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街的情债》 第1章 暗娼的诱惑 腊月中旬，燕子回娘家过年了。 准确来说，燕子不想回娘家去过年。是因为山里的雨雪天气使得山路太滑了，老娘在山上抓鸡的时候，摔了一跤，手摔骨折了，家里偌大一个养鸡场，老爸一双手实在是忙不过来，燕子只得回去帮忙。 燕子这一走，鸡摊子的事就只能交给老公顾城了。 这么一来，顾城就更忙了。 毕竟都快要到腊月的尾巴根了嘛，谁家还不得忙着备点年货，鸡是必不可少的。 平常，鸡摊子的事有两口子。顾城负责卖鸡，送货，反正需要跑腿的这些事情，顾城自觉承担了；燕子呢，负责修鸡啥的，修一只鸡五块钱，这样一只鸡就又多出来五块钱的纯利。如果顾城去送货了，燕子就又兼顾卖货。 夫妻俩配合默契，鸡是燕子娘家在山上喂的放养鸡，品质也有保障。所以，小两口的生意比同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现在，燕子不在，顾城恨不得在自己的脚根上装个弹簧。这个丈母娘也真的是早不摔跤晚不摔跤，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摔跤，耽误多少生意嘛。一个人要卖货，送货，顾城忙不过来，修鸡的活儿只能给别人做了。 平常别人就眼热顾城家生意好，可顾城家的鸡有燕子修，基本也自产自销了，那些个以修鸡为生的人只能眼热。 这回儿顾城把鸡交给他们修了，却因为挨着过年，他们自己手上也有活儿干，并不稀罕顾城家给的活儿，但又舍不得拒绝。嘴上说着都是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帮顾城一把，实则活儿干得又不干净。顾城心里想骂娘，但也不好明着说人家得罪人，为了保证品质，只得见缝插针儿去搭把手善个后，钱一分不少给别人。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摊子上的顾客少了起来，顾城的肚子叽里咕噜闹起了空城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中饭。于是，赶紧给自己叫了一碗干挑面，不吃不行。人是铁饭是钢，肚子一造反，它能让你人仰马翻，别说挣钱了，进了口袋的银子都让你吐出来。 顾城正低头吸溜面条的时候，听到高跟鞋子的“嗒哒”声音向他走近，顾城闻到了一股艾香味。冬天空气清冽，很容易闻到别的异味，更何况还是这种罕见的艾香。然这种淡淡的艾香味很快被市场里的鸡屎味压了下去，顾城想要再吸一口，却又感觉无处追寻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左碧荷来了。 左碧荷在挨着农贸市场的管富街尾开着一家养生馆，叫碧荷理疗中心，专做针灸按摩，所以，她身上有艾香味儿。 只见左碧荷身穿一件紧身的黑色金丝绒旗袍，外面搭了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脚蹬一双白色高跟鞋，袅袅娜娜着来到了顾城跟前，给这清洌的冬天注入了一份久违的热烈，但和这污七八糟的市场似乎又有些格格不入。 顾城总觉得左碧荷有着职场女人的干练，又有着东方女人那种古典的优雅。总之，左碧荷的出现，是一道非常养眼的冬日风景。 “老板娘呢？”顾城还没来得及和左碧荷打招呼，碧荷已经先开口了，声音软糯香甜。 “不在呢，她有事儿提前回娘家过年了。”顾城回答，“你过来买鸡？” “我不来买鸡，难道我还特意来看你？”左碧荷笑着打趣，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让顾城的身上有一种暖流穿过的感觉。 这么温润的女人，怎么着也和暗娼扯不上关系吧？顾城想，暗娼不应该是妖娆放荡的吗？ 之前左碧荷来买鸡的时候，同行老王说她打着养生的旗号，实则做着暗娼的勾当。顾城以为那是同行嫉妒，故意损她的。还帮着维护左碧荷：“不会吧，看她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啊。” “哼，你懂个屁，人家这叫装清纯，这样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老王一脸不屑。 “你咋那么清楚，莫不是？嘿嘿。”顾城意味深长地笑。 老王前年和老婆离异了，生理问题基本靠嫖。但他小气，不舍得花钱。然后他就想着招的白嫖。老王能说会道，居然也能白嫖得到女人，但这家伙不讲武得，白嫖了又要拿出来吹牛皮，说睡了哪个哪个女人，感觉如何如何，以此来彰显自己有男人魅力。 燕子很是看不惯老王，也烦那些女人不管好自己的裤腰带让男人糟践，让顾城少搭理他。 可偏偏顾城瞧不上老王，又忍不住想听他吹嘘，小商贩的生活本就枯燥，谁不想听听这些个活色生香的荤段子。 “哼，我才看不上她呢。” 听得老王这么一声冷哼，搞得顾城都想笑。看不上他？怕是出不起价钱吧，刚才自己不是说她贵嘛，这酸葡萄心理也是表演得太到位了。 顾城还想说什么，燕子插了一句嘴，“咱做生意的，管人家顾客是做什么的呢。咱总不能收钱的时候去问下人家手上的钱是怎么来的吧。” “那倒也是。”老王悻悻地说。 顾城也不再发言，他怕他再说啥，燕子又会说他怜香惜玉了。女人都是醋坛子，打翻了弄得满屋子的酸味儿，实在是难受。还是闭嘴自求多福得好。 没想到燕子不在，顾城还真有点想和左碧荷打情骂俏的意思，男人嘛，嘿嘿。 “特意来看我倒担当不起。”顾城也笑着说，“你多来照顾我生意就行了。” “行，帮我抓那只乌骨鸡吧。”左碧荷伸手指着笼子里的一只小母鸡说。 鸡抓了出来，顾城问：“在家现杀呢还是拿回家去自己弄？” “当然是现杀了，我提溜回去哪会搞这个。是不是老板娘不在，你忙不过来？” 左碧荷不只是人长得好看，说话也特别中听。顾城和老婆不过是一对卖鸡的小商贩，可左碧荷左一句老板右一句老板娘的，让人听着就是受用，总感觉能提高一些社会地位似的。 “对呢，燕子不在，我忙不过来，我请人给你弄好吧。” “不不不，别人弄的我嫌弃不干净。这样吧，你杀了帮我烫好，我来帮着你修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呢？”顾城说。 顾城之所以说不好意思，他是怕左碧荷自己帮忙动手了，到时候不好意思管人家要修鸡的钱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举手之劳而已。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你也去光顾下我的生意呀。你看，老板娘不在，你一个人忙得脚跟都打后脑勺了。去做个按摩放松一下，挺舒服的。人嘛，会挣钱也得会享受不是？” 合着左碧荷也是想给自己拉点生意。 话说顾城早就想按摩按摩了，娘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往按摩床上一趴，光想想骨头都舒服很多。只是有燕子这只母老虎看着，顾城有这贼心也没这个贼胆。 顾城动过这个心思，燕子却嘲笑他：叫花子还想行官礼，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着去享受按摩，你老婆都要去给别人按摩了。 燕子不准顾城去按摩，心痛钱是其一，毕竟她给人修一只鸡才五块钱，随便一个按摩就得几十块钱，得修上十来只鸡呢；再就是燕子对按摩有误解，她坚持认为女人给男人按摩，就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女人，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能不摸出点状况？ 上一次有个同学请顾城按摩过，真的不是燕子想的那么回事，真他娘的爽，不是和女人睡觉的那种爽，顾城也说不上来怎么个爽法，就是做完之后，骨头没那么酸胀了，人也没那么疲劳了，有一种全身疏通的感觉。顾城想着约燕子一起去体验，可这个犟牛娘们，死活不去，还骂顾城穷骨头发热烧。 如今左碧荷让顾城去照顾她生意，顾城只能嗯嗯噢噢地敷衍着，毕竟人家经常来照顾他生意呢。 鸡一会儿烫好了，顾城用一个脸盆装好递给左碧荷：“小心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修好了我再来开膛清洗。” 然后，顾城一边整理杂事一边继续等生意。 “哎呀，好烫。”顾城刚一转身，听得左碧荷尖叫了一声。 顾城回头一看，左碧荷的手都被烫红了，正对着手在哈气。 “啊，你怎么烫到手上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那么用手一翻，就烫了。”左碧荷委屈巴拉，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不能直接用手翻，旁边有个火钳，你得用火钳。”顾城怜香惜玉的本能成功被激发，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盒烧伤湿润膏给左碧荷涂了上去。 顾城托着左碧荷的手，又白又嫩又软，像嫩嫩的莲藕，感觉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哪像老婆燕子的手，手背又粗又黑，手指又白又粗糙。当然，顾城自己的手比燕子的手也好不了多少，托着这柔软的小手，顾城竟有些舍不得放下了。 “好了，谢谢你，顾老板。”左碧荷把手抽了回去，顾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脸不由地烫了一下。 左碧荷拎着鸡走了，高跟鞋的嗒哒声留下一路脆响。 望着左碧荷的背影，顾城心里在翻腾：燕子不在家，今天就有机会呢，要不要去照顾下她的生意呢？ 第2章 文胸要比房子贵 顾城还没想明白，来生意了，先做生意吧，去不去左碧荷那的，回头再说。 年边生意是真的太好了，还没到下午五点，鸡已全部售罄。因为没货可卖了，顾城早早收摊。 回家路上，顾城猛然间发现大街上多了一个蒸菜馆，里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看来生意还挺好。娘的，天天匆匆忙忙，多了那么大个餐馆居然都没留意到。顾城再往里一探，发现这家店的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几块钱一小碟，哪怕就是一个人吃饭，也可以吃好几个品种的菜，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了。这餐馆还挺有新意的，挺适合一两个人吃。 顾城想去试试，干了一天活累得要死，正好省了回家不用做饭了。燕子这一走，俩孩子也跟着燕子回乡下了，一个人的饭菜既不好做还麻烦。话说，要是燕子在家的话，他也别想下馆子了。燕子不骂死他才怪，吃吃吃，就知道在外面吃，外面的饭菜有啥好吃的，都是地沟油、都是各种调味品、添加剂，一点也不健康。其实燕子就是舍不得钱，要真说外面的饭菜不好，那为啥吃席的时候，吃不完的菜打包回家比谁都积极。这娘们，就是口是心非。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顾城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一口气点了好几碟菜，又要了半斤米酒。 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酸爽了，两杯小酒下肚，顾城有了些许的醉意。中途顾城点了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透过迷朦的烟圈，正好看到对面蓝月亮宾馆的一个房间里亮起了橘黄的灯，但很快房间里的人把那个窗帘拉上了，不知道里面又要上演什么样的故事。 蓝月亮宾馆其实就相当于妓院，这是洪城人都知道的秘密。 瞅着窗帘背后隐隐的灯光，顾城一下子就想到左碧荷。娘的，光顾着忙了，他还答应过她去照顾他生意呢，差点忘了这茬了。左碧荷的按摩店就在蓝月亮宾馆旁边，去的话其实挺方便的。 顾城决定去左碧荷那做个按摩。人生一辈子，累死累活的，图啥？不就得图个舒爽嘛。今天不去，等燕子回来了，想去都得另找机会。 想想待会儿左碧荷嫩藕般的小手在他背后揉揉捏捏，顾城的身子骨开始酥软起来，禁不住又咪了口小酒。 吃饱喝足，顾城准备结账走人。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燕子打来的：“顾城，那个老板娘去世了，你赶紧儿收摊，去帮忙打点打点。” “哪个老板娘去世了？还要我去帮忙。”顾城一肚子火，刚在想美事呢，这就报丧来了，真他娘的倒霉。 “美食城的老板娘啊，还有哪个老板娘。” “啥，美食城的老板娘？”这回轮到顾城吃惊了，美食城的老板娘，不过五十来岁，怎么可能突然就挂了呢，顾城不相信，“你是听谁说的啊，这不可能吧，她前天还来我这买了鸡呢。” “怎么不可能，这事儿谁还拿来开玩笑了。我是听欧阳俏说的，不对啊，老板娘去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连我都知道了呢。”燕子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在哪？” “哦，今儿鸡卖完了，我收摊早，回家了，当然后知后觉了。如果不是欧阳俏，你也不可能那么早知道，对吧。”听着燕子的质问，顾城有些不爽，好像老婆窥探了他的秘密似的，赶紧来了个先发制人。 燕子和欧阳俏的关系极好，不要说老板娘过世这样的大事了，就算是管富街有一个屁响，也会第一时间和对方通气。欧阳俏和老板娘住得又不远，老板娘过世，欧阳俏知道得早，自然通知燕子在先了。 哼，这么个事也要来数落人，真的是。也不想想她有欧阳俏这么一个朋友，还得感谢顾城呢。 欧阳俏在管富街开了家内衣店，她和燕子的渊源当然是因为内衣了。 燕子胸大，胸前挂着的两只奶子宛如两个倒扣的碗，不过是碗底上镶了颗圆溜溜的小黑枣罢了。燕子的胸摸起来又柔软又舒适，这恐怕是顾城最喜欢的一个点了。只是，燕子的奶子曾被别人偷窥，而且是当着顾城的面偷窥的，这让顾城颇为恼火，有种卧榻之侧有人想酣睡的羞辱感。 事情是这样子：燕子有天正在低头修鸡，有个男顾客一直盯着燕子看。燕子脸上也没雕着花，他看个什么劲呢？顾城好奇地也朝燕子看去，只见燕子的胸前露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要不是还有一层布兜着，两只大白兔应该早就蹦出来了。 看得顾城火冒三丈，却又不好意思朝男顾客发火，只得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男顾客听得顾城咳嗽，有些不好意思，一脸讪笑着对燕子说：“老板娘，你勾引人。” 燕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春光外泄了。 “真的是，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男顾客走后，顾城对燕子发火。 “我要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那你别让我干活啊，我天天在家闲着，肯定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的。” “收拾整齐和你干不干活有什么关系？” “干活得蹲下来，当然更容易露肉了。再说了，人家就看了眼而已，得到啥了？很多女人不还故意挤出两条沟来让人看嘛，你不也常偷偷看？” 顾城最烦燕子这一点，你说她一句，她有十句在前面等着你。女人真的是不可理喻。要说燕子长得虽不怎么好看，但起码婚前还是矜持的。自打有了孩子后，在人前就敢撩起奶子旁若无人地奶娃。这一破胆可真的是不得了，让别的男人偷看了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 不过，燕子说顾城也喜欢偷看别的女人，这倒也是实情。人家女人故意露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嘛，顾城愿意看，那也是对人家女人的尊重。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嘛。可也正因为知道男人都喜欢占便宜，顾城才不愿意自己老婆让别人偷看呢。 “说你还嘴巴尖，人家靠卖肉吃饭，你也要去卖肉吗？” 看到顾城发脾气，燕子哑了火。顿了顿，又问顾城：“那能怎么办？大热天的，我总不能穿个大罩衫干活吧？” “去买几件好的内衣，咱们再穷不省这几块钱。”顾城命令道。 一件好的内衣比外穿的衣服还贵，燕子节俭，她哪舍得啊。“花几十上百块钱，就买一个胸罩罩俩球，实在不划算啊。”燕子说。 顾城也觉得不划算，娘的，说什么房价高，按面积算，房价有文胸贵吗？房子好歹罩了一个家，是一家人遮风避雨的港湾，文胸就罩了俩球。 “可俩球不罩好，都让别人看了去了，更不划算。” 反正，后来就是顾城也老盯着燕子的俩球看，只要看到俩球有外露的迹象，顾城就会提醒老婆是不是内衣变形了，得及时更换。 可小摊上的买的文胸吧，穿不了几次真的就变形了；品牌店的文胸呢实在是太贵了，买得燕子割肉般疼。外面穿的一件t恤，也就二三十块钱，可随便一件内衣就上百块钱啊，又不能让别人看，真的是冤得慌。 后来，燕子无意间走进了了欧阳俏的店，发现她家的内衣质量好还不贵。于是，燕子成了欧阳俏家的常客，慢慢又成了闺蜜。 要不是燕子有欧阳俏这个闺蜜，老板娘过世这个事，顾城就不会被第一时间通知，他第二天去也没关系，可偏偏他现在不能装傻了。这些年来，老板娘算是他们家的大客户了，燕子不在家，老板娘过世，于情于理都应该早点过去帮忙干活。 只是顾城有些懊恼，看来，左碧荷那是去不成了。 唉，这个老板娘也是，故事多就算了，如今却上演成了这样的事故。