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瓶邪]四季》 第1页 《(盗墓笔记同人) [瓶邪] 四季》作者：熙姑娘 文案 - 爱情与现实，并不是可以完美共存的东西。那么当爱情输给意外，当现实充满错过，维持住这份情感的，又能是什么呢? ——不输给意外的努力，和不畏惧错过的坚守。 乡土风都市小甜文，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简单三万字短篇，每天18点更新。 雷点：挖掘机司机瓶x农民工邪2333(仅序篇);有原创人物副cp 【略长一点的《张绯》(娱乐圈)和《星河》(半养成)求收藏~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 ┃ 配角：张起灵 ┃ 其它：小宋，小杳 第1章 序 序 ——我们走过彼此的四季，相濡以沫，然后相交而错，相忘江湖。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吴邪乘公交车来到了清风小区帮忙施工。 下了车，施工的那块区域就在对面，有辆挖土机正在缓缓行动，不远处有几个农民工已经到了，坐在对面。 吴邪心里感嘆了一声：这开机子的技术很好啊!每次挖土和移动都跟分毫不差一样，连倾斜都是。 过了马路，开挖土机的人也下机子了。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普通牛仔裤。 两人对上眼，吴邪上前打了声招唿：“这位小哥，你是新来的吧?” 那人点头。 “技术真是好啊!不过你下次最好别穿白色的衣服，容易脏。”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吴邪说完，匆匆走到其他工人那边，两手擦了擦脸。 卧槽……老子为啥看男人看得脸红心跳的! 吴邪很快和其他农民工一起临时成立了施工队伍，三两分散开工作。 这次的任务是水管修理和替换，他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挖土机“开垦”出来的道路进行整理。等相关人员整好了水管，他们再重新把路铺好。 天气热，没多久大伙儿就都满头大汗了，纷纷停下来喝水休息。吴邪经过观察，发现早上打过招唿的那位小哥话相当少，工作效率却非常高，他们配合起来也方便。 吴邪清理好自己那块地方，重新走上去搭话。 “这位小哥，我叫吴邪，你呢?” “张起灵。” “哎，这名字好特别啊。一看你就是文化人哪，肯定不大懂怎么和我们这些人相处吧?” “还行。” “其实他们虽然说话粗鲁了点，人都是不错的。” 吴邪朝他笑了笑，本想拍拍张起灵的肩膀，看了看自己满是灰的手，往裤子上使劲蹭了蹭，还是没伸过来。 张起灵看到他的小动作，自己伸出干净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嗯，不错。” 这几天江苏都是阵雨天气，好巧不巧下午就下起了雨，把众人里里外外淋了个透。 吴邪家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他看了眼还在挖土机里的张起灵，示意他暂时不要下来，正好避避雨。 再想了想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张起灵的身形，他也打消了抢过挖土机开回家的念头。 这可怎么办，要是乘公交车回去的话，难免又是一身汗，他现在浑身脏，也不大好意思往公交车里钻。 大伙儿赶紧趁着雨势不大，急急忙忙干完活，拾掇几下沖回家去。有几个人就住在这一带，其他人也基本有电瓶车。吴邪不愿麻烦别人带自己，就看着他们一个个先走了。 这里安静了下来。 吴邪坐在人行道比马路高出十公分的侧边，雨越下越大，很快转为了暴雨。看到这天气，吴邪隐约想起了某些事，不由得发起了呆。 “为什么越是珍视的人，偏偏就不如意，反而比其他人更容易失去呢?” 张起灵已经从挖土机上下来了，默默站在遗忘了他的吴邪身后，没有出声。 许久，张起灵隐约觉得不能再放任吴邪这么淋雨下去了，才轻声走到他旁边。 “吴邪，该回去了。” 吴邪勐地回神，侧仰起头，露出好看的脖颈，半失神的双眼看着张起灵，喃喃道： “嗯，好。” 视线下移，吴邪这才发现张起灵还在陪自己淋雨。他穿的白衬衫，这么一湿，该露的不该露的那个叫一清二楚。吴邪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回去了记得沖一把，别生病了。” 张起灵深深看了他一眼。吴邪肤色偏白，并不像个农民工，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但似乎和这帮人混的很熟。 他点头，“好。”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他们整个小区都检查完工，不论吴邪再怎么急再怎么等，张起灵都没有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从前的黑歷史。 第2章 久别长思 插pter 1 吴邪原本是建筑系一名大学生，但就在他快要毕业的时候，出了一件事，让他选择放弃了已经接到的工作室的offer，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他大学舍友一共三个，有两个体育生因为经常要出去比赛，索性大一下学期就搬出去住了，于是就剩他和另外一个同专业的小宋“相依为命”，两人关系很不错。 第2页 一来二去，他们双方的家长也算认识了。吴邪他爸是考古学家，一年到头基本都和他妈一起在山沟沟里探险考古，也就吴邪开学或放假偶尔回来一趟;而他舍友家庭比较艰苦，父母都是农民工，为了供他读大学在江苏打工，也只有他放假的时候会回来，看看他，顺便给他生活费。 吴邪和他爸妈自然不是嫌贫爱富的，吴邪一直都觉得小宋读书非常认真踏实，和他这种一半靠天赋一半靠努力的人是不一样的。两家子相处很和谐。 大三升大四的时候，很多找到实习公司的和家里有钱的都纷纷搬出去了，吴邪和小宋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在外面合租个小地方。 起初小宋想付一半房租，被吴邪制止了。 “我付房租，家务什么的都你来!” 小宋感激地点头。 不是吴邪多善良，他是真的亲眼见过这家人有多辛苦——小宋品学兼优，拿奖学金的同时还一连打三份工，家教，发传单，和打电话做gg，寒暑假更是各种超市收银了补课机构做老师了kfc兼职了，没消停。 劝他，他就会说，我得赚钱分担学费，还准备过年给爹妈买新衣服呢。 吴邪莫名就一阵心酸。 因为小宋的爸妈曾经偷偷问过他，舍友平时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省钱到不肯吃肉。 吴邪犹豫之下，撒了谎。没有，肉还是吃的，真的。 小宋他妈拉着吴邪的手，我们也不是故意只给他那么点生活费，只是想存点钱，好让他买房娶媳妇。 吴邪点头。阿姨您放心，他理解的。 说不上难过，但多少有点心疼。 也就在合租的那段时间，他们发现双方都是同性恋的事。 这事说来也有些尴尬。吴邪这天有事，回去的稍微晚了点，结果打开房门就撞见小宋和一个男人在亲吻，小宋勉强在推拒，男人却不为所动。两人都没发现吴邪。 直到吻罢，小宋有些冷淡地说了句“你先走吧，我们都该好好想想”，扭头才看见他。 吴邪摸摸鼻，尴尬地笑了一笑。 那男人看了吴邪一眼，没有多说，走了，留吴邪和小宋大眼瞪小眼。 见小宋面露难色的窘迫样，吴邪拍了拍他的肩，拉着他两人一起坐在客厅，索性开始谈天。 “其实我也是gay啊，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小宋忽的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继续沉默。吴邪见他笑了，也就放心了下来，安静等他主动开口。 “吴邪，我不否认我是男同。但我不是因为自己是gay才喜欢他，而是因为我喜欢他，他却正好是个男人。” 小宋说话的时候一向会看着他，吴邪此刻觉得这双目光真是灼人。 “我没有真的喜欢过谁，确认自己是gay也是因为平时发现对女生没兴趣，更喜欢看好看的男人，所以大概不太能理解你的感受。”吴邪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答道，“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喜欢他而已，无关性别，对吧?” 小宋点头，苦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的家庭状况，我父母都是农民工，别说接受我，恐怕他们连这世界上有男人会喜欢同性都不相信。那个人，林医生那边，他家境很好，就算他平时不说，我也猜得到他家人一定反对他出柜。” “所以你才说，你们俩都要好好想想?可你应该知道的，这种事没什么可想的，出不出柜就是一念之间的决定，你这样他反而会瞎想啊。” “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你还记得我大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被你送到一家诊所去的事吗?那家诊所就是林医生开的。吴邪，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他，真的。我们在一起了两年多，我已经知足了……” 吴邪直视着小宋投过来的视线，然后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泛红，一滴滴眼泪落在衣服上。记忆里的小宋，不哭的。 吴邪懂他的意思了。 --分割线-- 农民工干活不是想干就干的，得包工头接了生意，他们才有活儿，才有工资。 结束了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们这批工人在九月一个商业区楼盘重建项目开始前，一直都可以休息。吴邪趁这个机会，回到了浙江。 他爸妈还是不在家，家里定期有家政阿姨打扫，整体还是比较干净的。他洗完澡，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有好几封未读邮件。他一封封看完，有些是垃圾gg，剩下的大多是求商业合作或者询问私人设计任务的。 吴邪接了一个要求比较符合他喜好的私人订单，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存稿，看看有没有符合商业合作要求的。幸好，还真有两份他大学时期的作品能用。 他回復了邮件后，开始修改那两份图纸。 很快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餵您好，嗯我是吴邪，好的，那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准时到。好的。” 是要约私人设计的那位先生。 吴邪虽然是建筑系的，但他也去上过室内设计的课，觉得比较感兴趣之后特地认真学习过，所以一般的室内设计任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在校期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第3页 这位客户听声音比较年轻，而且多半不难说话。建筑和设计最怕的就是客户太难缠，他这次运气还算不错。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五，他来到了约好的某高档小区的一间房子门前。 昨晚为了赶那两张图纸，吴邪熬夜到凌晨，又和合作方临时谈价钱、修图纸，谈妥了交货收钱后才睡，差点没直接通宵。 勉强眯了一两个小时，他为了初步留下个好印象，穿了件深蓝色t恤配黑色七分裤，简单而不失沉稳。看了看镜子里黑眼圈明显，但笑起来还是比较有活力的自己，吴邪出了门。 到了没过多久户主就来了，戴着副黑墨镜，嘴角挂着笑。 “你好，我是吴邪。” 那人笑了笑，给他开了门，两人一起进了屋。 “设计你自己看着办，什么家具用什么牌子都你定，钱不用担心。风格别太复杂也别太单调，我相信你的眼光。其他按照昨天电话里的来。” “好的，您放心，我会尽量做到最好的。” “我也跟你说了，这房子是我一个朋友的，他上午有点事，晚点应该会自己过来，你有事就直接问他。” “明白了。” “那你自己熟悉熟悉地方，我有事先走了哈。”说完他直接把钥匙递给了吴邪。 吴邪点头表示理解。不过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有信任度吗?