什么。 季汐然鬼鬼祟祟的在包间里走了好几圈了，急得快上火的时候，看见她走过来，几乎落下泪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说，「这位小姐，我内急但是找不到厕所，你能带我出去吗？」 说着话，她眼睛眨巴眨巴的，异常委屈。 大堂中央的人本来看见她们聚在一块，有几个人就有点警觉了，要往这边走，听见季汐然的话又都退回去，又看了她们几眼，才回头继续和旁人聊天。 趁着那群人不注意，季汐然靠近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学姐，我hold不住了，这里的人看起来好可怕，我想回家，我想找温欣妍，呜呜。」 知道她应该是看见了那些瘾君子吸东西的画面，颜絮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位小学妹。就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不要害怕，这位小姐，这些生.理反应憋不住是人之常情，但是穿着湿答答的衣服也不好，这样吧，我帮你遮着，你去外头买一件新的换上。」 季汐然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被她拉着，只能跟着她走。先前给她们领路的那穿着日式睡衣的女人远远看见她们要离开，赶紧走过来，身后还带着两个生得人高马大，脸上带着几道疤的兇恶男人。 「钟小姐和这位小姐要走了吗？」 「是，明诗她说她忽然有点事，让我先回去。」颜絮点头，露在口罩外面的眉毛皱起来，看得出她非常苦恼。 指一指季汐然，有点可惜的摇摇头低声说，「至于这位小姐，她刚才没找到厕所，一不小心就直接……哎，她现在非常难为情，裤子都是湿的，所以央求我帮她遮着点，先带她出去买件衣服换上。」 噗！季汐然听着，这才明白她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心里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颜絮太绝了，为了脱身竟然污衊她尿裤子了，她的形象啊！你妹的你怎么不说自己尿裤子啊！ 「这样啊。」那女人点头，目光在季汐然下.身的裤子上瞥，冬天穿得衣服厚，她穿得裤子又是黑色的，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失禁了。 季汐然羞愤的双腿并住，跳几步往颜絮背后躲，女人有点尴尬，不过她这一动作倒证实了颜絮说的是真的。女人将心比心了一下，想想如果是她在公众场合出了这种丑，估计就没脸做人了。 于是她让开了一条路，有点同情的看着季汐然，「这位小姐，我认得一位卖成人纸尿裤的卖家，买上十包打八点八折，你要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 去你妹的纸尿裤，你才穿纸尿裤呢！ 季汐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皮笑肉不笑对她点头，「谢谢了，我现在还不需要。」 心里则把颜絮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煎炒烹煮，下锅油炸。 靠着颜絮高超的演技和季汐然一副没有感情杀手的神色，她们终于从最里面的三层房走了出来。 外面的管制就没那么严，季汐然出来后唿吸着比里面清新很多的清新空气，才惊觉自己后背被汗湿了一大半。 第174页 颜絮转头笑着看她，「小姐怎么不走了，我们不是还要去买裤子吗？」 「买来套在学姐头上吗？」季汐然白她一眼，和她打商量说，「学姐，下次有这种突发事件，能不能说你自己啊？」 颜絮笑，「你又不是买丝.袜，往我头上套什么？」 我去，老变.态！ 季汐然赶紧远离她，愤而抗议，「学姐，事先声明，我是正经人，就算你想干那种事，能不能找别人，我没兴趣的啊！」 「啧啧啧，小学妹可真不经逗。」颜絮笑得很欢，笑着笑着就乐极生悲了，被自己呛到了，弯腰咳个不停。 「该。」季汐然暗骂一声，秉着国际人道主义援助精神，上去给她拍背，她刚刚走一步，就听见「叮铃」一声，好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枚戒指。 说是戒指也不算。她把东西捡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这东西是用铁丝做成，上头嵌了啤酒瓶碎片做「宝石」的diy戒指，纯手工制作，成本不会超过五块钱。 「这是什么啊？」 颜絮终于缓过来，没有咳得那么惨了，抬头看见季汐然拿着她刚才装进口袋的东西，明白一定是刚才弯腰的时候掉的。 「那就是明诗偷我的东西。」 季汐然一怔，有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她，「会长，这东西看起来好廉价啊，你给我一百块钱，我可以给你整出来一堆，不至于这么拼吧。」非要到毒窝里头来，这不是傻么。 颜絮摇摇头，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只是眼神温柔的看着那枚别致的「戒指」，轻轻说，「没有很廉价，它……很珍贵。」 第93章 和所有拥有悠久歷史的豪门世家一样, 颜家的孩子，最多能在国内呆到十三岁, 就是要被送到国外学习的。 颜絮之所以能在国内呆那么多年, 说起来抱歉一些, 还是要归功于她死在航空事故中的大伯和堂哥。 虽然她并不知道, 他们究竟是真的因为事故死了的, 还是纯粹因为, 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那两个人死的离奇, 一时之间主家的颜姓人, 人心惶惶，她从很小就知道身边会有私家侦探和保镖跟着，做事不能随心所欲，否则被她父母知道，又躲不开一顿家法。 虽然大伯一家死的就只剩下了堂姐和一个过门寡的堂嫂, 毕竟还是正宗的嫡长房。大伯母整日以泪洗面, 堂姐一段时间里又不知所踪, 族里的长老怜惜她们家孤儿孤母的不容易，所以分家的时候, 分给大伯家的产业就比她们家多了一大半。 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的父母却多有不忿，所以对她教育也格外严格。 她爸爸教育她严格是希望她能独当一面，让族里的长老们看看到底是哪一房更有出息一点, 她妈妈教育她的目的，则更可笑一些, 是希望她可以嫁入那些比颜家还要显赫的政家，政商合一，来帮扶她弟弟。 不管是什么理由目的，总而言之是对她严苛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她要学礼仪，要学英语德语拉丁语和粤语，以便应对家里的客人，要学经济数学方便管理公司，还要学书法围棋来讨好她爷爷。 她的时间宝贵到一分一秒都是被计算好的。 她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过下去。 但是在她十三岁即将出国的时候，因为堂哥死在了航空事故上，她父母焦虑难安怕她也遭受什么不测，思来想去，把她送到省立大学的附属中学读书，来保护她。 她从来没有上过小学，一直都是私教在教她，家里人也因为工作太忙忘了派人问初中的开学时间，以至于她等到开学一个月了，才横空进入班里学习。 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就是书上说的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她更是格外出挑。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到学校的时候是下午，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汗流浃背的工人蹲在草坪上修剪花木。 她家里的司机和校长说完话以后，她就被领着到了一个教室前。 教室里的老师正在上数学课，黑板上画着简单的二次函数图形。教室里三十多个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她，都好奇的把目光投向她。 头一次被那么多同龄人看着，她也不紧张，在被老师要求说自我介绍的时候，淡定说完了自己的名字。 初中的青春年纪对于外貌漂亮，又酷又高冷的女孩子是没有抵抗力的。 她站在台上，说完这些话就能看见底下一堆人崇拜的目光。 时隔多年，每当颜会长回想起当时被几十个孩子艷羡的单纯目光，摸着自己发育良好的胸发自肺腑的说，其实还挺爽的。 但是没等她多享受一下，门外就闯进来两个人，打破了她良好的自我感知。 「报告！」当时还是不良少女的易末和扎着单马尾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陈敛就这样气喘吁吁的撞开门闯了进来。 全班人艷羡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时候，颜絮就有点郁闷。 不过更郁闷的明显还是台上的数学老师，看见她们俩进来，也顾不得这里还有个新来的学生，发火会不会损坏他的形象了，拿着教鞭，气沖沖的走到她们俩面前，怒声质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全班寂静无声，显然是被老师发火吓到了，寂静之下她也转过了头。看见头髮染成绿色，耳朵上扎了七八个耳钉，穿着破洞裤和板鞋非主流的易末，以及穿着松松垮垮校服戴着大大黑框眼镜老土的陈敛，一个没忍住，咳一声就笑出来了。 第175页 这俩人反差也太大了吧。 然而她笑得声音在寂静之下显得格外清楚，不用她再郁闷了，那些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 嘲笑人被逮住了，这是有点尴尬的，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意思说因为你们穿得太另类了，所以我没忍住就笑出来了。 只能礼貌再笑一下，不好意思道，「对…对不起…我刚才看见窗外的麻雀在打架，太有趣了，对不起啊…」 说着，用纯真无邪的目光看向数学老师，说，「老师，您继续骂吧，不要在意我…」 「……」 数学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听见这话被噎了一下，脸上疑似现出了红云。 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总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也可能是觉得新同学过来的第一天，他要给点面子，咳一声放过了门口的两个人。 颜絮本来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插曲，没想到安排座位的时候，她就被安排和陈敛坐在一起，身后就是易末。 陈敛是标准的乖乖女，戴着眼镜穿着校服，总是不吵不闹的样子，易末则咋咋唿唿的，啥事她都想干。 她异常好奇这俩人是怎么做朋友的。 但是同桌了一个月，陈敛都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每次一看见她就扭脸，她刚有要说话的意思，她就慌慌张张的扭头和易末说话。 这让她很奇怪，难道她是什么洪水勐兽吗？ 她又躲了一个月，某次上英语课，台上的老头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看着一边认真上课的陈敛，她戳了戳她的胳膊。 被她触碰，陈敛一激灵，赶紧慌张的往课桌右边移了一下，小声道，「对…对不起啊…是不是我过界了，妨碍你了？我…我往右边移一点，不好意思啊。」 颜絮保持着戳她的动作，心里有点好笑，也小声回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啊？」陈敛和受惊的兔子一样不太理解，目光软软的摇晃，「不是…不是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陈敛的父母都是工作繁忙的基层公务员，每次上班的时候，就把她锁在家里，她从小以书为伴，所以没什么和别人打交道的经验，她唯一的朋友易末也是因为一起长大，所以才格外亲密。对于其他人，她不知道怎么结交，也有点害怕和她们说话。看见颜絮一脸冷淡的样子，就以为她不想跟自己说话，对于这样冷的人，她心里还隐约有些害怕。 「我没有不跟你说话啊。」 「可是你…你都不笑…」陈敛软软的继续出声道。十几岁的小孩子，很容易把笑容当作是表示友好的讯息。 颜絮歪头，想想平常温柔的堂姐对自己笑的样子，一边模仿，一边对她笑了一下，「这样，你跟我说话了吗？」 颜煦如三月清风，笑得时候人的心也好像被拂过一般，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度，而颜絮的给人感觉像是九月霜天的时候，她不笑给人感觉冷淡而难以接近，她对人笑，就好像枫叶漫天开放那样，如火灼入人心中。 她笑完，看见陈敛呆呆的盯着她看，不由觉得好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傻了吗？」 陈敛并不说话，魔怔似的伸手想摸她的脸，呆呆说，「你好漂亮啊。」 颜絮微微一笑，她当然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从小她和堂姐就因为长相出众拿到的红包比别人多些，但是听别人夸她，和听陈敛夸她，不知为什么，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就在她手伸过来时，侧脸蹭了蹭她的手，笑得温和，「你长得也很好看。」 这有些像调情的话，说出口后，颜絮已经预料到同桌的这个软萌萌的小女孩会怎么害羞脸红了。 然而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敛的确是在听见这句话后脸红了，不过比她脸更红的是气的不行的英语老师，「你们俩再漂亮也不许上课互夸，都给我出去站着去！还有易末，竟然又睡着了，你也给我出去站着！」 一句话让全班哄堂大笑，颜絮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不过看着一边的陈敛在英语老师说完这句话以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糟糕。 所谓的朋友和伙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易末还睡得口水直流，她们不得不把她提醒，三个人难姐难妹一般，一起站在门口的花坛底下的时候，易末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看着学校操场上飘扬的彩旗，忽然灵机一动，一拍平坦的胸口，说，「咱们仨都这么惨，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如义结金兰吧！」 想一想电视剧里头义结金兰都得歃血为盟，陈敛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干。」 颜絮也学着她的样子摇头，「我也不干。」 中二少女易末还是不死心，「不结义，那咱们弄个组织行不，就类似于那种锄奸锄恶的，吃俺老孙一棍！怎么样？」 陈敛想了想，觉得这个还比较靠谱，就点了头，而颜絮纯属是凑热闹的，看见陈敛做什么，她也就做什么。 于是，在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易末成立了她人生中最后悔成立的小队——美少女战队。 第94章 对于从未和同龄人一起上过学的颜絮来说, 无疑这样的生活是很新鲜的。 而善于折腾的易末，更是让她们这种生活变得异常新鲜刺激。 比如学生按照规定是绝对不许外出, 不许早退迟到, 不许上网吧的, 但是易末作为一名中二期的叛逆少女, 怎么会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住。 第176页 常常在夜自习的时候带着她们翻墙出去上网吧, 在冬天冷得不得了的时候, 到那条有名的小吃街上买串串红薯和奶茶。听说她们学校以前是一片乱葬岗, 她还硬是拖着哭得不要不要的陈敛, 拉上她，一起拿一个手电筒大半夜的从学校的栅栏边上翻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做化学实验的时候，硬是不信化学老师的话，把试管烧裂了十七八根, 气得化学老师一边罚她出去站墙角, 一边向学校申请经费再买。 还常常大言不惭的一边顶着被她爸打了一巴掌红印的脸一边说, 跟着她混绝对有肉吃。 相比之下，陈敛就安静多了, 常常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座位上, 拿一些她光看名字就看不懂的书在看。只有偶尔在她故意戳戳她，逗她的时候，她才会脸红的放下书, 再戳回来。 如果用食物链来比喻的话，那就是易末＞她＞陈敛。 不过作为食物链的最底层, 陈敛不是被欺负的那个，恰恰相反，因为她性格安静，还常常是被保护的那个。 尤其是易末，护犊子简直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但凡有人欺负了她，二话不说就怼上去，男生就打一架，女生就以激烈的言辞骂上去，有男生给她送情书，隔日易末收到消息，就会带上把那男生堵住，一顿威胁后，再逼着那男生写保证书让他不要再过来找陈敛。 因为易末的父亲那时候刚刚升职到省里，学校里的大人们也不好拂她父亲的面子，加之每次易末犯错，都会被她爸一顿胖揍，再领着她过来学校给老师校长赔礼道歉，所以竟然没有被退学。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护陈敛的原因，她也是后来听陈敛轻描淡写提起才知道，易末小时候跟着父母回老家的爷爷奶奶那里避暑，当时的邻居就是陈敛她们家。 易末调皮，自己在河边捡鹅卵石玩的时候，失足掉到了水里，被当时的陈敛见到了，小小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拿个竹竿递给在河里扑腾的易末，把她拽了上来。 易末讲义气，她爸爸也很讲义气，看见宝贝女儿被救了，就对陈敛她们家多有帮助，就连陈敛上重点初中也是他帮了许多；而易末更不用说了，据她自己说，自从陈敛把她救上来以后，她在她心中的地位就超过了她的偶像蝙蝠侠，一跃成为第一位的大英雄。 英雄陈敛做事低调，从来不因为自己救了易大小姐一命而居功至伟，还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些量子力学和机械理论的书，偶尔发发呆。 安静又长得可爱好看的女孩子总是比较讨别人喜欢，颜絮自己没有妹妹，只有个无法无天的弟弟，所以她对于自己这个同桌也是很喜欢的，但陈敛开始的时候性格腼腆，并不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她就只好主动去和她说话。 考试的时候，三人之中她是不在乎成绩的，但她底蕴在，虽然跟着易末疯玩疯跑，成绩还是一直保持优秀，易末纯粹是个学渣，每次考试都垫底，只有陈敛，因为偏科严重，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易末顶着好几科三十分的红灯笼，也不怕被她爸打死了，直接就要拉她们出去玩儿。颜絮把试卷放下，偏头想看陈敛去不去，谁知道扭头却见陈敛干站着，看着自己语文试卷上的六十分，好久都没动弹。 易末站在门口咋咋唿唿的，「喂，老陈，快走啦。我在网吧约了人火拼呢。再不走，人就不等我直接开黑了。」 「你先走吧，我不想玩儿。」 「那好吧。」易末性格比较粗，没有察觉到陈敛的情绪低落，又招唿颜絮说，「小柳絮，你去不去？」 颜絮看一看低头只顾看着卷子的陈敛，犹豫一下，含煳说，「我也不去了吧，待会儿还有事的。」 易末也不强求，听见她们两个这么说，点点头就和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了。 教室里头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们俩，颜絮看托腮又仔细盯着旁边的人看，见她眼神一直不离试卷上那些红红的「x」和刺眼的「60」数字，怕她魔怔了，就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把她神智拉回来。 陈敛看见自己眼前挥动的手，总算有点反应，转头愣愣的说，「有事吗？」 颜絮从桌肚里拿出来一块自己带来的蛋糕，举到她面前，颇有些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意思，「这个给你，你要不要？