都说男人花心，这女人花心起来，不比男人厉害多了？ 第3章 谋杀亲夫 顾城来到老板娘家，好家伙，管富街的好多人都已经到场了。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娘生前的人缘确实还不错。 “那么快过来了啊，顾城。”欧阳俏和他打招呼。 “燕子不在家，我可不得早点过来搭把手嘛。”顾城说。 顾城心想，还不是因为你第一时间告诉了燕子，我敢不来？不过，顾城也知道欧阳俏也是为了他们好，于是岔开了话题。 “话说老板娘这怎么回事啊？前天还去我那买鸡了呢，这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呢？”本来一开始的时候，顾城心里还有点恼怒的，好不容易有一点自由的时间又被剥夺了。可到了老板娘的葬礼现场，顾城又被现场的悲伤气氛感染了，毕竟老板娘才五十多岁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心脏病猝死的。” “唉，真的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顾城，过来搭把手。”顾城和欧阳俏没聊上几句，有人在吆喝帮忙打架子，顾城便前去帮忙了。 忙了两个小时，丧事的架子算是打好了。 顾城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燕子来了，顾城有些惊异：“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你妈的手没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啊，怎么可能就没事了。我是想着你明天得出摊抽不出空来帮忙，正好长庚的车要装竹子出来，我就把该干的活儿干了，明天再让丽丽和伟伟帮忙应付一天。然后我就坐长庚的便车出来了。”燕子一边说一边瞅了瞅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对顾城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来，你肯定又想不到把这个生意揽下来。” 确实，这个顾城不得不佩服燕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了凡事以家庭为重。 怪不得燕子会急匆匆赶了过来，可不仅仅因为她是个热心肠。和老板娘私交不错，感激老板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奔着这个生意过来的。 被燕子一提点，顾城自然也想到了。 老板娘的葬礼，那么多的客人，吃上三天，得买多少只鸡？老板娘家不差钱，肯定得买好一点的鸡。但再能干的人，也主宰不了自己的葬礼。所以，得联系葬礼的主管，才能落实好这个生意。 燕子和顾城俩口子来老板娘的葬礼上露脸，其实也等于是他们给自己打了个广告。这不，顾城和燕子正在搭话，管理市场的经理走了过来：“你俩口子不错啊，两个人都帮忙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街坊呢，只是没想到老板娘会出这档子事。”燕子接过话头。 “可不是嘛。”经理跟着感慨。 寒暄几句，经理也就忙别的事情去了，燕子也和一帮女人去忙杂事去了。老板娘怎么着也算是洪城一个人物，不用说，丧事的排面肯定有点大，杂事自然不会少，俩口子多干活就对了。 一直忙到很晚，准备工作算是忙得差不多了，该回家的先回家去，第二天有空的，再来帮忙。 “你也先回家休息吧，明天你早点出摊，我今晚就先留在这了。”燕子对顾城说。 “燕姐，要不你也回去吧。”老板娘的大女儿嘶哑着声音对燕子说，因为老板娘的突然离开，大女儿阿霞哭得几度岔气，嗓子给哭哑了。 “没事儿，这些年你妈对我的关照不少，我留下来多陪陪她也好。”燕子说得情真意切。 燕子这么一说，阿霞又哭了起来，老板娘生前的老姐妹也跟着抹泪。顾城实在是不忍再看这种悲切的场面，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外面刮着很冷的风，透过昏暗的路灯，看到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雨比眉毛还细，滴在脸上，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它的冰冷。顾城本能地把大衣领子给竖了起来，以便多少能挡一点风寒。 这该死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刚走到小区门口的拐角处，顾城听得旁边有两个女人在议论：“老板娘这也太不值得了。” 顾城觉得这俩女人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估摸着应该也是从老板娘那帮忙出来的人吧。顾城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本想去打个招呼，小商贩嘛，嘴巴甜一点到处混个脸熟，生意也就更广一点。但人家俩人聊得来劲，根本就没注意到顾城的存在，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这么一想，顾城干脆往背光的地方缩了缩。 “确实。” 老板娘才五十几岁就离世了，任谁也觉得她这么挂了，不值。 “她会不会是她那个小老公害死的啊。”一个女人发出质疑。 老板娘的突然离世，顾城也好奇，可听得女人这么一说，吓得他汗毛倒竖。难道老板娘真的是她小老公害死的？和燕子通电话的时候，燕子也这么说了一嘴。顾城还骂她没有证据瞎说一气。 看来，怀疑老板娘遇害的可不是只有燕子一个人。 “那应该不可能。”另一个女人答。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没听说当初范屠夫的男人不就是这样子的么？” “你说，范屠夫真的杀人了没？” “反正，我相信。话说她老公也是活该，谁让他背信弃义，就该不得好死。” 顾城心里一惊，这俩人怎么也知道范屠夫的故事？顾城不禁仰起脖子使劲看了看那两个女人。顾城终于想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女人是批发蔬菜的，入行的时间不长，难怪顾城只是觉得面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真没想到范屠夫谋杀亲夫这个事情还在流传。 “你说范屠夫怎么真的就下得了手啊。” “怎么说呢，要不是他老公伤透她的心了，她也不可能下这样的死手。反正，我还是挺佩服她的，是个狠人。话说，女人也得有点这样的狠劲儿，解气。” “这倒也是，要是换上一般的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么用呢？范屠夫多牛，把男人给整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确实挺狠的。” 俩女人边走边说，顾城情不自禁像个跟屁虫似的保持着距离跟在俩女人后面听八卦。远了听不清楚，近了又怕女人发现。好在是晚上，俩女人没注意到后面有个特务跟踪，说话的声音也不小，算是满足了顾城的好奇心。 顾城早就听过范屠夫的故事了，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那么相信。如今，听得俩女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范屠夫谋杀亲夫这个事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没想到，这个范屠夫居然活成了那么多女人眼里的英雄。 当时，燕子也有把范屠夫当英雄的意思，说顾城要是学范屠夫的男人，她就是下一个范屠夫。 因为这个事，顾城还和燕子吵了一架呢。 顾城骂燕子说话不过脑，燕子说不过是给他打打预防针。 屁影儿都没有的事，还打预防针。这些个女人，狠起来也是真狠，怪不得老话说最毒妇人心。 第4章 最毒果然妇人心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人说这个事，肯定以为范屠夫是个男的呢。光听名字，可不就是个男的嘛，还像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没想到范屠夫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虽然不像林黛玉那么弱柳扶风，但无论如何也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秀气。这个秀气的女人是因为后来卖肉，才和屠夫这个职业扯上关系的。 范屠夫原本是在一家花店给人帮工。这么温柔秀气的女人，摆花弄草似乎才更适合她。可是她说在花店的那点儿工资实在是太少了，主要是她老公在一家单位做临时工工资也很低。孩子上学之后，俩人的收入加起来养家都困难。 本来，范屠夫想让男人离职，他们俩一起经商做点啥。可男人说他在单位都干了这么些年，出来就没有机会转正了，他还是不心甘。范屠夫想想也是这个理，便放弃了说服男人的想法，自己跟着叔叔学起了摆摊卖猪肉。 卖猪肉是个力气活，但比较能挣钱。 一开始的时候，范屠夫那细胳膊细腿的，举刀都举不动。后来习惯了，砍肉的刀在她手里，也轻薄得很，割起肉来也是轻飘飘地随意挥舞。有什么会不会的，生活能教会你一切，鬼眼珠子还不是人雕的嘛。 反正，后来市场上就多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商贩卖猪肉，本名叫范琪，后来变成了范屠夫。 范琪卖肉熟练了之后，她的男人也考进了编制，成了一名正式的在编人员，拿的是财政工资。 可接下来却传出来她男人出轨的花边新闻。 有一天，顾城没啥生意，就和小商贩们一起侃大山。却听得范琪和一个男人吵起来了。大家也没当回事，以为她是和顾客发生了争执，摊主和顾客有矛盾这太正常了。可听着听着不对劲了，只听得范琪说，“我自己的男人我还不了解吗？他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这没凭没据的瞎说，我可饶不了你……” 大家伙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来人是范琪老公的情敌，他管不住自己老婆，跑范琪这搞敲诈来了。 市场里好久没有这么劲爆的八卦了，每个人看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则都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张着耳朵听下文。 但是范琪死都不承认她老公出轨，她让男人拿证据出来。 男人说：“我抓住了现场。” 范琪问：“照片呢？” 男人说：“没来得及拍，难道我还会拿这事儿来骗你？” 范琪答：“那谁知道呢？这年头的骗可太多了，傻子都不够用了，你不就看我老实好骗么？你再在这胡说八道，我手里的刀可就不客气了。” 结果那个无赖男人啥也敲诈不到。最后，不得不夹着帝国主义般的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大家都散了吧，那就是一个神经病。我男人会睡他老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范琪手上剁肉的刀在砧板上一剁，“敲诈到老娘头上了，不砍死他才怪，我男人是那种人吗？真的是。” 故事走向成了这样，大家伙挺失望的。 但人家范琪都把自己男人给摘干净了，外人还能说什么呢？那就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很快有人证实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有人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的老婆和范琪老公关系不正常。 “范琪也真的是个窝囊废，老公都在她头上拉屎了，她还护着他。”燕子义愤填膺，替范琪愤愤不平。 “这种事她又没有证据，当然是家丑不能外扬了。”顾城说。大家都知道范琪老公出轨是真，但做贼拿赃，捉奸得拿双。床上的事情要想取证真的太难了。 “无风不起浪，没有事人家男人怎么来敲诈的？要我看啊，范琪男人就不是一个好东西。这才混出一点名堂，就开始闹花花肠子了呢。”燕子不依不饶，整得出轨的人好像是她男人一样。 “唉，又是一个陈世美。”为了让燕子闭嘴，顾城口是心非地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一句。不然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别人的事，他们俩口子再吵起来吧。 “男人啊，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燕子冲着顾城翻了个白眼。 “天地良心，你男人我可不是那种人。” “量你也不敢。” 因为顾城也站队女人，范琪那个破事儿总算是翻篇了。 顾城本来也相信范琪的老公出轨了，这也没啥好奇怪的，不就是犯了点男人都会犯的错嘛。 他只不过是不想因为别人的事和老婆吵架罢了。 哪想到接下来的故事走向顾城也看不懂了。 天底下哪有范琪这么好的老婆呢？她从不闹腾，并一直给男人辟谣。 也不知道那小子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不然咋就那么好命呢？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哪个男人都羡慕啊。 更让顾城看不明白的是范琪对老公可好了，好得顾城都嫉妒。范琪对老公有多好呢，就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老公做好吃的。要不是范琪老去顾城摊子上买鸡，顾城也不知道。范琪说老公上班辛苦，总不能老是给他吃肉，得换口味。 范琪老来照顾生意，这本是好事，可燕子却很是瞧不起她，人家来花钱，老是爱搭不理的。 “人家对老公好，关你屁事。你赚钱做买卖就行了。”顾城数落老婆。 “瞅见这么没血的女人，就心烦。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稀罕做她的生意呢。” 顾城也觉得范琪确实挺没血的，但作为男人，他架不住羡慕范琪的老公。 小老百姓的日子，就在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谁能想到有一天，范琪的老公突然就挂了！ “知道吗？听说是范琪的老公是范琪害死的。”事后没几天，燕子神秘兮兮地对顾城说。 “这怎么可能？你一天到晚就瞎说。” “真的，一开始我也不信，我是听欧阳俏分析的，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燕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怎么呢？”顾城也好奇，“欧阳俏又在编小说了吧。” “不是的，这可不是她编小说，这是事实。范琪的男人有轻微的心脏病，这个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可是，范琪却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老公做大鱼大肉，他那个心脏哪扛得住如此的高血压，时间一长，可不就得嘎了吗。” “不可能吧？她男人心脏有问题，他自己不会控制饮食？他可以不吃啊。”顾城还是不相信。 “有几个人真的管住自己的嘴巴了，再说他那病平时又不痛不痒的。” “老公嘎了，她守寡，对她有啥好处？”顾城反问。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老公反正早就出轨了，听说工资也老是不上交给老婆，他嘎了多好，范琪能拿到一大笔赔偿。”燕子眼里不无钦佩，“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娘们原来早就筹划好了，她这是卧薪尝胆呢。” 确实，范琪的男人是在编人员，又是嘎在上班时间，作为配偶的范琪，她能拿到一笔相当可观的赔偿金。 “有这事？”听得顾城汗毛倒竖，“这娘们那么狠毒的？” “狠毒吗？范琪用自己的柔弱的肩膀扛起生活的重担，她老公有能力了就背叛他，不狠毒？” “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你可别在外头瞎说。”顾城嘱咐燕子道。 范琪的老公是不是范琪害死的不知道，但后来范琪拿了她男人单位补贴的很大一笔赔偿金是真的。 听说之后婆家的人指控范琪害死了她老公，还打了官司。 可是证据呢？谁都知道范琪对老公可好了，她怎么可能害死她老公？说她给老公吃得太好了，笑话，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又说她坑老公，让老公营养不良，真的是欲加之罪吗？ 法院调查，范琪确实是无辜的，胜诉。 这事儿之后，范琪就在管富街上找了个门店开了家肉铺，肉铺和市场紧紧相连，店门口挂了个牌匾，上面写着：范屠夫鲜肉馆。 响当当的名头，挺有气势。因为挂了牌，范琪也就成了范屠夫。 “咱是屠夫不是肉，不是谁想来欺负谁就能欺负的。”范琪说。 但是，范屠夫谋杀亲夫这个谣言也传了下来，传得还挺真的。 关键是后来范屠夫自己也懒得争辩，真真假假就成了一个谜。 