门一开钥匙一甩就自己走人让他随便看了! 想归想，他还是相当敬业地看起了房子，掏出草稿纸开始画内部构造的简图。 他初步确定了设计方案，结合这个简图，这家的装修任务应该不需要太久。 画到一半，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吴邪猜大概是户主来了，也走到门口，和那人正巧打了个照面。一身黑色西装，里面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吴邪愣了很久，那个实在太陌生却又过分熟悉的名字在脑内盘旋，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心情，以至于他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无数遍，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后，依旧没能发出声音。 男人关上门，松了松领带。吴邪听到他淡漠的嗓音轻声道： “吴邪。” 他喊了自己的名字，声音还是和那时一样，冷冷的，低沉之中带着一丝丝沙哑，听上去却是那么的温柔。 吴邪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当初自己花了将近十天找他，最后得到只是一句“不知道有这个人”的时候，心里莫名空了一大片。尽管只是第一次见，尽管相处不过一天，尽管相互间说的话少得可怜…… 直到遇上这个人，遇上这个叫张起灵的人，吴邪才终于懂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叫一眼万年。 幸好。在他残存着微薄的期望企盼的时候，终于再见了。 吴邪鼻头一酸，“张起灵”这三个字几乎要迸出他的胸腔，可当他再次张了张嘴，才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太过激动而暂时性失声了。 在这个人眸光的注视下，自己越发显得愚蠢。吴邪情急之中勐地转过身，身体一个没稳住就撞上了客厅和门前迴廊间摆放着的桌子，也是这间未装修的房子里临时用来放东西的唯一的家具。 如果有机会再活一次，吴邪心里想，他还是愿意这么蠢一回的—— 张起灵搂住了撞上腰部后反射性往后倒的他，并且他脑子一热身子一僵双手顺势就勾住了张起灵的脖子，整个人半搂半抱的挂在了他身上。 哎哟，一睁眼就是张起灵的锁骨，衬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张起灵似乎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空房子里什么都没，他便直接把吴邪抱起来坐到了桌子上，左手穿过吴邪胳膊抚着他的背，右手一路下滑到了吴邪撞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吴邪。” 张起灵又叫了他一声。这一声与其说是喊出来的，其实更像一句似有若无的嘆息，颇为无奈的口气。 吴邪莫名有些得意，为他的愚蠢让这个人露出了无奈的情绪。隐约觉得好像不失声了，他便哑着嗓子很有些沧桑的回了句。 “诶...” “疼么?” 张起灵说着，手指就在吴邪撞到的那处的四周打转，一通乱摸。 “哎哟别按!疼!疼得紧!” 吴邪没等反应过来就又被抱了起来，这回还是公主抱，被张起灵从桌子上直接转移到了汽车后座，期间他主动替张起灵开、关了房子和车子的门。 “去哪?” “医院。” “别啊。”吴邪往前座倾了倾，扯到腰部又是一阵痛，“哎，虽然是挺疼，不过咱能先去吃饭不?我饿。” 张起灵已经启动了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好。” 车内有冷气，吴邪很快靠着坐垫发愣，隐约就有了困意。但兴许是真的饿了，他时不时调换一下坐姿，就是没睡过去。 谁都没提两年前的事。 吴邪忍不住内心感慨了一句。原来已经两年了，明明已经过去了两年，明明不过见了一次面，他对张起灵的印象却还是如此清晰。 “想吃什么?” “啊?”吴邪勐地两手撑住前座上半身往张起灵那一倾，两眼放光，“火锅!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第4页 张起灵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动作，很及时地侧过头，两人唿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碰撞摩擦，吴邪脸蛋瞬间晕成了嫩红。 吴邪见张起灵迟迟没有开口，赶紧解释道：“你平时都不怎么吃火锅吧?但是你不觉得夏天吃火锅很爽吗?而且店里一般空调冷气都很足，不会嫌热的!” 张起灵其实是为第一次见到吴邪这么精神的样子而稍稍诧异了下，见他耳垂泛红急急忙忙说话的样子，微扬起嘴角。 “听你的。” “别一直看着我……绿灯了都，快开车了。” “好。” 吴邪分明听到了一声轻笑。 吴邪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多遍定力不足没志气之后，张起灵把车停在了一家店的停车场，示意他下车。 “这是什么店?也是火锅店吗?” “潮汕牛肉火锅。” “啊?我没吃过，潮汕的，不会没有辣锅吧?” “应该没有。”张起灵眼疾手快抓住想跑回车里的吴邪，握着他手腕往店里走。 吴邪挣脱失败，用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腔调道：“可是我想吃辣的。” “你嗓子有点哑，少吃辣。牛肉汤有营养。” “你不去做医生真是可惜了!”吴邪赌气地损了他一句。 虽然张起灵发现了他由于某些可耻的原因而哑了的嗓子，但不能吃到辣锅实在是太不开心了! 张起灵淡定地欣赏了番吴邪别扭的表情，然后带他走进了店里。 “我是医生。” 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张起灵见吴邪惊讶的表情，默默嘆了口气。 “我是搞计算机的。” “你刚刚才说你是医生。” “……”张起灵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没想到你真的信了。” 吴邪怒。再一看菜单上锅底那一栏，真的没有辣的!他抬起头瞪了张起灵一眼，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攥着笔点菜。 张起灵接过吴邪递来的菜单，吴邪却没立马松手，两人四目相对。 他听到吴邪低低说了句话。 “你说的我都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与现在双线，回忆线不会太多。 第3章 带回家 插pter 2 那晚小宋哭了很久，似乎要把积压了那么久的心酸一下子都发泄出来。吴邪一直很耐心的陪着他，要知道平时的小宋从来都是安安静静情绪不外露的。 吴邪也在想自己的问题。他没和爸妈提起过自己的性取向，因为他觉得暂时没有这个必要，甚至未来如果他父母催他娶妻生子，似乎勉强之中，他也会答应那么做。 或许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所以怎样都行。可他看着小宋这幅模样，又动摇了起来。爱一个人，非得那么痛苦吗? 也许并不尽然;也许，天意使然。 小宋冷静下来之后，对吴邪这样说： 吴邪，我不是狂妄自大的人，这点你再清楚不过，可作为过来人，我想你真的无法明白我的痛苦。我是真的爱他，正因此我不能为了自己而逼迫他，不论他选择动摇还是选择坚持，我都愿意接受。但是吴邪，我不能对不起我爹妈，就算我再怎么放不下林医生，我还是不能伤害他们。 小宋只是想倾诉，吴邪知道，所以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他挺心疼小宋，要知道两人认识这几年，早就跟兄弟一样了。也因此吴邪了解小宋的顾忌，他太懂事，也许真的只能这么做了。 第二天吴邪以嘴馋为由，拉着小宋去了一家火锅店，想让他吃顿好的恢復一下心情。他抓住小宋的手，笑嘻嘻进了店，跟着服务员来到了他们的座位。 吴邪原本想点个鸳鸯锅，因为小宋胃一直不好，不大能吃辣的，结果小宋破天荒说要点个辣锅。吴邪猜他是心情不好，就答应了。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开吃的时候，他们桌前来了两个人。 吴邪后来无数次回想时总会问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硬拉着小宋去吃火锅，未来会比这个现在好上多少呢? 和他们打招唿的是个唇红齿皓的大美人，两人的直系学姐。 “吴邪，小宋?竟然在这里碰面了，真巧啊!” 吴邪和小宋也很高兴。这位学姐大他们两届，不光是校花，还是他们院有名的学霸。他俩大一时机缘巧合跟她认识了，关系挺不错。 “学姐，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是啊，你们俩现在大四了吧?怎么样啦，以你们的水平，offer肯定都拿到了才对。” “嗯对的，才收到没多久呢。”所以小宋才不得不认真考虑和林医生的关系。 “学姐你和谁一起来的?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谢谢小宋邀请，不过我今天是有约的哟。” 学姐难得腼腆地笑了笑，看了眼另一头正走过来的男人，“我是来和未婚夫吃饭的。虽说是未婚夫，其实也就见过几次，家里安排的。” 两人点头表示理解。学姐家室不大一般，婚事多半是必须联姻的。 “这样……啊。”吴邪到嘴边的调侃被咽了回去，一脸震惊地看着男人走到他们桌旁，搂住学姐的腰，动作无比自然。 第5页 “有熟人?” “是啊，两个可爱的小学弟。” 吴邪不安地看了看听到声音就瞬间僵住的小宋，尽量稳住情绪道：“林，医生?” “哎，你们也认识啊?” 小宋没有回头，林医生也很惊讶没有接话，最后还是吴邪及时反应过来打了圆场。 “对的，之前我们俩看病的时候认识的林医生。” “那很巧嘛!不如我们就一起吃饭吧?” 林医生正好手机响了，便走到空点地方去接，而吴邪接到小宋的眼神示意，决定赶紧带他离开。 “学姐，还是不用了吧。我们俩已经吃饱了，一会儿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和林医生了。” “这样啊，那好吧。你们哪天有空记得主动约我出来聚啊，我手机号还存着的吧?” “存着呢!学姐觉得林医生人怎么样啊?” “他挺好的。虽说是家里安排的，其实我自己也对他很满意。工作认真待人温和，而且非常有个人魅力……啊抱歉，难得犯花痴。” 吴邪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喜欢林医生。 和学姐告别后，两人匆匆离开店。 小宋给林医生发了条简讯。 【林医生，再见吧。】 很快收到了回復。 【宋宋，别这样好吗?】 【祝你们幸福。】 ----分割线---- 要了个骨头汤的锅底，吴邪满心欢喜地看着张起灵握笔点菜的样子，表情很好看，手也还是那么好看。从头到尾，不论什么样子，都好好看。 服务员收走菜单后，张起灵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吴邪边内心不好意思边故作淡定地问道：“你是it行业的，怎么当初会去开挖土机啊?” “原本开车的那个工人那天老婆要生了，我当时正好去那有事，回车里的时候经过他，就被拉过去帮他看着机子了。” “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后来再看见挖土机上工，那个工人整天张口闭口他儿子。” “嗯。你没到之前有几个工人先到了，我坐上去看了看觉得应该会开，就先挖起来了。” “噢，这还真是巧了。你很厉害啊，我听说开挖土机可是个技术活呢，结果你倒好，一坐上去就上手了。哈哈，苦了你这位路人了。” “没事，很新奇的体验。” 你为什么后来再也没出现?我找了你十天，整整十天。 吴邪犹豫半晌，刚下定决心问出口，服务员就端菜来了，他一下子泄了气，只好作罢，拿起一旁免费供应的酸梅汁就想喝，手却被张起灵握住了。 张起灵把刚舀出来的骨头汤端到吴邪面前，“先喝这个暖胃。” “好的吧。”吴邪默默撅了噘嘴，乖乖喝汤。 吴邪原以为两人没话说会有点尴尬，吃着吃着也就没那股子违和感了，又藉机记下了张起灵的口味偏好。 吴邪饭量比张起灵所想的小很多，两人坐了片刻之后就去了市一院。张起灵不大熟悉，吴邪倒是熟门熟路，哪里挂号哪里看病清楚得很。 