很好吃的哦，里面放了葡萄干和瓜子仁，还有草莓巧克力哦。」 陈敛果然心动的看了她手上的蛋糕一眼，眼睛水灵灵的，一边挣扎，一边禁不住诱惑多看了蛋糕两眼，「为什么给我，你不吃吗？」 颜絮学着易末平常一副大姐大的样子，拍拍胸口对她说，「你心情不好嘛，听我堂姐说，吃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好很多的。来来来，吃一下试试么，我保证很甜的。」 陈敛禁不住诱惑，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脸颊鼓鼓囊囊的，一双黝黑的眼还总是左转转右转转的动，视线不时往她那里飘，和她对视的时候，还会害羞的避开脸，她不看她的时候，眼里则冒着光，可爱的像只被投餵的小兔子。 颜絮看她吃的开心，自己也很开心，戳一戳她鼓鼓的脸笑道，「以后你不开心，我就给你带蛋糕吃，好不好？」 陈敛口齿不清说，「会胖的。」 「没事，胖了可爱嘛，别怕吃不起，我有的是钱，以后你的蛋糕就被我包了。」 第177页 颜·真土豪·絮继续笑着捏她的脸，在她唿哧唿哧吃完的时候，还奖励似的摸摸她的头，笑说，「真乖，竟然吃完了。」 都这么大了，还被一个同龄人摸头，陈敛有些害羞，扭扭捏捏的坐在凳子上看她一眼，「你…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我…我不能白吃的…」 「目前还没有。」颜絮诚实的摇头，她说完，看见陈敛上下眼皮碰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她这同桌还真和容易养的小兔子似的，吃完了就困了。 遂又大方的对她笑一笑，「你要是困了，我肩膀借你靠。」 虽然后面回想起来那是一段黑歷史，但是颜絮不得不承认，她那段时间跟着易末混的时候久了，说话间都带了一股江湖儿女的狂放不羁。 她说完这句，就看见陈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对她点点头，慢慢靠过来。 女孩子的发育普遍在初中都已经成形，她和易末都蹿到了快一米七的时候，除了陈敛这个异类。 她上初三之前都是小小的软软的，有时候看起来像比她们小好几岁的小学生，到初三那一年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催化剂，一下子就拔高了。 当然，这是后话。 那时候正是盛夏，她们穿着的校服还不太讲究，衣袖宽大的可以去演戏。很多男生打完球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会有汗味，非常难闻。 但是陈敛身上就没有那种让她讨厌的味道，相反的，她身上好像喷了香水一样，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淡淡像是奶茶的香味。 她当时还不知道，根据后面她们会认得的焉巴坏的季汐然的多年研究，那香味并不是什么沾染上的，而是陈敛她自己带着的体香就有点像牛奶味。 看着陈敛靠在她肩膀上的可爱的脸，她忍不住戳了又戳。 陈敛从下午四点半一直睡到八点钟才醒，那次放学，是头一回易末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去。 和平常一样说说笑笑刚走出大门，在岔路的时候，她跟陈敛挥了挥手。陈敛往东边走坐公交车回家，她则等着自家的司机来接自己。 但是她们刚刚分开，陈敛走到岔路边的红绿灯，她就看见两三个女孩子领着七八个染黄毛穿皮衣带纹身的男孩子带着棍和刀往她那边走。 易末天不怕地不怕，惹下来的事很多，有时候陈敛会在她旁边，虽然不做什么，但那些被打得人已经认定她也是从犯之一，不知怎么知道了易末跑出去玩儿的消息，就带着人过来堵陈敛。 眼睁睁看见那些人把陈敛围住，她可能也是被易末带坏了，也顾不得平常家庭教师教的礼仪了，把书包里防身用的电棍抽出来，丢了书包就往上沖。 还好她那天穿得是牛仔裤，在那帮人只一心围陈敛的时候，出其不意从后方杀进去，拿着电棍四处乱舞，把几个想逮她的人挥开，然后拉住陈敛的手就跑。 她们两个小女孩当然跑不过那么多人，那些人围上来打她们的时候，颜絮看一眼瘦瘦小小的陈敛，咬咬牙，身体佝偻着把她完全把她护在底下，自己被打断了四根肋骨，掉了两颗牙，十几处软骨组织挫伤，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的。 要不是后面过来接她的司机及时赶到，可能她的贞洁就不保了。 看见她被打，她家的司机叔叔急得快疯了，赶紧打电话给她爸妈。 她被家里的房车接走的时候，好像还看见陈敛坐在地上哭。 别哭呀，这种事不是应该高兴才对的么？ 被担架抬走了的颜二小姐，其实心里还是有一股保护了小姑娘的自豪气和侠气的。 但是等回了家，看见了板着脸严肃拄拐杖的爷爷和穿着西装冷脸的她爸，她眼睛一闭，又变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颜二小姐。 虽然她被打得惨，依旧是边输着液，边由当时还没有跑路的颜煦陪着，跪了一个星期的祠堂。 靠在温温柔柔给她讲故事的堂姐背上，闭上眼快睡着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被抬走的时候，陈敛哭的情形。 陈小姑娘的那几滴眼泪可真好看啊，她想，晶莹剔透的，比净度百分之百的水晶都好看。 第95章 在她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 她也被从祠堂里放了出来，她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出去上学了。 快快乐乐的要出门之前, 她被苏韵初拉住了。 那时候因为堂哥刚死没多久她就嫁了进来, 族里很多人暗自议论她是冥婚的克夫命, 明里暗里都有意贬低她。 颜絮在那些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长舌妇之间走动的多了, 加之年纪小, 连带着对这位总是冷冰冰看人的堂嫂也并没有什么多少好的印象。 不太友善的转头怼她, 问她干什么。在她眼里有点冷淡的堂嫂默默看她一眼, 递给她一张照片, 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开车出门上班了。 她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看手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易末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勾肩搭背的样子，背景是一家网吧门口。她看着那照片半天，隐约能猜出来为什么陈敛被人盯上了。 易末性格大大咧咧的，是和谁都可以成为朋友的那种江湖豪爽性格, 应该是这个女生和那群打她们的人是一伙的, 在网吧看见易末后, 给那群人通风报信，她再一直看住易末, 不让她回去。 她心里怀了心事, 到学校后，正要问易末到底是不是这样，刚走到门口, 就见她坐在课桌上，翘着二郎腿, 咋咋唿唿的跟陈敛说，「老陈我跟你说，那个小姐姐懂得可多了，还一个人到西藏和新疆旅游过，徒步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呢。有机会，我一定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第178页 陈敛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神一转，瞥见站在门口的她，立即双眼放光，跟等待主人归家的小毛犬看见主人回来一样，摇着尾巴就跑了上来。 拽着她的衣袖，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圈，着急道，「你没事…没事吧…」 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这也是陈敛的特点之一，颜絮觉得她这小同桌挺可爱的。仗着自己身高比她高出一大截，摸摸她的头正要说没事，易末也笑嘻嘻的走上来，流氓的拍拍她柔软的胸，在上头揉了两把后，问候说，「喂，小柳絮，听说你为了救咱们家老陈受伤了，怎么样，伤好得差不多没有，如果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带着你去把那群人揍一顿，给你出出气！」 颜絮皱皱眉，也没把她的狼爪子拍开，只将装在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她，「这女孩，你认得吗？」 易末看见照片还蛮激动，「老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姐姐！她人挺好的呢。」 「是吗，你确定她不是跟那群打我们的人一伙的吗？」 易末立马就不高兴了，「小柳絮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吗？你还是不是我姐们了？」 颜絮那时候还不知道易末大大咧咧的很好相处却看人眼光奇差无比，只想苏韵初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一定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这张照片。但是看易末那种一点就着的、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的样子，就没有再说什么。 易末却一定要介绍那女孩跟她们认识，她们拗不过她，只能下午放学后一起到学校对面的美食城里跟那女孩子见面。 易末向来崇拜那些走南闯北社会经验丰富的人，通俗点说，就是比较特异独行，故意向别人表明我很帅、我很酷的人。那个女孩子也很符合她的崇拜标准。 她们刚刚打开易末定下的包间的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 易末崇拜的据说牛逼沖天的那位姐姐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上衣，露出左右手臂上的纹身，头髮披散下来，趿拉着凉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嘴里叼着根二手菸。 易末上前笑着问好，她和陈敛站在门外嫌弃的挥那些拓散出来的烟雾，陈敛挥着挥着，忽然往她身边靠了一下，闷闷的说，「她没穿内衣。」 她愣了一下，朝那位姐姐身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胸口处贴.肉的白色上衣上头明显而有两个清晰可见的点。 「我不喜欢她。」陈敛继续闷闷的说，说完，抬头看着她的脸，很坚定的说，「我喜欢你。」 作为一只颜值高的美少女，颜絮已经听惯了别人说喜欢她了，听见这话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礼尚往来，也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也很喜欢你啊。」 她说完，陈敛的眼神更亮，可惜的是她只顾着看易末和那不穿内衣的女孩子唠嗑去了，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易末的这位朋友她和陈敛都不喜欢，但这位放荡不羁的姐姐对她们却很有兴趣。确切的说，是对颜絮很感兴趣。 她们刚进去，她的眼神就锁紧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久，眼神落在她穿的鞋上。笑着问，这鞋是不是限量款的那版啊。 颜絮对这些没有研究，含煳点头，那女孩子看她的眼神更亮，就像是狼看见猎物那样。 继续笑着问，「小妹妹你家里干什么的啊？」 颜絮最讨厌别人询问她家境，淡淡说一句父母做生意的就不说话了，那女孩子却一直想办法找话题跟她聊天。 本来好好的见一见崇拜人物的机会，这么一弄变成了颜絮单方面的被询问。易末觉得有点气不过，陈敛无聊的要死，只有颜絮在烦躁的推开她一个又一个询问的时候，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准的可怕。就在她们见面的第六天后，她放学后和其他两人分开，照旧在巷口等着司机来接自己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帮人。 这一次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棍棒之类的了，而直接是几把明晃晃的砍刀。为首的是个戴金项鍊的男生，个子很高，有点驼背，嚼着口香糖，一边把砍刀往她面前送了送，对其他人说，「把她绑了，问她家里要赎金。」 易末所谓的牛的不得了的姐姐，就挎着他的手臂，一边继续在旁边撒娇，「这可是我发现的第三个肥羊了，你要是得手了，也分我一点么。」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们都是惯犯了。仗着自己未成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那女生撒娇完，他们身后的一群人就把她围住了。 颜絮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三辆黑色的奔驰车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 苏韵初戴着棕色的磨镜率先从车里走下来，后面跟着九个高大威勐还拿着枪的保镖。 颜絮从来没觉得苏韵初的身影那么伟岸过，看见她的那一瞬，就差抱着她的腰哭着喊她救世主了。 苏韵初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先是吩咐那群保镖把想绑架她的人打一顿，再冷淡看她一眼说，「别谢我，是你堂姐说怕你有危险，让我过来的。我巴不得你死了别再给我添乱呢。」 颜絮隐藏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心里有点恶毒的想，还好她堂哥死了，不然每天面对她这个毒舌的堂嫂，就算她长得漂亮，迟早也得气死。 差点被绑架的事因为苏韵初的关系倖免于难，颜絮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易末和陈敛。 第179页 她以为易末那个缺心眼的会明白她自己认得了个恶魔呢，结果人心险恶，她没告状，倒是被那个让人噁心的女人恶人先告状了。 她们家的保镖是很有原则的，教训人从来不会教训女人，只是把那群社会青年打得不轻。那女人在旁边看自己人被打，干着急，将巧看见她和苏韵初站在那些保镖后面，淡定的看他们教训人，急中生智，就把这情形拍了下来。 本来她只是打算以后可以把这个当作把柄要挟颜絮给她一笔钱的，谁知道那群男人被教训后，回去心里火气太大，看见唯一没被打的女人，就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在浑身脏污奄奄一息的时候，她靠着毅力拨通了易末的电话。易末匆匆赶来，看见眼前她的模样又惊又怒，连忙把她送到医院里，要报警的时候，却被那醒过来的有心机的女人拦住了，她给易末看了手机里的照片，并且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说，是颜絮看她不爽，让人做的，不希望她们朋友决裂。 易末是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听见这话，第二天早上，在她背着书包到教室的时候二话不说上来打了颜絮一巴掌。 颜絮被打得懵了，书包里还装着给她们带的甜点，捂着脸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神经病啊？」 「颜絮！你这个禽兽！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叫易末！」 易末疯了的狗一样，根本拉不住，连连又往她身上踢了几脚。 颜絮趴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膝盖磕伤了，脸上身上都是灰，其余的同学看拦不住，赶紧能闪多远闪多远，只有陈敛，见势不好，一直挡在她面前，拦住易末不让她再打。 易末气沖沖的对着眼眶红红的倔强的陈敛，怎么样也发不起来火，怒道，「好！我不打她！只是我易末从今以后，再也没你这样的朋友！陈敛，我今天问你，你是选择跟她继续做朋友？还是跟我继续做朋友？！」 看见陈敛犹豫，她又气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娆娆姐那个惨状吗！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跟她做朋友，保不准以后她就也那么对你了！」 陈敛低着头一直不说话，颜絮疼得脸色发白，慢慢也从易末的话语里明白了一点事情的始末，但她明白是明白，却不屑辩解，只是有些在意陈敛是怎么选的。 可当她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陈敛的眼泪珠子一直往下落。 她心里是当真把她和易末当成朋友的吧。颜絮心里想，让这么个软绵绵可可爱爱小兔子一样的小姑娘做选择和人一刀两断，还是挺残忍的。 陈敛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易末气得甩袖子离开了。 颜絮被她对待至宝一样扶起来的时候，看见她眼里的泪珠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果然让小姑娘做抉择真的很残忍啊。颜絮心里想着，自动把自己从黄毛丫头的小姑娘行列里剔除了。 然后第二天她就没来上课，转学到了另外一个省的重点大学直属高中念书。 为了不让小姑娘为难，还是她来选好了。 第96章 你有过一个一直放在心尖上, 一直惊艷到你整个人生，让你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的心上人吗？ 如果被人问到这个问题, 陈敛一定会沉默几秒, 再缓缓而坚定的回答, 有。 她有, 而且这个人不仅是她心头的白月光, 她心里还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她喜欢的人在她将她放在心上的时候离开了, 销声匿迹, 怎么都找不到。 或许正因为年少时的爱青涩脆弱, 往往爱着的人都是无法得到，无法和她走在一起，所以才更显得弥足珍贵，才更让人在心里惦念不忘。 每次她看见有写初恋的故事和诗歌，或者是电影和电视剧的时候, 她就常常自己思考。颜絮对于她的存在是什么。 或许, 真的是像颜絮的名字一样, 她从三月里走来，带着一束阳光, 一串雨露, 一缕清风，慢慢的在她心里发芽，最终在四月春暮时柳絮纷飞, 让她心头堆积如雪。 经常被关在家里没有社交的原因，她不太喜欢说话, 说得太急，唯恐别人会听不懂，又常常会结巴，还总是孤僻的喜欢一个人捧着一本物理书看。 她本来以为，除了易末，她再也遇不见第二个可以和她合得来的朋友的了。 但是颜絮人很好，会给她带零食，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故意逗她开心，会在她不会题目的时候，耐心又认真的和她说一遍又一遍。 而且，她非常细心，轮到她们一起做值日的时候，为了让家里远的她不受累，她会替她做了那一份活并且给她带早餐，会在她姨妈期将近的时候，备好和枸杞红枣糖水，并且一脸自豪的说这是她自己根据食谱做的。 虽然后续她自己坦白那是她缠着她堂姐做的，不过看着她娟秀的眉毛扬起来说话，她心里就和吃了蜜糖一样。 并且，颜絮会在易末拉着她们一起出去乱闯乱跑的时候，习惯性把她护住，就像她头一次被人堵住挨打的时候，她护住自己一样。 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看见她的名字，就觉得安全感油然而生。 颜絮在她心里，已经像一棵树一样，生根发芽了。 年纪小的时候，她还不懂这种感情叫什么，只是在颜絮走以后，她常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并且回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颜絮走后没多久，她们城的法院就审理了一起轮x案和绑架，案子的女主角赫然就是易末一直佩服着的大姐头和共犯。 