第5章 还不完的风流债 生意闲的时候，市场里的商贩就会聊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 只要是说到出轨这个事，最容易让联想到的就是范屠夫。 也有好事者真的问过范屠夫：“你老公真的是你补死的？” 当然，是在开玩笑的那种背景氛围下人才敢问。但其实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在。 “你说呢？”范屠夫也不恼，反问来人。 嘻嘻哈哈间什么都问了，也等于什么都没问。 不久后，卖菜的阿胖也出轨了，他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开始，大家伙还挺同情他老婆胖嫂的。可胖嫂太能骂了，骂得那些话也是不堪入耳，阿胖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照样我行我素。大家觉得胖嫂也挺没血的，过不下去就离婚啊，要么就干脆忍了。这一天天的像个祥林嫂似的，招人烦，大家伙连同情都省了，甚至多了嫌弃。 连范屠夫都实在听不下去了，说胖嫂：“你这天天吵架能解决问题？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真的离婚，孩子怎么办？”胖嫂说。 确实。普通的市井女人嘛，有几个人能像范屠夫那样子沉得住气的？不都是这样子的：老公没出轨之前，嘴巴堪比鸭子嘴，说什么老公都出轨了，还要留着他过年吗？等老公真的出轨了，又会说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主打的就是一个里子都扯得稀烂了，面子还得顾上。其实真正出轨离婚的夫妻多是在电视剧里，剧本必须这么写，才能满足观众的味蕾。因为现实想要离婚太难了，能看看电视来解气也挺好的。 有几个女人能像范屠夫那般老谋深算，老公敢背叛她，把他吃了渣子都不剩，一点痕迹都没有。 有人开玩笑说：“胖嫂，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家男人做了算了，一了百了。” 范屠夫冷笑：“出的什么馊主意呢？弄死阿胖，他又不是公家的人，死了你们给赔偿？真是的。” 这个话就值得玩味了。要知道范屠夫的男人可是公家的人呢，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 “你老公是公家的人 ，是不是那啥？” “你有证据？”范屠夫反问。 真真假假的玩笑，也没人较真。 估计是范屠夫怕给自己招麻烦，她到底也没有给胖嫂出确切的主意。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都习惯了，阿胖出轨，胖嫂也不那么骂了，至于范屠夫的老公，渐渐也被人淡忘了。 没想到事儿过去几年了，还有人在提范屠夫这个事，可能也是因为老板娘的去世和范屠夫的老公有相同之处吧。 不过是老板娘的故事比范屠夫家的还要复杂，这些个往事顾城也是听八卦听来的。 老板娘和老公结婚的时候，说是轰动了整个洪城。主要是老板娘的老公比她小了二十多岁，她和这个小老公是二婚， 男人娶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人不奇怪，可是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末，女人嫁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男人，这是个新鲜事，而且这个女人嫁人还是和老公赌气。 这个女人就是老板娘。 十多年前，老板娘开的不是餐馆，而是服装店。老板娘的老公出轨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要和老板娘离婚。 老板娘气坏了：离婚就离婚，你能找黄花大闺女，我也能找黄花小伙子。 离婚后，老板前脚和服务员结了婚；老板娘后脚和一个小伙子扯了证。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娘还挺有魄力的。 不久后，前夫和小三生了个胖小子；怎么办？老板娘都快绝经了，也生不出娃了啊，她便和小老公领养了一个女儿。 后来，服装生意不那么好做了，老板娘就改做了特色饮食，经济上面遥遥领先于前夫。 但是呢，老板娘的小老公有了钱后，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矛盾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老板娘要面子，还能兜着，可时间一长，这也兜不住啊，听说小老公把小三的肚子都搞大了，人家小三都吵上门来了呢。 老板娘哪咽得下这个气啊！ 说是老板娘找人把小三动了手脚，小三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小老公知道是老板娘干的，但也没有证据，只是和老板娘提出了离婚。 离婚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呢，然后，老板娘突然嘎了，大家自然怀疑是她小老公下的手。 顾城跟在俩女人后面听了会八卦，不由得也有些怀疑老板娘的死因了，不由得暗自感叹：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原来也风流啊。 不一会儿，俩女人往左边走了，顾城得往右边回家，和她们不再顺路。顾城这才发现，天开始飘起了雪花，顾城越发觉得冷，叫了辆蹦蹦车回家。 蹦蹦车经过管富街的时候，顾城一眼看到了左碧荷的养生馆还亮着灯，没想到她家这么晚了，还有生意。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人会享受生活。 唉，要不是老板娘出事了，今晚他也可以去享受享受人生的。这人啊，真的是该享受就得享受，不然的话，不知哪天突然就嘎了，那可是太不值得了。 人家老板娘还知道找个小老公呢！ 这么一想，顾城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要不，干脆今晚去按摩一下吧，累了一天了，去活络下筋骨也好。然顾城还是做了几秒钟的思想争斗，这个时候去按摩店，他觉得挺有罪恶感的，燕子那么远都特意跑回来帮忙干活，他去享受按摩，确实说不过去。 转念再一想，还是去吧，他都答应了左碧荷呢，食言也不好意思。再说今天不去，下次不也还得想去嘛，不如今天就去。 顾城正想喝住停车，却发现左碧荷家门口出来了一个人。顾城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那个人是陈进。他的同学，农商行的主任，这小子！ 紧跟着，左碧荷也出来了，和陈进在门口来了个依依不舍的拥抱。 妈的，他们俩这是有情况啊！ 看得顾城热血上头。 不知道为啥，顾城莫名升起一股妒火，恨不得冲上去给他甩上一拳。他刚对左碧荷动了点心思，这个陈进就抢他一头了。事事抢他一头，过去是，现在还是，这会儿连他相中的女人，也被她抢先一步了。 第6章 同人不同命 什么他相中的女人，顾城被自己给逗笑了，说得好像顾城和左碧荷真有一腿似的。不过，看到左碧荷和陈进拥抱在一起，顾城心里真的是极其不舒服。 还有左碧荷难道真的是暗娼？她怎么可以去当暗娼呢？ “师傅，停车。”顾城忍不住叫道。 “啊，不是去洪安小区吗？”司机问，但车还是停了下来。 “我还有点事。”顾城一边说，一边探出脑袋准备下车。顾城心想要是开自己的蹦蹦车出来就好了，就不用那么多废话了。但想着丧事儿车多，自己开个蹦蹦去挺碍事的。 车窗外的冷风吹了顾城一个激灵，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会儿下去，有点像抓奸，他该怎么打招呼呢？感觉大家都挺尴尬的。弄得不好，还会得罪陈进，左碧荷也会记恨他。 罢了罢了，总不能因为去按个摩给自己找一堆麻烦吧，还是装做啥也没看到吧。不就是偶遇陈进泡了个暗娼嘛。哼，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大主任，也沦落到找暗娼的地步了？ 这么一想，顾城心里瞬间又平衡了很多。 “还是去洪安小区吧。”顾城的头瞬间又缩了回来。 “行。”司机一脚油门，蹦蹦车溅起一阵水花，车很快驶出了管富街。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顾城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真他妈的倒霉，遇上了陈进这个王八蛋，这小子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想起陈进这个兔崽子，顾城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道就是那么不公平。很多时候，人的命运并不是在自己手里的。 陈进和顾城是同一个村的，也是同学，俩家离得还挺近的。 但陈进和顾城从小就不对付。 上学那会儿，顾城一直是父母的骄傲，而陈进成绩却差得要死。两个母亲在一起拉家常的时候，顾妈的话题总能扯到孩子读书，无非是想得瑟顾城。父母嘛，有几个不喜欢夸自己娃的，尤其是优秀的娃。 但在母亲眼里，再傻的娃那也是优秀的。好比陈进，哪怕是他读书成绩不好，陈妈也不甘示弱，她也会说：“我们家陈进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心思没用在学习上。” 看，论夸娃，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读书成绩好有啥了不起？我娃要是努起力来，不比你家娃差的。 说是这么说，但差距确是摆在那的，这么一比，陈进明显被比了下去，陈妈脸上也无光。很多时候，孩子有没有出息，决定了大人的面子问题。 转头，陈妈会拧陈进的耳朵，“你这个鬼崽崽，你咋就不那么不争气呢？” 可读书这个事，又不是挑担子，光下力气就行。要说挑担子，陈进绝不会输给顾城，他可比顾城长得结实，还高出了半个头。 因为顾城让妈妈有了面子，自然比陈进有优越感。为此，陈进恨死了顾城。但他又奈何不了顾城。学习成绩好的人，似乎自带一股子威慑力。哪怕你长得再牛高马大，可也不敢在读书成绩好的人面前造次。 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最佳捷径就是读书。顾城上学那会儿上大学，包分配工作、分配房子。用农村话来说，那就是吃上书饭了，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对于农村娃子来说，能跳出农门，不仅是光耀门楣的事情，最主要是自己从此不用向父母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到晚修地球了。 不然，顾城为啥叫顾城？父母希望他进城。陈进为啥叫陈进？父母想要他上进。 大家都以为顾城可以考上大学；陈进会务农。 可命运发生重大改变的时候，招呼都不带打的。 顾城上高二的那一年，父亲和人做药材生意。父亲负责收货，合伙人负责卖货，本来是个赚钱的生意。货卖完后，结果合伙人兜里有了钱，不知道自己姓啥名啥了，几杯猫尿下肚，人就开始飘了起来，和几个小混混们玩赌博，把钱输了个精光。等酒醒了，才明白自己是被别人套笼子了，可钱已经没有了。 这个钱，有一半是顾城家的。 关键是收货的钱好多都还是赊账的，顾爸用自己的信用承诺乡亲们货一卖就结账，结果钱都被合伙人整没了。 但货可是顾爸赊账的，乡亲们只会管顾爸要钱。 顾爸找到合伙人家里，他扔下老婆孩子跑了。合伙人的老父亲老泪纵横着向顾爸道歉：“家里出了这样的逆子，家门不幸啊。你的钱，我认。”说完，老父亲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布包，块块钱、角角钱、分分钱，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才攒下来的这点钱。 一共也没有几个钱，要了又有什么什么呢？ 看着合伙人家这一个烂摊子，顾爸恨不得把合伙人给千刀万剐，可谁知道这个天杀的人跑哪去了。 钱是要不回来了，但顾爸欠农户的钱，得还啊。就这样，顾爸被合伙人坑去了半条命。 家里天天都是要债的。 顾爸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去信用社贷款把农户的钱还了。 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顾妈天天以泪洗面，顾城也没办法安心读书了。主要是爸妈确实也供不起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在读书呢。他是长子，必须帮爸妈一起承担生活的重担。 顾城辍学了，还是继承了祖传的衣钵——种地。 可哪怕顾城很努力，地里的收入还是太微薄了，还完这所有的债，都不知得猴年马月。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初中毕业考个师范院学校也比当农民强啊。顾城初中毕业那会儿是可以考师范的，也包分配。但是他不喜欢当小学老师，他想考大学，那样子前景会更广阔。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更气人的是陈进这小子却阴差阳错地逆天改命了。 真他妈的意难平啊！ 想当年，顾城上的可是县城的重点高中，陈进那个成绩也就混了个破职高。可人家那个破职高毕业的，愣是比顾城混得好，找谁说理去？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陈进有一个表叔在城里当官，混得相当不错。当年穷的时候吧，陈进的爷爷也资助过他二两米吧。陈进职高毕业后，他妈找到这个表叔，把这张感情牌打出了王炸水平，反正最后陈进被安排进了乡里的农村信用社工作。 也就是说，人家得到这样一个工作，起码得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可人家陈进，一个职高生，靠着她妈会利用手上的资源，也有了份体面的工作。 说起陈进的妈妈，这真的是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妈妈。年少的时候，顾城很是瞧不起她的，觉得她就是一个反面教材，但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真羡慕陈进有一个这样的好妈妈啊。 第7章 村妇的智慧 陈进混完职高后，实在是没有学校让他混了。 彼时，顾城已经在农村历练了一年多了，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得了。不像陈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颇有点儿贾宝玉的风采，纵然生得一副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但贾宝玉只是顽劣，其实他是有学问的，只是没有他爹想要的学问罢了。 至于陈进，那才是腹内真的草莽。 哼，一个破职高，我当你能读出花来，还不是照样要回来务农。 陈进在地里干活，根本就没有干活的样子。锄地的锄头挖下去，有气无力像是没吃饱饭，挖出来地就像农村人骂的猫埋屎。 大伙儿见着他干活都觉得好笑，陈进整天儿就想偷懒。 “兄弟，干习惯了就好了。”看到陈进唉声叹气的时候，顾城就去安慰他。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 哪想到，陈进的妈妈发挥了巨无敌的作用，从此改写了儿子的命运。 陈妈直接找到表叔，开门见山求他给儿子找工作。 可陈进这个情况，表叔想帮他也为难不是，毕竟陈进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如何给她安排工作呢？只得委婉拒绝。 陈妈说：“实在为难的话，那就算了，不能让你太为难。我觉得当农民也挺好的，行行出状元。就是进儿他爷爷，老是心疼他这个孙子在地里刨食太累了，我才来提这人事的。” 意思不就是提醒表叔得报恩嘛！ 之后，陈妈有事无事就去陈进的表叔家拜访，当然也不是空手去的。蕨菜、竹笋、香椿、鸡蛋……反正家里有啥，她就带啥，家里没有，她就上山扒拉。土能生万物，地里啥没有？ 只是她绝口不再提让表叔找工作这个事。 她说，农村这些东西不值钱，城里却稀罕得紧，她顺便就带点出来了。亲戚嘛，一代亲二代表，要是不常走动就不亲了。 “进儿他表叔，他爷爷说你喜欢吃荠菜馅的水饺，我这特意给你扯了把新鲜儿的送了过来。”说完，陈妈提溜着一把还带着泥巴的荠菜进了厨房，洗干净后，叮叮咚咚就开剁，水饺包好后又给速冻上，再麻溜地把家里的卫生搞一遍，走人。 表婶留她吃饭也不吃，说：“不吃了，我过几天再来。” 过了几天，周六，表叔一家子还在睡觉。陈妈一早给表叔送来一只鸡。咚咚一阵敲。表叔门开了，陈妈说：“你们上班辛苦了，我给你们来熬个鸡汤。”说完，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蘑菇，她这一转身的工夫，放在尼龙袋子里的鸡挣脱了出来。 “哎哟喂，这鸡咋飞出来了呢？”陈妈伸手去抓，却没抓住。 鸡受了惊吓，扑腾着在客厅里到处乱蹿，一会儿飞到电视柜上，一会儿跳到了茶几上。陈妈赶紧撵着追，可追也没追上，鸡受了惊吓，在客厅里尾巴一翘，撒下一泡带稀的鸡屎，臭哄哄的。 表叔家养有一只小泰迪，听到花母鸡咯哒咯哒地叫唤，也撒着欢地一路追着一路汪汪汪地叫。 好一幅热闹的鸡飞狗跳 ！ 