轮到吴邪看诊时，他的腰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医生仔细检查过后也表示并无大碍，开了个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两人谢过医生，门外又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 “老秦，上次问你的那种药还有没有啊?” “老许啊，特地留着了，我去拿给你。” “好嘞!”那老许转头一看，竟发现了个熟人，“哟，这不是小吴嘛!” 吴邪也惊讶了下，“许老医生好。我今天折了腰，刚刚医生看过说没啥事。” “哈哈，小伙子偶尔磕磕碰碰没事的!倒是你的胃怎么样啦?好久不看见你，我估摸着最近应该没事?” “谢谢您惦记了，最近是还行。” “哎，是得注意啊。慢性胃肠炎本来就该好好调理，你要真再像之前那样乱来，又搞个胃出血可不成啊!” “是是是，我一定会注意的。”吴邪暗叫不好，赶紧抓起张起灵的手转身往外走，“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许老再见，下回来看您!” 等到买好膏药回到车里，张起灵才悠悠问道：“胃出血?” “那个是意外，意外啦。”吴邪抬头朝张起灵抱歉一笑，“我后来都很注意的，真的。” 张起灵一点点凑近到吴邪面前，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替他扣上安全带。 “吴邪，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的……对了，你是要搬新家吗?根据目前提到的要求，我给你定的初步方案是简约黑白风，就是主色调是黑白灰的布局风格。但我个人感觉这样太单调了。” 转移话题真是有够生硬啊，吴邪默默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 “你觉得什么风格的好看?” “按照你的要求来的话……” “不，我是指，”张起灵偏过头看了吴邪一眼，“如果是你自己的房子，你会按什么风格来?” 吴邪被他突然的一个眼神拍飞了思绪，低低“啊”了一声后才意识到刚才张起灵说了什么。 第6页 “自己的房子，那一定会用地中海风格吧。mediterranean，拉丁文，原意为地球的中心。 说到地中海风格，人们第一反应就是蓝色或者蓝白搭配，但其实这种风格还有一种主色调，就是土黄和红褐色。地中海风的家居色彩很丰富的，偏向明亮，还有自由奔放的气息。 还有，其实地中海风格能细分成五种，法式风格我个人不是很感兴趣，西班牙风倒是很有意思。” “嗯。” “啊抱歉，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了……这个风格和黑白风格在色彩方面几乎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你应该不大喜欢吧?” “不会，就按这个来装修。” “诶?和你本来要的会差别很大的。” “没事，就那样吧。” “好啊，那我可就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来了啊，你到时候可别反悔!” 张起灵停好车，顺手揉了揉吴邪。 “好。” 吴邪这才看了看外面，“诶不对，这是哪?” “我家。” 吴邪一吓，带着内心莫名的兴奋下了车。张起灵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两人一起进去。 “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得最近，所以直接过来了。你认床严重么?” “我不认床的，放心!”哎，语气是不是太欢快了点…… “嗯，换洗衣服先穿我的吧。” “好啊!”能穿他穿过的衣服，开心还来不及啊。 吴邪一边在房子里左看看右看看，边回復简讯，是之前约过稿的合作人。 他看了看要求，对方出价很高，细节方面也比较随性，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想着就拿出早上带的纸笔，半趴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张起灵处理好工作来到客厅，就看见以一种颇有些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画图纸的吴邪。 二话不说拦腰抱起，扔到了沙发上。 “趴在那干嘛?” 吴邪刚吓了一跳，反射弧还没完全恢復，温吞吞咽了口口水道：“画设计图呢。直接趴腰疼，就扭在那儿了。” “膝盖不疼?” “好像是有点酸，嘿嘿……” 张起灵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图纸一张张叠好放在茶几上，去取来了药膏。 “先上回药，睡前再上一回。” 吴邪任由张起灵把他身子放平，撩起上衣，用棉签替自己上药。 早知道应该再撞得狠一点……最好行动不能啊! 然而等到上完药，配合张起灵的双腿按摩服务，吴邪几乎可以活蹦乱跳了。 到了餐桌前吴邪嗅了嗅，问道：“哪里来的焦味?” 张起灵面无表情，“汤。” “汤该怎么烧才有可能烧焦!哎你别动了，我来吧!” 制止了张起灵的厨房爆破行动，吴邪用冰箱里为数不多的食材做了两菜一汤，又炖了个蛋，两人一起吃晚饭。 “噗，你不会做饭就早说嘛，非要乱来。菜还合胃口不?” “嗯。” “说起来，你不会做饭，那平时都吃些什么?” “一般外卖或者出去吃，偶尔泡面。” “这么瞎吃也没吃出病来，也真亏你体质好。”吴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张起灵碗里，“你要不介意，这段时间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很乐意。” 吃过饭，吴邪先洗澡。擦完身子穿衣服时他才囧囧地红了把脸。 这内裤看上去挺新的，看来是张起灵没穿过的啊。其实穿过的他也不介意的…… 吴邪推开卧室的门的那一刻，张起灵闻声抬头。 依稀残留的水滴附着在柔软的头髮上，眼底像蒙了层雾气一般，双颊泛红，牙齿下意识咬着下嘴唇。身上是他的一件白衬衫，偏大，骨架微微空出部分，又因为身上沾着点水，有的地方紧贴皮肤，衣服下的景致可谓一览无余。 张起灵难得敛了敛视线。 “我们，难道睡一起吗?” 吴邪刚洗完澡，嗓音比平时沉了几分，一丝沙哑尤其勾人。 张起灵整理完毕，起身走向吴邪，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吴邪勐地瞪大了双眼。 “我睡另一间房，晚安。” “嗯……晚安。”差点说成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真的很简单粗暴啊，黑歷史，看看就好…… 第4章 小宋篇 插pter 3 小宋几乎是逃一般离开的，吴邪紧随其后。直到到了店门口，才发现林医生就在外面等他们。 “宋宋，听我解释好吗?” “里面的女人，是你的未婚妻，你们父母希望你俩结婚生子。我知道。”小宋和吴邪握着吴邪的手再度紧了紧，“知道又能怎样呢?林医生，她是我们的学姐，人很好，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以后，好好待她吧。”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宋宋?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根本不愿为了我，刺激你的父母?” “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吴邪，我们走。” 第7页 小宋回去了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默默坐在床边，抱着双膝发呆。 不想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尽管明知道这是早晚的事，谁又能猜到会发生得那么突然? “学姐和林医生，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 吴邪理解，小宋说这话不是嫉妒或者吃醋，只是单纯的祝愿。 他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一定会的。学姐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吴邪，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林医生其实是双性恋。” 小宋示意吴邪不要打断自己，继续道：“我们认识了两个月后确定了关系。他主动表白的那天晚上，我可开心了吴邪。你一定还记得我大晚上拉你出去请你吃夜宵那次，我真的觉得世界都点亮了。” “嗯，我记得。” “他说，他对我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以前有过男女朋友，但不多，希望能和我交往。我真高兴，因为我也对他一见钟情。 “为了这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之后，回来就去查了好多关于同性恋的知识。我是农村的，思想比不得你们这些人开放，那还是我第一次接触有关同性恋的事。 “连我都是这样，何况我爸妈啊。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林医生是双性恋，而我的家庭情况又绝对不允许我成为同性恋，所以一旦他有了共度一生的人，我就立马离开。 “可是吴邪，我现在后悔了。我好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有没有未婚妻，不管我爹妈怎么想，我是真的喜欢他。” “嗯，我知道，你那么喜欢他。小宋，现在还来得及啊，你还年轻，他也没确定，现在去争取还来得及的!” “不行啊……”小宋终于还是哭了，“我不能对不起学姐。她人那么好，也真心喜欢林医生。他们才是门当户对，应该在一起的。” 学姐什么都没做错，不该让她成为受害者。 谁都没有错，他本就不该爱我。如今需要放手的，也只是我。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个自私的藉口，妄图留住一个人，却不考虑后果。” “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吴邪知道小宋难过，想拉他出门借酒消愁醉上一次，偏偏还怕小宋犯胃病，万一身体被搞垮，那就得不偿失了。 无奈之下，他翻出医药箱，找到一瓶备用的安眠药，餵小宋喝了下去。 “我们明天再想，现在先睡一觉，行不?” 等小宋睡过去，吴邪才松了口气，认真思考办法。感情之事是不好多插手，可现在自己要真的袖手旁观，恐怕结果谁都不好过。 他俩食量都不大，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也不是很饿。吴邪喝了杯水，坐在书桌前发呆。 如果说他现在联繫林医生，告诉他真相，相信林医生一定能摆平家里，成功和小宋在一起。可这么一来，学姐该怎么办?小宋和林医生都没有错，学姐却是完全无辜的，原本就没有理由伤害她。 但要吴邪接受小宋的决定，看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心。 吴邪混沌睡去。 他是被食物的香味给熏醒的。 “醒啦?我刚做好早饭，快来吃点东西吧。” 对上小宋的笑脸，吴邪有点懵。 “小宋，没必要这样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你不用假装没事，真的。” “我知道啊，但一直愁也愁不出什么来，不如主动调整调整心情，指不定就能不去多想了呢。” “嗯。”吴邪也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好香啊，我去洗漱，马上来吃!” “快去吧!” 吃过饭，两人都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一拍即合去最近的游乐场玩了一整天，难得的疯了把。 又过了几天，小宋去江苏看了看父母，回来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吴邪并没太在意。他们真的忙了起来，工作出路已经基本定下，温习知识、整理物品，指不定哪天就该各奔东西。 某天家里寄来了一封邀请函，是学姐和林医生的订婚宴，还另附了学姐的书信一张，嘱咐他们一定要去。吴邪当即打了个电话说那天有事，不能赴宴了。 “小宋，别难过。” “嗯。未来才刚要继续，是时候抛掉过去了。” 