第180页 那位挑拨离间的娆娆姐，在进医院养了几个月后，兜里没钱了，家里又不肯认出了这样丑事的女儿，没办法只能重新联合那些强x过她的人，再一起出去绑架骗人钱。 这一次她们盯上的人是易末，因为她住院时候的医药费都是易末垫付的，看她的穿着打扮也明白易末家里非常有钱，所以这一次就打了易末的主意。 按照计划依旧是由那女孩子把易末单独约出去，然后其他人再敲晕她，实施绑架。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易末从小打群架练出来的，身手特别好，不但没被他们制住，反而因为受那娆娆姐恩将仇报的刺激，将几个人撂倒跑了出来。 易末报了警，除了说自己被绑架的事，犹豫一下，还说了之前那娆娆姐被轮x的事。警察立案侦查的时候，顺带没有抓颜絮家的保镖们，而是把经常在她们地区做恶的那些不良少年抓住了。 在警方把那些人抓住的时候，易末站在人群里，那娆娆姐看见她，看见杀父仇人一样，挣扎着要冲开抓住她的女警，长长的指甲抓到易末脸上，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以往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风度和温柔体贴，全都在这样一场撒泼里化作飞灰。 易末捂住自己被指甲划出血痕的脸，呆愣在原地，一直到警车的鸣笛声散了好久了，她还傻站在太阳下头。 可恨她识人不清。可恨她错怪朋友。可恨她一腔热血被人当成了傻瓜！ 她气得把唇上咬出个深深的齿痕，下唇肿得有一指高，整整一个多月都只能喝清粥。 审理的结果贴出公告的时候，陈敛固执的拉着易末去看了。 七月的天气像是能把人烤化掉，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易末站在摆了两座石狮子的法院门口，对着被贴出来的那一张纸看了好半天后，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敛抹一把脖子上的汗，看着远处顶着烈日拉着西瓜卖的几个瓜农，轻轻的问，「你渴不渴，不然我买个瓜给你吃吧？」 易末像被霜打的茄子，被信任的人摆了一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接受这个痛苦的结果的，她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遂摇了摇头，「对不起。」 陈敛挺奇怪的转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易末低着眼睛说，「我也对不起小柳絮，也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我谁都对不起。」 她说完，懊悔的抱着头蹲了下来，痛苦难言，「阿敛，很多人都觉得我垃圾一样只会闯祸，我本来还不服气，觉得凭什么要这么说我，我只是在以我的方式提前熟悉社会而已，现在我知道了，说我垃圾都是对我客气的，我简直就是野性难驯，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是天上地下最没用的废物，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会把你也带坏的。」 她陷入了自我厌弃中，将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陈敛虽然很高兴她能有觉悟，但是如果这觉悟是通过这件事换来的，还是不要比较好。 她也蹲下来，拍着她的背说，「不会，易末很厉害，可以保护我，可以带我捉萤火虫，还可以带我去见识很多很多我都没见过的东西，易末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之一。」 易末听见这话，慢慢抬头。 陈敛眼里信任的光像是冰寒刺骨黑夜的炭火一样，给了她温度。 连她自己的父母看她的眼神都是带了嫌弃和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的，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眼里看见对她的认可和信赖。 陈敛对她伸出手，「咱们回去吧，回去以后就好好学习，好不好？」 易末眼里的泪水汹涌的顺着脸上流下来，勐地伸手紧紧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浪子回头金不换。 易末一天之内，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回去上课后，再也没翻墙捣乱过，反而认认真真的拿着书做笔记。对自己不会的题目，还会带着小零食去问那些成绩顶尖的同学，班里的同学受人欺负了，她还会仗义的带着人去佯装教训那人，吓得那人屁滚尿流的写保证书。 对外她偶尔强硬偶尔柔软，对待她却总是好脾气的哄着。 上高中的那会儿，陈敛考上了重点班，易末却只是个普通的理科班。在重点班每天压力大到离谱，她偶尔被易末约着出去玩儿，却只能呆在家里闷头写作业。有几次易末找上门，她就气得把那些卷子撕了。 易末一见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不知道偷偷从哪里弄来一辆摩托车，趁着家里的大人们都不在，领着她就跑出去飙车。 在乡间长长的水泥路上，是没有人管这个的，易末把摩托车开到六十码，她们的头髮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易末就让她对着无一人的马路大喊，释放压力。 一顿肆意畅快的发泄过后，再带她去吃东西，看她满足的抱着青梅酒喝的时候，会在对面笑着戳一戳她的脸，一边嫌弃，「还真成了酒鬼了。」 对于易末的转变，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中邪了，只有陈敛知道，她只是忽然间长大了而已。 陈敛也觉得自己长大很多。尤其是她初三以后，一下蹿高了，就更有这种感觉。 少年时的爱，得不到，就只能藏在心里。 她十八周岁过生日的那天，正好是大学开学的时候。 易末拼了老命才跟她分数考得差不多，两个人一起填报h大并且被录取的时候，两家的大人都高兴坏了，就差敲锣打鼓要送她们过去报导了。 第181页 但是易末和她坚持要自己去报导，家里人拿她们没办法，只能由着她们。 她和易末从火车上下来，拖着厚重的行李箱走到h大门口时，看着那烫金的大学名字，心里一阵又一阵激动，她属于自己的人生，就要慢慢开始了。 陷入巨大的兴奋中难以自拔的时候，身边的易末忽然惊叫了一声，「小柳絮！」 她心里一震，下意识转头，就看见易末颠颠的跑几步，几下蹿到一个拉着行李箱腿长妹子的身后，拍着她的肩，兴奋喊，「小柳絮！」 随着那女孩子慢慢转过头，她的脸在她的视野里渐渐变得清晰，陈敛才发现，藏在自己心里的、那张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慢慢和眼前人的脸重合。 长大了的颜絮身上没有初中时那种无畏和洒脱了，眉眼间不知不觉染了几分冷意和愁绪。 看见她们，脸上冷淡的并没有多少表示，只是轻轻点头，「你们也来了啊。」 你们也来了。 这句话如果放在几年后，在她们彼此都成熟一些，就会发现，这句话里藏着多少难言的话。 在人生的这条路上，我独自走过万水千山，几经跋涉，在某个节点遇见了你，后来虽然因为某些事情分开了我们，但是我在这条路上继续行走时，一直在等着你们，直到沧海桑田，再次相遇。 颜絮看她们的眼神，隐着一层纱。 她的态度太冷淡了，易末一愣，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的事，以为她是记恨自己，愧疚随之而来。低头说，「对不起，小柳絮…我…我错了。」 颜絮依旧冷淡的点头不说话，眼神往她们身上飘了几下就要提着东西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是真的有事，报导完之后就需要赶回自己家的公司里做事，陈敛那时候并不知道她那么辛苦，只是因为刚刚短暂停留一小会儿，她却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一眼，让她有点伤心。 放在心头的人，原先想着能够远远看一眼就满足了，现在却因为她离自己非常近，让她多了无妄的念想。 她提着行李往前走了几步，神色像被丢弃的孩子一样无措。 易末刚才搭在颜絮肩膀上的手还保持着僵在空中的姿势，有点尴尬的转头，看见陈敛这个样子，她心里一激灵，也顾不得还在学校门口有一堆人在看着了，上来就勾住陈敛的肩膀，挠挠头问她说，「老陈，你……不是喜欢她吧？」 第97章 颜絮刚抱着公共课的书走到教室里, 从能装两百人的大教室后头就传来一个人激动的声音，边大声说话边对她挥手, 「小柳絮！这边！这边！」 易末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衫, 当着几百人的面, 像个斗牛士似的, 拿着红手帕对她挥舞, 「小柳絮过来呀, 座位都给你占好了。」 她这么一喊, 几百人的视线都瞬间移到她身上, 小的时候颜絮还比较享受这种万众瞩目出风头的感觉，但长大了她低调的很，看见那么多人往自己这边看，她眉头一跳，暗自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戴帽子过来。 一边恼恨, 一边疾步往她们那边走。到近前了, 易末还在对她笑眯眯的挥手, 「小柳絮看我们对你好吧，特意跟你选了同一门公共课, 就是为了帮你抢座位的。」 「以后不准叫我小柳絮！」颜絮看着易末那张坏笑的脸, 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死，低声警告。 「啧，果然长大了就变得无情无义了。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听见我喊你这个名字, 高兴的抓住我的手说什么从来没人给我起过外号，感动的…啊！老陈救命！」 易末胳膊一放又要抖落她的黑歷史, 颜絮都快爆炸了，拿着书就势要打她，恰巧这时候陈敛出去买饮料回来了，易末吓得赶紧躲到她身后，一边求救，伸出来半张脸，笑嘻嘻对颜絮说，「小柳絮，你可不能乱丢书啊，不然误伤了无辜就不好了。」 颜絮瞬间气到爆炸，手指着她点点点点点，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易末越发得意，笑嘻嘻的对她扮了个鬼脸，陈敛赶紧摆手充当和事佬让她消气，「颜颜，你要喝酸梅汤吗，这家的酸梅汤特别好喝哦。」 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时不时过来招惹她，还喜欢装无辜扮嫩的人士，颜絮只想抚额嘆气。 易末明着在惹她生气，其实就是为了让陈敛过去哄她。这两个人的伎俩和小学生一样，拙劣的离谱，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从她们在开学第一天起，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三人行关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易末如今，正在帮陈敛追她。 可能是初中时候发生了那件不愉快事的原因，易末和陈敛一直都认为她亏欠她，对她多了许多纵容和她们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被众星拱月惯了，颜絮其实并不应该有什么触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两个人闹过以后，她心里头就无意识的感觉开心。 和她们在一起，开心是真的，不开心也都是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而不用像在自己家里的那个金丝囚笼一样，处处都小心谨慎。 所以就算看穿了这两个人的小把戏，颜絮也装作不知道。 瞪一眼藏在陈敛身后继续对她扮鬼脸的易末，她伸手接过陈敛手中的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喝了一口，口齿不清说，「我下周要去演讲，给我准备演讲稿，我要全英文的。」 第182页 「宝贝儿，你可别折腾我们了吧。」趁着没上课，易末说话的嗓门也就格外大，惹得周遭的人听见这话，都一脸震惊加暧昧的往她们这里看。 颜絮瞪着她示意她小点声儿，可惜易末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依旧摇头晃脑说，「新生开学典礼上你那一份演讲稿，都折腾的咱们快死了，你现在还要全英的，怎么不搞死我们啊。」 颜絮冷笑，「那我现在就搞死你。」 易末赶紧求饶，「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不好意思，我是女子，不是君子。」皮笑肉不笑说一句，颜絮作势要打她，手刚举起来，陈敛忽然歪头想了一下，说，「你上次演讲完下来的时候，拦住你的那个女孩子是文艺部的？」 颜絮想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是谁，轻轻点头，「是啊，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问我知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陈敛老实回答完，看着她认真道，「不过我没给她，她这么短时间就觊觎上你，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说得比较有趣了，颜絮听见这话，脸上漾出来一抹笑，也顾不得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伸出手指绕着陈敛胸口画了几个圈，压低声音暧暧昧昧的问她，「那你也觊觎我，算是好人吗？」 陈敛没预料到她会突然之间问出这句话，一愣之下，脸顿时红成猪肝色，「我…我不是觊觎…」 颜絮的手指继续在她胸口处作乱，笑着撩拨她，「哦？那叫什么？」 「叫…叫…」 她脸红心跳，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那句话，挂在她背后的易末看得着急的很，脱口而出道，「她那叫爱你！爱你！懂吗？就是想和你山无棱天地合的爱！」 「砰」的一声，易末不怕死说完这句话，陈敛的就炸成了烟花，神智消散，差点当场晕过去。 颜絮吃吃的笑，对她抛个媚眼，上前几步，手点在她胸口，笑得更勾人，「真的？既然喜欢我怎么不见你行动的？」 在家族事物和家族逼迫的双重连续高压之下，颜絮已经进化成了白骨精一般的人物，时常有恶趣味，特别喜欢撩拨人玩儿。 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不用说陈敛这样初出茅庐的菜鸟。 这样几下就被她迷晕了，迷迷瞪瞪的，就将她纳到自己心底里最深沉的那一处地方。 被她这么一说，当时脸红吶吶的不知道怎么言语，心里却默默将事情记了下来。 颜絮生日是农历九月十三，秋天枫叶最红的时候。 不仅她们校园里头的红叶，就连大学城主干道的枫叶也都比合·欢花还要红艷。 她们信息学院里辅修的有农学蚕桑实验课和机械工科机器人课程，她还在为送颜絮的生日礼物烦恼的时候，恰巧在上机械打磨的时候，老师介绍了手工溶接、3d列印以及珠宝镶嵌。 她找了几个学机械设计和珠宝镶嵌的师兄师姐，在他们的帮助下，自己用一根钢丝嵌了一块打磨成整齐六角形的啤酒瓶碎片，再用独特的法子在上头刻了颜絮的名字，做成了一枚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戒指。 做礼物耗费了她两个多余的功夫，如果她要问她的真心，她想，再没有什么东西比这还能够说明她的心意了。 颜絮生日那天，刚好她们国庆放假没多久。 学校举办讴歌祖国的比赛，她们几个人加入了学生会，都是在合唱团里的。比赛完了以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操场上人声鼎沸，零零落落的彩灯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像被银簪划破了的璀璨星河。 颜絮脱下身上统一的合唱服，卸好妆，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的时候，易末趴在化妆室的门口，神秘兮兮的叫住了她。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个眼罩遮住她眼睛，把她拉到公共管理学院前面的一个小操场前。 那时候深秋刚刚下了一场雨，夜里凉凉的，夜又黑，没有月亮照着，怎么说都不是出门的好时候。 把她拉到操场上，易末就消失了，留下她一个人对着只能听见蛐蛐儿叫的操场郁闷。 颜絮气得不行，正要打电话教训易末那个混蛋，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泛着青绿色的萤火虫。 接着，两只，三只，一堆的萤火虫在她面前飞舞，沿着特定的轨迹，摆成了文字。 仔细认一下，是用英文简写的生日快乐几个字。 陈敛腼腆的被易末推着，在那一堆飞舞的萤火虫之后露了脸，手里拿着一个做工精緻的小盒子，对她低头吶吶说生日快乐。 颜絮持续在震惊感动欣喜以及一丝复杂的情绪中没缓过来，旁边易末就瞎起闹让亲一个。 颜絮当时就想一拳头把易末打到操场栅栏边上的水沟里去，不过还没等她行动，易末飞速上前抱住她不让她动，大喊一声老陈我逮住她了你快上啊，然后陈敛就迅速上前，红着脸蹭一下她的脸颊，然后赶紧跑开。 气得易末大骂她没出息，说什么人都绑好了，好歹来一个法式热吻才能回本吧，然后她就被颜絮一顿胖揍。 回想起来，那一年生日是颜絮过得最快乐的一次生日。刚好她满十九岁，对于颜家人来说，这个年纪是可以涉及谈婚论嫁，可以讨论继承家业，必须得出入各个社交场所的时候。 前天晚上她还在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们在操场上打闹成一团，第二天她就不得不穿上讨人厌的露背礼服参加某某总的酒会。 第183页 酒会上她总不开心，记得第一次被带去参加的时候，她郁郁寡欢的拿着酒杯都不会笑。然后她就被苏韵初用十几厘米的尖细高跟鞋踩了一脚。 她吃疼的瞪过去，就看见她那位堂嫂以比她更兇恶的表情瞪着她，「你苦大仇深的样子摆给谁看的，丧偶了吗，让人家看见，会笑话你不懂礼数，知道吗？」 你才丧偶……好吧，她堂哥的确是死了。 颜絮反驳不了，只能被迫接受，家里的大人们有意让苏韵初带着她见世面，尤其是在她过完那次生日以后，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让她跟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适龄男人出去玩儿。 颜絮不傻，当然知道家里的意思。颜家的女人，要是想继承一部分家业，那就好好工作，听家族的话，否则就要在二十二岁之前，寻一门好的亲事嫁掉。 她并不是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的人，所以她拼了命的学东西。 即便如此，家里人还是没放过她。为了防止她在大学时和什么人情根深种，做了辱坏家风的事，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多了三个，用来监视她。 以至于但凡那些和她稍微走得近的男生，后来甚至是女生，都被弄得下场惨澹。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亏欠成明诗很多。 第98章 夕阳垂在了天边, 燃烧尽它最后的一点热量和余晖。 颜絮提熘着一堆水果蔬菜和肉，站在一栋有些破旧的公寓前。 夏日的夜晚带了凉风, 吹散开她脸上的汗珠和因为天气太热带来的燥热。 这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候, 很多穿着职业正的男男女女们从地铁口出来, 手里提着包, 盯着手里的手机, 漠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一切, 过完了充满意义而又毫无意义的一天。 颜絮傻傻的站在公寓楼前餵蚊子, 因为她的容貌, 不少人回头看她，还有四五个男人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笑着暗示要不要跟他们回家。 颜絮都没看那些人的正脸，冷漠摇头。那群人不甘心还要再问，她就作势拿起电话, 随意编造一个读军校的男朋友, 撒娇让他来接自己。 