表叔家的千金被闹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问道：“爸，好不容易睡一个懒觉，这一大早那么吵吵嚷嚷的，你们这是要干嘛？” 然后，表婶也起来了，老母鸡已飞到了窗台上。看来，它也是被这么多人追着吓坏了。 陈妈跟着追到窗台上，可鸡一跃，又飞回到了沙发上，把窗台上表嫂放的一盆多肉打翻在地，陈妈却又扑了个空。 这一圈下来，老母鸡反倒没那么乱扑腾了，在沙发上咯哒咯哒着迈起了方步。陈妈猫着腰轻轻地走了过去，刚一靠近，老母鸡的步子又快了起来。只见它尾巴一翘，妈呀，陈妈知道大事不好，嚷道：“这鸡怎么还拉啊！” “唉呀，我的抱枕。”千金尖叫道，老母鸡在那个漂亮的抱枕上面，不偏不倚地拉了一堆屎。被千金这么一叫，老母鸡又一次受到惊吓，往前蹿了开去，剩余的鸡屎便拉到了沙发上。 看着沾满了鸡屎的抱枕，千金哇哇大哭，表婶怎么哄都哄不住。 眼前这个家，简直就是1937年鬼子进庄园的场景，弄得表叔哭笑不得。 这一次，陈妈终于把鸡给逮到了，开口就骂，“这该死的老母鸡，就会闯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妈拎着鸡进了厨房，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刀下去，哀嚎的鸡不再动弹。 “鸡，我杀了，我一会儿再去修理。我先帮你们把这沙发毯子洗了吧，唉，这事儿闹的。”陈妈忙进忙出。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洗吧。”表婶说，脸色比猪肝还紫。 陈妈给表叔送了那只老母鸡后不多久，陈进的工作落实了。 求人真是个技术活，很多年后，顾城才想明白陈妈是个送礼求人的高手。 陈进的爷爷对表叔算是有过一点点的恩情，但这个恩情表叔可以孝顺爷爷来报答。陈妈却想让表叔给陈进安排工作，这就有点儿想让滴水之恩，涌河相报的味儿了，而且陈进的硬性条件不行，可他们实在是受不了陈妈的折腾啊。 陈妈这真的是神助攻啊！ 按常理，穷人求当官的亲戚帮忙，送礼是送不起的，人家哪瞧得上你那仨瓜俩枣。所以，陈妈干脆不送礼，送一些地里长的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能拉近和表叔家的亲近感。 但是光亲近不办实事也没有用啊！ 陈妈终于使出杀手锏了。 表叔给儿子安排工作这个事，难度肯定大啊，难度不大的话为啥要去求他？但据陈妈了解，也不是不可能。那个年代，靠关系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陈进虽然没有文凭，但人长得帅，还机灵，又不是让他去造原子弹，普通的工作有什么干不来下的呢？只是看表叔肯不肯下这个力气了。 要办成这个事，表叔肯定也得去求别人。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去求人，毕竟太欠人情了，表叔肯定不想因为陈进的事儿去欠人情。 那行，陈进的工作不解决，陈妈就不动声色地搞得表叔家不安宁。看吧，她都送上鸡了，还不行，下回就得送上鹅了，会不会送上一只活羊也难说。这个家里也还是送得起的，威力比鸡还大。 一个天天在农村干活的农村妇女，会抓不住一只鸡？拎一活鸡去别人家，会不捆住脚？她就是瞅准了表叔家还有一只小狗，整一出热闹的鸡飞狗跳，好让他老婆孩子烦。 感谢老母鸡挺配合的，拉屎拉得太及时了。 这不也是陈妈意料之中的事么？鸡吃得太饱了，一追一撵，它能不拉屎？ 把表叔的老婆孩子惹烦了，事儿不就成了嘛。 要说陈进这小子，也真的是如他说的，就是读书不上心，工作起来，他可是上心得很。陈进又不傻，他不好好工作，难道继续回家修地球？比起修地球，信用社的工作简直不要太爽了好嘛。既没有造原子弹的难度，也不用日晒雨淋，更重要的是旱涝保收。 起点高了，混起来自然也就容易些。 后来的陈进，进了城。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有他妈会混的基因，越混越好，还在单位当上了主任。 顾城再来反观自己，真的是一言难尽。 正如辛弃疾写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其实，说起来顾城也有过一次逆袭的机会。 第8章 城乡有别 陈进搞到了铁饭碗，这回嘚瑟的主角变成了陈进他妈，而且人家嘚瑟可算是落到了实处呢。 听着陈妈嘚瑟，顾城妈妈心里怪不是个滋味儿，顾城就更加失落了。 人和人的差距就那么大，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家里遇上变故，就算是家里没有可用的人脉，顾城也是可以考大学改变命运的。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为了不让父母太过自责，顾城装得一脸轻松：“当农民就当农民吧，自由，很多城里人还羡慕不来呢。现在政策好，等咱家把债还清了，也弄个合适的项目来发展。” 顾城哪会想到陈进去上班后不久，命运之神也开始来偷偷眷顾自己了？ 有一天，顾城和他爸从地里回来，收到了一封来自新疆的信。不用说，是谢叔叔写来的。爸爸手脏，让顾城拆开信看看写的什么。 顾城拆开信来，谢叔叔说了些他自己的工作情况，信末尾说他们厂里有指标招人，他可以把顾城弄过去。 这个消息实在太振奋人心了！ “谢叔叔厂里居然招工，这也太好了吧。”顾城挥舞着信纸，开心得手舞足蹈，爸，谢叔叔这是要拉我们一把呢。” “那是的呢，我们几十年老朋友了，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顾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有好事自然不会忘记我们的。” 顾爸说的是实情。 不是说要想哥们感情一直好，至少得具备一个这样的条件嘛。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这个谢叔叔和顾爸是战友，不仅一起扛过枪，还一起下过乡。 谢叔叔是城里人，知识青年下乡的时候，他被下放到了村里，住在顾家。后来，谢叔叔又和顾城的爸爸一起应征入伍。谢叔叔是城市娃子，干不了太重的苦力活，顾城爸爸对他一直照顾有加，俩人感情自然好了。 因为户口关系，退伍后，谢叔叔回城了，并在一家工厂当了技术工人；顾城的爸爸则回乡种地。结婚生子后，两家的关系一直也走得特别近。 俩家的小孩子关系自然也很好。 生活处处是围城吧，外面人的想进去里面的人想逃，小孩子也一样。顾城从小向往城市，可谢叔叔家的儿子谢峰却很喜欢农村。 但是，谢叔叔城里的房子很小，住不下太多的人，倒是谢峰在顾城家呆的比较多。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谢峰和顾城可以任意撒欢。 顾城九岁那一年，谢叔叔因为调动工作要去新疆了。 临走的时候，谢叔叔准备把顾城的妹妹顾小青也带走。因为是举家迁徙，顺便就解决了顾小青的户口问题，小青也就是城里人了。 这一去山高水长，顾城的爸妈也不知道去那边好还是不好，问顾小青自己想不想去，六岁的顾小青能懂啥呢？只知道不要离开父母就对了。 谢叔叔为啥想带顾小青走呢？因为他俩口子有一个儿子了，特别想要一个女儿。他们想要把顾小青接过去当养女，对顾小青来说可能也是好事。 顾爸其实是同意的，反正顾小青去了谢家，也还是顾家的女儿，而且直接成了城里人。 顾小青太小了，并不懂得当城里人有什么好，只知道离开爹娘不好。 顾城便自告奋勇说他去！ 可谢叔叔只是想多一个女儿，并没有想再多一个儿子，再就是顾家也只有顾城这一个儿子，顾家也不同意。因为迁户口啥的就得把姓也改了，从长远来看，顾家还是不愿意的。 于是，当城里人只是顾城小时候的一个梦，这个梦后来也曾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不久后，谢叔叔一家去新疆了。 放暑假的时候，谢峰没有再来了，从新疆到洪城，可不是从洪城到乡下，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呢。 顾城除了想念谢峰的，也挺羡慕他的，羡慕他的城市生活。真的，谢峰在洪城就已经让顾城很羡慕了，新疆又是什么样子呢？ 无数次的梦里，新疆好美啊！ 顾家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暑假的一个早晨，顾妈正在做早饭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婶娘。”顾妈回头一看，天哪，是谢峰。 若不是在自己家门口，顾妈断然是认不出谢峰的。眼前这个小孩，头发蓬松沾着稻草，脏得像个小叫花子。 “峰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先给我口饭吃，我快饿死了。” 等谢峰吃完饭，大家伙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谢峰跟着爹娘去了新疆，可是他真的待不惯，他就想回洪城，可爹娘说他们已定居新疆了，不可能回洪城了。谢峰就偷了家里十块钱，自己偷着跑回来了。可从新疆到洪城，得跨越半个中国呢，谢峰身上也只有十块钱，他一路都是逃票来的。饿了，买馒头吃；渴了，讨水喝；困了，在车上或者车站睡觉。可是，路途太远了，十块钱实在撑不了那么久，只能靠嘴巴甜蹭饭吃了…… 到了洪城，他就直接走路来顾家了。可是走到山脚下，天断黑了，看不清路，他实在也走不动了，就喝了口溪水，在一个草堆树下睡着了，天一亮就赶了过来。 “我滴个小祖宗啊，你这是要急死你爹娘啊。”顾妈叫嚷道。 等谢峰吃饱，顾妈赶紧给谢峰收拾干净，顾爸则赶紧去给老战友发电报。从新疆到洪城，路上差不多要一个星期，谢家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呢。 “新疆不好吗？那么大的城市呢。”顾城问谢峰，“那么远你又跑回来了。” “好个屁啊。吃窝窝头噎得死、吃羊肉骚得死。我跟你说，根本就没有你们这乡下好……” 想想也是，要是新疆城里那么好，谢峰费那么大力气跑回来干嘛？ 一到顾城家这个大农村，谢峰每天可开心了。 可快开学的时候，谢叔叔还是从新疆把谢峰给接了回去，谢峰走的时候还是十分地不情愿。 谢峰的这一趟离家出走，让顾城也没有那么向往当城里人了。 可随着年龄增大，那种愿望慢慢又开始变得强烈。 之后，谢峰再也没来洪城了。 顾城有写信问过他。 谢峰说他已经适应了新疆的生活了，适应后觉得乌鲁木齐比洪城好太多了，更不要说农村了。之前是小孩子嘛不懂事，当然是觉得农村好了。而且他是在顾城家，又不用干活，自由自在地玩，家里有好吃的，也都是紧着他。真要在那讨生活，真的太难了，不然，知青那么拼命回城干嘛。 谢峰劝顾城还是得努力跳出农村，一辈子呆农村讨生活太辛苦了。 合着谢峰之前喜欢农村，还是因为不懂事。 没想到兜兜转转，顾城还是有机会去当城里人了。 谢叔叔说刚开始上班的话，只能是合同工，但他会想办法让顾城转正的。 合同工就合同工，总比在家种地好。 于是，顾城去了新疆，当了一名钢铁厂的工人。 第9章 农贸市场的一角 初到新疆，顾城算是明白了当年谢峰为啥要离家出走了。真的就像他说的馒头噎死了，羊肉骚死了。生活习惯不一样，真的难受，比在地里干活还难受。不要说当年谢峰才九岁，顾城都十八岁了，他都好想当逃兵。 怪不得多年后，顾城骂女儿挑食，女儿顶嘴，“谁让咱家穷？” “你这什么逻辑？你挑食也好意思怪家里穷。”顾城无奈地反问。 “那当然，食物里面是乡情，味蕾是有记忆的。小时候吃习惯的东西才是好东西。一个小时候从没吃过海鲜的人，长大突然他吃海鲜，当然觉得不好吃了。可你能说是海鲜的问题吗？当然不是了，是人的问题。”女儿冲顾城翻了个白眼，挺振振有词的，“也就是说，穷人家的娃子其实比富人家娃子更容易挑食。” 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顾城不得不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啥都知道，他那时候哪懂得这些，就知道人家说的好东西，他咋就咽不下去呢？他可是穷人家长大的娃子，并不是因为他挑食啊。 但是顾城在新疆虽然生活方面虽不习惯，但是拿工资这个事太好习惯了。 顾城在钢铁厂上班的工资，起码是他种地的五倍。种地真的就是个不赚钱的营生，刨掉七七八八的成本，想要能余下几个钱，还得看老天爷的心情。老天爷一旦心情不好，来个洪涝旱灾啥的，一年到头，也就只能混个吃喝。而且他还只是合同工，等转正了会更高。也就是说，他在钢铁厂的工资，比陈进在信用社上班的工资还高。 看在钱的份上，生活不习惯根本不算事。 而且，顾城也慢慢适应下来了。 适应后，大馒头其实很松软、手抓羊肉那么鲜香、刀削面简直不要太劲道、还有西瓜、哈密瓜，怎么就那么甜呢？ 新疆是个好地方啊！ 顾城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而且他还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新疆姑娘。姑娘恰好是大阪城的，和歌里唱的一样：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只眼睛真漂亮。 在新疆呆了两年，谢叔叔给顾城争取到了转正的名额，顾城打算转了正后，正式向那个大眼睛的姑娘表白。 前途一片光明，生活自然是美好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一个很平常的工作日，顾城认认真真地上着班，突然，他看到同事掉进了炼钢炉，顾城整个人僵住了，还没来得及呼喊，同事就不见了，1700c炼钢炉，十几秒的时间，同事已和钢铁融为了一体。 顾城从事的工作是高温作业，那个时候的设备还是有缺陷的，上班得非常小心。同事出事的原因是往炉子里投料的时候，防高温手套不小心与原料勾在了一起，投料时产生巨大惯性，连人带料不慎一起坠进炉子，酿成了大祸。 事后，工厂给了同事一大笔赔偿。 但顾城因为受到惊吓，一闭眼就做恶梦，强烈的心理阴影让他实在是无法正常上班了。 顾妈得知儿子上班有那么危险，坚决让儿子回家，“当不当城里人无所谓，咱还是留着性命喝稀粥吧，活着可比啥都强。” 谢叔也被吓坏了，也不敢劝顾城留下了，虽然说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概率事件，但万一有点啥事，他也担不起责。给顾城调换一个部门，他又没有这样的权力。 顾城只能选择离职回家。 回家之前他鼓足勇气向姑娘表白，姑娘说其实她也喜欢顾城，就等他表白呢。但是跨越半个中国嫁到南方的农村去，她着实没有这个勇气。若是要嫁人，她只能嫁给别人了。 顾城的城里人只当了个开头，和大阪城姑娘的缘份也只唱了一个开头，他感觉整个人都挺颓废的，其实那一年，他才20岁。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 老人说命里注定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貌似就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陈进命好啊，顾城狠狠掐灭了手上的烟蒂，扔进烟灰缸的时候顺带着骂了一句：妈的。 顾城自己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陈进，还是骂命运。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的时时候，骂上一句能让心里舒服些。 脑袋里想了太多的事，那个晚上顾城睡得不太好。 翌日一早，顾城比平时起得更早了一些。因为老板娘过世，这一天鸡的销量会比较大。老丈人早早送货过来了，顾城得早点过去接手，否则一开市了根本忙不过来。 雪花还在飞飞扬扬。 凌晨五点的农贸市场，一点也没有冬的寒意。拉菜的、过称的、小商贩们一个个忙得像陀螺在旋转。 可顾城的老丈人还没来，顾城心里有些慌，一会儿开市了，没有货的话，那怎么做生意。 顾城跺着脚，不停地朝管富街方向张望。老丈人的蹦蹦车送货过来，管富街是必经之道。顾城想打个电话问一下，想着老丈人肯定在开车，打电话怕影响他开车。 翘首以待了二十分钟，老丈人的蹦蹦车总算是来了。在商言商，虽然是老丈人，顾城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怨。老丈人怎么了？他又没欠他一分钱的货款。要知道 送货迟到是会影响他生意的啊，更何况今天还比较特殊，老板娘这号人物的葬礼，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下雪了，路滑。我不敢开车开快了，怕万一出点状况，那就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了。”顾城还没开口，老丈人先道上歉了，态度有些卑微，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大半辈子，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顾城不悦了，先说上几句好话能省下很多的麻烦。 听得老丈人一道歉，顾城不忍再说什么。老丈人说得极是，丈母娘已经摔伤了，老丈人再出点啥事，那他们的日子可就真的风雨飘摇了。唉，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在这大冬天的凌晨里辛苦工作。 “没事，鸡平安送过来就好。”顾城安慰老丈人道。 翁婿俩个配合默契，过秤，入笼，没多一会儿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这一天，顾城左邻右舍的生意都很好。