吴邪还记得小宋说这句话的表情，一贯的温和，清淡的哀伤，转瞬又是往日那个谦谦君子。 那时的未来，却再不能到达。 半个月后，吴邪和小宋出去了趟，回来时却只有他一人。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碰见辆失控了的大卡车，路中央有个孩子吓得不敢动弹。眼看就要撞上，小宋二话不说冲上去抱住她，扔给了吴邪。吴邪使了大劲接稳孩子，再抬眼就见地上一滩刺眼的血。 吴邪勐地一哆嗦，跑过去拨开人群，抱起小宋。 “吴邪，要瞒着他们仨……” 吴邪浑身挂着血等在急诊室门口，眼泪鼻涕煳了一脸，只差没双腿发软直接跪下。 两天后，区政府送了两张“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和两千慰问金过来。 吴邪已经清空了家里的东西，能扔的卖的都已经弄了出去。他在楼下的空地把锦旗烧掉，双手合十拜了拜，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8页 他是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小宋的日记本，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天真到以为小宋真的放下了，以为两人真的能好好开创新生活。 “今天来江苏看了趟爹妈。他们又老了很多，想必工作还是很辛苦。抱怨农民工的工资不好拿，我只能默默心疼。 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做这次回来想完成的事。 我告诉他们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爹很生气，打了我，被妈拦住了。妈哭得很伤心。 爹又犯病了，我实在无颜面对他们，还是赶紧走吧。 就当没我这个不孝子。 “我是真的喜欢林医生，所以太害怕自己会动摇，会忍不住想去找他。 拉黑了他。我得让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将会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嫉妒得快疯。 “很感谢吴邪这段时间的开导，多亏他我心情好了很多。 上天保佑他以后感情能顺利些吧。 半夜哭醒写下这些话，总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大概爱情会让人变傻是真的。 想念林医生。只能把他放在心里偷偷想。 “爹的病似乎没有好转。妈悄悄给我打电话，说是包工头那里不好对付，如果再不上工，这次合同期的所有钱就都拿不到了。 为什么这么坑人? 只好安慰她说要照顾好爹，包工头那我去处理。 看来得先放弃工作了。 不能回家见爹，我和妈说寄钱回去，记得别被爹知道。 吴邪拿出那两千块钱，一併自己的存款，独自操办了小宋的丧事，把火化后的骨灰带去了西湖。 “还记得你夸西湖漂亮，希望能和林医生一起在这里养老，就让你睡在这儿成不?” “万一有不长眼的在里面洗脚，你可别怪在我头上啊。” “小宋，你的父母，我会照顾好的。” 和爸妈沟通好，吴邪只身去了江苏。直到离开生他养他的浙江，他也再没去见林医生一次面，尽管内心的冲动曾无数次充斥脑海。 吴邪通过多方联繫找到了小宋他爸的工作地。一番沟通之下，他冒充小宋，答应替宋爸工作到五年合同期结束，拿到五年的工资。 这合同才签了一年，乡下人字都不识几个，被坑得厉害。吴邪也没办法，咬牙同意，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农民工生活。 三年里，他原本尚好的胃变得越来越不堪重负。从小没死命干过体力活，最开始的半年简直天天要命。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吴邪就会想起小宋在日记里写过的话。 “偶尔找机会去工地上帮爹的忙，总是累到半死，一想起爹就是这样过了半辈子的，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嗯，一想到你，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你没办法完成的使命，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一定都替你做好。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写小宋的故事其实只是满足一下“私心”，这世上真实的永远伴随着残酷，小宋就是最普通的、“特殊”人群中的一个。 第5章 同床共枕 插pter 4 吴邪飘飘然爬上张起灵的床，狠狠吸了口气，床上依稀还留着张起灵衣服上也有的味道，似乎能让人心安。 好像过了那么久后的意外重逢，自己非但没了却心结，反而陷得更深了…… 整个人紧裹紧被子里，吴邪缓缓入睡，渐渐又清醒过来，而后再睡，又醒，反覆如是。 倒不是因为住在张起灵家太过兴奋，说实话吴邪觉得睡在这张床上时，自己失眠的状况已经有所缓解，就算只是轻微幅度的缓解。 吴邪患失眠症三年。从中医到西医再到精神病医生，他现在几乎不能再碰安眠药——他吃了太多安神催眠类的药物，身体的耐药性太强，再服用类似药物基本只能起副作用而不能缓解失眠了。 吴邪知道癥结在哪，就是精神科医生说的，心病。他不可能专门请一位催眠能力强的医生帮自己入睡，要想解决还是得靠自己。话是这么说，但他自己知道，这心病恐怕还会长时间伴随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未来的某天起，自己会好转许多，直至康復。因为某人。 凌晨一点多，吴邪毫无睡意地躺在床上，偶尔翻一个身调整下姿势。没过十几分钟，胃部开始轻微地抽搐起来，五脏六腑就像在被人倒腾着一样，一阵阵抽动。 一千多个夜晚，大半日子都是这样。 胃病有没有好点?大概是好点了吧，所谓痛习惯了，也就不那么痛了。不是他不爱惜身体，实在力不从心，索性随它去。 吴邪皱着眉把身体缩成一团，意识不大清晰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忍不住贴近，更贴近，汲取热度来缓冲噩梦中抹不去的恐慌。 张起灵出于不放心过来看他时，吴邪就是这幅模样。原本拥抱是有心的无意之举，现在反倒是被紧紧抱着，想走也挣脱不开了。 吴邪现在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像极了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小兔子，让张起灵不得不拿整颗心去疼。 他左手力度恰好地揉着吴邪的胃和腹部，右手伸到吴邪头下，上臂枕着搂住他。 第9页 直到感觉吴邪浑身都放松了不少，张起灵轻轻缩回双臂，身子稍稍后移了些，很快吴邪就清醒了过来。 张起灵又穿的白衬衫，下身一条牛仔裤。吴邪仿佛见到了两人初识那会儿的场景，也是白衬衫搭牛仔裤，也是这双淡漠里隐约漫出温柔来的眼。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很干净之后，无邪一笑。 而后很快收了笑，目光真挚而委屈地看着张起灵，伸出手来攥住他的衣角。 “可以陪我睡吗?” 没有犹豫地，“好。” 吴邪是真的心无旁骛地，一心只想找回梦里触到的那个怀抱。有多久没这样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早就懒得数，但也真的累了，太累了。 张起灵脱了长裤，躺上床。吴邪小心又大胆地钻进他怀里，收好自己的手脚以免睡姿不雅。闻着眼前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难得安心闭上了眼。 直到第二天醒来，无梦无魇。 只不过睡着了的吴邪，一手按在张起灵胸前，一手抱住他的腰，两腿还和张起灵的相互交叠在一起的事，就只有张起灵能知道了。 梦里隐约听见有人无奈道：“吴邪，要爱惜自己。” 莫名撒起了娇。 “反正也没人在乎。” “我在乎的。” 张起灵半夜被一个电话叫醒，自然目睹了睡姿实在有些暧昧的吴邪是怎样“黏”在自己身上的，捏了捏他的脸蛋才起身工作。等到一个小时后重新上床，已经是清晨，便刻意和吴邪保持了距离，以免他醒来会尴尬。 等到早上七点半准时睁开双眼，吴邪发现自己竟然比张起灵醒得早。再一看双手双脚都好好放着没乱摸，便放心大胆地观察起张起灵的睡颜。 两人各自睡一个枕头，吴邪轻轻晃了晃手，确认张起灵还没醒，忍不住小心翼翼往他那儿挪去，直到睡上他的枕头。 吴邪偷笑两声，“同床共枕”这个词在脑内自动循环起来。 他按捺住心脏的狂跳，舔了舔自己有点干的嘴唇，几经犹豫后，闭上眼凑上了张起灵的唇。 碰上的那一刻，吴邪忽然觉得世界都静止了。他勐地瞪大眼睛，一种难以言述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令他四肢发软，口干舌燥。 他右手攥着被角，左手紧握成拳，再次闭上双眸。 嘴唇张开了个小口，嫩红的舌尖一点一点探出口腔，很快触碰到微凉的空气，就像夏日酷暑中微张的毛孔遇上清水，紧张而惬意。 撞上张起灵的鼻息时，舌头不由得缩了缩，又在某人内心的渴望下继续试探着向前，直到到达终点。 舔了一下，两下，三下……舔到第四下，某人似乎就已经用光了勇气，连默默把自己当成爱舔来舔去的小狗都难以掩盖羞迫后，准备打退堂鼓。 然后舌头就被含住了。 吴邪吓了一跳，整个身体正欲弹开，腰上却不知哪一瞬搭上了一只手，紧搂着他，无处可逃。他脑袋轰的炸开，盯上张起灵的脸，才发现他并没有睁开眼。 默默在心里舒了一口气。那他为什么会吻上来?多半是做梦?也就是反正醒了什么都不记得? 思绪神游了几秒，吴邪毫不违和地接受了这一想法。 张起灵起初只是含着吴邪的舌头，含着含着自己的舌头就卷了过来，牙齿细吮起吴邪的唇，舌头时不时跟着轻扫几下。始终不深入，只是一遍遍轻吻、啃咬着吴邪的唇瓣，动作温和轻柔，仿佛在品尝一道人间美味。 [此处河蟹] [河蟹……] 吴邪这才惊“醒”过来，赶紧推开张起灵跳到了地上。 内心无数草泥马唿啸奔腾而过，吴邪现在恨不得找辆挖土机抢过来开了就跑。把能用的想得到的藉口都疏通了个遍，再往床上看去…… 没醒? 搞了半天真的没醒啊?做那么投入还没醒? 自己欣喜之余还有点扫兴是怎么回事?! 滚去刷牙吧…… 等到张起灵起床，已经到了中午。吴邪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朝他笑了笑。 “终于醒了?午饭马上好，先去洗漱吧。” 张起灵看了眼双目幽怨地望着自己的吴邪，微微一笑。 “好。” 吃过饭，在吴邪的提议下，两人直奔张起灵的新家，正式开始装修事宜。 这里毕竟是高档小区，虽说张起灵要自己装修，没买样板房，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的，比如一百五十平米的大空间内，墙壁都是专业人员刷过多乐士无甲醛油漆的，地上也都铺好了斯米克瓷砖。 油漆不要紧，刷硅藻泥的时候挑一下颜色就行;至于瓷砖，可能需要凿掉一部份，重新贴。吴邪和张起灵确定好地中海风，设计灵感就没断过，没多久就有了大致的规划方案，和施工人员商量好之后，房子就这样开始施工了。 吴邪工作一向负责，更何况新居装修的开始阶段是最需要注意有没有大偏差的，因此这一个礼拜基本都在张起灵的新家驻守。 张起灵提议让吴邪直接住在自己家时，吴邪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想两人这几天来都没提那天的事，多半张起灵真的不记得。再者自己家离这里的确很远，也就没多矫情，应了下来。 第10页 于是这天晚上，吴邪带了点换洗衣服，买好菜，来到了张起灵家。放好衣物后，熟门熟路走进厨房做晚饭，张起灵则坐在客厅摆弄电脑。 “你说说看，这么大的人了，连个饭都不会做，一天到晚捧着个电脑。这么下去，你不生病谁生病啊?” 张起灵难得哭笑不得。自己真的挺久没生病了，谁知道最近吃好喝好了反而发起烧了? “不过可能还怪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小吃店真不卫生，一点没我家那边的干净，多半就是那时候吃坏肚子了。” “嗯，最近吃的太健康。” 吴邪一记眼刀飞过来，“还嫌太健康?你对自己以前低到不行的生活质量还真一点没觉悟啊。” 张起灵碗里多了一筷青菜。 “我的错。” “知错就得改!胃就这么一个，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张起灵碗里多了一块排骨。 “胃出血的不是我。” “……”吴邪哑口。 张起灵抬眸，淡淡看了吴邪一眼，给他夹了个排骨。 “我会注意的。你也别不注意。” 吴邪神情复杂，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心悸，低低“嗯”了声。 第二天早上，张起灵破天荒起了个早，走进了厨房，看着正在煮粥的吴邪道：“教我做菜吧。” “啊?”吴邪说话间手背探上张起灵的额头，“应该不会再烧起来了。你真要学做菜?” “嗯。” “行。先去喝杯水，我晾在餐桌上了，然后洗个手过来吧。” 张起灵去喝了几口水，洗干净手，站到了吴邪旁边。 “我正好在熬骨头汤，想给你补补呢。熬汤没什么特别难的，主要就是放佐料的时候注意量就行。先教你切菜吧。” 两人一通忙活下来，张起灵洗菜、切菜问题都不大，就是做菜怎么都做不好，吴邪便亲自示范给他看。 “你看，蔬菜熟得快，炒的时候得多翻翻身，油一般都不用放太多，不同牌子的油也有差别。还有盐，宁可少放也别多。” 吴邪一手把锅一手握铲，边炒菜边给张起灵讲解。撒过盐后，示意张起灵靠过来。 “来，你铲铲试一下。” 张起灵从吴邪后方握住铲子，吴邪握住他的手，一起翻菜，不时提提锅，然后一起把菜铲到盘子里。 吴邪回过头，温和一笑道：“怎么样?不难吧?”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唿吸和心跳依稀可闻。在张起灵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吴邪很没底气的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不会……再……被锁 第6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插pter 5 对视片刻，张起灵率先反应了过来，眸色暗沉着直视吴邪的眼。吴邪原本就有些晕乎的脑袋更加昏沉了些，继续呆愣着不知所措，思绪越飘越远。 吴邪正在默默想的是，现在要是晚上该多好…… 要是晚上，张起灵一会儿会缓而温柔地说一句“晚安”。然后这个状态下的自己，一定会脱口而出“我也爱你”。 不过现在是白天。吴邪不确定这叫幸好，还是叫可惜。 张起灵见吴邪明显走神了，不由抿了抿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左手稍稍用力地抬起吴邪的下巴，掰正他的脸，低下头，伸出舌头轻佻地舔了舔后，又立即站直了身子。 吴邪茫然地看着张起灵伸出刚缩回去的舌头，缓缓舔过自己的下嘴唇。吴邪咽了口口水，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嘴唇沾了点汁。” 然后张起灵看到了，觉得有点碍眼，就帮自己“处理”掉了。吴邪脑补出了完整的情节经过，满意一笑。 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嘛。 “噢，我们吃饭吧。” “嗯。” 两人收拾过后就和前几天一样去了张起灵的新家，吴邪负责指挥工作，张起灵负责站在空处看着吴邪指挥，一晃又是大半个月。 上午，大家准时按照吴邪的计划完成了各个小区域的规划，吴邪和装修工人道谢之后，和张起灵一起出去吃午饭。 “吃过午饭我们就直接去家居市场吧，现在家里基本都装修好了，就差家具了。” “好。” 宜家家居在杭州有家分店，吴邪自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宜家。两人一个下午基本都在商场里挑家具，填好送货信息后，一起回到张起灵家。 “哎，现在装修房子是越来越简单了，有人设计有人装修，家具也只要送上门来，简直爽啊。” “嗯。” 同居了一个多月，吴邪已经和张起灵熟得不能再熟，因此随手推了他一把，不满道：“爽归爽，还不都是要花大钱的。哼哼，万恶的资本家。” 张起灵顺势拉过他的手，两人靠在一起着站在厨房的灶前。因为身高差不多，所以张起灵边炒菜边把头靠在吴邪的肩膀上，看着锅里的红烧排骨。 “接下来放酱油?” “还没到时候呢，再等等。别让它们黏在一起，稍微多翻翻好了。” 第11页 “好。” 张起灵每次开口，都会有热气喷洒在吴邪耳边，让他不由自主想缩起身体。 他们的相处很和谐，只是每次有什么暧昧举动的时候，吴邪都不得不努力说服自己，不能以基佬之心度直男之腹，务必淡定对待之。 吴邪在这里的第一晚实在太“刺激”，从第二晚开始他就主动要求到客房去睡，两人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吴邪继续睡张起灵的房间，他睡客房。 吴邪躺在床上，闻着枕头上和张起灵身上特别相似的味道，闭上了眼。 买好家具，装修工作就可以收尾了，这意味着吴邪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他现在是一个农民工，还有最后一年，他的使命才算真正完成，才对得起那个人。 他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独自笑了笑。 总之，先做好最后的工作吧。 第二天，宜家的配送工就把家具送到了，请来的清洁工人也及时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通，新家就这么完工了。 “终于完事了，你快自己看看，最终成果怎么样?” 张起灵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吴邪身上。 “挺好的。” “哈哈，我也觉得不错。那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不许拖欠工资啊!” “嗯，不会。请你吃顿好吃的犒劳一下。” “好啊，我要吃牛排!” “不容易消化。” “那，火锅?” “太容易上火。” “靠，那还能吃什么!” 张起灵揉揉他的头，“吃煲吧。” “煲啊，也行，上次去的那家味道就不错。” “就是那家。” 那家店离张起灵的新家不远，两人索性走着过去。吴邪正心想着这里的景色怎么那么眼熟，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吴邪?” “诶!学，学姐?” 走到他面前的，正是学姐，和她的女儿。 “真的是你啊!”学姐和他轻轻拥抱了下，对女儿道，“来，叫哥哥。” “哥哥好!” “你也好。学姐，这是你女儿吧?小妹妹好可爱啊。” “对，呵呵，你嘴还是这么甜。”学姐看了看吴邪身旁的张起灵，有些惊讶，“哎，我还以为是你旁边这个是小宋呢，原来不是啊。” 吴邪听到那个名字，脸霎时白了一层，勉强笑着道：“嗯，他不在浙江，这个是我朋友。对了，林医生还在上班的吧?” “嗯，今天不是很忙，我带孩子先在附近玩一玩，过会儿回去一起吃饭。凑巧又碰见，不如你也去看看他?” 吴邪对上学姐温柔的目光，点点头，跟上把女儿抱起来的学姐，张起灵走在后面。 “学姐，抱着累不累?不介意的话让我抱抱好了。” “当然不介意啦，来。抱久了肯定会累，不过这孩子听话，不会老缠着要抱抱。” 吴邪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真乖。” 小妹妹甜甜一笑。 吴邪见这孩子长得可爱，忍不住和她玩闹了起来，抱着她上摇下摆的，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最前面。 学姐和张起灵并排走在后面，见此笑了笑，对张起灵道：“吴邪倒是讨小朋友喜欢得很，他有对象了没?这岁数也可以考虑结婚生个孩子啦。” “嗯……” 到了诊所，学姐抱回女儿，笑道：“都这么久了，你倒还记得路?记性还是那么好啊。” 吴邪苦笑，大学四年几乎最熟悉的路线，果然不是说忘就忘的。 “那是，我记性当然好啦。” “老公就在那里，你先去看看他吧。来小杳，和大哥哥说再见。” “小杳?她叫小杳?上面一个木下面一个曰的杳?” “嗯对，她爸爸起的，林杳。” 吴邪目送学姐和她女儿离开，咬紧了下嘴唇一言不发。 小宋的全名是，宋纪杳。 直到张起灵手背抚上他的额头，吴邪才缓过来了些，对张起灵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左手下意识攥住了张起灵的衣角。 “刚刚忘记和你说了，那个是我大学学姐和她女儿，我们一会儿要见的就是她丈夫，也是熟人。” “嗯。” 两人贴着身体一起走进会诊室，吴邪做了个深唿吸，甩开一团乱的思绪，轻扣了三下房门。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喊出那三个字—— “林医生。” 原本在写着什么的男人闻言身躯一僵，手里的笔狠狠顿住，又在抬头的一瞬间收敛了大半。 “吴邪?” “没看到他很失望吗?”吴邪故作轻松道，“这位是我朋友，陪我来看病的。” 林医生抿着唇，让吴邪坐下，“哪里不舒服?” “胃病倒是小事，主要是心口不舒服。” 林医生刚要检查的手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吴邪，吴邪也直视回去，嘴角牵起一抹弧度。 “你怎么不问我，小宋为什么没来?” 第12页 吴邪站起身，对上林医生的眼。 “你可以忍住不问，我却不能忍住不说。林医生，小宋去世了你知不知道?一定不知道吧。” “他……为什么……” “车祸。我告诉你不为别的，更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只有我一个人难过，不甘心你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万事如意。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 你当然不知道。 一时寂静。两个同样伤痕累累的人，对彼此露出了狰狞的伤疤，同样无助而彷徨着撞击到一起，流血不流泪。 良久，吴邪压着哭腔轻声道：“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对不起，没忍住。” “吴邪，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不甘心，我都明白。”林医生摸摸他的头，扯出个勉强至极的微笑，“我也不甘心。” 再次陷入的沉默被张起灵打破。他右手温柔搂住吴邪的腰，把吴邪往怀里带了带，然后缓缓施力固定住。 吴邪情绪仍旧不稳定，浑身始终在轻颤不止。突然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包围，四周忽的有了温度，暖得他心甜耳热，忍不住蹭着靠在了张起灵的脖颈间。 “林医生，我不是真的怪你，语气沖了点你别生气。虽然挺孩子气，可就是为小宋觉得不公平你懂吗?” 林医生目光在吴邪和张起灵之间切换了下，很快收回。 “懂，我没生你气。先去吃饭吧，得了胃病就该按时吃饭，怎么照顾自己相信你一定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当初小宋犯病，哪次不是他照顾的? 和林医生一家吃过饭，吴邪以看病为由，跟张起灵说让他先回去。 “小宋曾经写过一句话给你，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嗯，你说吧。” “愿林医生，想要的都能得到，得不到的都能释怀。” “我知道……” 林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邪打断。 “林医生，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我懂，小宋放手在先，你也没有余地放弃一切，我也懂。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再多坚持那么一下，多挽留一句也好啊!兴许，兴许就……” 吴邪声音哽咽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激动，不该悲戚，要冷静。可是…… “好好对学姐，她很好。”吴邪深吸一口气，憋回了眼泪，“再见林医生，祝你幸福。” 小宋，你想说的，我替你好好传达到了对不对? 想要的都能得到，得不到的都能释怀吗?人活在世，又哪能说怎样就能怎样呢。 默默出了诊所，吴邪站在诊所前的小径旁发呆，垂着头，双眼盯着地面。任身边人来人往，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丝毫融不进，丝毫不愿让人接近。 吴邪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直到一只大手覆上他的，一点一点，包住自己的小拳头，温热而霸道。 “吴邪。” 这样的语气，是无奈吗?还是心疼?还是其他自己猜不透的情绪?