那群人听见是读军校的, 纷纷灰头土脸的走开了，颜絮冷淡的看着他们的嘴脸, 继续站在原地餵蚊子。 在她手都快被塑胶袋勒断之前, 陈敛才背着单肩包，疲累的从地铁口走出来。 游魂一样飘到她面前，甚至没有看见她, 就要往楼上走。 颜絮见了，连忙叫她一声, 「餵。」 她不叫名字，陈敛已经听声音听出来是她了，也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但是天底下叫「餵」的人那么多，她怎么知道她在叫谁。 于是她往她那边看一下，又转过脸，继续自己走自己的路。 颜絮眼睁睁看着她无视自己，也明白她是在别扭什么了，只能又乖乖喊她一声，「陈敛。」 陈敛这才慢慢站住，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会长大人您说，我赶着回去吃饭，明天还要早起去工作呢。」 颜絮无辜的把自己手里提熘着的两袋塑胶袋提到跟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示意陈敛看，「我饿了。」 陈敛眉头跳了一下，「所以呢？」 颜絮眨眨眼，特别的无辜，「所以，我就买菜到你公寓楼下了啊。」 陈敛倒吸一口气，「会长大人不会是想……」 颜絮点头，示意就是她想的那样，「你厨艺好。」 我靠，这是什么逻辑，就因为她厨艺好所以让她做饭给她吃，你怎么不说银行钱多，咱们过去抢点呢。 陈敛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憋着的「滚」字，在颜絮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可爱到可以跟国宝熊猫媲美的时候，她双肩一松，妥协了，有气无力说，「跟上来吧。」 「哦——」颜絮的声音拉得常常的，也学她有气无力的语调说话，陈敛听见了，回头无奈看她一眼，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来大半。 看见她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心里心疼的要死，嘴上还不忘埋汰她，「会长大人你何弃疗啊，天天不吃药就跑出来逛，要想吃饭对面步行街美食天堂一熘烟的铺子供你选择，回头客还打八折开vip呢。搁这折腾个啥子呦。」 颜絮看着她着急给自己揉手活血的样子，笑了笑，「可是在外面吃，没有家的温馨氛围啊。」 陈敛听了，脸部肌肉一抽，差点把她的手捏断，她吃疼得叫出声，「你干嘛，想谋杀啊。」 陈敛龇牙咧嘴表情狰狞的对她笑，「颜絮你最好上道一点，你不要说自己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承认我现在心思还没断，你要是再这样撩而不娶，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大街上餵狗啊。」 颜絮摇头笑，「有本事你就丢啊，不就是娶你么，我娶还不行吗？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嫁比较好，毕竟我嫁妆丰厚，你要是娶了我，绝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说着，还对她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啊，娶不娶我？」 「嘶……」唇枪舌战她永远不是颜絮的对手，陈敛决定选择放弃，「算了，不和你扯这些了，想吃东西跟我来就行，不用整天的搁这撩拨我，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这话有一半威胁一半是撒娇，颜絮看着下楼锻鍊的大爷大妈们，想一想如果她和陈敛的老年生活如此，又是什么光景，想着想着，不禁轻笑出声，眼眸里泛着光，认真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第184页 陈敛也严肃起来，盯着她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易末常常跟我说什么吗，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那草还是有毒的，既然你伤了我一次，我怎么会相信你不会伤我心到第二次？」 危机意识还挺强。 颜絮微微笑了笑，这事如果互换一下身分，换作她是莫名其妙被甩了的人，估计她就会杀了甩自己的那个人了，陈敛现在还乐意站着和自己说话，已经算她脾气好，实属不易了。 她摇摇头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那我就不提这些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饿，拜託陈大小姐帮帮忙好不好？」 颜絮毕业后瘦了很多，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清澈明亮，看她的时候，眼里有一层名为「情」的薄纱。 一个人眼里的情意，除非是顶尖优秀的演员，否则，是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 陈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颜絮演技太好而装出来的行为，还是她单纯的就是喜欢她。 她如今无法辨别是非曲直黑白，曾经也是，因为她爱她至深至心至骨。 「跟我回去吧。」陈敛有点无奈，拎着一堆的东西把她领到自己租住的一间小公寓里，自己去做饭，让她在沙发上看电视。 颜絮乖乖答应，实际上并不喜欢看电视的她，在陈敛拎着东西去洗菜的时候，走到厨房门边看着她。 她的堂嫂虽然冷心冷面的，但时不时的会告诉她一些道理。比如，她说，人在这世上活着，最好还是要有个活着的动力比较好，不然每个人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都成了行尸走肉了，这样并不算是一种好事。 她初时听了没有多大的触动，随口问一句你的动力是什么，就看见她那堂嫂竟然在摸着手腕上一条银链子笑。 那条银链子是她堂姐买的，但凡家里头的女人，人手一个。她的早就放起来了，没想到她这堂嫂却把它当成宝贝。 她恍然大悟，然后又有点无措了。 她到底喜不喜欢陈敛呢？ 听说喜欢的人哭的时候，她也想哭，喜欢的人痛的时候，她比她更痛。 可她并不是那种轻易会流泪的人，就算是陈敛哭到撕心裂肺，她至多也是沉默的握紧自己的手，直至手上被指甲深深刺出几道血痕才算罢休。 她也觉察不到痛，就算她知道陈敛受不住她的冷情在自残，她也至多能在她醉酒以后把她拖回去，并刺激刺激她，想方设法给她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她大学毕业以前，并不是一个自由的人。家里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她的举动，她交了什么朋友，做了什么事，都会被汇报给她爸爸。 她的财政，她拥有的股份，大部分都握在他手里，甚至连她的人脉也都是经过她爸才获得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挣脱，所以她只能想办法蛰伏。 她对不起成明诗，如果不是她故意跟她接近，让她爸放弃对付陈敛和易末，恐怕后来会沦落到吸·毒开不正经酒吧的人就是易末和陈敛了，或许更惨，她爸爸不吝啬放过任何痛击年轻人的机会。 她以她的方法保护她们，却也深深伤害她们。 过往的伤害，她不会说没有发生过，不会逃避责任，但是，她愿意用往后余生来补偿。 陈敛洗好菜，转身就看见颜絮笑得温柔似水的看着自己，心里漏跳一拍，还是正经严肃的问说，「厨房里油烟大，不是让你在那边看电视了吗？」 「可是电视不好看，我想看你。」 「碰」。 陈敛觉得自己炸成了一朵烟花，她觉得自己脑袋上冒热气，耳朵充血，没了意识，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你…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喜欢看着你啊。」颜絮继续装无辜，「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是厨房里太热了吗，出来吧，我来做吧。」 话落，她就走到她跟前，指尖挑起她下巴，将她红透的脸抬起来，左右看了看，笑着在她嘴角上亲了一下，年检认证一样，笑着点头，「嗯，的确是比电视好看。」 陈敛觉得自己不是炸到天上做烟花了，她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愣是僵在原地好半天没动，颜絮见她傻呆呆的样子，心中好笑，从她手里接过来菜，将她推到外边吹空调，「你去歇一会儿吧，脸热的通红，我来做就好了。」 被推到客厅，一股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陈敛才回过神。 她捂着刚刚自己被亲过的嘴角，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宝物一样，心里激动的就快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然而激动了片刻，她才想起来，不是颜絮过来她这里是让自己给她做饭的么，怎么反而现在反过来了？ 她来不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听见厨房传来「啊」的一声尖叫，赶紧跑进去，眼神胶着在拿着刀无辜的人身上，心疼的不行，「怎么样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第99章 颜絮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双手举起来做出投降都姿势，抬头看她时, 一脸的无措与无辜。 她身后是是几条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 鱼跃起的时候, 还迸溅出水珠甩到了她脸上, 甩出了风格, 甩出了水平。 陈敛, 「……」 「我不知道鱼竟然是活的, 还要杀。」颜絮拿着刀, 完全没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话的觉悟，一本正经的和她扯淡说，「我刚刚只是在试验从哪个角度开杀它们比较好看而已。」 第185页 「算了吧。」陈敛抚额，看一看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不知为什么就对它们充满了同情, 再没有要炖了它们的想法。 摇摇头嘆气说, 「今晚不吃鱼肉了, 吃清淡的吧。」 颜絮手里拿着刀，非常贊同, 「就在我刚才要杀了它们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出家人就是该吃素，阿弥陀佛。」 说谎不打草稿啊你。 陈敛懒得吐槽她, 从冰箱里拿出来买好的蔬菜，做了几道清淡的小食。 吃完晚饭的这段时光, 是现代人难得有空闲的时间，陈敛洗完澡出来，发现自己家的沙发上坐着的人还没有走的意思，不禁眉心一跳，有些弄不明白这位姐姐又是搞什么鬼。 颜絮及时看见她，双手抱臂，楚楚可怜道，「现在天那么黑，你不会撵我回去的吧？」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陈敛有点脸黑，心里决定要是颜絮跟她说什么因为你心软啊，因为你爱我之类的，她一定拿扫把将她打出去。 「因为我长得好看。」颜絮自得的撩了一下自己的长髮，颇为自恋道，「像我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这么晚了独自出门，一定会被人盯上的，你不想我曝尸荒野吧？」 美女夜间遇害在如今这个社会，并不算什么大新闻了，想想之前在手机里刷到的新闻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再看看颜絮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她沉默了一下，才捂脸嘆息说，「ok，我说不过你，你留下来吧，我柜子里有一套新的睡衣，我刚买还没穿过的，你自己拿着穿吧。」 颜絮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拿着她说的东西，走进了浴室。 过了快一个小时，陈敛把一篇五六千词的英文周刊都看得快差不多的时候，颜絮才慢慢从浴室走出来。 古人说刚沐浴好的女子如出水芙蓉，颜絮直接跨越了芙蓉这个级别，直接跨越到了牡丹的等级，国色天香出尘绝世就不用说了。 关键是华贵，「雍容」。 陈敛虽然是个典型的理工女，喜欢穿的睡衣也是那种可以塞两个水桶的肥大睡衣。本来她自己穿是没什么的，但架不住颜小姐从小吃国外奶粉长大的，直接超过了国家人均水平，一脚跨越到了终点线。 平常她穿普通的衣服就已经看得出来资质非凡了，现在穿着陈敛买来的超大号睡衣，大半个胸都露在外面。 陈敛坐在沙发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一黯，一股馨香将她包围，之后脸上就被一片软绵绵可以让人窒息的东西压住了。 陈敛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尤其是那东西在她脸上动来动去还不算，她甚至能感觉到某个红点蹭在她脸上的感觉。 十分，十分的……一言难尽。 面前这情形比较诡异，陈敛睁大眼看着自己面前那明显一只手握不过来的雪白绵软，感觉自己的鼻血快流出来了，断断续续道，「会…会长你胸压我脸上了。」 「不好意思。」颜絮好像才发现这件事似的，依旧保持着一条腿曲在沙发上压住她的姿势，「你的吹风机在哪啊？」 「反正不在这。」陈敛懵懵的开口，盯着自己面前的诱人风景，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会长你要是想要，先从我身上起来好吗，我给你拿。」 颜絮无辜的退开一点，胸口的红樱都快送到她嘴边了，「你的这个睡衣好不舒服。」 卧槽，不舒服这也不是你把胸怼我脸上的理由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胸可以堪比荷兰乳牛啊。 陈敛摸摸鼻子，努力压制下自己激动澎湃的心情，赶紧站起来给她拿吹风机，「会长快吹干吧，空调房容易生病的。」 「我生病了，你会照顾我吗？」颜絮拿着吹风机问得很无辜。 陈敛无奈道，「先吹，哪有诅咒自己生病的？」 「事先问一下，免得到时候没人管我。」颜絮眨眨眼说着，打开吹风机。 等她头髮吹干，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陈敛放下手里的书，看看墙上已经指向十一的钟，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斟酌着开口说，「会长，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嗯，为了防止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你睡床，我凑合一下睡沙发唔……」 她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放大的漂亮面孔就在她眼前，曾经求而不得的人抱着她，正在吻她，认知到这一事实后，不由得让她张大了眼。 然后她就感觉到无比庆幸了。 盛夏的傍晚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感觉身心都异常凉爽。刚才吃清淡的东西果然是一种无比正确的选择。不仅让人觉得吃了绿箭一样清爽。 更为重要的是，不会因为有鱼腥味，在接吻的时候尴尬啊！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颜絮的唇像她曾经吃过的一款水果糖，软软的，甜甜的，如果轻轻咬一下的话，说不定还会buling buling的颤几下。 她只是唇凑了上来贴住她的，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陈敛困惑的睁开眼，看见颜絮和她近在咫尺的清澈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会接吻，你教我啊。」 惑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颜絮眼中带笑，眼神迷离诱人，陈敛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唇开开合合，诱人的红唇带着水色。 像是书里记载的勾引人的妖精，人一旦被她勾引到，就会被她吞吃入腹一般。 第186页 陈敛怔怔的盯着那抹红唇，像是小时候盯着别的小朋友手里的糖葫芦似的。 她试探着伸出舌尖，沿着软绵的唇瓣描绘形状，然后勾缠到更软的另一个舌尖，和她纠缠着。 除了颜絮，陈敛没喜欢过任何人，当然也没有接吻的经验，但这种事就好像人的本能一样，让她不自觉的慢慢找到了诀窍，紧紧搂住她的腰，按住她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 颜絮身上本来就跟没穿似的，在搂抱中纠缠，睡衣直接落了下来。 陈敛触手摸到一片丝绸一般冰凉嫩滑的肌肤，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喘着气推离了她一些，分开时，口中拉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看清她怀里人一丝·不·挂的样子，陈敛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快升高了，「会长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多有伤风化你知道吗！」 颜絮脸上带着酡红的红晕，媚眼如丝，媚笑望她，鼻声慵懒，道，「我不是穿了一件睡衣的吗？是你刚才把衣裳拽下来的，怎么还怪我，嗯？」 「我不是说那个！」陈敛的脸红得能滴血，怀里的人凹凸有致，身材实在是没的说。「我是说…是说…你怎么连胖次都不穿！」 觉得说内·裤太羞耻了，陈敛只好说了个二次元的词语，左右顾盼支支吾吾说，「正常人不是洗完澡至少会穿内·裤的么！」 「我不是正常人啊。」颜絮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是个异类，见她害羞到爆炸的时候，更觉得调戏她好玩了。 挑起她下巴，笑得很像勾引人的狐狸精，「不穿不是比较方便吗？」 方便？什么方便？ 陈敛脑子里一团浆煳，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就看见怀里的人做了一个双手捧胸的动作。 然后？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炸成了一朵烟花。 在单身二十四年后，终于，常常被易末吐槽的吊死在一棵树上·冥顽不化·活该一辈子老处女的陈敛同学，终于等来了老树开花，终于等到了雪化，迎来了她的春天。 对于这件事，起先陈敛还一直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 但是自从那天过后，颜絮就经常藉口拎着东西往她那里跑，一次两次她还羞涩一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她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相反的，她心胸开阔没心没肺的很，前头还能边哭边骂颜絮你这个大猪蹄子，后面她就能跟颜絮继续玩到一块儿。 易末常常骂她脑子进水，她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也不是说她有多死心眼，而是她除了颜絮，就真的对别人没什么想法了，也并不是一种感动自己感动别人的说法，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颜絮也明白陈敛这姑娘估计天上地下就这么一个，自从翅膀硬了以后，就也没亏待过她，具体要问的话，就是孽债肉·偿。 如果有人要採访一下天降艷福的陈部长的话，那么陈敛只想用一句话概括一下她被富婆包养之后的心情。 别问，问就是肾虚。 冬虫夏草和肾宝，总有一个值得拥有。 