本来就临近过年了，加上老板娘的葬礼买菜的量增大了很多，大家走货自然比平时更快一些。 中午时分，大头差不多都卖了，小商们又有了时间闲聊，甚至还有人开始玩起了小牌，这也是小商贩们一天最放松的时刻。 今天的话题，离不开的自然是老板娘之死了。 毕竟老板娘离世这个事，很多是早上才知道的，早上大家都忙，还没来得及议论呢。这会儿总算是闲一些了，大家伙憋了那么久，早就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第10章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包括“孔乙己”对老板娘的过世都有些愤愤不平。 孔乙己是孔老师的外号，他原本是市一中的历史老师，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儿子，可是儿子在国外意外去世了。孔老师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根本没法再继续正常的教育工作了。单位对孔老师还是挺照顾的，就给他办理了病退。 可闲下来的孔老师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痴呆了，家人便给他在管富街和农贸市场毗邻处支了一个算命的摊子，让他身处一个热闹的环境，让他有点存在感。 算命先生嘛，本来就是心理医生一样的存在。孔老师原本就是历史老师，又懂得阴阳五行，算命这个职业挺适合他的，至少可以治愈他自己。有活儿干，有人陪，孔老师的精神状态反而好了很多。 孔老师骨子里还是那种比较传统的人，他从不穿西装，挺有点孔乙己的酸腐文人气质。时间一长，大伙儿和他熟了，也敢和他开玩笑：“孔老师，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 “让你们读书吧，你偏偏蛤蟆阉猪，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孔乙己早就说过了，你们还要来问。” “哈哈哈哈……”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味道。 大家便给孔老师取了个孔乙己的外号，孔老师也不恼，外号便流传了开来。 可别看孔老师精神出了问题，但人家到底是历史老师，讲起故事来可吸引人了。他说：任何一个朝代一开始的时候都挺好的，李世民的贞观之治，赵匡胤的建隆之治，明朱棣的永乐盛世，清康熙的康乾盛世，都创造了历史的辉煌，但是他们的后代却不行了。不是皇帝不努力，是百姓的问题。一开始的时候，老百姓相对都是公平的，自然国泰民安。可时间一长，老百姓的贫富差距大了，开始两极分化了，开始土地兼并了，开始官商勾结了，开始权钱结合了，问题也就来了。所以，土地绝对不能私有制…… 讲起历史来，孔老师可以滔滔不绝。 孔老师曾是顾城的历史老师，孔老师自然是不记得了，但顾城记得。顾城还记得刚来洪城念高中的时候，端午节举办龙舟赛，他们这些个山里出来的孩子，也没见过龙舟赛，中午便跑去河边看，结果下午回来上课就迟到了，孔老师也不恼，把教室门直接打开，迟到的同学直接进来就是了。换别的老师，不骂死人才怪。 孔老师说龙舟比赛一年只有一次，课嘛，天天上。 顾城就是最后进教室的一个，孔老师怕他有心理负担，还对在教室外面的他挥了挥手。孔老师的包容让他心里特别温暖。 孔老师和他成了近邻之后，他还是特别喜欢去听老师讲历史，让他有一种重回课堂的感觉。他从来不觉得孔老师有病，他们这些个所谓的正常人，有几个又比孔老师清醒呢？ 大家不过都是浑浑噩噩着过了一天又一天而已。 老板娘的意外离世，很多人都怀疑是她的小老公下的手。 怀疑归怀疑，但对老板娘的评价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声音。 “老板娘也是，找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男人当老公，能不出事？” “合着就是受害者有罪啊，那她前夫可以出轨一个比她小二十多岁的女人，她还不能找一个比她小的老公啊。” “问题是女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啊。一般人的婚姻，不都是男人比女人大两三岁嘛。老板娘的前夫有钱，找个小二十多岁的女人，人家女人愿意，证明男人有本事。有本事的男人，小二十多岁算个啥？小五十六岁也没问题啊。” “婚姻这个东西，还是男强女弱更稳定一点。“ “稳个屁，男人强的，还不照样出轨。远的不说，范屠夫不就是吗？” “还是范屠夫厉害。” 男人觉得范屠夫歹毒，女人觉得范屠夫老公活该；女人觉得老板娘不值，男人觉得老板娘不对……两种声音各不相让。 “要我说呀，这可真的是世风日下啊。”孔老师的声音。 “孔老师，你来评评，老板娘到底该不该找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老公呢？”人群里有人问。 大家伙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都想听听这个有精神病的老师是怎么说的。 “要我说啊，老板娘和他前夫就不就该发财，穷着，屁事没有。” 此语一出，大家伙都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也是，人就这贱性，饱暖思淫，都是银子惹的祸。 “还是老先生厉害，直指要害。”有人替孔老师竖起大拇指，称他是老先生而不是孔乙己。 “你们是不知道，老板娘和她前夫之前有多恩爱。”被人这么一夸，孔老师有些找不着北了，纯纯的表现欲被勾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之前恩爱呢？那为啥后来又分道扬镳了呢？” “我以前和他们是邻居，怎么不知道。”孔老师说，“那会儿我老伴和老板娘还是同事呢。” 聊八卦也是人的天性，都不用别人催，见大家好奇，孔老师就给大家讲述了一个老板娘的完整版故事： 老板娘和前夫是同学，并差不多同一时期进的工厂。近水楼台先得月，俩人因为熟悉又有好感，自然而然地谈起了恋爱，并结婚生子。 可后来鞋厂效益不好了，下岗的下岗，改行的改行。 老板娘和她男人双双下岗了。 下岗工人的生活压力大啊，上有老下有小，中间的顶梁柱又没收益。怎么办呢？ 省啊。老板娘可会省钱了，下午快散市的时候去买菜，不图新鲜图便宜，人家剥下来的菜叶子她都会捡回来，说是喂鸡。其实她家根本就没养鸡，都让她拾掇成了盐菜了。甚至为了省下几个煤球，路边看到一根破木头也会捡回来当柴烧。 可过日子不开源，光节流肯定也是坚持不下去的啊。 迫不得已的老板娘不得不放下面子上街摆摊子；男人则去河边码头卸货。 别看老板娘个子娇小，做生意却是个狠角色。搬不动货，她都是用头顶着一个个的包裹上下车的。 也算是歪打正着，如果不是下岗，老板娘不会摆摊；如果不是摆摊，老板娘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吃了很多的苦，板娘做生意的才能也显现出来了，摆摊赚了些钱后，眼光独到的她做起了品牌服装店。 老板娘也算是挤进了有钱人的行列。 但是无论哪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马上就会有大量的人涌进来竞争，然后饱和，这是市场规律。 老板娘的服装店也受到了冲击。 可老板娘就是老板娘，她很快发现了另外的商机。她去大城市进货的时候，发现大城市年轻人的夜生活特别丰富，各种夜宵摊很是火爆。老板娘认定生意都是相通的：大城市会带动小地方的发展，服装、饮食、生活方式都一样。 夜宵一定会在小城火起来。 精明的老板娘去年轻人当中做了个调查，得知他们还是更喜欢吃川味的夜宵，便亲自己去重庆拜师学厨艺。 不出所料，老板娘开的夜宵店又火了。 紧跟着老板娘又扩大了规模，别出心裁地开了家老板娘美食城，一半是特色饭馆，一半是带烧烤性质的夜宵，也就是现在管富街头的美食城，生意有多火爆，就不用孔老师解释了。 可能是曾经穷怕了，老板更热衷于做饮食生意，便把服装店交给了男人打理。 哪知道男人却和服务员勾搭上了，并来了个先斩后奏，服务员在外头生了儿子才来和老板娘提离婚，并对老板娘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现在生米已煮成熟饭了，你就成全我们吧。你那么能干，离开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们母子不行啊。” 男人这话一出，气得老板娘半天回不了神，“我能干也有罪？” 但不离也不行啊，男人又不回来，耗着也没有多少意思。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老板娘和男人离婚了。男人找的小三和女儿阿霞同岁，老板娘找的小老公也和阿霞同岁。男人和小三生了个儿子，老板娘和小老公领养了一个女儿。 老板娘这是在和前夫较劲呢！ 可人家前夫的小三死心塌地跟着男人过日子，老板娘的小老公可没那么老实。 这下好了，老板娘命都没了。 大家听得唏嘘不已。 “你们说，老板娘的前夫会不会也有一丝愧疚呢？”人群中突然有人问。 于是，话题转场了。 第11章 男人的私房钱 “愧疚？怕是巴不得她死吧。省得和他打擂台。” “那应该也不至于吧，毕竟夫妻一场，又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 “要是愧疚，当初怎么和野女人生孩子呢？” “就是。” 还有老板娘这突然一走，也是给孩子们添麻烦呢。财产怎么分配？大女儿阿霞能拿多少？还有那个领养的女儿还不到十岁呢，她养父能不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如果养父再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还会不会要她？大家都怀疑老板娘是她的小老公害死的，阿霞会不会起诉？她又该如何收集证据？…… 老板娘做生意有两把刷子，可拿捏人性这一块，她确实还是犯了很多错。 这一系列的问题，可真够烧脑的。 于是，有人做了一个总结：还是孔乙己说得对，还是穷着最好。多少夫妻都是这样子的，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可就这么个结论很快也被人推翻了，“哼，如果贫穷能够让人品行端正也就罢了，可惜啊，很多穷得铃儿响叮当的男人照样还是色心不死。” 好像也是这个理。 搞破鞋这个事，钱多有钱多的花法；钱少也有钱少的用途，主打一个丰俭由人。比如身家过亿的大老板，可以去包养明星；穷人嘛，就泡泡百儿八十的暗娼。说白了，完全也就是一个心境的问题，事儿带来的快感，不都差不多嘛。 前些时候，管富街尽头的烂码头，不就上演了个桃色新闻，让小商们也津津乐道了好多天嘛。 一个老头去烂码头的红灯区玩暗娼，结果哭着出来了。有人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么好的世道，可是我却老了，趴在妹妹身上，运足了所有的气力，还是奈不何，人家妹妹踹了我两脚。” “你可真够窝囊的，奈不何，你不会买粒药？”另一个老头说。一听，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头。 过了没几天，没想到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头猝死了，一丝不挂地躺在暗娼身上，做了个地地道道的风流鬼。 老头和老头之间也是会有攀比的，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觉得自己不行。都说了别人怂，那自己就得争气啊，哪曾想吃药吃多了，颠到顶峰的时候太过激动没缓过劲，直接开了挂。 老头儿是爽翻了，可苦了儿女，都不敢去领尸，这也太丢人了。人家最多丢人丢到姥姥家，这丢人都丢老鸨家了啊。 这个劲爆的八卦还没嚼完，老板娘这又出事了。 “所以说，世风日下啊。”孔老师摇头晃脑地解释。 “还是孔乙己说得对。”有人附和。 “那你们给我鼓个掌？”孔老师笑眯眯地问道。 于是，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原本寒冷的天气里，又充满了热烈的气氛，空气里又充斥着快活的味道。 本来顾城想问一句：“真的是世风日下？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人性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孔老师本来也是一个病人，看到孔老师难得那么高兴，大伙儿兴致也高，顾城的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下去，何必扫了大家的兴呢。 要说老板娘的小老公也还挺厚道的，老板娘的葬礼办得那是风风光光的。老板娘也算是洪城的名人了，出殡的时候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甚至都引发了交通堵塞，交警不得不出动警力维持秩序。 直到老板娘下葬，都还是大家伙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本来嘛，带桃色的新闻才是最艳丽的新闻，更何况这又是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至于什么米国选总统，石油要涨价，关老百姓球大个事。 这个腊月，管富街的商贩们格外忙，又要忙做生意，又要忙着八卦，感觉放个屁都是浪费时间。 顾城就更不用说了，老板娘的葬礼结束后，燕子紧跟着又回娘家帮忙了。顾城一个人守这么大个摊子，自然更加没时间放闲屁了。 但是，忙归忙，商贩们的腰包也鼓了。 尤其是顾城。燕子不在身边，赚的钱多，自然可以动点手脚了。燕子这个葛朗台想要全部掌控钱，哼，那她也够不着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这随便动一动手脚，私房钱呼啦啦也就多了起来。 看着私房钱的数字在壮大，顾城的干劲更足了。 最早的时候，顾城没有藏私房钱的习惯，但后来他发现钱只要给了燕子，那就成了茶壶里煮元宵。燕子还振振有词：“你一不管屋里的柴米油盐，二不管外头的人情客往，揣钱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身上有了几个钱，你就不是你了。” 哼，揣钱做什么，钱是人的胆，衣是人的毛。他一个鸡贩子，穿衣自然是讲究不起来的，穿着龙袍也淹没在鸡屎味里了，也没有太子那个味儿。兜里再没点钱，那不整个成了一只无毛鸡了么？ “那我不也得应酬么？太寒酸了让人看不起。” “你一个卖鸡的，有啥好应酬的？不吹牛装大尾巴狼，会把你憋死？” 简直就是鸡同鸭讲，要不怎么说女人是长头发呢？ 是，燕子说的没错，顾城就一个卖鸡的，但一分钱的老板那也是个老板，出去遇上个有头有脸的熟人，打个招呼，不也得递根烟么？顾城自己可以抽劣质烟，揣上一包好烟，真就是用来装逼的。 男人不装逼会死吗？ 会。 因为人就是势利的。不信请看杯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作为一个鸡贩子，成为富贵人是不可能的了，但富贵人要吃鸡，还要吃好鸡，所以，为了多拓展点生意，不也得敬敬富贵人么？靠富贵人来提拔也不可能，但好多次，富贵人一高兴，不就给顾城带生意了么？ 鸡，当然还是得联系餐馆，销量才更大。富贵人给他在餐馆老板面前美言几句，比他自己说上一百句都管用。东西和人一样，你自己说好没有用，得别人说好。好多生意，真的都是富贵人给顾城介绍过来的呢。 男人都爱面子，顾城也不例外。 没办法，比尔盖茨穿件30块钱的地摊货，人家那是低调随意，顾城穿件30块钱的衣服就是穷，当然，他可以说是干活穿不了好的。但你给富贵人递的烟也是劣质的，人家会正眼瞧你一眼吗？ 钱，是成年人最大的底气。 私房钱则是给男人长脸的好东西。 燕子抠门，顾城懒得和她解释，逮到机会偷偷攒着点儿就行了。 腰包鼓了，顾城给自己买了条芙蓉王。过年了嘛，自己不也得抽点儿好烟嘛。 转眼，就到年二十八了。 顾城刚支好摊，抬眼就看到左碧荷袅袅娜娜朝他走了过来。 第12章 阴差阳错娶了个老婆 这娘们，咋就那么养眼呢？顾城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有些意乱情迷。 “顾老板，今天还是你一个人啊。”左碧荷问。 “嗯呢嗯呢。”顾城愣了会神，差点没反应过来左碧荷是在和他说话，“又来买鸡啊。” “不买鸡，特意来看你呢。”左碧荷笑道。 “那不敢当、不敢当呢。”顾城打着哈哈。 “那怎么办呢？”左碧荷巧笑嫣然，“你又不去照顾我的生意。” 被左碧荷这么一说，顾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他食言了。本来他想说，那天他到她家门口了，可是因为遇上了陈进，他没去了。他甚至想问问左碧荷和陈进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他还是给咽了回去。有些事儿，挑破了就没意思了。 “不好意思，这些天实在太忙了，我今晚就去吧。你看你晚上几点钟方便？”顾城说。他这算是提前预约了，省得到时候万一又遇上陈进那个臭小子，尴尬，何必给自己找气生。 “哎哟喂，今晚你还真的去啊。”左碧荷咯咯笑道，笑得顾城骨头都痒酥酥的。 “当然是真的了。”顾城有些不高兴了。难道她和陈进又有预约在先？ 顾城自己也奇怪，怎么老是想到陈进。碧荷开门做生意，当然得有客人了，不然，不得饿死了嘛。但没办法，谁让他们俩个相拥在一起的时候，让顾城看到了呢？ 