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名字，明明其他人也喊过很多遍，为什么张起灵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就那么与众不同，让他念念不忘了呢? 吴邪松开了手，很快被张起灵的扣住，两掌相贴，瞬间滚烫起来。他抬起头，恍惚间便想起两人初见那会儿，自己也是在发呆，这个人也是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似乎有什么和那时一样，又有什么分明不一样了。 在张起灵的视线里，吴邪总会莫名安心。情绪缓过来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上张起灵的眼道： “对了，我有一个惊喜……” “哟，哑巴?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两人回头，竟然是之前那个墨镜男。 张起灵给吴邪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显然并没有听清吴邪刚刚的话，吴邪则摇了摇头，和墨镜男打了个招唿。 墨镜男走过来，手臂顺势就搭上了张起灵的肩膀，笑道：“你家这几天先借我住住。” 张起灵点头，又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的目光在墨镜男的手臂处停了停，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问自己的意思，也点点头。 “我没事的。刚要和你说，你新家已经装修好了，不出几天就能住进去的。工作完成，我也得走了。” “不急，你家要没我位子，我住宾馆也一样啊。” “真的不用了，我也比较赶时间，今晚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走了的。” 吴邪连连摆手，墨镜男对他笑了笑。 “那行，我也方便不少。你俩吃过没?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吴邪刚想说吃过了，就见张起灵点了头，赶紧闭上嘴跟上他们。 墨镜男去拿车的时候，吴邪听到走到他身侧的张起灵说，“你没跟我说。” 吴邪摸摸鼻，故作轻描淡写道：“你没问，我以为你知道，本来也没一直赖着的道理嘛。” 墨镜男开着车到了他们跟前，吴邪刚想找藉口推脱掉，就被张起灵拽走了。 “诶，怎么走了?” “吃过了，你自己去吃。” 第13页 “靠，太不给情面了吧!” 吴邪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自己爽到了。 张起灵拉着吴邪手腕，一路走回了新家，关上门后就把吴邪整个人抵在门背上。 “你之前在外面本来想跟我说什么的?” 张起灵近乎灼热地盯着他，吴邪招架不住，乖乖回答道：“我在这里给你留了一个小惊喜，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个人认为还不错。” 听到吴邪憋不住有些小得意的口气，张起灵的脸色才好看了很多，脸又朝他靠近了几寸。 “什么小惊喜?” “就是……”吴邪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赶紧把张起灵推开了点，“唔，今晚你到主卧阳台的那个小隔间里去，就能看到了。一定要晚上啊，不能提前偷看!” 张起灵低低笑了一声，“好。” “那个，我们先去你家拿我的东西吧?我是真的回去有事。” “嗯，我送你去。” 陪吴邪收拾好行李，又带他去吃过了晚饭，张起灵才放吴邪走。 小惊喜，会是什么呢? 他来到新家，按照吴邪的吩咐，走进小隔间，没有开灯。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星光闪耀。 这间小隔间是当初吴邪特地留着不布置的，张起灵后来也没怎么在意。 这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长靠背木椅，桌上是一个小小的自制星象仪，底座安装了自动旋转的装置。而墙上所有对应的位置都有磷光涂料，随着小星象仪的转动，墙上浅幽蓝色的光芒闪烁，恍若繁星满天。 张起灵拨通了吴邪的电话。 “喂，这份惊喜，我很喜欢。” 似乎听出了他掩盖不住的高兴，电话那头的吴邪也笑了。 “太好了。” “吴邪，” 这个人的声音好似带了魔力，每次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吴邪都会心颤不已。即便现在正在嘈杂不已的车站，吴邪仍有一种全世界都安静了的错觉。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一刻吴邪忽的湿了眼眶。 他高高仰起头，用尽全力平復唿吸。 他听见自己瞬间清冷了的嗓音迴响在耳边—— “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愿大家，想要的都能得到，得不到的都能释怀。 第7章 小哥篇 插pter 6 “吴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如果你也相信，那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喜欢你啊。 我愿共享你的喜怒哀乐，给你无微不至地照顾，和永不枯竭的爱意。 只要你说你愿意。 张起灵平生第一次这样紧张，但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却没有给他想要的答覆。 “不相信。” 没等自己有半句挽留，吴邪就封住了最后的退路。 那些煽情的话语，溢出胸口的温柔，急于表达的心意，就被这简单的三个字，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我得赶时间检票上车了。再见，张起灵。” 这是吴邪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带着点鼻音，软软酥酥的。按照平时他的习惯，此刻一定会把人拐进怀里搂住不动。 而不是隔着电话，任由他一去不回——不是说说而已。以张起灵对吴邪的了解，他要是不主动，吴邪会一直缩到世界末日。 不想那么轻易就放手。 原本他并不想过多去好奇吴邪以前的事，但现在看起来有必要查一查了。 吴邪总觉得张起灵喊自己名字时自带魔力，而张起灵却知道，吴邪才是真绝色。 初见，吴邪是农民工，他是开挖土机的，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可见缘分这东西就是妙不可言，挡都挡不住。 再平常不过的场景，更别提什么特效。那抹无邪的笑，硬是刻入了脑海，挥之不去。 他从不觉得吴邪真的是个农民工，就算再怎么融入那些人，吴邪身上那股子学生气是盖不住的。只是不知他干了多久，又吃了多少苦。 怎么就没早点遇见呢。 他去江苏是和公司其他技术人员一起去谈个项目，最后谈成了，也就决定了他之后两年多必须去国外，全程跟进这个合作项目。 等到回国，当时那个小区的白瓦添了几层灰濛，当年的树下早就没了当年的人。 幸好，自己就是技术帝，要查到吴邪这个人并不难，但吴邪在江苏替宋爸当农民工的事本来就是偷偷进行的，张起灵来到了杭州，却没有等到那个想见的人。 他在杭州租了间房子定居下来，直到三四个月后，才得知吴邪回杭州的事，立刻入了套房子，托黑瞎子联繫吴邪帮忙室内装修设计。 吴邪不是容易晒黑的人，时隔三年，并没有太多变化，除了这身打扮好看了许多。 两人一照面，双双对上彼此的眼，各有惊异。难得在心里感嘆了句感谢自己生的好，眼里不经意已满是笑意，重逢的欣喜。 装作无意的接近，一步一步更加靠近他。吴邪正似那笼中兽，踏入了他的狩猎区而不自知。张起灵却明白，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沦陷了的人，心甘情愿臣服，只为博他一笑。 直到遇见吴邪，张起灵才懂得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叫一眼万年。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回来了。 第14页 吴邪住在自己家的第一晚，张起灵其实只是单纯想看看他。吴邪蜷缩在床上，额头上还有薄汗，闭着眼痛苦不堪。 怎么就那么惹人心疼? 抱了一夜，两人贴近得连心跳都在共振。 第二天他还真没吴邪醒的早，但嘴唇传来的温润触感还是适时唤醒了他。缓且热切的一个吻，越发深入，一晌贪欢。 终于确认了吴邪对自己也有感觉，只是太过小心翼翼，他也不好操之过急。 吴邪的内心太封闭。 当初买那套房子，说没想过要和吴邪一起搬进去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在收到那份“惊喜”后，突然很想听到吴邪的声音，很想搂着他一起站在这间房里，一起看满屋子的星辰。 吴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吴邪总觉得自己才是陷入这份感情的人，却不知道张起灵远比他更认真。从他们人生的第二次遇见起的每一秒，都是靠张起灵的努力换来的。 所谓再见，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事。 ——为了能再见你一面，我愿意等，愿意搬到你在的城市，愿意等你打开心房，愿意自己走完九百九十九步，前九十九步走到你面前，后九百步始终在你身边。 直到你说你也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非常短小 第8章 happy ending 插pter 7 “不相信。” 话说出口吴邪就后悔了。不相信吗?当然相信，相信自己对张起灵一见钟情且日久情更深。 那张起灵呢?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还是另有喜欢的人，比如那位墨镜男? 吴邪活这么大，从来不会在原则性的事上自作多情。更何况小宋和林医生就是前车之鑑，两人都是一见钟情，最后还不是落得现在这个场面。 从杭州回江苏的一路，吴邪基本都处于神游状态。 越是接近就越害怕。也许并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没信心，也不是对他的态度没信心，只是总担心这样的自己，配不上那个完美的他，总担心现实太残酷，让人避而不及。 下了车回到工地的临时居住区，吴邪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最后这大半年，最后这一个艰辛的工程。 今年最炎热的阶段他基本都和张起灵一起度过，然而九月初一下子回到农民工生活，胃还是没能吃得消。包工头接洽过后和房产商敲定了工程细节，他们这些工人必须按照上头的吩咐按时交工，吴邪根本没时间考虑调养的事。 幸好他早早混熟的那些工人，平时一向很照顾他，特别苦的体力活儿都会主动替吴邪担下，吴邪挺感激这些任劳任怨又善良淳朴的人。 他们都来自农村，口音各不相同。聚到一起，纷纷用自己不着调的普通话，艰难应对着残酷的社会，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热心肠。 即便现在国家发展社会进步了，农民工这一社会群体的境遇依旧不好过。也许有的地方有的搬砖工月薪一万了，农民工月薪超过市平均了，但那何尝不是小众?还有更多可怜的乡下人，以微薄的收入供养着自己清苦的一家。 吴邪也是在亲身经歷过之后，才得以真正体会。 同样是人，同样有血有肉有苦有痛，要怎样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几十年如一日，没有所谓的光明未来，没有所谓的美好生活，仅凭那股子无奈，撑过来如此惨澹的岁月? 难怪张爱玲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只有切身处境体会过，才能懂短短十字里的无尽辛酸。 吴邪他们合同期到期前的最后一个工程，就是这座商业楼盘的搭建工作。 他从小在杭州长大，亲戚朋友也基本都是浙江的，所以在江苏没什么熟人，住处也是当年租的。为了方便出行，吴邪在正式开工前买了个小电驴，每天往返于家和楼盘之间，单程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每当忙得热火朝天身心俱疲，以为快忘记之前的事的时候，总会莫名的想起张起灵。