第100章 颜絮带着季汐然从成明诗开的酒吧出来后不久, 成明诗就被警方带走了。 本来如果她不偷陈敛送她的信物戒指，什么事都没有, 可能颜絮也不会追究。 但是她拿那些商业文件的时候, 好巧不巧的就把陈敛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年送的戒指也拿走了, 对于如今将一切曾经的求而不得视作珍宝的颜絮来说, 这是一件可以绝不能容忍的事。 她珍惜现在, 她也珍念从前。 她不会再让自己记忆中的美好再缺失一块, 也不会再浪费时光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 她要快快乐乐的, 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 成明诗的案子审理的时候，季汐然和颜絮钟毓都过去旁听了。 旁听席上也有一些被老师带来听庭审案的学生，听见成明诗是h大法学院的学生，还异常吃惊。她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季汐然在一旁听着觉得非常感慨。 果然还是学生最单纯, 不会为了谋生, 想出一些不为法律容许的事情。等她们踏出校园那一方老师和家长刻意为她们营造出来的虚假的世外桃源, 她们才会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不可理喻的事了。 成明诗在法庭上态度非常消极, 但她本身是懂法的, 知道怎么做可以减轻罪刑罚，法官说什么她也不否认，反而积极配合。鑑于她认罪态度良好, 帮她辩护的律师又是刑诉这一块最好的律师，涉毒的案件, 最终也只判了她有期徒刑七年。 她被公安带走的时候，从旁听席旁经过，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学姐！」 在场h大的人都惊讶往声源处望过去，发现那竟然是很久不见的伍昀。 自从出国后，对于从前的旧人，除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季汐然就再没联络过。 看见伍昀，想起以前大学时候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的。 觉得唏嘘的不仅是她，伍昀也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戏。当年那个处处关照自己的学姐，竟然知法犯法后入监狱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她疾走几步走到近前，押着成明诗的两个女警并不是好说话的人，没让她停留一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伍昀追了几步，眼睛红肿的厉害，在后面大声叫，「学姐，你在里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争取减刑啊！」 第187页 听见这话，成明诗回头看了她一下，就一眼，看见她憔悴的神色，就让伍昀没忍住，大庭广众之下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旁听席上的人慢慢散场，像一场戏唱完后观众离场一样，人群纷纷从她身边走过，看见她哭，只是好奇的投去几眼。 她哭得正凶，一块绣花的手帕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了怔，顺着拿着手帕的玉葱一般的手往上看过去，就见到季汐然精緻的脸。 好几年不见，她似乎比大学的时候还要漂亮了。 然而那时候的漂亮是像一柄寒光湛湛的剑那般美得夺目的话，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被打磨后的珍珠。 见她不动，季汐然主动而温柔的替她把脸上的眼泪擦了，轻轻道，「女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就算你想哭，也别在这儿，我带你出去，找个地方，让你发泄出来好好哭，行不行？」 不知道她是长大了，还是因为这些年的磨砺将她身上的一层锐气挫掉了。 伍昀从来不知道季汐然可以这么温柔似水，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动。 季汐然无奈的只能在她面前挥了两下手，「回神，回神，不至于不认得我了吧。」 伍昀立即不好意思的后退几步，从前大学时候的纠扯，让她心里有了些芥蒂，不自觉的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低头说，「季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季汐然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对她笑笑，轻轻说，「有空陪我喝一杯吗？」 伍昀抹抹眼角被季汐然擦干的泪水，沉默着没有搭腔，季汐然也不着急，就在原地等着她。 颜絮和钟毓被几个过来旁听的学生拖住问东问西的说了好大一会闲话，直到他们老师叫，才依依不捨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足以说明有多不捨得。 一边往季汐然那边走，颜絮一边和钟毓笑道，「钟小姐，你说，刚才那几个小朋友不会是想泡咱们吧？现在的小朋友可真是胆大，啧啧啧，看来我们魅力不减啊。」 钟毓笑道，「颜小姐本来就生得好看，而且气质也出众。」 跟自己同一个level的美女夸自己，不管她是客气还是真心，颜絮都还是非常高兴的，正要回夸两句，抬头看见自家的小学妹和成明诗曾经的小学妹站在一块儿，有些诧异。 「汐汐，你干什么呢？庭审完了，你不回去找欣妍吗？」 听见温欣妍的名字，伍昀勐的抬头，看着季汐然，神色黯然，「你和她在一起了？」 季汐然没回答她，对颜絮笑说，「欣妍忙着工作呢，现在没空理我，学姐，难得大家出来一趟，一起喝一杯不？」 颜絮扫一眼她身侧黯然的伍昀，明白她的心思，笑着指着自己和一边的钟毓说，「可以，不过你得请我们俩喝。」 季汐然嘟囔，「学姐你这个小气鬼。」 颜絮上去就给了她个板栗，「说谁呢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请我们俩美人喝酒是荣幸你知道吗！」 「哎呦好了，我知道了，学姐打人别打脸啊，会破相的啊！」 伴随着季汐然的哀嚎，几个人兜兜转转来到距离她们当初上学的h大不远的一个小酒馆前头。 酒馆是一些平常喜欢喝酒放松的学生们的宝地，兼卖一些北方特产的小菜，季汐然叫了几道滷菜，把几瓶二锅头和一箱啤酒往桌上一摆，对着目瞪口呆的其他三个人豪气说，「来来来，咱们不醉不归！」 颜絮望着桌子上的酒，看了一眼她，慢慢沉默了，钟毓看看她的神色，小心斟酌了一下，慢慢道，「汐汐，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哪里来那么多的心情不好。」季汐然摇头否认，看着h大的方向，嘆气说，「就是觉得时光过的太快，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其余几个人也有这种感悟，互相感嘆着细细品酒。期间伍昀一直在偷偷瞄她，季汐然猜到她有话和自己说，几个人一起喝完酒后，说是各回各家，等看着钟毓架走了喝晕了的颜絮坐上计程车，她走了一段又折回来，果然看见伍昀没有动身，依旧是坐在原地喝闷酒。 她走过去坐下，伍昀看见是她，非常惊讶，「你不是说回去了吗？」 季汐然笑了笑，「是离开了，我猜你有话对我说，就又回来了。」 伍昀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不会想要和我说话的呢。」 季汐然微笑，「为什么不想跟你说话？我听欣妍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帮了她很多。」 何止是很多，那几年她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她身上了，过程如果细细追寻，不客气的说，足以感动天地，小说里描绘的爱情，都比她付出的要逊色百倍。 可惜的是，温欣妍是个痴情种还是个死心眼的人，不管她怎么付出，在她的眼里，始终还是只有一个季汐然。 她陪着她度过了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即便如此，她也只是默默将她挡在朋友这一界限之外，她还能怎么样，只能无声无息从她身边离开。 又何必让她为难？ 伍昀呷了一口酒，「所以，你是过来谢我的？」 季汐然摇头，「我的感谢，想必你也不想要。而且，这种事，怎么能用感谢两个字来表达呢。」 她说的一点不错，她对温欣妍是心甘情愿的，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第188页 伍昀给自己和季汐然分别倒了一杯酒，她喝得已经很多了，脸上红晕很重，「这杯酒，当我祝福你们的，我…嗝…我希望你们…你们都能幸福。」 「……谢谢。」季汐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仰头喝光了酒杯的酒，自己也一饮而尽。 看着季汐然喝完，她笑着起身说，「天色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到了桌子上。 季汐然连忙起身扶住她，「我送你吧，你醉得这么厉害。」 「不用…我做不到真正放下，所以我只求跟你们划清界线。」伍昀闭上眼摇头，从她怀里挣开，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来，季汐然想要再扶住她的手顿了一下，终究没再伸过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她弟弟，一个长得高大的男生很快拿着手机焦急的从外头沖了进来，一边把醉得不清的姐姐搀扶住，一边跟她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姐给你添麻烦了。」 季汐然摇摇头，看着他们一高一低两个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她依旧坐在原处喝酒。外面的天黑透了，为了迎合即将到来的元宵节，酒馆的老闆将外头挂上了两盏灯笼。 她喝下第四杯清酒时，从静寂的酒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唿唤，「学姐！」 酒馆里的人这时候还有一些，不乏戴着h大校徽的学生，她本来没把这声喊放在心上的，但是紧接着那声音又叫了一声，「季汐然学姐！」 连名带姓的，季汐然可算是知道她在叫自己了，转过头去，就见到一枚相当熟悉的女子，穿着纯黑的商务正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贺……」 「学姐！」不等她把名字叫出来，贺沁已经几步蹿到她跟前。 季汐然看着她脚底下的八厘米高跟鞋，暗想果然女人都是神奇的动物，这么高的跟，竟然还能跑得虎虎生风的。 「贺小学妹。」季汐然对她轻轻笑着颔首打招唿。 她和贺沁说熟，也不算是太熟，只是当初她过去留学后不久，贺沁就追了过来。起先的五六个月她一句日常的话都不会说，和人交流只能靠打手势。 她看她可怜兮兮的，就当了她一年的专属翻译，领着她把居住的城市和周围的几个城走了个遍，每次放假，就当是游学，坐着电车，从北边一直玩到南边。 只是后来，她到外交学院学习去了，临走时贺沁正在上课，她也没告诉她，换了手机后，以前的号码都丢掉了，亲近的她能记得住，不太熟的她也懒得找，从那以后就和她失去了联繫。 贺沁见了她，亲热的好像十年没见过的亲人似的，挽起她的胳膊，眼里透着明亮的光，「学姐，我路过时看见酒馆里的身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那时候静悄悄的就走了，连消息也不给我发一条。我好不容易听人说你去了外交学院，又听人说你进了外交部，一路追过去，却没看见你，学姐，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工作的？」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老教授悉心栽培教导是希望季汐然能够成材进外交部，为国家发光发热的，但季汐然因为私情没选择进去，反而是贺沁，心里没有什么别的大事，一心一意只想跟着季汐然的脚步，却克服了很多困难，进到了外交部。 如今刚刚进去半年，因为她资质不错，又得老教授的举荐，过两三年，大概就会派驻到大使馆去。 季汐然微笑着静静听着这位不算太熟的小学妹动情动心的说这些年找她的话，也不插嘴，等她说完了口渴，拿起茶来喝的时候，才轻轻说，「看你的样子，是刚从h大出来？」 「是啊，我去看教授们去了。」贺沁一口气喝完茶，还有点喘，缓口气说，「老教授看见我还高兴的不得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儿——」 话音没落看见季汐然明显有些黯淡的神色，她舌头一转，忙转过话题，「学姐，你要回去学院里看看么，学院又来了几个老师，老教授一直在惦念你呢，可惜的是颜老师不知怎么不在那里教书了，我还特别喜欢她教的古典文学呢。」 外语学院的大能不少，很多都是混个有头有脸的才会回去，看看老师，给学弟学妹们演讲一下，自己脸上有光，教授们的面子也足。 说实在的，季汐然自觉自己混得不好，没有那个脸回去，但是她其实很想回去看看当初的教授们都怎么样了，也经不住贺沁的游说，勉强同意了，「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吧。」 「好，到时候学姐你记得打我电话啊，我去接你。」 贺沁看她的眼神灼.热的像能在她身上烙个印似的，但手脚比以前规矩不少，不会借着姐妹情深的幌子随便再往她身上碰。 季汐然稍微想想就知道她这么约束，是因为如今她自己的身分特殊，笑了笑，「当外交官规矩多吧？」 「如果不算不能追求学姐这一项，其实也还好。」贺沁说话向来直白，也不跟她遮遮掩掩的，直言说。 季汐然一下僵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贺沁倒一副看淡了的样子，「我读书的时候，听说过经管学院有个温学姐和学姐关系很好，那时候学姐不告而别，我心里就有数了，这种事…强求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学姐知道，我心里有学姐就好了，其实一个人也挺不错，而且现在我事情太多，没心思计较这些情爱。」 第189页 一天之内听见两个暗恋者的真情流露，虽然暗恋的不都是她，但季汐然还是有些感慨。 两情相悦，真是一件难得的事啊。与之相比，理想到底重要不重要呢？ 听贺沁绘声绘色的和她描绘当外交官遇到的有趣事，季汐然忽然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跟贺沁告别，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里面没有开灯，以为温欣妍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的在玄关换好鞋，刚刚转身，屋内的灯就一齐亮了。 玫瑰花瓣铺满了走廊和房间，客厅正中央用蜡烛摆了心形，心形里还用玫瑰花瓣摆了她的名字。 「喵～」 她出神的时候，花捲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用小脑袋蹭她的腿。 她低头，就见这只小猪猫脑袋上挂着个用白色的盒子。 虽然那盒子朴实无华，但季汐然已经猜到了那里头是什么。 她轻轻将那盒子解下来，打开时，果然一枚雕琢有她名字的玉佩嵌在里面。 「汐汐。」花费了很大心力布置这些的人慢慢走到她面前，害羞的喊她的名字。 季汐然抬头，看见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愧疚和爱意几乎击垮了她。她眼中含泪，笑着把她抱住，「这么晚了都不睡，不是送过戒指了吗？怎么还送？」 「陈学姐她们说，要时刻浪漫，才会让爱情有新鲜感。」 温欣妍被她抱着，没办法看她的神色，听见她声音里有哭腔，以为她是感动才这样的，拍拍她的背，轻柔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这样想办法给你惊喜，好不好？」 「不要，太费钱，不如买奶茶喝来的实在。」 季汐然嘟嘟囔囔的，说的话和孩子撒娇一样，埋在温欣妍脖颈边上蹭。 温欣妍体质偏凉，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身上都凉凉清清的，身上还泛着淡淡的香气，季汐然最喜欢抱着她的时候在她脖颈边冰凉的肌肤上蹭，好像蹭质地柔软的绸缎一样。 温欣妍抱紧她，由着她蹭来蹭去的，闻到她身上的酒味，问道，「你去喝酒了？」 季汐然现在酒劲才上来，有点晕，靠在她脖颈边嘟囔说，「唔…和颜学姐她们喝的…」 温欣妍无奈笑道，「前天不是才喝过，怎么真成了酒鬼…嗯…」 尾音被一声酥软的呻.吟覆盖住，季汐然蹭着蹭着，变成了啃咬，将她抵在门上，灵巧的舌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吻下去。 「嗯…」温欣妍紧紧抓住她的衣裳，想要质问她最近为什么总是在喝酒的念头就被抛在身后。 云销雨霁之后，季汐然忽然想到一件事，搂住身旁昏昏欲睡的人，咬她的耳垂，「今晚的惊喜我很喜欢。」 温欣妍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角漾着笑，「喜欢就好……」 但是季汐然不相信以温欣妍这种老实的性格能想得到这种把戏，猜测应该是陈敛她们教的。 「是我部长和颜学姐教的吗？」 问完久久没有听见动静，低头一看，原来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季汐然爱怜的吻吻她唇角，望着窗外渐渐丰盈的月亮，长嘆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些浪漫的事，包括情话，都是伍昀说给温欣妍听，做给她看，然后温欣妍学会的，所以她才学会那么多撩人的套路。我省略了很多，因为如果要写的话，季汐然和贺沁在国外的那一年，伍昀陪着温欣妍的那几年，包括祝棠和齐之莹一起奋斗的几年，都可以单独写一本小说的。但是我文里的主角就只是温欣妍和季汐然，这是构思的时候，一开始就定了的，主角的性格都是专情有事业心的那种，所以不管身边的人有多好，她们只会喜欢彼此。写的时候，我都替文里面的配角难过。 第101章 假期总是短暂的, 快乐也总是不能持续的。 还没等季汐然在家里躺吃躺喝的享受几天，春节长假就结束了。 虽然作为一只自由职业者, 季汐然是不受时间的约束, 但奈何她家那口子不去公司就要被颜絮隔空仇杀, 为了两个人的美好未来着想, 温欣妍只能买了好几杯奶茶安抚一下躁动的季汐然, 自己依旧兢兢业业的去公司发光发热。 季汐然无聊之下, 就在国内一个有名的翻译公司挂了名, 有什么需要同传的场合, 她就跟着去，过程中飞遍了祖国的东南西北，见识了大好河山，时不时替家里的亲戚朋友们捎带点儿土特产什么的，活得也算是自由自在。 虽然心里头有点不甘心, 不过每次看见自家温美人的那张脸, 她也就没这个念头了。 日子一天天过, 等到五月二十号0时0点的时候，出了一件大事儿。 苏韵初早产了。 大半夜的, 她们还睡得迷迷煳煳的, 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把季汐然惊了一跳，以为失火了呢，抓起来手机就对着里面吼, 「大半夜的有病吗，扰人清梦！」 电话那头的陈敛急得就快上吊了, 「汐汐，快来中心三院！」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半夜的忽然被人叫着去医院，季汐然和温欣妍对视了片刻，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赶紧穿上衣服往外头沖。 她们衣衫不整的狂奔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见钟毓和陆弯弯也正靠在医院门边上气不接下气。 第190页 陆弯弯好点儿，还活蹦乱跳的，看见她们后高兴的蹿起来跟她们打招唿，钟毓完全快没气了，靠着门喘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学姐你体力太差了吧。」作为体育老师的女儿，陆弯弯从七岁就能三分钟跑完八百米毫无压力，从小看见体力差柔弱的女同学，就恨不得带着她们一起来个千米竞走。 