这个陈进，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丫的，命比他好就算了，还挺欺负人的。 陈进娶的老婆是他上学时候的白月光，居然还是燕子的表妹，真的是冤家路窄，惹不起就算了，还得有交集。 对，陈进的老婆是燕子的表妹何玉，想起这事儿顾城气就不打一处来。 何玉和顾城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他们俩的成绩都挺不错的。何玉也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嗯，和左碧荷长得算是差不多的类型。顾城比较喜欢这种娇小的女人，娇小玲珑，珠圆玉润，有种古典的美。 可惜顾城还没来得及向何玉表白，家里出现变故，他提前辍学了。他原本是想着考上大学后向何玉表白的，无奈这段感情胎死腹中了。 后来，何玉考上了大学，顾城去了新疆，联系就少了。不一样的生活的圈子、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曾经年少的爱情，慢慢也就消逝了。 几经辗转，顾城又回到了洪城。 好在他在新疆呆了两年，也挣了点钱，帮着父母总算是把家里的债给还清了。而后，小县城的房地产也开始崭露头角，农闲的时候，顾城跟着一个表哥去工地上干活。累是累了点，收入也不如他在钢铁厂，但比起种地还是好了太多。 好几年的生活摔打，顾城早褪去了学生时期的那份文质彬彬，长成了一名结实、黝黑的农民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没有混得多么光鲜，但穷人也得成家立业，繁衍生息又 不是富人的专利。 顾城23岁了，顾妈到处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 这天下的妈妈其实都很了不起。 陈进的妈妈会钻营，顾城的妈妈则务实。 顾妈给介绍的对象，顾城不喜欢，就说：“我才23岁，你那么着急干啥？” “哼，你23岁不着急，等你32岁了，上哪找老婆去？你没看到现在的男娃比女娃多吗？你现在不急，以后有你急的时候。” 事实也是这么回事。 顾城出生后没几年，计划生育就从城市包围了农村，然后全面爆发。计划生育爆发了，但人的思想观念却并没有因此跟上去，尤其是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更是根深蒂固。因为只有生一个孩子的机会，又都想生儿子来延续香火，就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于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我们家条件只有那么好，等你年龄拖大了，到时候比你小一些的男娃儿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你拿什么和他们竞争？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以后娶老婆非得要上天价彩礼不可。你现在不娶，再过上几年，你就别想娶了。” 顾城被老妈叨得脑仁子都疼，“那我总得娶个我自己喜欢的啊。” “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喜欢那种娇声嗲气的。可是儿子啊，咱是农民，娶个媳妇回来是要干农活的，娶个小娇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咱也养不起啊。像三毛娶的老婆，那叫老婆吗？那叫祖宗。” 说到三毛，顾城真的是后悔不应该带他们来家里玩。 三毛是顾城的一个朋友，杨梅成熟的季节带着女朋友去顾城家摘杨梅吃。那个女孩子是城郊的，长得娇小玲珑，还比较时尚。那天，那个女孩穿的是一条长裙子，高跟凉鞋，化了妆，还涂了脚趾头。 当时，顾城家养了只公鸡，胆可大了，还有点像凶。因为女孩涂了脚趾头嘛，惹眼。 大公鸡好奇，在女孩脚趾头上啄了一口。女孩正在吃杨梅呢，不经意被公鸡啄一口，吓得缩成了一团，尖叫道，“三毛，你快来啊。” 公鸡可能是觉得这女孩好欺负，又啄了一口。 “三毛，你快来。”女孩吓得哇哇大哭。 正在杨梅树上摘杨梅的三毛赶紧下来，因为速度太快，杨梅树枝给踩断了，险些摔倒。 搞得顾城也挺无语的。 一只公鸡而已，至于那么娇气吗？换上一个三岁小孩子，也早一脚把它给踢飞了呀。 事后，顾妈就对顾城说：“你找老婆可别找这么个祖宗哈， 我们家可养不起。” 后来，媒人把燕子介绍给顾城的时候，顾城不是很喜欢，想要拒绝。主要是这个叫燕子的姑娘长得人高马大，还比他大一岁。顾城觉得不像是娶老婆，倒有点像是要娶大姐。 名叫燕子，他还以为是个身轻如燕的姑娘呢。 “大个头门前站，不干活也好看。”顾城还没来得及拒绝，老妈已经唠叨上了，“难不成你也要找一个三毛老婆那样子的？” 主要是燕子对他还挺上心的，老妈又对顾城做各种思想工作：娶老婆不能只娶长得好看的，差不多就行了。长得再好看，天天看不也就那样？再说了，燕子长得高大多好。爹高高一个，娘矮矮一窝。你要是娶个娇小玲珑的，以后后代也是矮子。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喜欢，不管后代吧……” “行行行，你就别再叨叨。”顾城打断了老娘的话。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娘说啰嗦话。 燕子离顾城家不算远，隔壁村嘛，走路也就一个多小时。用顾妈的话来说，娶个近的媳妇，省得日后儿媳妇回个娘家舟车劳顿，劳力伤财。 不得已，顾城只能试着处处看。 话说这人啊，真的也是怕相处，因为感情真的是处出来的。燕子到底还是感动了顾城。 燕子离顾城家不是近嘛，遇上农忙，燕子也会过来给顾妈搭把手。顾城心想这个大个头胖妞还挺会拍马屁的，知道老妈喜欢她，专讨好老妈。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顾城决定娶燕子。 第13章 和暗娼的约定 那天正好在收油菜，一家子忙得热火朝天。收油菜是个极其抢天气的活儿，因为菜籽一成熟就脱落了，一熟得赶紧收了，可菜籽成熟的那几天偏偏天天下雨，终于等到放晴了，一家子当然得速度快点了。 燕子也来帮忙了，多一个人，效率自然高。 突然，顾妈胆结石痛发作了，只见她疼得腰都弓了，额头上一下就冒出来了豆大的汗珠。 这可怎么办？眼看着天又要下雨了，菜籽再不收的话，就没法再要了，这可是这一届农活的收成啊。可老妈都那样了，哪还顾得上收成不收成。 “妈，我送你去医院吧。”顾城说。 “不用去医院，我们村的村医治胆结石可厉害了，咱去找村医吧，省得去医院拖的时间太长了。”燕子说。 “对，他们那个村医治病很厉害的，我这一急都忘记了呢。”燕子这么一说，顾爸也想起来了。 顾爸话音未落，话毕，只见燕子一把背上了顾妈，对顾城说，“你跟上。” 这一套动作下来，顾城还没回过神来，燕子背着顾妈撒开脚丫子已经走了好远。 不到一个小时，顾城和燕子轮流背着老妈到了村医那。因为走得太急，顾城和燕子也弄得满头大汗。 村医给顾妈吃了药，然后又给打了点滴，顾妈平稳了下来。 “顾城，你先回去收油菜吧，你妈这有我呢。”燕子吩咐顾城。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因为有燕子的帮忙，既没有耽误给老妈看病，也没有耽误油菜的收成。 “你想，要是你也娶一个三毛老婆那样的，娇滴滴的能拧出水来，你的负担得有多重？”事后，老妈说顾城。 不得不承认，燕子粗糙是粗糙了点，但实用。对农民来说，精雕细琢的东西确实还不如初级农产品来得实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城把燕子给娶回家了。 他们结婚后不久，燕子让顾城和她一起去洪城喝表妹的喜酒。 出于礼仪，顾城去了。顾城也没见过燕子的表妹，他哪想到新娘子是何玉！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新郎竟然是陈进。 这个世界到底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 其实也没啥好奇怪的，只不过是顾城不在那个圈子里而已。 何玉大学毕业之后，在洪城房管局工作，陈进也由乡里的信用社调进了市里。体制内的人找对象，找的对象基本还是体制内的人。一个小城，体制内也就那么多人，陈进和何玉又很般配，在一起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不过因为顾城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复杂，偏偏他们俩个又凑到了一起，顾城心里挺不是个滋味而已。 哪想到多年后，顾城刚对左碧荷动了点心思，陈进又冒了出来，真的是冤家路窄。 所以，想着左碧荷和陈进有约，顾城的醋意腾腾就蹿了出来，“难道你和那个陈主任有约？” 话一出口，顾城有些后悔。怎么可以直接那么问呢？显得他什么都知道似的。再说了，他又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呢？ 顾城正懊恼的时候，左碧荷咯咯又笑了起来，“什么陈主任李主任，那么多的客人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那你生意还挺好的哈。”顾城悻悻道。心想，左碧荷果然是暗娼，不然怎么和自己拥抱过的男人都会记不住呢。又或者她是故意在装糊涂？顾城不得而知。 因为左碧荷的圆滑，顾城越来越相信她是一个暗娼。 “怎么，你认识那个陈主任？”燕子反问。 “陈主任，谁不认识啊，我还找他贷过款呢。”顾城本来想说不认识，但这说不过去啊。不认识怎么就单单问起陈主任，而不问李主任呢。情急之中，就想起找陈进贷款的这个事儿。 说到找陈进贷款，顾城恨得更是牙根痒痒。 顾城最初创业的时候，资金不够，找陈进帮忙贷款，陈进不给帮忙，说是顾城没有抵押，不够贷款资格。如果说顾城真的不够贷款资格也就罢了，关键是后来顾城找到另外一个同学帮忙，贷到款了。这证明什么？证明陈进根本就不愿意帮他的忙罢了。 明明陈进结婚的时候，对顾城说：“咱们这渊源可真够深的啊，同学+同乡+亲戚，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言辞之恳切听得顾城感动满满，后来资金有困难真去找他帮忙了，没想到人家玩的不过是套虚把戏而已。 克星就是克星，身份再转换也还是克星。此后，顾城对陈进的成见更深了。 “哦，你说的是那个陈主任啊。他手肘麻，朋友介绍他过来做过几次艾灸，算是新客吧。”左碧荷话锋一转：“咦，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呢？” 新客？那怎么就搂搂抱抱，顾城纳闷，但也不好意思质问，便拐着弯地回答道：“哦哦哦，我前几天晚上路过你店门口，老远看到了陈主任从你店里出来。我怕我今晚去你那，刚好遇上陈主任的话不好意思，熟人嘛，你懂的。” 顾城说得委婉，但左碧荷又不傻，心想着她应该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顾城这么一说，左碧荷被逗笑了。咯咯笑着说：“你说那晚啊，陈主任不是手肘痛吗？所以，他临出门的时候，我还帮他扯了下手肘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是自己误会她了呢。顾城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顾大老板，是不是吃醋了。”左碧荷打趣道，“那你为啥从来不照顾我的生意呢？” “我……”左碧荷这么一问，顾城窘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准备今晚就去她那的，“我说了今晚就去呢。” “今晚真的去？” “真的，我几时骗过你了。” “你又没去，哪来的几时？” “今晚，就今晚。”顾城急了。 “可是可是，今天下午我就回老家过年了。我一早来你这买只鸡，就是炒个麻辣鸡丁在路上当零食吃呢。”左碧荷笑得更欢了，“所以，我严重怀疑你的诚意。” “啊，你今儿下午就回老家了？”顾城有些不相信。 其实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呢？左碧荷是贵州人。 “我滴个大老板吔，今儿都二十八了呢，叫花子不也得有一个年么？对吧。我再不回，就赶不回了呢。”左碧荷笑道。 “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想做我的生意，不然，为什么我说要去你那，你就要说回家了呢？”顾城也笑了。 “哎呀，来日方长，你要有诚意，咱们明年见，我初六就回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行。”顾城爽快地答应了。 第14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一直忙到大年三十的中午，顾城才算消停下来。 不消停也得消停了，马上过年了。钱是赚不完的，到底多少钱算有钱也没个标准。就像左碧荷说的，叫花子也得有个年呢。一年到头，总得陪父母过个年。 顾城把摊子上的事收拾完毕后，开上他的蹦蹦车便启程欢欢喜喜回老家了。蹦蹦车漏风，噪音也大，顾城把自己给裹严实了，老家离城里足有三十多里地呢，路上挺冷的。 但不管多冷，顾城还是挺喜欢开自己的蹦蹦车，方便。别看这辆蹦蹦车土，那可是为家里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对于顾城来说，那就是他的白龙马。平时送货啥的就靠他了。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要想回家，一家四口轻松搞定。顾城开着车，车里放着欢快的音乐《快马催鞭送粮忙》，那种感觉美妙极了。 为此，燕子还笑话顾城：“老气横秋的。不过四十的人，却喜欢听那种五六十年代生人喜欢听的歌曲。”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爸唱这种歌曲，听得多了，我也会唱。别说，比现在的流行歌曲好听多了。现在的人唱什么：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的鼻子犯了罪；还有什么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这都是什么裤裆歌曲嘛，能有这老把式歌曲好听？”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还是老把式歌更有音乐的味道。”燕子表示认同。 “那可不，我也得让这样的音乐在我们家薪火相传。”顾城一脸自豪。 还真别说，受顾城的影响，女儿丽丽和伟伟也特别喜欢听这种老式歌曲，说这才是中华瑰宝，艺术精华。 可后来，孩子们慢慢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虚荣心。尤其是上初中的女儿丽丽觉得蹦蹦车让她挺没有面子的，都不怎么肯坐他的蹦蹦车了。说她的同学家都开上小轿车了，就他们家还开这破蹦蹦车。 “法拉利能比得上我们家这辆蹦蹦？能装鸡还是能装鸭子？我这辆车，你拿辆法拉利来我也不换。不信，你长大了给我买辆法拉利试试？我肯定不要。”顾城漫不经心地和女儿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东西，未必有用。” 顾城对儿女不喜欢说教，有啥好说教的呢？说什么艰苦朴素就是优良传统，不就是穷嘛。小孩子又不傻，还不知道想要好东西吗，想要好东西自己奋斗就行了。但也不能太给孩子压力，顺其自然就好吧，毕竟有些东西都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哼，你就是阿q，挺能自我安慰的。”丽丽不服气，撇嘴反驳，“还拿辆法拉利不换，说得我好像买得起法拉利似的。” “嘿嘿。那等你买得起的时候再说嘛。”顾城憨憨地笑，心想成年人，谁又不是阿q呢？ 丽丽也就不再和老爸争辩，该坐蹦蹦的时候也还做蹦蹦。相比人家那种特别喜欢教训人的家长，丽丽觉得老爸其实也挺好的。 主要是再争辩的话，弟弟这个讨厌鬼又会来捣乱。 “投胎是个技术活，谁让你不会在天上选妈妈？”丽丽敢不坐老爸的蹦蹦车，弟弟伟伟就会这么气姐姐。 “我不会投胎，你会，你还不是坐蹦蹦车？” “问题是我又不嫌弃，我觉得坐蹦蹦车挺好的啊。天然的敞篷，可拉风了。”伟伟撅着屁股，做了个拉风的动作，逗得顾城和燕子哈哈大笑。 丽丽生气，便追着伟伟打。 可伟伟到底是男孩子，皮实得很，就算是丽丽追上了，打他也不怕。 这也是算是一家子的快乐时光。 可这一次，因为丈母娘摔跤，俩娃儿也跟着燕子回外婆家了，他还得去接燕子娘仨呢。顾城开上蹦蹦车，很快就驶出了城区。好在丈母娘家离他家不远，蹦蹦车绕过去不远就可以了。 如果是平时，顾城就不去接燕子了，丈母娘的伤还没痊愈呢，燕子留在娘家就行了。可现在不是过年嘛，还是得回家过年的。没办法，那么多年的传统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夫家过年才是正经，然后正月去丈母娘家拜年。 “要不，我们就别回家过年了？”顾城到丈母娘家后，燕子说：“家里事多，我妈的手还不能干活呢。” “那不行呢，我爸妈多孤独。再说，你弟他们已经不是回来了嘛，他照顾下你妈怎么了？” “问题是我弟他们能指望得上？” “那也是他们的事，你总不能什么事都包他们一辈子吧。” “唉。”燕子叹了口气。 听到燕子叹气，顾城有些恼火，这女人真的是奇怪。去婆家吃现成的不好吗？还觉得委屈巴拉的了。