并不会时时刻刻想着他，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根本不会想到，但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却就是想到了，挥之不去。不曾刻意想起，绝不轻易忘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酸而不涩，柔而不甜，就像总有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不时唿出些许，可就是无法彻底。 两个月后，第一批封顶的楼盘开盘，四通一平后，位于这片区域正前方的售楼中心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吴邪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张起灵。一身正装，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站在一处便自成风景。 是来谈生意的吧? 张起灵很有钱，这一点不难发现，要知道吴邪接了他家的室内设计，轻轻松松完成的工资就算一笔小巨款了。况且这里和市中心就隔了两条马路，不用说都知道楼盘价格有多高。 吴邪默默偷瞄了好一会儿，然后收回了目光，下一秒张起灵就看了过来，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吴邪对上那道视线，脑海里迴响起一句话。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张起灵看的是自己，这点毋庸置疑。但吴邪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片刻的犹豫过后，紧紧闭上眼，转过头去。 第二天，吴邪起了个早，顶着俩黑眼圈出了门，去离住处不远的一家新开的店吃早饭。 第15页 这家店以卖粥为主，刚开业没多久，生意一直不错，做的粥非常和他的口味。吴邪一般起早贪黑，所以来这家店的时间段都是较空的时候。 服务员把一晚皮蛋瘦肉粥套餐送来桌前后，一个人也坐在了他对面。 “请问您要点什么?” “和他一样。” 吴邪舀了勺粥的手顿住，一脸诧异地看着张起灵。 “你怎么……” “订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来吃早饭的。” “哦。” 吴邪低下头，喝完粥，啃了半根油条，老规矩把豆浆打包带去工地再喝。一只手伸过来，拿过剩下的半根油条，塞进了嘴里。 “不能浪费粮食。” “……嗯” 第三天，第四天，张起灵都在吴邪前脚刚进店时，后脚就进了门，一起吃早饭。两人很少有语言上的交流，服务员却已经能一看到他们就知道要上什么餐了。 “今天也是两份皮蛋瘦肉粥套餐吧?一会儿就送到!” 午饭吴邪和众工人一起吃盒饭，张起灵也没特立独行约他吃饭，只是经常偶遇彼此。 自从第二天晚上张起灵约吴邪吃夜宵，被吴邪以“太累走不动”回绝后，张起灵就自动承担了接送任务，理由是怕吴邪太累晚上回去会出事。 吴邪比张起灵还忌讳车祸一类的事，稍稍推辞过后就答应了。 他当然知道张起灵的意思，也隐约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苏。自己心里是动摇着，不然也不会天天去粥店，可这些还不足以成为真正改变他的理由。再等等，等等…… 第五天吃早饭的时候，两人换了个套餐。吴邪尝了第一口就赶紧让张起灵别吃。 “这粥有点辣，你本来就不吃辣，现在又是空腹，还是换一份吃吧。”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握住自己的手，盯着他的脸道：“这是关心我吗?” “别多想，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应该的。” “今天不能送你了，我今晚十点的票回去。” “嗯，一路顺风。” “这家店左手边不远处有个小公园你知道吗?” 吴邪点头。 “今晚七点，我在那里等你。” 晚上七点，吴邪直接从工地开回了家，洗完澡躺到了床上。 今天一天都没有碰到张起灵。 他当然猜得到那些“擦肩而过”有人为因素在内，却还是抱了一丝丝的侥倖心理，至少不会每次都是故意的吧?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还真的是，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故意的，都是那个人刻意之下的巧合。 晚上九点，吴邪关上灯准备睡觉。 晚上十点，吴邪盯着闹钟上的指针发呆。 晚上十一点，吴邪从床上腾起，随手抓过一件外套，骑着小电驴朝小公园奔去。 晚上其实还有点冷，脑子也处于放空状态。这一带只是普通居民区，大马路上连辆车都没。 想到第一次见张起灵，第一次重逢，第一个晚安吻，第一次相拥而眠，第一个吻……又想起上个月和爸妈打电话的事。 明明无形之中拒绝了好几次，明明说过不相信，明明…… 就在那天久违的接到父母的视频电话时，他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一番寒暄和谈心过后，吴邪看着屏幕另一头笑得温和的夫妻，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爸妈，我爱上了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这辈子就喜欢他一个人了。他是个男的……” “他的名字叫，张起灵。” 吴邪做事一向是经过思考的。出柜是件大事，即便是当初明确了自己的性向，即便父母对于是同性恋的小宋并不介意，即便喜欢上张起灵，他都没有一口咬死自己就是gay，匆匆出柜。 他跟家里出柜，不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不是因为终于肯定了性向，更不是因为不愿意他们催自己找对象或者去相亲。 而是心里清楚的认识到，吴邪爱上了张起灵，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且这一辈子，很可能就爱那么一个他了。 时隔一个月，吹着冷风，如今清醒无比。现在的他，背负着回忆和诸多杂事，还无法回应张起灵的感情，他需要时间。 吴邪虽说不清为什么，但坚信张起灵一定会等自己。 一路疾驰到粥店，他下了车，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洗到已经半透明的白色汗衫和地摊上的老爷裤衩。 小公园很安静，形状可爱的路灯撒下暖色的光，试图驱散一丝寒冷。 没有人。 他终于慌了，脚步越来越快，眼眶被风吹着涩得发烫，一圈又一圈转遍公园，没有一个人。 直到这个时候吴邪才真的意识到，张起灵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原地等他，甚至返回来找他了。那些抽丝剥茧的温柔，已经到了尽头。 空气如洪水勐兽般包围住他，压抑不已。吴邪缓缓蹲下，头深埋膝盖之间，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肆意流淌。 “完了。” 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后，吴邪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蠢到撞桌子闪腰。他默默走到小公园的中央，捡起之前发现的，地上那张被个小盒子固定好的纸和它旁边的录音笔。 第16页 “吴邪： 如果之前我所做的一切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放心。 我承认从一开始就存了小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真的不想再错过，所以故意请你去做室内设计，让你住在我家，想方设法的留住你;跟着你来到江苏，故意制造偶遇，特地开了那家粥店…… …… 都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给我带来了第一片暖春，第一片酷暑，第一片爽秋和第一片寒冬。你走过我的四季，却不肯留下一点痕迹。如果我给你我的真心，你愿不愿意再停留，走过下一轮? 拿起录音笔，吴邪忽然没有了按下播放键的勇气。他自认对待感情很认真，但在张起灵面前，这些认真似乎一下子变得幼稚而无耻起来。 本想万一的万一，大不了孤独终老也罢。只盼着有段细水长流的感情，也好长久下去。偏偏又是一见钟情，偏偏再见一如初见，满腔的爱意却不懂得如何表达，只好闪躲再闪躲，装傻再装傻。 总是以一时冲动难以持久为藉口，却忘了这哪里是冲动，哪里又不长久。早在第二次见面的那一眼，就已经明白了。 两年了。 嗯，就是他了。 录音： 【吴邪，也许你过去的痛苦我不能体会，也许我永远也替代不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但希望你知道，有这么个人，很喜欢你，愿意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愿意一辈子体贴你照顾你。 这样一个人，你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走进你的世界，愿不愿意，试着去接受他? 我会对你好。】 …… 【吴邪，我喜欢你，很喜欢，从第一眼开始。】 “靠……要告白起码人别急着走啊……”吴邪哑着嗓子嘟哝，“谁告诉你我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了?” 打开小盒子，里面一枚戒指静静躺着，折射出银色光辉。 天气渐冷，吴邪的胃疼得越来越厉害，终于还是病倒了。其他工人表示会连带他的份一起干，让他回去先治好病再说。吴邪只能中途回浙江，直奔市一院。 “让你不注意饮食休息!”许老医生给吴邪检查一番过后，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记，“这周给我住医院好好调养调养。” 吴邪刚想说不用一周，顶多两三天就好，被许老一个眼神瞪得咽了回去。 “好的吧。” “别不情不愿的，年纪轻轻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以后上了年纪还有得你受的。” 吴邪乖乖跟在后面，在消化内科熟门熟路领药和病号服，跟着护士去了自己的床位。 一个礼拜啊……躺在医院闲得发慌，他没事就啃啃水果，或者和隔壁床位的聊聊天，偶尔算算自己的积蓄，考虑考虑完工后请其他工人吃顿饭的事儿。 在许老的大力监督和吴邪的积极配合下，四天后吴邪就已经一身轻松了，许老也不再强行限制他的作息，因为“有辐射”而被拿走的手机也重回了手里。 吴邪刚想点开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就接到了个显示为“张起灵”的电话，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就听见对方急急忙忙道：“您好请问是吴邪先生吗?您的朋友出了车祸已经被送去了市一院，手机掉在了现场，方便的话请您马上过来，如果认识他们的话请务必告诉我们信息好吗?” “啊?好好好!” 车祸车祸车祸车祸……脑子里闪过的场景让吴邪面色一白，颤巍巍穿上鞋就往楼下冲去。 问前台问了半天也没打听到有叫“张起灵”的病人，吴邪越发急了，死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 “就是刚刚的事，真的没有这个人吗?” “抱歉，真的没有。” 吴邪气急，一个唿吸不顺就岔了气，勐咳起来。冷不丁背后伸出一只手，用力适中地给他顺气，吴邪连忙回过头。 “你……他们说没有你的名字……你伤哪了严重不?我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张起灵看了眼吴邪红得跟兔子一样的双眼和他身上的病号服，不动声色道：“我坐的副驾驶，右手骨折，问题不大……让你担心了。” 吴邪这才放下心来，“手疼不?记得喝点骨头汤补补。” “好。你，住院了?” “老毛病了，是那回你见到过的许老医生非要我住的，没那么严重。” 吴邪原本想再说点什么，顺着张起灵的视线看过去，墨镜男正在门外，看样子好像在等他。 “你注意身体，我还有事，先去解决一下。” “嗯，等等!这个给你。”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赫然便是张起灵送他的那个，“你快去吧，当心点手。” 