「让你去健身房锻鍊身体你说没空，现在吃亏了吧。」陆弯弯逮到机会，可着劲的游说，等看见钟毓苍白着脸的样子，心一揪，赶紧问路过的护士要了葡萄糖水让她喝下，等她喘匀气了，当着医院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的面儿，打横就把钟毓抱了起来。 「你干嘛！」钟毓吓得差点尖叫，陆弯弯的耳膜都快被震穿了，赶紧小声安抚她说，「学姐你跑的不快还累人，我体力好，我抱着你走，快一点，也不会让你受累。」 虽然她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四周的人听见声音都往她们这边看，等看见她们的姿势，顿时流露出或暧昧或好奇的神色来。 钟毓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埋在陆同学能和颜絮一战的胸口处，自我催眠一样，碎碎念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呵呵。」陆弯弯听见她的声音傻笑两声，抱着她直接几步就蹿到季汐然她们面前，对她们笑着打招唿，「汐汐，温美人，这么巧啊。这么晚了还能在这儿看见你们。」 「巧你个大头鬼。」季汐然恨不得敲她，陆弯弯同学从小就没啥心眼，身体和头脑都充分证明了她是个真正的「只有身体在成长」的女人。 季汐然没睡好就容易爆炸，温欣妍赶紧把易燃易爆炸的小狐狸拽到自己怀里，以免她出去咬人，「你们也是接到电话才过来的吧？」 陆弯弯不迭点头，「是啊，是陈姐姐打电话的，说是在医院，我们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过来了。」 陈敛火急火燎的给她们打了电话，却不告诉她们出了什么事，甚至连病房号都没给她们，这无疑让几个人心里被埋了炸.药一样，惴惴不安。 着急的正要过去护士站问问，陈敛就「咚」一下跳到她们面前，笑道，「没想到你们还挺快的啊。」 季汐然率先指责她，「部长你还有心情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想急死我们吗！」 「嗨呀，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说那么多，所以只说一句就挂了么。」陈敛差点被季汐然跳起来仇杀，赶紧抱头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但是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可以跟我进去了。」 温欣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堂嫂她今天在我们家住着的时候，半夜忽然肚子疼，我和会长都快吓死了，大半夜的把人送到这里，就怕有什么闪失，着急之下想有个朋友安慰一下当个定心丸，就给你们一一打电话了。」 她随了颜絮叫堂嫂，季汐然好久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苏韵初，赶紧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没事儿，顺产生下来了，是个女儿，八斤重呢，刚才我还抱了一下，真的好可爱啊。」 听见她这么说，几个人都放下心，苏韵初生完孩子太虚弱已经睡着了，颜絮在照顾她，新生下来的孩子也被送到了新生儿监护室里。 这家中心医院颜絮参了股，所以选的监护室也是vip单间的。 现在回去再补个回笼觉还可以精神点，但几个人都没了睡意，等到天亮七八点钟，吃过早餐后，各个围在苏韵初那间护理室，对着护士抱过来的小娃娃看。 刚生出来的孩子大多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但这孩子特别漂亮，尤其一双眼睛黑亮，虽然小，却能看出来眉眼和颜煦尤其相似。 「呜哇。」陆弯弯对着漂亮小姑娘就差流口水了，「我想当她干妈可以吗。」 「我也想。」季汐然赶紧不甘落后的举手，「我可以给她买奶茶喝。」 陈敛也高兴的想要举手，然而没等她举起来，颜絮已经甩了眼刀把这三个人统统击毙，「拒绝心智不成熟儿童带坏孩子。」 「谁是心智不成熟儿童！」被嫌弃的三人揭竿而起，摄于颜絮的眼刀，怂怂的又缩回去了。 颜絮满意一笑，「欣妍和钟小姐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温欣妍和钟毓闻言，立即露出温和识礼的微笑，以显露出自己异常成熟，不小孩子气。 这下戳到了三名「儿童」的痛处，立即同心协力的讨伐那三个剥削人的女人。 苏韵初醒过来听见她们在斗嘴，轻轻笑出了声，颜絮听见她的笑声，赶紧小心翼翼的把小侄女抱到她面前去，「堂嫂，你看这小娃娃长得真像堂姐。」 苏韵初把孩子抱过来，看见小小的一个粉糰子闭着眼在唆指头，心里顿时化开了，轻戳一戳她的脸笑道，「真的挺像的。」 季汐然扭头看一圈，没见到颜煦的人，才感觉有点奇怪，「对了，颜老师去哪儿了？」 陈敛道，「国外出差去了，昨晚通知她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得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颜煦手里还抱着一台手提电脑，身上穿着的正装有些皱，风尘僕僕的，和以往温柔优雅的形象有些出入。 她靠着房门喘了几口气才抬头，眼神不是落在孩子身上，而是第一时间望向床上躺着的苏韵初，眼神依旧温柔得能溺死人，却闪着银银的光。 第191页 季汐然被她教过一年，课堂上看见过她无数次温柔的眼神，也见过她面对每件事每个人都细心体贴的样子，但是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说呢，好像透过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一样，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堂姐，你回来的好早啊。」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跟愣住了一样，依旧是杵着不动，颜絮只好笑着起身把她手里的电脑接过来，把人往床面前推，「堂嫂刚刚生完，堂姐你跟她说说话。还有，你看看小侄女，长得真的好可爱的。」 等她到近前了，苏韵初看着她的眼神柔柔的盈满情意，这么多人在，颜煦不好意思看她，只好低头去看自己的孩子。 真的好小的一团啊，鼻子眼睛手脚都特别小，白白嫩嫩的，身上的肌肤泛着淡粉色，轻轻的在唿吸。 头一次接触到这样幼小的生命，颜煦有点无措，一边的季汐然笑嘻嘻催她，「颜老师，你抱抱她么，小傢伙刚出世就得妈妈抱着的。」 「哦，哦。」颜煦柔美的脸上布满红晕，跟抱书一样，小心的蹲下来把孩子抱到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汐然一见就笑得捶手，「颜老师你比我还不靠谱呢。」 颜煦被她这么嘲笑，脸红透了。温欣妍一把抓住惹事的季小狐狸，捂住她的嘴后顺带紧紧锁在怀里不让她惹事，颜絮赶紧上前救场，教了她几个孩子会觉得舒服的姿势，让她抱着哄。 颜煦看着她，双眼露出倾佩的光，「卿砚你真厉害。」 颜絮摇头笑，「是堂姐你对这些太不走心了好么。我们家族每年有多少小孩子降生，每次到本家来报喜的时候，我都会抱一下的，只有堂姐你跟没看到一样，依旧低头看书。」 颜煦的脸顿时红得像开得茂盛的杜鹃花一样，她说不过颜絮，怕她还调侃自己，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眼见着自己再呆下去会碍事，其余几人纷纷识趣的从房间里退出来。 一时间这偌大的vip病房里就只剩她们时，颜煦抱着怀里的孩子，慢慢踱到床前坐下，脸红得都快爆掉了，也不敢看床上躺着的人，只诺诺低声说，「辛…辛苦…不对…谢谢…不…不是…」 她读过的那些小说，看见的那些电视剧里，好像面对生了孩子的妻子，那些男人第一句话总是「夫人辛苦了」，再接着一句就是「是男是女」。 但生孩子又何止是辛苦那么简单，她不愿意以一句辛苦就轻易抹掉她怀胎十月，但是也实在是找不到词语来修饰她为自己做的这些，急得秀气的鼻尖冒汗。 「傻姑娘。」苏韵初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在纠结什么，微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出差不是要一个星期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我心急…怕你…怕你有…事，先回来…了…」 颜煦断断续续说完，依旧不敢看她，耳尖都红透了，怕她以为自己又不想学管理公司了，赶紧解释，「我…我不是旷工…也不是逃避责任…我就…就看你们一眼，晚上还要再回去开会的。」 「傻姑娘。」苏韵初微笑着紧攥住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温柔蚀骨。「不着急开会的话，先陪陪我好不好？」 颜煦红着脸低头，小心抱着孩子，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轻轻答应，「……好。」 ＊＊＊ 离开医院回到家里头时，外头还是艷阳天，刚刚一心想看孩子还不觉得，等心闲下来，就困的不行。 季汐然拿着本书没看一会儿，就打了个呵欠，坐在书房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温欣妍坐在她身边看文件，听见声音后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困了的话，睡一会儿吧。」 「唔。」季汐然翻身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小腹处，撒娇说，「我想搂着你睡。」 仗着书房里开了空调，季汐然就有恃无恐了，大白天的，就拽着温欣妍一起躺在书房的那张小床上睡觉。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贴着她，温欣妍边拍着她的小腹哄她入睡，回想起钟毓和她说的话，思索一番后，下床走到书房抽屉前开始翻找东西。 感觉到身边的气息消失了，季汐然奇怪睁开眼，看着她道，「欣妍，你干什么？」 温欣妍手里拿着护照和机票，慢慢走到她身前，蹲下来捧着她的脸，眼中的情意漫了的水一般，满溢出来。 「汐汐，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第102章 婚姻可以给人的, 不仅是一种法律上的名义和宣告，在更多的人心里, 更是一种向父母亲人名正言顺的宣告。 季汐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结婚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 甚至连结婚这件事她都是没有想过的。 记得以前在上歷史课, 学到古希腊的时候, 她就尤其喜欢那些贤者提出来的概念。 什么爱情婚姻, 统统滚边, 哪里有一个人自由自在,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柏拉图重要。 但是现在, 接连被求了这么多次婚，季汐然恨不得重回自己高中时代，拍死那个想要贤者模式的自己。 什么鬼的柏拉图，有美人在怀重要吗？ 婚期温欣妍选在了十一月中旬，恰巧是季汐然生日的那天。 为了筹办这个婚礼, 温欣妍上了十二分的心, 做什么都事必躬亲, 别说是婚纱这样的大事，就连婚礼上装点的那些窗帘桌布她都要亲自去选。 第192页 相比起她, 季汐然就悠闲多了, 只在需要她出场试婚纱的时候配合一下试试尺寸，在她写请帖的时候，回想一下自己有哪些能够信得过的亲友。 其余时候她就无所事事的抱着奶茶看看书, 抱着花捲儿听听歌，喝喝酒, 提前进入老年生活。 偶尔温欣妍不在，她也没有工作要做的时候，她就四处串门。 某日串门到陆弯弯她们家，进门就霸占了她们家的沙发和电视，抱着花捲儿惬意的喝奶茶，那悠闲的模样连陆弯弯看了都想拍死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温美人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你看不见吗？」 「我也不想啊。」被指责的季汐然抱着花捲儿，喝了一口珍珠奶茶后，异常委屈，「但是她说不想让我操心，我要帮忙她总是哄着我不让我做，我也没办法啊。」 像是在验证她的话一样，她怀里的花捲儿摇头晃脑「喵」了一声，一人一猫都露出无辜的神色来。 看得陆同学几乎呕血。 我靠，这特么什么明着委屈实为秀恩爱的举动啊。 气得她想把季汐然拖出去跟她比赛跑三千米。 钟毓专心对着电脑修改图纸，温欣妍很早就拜託她设计了婚纱，她正努力的根据季汐然的身量调整尺寸和身上裙摆的细节。 看见自己小学妹一副暴躁的要吃人的样子，安抚的拍拍她脑袋，「乖，去把厨房里的碗洗了，再去拿两杯奶茶来。」 呜呜呜，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为什么她就得在家里洗碗还得伺候一个祖宗啊，温美人你快把这个魔头领回家好吗！ 怨念十分严重的陆同学挂着宽面条泪水洗碗干活了，季小狐狸抱着花捲儿快活的趴在沙发上看着言情电视剧，时不时吐槽一两句，吐槽完，她还非要按着花捲儿的脑袋让它点头，好像是代表花捲儿也同意她说的话似的，惹得花捲儿抗议的连连拿爪子挠她。 钟毓听见一人一猫在那边自言自语搞怪，抬头望过去，看见季汐然的动作，无奈的轻轻笑了笑。 季汐然真的是个活宝，还是人见人爱的那种，怨不得温欣妍爱她入骨。 离婚期越来越近，季汐然莫名得了婚前恐惧症，常常拉着狐朋狗友出去吃饭喝酒，再不然就是向翻译公司多给她找几个同传的case，以前她出国的工作都不接的，但最近她心神不宁，连出国一个月这种都会接下来。 气得齐之莹都想把她脑袋掰下来看看里头是不是进水了，「汐汐你傻了吧，温美人多好啊，你去满世界找找，这样的人你能找出来一百个我都算你厉害的，你竟然还不知足？」 季汐然嘟嘟囔囔的，「哎呀我自由惯了么，突然之间让我有家庭，我好害怕啊。」 齐之莹想上去敲她，「你妹——」 「这种事人之常情，等之莹你结婚的时候估计比她还严重。」祝棠赶紧把她拉住，看着季汐然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无语了，「但是你们婚期都定了，你不回临阵脱逃说你不结婚了吧？再说，什么家庭，说的就跟你现在不是和温美人同居似的，顶多是多了层法律名义的同居而已，你怕什么？」 「那倒不会，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害怕，我还没做好准备。」当初答应求婚的时候，虽然浪漫，但是吧，后来等真的日子近了，她就怕得不得了。 被约过来的狐朋狗友们无法理解她的心思，但别说她们，这矛盾的心理，就连她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温欣妍一直很忙，偶尔回去的时候，也是洗漱过后倒头就睡，她想着不要打扰她，就一直没跟她说这件事，依旧喝喝酒跑跑外地当同传。 十月末，她接了一个到西南陪同翻译的活儿，时间不长，就三天。离婚期越来越近，她想浪也浪不了了，想着就结下这个case，然后就乖乖回去跟自家的宝贝美人结婚了，于是快快乐乐的就接下了这个活儿。 需要翻译的据说是一个化妆品美容公司的老总，开了跨国的公司，特意到西南那边选一块地方负责种花圃用来做精油的，那边的公司负责人提前替她准备好了车，她跟着一位谈吐挺优雅的日本女人一起到破落的村庄里去看地。 虽然抗.日战争过了那么久，但是那地方的民族情绪还很重，可能是提前告知过，那日本女人在外人面前一句话都不说，都只在她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再让她传达。 本来这事儿发生的挺顺利的，但那村里的村支书看见她们一行人穿得讲究，又是坐的车，又带了一些捐款的礼物，在她们考察完了的时候，非要让她们演讲一下，好调动人民对于追究财富的积极性。 她们被一群人围着，想走也走不了，只能无奈的借了村里一个小学做演讲。 学校很破，就在山脚下，被暴雨沖刷得墙上都是青苔和裂缝。 她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楼层和四周陡峭的山势，心里莫名发憷，赶紧拉过来村支书，问说，「大爷，这地方真的能用吗？」 村支书的脸被日头晒的蜡黄的，脸上都是皱纹，和树根一样，一边往地下磕烟锅，一边摆手笑，「嗨呀，老妹儿放心咯，这锅子阿们舍了十几年得噻，么得事。」 季汐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然而小学礼堂下头已经挤满了人。那些村民听说有一群企业家要过来给他们做致富演讲，都激动的不得了，小学礼堂的座位不够，纷纷自己带了板凳，坐在门外也乐意听。 第193页 这阵仗让那日本女人很惊讶，她是亲中派，那段歷史也在一些书里读过的，看见这副情形，一直拉着季汐然表示歉意，季汐然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她并不是那些拼命流血的先.烈，并不能也没有资格代表他们来原谅什么，她只是一个媒介，只是传达的一座桥樑，她也只负责把友好的精神传递给他们。 真正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几百双殷切注视的眼睛，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短襟破裤破褂和深黄的肤色，季汐然有点明白老教授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跟她们传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翻译，就要做到信、达、雅。我们传达的是一种精神和信念，我们是一种往渡的桥樑，现在各种网上电子翻译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但是人工智慧永远都代替不了真的人翻，因为它们只是机器，它们并没有人的情感。」 季汐然向来以为只有做外交官才会体会到这些，但是这次的经验，让她深受震撼而又受益匪浅。 替那日本女人说完了一大段演讲稿的内容，她微笑着功成身退。 往台下走的时候，听见了头顶的屋子传来了阵阵轰鸣声。 她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站在她身后的日本女人就一把拖住她的手，用日语着急道，「季san，快走！」 ＊＊＊ 温欣妍在处理文件的时候感觉右眼一直在跳，虽然老家有右眼跳灾的说法，但是她一直都不太相信。宁愿认为是昨天自己睡得太晚，出现的不适症状。 她为了和季汐然梦寐以求的婚礼，这几个月都是早出晚归，人生只有这样一次的大事，她想和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彼此能够以最美的模样，在亲朋的祝福下，彼此定下一生的承诺。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季汐然笑靥如花的脸。 轻抚着屏幕上女孩子明媚的脸，想着未来可能会有的生活，她嘴角上扬，连日来的疲累仿佛一扫而空，揉揉眼角打算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时，手机铃声勐地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手上的钢笔戳到她指尖上，疼得她直皱眉。 接通了电话后，好久那边都没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以为是谁恶作剧，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那边就传来陈敛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哭得几乎没有声气了，抱着话筒，呜呜哭道，「欣妍，你快来…快来！汐汐去陪同翻译的那个村子，发生了地震，埋了好多人…呜呜…汐汐…汐汐也在里面呢…」 「啪嗒…」她手里的钢笔掉到地上，摔成了两截。 第103章 当灾难发生的时候, 在大自然破坏性的力量面前，我们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又有多么的无力。 当房顶的砖瓦落下来的时候, 地上也和拍电影一样迅速出现了裂缝。身边的喧譁和男女老少的哭叫声在瞬间被放大百倍, 出现在她的耳边。 季汐然其实是非常懵的, 但是身体的本能完全快于她的反应力, 在多震的日本呆久了, 学校社区组织过多次的演习, 她应付地震的反应力也敏捷很多。 她和那日本女人虽然没能及时跑出去, 但她们迅速躲到屋子的最边角地方，并且在房屋倒塌之前，那日本女人还反应极快的抓住演讲台上的两瓶水，着急的递给她一瓶。 地震发生的速度极快，她只来得及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一句快跑, 就眼睁睁看着头顶的砖瓦落下来, 砸住几个血肉之躯的汉子, 砸成一片肉酱后，遮住了她的视线。 黑暗里, 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那么黑, 空间又是密闭的，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唿吸之间都是砖瓦落下来带起的灰尘, 她害怕得紧紧的抱住自己，脑中一瞬间回放起很多很多的画面。 她就要死了吗？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死亡和她离得这样近吗？ 季汐然蜷缩坐在冰冷的地上, 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片段。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可能会被埋葬在冰冷的墓园里，同我已经死去的祖父和母亲已经的尸身相隔着放置在一起，被黄土掩埋。那时的我，已经不能感知到生命的气息，也不会知道会有虫子将我的尸身食去，我只是那么躺着，在黑暗里，世人也不会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的肉.体在静静消亡。。」 当时她看见这段话心里对于生命的敬畏就非常高，现在再被埋在这地下，顿时身临其境一样，让她觉得害怕起来。 如果…如果她死了，那她也会被孤零零的下葬，然后等着那些虫子和细菌吞噬她尸体的吧，或者，直接就火化了。不，那时候她已经感知不到了，别人常说逝者已矣，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痛苦万分。 如果她死了，她的爸妈肯定痛不欲生，还有温美人，她又要怎么办呢？ 越是想，她身体越是在发抖，害怕的不得了。 身旁的日本女人可能是见多了这些天灾人祸，在地面晃动了几下后，她对于自己的命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担忧，只是季汐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她害怕她出事，就着急的轻轻问，「季san，季san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季汐然的声音在层层围蔽的地方非常沉闷，但依然可以听得见声音里的颤抖。 那日本女人很温柔的劝慰她说，「季san，你不要害怕，我曾经飞机失事，挂在树上一天一夜，都撑着活过来了，你手里还有一瓶水，你渴了就拿它润润喉咙，不要真的喝光了，你想想你的家人，你要活下去，知道吗？我从现在开始不会跟你说话了，我们要保存体力，但是为了确定我们彼此都活着，必须要彼此隔一段时间敲打一次，季san，季san，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第194页 活下去。 季汐然转着手上的戒指，那是温欣妍在带着她回国后给她套上的，她一直都没有取下来，现在摸着戒指，就好像是温欣妍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情话一样。 「汐汐，我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我还没能和温美人结婚，还没能喝遍全国各地不同滋味的奶茶，还没能过去看看老教授，孝敬父母，没能跟温美人度蜜月游玩全世界呢。 我还有那么多遗憾，所以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默默念着这句话，季汐然紧紧攥着戒指，眼中憋着泪，答应她，「好，我们都要活下去。」 放眼望过去，一大片的断壁残垣。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以前是一座城市，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一片很早以前就无人问津的残颓的废墟。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四周的人很多，都是听见噩耗以后赶来救援的人。 大家的神情都异常肃穆，土地被雨水打得泥泞不堪，来不及穿上雨衣雨靴，都直接在雨地里奔走，泥水卷湿了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遍一样。 穿着白色大褂和绿色迷彩服的人来来回回穿梭，不时拿喇叭哭着吼一句，「快来！担架！担架！这里有人受伤了！」 周围扎了很多简易的帐篷，缺失肢体满是鲜血的人和一具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很快被抬出来。 有老人，有孩子，甚至一个还有怀孕八个多月的孕妇，被抬出来的时候，嵴背是躬着的，死死护着肚子。 在天灾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被幸运的眷顾。 温欣妍茫然的站在雨里，看着四周的人忙碌奔走，大雨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和头髮，水滴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已经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及时听到消息后，跟着她一起赶到的江晨和陈敛在她身后着急的一人一个拽着她的胳膊道，「欣妍，刚才广播里说了可能有余震，咱们先躲一下好不好？」 温欣妍的眼神僵直，看着漫天的雨幕，她慢慢伸出手，轻轻唤一声，「汐汐…」 江晨替她打着伞，焦急道，「欣妍，汐汐会没事的，你不能有事啊你知道吗？这里有余震，而且雨下的那么大，找人很困难的，咱们先走再找她好不好？」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温欣妍都不理她。 盯着地上混浊的泥瓦石块，轻轻道，「汐汐…我来救你了…」 说着，她跑到身边最近的一处废墟上，跟着那些哭丧着刨着被泥瓦埋住亲人的人们一起，拿着一根断裂的钢筋开始挖里面埋住的人。 江晨急得跺脚，「欣妍！」 她顾不得想四周随时可能会倒下倾颓压住她的木头和水泥墙壁，也来不及想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余震，就只想着季汐然在这片废墟里面，想季汐然被埋在里面肯定很害怕。 一想到她孤立无援，想到她害怕的会哭，所以她就什么都顾不了了，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她。 天上陆陆续续飞过直升机，空投的食物水以及下来救援的部队接连赶到。 这是一处西南边的小城，四周都是山，大型的运输车开不进来，只能堵在山脚下，靠人手运输那些担架和机器进来。 广播里的女声持续焦急的做着警示，「各位请注意，请注意，接下来将会有几次不低于7级的余震，请各方注意安全，请注意安全。」 无线电波的声音哧啦哧拉的响，像是破旧的机器还在强撑着运转一样。 温欣妍怎么都劝不动，手里的钢筋被别弯了不能用了，她就用手刨，一边刨，一边道，「汐汐别怕，我来救你了。」 她白皙的手上被锋利的砖石划的都是伤口，穿着一件单薄的正装衬衫也被水打湿，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已经快十一月了，西南的冬天冷得刺骨，江晨穿着厚皮衣都受不了这种冷，更别说是温欣妍这样。 「欣妍！」江晨把伞撑到温欣妍身上想拉她起来，却被她推开，依旧躬身把手下的砖往外面丢。 「欣妍你冷静点！」江晨被她推得趔趄，稳住身体后还想去拉她，忽然地动山摇，她们脚底下晃了几下，就看见对面原本半塌不塌的山体完全崩掉，雨水混杂着巨大的石块往下砸。 「快跑！」一个崩落山体距离最近的穿着蓝色军服的年轻战士大吼一声，一把推开身旁一个拿着铁锹的战友，自己就被压在了巨大的山石之下，血水顺着混浊的雨水漫流出来。 被推开的战士连眼泪都顾不上流，往前跑几步一把抱起来身旁刚挖出来的七八岁小孩子，哽咽大喊，「跑啊！都愣着干什么！余震了，快跑！」 「江晨！余震了，我们快走！」陈敛比较冷静一点，关键时刻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加了乙醚的湿巾，从身后捂住温欣妍的鼻子，把她弄昏迷以后，对江晨说，「快！快带着她我们走！」 江晨飞速把温欣妍背起来，往相对安全的地方撤退，本来背着一个人下雨又是山路十分不好走的，但是她没想到温欣妍近一米七的个子竟然那么轻，她背起来就像背着她十岁的侄女一样。 心里难过得厉害，她跑得就越来越快，很快跑到一块空旷的地方。 在她们离开以后，轰隆一声响，那一面的山竟然完全斜削下去，把另一座山体直接削平了五百多米，原先好不容易开出来的一条路又被堵严实了不说，还有很多在余震里没有逃出来的人。 第195页 四周闹哄哄的，到处传来伤患疼痛的□□，有穿着黄色志愿服的志愿者默默无声的给躲在简易帐篷里的人送御寒的衣裳和食物。 温欣妍被放置在一张她们带过来的摺叠床上，没地方给她换衣服，以至于她依旧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在昏睡。 发霉的味道和血腥味刺激得江晨想吐，她望一眼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躲在帐篷里的难民们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亲友，大多眼神木然，心如枯藁。 她着急道，「陈经理，这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陈敛一反刚才冷静的神色，蹲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道，「等汐汐出来了，我一定打断她的腿，让她还随便乱跑…呜呜…她都快结婚了…呜呜…欣妍那么好…要是…呜呜呜…」 「没错，等她出来了，我也要打她一顿。」江晨被她感染了，也哭着抹眼泪。 然而到底季汐然还能不能活蹦乱跳的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其实她们心里也没有底。 第104章 这一场牵动着全国上下群众心的地震, 足以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用刀剜都剜不去。 在这场近乎毁灭性的灾难里, 数以万计的人死去, 又有无数的人在余震中为了抢救生命而牺牲。对于那些侥倖活下来的人, 这次的生死经歷, 更是让她们有如新生。 二十七。 这是季汐然足以铭记一生的数字。 她在地下足足被埋了二十七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当她和那日本女人被困的地方被刨开的时候, 当看见第一缕光明的时候,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落了下来。 被困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她迷迷煳煳的想了很多很多。 有关于她的工作, 有关于她的亲人，有关于她的爱情，有关于她的未来。 她常常会想，理想是什么，她为什么会读书。 她如果读的是语言专业, 难道就非要死守在这门专业上吗？如果她当初大学的时候, 往其他方面再走一走, 比如去学一门其他的语言，或者干脆当初读完书以后, 就去企业里工作, 又会是什么样的？ 那些常常鼓吹读书无用论的，安的是什么心思她不明白，不过她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 读书，并不是为了限制死她的出路, 而是为了让她多出一种选择来啊。 所以外交官也好，同传也好，她做不下去的时候再去进修到大学里当老师也好，统统都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所以没什么可纠结的，只要自己做的开心就好。因为开心了是过日子，不开心了也是过日子，那为什么要不开心的活一辈子呢？ 这样活着，是为了谁？ 难道做外交官就一定会比同传快乐吗。 生活本来就是一座围城，有人想跳出去，有人想跳进来。 她只是站在城外看见城里的桃花开的好，孰不知那花也许正在接受着烈火的炙烤，下一秒就会衰败。 与之相比，她的父母，她的爱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错失，她再也无法寻到。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除了她的父母和亲人，有谁会伤心？ 外交部并不缺她这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了她，还会有新的年轻有为的人进去发光发热。 地球上消失了一个人，并不会停止运转。 如果说以往放弃做外交官的想法，她心里还有所不甘的话，通过这一次的生死考验，她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被可亲可爱的解.放.军小哥哥从废墟里挖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她没忍住哭了出来。 转头望见身旁劫后余生在担架上笑得灿烂的日本女人时，她又笑了出来。 每一次劫后余生，对于人来说，都是一种蜕变，是一种重生。 她在底下被困了一天一夜多，一直没吃东西，就靠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润喉咙。被挖出来后，她就昏迷过去，被送到了临时的医疗中心。 她睡了不知道多久，觉得身体生锈一样，上下哪一处都嘎吱嘎吱的疼。 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哭，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看见温欣妍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一边攥着她的手，一边抹眼泪。 她眼角下青黑一片，眼里都是血丝，不难想像这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季汐然和她脆弱带着泪光的眼神对上，心里某处震动，心肝儿也隐隐的疼。 「以后不许乱跑了…」带着泣音，她说话的声气也极弱，「如果这次…你让叔叔阿姨怎么办？」 她绝口不提自己，季汐然却能从她的神态上看出，自己这次乱跑，给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她愧疚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陈敛端着东西进来，看见她这副情形，赶紧道，「别动，也别说话，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 温欣妍闻言，连忙抹掉眼泪，轻轻压住她想要抬起来的手，摇头笑着说，「没事就好，只要你平安，别的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看她笑中带泪的模样儿，季汐然心疼得厉害，眼里也慢慢蕴满泪水，唇形微动，无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以往都是温欣妍表白她的多，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只在心里默默表达一下。 不知温欣妍到底看没看懂，只是在她表达完以后，趴在她身边哭得肝肠寸断。 季汐然用柔和的眼神望着她，心里默默继续无声念叨着「我爱你」。 第196页 经歷了这场灾难，她才终于明白。亲人和生命的可贵。 托那日本女人的福，季汐然身上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小腿伤到了筋骨，要坐在轮椅上好几个月。 她这副残疾人的样子按理说是应该静养的，温欣妍本来都打算取消婚期的，季汐然死活不让，趴在轮椅上抱着花捲儿泫然欲泣，哀怨的控诉指责人家说不爱她了。 温欣妍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依了她，没有改婚期。 但是作为一名暂时性的残疾人，季汐然坐起来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别说是穿婚纱了。 所以虽说季汐然羞涩得不得了，但她在又一次重换婚纱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让温欣妍帮忙。 其余的狐朋好友坐在钟毓工作室的沙发上围观。在穿好婚纱坐在轮椅上被温欣妍推出来的时候，按照季汐然的预想，那绝对应该是掌声雷动，跟感动中国颁奖似的，各个眼泪直流，稍微情感丰富点儿的，比如陈敛，还会泪流满面的冲上来抱住她的。 但是俗话说得好，理想是非常丰满的。 在她被推出来的一剎那，沙发上的吃瓜群众纷纷往她那边看过，而后默默的转过了头。 还打算摆一个迷人万千pose的季汐然瞬间懵逼，「你们这什么表情？」 其余人捂脸拒绝回答，看在和季汐然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上，陆弯弯艰难而委婉的说了一句，「汐汐，你最近伙食太好了吧。」 嗯？季汐然一脸的懵，直到她低头，看到了肚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囤起来的一堆布料，她颤抖的往后面倒。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啊，想她当年还怎么吃都吃不胖的呢。 温欣妍赶紧扶住她，季汐然仰着头看她，一副被圈养的橘猫终于被养成小猪之后，被主人指责太胖时候的委屈，「欣妍，我不要再吃你给我做的营养餐了。」 温欣妍眼眸含笑，捏着她变得肉嘟嘟的脸，「没关系，脸上有肉的时候可爱一点。」 季小狐狸愤而抗议，「我再吃都变成猪了！」 「不怕，变成猪也有我养你。」 嘤嘤嘤嘤嘤嘤嘤。 季汐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自己有人养，还是该恃宠而骄指着要养她人的鼻子，有志气的大喊一声好汉不吃嗟来之食。 坐在轮椅上乱扭的时候，转头瞥见温欣妍望着她的眼神。 专注认真，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着什么失而復得的至宝一样。 季汐然心里一下就被戳中了，老老实实趴在轮椅上，拉着温欣妍的手不闹了。 她这么乖，倒让温欣妍惊讶了，季小狐狸每时每刻都闹腾的不得了，哪里有这么乖的时候？ 连忙拉住她的手，紧张的上下打量她，「是不是有哪里疼？」 「不是。」季汐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温暖的腰间，哼哼唧唧道，「就是高兴，我胖了也有人养了，我可以放开肚皮喝奶茶啦！」 她这回答让其他人听得哭笑不得，只有陈敛装模作样的掏手帕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装出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道，「我女儿终于长大了啊。」 季汐然丢了个卫生球给她，「部长你又占我便宜！谁是你女儿了！」 其余人笑着看她们闹，一个普通的秋日午后就这样慢慢从欢声笑语里熘走。 温欣妍继续以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补品都炖了送到她面前，钟毓好不容易设计的婚纱一改再改，改到好脾气的钟毓都忍不住在婚礼前一个礼拜拽住了还想给季汐然投餵的温欣妍，用十万分认真的语气跟她说，欣妍，你要是再餵她，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她的婚纱改成小猪网兜？ 