张起灵看到盒子身形顿了顿，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盒子却已被吴邪硬塞到了他手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抿着唇握住盒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慢吞吞踱回病房，吴邪默默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好尴尬…… . 后记 来年开春，吴邪所在工地的工程全部完成，宋爸的合同到期，吴邪成功拿回了全额工资，以小宋的名义转交到宋家。 第17页 小宋的手机一直被吴邪保管着，每年逢年过节都会模仿小宋的语气给宋母发条简讯。他回去后跟宋母说了工钱的事，让他们注意身体后就关了机。 等到江苏这边所有的事都搞定，租的房也退了，他才终于舒了口气，买了回杭州的高铁票。之所以没直接回去，是因为在回去之前，他还有个地方想去。 - 这个冬天张起灵并不好过。手臂尺骨断了一根，尽管他嘴上不说什么，天气降温对手臂的影响还是显而易见。公司特批了带薪休假，但很多技术上的问题大家还是会找他解决，索性就调理了一周就不休假了。 别说是黑瞎子，全公司都能发现张起灵的心情处于低气压，原因又不明，个个心惊胆战的。 黑瞎子无奈，半个月后的某天走进张起灵的办公室。 “和你家小男友谈崩了?” 换来张起灵一个幽幽的眼神。 “不就是失恋嘛，搞得跟什么一样，没看见全公司都被你吓得生活快不能自理了吗?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不料张起灵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放心。” “行，你自己能调整过来那最好。不过要我说，你攻势还是不够勐，想上人家就别只做兄弟才做的事，生米煮成熟饭才最可靠。” 那天他没有等到吴邪，大概一切就在那时候画上句号了，原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兴许吴邪会有那么一段的适应期，适应他努力制造出的强大存在感突然落空的寂寞感，之后他会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然而手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繫人，还是“吴邪”，区区两个字，覆盖了整个世界。也正因此有幸在医院巧遇，吴邪又瘦了，偏偏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让人误会。 那不如就误会下去吧。 黑瞎子走后，张起灵拿出抽屉第一层的小盒子，缓缓打开，才发现原来竟不是自己专门订制的那一枚。 大了一圈，色泽和款式跟自己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包括内圈刻的字。 嵌入的海绵缝隙里还有一张小纸条：“wait for me.” 心里已经忍不住雀跃，尤其在翻面后的小角落看到“i do”的时候。 差点就误会了，差点又错过了…… 张起灵完全可以想像出吴邪拿着自己送的戒指去珠宝店要求做同款时的腼腆，以及写下那两句话时红透的耳垂和双颊。 和他相处，简直就是玩过山车，太过颠簸，稍有不慎似乎就有翻车的危险，蹭破皮肉留下猩红一片。张起灵勾起了嘴角，不过幸好，终点意外的美好。 这一刻的思念突然喷发而出，比以往无数个日日夜夜来得更清晰而强烈。 吴邪回杭州的买票信息早就被他记在了日历上，现在看来，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恰到好处了。 - 已经有几个月没半点联繫，而且是在吴邪最不喜欢的冬天。 南方和北方的冬差别还是相当大的。北方再冷也只是干冷，厚棉袄一穿空调地暖绝对没问题;可南方就不一样了，那种恨不得钻到人骨子里的寒意，是多少厚衣服都抵御不了的，再来一阵妖风，分分钟要疯。 因此，体质一般的吴邪很不凑巧的感冒发烧了。初春结的项，他的病硬是熬到了春分才好。 吴邪揉了揉仍旧稍有不适的鼻子，坐上了公交车，他要到的站有一定距离，就靠着窗小憩了会儿。 本以为张起灵收到“回礼”会很高兴，可那时的表情分明是不情愿的样子。吴邪后来才想起自己没要包装，还是用原来的那个盒子装的戒指。 万一张起灵以为自己是拒收了礼物，一气之下不打开看一眼就扔了……那戒指又不是什么便宜货，再者，吴邪辛辛苦苦找遍城里的珠宝店才找到原店要求用同样的做工和刻字，怎么想都很可惜啊! 然而打电话过去问问这种事他是死也不愿意做的。本来就是自己犯蠢在先，这要一个说不清那麻烦就大了…… 因为大学除了小宋也没和其他同学有太多交流，吴邪手机里的联繫人只有父母和小宋。张起灵的本来也在，后来为了避免某些冲动被他删了。 毕竟是有段时间一直为“最近联繫人”的，删了号码也会背就是了……胡思乱想着，慢慢也就睡了过去。 “乘客们请注意，清风苑已经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刚醒过来的吴邪眨眨眼，右手习惯性抚上左手无名指——他这些天刚养成的动作，匆忙跟着其他乘客最后一个跳下了车。 吴邪离开站台，站到路旁一棵香樟树的树荫下朝对面马路看。 这个小区和三年前比起来变化不大，只不过没有了那一排坐在地上的农民工，也没有了挖土机。 仿佛感受到了视线，他稍稍偏过头往对面的树底下看—— 瞬间的惊诧过后，似乎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一个记忆深处相当熟悉的灿烂微笑。 张起灵正在树下回望。 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伸出左手朝对方挥了挥，光线洒落间，两道银色的光芒闪耀。 作者有话要说：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其实我并不相信，但很喜欢写一见钟情的故事。从一而终的好感，越发深沉的喜欢，最后酝酿而出的爱意，多美好呀。 第18页 第9章 番外一则 番外之 小杳生日宴 吴邪这辈子最讨厌的，除了车祸就是冬天。 刚踏出门，他就使劲把头往脖子上的围巾里缩。这条围巾还是张起灵某次出差特地带回来的，据说保暖指数六颗星，戴上就不怕风雪。 张起灵关门走出，从吴邪身后环住他的腰。 “还冷?” 吴邪恨不能整个人缩进张起灵怀里，很自然钻入了他解开的黑色风衣中，紧贴张起灵温暖的胸。 “唔，明明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张起灵也很无奈。吴邪这怕冷的毛病是怎么也不见好转，一到冬天恨不得几个月都半天不出门，开车出去吃个火锅都要深思熟虑好久才咬着牙答应。 “今天不算很冷。” “那只是你觉得!我说冷就是冷嘛，这围巾也不见得多保暖，不，是冬天太可怕了!” 吴邪大半张脸都在围巾里，只有额头和一双愤愤的眼接触外界空气，说话时不得不稍微抬起点头，冻得红红的小鼻子就露了出来。 张起灵替他用围巾围住鼻子，脸凑过去隔着围巾蹭了蹭吴邪的。 “再忍忍，没几步就到了。” “嗯。” 今天是林医生和学姐家宝贝女儿，小杳小姑娘的生日。两人本来都在张起灵的出差地上海，上周收到了学姐的邀请后，特地提前两天回到杭州，参加她的生日宴。 终于到了办宴的饭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吴邪才大大舒了口气。 “啊，活过来了!” 张起灵抚平吴邪额前和脑后的乱发，敛着眸子若有所思。 学姐见到他们俩显然十分高兴，赶紧把小杳牵了过来，和吴邪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呵呵，小杳真是的，每次见到你就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 吴邪抱着小杳笑得开心，“那是，我们家小杳最喜欢哥哥了对不对?” “嗯!” 小杳今天已经满了六周岁，抱在怀里很有些分量，吴邪抱了会儿就不大吃得消了，刚想把她放下去，小杳就已经被张起灵接过搂在了怀里。 “我来吧。” “小杳，让起灵哥哥抱着你好不好?”吴邪凑近小杳，抵着她的额头问道。 “好啊好啊，不要吴邪哥哥，要起灵哥哥!我要飞飞举高高!” “好!就飞飞举高高!”吴邪边大笑边不轻不重地拍着张起灵的肩，颇有点骄傲道，“你看，小杳也很喜欢你呢。” 张起灵看着眼前笑脸同样灿烂的两个“孩子”，嘴角上扬。 “嗯，飞飞举高高。” 眼看大包间里人越来越多，不适合玩游戏，张起灵索性和学姐说了声，带小杳到饭店门口的充气城堡去玩。吴邪因为怕冷，就留在了里面。 等到了十一点，饭局开始，学姐和才赶来的林医生忙着招唿客人，就由吴邪出去喊他们回来。 “小哥，小杳，回去吃饭啦。” “咯咯咯，吴邪哥哥，我们在这里!” 小杳兴奋的唿喊声传来，吴邪闻声望过去，原来他们还在充气城堡的一角，张起灵把小杳举得高高的，去够半空中的小玩具。 在吴邪的催促声中，张起灵才不急不缓抱着小杳下来，一起回了饭店。 “小杳，和起灵哥哥玩得开心吗?” “嗯!”小杳意犹未尽，匆匆应了一声就转回头看张起灵，“哥哥，我们吃完饭再去玩好不好?” 张起灵看了撇过脸去的吴邪一眼，点头。 吃饭的时候，小杳回到了她爸妈那里。吴邪狠狠咬住张起灵夹过来虾仁的筷子，瞪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 吴邪又被餵了好几口虾肉，才幽幽道：“你连这么小的妹妹都不放过!我得去另寻新欢，不要你了，省的哪天你娶了漂亮妹子抛弃我。” 语气满是酸味。 张起灵失笑，“不过是个孩子。” “哼!” “她和你比较亲。” “那我也没见你吃醋嘛!” “嗯，只是你没看见。” 张起灵淡定剥虾，无视吴邪突然抛过来的“媚眼”。 “可是你都没表现出来。” “是你太……”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吴邪怒，两手掰过张起灵的脸狂捏。 “你一定是想说我蠢对不对?一定是!” 张起灵无奈一笑，左手覆上吴邪仍旧偏凉的手，右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塞进吴邪嘴里，不动声色地凑近，舔了舔他唇角的油渍。 “先好好吃饭。” 吴邪连忙偷瞄这桌的其他人，确认没有人围观，才松了口气，红着脸默默吃碗里莫名多出来的菜。 哼哼，晚上再算帐好了。 吃过饭，吴邪浑身终于暖和了不少，牵着小杳同学姐一起去散步，饭后消食;张起灵则留了下来，和林医生聊起了天。 “有段时间不见你们了，吴邪还好吧?” “嗯。” “这孩子这么多年都怕冷的很，一直吹暖气对身体不是太好，春天回暖的阶段很容易感染流行感冒，还是得多注意。” 第19页 “旅游的话，有什么建议的城市吗?” 林医生闻言一愣，而后瞭然，笑道：“国内的话，厦门或者台北就不错，气候环境和景色都挺不错，想出国的话，西雅图怎么样?虽然春天不是西雅图的最适宜观光季，不过旅游的人相对较少，而且歷史景点多，也很符合吴邪的口味。” “谢谢。” “不客气，先祝你们玩得开心。” 晚上吴邪本来想好好和张起灵“交流”感情，结果张起灵正好有工作要忙，只好自己先睡。 于是这晚，某情感类论坛上多出了一个“男朋友看上了七岁的小萝莉，晚上也不和我一起睡，目测是不要我了，怎么办?”的问题。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门口多出了一个行李箱，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张起灵连人带心一起拐去了美国。 西雅图。 建筑专业的学生一般要好点的都会在过了英语四六级后顺便考一考专四，因为建筑学的很多着作都是英文原版，没好的英语基础可能很难进一步深造。 吴邪在大学作为建筑专业的高材生一名，英文当然不成问题。 但到了美国他才发现，人比人是会气死人的。 张起灵那一口流利的英语真的是要分分钟虐爆他。 不过很快吴邪就想开了——张起灵会不就是他会嘛，反正两人在外有事也只要一人开口，他蹭吃蹭玩就好了? 观览的游轮上，吴邪靠在张起灵怀里吹着清咸的海风，忽的耳根吹来一阵热气。 他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 i love you.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是三年前写的了，结构和情节方面都有很多不成熟之处，其实当初的本意就是想写一个关于一见钟情的故事。吴邪和张起灵是故事中最美好的伴侣，而小宋则代表了现实。 依旧感谢愿意看完的小天使，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