这招太狠了。 面对嗷嗷待哺季小狐狸晶亮的目光，温欣妍也只能无奈的拍手示意没有零食可以吃了。 季小狐狸委屈，季小狐狸憋屈，季小狐狸要闹了！ 就在她委屈皱眉的一剎那，陈敛手里抱着一袋的苹果香蕉走到她面前，十分惋惜的对她说，崽儿啊，你就忍忍吧，这段时间只有这个可以吃了。 季汐然对着一堆的水果，眼中含着悲愤的泪水。 嘤嘤嘤嘤嘤嘤，我要告你们虐待动物！ 季汐然十分委屈。 不过这种苦日子没过多久，她和温欣妍的婚期就到了。 大清早的她还睡得模模煳煳的，房门就被踹开了，然后被狐朋狗友们拖走到化妆师面前，对着镜子一折腾就是一个上午。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怨念的目光都能把化妆师盯穿了的时候，总算是被捯饬好了，由陈敛推着轮椅，缓缓往教堂里走。 温欣妍选择作为结婚的国家，是一个有着地中海气候，温湿的小国。 国家的人都很平和友好，她在北部的一个小城里找到了当地人结婚时普遍选择的教堂。牧师是个长相十分帅气的年轻人，有着湛蓝色的眼瞳，像大海一样。 听见她们要彼此结为伴侣的时候，用当地的方言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她听不太懂，陪同的颜煦和颜絮却若有所思的点头。 华夏人结婚时，很少会选择西式婚礼，也并不是不爱这一套，而是华夏人的信仰并不像西方那样，相信圣经和十字架不可侵犯。 华夏人的信仰很杂，但天地君亲师，一直都是永恆的。在很多人的心中，能够当着自己的父母亲人和至交好友的面，宣布自己和所爱的人结为伴侣，本身就是一件神圣的事。 第197页 她和温欣妍都是抱这种想法的人，虽然她们请的朋友并不多，温欣妍的妈妈也并没有来，但到现场的，都是她们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她被陈敛推着，温欣妍在颜絮的搀扶下，慢慢靠近彼此的时候，夕阳透过教堂后的十字架，透出一缕耀眼的光，就好像是对她们的祝福。 年轻的牧师站在十字架前方，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句念誓词，最后磕磕跘跘说，「可以交换戒指了。」 以往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场景在她面前真实上演了，季汐然眨眨眼没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美得天仙下凡的人就慢慢靠近她。 吻轻轻落下时，她在她耳边小声道。 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05章 新人交换对戒亲吻之后, 重头戏就是抛花束这一项了。 等季汐然拿着花束，被推着坐在吊山车上, 抵达教堂旁边的高台上时, 那些平常总是坑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在底下纷纷抛弃以往坑她时的谄媚笑容, 转而挂上另一副更为谄媚的笑容。 坑她坑得最惨的齐之莹把手伸开, 对着她假惺惺道, 「汐汐, 来吧, 不要怜惜我，用你的花重重的摔在我脸上，让我体味着被花的锐刺狠狠刺痛的快乐吧！」 季汐然恨不得把自己脚底下的高跟鞋丢她脸上，去你的啊你这抖m！ 陈敛不甘示弱的伸手对她表白，「来吧汐汐, 让老母亲体会一下你爱的花朵！」 你个爱占我便宜的秃头, 也滚粗好嘛！ 底下站了十几个人, 各个或调戏或逗猴似的，季汐然嫌弃得看着她们, 跟看猴儿耍宝似的。 那么多爱献的人当中, 只有边角落站着的一个人十分安静。 果然还是安静美好温柔的女子最得我心了。 季小狐狸望着那静静站着的女人，觉得那可真是一抹不一样的烟火，在一堆群魔乱舞的人里,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于是，她想都没想的, 把花丢了出去。 在花束落下的剎那，底下喧闹声震天，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只是等她们跳高了发现花束移动的轨迹时，一齐保持着群魔乱舞的动作，怔在了原地。 季汐然原本看她们抢花抢得不可开交时还觉得挺逗的，靠在温欣妍身上笑得前仰后合的，但是等看见她们静立不动的动作后，她怔了一下，仔细往那边一看。 卧槽，闯祸了。 那女人竟然是苏韵初。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的身分，这就有点尴尬了。 苏韵初也很无辜，她本来就只是陪着人过来喝喜酒的，看她们热热闹闹在抢花束，她一个法律名义上的已婚人士当然得迴避。谁知道季汐然手那么贱，竟然就把东西丢给她了。 「这个……」她举起手里的花束刚要说话，颜絮就迅速反应过来，笑眯眯的拍手。 掌声「啪啪啪」响起来之后，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懵懵的鼓掌。 苏韵初愣了一下，反射性去看罪魁祸首。 高台上的季汐然捂脸，躲在温欣妍身边，摆出一副一看就是想要推脱责任的「我不知道别问我」的痴呆样儿。 得，看来她不收也得收了。 传说中，接到新娘捧花的女子，接下来都会桃花运满满，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抱着花，苏韵初无奈的往人群中看，颜煦被好几个人挡住了，看不见她具体的表情。 她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算了，不过就是一束花而已，只要有人不和她说那些话，就是代表不了什么的。 ＊＊＊ 清臣作为一家有百年歷史的家族公司，每天清晨都好像打仗一样，忙得人不可开交。 苏韵初匆匆忙忙从六楼会议室走下来时，就听见身后传来有人轻轻的唤声。 「颜煦姐，你的这个报表数据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听见这名字，她反射性转过身，从财务部办公室没有完全阖上的门缝里，看见穿着黑白ol装的颜煦，拿着一张报表，眉目温柔的，弯腰跟身旁一个面孔年轻的女孩子轻轻说话。 一缕髮丝从她耳后调皮的冒出来，她又慢条斯理的撩回去。葱白细长的手指刮过她小巧耳垂上一颗如血玉一般的红痣时，她分明看见那年轻的女孩子咽了下口水。 祸害啊祸害，有的人偏偏就是没有自知自明。 她这个样子，估计是又把问她问题的年轻女孩子当成了她以前的学生了。苏韵初看着看着，就无奈的笑了，真是不知道她这算是职业病，还是天性如此。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离开，颜煦跟刚进部门的小姑娘解说完，隔着一道透明的百叶窗，看见窗外的人，顿时耳垂一红，又有了当初上课被观摩的囧态。 她长这么大，只听别的同学说过，会有班主任啊，父母啊，怕自己的孩子上课不专心听讲，专门蹲在学生上课的门口，或者就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 但她那都是听说而已，除了真实人格甦醒后的那一次，她从小就懂事听话，从来没被这样监视过。 但是没想到等她长大，做了老师，却有幸遇到一次这样的事。 犹记得那是一次公共大课，她给信息学院的四个班上课。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她望着台下乌泱泱坐满的学生，微微一笑，正要拿出讲义的时候，从教室门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戴鸭舌帽的女生。 第198页 鸭舌帽遮住了她大部分脸，加上距离讲台太远，她实在是看不清她的长相，秉着树立和谐课堂规矩的原则，她清了清嗓子，道，「最后进来的那位同学，上课了，请把帽子摘下来。」 她说完，教室里三百多号人齐齐回头，万众瞩目之下，那女生不得不摘帽子，然后…… 然后，她就看见了本应该在家里专心对付事业的大嫂。 为了演出一个合格的学生，她还特意把脸上的妆卸了，露出一张不施粉黛依旧漂亮的脸，一手拿着帽子，抬头对她笑得很无辜，「颜老师，不好意思，外面太晒了，我忘了。」 「……」说实话，颜煦当时是想转身就跑的。 但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她面子还是要的，只好用微笑掩饰尴尬，「没…没事…坐下吧，我们上课。」 她本来以为，苏韵初是受了那些老顽固的嘱咐，过来找她麻烦的，但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错的狠离谱。 她教外国语学院专业学生教的是文学，其余的非专业生，她教的就是普通的发音和一些歷史。 课上，其余学生都非常认真听话，她说什么，他们听什么，但是每次她话音落，课堂拐角就会有一个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颜老师，男人的女朋友叫彼女，女人的男朋友叫彼氏，那请问女人的女朋友、男人的男朋友叫什么？」 「颜老师，山吹色是什么颜色，为什么不是水吹色，我觉得水吹色比较好听啊。」 …… 被怼得体无完肤，颜煦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台上，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她最喜欢的学生季汐然在怼人的时候的那句话：特么的，你个槓精！ 那是一堂让她十分难忘的课，也是一节十分心累的课，心累到她下课后，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在下课铃响的那刻，她当时十分想写一本书，名字就叫《我的槓精大嫂》！ 槓精大嫂没有发现她课堂上对于她这个妹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下课后竟然还有脸过去找她，一脸歉意的拉住她的手和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年纪大了，求知慾却莫名的旺盛。」 「…没事…没事…」亏她当时还信了她的鬼话，十分贴心的对她温柔笑了笑，「大嫂下次还想知道什么的话，欢迎过来问我。」 这只是客套话而已，但没想到苏韵初竟然把这件事当真了，还真的三番两次跑到她上课的地方找她。 苍天在上，她真的不想回答她为什么相扑力士只穿一件裤衩好吗！ 她沉浸在当初被苏韵初荼毒的回忆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在想什么，竟然那么入神，嗯？」 她触电似的后退几步，就见刚才回忆里快把她折腾死的大嫂正站在距离她十厘米之外，近得鼻尖都快戳到她的脸了。 她现在是在公司实习，并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分，就随着旁人叫她苏总，「苏…苏总…您怎么在这儿？」 「下班了啊，其余人都走了，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苏韵初笑着道。 颜煦抬头一看，果然，原先还在岗位上的同事们竟然都走光了，连灯都关的只剩下一盏了。 「这么晚了么。」 「对啊，太晚了，一起回去么。」苏韵初慢慢轻笑着靠近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苏…」她刚吐露一个字，面前的人就靠她越近，唿吸的热气几乎扑在她的锁骨上。 脸红得几乎滴血，她掩面乖乖妥协，「苏姐姐。」 「真乖。」她这句话明显取悦了苏韵初，她笑着摸摸她的脸，把她轻轻抱住。 虽然现在没有人，但这可是在公司啊！是个公众场合啊！ 生性保守的颜煦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事，在她怀里轻轻挣扎，边小声道，「回…回家再抱可以吗？」 苏韵初笑着放开了她，「当然可以。」 一起回到家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宅子里安静得很。 苏韵初放下手里的文件，揉揉眼角，看见颜煦穿着一身丝绸睡袍，拿着一本书从二楼下来。 「那小鬼终于睡了？」 回想起刚才女儿的那张越发精緻漂亮的小脸，颜煦笑得很柔和，「好不容易哄睡着了。」 苏韵初点头，「真是越大越难养。」 养儿方知父母恩，但这事儿放在她身上根本不成立。 她是只负责生的，养孩子这活太难了，她不会。就怕一不小心把她养坏了。 起初她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还被一众人鄙视了一下。但是她说的是实话啊，她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让她养孩子不是难为她吗？ 颜煦闻言，无奈笑了，「还好不是你养她。」 「哼，不是我养，她吃奶粉的钱哪里来的。」苏韵初不忿的回了一句，说完，看见她还在楼梯拐角站着不动，笑着对她招手，「不是说回来抱抱吗？」 颜煦瞬间红脸，扭头四处观望一下没看见房间内有人，心下松了口气，咳一声道，「我要睡了，大嫂也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的。」 苏韵初眼见她走上楼，幽幽道，「说话不算数的人，晚上睡觉小心鬼压床。」 颜煦平生最怕鬼，听说，顿时哆嗦一下，回头以幽怨的眼神看她。 「不就是抱抱么！我来还不行吗！」 第199页 苏韵初笑着勾唇，如愿以偿的抱着人当了一夜的抱枕。 她这个年纪，倒不求什么浪漫，她只要往后余生，只要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张番外 第106章 传说中,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因为你的另一半知道你已经完全隶属于她了，就会丢掉对于你的爱护之心, 就像终于得到一件精美的器物, 在用惯之后就会嫌弃一样, 慢慢的你们的关系就会冷淡, 而后……」 大清早的, 季汐然就在扰人清梦, 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本所谓的《婚姻图鑑大全》, 大声的在那读, 也不知道是读给谁听的。 「唔…」温欣妍被她吵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身上的睡裙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上头比桃花还要娇艷的吻痕，「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季汐然腿好了, 就爱蹦来蹦去的, 坐在床沿上晃着腿读文章, 听见她说话，转过脸就要解释。 大清早的看见这么香·艷的情形, 她心神一滞, 随手把手里的狗屁《婚姻大全》丢到床底下去了，上前一把扑倒人，蹭她胸口绵软的肌肤, 边蹭边又在上头印几个新的印子，「昨天齐之莹给了我一本婚姻图鑑, 让我好好看看，说咱俩七年之痒的时候可以用得到。」 温欣妍一本正经的道，「你到时候痒的话，可以去请她帮忙做个痒痒挠，先替她挠几下。」 季汐然摸摸下巴，「言之有理。」 两人合计着，回头就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齐之莹修理了一顿。 季汐然的腿在她们度完蜜月的第五个月后，终于完全好了，她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四处跑了。 温欣妍虽然担心她的安危，却也不想完全拘束她，只是让她每次出门都跟她报备一下，季汐然也很乖觉，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这种飞来飞去四处跑的事就不怎么干了。 只做一些资料的翻译，偶尔跑跑外头做一些商业翻译活动，后来更是因为运气好，抓住机会进了h大外语学院当上了讲师。 其时老教授已经退休了，就住在h大的研究生宿舍后面，季汐然愧疚的带着礼物去看他，老教授快八十岁了，精神头却很好，那时候正在打太极拳。 看见她以后，高兴的给她泡茶，师徒两个坐在院子里看梧桐树叶往下落的时候，老爷子慈祥的拍拍她的肩膀，说，「我那时候啊，刚巧是抗·日开始的那几年，东北那边一开始就沦陷了，我们被迫学日本人的语言，那时候心里是真恨的。但后来解·放了，留在我们那边有许多日本人，他们就是普通的人民，是被政府骗着过去开荒的，他们没有什么罪过，却被打骂折辱，后来他们回了国，又被那边的人歧视欺负。所以我那时候就在想啊，人民是无辜的，我一定要做好外交官，让两国免于战争，这样就不会有受苦的人民了。但是可能我自己的执念太重，影响到了你们。你有很多的师弟师妹跟我抱怨过，说我管他们太严格，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本来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才对的。」 季汐然听着老教授自言自语的话，原本想说道歉的都咽回肚子里。她陪老教授聊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感觉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顿时消失了，整个人轻松明快不少。 刚要走上楼，看见车库门口徘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温欣妍她妈。 自从温欣妍那次拒绝给她表侄钱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现在重见恶丈母娘，季汐然心情已经非常淡然了。 她慢慢走到跟前，轻轻叫了一声，「阿姨。」 吴莲转过来，看见是她，眼神闪躲，犹豫着上前几步，「汐…汐…汐汐…啊，你见到我们家欣妍了吗？她…她好久都没…没跟我说过话了…」 话没说完，她捂着脸哭了出来。 隔了近半年不见。她头上灰白的髮丝变得多了，脸上的愁苦也越来越明显。 季汐然嘆了口气，刚举起手机要给她打电话，无巧不成书，温欣妍的车就开了进来。 她走下车，看见自己妈的时候，和没看见一般，拉着季汐然就要走。 「等一下吧。」 「欣妍！」 她和她妈的声音同时响起，温欣妍住了脚步，眉头轻轻蹙起。 季汐然去揉她眉心的疙瘩，笑道，「眉头皱多了容易打结的，事先声明，我不是圣母做派，只是，她是你妈，的确是生你养你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将来后悔，现在，你乖乖的，带着你妈去安静的地方吃顿饭，跟她好好的沟通一下，过程中不要不耐烦，好好听她说完。然后再回来，我们一起做晚饭吃，好不好？」 温欣妍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当着她妈的面，吻了吻她的唇角，轻轻点头。 季汐然回去修身养性的写自己的论文，等到晚上八点多，温欣妍回来了，身后跟着她妈。 被女儿单方面断绝关系近半年，吴莲慢慢的也冷静下来知道了自己的过错。她的那帮娘家亲戚，起先还是依旧问她要钱要帮忙，后来发现温欣妍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后，气得冷嘲热讽羞辱她一顿，跟她的往来也少了。 经歷了这般起落，她心里对于这些也不看重了，只想安心守着女儿过日子。至于女儿找的对象是男是女，她现在管不着也不想管了，反正人也就活那么几十年，等几十年后死了，哪里还管的着那么多呢？ 第200页 人啊。看得通透了，就什么都想开了。 季汐然坐在沙发上等她，看见这情形，温和笑笑，从厨房端出来温热的饭菜，三个女人无声吃完后，温欣妍她妈妈先去洗澡睡下了，她们俩收拾好碗筷，洗涑完一起躺在床上，温欣妍搂住她的腰，闷闷道，「汐汐，你会不会不高兴？」 「那是你妈啊，我怎么会不高兴。而且，她今天竟然给我夹菜了，我更没有不高兴的理由了。」 温欣妍抬头，看见季汐然亮晶晶的眼睛，觉得鼻头有点酸，「汐汐，你真好。」 季汐然笑着吻住她，「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 十年如一日的爱一个人，不离不弃，有这样的良人，这辈子都不算白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本来三个多月就该完结的，我太懒了。我反省。我目前码字还是不够成熟，写的还是不够好，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磨练文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