娘家啥啥还得自己动手呢。 正如顾城说的，他们一家子说是陪父母回家过年，其实就是回家吃现成的。顾城的爸妈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年夜饭，就等着顾城他们回家开席了。 在顾城的强烈要求下，一大家子上了蹦蹦车，迎着寒冷的山风“嘣咚嘣咚”离开了丈母娘家。 燕子心里有些不满，但似乎也不好发作。顾城说得也是实情，每年都是这个样子的，婆婆早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只不过是带张嘴巴回去而已。可是，爹娘这边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啊，尤其是妈妈的手还没好。好在她把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老妈指挥，弟弟和弟媳帮着做一下就行了。 燕子庆幸自己嫁得近，多少也可以帮衬娘家一些，比起村里远嫁的姑娘，她已经好太多了。 唉，也不知道村里的那些姑娘怎么想的，去外面打个工而已，然后好多人就嫁在外头了，说是为了爱情。 只是穷人家家的，爱情体验过就行了，非得把它搬进婚姻，那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么？谁家的爱情能抵得过岁月的漫长？ 想想那些个远嫁的姑娘，燕子都头皮发麻。嫁得好，有钱还好一点，至少想回来也可以的。可惜的是很多姑娘，嫁的婆家条件也不是太好。唉，要是他们条件好，大抵也不愿意娶一个外省的儿媳妇吧，事儿也挺多的。 说是现在交通方便，回娘家也很方便。可是光交通方便，口袋里的银子不方便的话，那不也等于零么？交通又不是免费的。 有了孩子之后，燕子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没有跟着初恋走是对的。辛辛苦苦的赚上几个钱，都给铁路局做贡献了，完了人家铁路局还天天亏损，这不是双亏嘛。主要是根本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在路上折腾，有这个钱给孩子买点吃的穿的用的不香吗？ 可是不回也难啊，不想父母的吗？父母也会想念远嫁的女儿啊。 还有就算有钱也麻烦，一到过年，一票难求，回趟娘家比上班还累。 幸好自己嫁得近，这要是嫁远了，更麻烦，燕子想。嫁得近多好，想回娘家了，屁股一抬，拔脚迈腿走人就搞定了。 燕子想想最初回娘家时的情景，就如歌里唱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后来，进城谋生了，回娘家的次数反而少了很多。还挺怀念初婚的时候。 顾城说婆家过年就回婆家吧，说是过了年再回来，不就是两天嘛，大年初二又回来了。 这么一想，燕子也释然了。 雨雪天气，路不好走。可因为近，就算不好走，顾城载着一家子也就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顺利到家了。 顾妈见着孙子孙女，笑得是见眉不见眼。 这些年，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了。因为过年，大家伙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 寂静的山村重新热闹了起来。 第15章 出轨老司机的得意之作 “顾城，起床了，我们早点去拜年咯。”一大早，燕子吆喝。 按风俗，大年初二，顾城得陪燕子回娘家拜年，但因为头天晚上，顾城和邻居们打牌了，玩得比较晚，爬不起来，嘟哝道：“这才几点啊，下午去不行吗？” “让你别打牌，你非打，这回儿又说起不来。” “一年到头了，大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玩一下，你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城和燕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开来。 “这大过年的，你们吵什么吵嘛。顾城一年到头确实也没得闲，过年玩就玩会了呗，你们娘家反正离得近，下午再去也没事嘛。”顾妈说。 “什么一年到头没得闲？也没见他平时打牌打少了。”婆婆这么一护崽，燕子忍不住控诉道。 燕子可没冤枉顾城！ 农贸市场毗邻着管富街，一到下午没啥好多顾客的时候。小商贩便在铺子门口支上一个纸箱子，摆上几个小马扎，吆喝上一声，就可以玩红拐弯了。这种游戏的玩法很灵活，三个人可以玩，四个人也可以玩。一到下午的时候，三个一群四个一伙凑在一堆儿，这也是小商贩们生活的一部分。这种游戏因为灵活性大，还特别容易让人上瘾。有时候忙，没空玩，有人在收摊前还得玩上一把，小商贩们戏称为经济半小时。 不过小商贩们之所以来当小商贩，多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有着沉重的生活担子，所以，大家伙玩的赌注都很小，主打一个娱乐。而且他们玩牌也很有分寸，来了顾客，立马把手中的牌放下，不会因为娱乐影响正事。 但顾城的赌瘾极大，钱倒是输不了几个，但他只要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像沾了502胶水似的，来了生意也不想挪步。为此，他想要玩牌，燕子不准。顾城便只能在旁边观阵，给人当免费的参谋。打牌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旁边的侦察兵指指点点，但观阵的人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指指点点。很多时候，顾城就会趁别人去做生意的空当儿顶上去玩上几把，可输了钱主家不高兴，赢了钱对手不高兴，只能算他自己的，等于顾城还是变相参战了。 燕子很恼，但也不好太过干涉，她得给顾城留点面子。男人嘛，一爱面子，二爱吹牛。要是管得太严了，大家伙又该骂她是母老虎了。 好比阿胖，阿胖最早从乡下来摆摊的时候不嫖也不赌，挺老实的一个男人。后来，在管富街这个大染缸里一染，失去了他最初的颜色。 胖嫂气不过，看到阿胖打牌，也曾威风凛凛地走到牌桌前，一把揪起阿胖的耳朵。阿胖也不反抗，像个老山羊似的叫：“我不打了不打了，你轻点。” 大家伙便嘲笑阿胖犯了气管炎。 再卑微的人也有自己的尊严，而且阿胖还是男人。大伙儿这么一嘲笑，阿胖觉得自己颜面大失，慢慢也就敢反抗了。当然，他的反抗是无声的，任胖嫂河东狮吼，他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气得胖嫂举起菜刀想把她男人的脑袋给开了瓢，这回阿胖倒是有了反应，赶忙站了起来，摆着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胖嫂想着这一刀真要砍下去，男人的手就得废了。这男人要是真废了，还得养个残疾人，那将来的日子又如何是好？想到这，胖嫂不得不把刀停在半空中，骂道：“我操你祖宗，你以后还打不打牌了？”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你直接去操我祖宗。”阿胖一脸嬉皮笑脸。 人群哄然大笑。 胖嫂不得不气哼哼地放下菜刀。 可赌瘾和毒瘾一样，想要真正戒掉太难了，除非能换一个环境。阿胖自制力那么差的男人，只要逮住机会，哪怕在老婆的眼皮底下，他也会去过把瘾。胖嫂河东狮吼的次数多了，阿胖也就成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后来，阿胖还时不时地去蓝月亮泡暗娼。 蓝月亮就在管富街的街尾，离农贸市场不到100米。和小商贩的话说，胖嫂打个盹的功夫，阿胖都可以去约个炮。 阿胖的心要往外跑，胖嫂根本就不可能管得住。 农贸市场之前有一个送货的司机在外找了个情人，老婆得知就去跟车。到了情人的住处，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小陡坡熄了火停了下来，对老婆说，“车子出故障了，你过来踩着刹车别动，省得万一车子打滑，我去借个扳手。” 老婆不敢大意，老实踩着刹车没动。她哪知道男人是把车停在了情人住处附近，司机就在老婆的眼皮子底下和情人去约了炮。快活完毕后，从情人家拿了把扳手过来，装模作样在车上鼓捣了一通，载着老婆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司机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和同行们侃大山的时候没忍住吹牛自己说了出来，在管富街一带便流传了开来。 胖嫂也有想过带男人离开这块地儿。但离开管富街，又能去哪呢？她和阿胖来自大山深处，双方的父母都还等着他们接济过日子呢。本来，他们是在山里种田为生的，可因为山体滑坡，溪边的两处大田被泥石流冲坏了。重新开垦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就是村里学校也开不起来了，为了孩子上学。胖嫂才决定拖着阿胖来城里卖菜为生的。 这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也有了些固定的客户，离开这儿又要另起炉灶，哪有那么容易的？再说就算一个地儿，等阿胖混熟了，不也还是那个尿性么？ 胖嫂也想离婚，可是离婚的话也难，以她一己之力，她也支撑不了一个菜摊。做菜摊这个事，夫妻一起，才是最好的黄金搭档。 一个年长的卖杂货的阿姨对胖嫂说：“离啥婚呢？咱这底层的女人，离了婚也不见得就能把日子过好了。不如你自己把钱控制牢了，他就算想去找野花，没有钱也去不成。再说了，这些个野花也花不了几个钱，你要是真离了，他挣的钱可就都不归你的手了，更不划算。” 胖嫂想想也对，不闹离婚了。 但小商贩身上总得有一些流动资金啊，胖嫂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得了男人身上的钱。阿胖难免还是会去打野食。 胖嫂心里终究是不舒服，和男人干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燕子替胖嫂不平的是，明明是阿胖不对，可指责胖嫂的人却不少。说阿胖这样，纯粹是老婆逼的。尤其是很多女人也是这么说的，那意思好像是自家男人优秀，并不是男人的本质问题，是因为女人有魅力，会调教。 燕子最讨厌这种女人了，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可偏偏很多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再牛逼的女人，你能管得住男人的心？那心字为啥还是三个点，颗颗外蹦？正如女人要红杏出墙，男人也拴不住吧。只不过是男人天生就是攻击型选手，家里老婆再好，对外面的女人也会充满猎奇；女人则不一样，女人是防御型的，但凡男人对女人好一点，也没几个女人愿意红杏出墙。加上出轨成本不一样，所以，婚后出轨男人比女人多得多。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包容度还是远不如男人。 唉，女人真的是太难了。管吧，是母老虎，不管吧，男人能上天。男人养家糊口不应该是自己的责任吗？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帮女人干活似的。让男人多尽责任，却还得像哄孩子似的。 燕子不想像胖嫂那样，给自己赚了个母老虎的名声，男人却依然是我行我素。所以，燕子很多时候不得不忍气吞声着哄顾城，谁让他还比自己小一岁呢。 要不是也想在娘家挣个脸面，她也懒得去揭顾城的短。 第16章 压岁钱带来的风波 顾妈听说儿子平时也有打牌，矛头很快调了过来，噼里啪啦冲着顾城就嚷开了，“你做生意居然还有闲心打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咋还没个过日子的样？” 被老婆和老妈轮番这么一攻击，顾城的睡意也没有了，“你听燕子胡说八道，我哪有打几次牌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天天打，当职业？”有婆婆撑腰，燕子又多了一句嘴。 “哎哟喂，你们女人真的是搞笑，打牌吧要骂；像根毛几那样真不打牌的吧，又说人家是傻子不肯嫁，到底要哪样才合你们的意呢？”顾城揶揄道，“我们男人又不是遥控器。” 顾城这么一说，还真让燕子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了。唉，这个顾城，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替自己辩解。 根毛几是村里汤叔的儿子，相当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人又特别勤奋上进，可以说是现在不可多得的小伙子了。媒人给他介绍对象，可人家姑娘却说：这年头牌都不会打的人，怕不会是傻子吧？ 反正，最后姑娘连面都不肯来见。把媒婆给气坏了。这事儿流传开来以后，就成了一个段子，男人们正好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说你呢，你嘴巴尖。就知道拿根毛几来说事。那个姑娘生得贱，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姑娘都是瞎子？”顾妈骂儿子。 见婆婆在骂顾城，燕子便走了开去，省得他们母子唧唧歪歪，她夹在中间受气。 不过，这个世道确实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现在的姑娘更是令人琢磨不透。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大抵是因为坏男人嘴巴比较甜会讨女孩欢心，加上他们不羁的样子比较有个性吧，跟他们在一起比较新奇好玩，有浪漫气息。哼，等到她们有了孩子之后就懂了，过日子还得是根毛几那样的小伙子靠谱。 可惜姑娘年轻的时候不懂，懂的时候却不再年轻了。 燕子本想顾城要磨叽，她就一个人回娘家去算了。但想想这大过年，顾城不去，她脸上也无光。那就等等吧，下午就下午，反正又不是很远，坐顾城的蹦蹦车二十分钟也到了，不如先去后山挖几个冬笋，提溜回去好下火锅。这些天，燕子在娘家照顾老娘，还得管鸡场的事，她还真没时间去挖冬笋。 燕子去山上转悠了一圈，收获不错，刨了十几斤笋子，给婆婆留了一些，剩余的准备带去娘家。 这么一圈下来，中午都过了，顾城也不好意思再磨叽下去了。简单收拾一下准备陪燕子回娘家。 顾城正准备去发动他的蹦蹦车，没想到外甥张希来了。 “舅舅舅妈，新年好。”张希一见着顾城和燕子，老远就打了个招呼。 “哎，希希来了。”顾城忙不迭地答应道，“你爸妈呢，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去爷爷奶奶家了呢。” 希希的突然到来，燕子也有些始料不及。可顾小青俩口子却没有来，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呢？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来。 张希话音刚落，顾妈从家里出来了，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希希来了。你一个人来的？” “嗯呢。爸妈去奶奶家了。” “我滴个乖乖啊，你一个人从惠城来的啊。”顾妈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生怕外孙身上少了一根汗毛。 “妈，没事儿。当年谢峰一个人从新疆来我们家，才九岁呢。而且那时候交通还不方便。现在都通高铁了呢，几个小时的事。”顾城安慰老娘。 顾城说的倒是没错，不过，听得燕子还是胆颤心惊，这个顾小青也真够心大的。换她让丽丽或者伟伟这么单独行动，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燕子也不敢。话说希希胆子也够大的，这换上丽丽和伟伟，就算打死，他们肯定也不敢啊。 “希希好样的，舅舅奖励你一个，给点压岁钱压压惊吧。”只见顾城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一沓厚厚的粉红色钞票递给希希，“你和哥哥姐姐玩儿去，晚上舅舅回来带你们放烟花。” 看得燕子眼睛都直了，顾城捏出来的这叠红票子，起码得有一千五百块钱。那么，顾城这是藏了多少私房钱啊！ “谢谢舅舅。”希希接过红包，跟着奶奶进了屋。 燕子虽然唏嘘希希的胆量，但见顾城给了他那么大一个红包，心里实在是不得劲，凭啥？因没憋着一股子气，又不好现场发作，燕子只得忍着。等婆婆和希希进了屋，燕子心脏里憋着的血迅速流窜开来，绷着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我们走，等下早点回来。”顾城和燕子说，全然没注意到燕子阴晴变换的脸。 “你说，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蹦蹦车一驶出大门，燕子迫不急待地发问。 “哎呀，也没有多少了。” “没有多少，你怎么给希希那么大一个红包？”燕子气呼呼地嚷道。 这才是燕子想要问的核心问题。单说顾城藏私房钱，燕子其实没那么恼火。钱是人的胆，说白了男人在外头确实也不能穷得左裤兜是空的，右裤兜也是空的，这样子的男人在外是抬不起头的。一个大男人，长时间抬不起头，自然也就畏缩了，跟着这样畏畏缩缩的男人，女人脸上也无光。 “1500块钱而已，也没有多少了。”听到燕子的质问，顾城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抽上几个大嘴巴子。那么多年没看到希希，他真的是太激动了，这一激动就犯蠢，才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给希希大红包，怎么可以当着燕子的面呢？要是背着她，给再多她也不知道啊。 女人就是这么贱性，啥事儿告诉她了吧，她心里不舒坦，然后闹得大家都不舒坦。所以，只能瞒。好在女人好忽悠，凡事儿瞒着点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顾城这一激动，把隐瞒老婆这个事儿给忘记了。 “哟嗬喂，顾城你这是发横财了呢。一千五百块钱，都说还没有多少，那你咋不给一万五千呢？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过年嘛，给孩子发点压岁钱而已，多大个事。”听着燕子的尖酸刻薄，顾城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呆会到了你娘家，你不也得给你侄子发压岁钱吗？” “发1500？”燕子傲慢地问道。 第17章 好一只伏地魔 “随你。”顾城依然耐着性子继续开车，他知道燕子是在说气话，以他对老婆的了解，她绝不可能会给她侄子那么多压岁钱。 “我可没有你那么大手笔，我侄儿也没你家外甥那么金贵。我可是只给发200块钱的压岁钱。”燕子气呼呼地说，“1500块钱就让你发压岁钱了，你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我说燕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一路我可是忍你太久了。”顾城狠狠踩了脚刹车，蹦蹦车倏地停了下来，“那你到底要咋样？” “你疯了吗？”车子这猛地一停，燕子身子随着惯性向前一倾，头差点磕到顾城的椅背上。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给外甥发了个压岁钱而已，你这哔哔了一路，你到底要哪样？” 燕子被顾城这么一吼，心里的委屈瞬间喷薄而出，“发个压岁钱而已，有你这么发压岁钱的吗？1500块钱，我得修300只鸡。” 看着自己粗糙不堪的双手，燕子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汹涌而出。 见老婆哭得如此伤心，顾城的内心瞬间柔软了，“五年了呢，这么算下来，也不多，对吧。你家侄子一年二百，两个就是四百，五年就是两千了呢。” “可是，这能一样吗？顾小青回都不回来，凭啥咱给她儿子发那么多压岁钱？她给丽丽和伟伟压岁钱了吗？”燕子不依不饶。 “说得你弟弟给了我们家娃压岁钱一样。”听到老婆说顾小青没给压岁钱，顾城气就不打一处来，终于把平日压抑已久的不满吼了出来。 “这能一样吗？”顾城这么一说，燕子彻底被激怒了，哭得更大声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弟弟是弟弟，我妹妹就不是妹妹了？啥啥都得顾着你弟，我欠他的啊。”尽管燕子哭得梨花带雨，这一次，顾城却一点也没心软。 “我弟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你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那你早干嘛去了？” “哼，我不满意，你满意了没？你弟情况不好，我妹又好到哪去了呢？再说了，你弟离不离婚，关我屁事。” “你妹过得不好，怪我吗？要不是你妹，我们也不会过得那么苦！”燕子叫道，“整个一害人精，不是说从此不再回娘家吗？咋地？又打发希希回来是什么意思？” “当初要不是你贪心，你会同意我和小青合伙？这会儿把责任都推给了别人，你也好意思。小青要不要回娘家，还轮不上你来放屁。” 因为1500块钱的压岁钱，顾城和燕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俩口子吵架，为了能占上风，直接往对方最软弱的地方狠狠扎过去，因为彼此实在是太了解了，扎刀的时候想都不用想。 燕子的娘家弟弟李明，出生的时候因为缺氧，有点脑子不太灵光。农村本来就重男轻女，加上弟弟不灵泛，从小到大，燕子已经习惯了照拂弟弟。这也是成年后燕子不敢远嫁的一个原因，娘家还指望着她多关照一点呢。 好在李明虽不灵光，但干活听安排。 为了让李家传宗接代，燕子的爸妈倾其所能也得为儿子娶妻生子。得知李明就那么个条件，李爸和李妈老早就在为儿子谋划了，儿子条件不好，那就让家庭条件好一点，也算是给儿子娶妻增添了筹码。 在李明到了成家年龄的时候，燕子的爹娘就把房子修好了，并存上了一些存款。 正如爹娘所料，家庭条件好一点，给儿子娶妻的希望就大了一点。 燕子嫁人后不久，弟弟李明的婚事也有了眉目。有人给李明介绍了同村的一个女孩儿阿春，阿春小时候脚被蛇咬了一口，因为不靠谱的父母送医不及时，脚有一点儿瘸，不是很明显，但仔细还是能看出来。 阿春的父母当然不是看上了李明，他们是看上了李明的父母，李明的父母年轻又勤快，女儿嫁过去，自然是吃不了亏的。李明的条件是差了点，但有父母帮衬啊，自己的女儿虽然灵光，但腿不是点瘸嘛，要想嫁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婆家，那也不可能，李明挺合适的，至少好拿捏。 最主要一个原因是阿春的爹奇懒，还喜欢酗酒，家里穷得是铃儿响丁当。可儿子已经谈了个女朋友，因为家里穷人家父母不答应，阿春的爹娘也着急，情急之下就想到了把女儿阿春嫁给李明，可以换一笔大彩礼，也好解决了儿子的婚姻问题。 当时一般人家的彩礼的是三万左右，阿春的父母开口就是八万。这样子的话，给儿子娶了媳妇，他还能赚上一点酒钱。 阿春当然是不愿意的，她和李明是同学，知道李明脑子不灵光。可她爹娘就在阿春面前说：“李明虽不灵光，但也正因为他不灵光，他的爹娘才会把你当娘娘一样供着，婚后，啥事儿还不是你说了算？你也不想一想，你一个瘸腿姑娘，要是嫁给一个脑子灵光的男人，你觉得人家会听你的吗？到时，婆家谁都看不上你，你觉得你的日子会好过吗？” 架不住爹娘的软磨硬泡，阿春答应考虑考虑。 燕子的父母当然是求之不得了，腿有点瘸有什么关系呢？又不会遗传给下一代。如果不是因为腿瘸，人家凭什么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呢？八万彩礼就八万彩礼，钱是人赚的。只要人家阿春愿意就好，其它智力正常的女孩，大抵是不会嫁给李明的。燕子的父母也希望娶个智力正常的儿媳妇，要是娶个傻的，那不影响后代了么？ 阿春不太乐意，那就让儿子使劲对她好。 李明虽不灵光，但在求偶方面可能是本能，李明还挺会讨好阿春的，李爸和李妈也非常给力。 想着自家爹娘对自己都只有算计，在李明家的感觉温暖多了，阿春也就同意嫁给李明了。 如爹娘所料，阿春在婆家真的就是女王一般的存在。说是女王，当然是夸张了一点，毕竟穷人家家的，哪来的什么女王。但阿春确实挺有话语权，她说什么，一大家子，几乎都对她唯命是从。 婚后不久，阿春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在婆家的地位就又更上一层楼了。 一家子对阿春的纵容简直是没有了下限，很多时候，燕子实在看不惯，就在老妈面前发牢骚。 “老祖宗吔，你就知足吧。你弟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能娶上阿春，已经是祖上积德了。不好好伺候着，万一哪天她跑了，你弟怎么办？” 想想也是这个理，那就随他们吧。 问题是爹娘愿意将就将就吧，可他们偏偏还得拉上燕子。就好比过年发压岁钱，侄子侄女出生来，燕子每年一人给二百，可阿春却不从给自己娃儿发压岁钱，燕子也就不想给了，基本的礼尚往来总不能少吧，燕子才不想傻乎乎地当伏地魔。 谁知老妈又嚷嚷上了：“你就吃点亏吧，也是你亲侄子，咱李家的子孙呢。要不是阿春嫁给了你弟，咱家都后继无人了。” “丽丽和伟伟不是咱家的后代？” “那你让他们姓李试试？” “这不可能，顾城家绝不同意的。” “对吧？还是不一样的。你就别计较这些小钱了。要不是阿春，你弟还是光棍一条呢，那以后负担还不都是你的？现在，你弟也成了一个家，你的压力也小很多了不是？” 第18章 嫁个傻子老公，挺好的 燕子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弟弟成家了，给她减轻什么负担了呢？有这么一个傻弟弟，不给她增加负担就万福了，还减轻负担。好比燕子结婚的彩礼，被老妈克扣了下来，妈说：“燕子，实在是对不起，摊上这么个弟弟，你只能多担待一点。现在多帮衬一点， 以后老了负担就轻一些呢。” 从小到大，老妈就说：你们俩个托世给同样的父母，这不知道是修炼了多少年的缘分呢。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弟弟。 想着村里好多姑娘，弟弟不傻，爹娘也把彩礼克扣下来了，燕子还好说什么呢？爹娘要克扣就克扣吧，从小到大让着弟弟，她也早习惯了。 至于老了以后负担轻一些，燕子不明白轻松在哪，爹娘老了等弟弟俩口子赡养？算了吧，爹娘贴补给弟弟的钱，都能防几辈子老了。不过站在爹娘的角度，他们主要是想给弟弟成个家，想让家里的香火能续上。所以，爹娘有意无意地老是想让燕子多照拂弟弟一些也能理解。只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燕子实在也是有心无力，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哪还顾得上弟弟太多呢？ 要说弟弟成家立业减轻了燕子的负担，那就是弟弟现在有自己的孩子，将来老了，不需要燕子照管，这点倒是说得通。不过，为了讨好阿春，燕子真的吃亏不少。 这些年，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阿春也闹着要出去打工，爹娘也不得不依着她。 燕子家有一个养鸡场，原来有弟弟帮忙，爹娘也就没那么累。可阿春带着弟弟出去打工后，俩上小学的娃儿也扔在了家里让父母帮忙带。如此，父母累得像陀螺，一天24小时，恨不得当48小时用。 这不，老娘养鸡摔伤了，也还是燕子的事。 年前，弟弟和阿春回来了。燕子忙进忙出，阿春就忙她的手机，觉得燕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似的。更气人的是她喊弟弟帮忙，弟弟也不动。燕子忍不住骂他，弟弟却说：“妈是抓鸡摔倒的吧，要不是你着急要货，妈怎么会摔倒？” 燕子一听，傻子弟弟哪会这样子顶嘴，分明是阿春唆使的，可燕子又不敢发作。本来就听得有风言风语说阿春外面有人，她要是因为这点小事闹起来，阿春借机发作闹离婚的话，她倒成了始作俑者了，只得忍气吞声着自己多干活。 什么她着急要货？哼，爹娘养鸡赚的钱还不都是帮贴弟弟的吗？至于拿货，燕子又不是没付钱，她完全可以去别人家拿货，她照样赚钱，甚至赚得还多一些。只是这样一来，吃亏的还不是爹娘。 燕子怄了一肚子气，还不敢和顾城说。她怕顾城火气一上来，真就不拿爹娘的货了，因为去别人家拿货，顾城确实还不用那么操心。真要把爹娘的财路断了，那就是把娘家得罪了，可能会有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后果可不是燕子能承受得起的。 很多时候，燕子羡慕阿春，虽然她嫁了个傻男人，但家里的每个人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在家里，真的就是女王一般的存在。她知道家里人怕她离开，个个都迁就着她，她越发肆无忌惮。 相比阿春，燕子活得窝囊多了。 不要说去拿捏别人了，她不被别人拿捏就万福了。就像傻弟弟什么都听阿春的，可顾城呢？听自己多少了？背着自己藏私房钱，给外甥那么多压岁钱…… 而且是只要吵架，顾城从来都是针锋相对。和打仗一样，顾城会迅速查看有利地形占领制高点，逮住机会定会给燕子致命一击。 这不，说他给外甥压岁钱多了，他立马就说她也给侄子压岁钱了，账还算得清清楚楚的。 问题是李明是傻子，顾小青也是傻子吗？再说李明是傻子，顾城事先就知道的，他说反正又不指望丈母娘家，傻就傻点，这会儿吵架了，还不是又拿出来说事。 所以，燕子羡慕阿春，弟弟是个傻的，他不会这么气老婆！顾城不一样，他太会照着燕子的软肋捅刀子了。 燕子是真后悔当初不应该和顾小青合伙做生意！ 结婚之初，顾城农闲的时候就在城里工地上打工，后来，随着房子越建越多，顾城就想着开一家店做防盗网。燕子也觉得可行，他们拿出所有的积蓄在洪城开了家做防盗网的店子。 生意还挺好的。 那时候洪城的商品房还不到一千块钱一个平方，干了三年，他们自己也在洪城买了房子，主要是想着俩娃上学也方便些。顾城因为家境的原因被迫辍学，他不希望俩孩子再荒废了，毕竟城里的教学质量比农村强太多了。有了房子，俩娃就转学来了城里，生活充满了希望。 燕子也挺知足的，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小富即安。顾城的防盗网店，她帮不上什么忙，她就负责带孩子做家务。然后，她还在隔壁杂货店打了份工。顾城出去干活的时候，她顺便可以招呼下自己店里的客人，还能在店里把一家子的饭给做了，一举多得。 如果不是顾小青，他们应该可以就这么安稳很多年。 当年顾城家出现变故的时候，顾城早早辍学了，但顾小青还在继续读书。 燕子和顾城结婚的时候，顾小青刚好大学毕业。顾小青大学毕业后，就去了深圳。小青在深圳混得还挺不错的。当时，顾城在洪城买了房子后，就没钱装修了，还是顾小青借钱给他们装修的房子。可以说，燕子也受了顾小青的恩惠。 后来，顾小青也准备结婚了。 但是全家都反对，因为她找的对象是一个二婚男。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嫁一个离婚异过的二婚男，这不太扯了嘛。 可全家架不过顾小青自己要嫁啊！ 她说张旭虽然是个二婚男，但绝对是个优质男，说没有张旭，就没有她的今天。她之所以混得还不错，仰仗的就是张旭的提拔。 罢了罢了，顾小青觉得张旭好，那就张旭吧。姑娘大了留不住，留来留去爬墙头。更何况她读的书多，见过的世面也广。 也正是因为这个张旭，后来改变了燕子他们的生活。 第19章 千做万做，合伙生意不能做 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很多人就会蜂拥而至，然后饱和，再形成恶性竞争，这是燕子对市场经济的总结。 随着防盗网店子的增加，顾城的生意也倍受挤压。防盗网这个东西和其他商品不一样，使用周期比较长，虽然有老顾客的口口相传，但顾客的钱也是钱，他们还是会货比三家的。为了接到生意，顾城只能把利润降到最低。 可没有利润支撑的生意，终究是走不长远的。 顾城打算边做边看，想着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改行。 彼时，顾小青他们从事的电子元件行业也是日暮西山了，张旭也在琢磨着改行。张旭和顾小青到洪城的时候，发现周边的农村在大量建房。那些房子，一座座就是独栋儿的别墅，修得挺漂亮的。 农村的房子，自己的地，宽敞，防盗网用得不多，但他们有他们的讲究，独门别院的，有围墙，有大门。大门还有几道呢，围墙大门，房子大门，张旭大腿一拍：咱就做这个门生意啊！ 不得不说张旭对做生意真的是敏感的，顾城也正有此意。他都和燕子说过好几次了，可是因为资金不够只得作罢。关键是顾城做的差不多就是这一行，对这一行的感知肯定强一些，人家张旭可是门外汉，能有这感知力确实挺厉害的。 张旭有意和顾城合伙开一个做不锈钢门的厂子，并让顾城快点做决定，毕竟商机这个东西讲究一个速度。 张旭提出来合作，顾城当然是巴不得了，这样资金问题就容易解决了。但燕子不太支持，合伙生意矛盾多。 “咱是和自己的亲妹妹做生意，自家兄妹，上一点下一点都不是事。这些年顾小青帮咱们也不少，她也不会那么斤斤计较的。要是不合伙的话，咱们守着这半死不活的生意到底到什么时候呢？娃儿越来越大，开销也会越来越大。合伙，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想想也对，燕子同意了。 开厂的计划一拟定好，那就得执行了，兵贵神速。 厂子开业至少得160万，合伙的话也得一家80万。但顾城哪来的80万，这几年做生意赚了点小钱，但不是买房子了么？近段生意又不是很好，一大家子的开销也不少，哪里还存得住几个钱。拿8万出来都头大，上哪弄80万。 那怎么办呢？ 张旭说那顾城出40万吧，他们出120万，顾城占四分之一的股份。 也挺合情合理了。 可哪怕就是40万顾城也拿不出来啊！ 燕子也觉得不能再少了，如果40万都拿不出来的话，那也就失去了合作的诚意。没有钱就再想办法吧。 顾城把防盗网的店子处理了，勉强凑了10万块钱，还有30万的缺口。只能去找银行借了。顾妈一听儿子要贷款30万，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借这么多钱，那得还多少利息？万一生意不好怎么办？” 可不找银行有什么办法呢？找亲戚也借不到那么多钱啊。再说找亲戚也挺欠人情的。反正燕子是没有办法的，娘家莫说没有多少钱，有钱也不会借给她。阿春肯定不会同意的啊，万一到时惹点幺蛾子出来，不定多麻烦。燕子宁愿找银行借钱也不愿意回娘家开口。 父母偷偷给了顾城12万！ 燕子知道这是公婆的棺材本了。不过，没办法了，先挪用吧。总比还银行利息好。现在公婆还年轻，这个棺材本暂时也用不上，等他们赚了钱，这个钱再还给他们。现在他们创业需要钱呢，再说公婆日后老了不也得赡养他们嘛。 那就先拿着吧。 可还有18万的缺口呢，只能找银行了。 不借钱不知道，借钱才知道有多麻烦，这么大额度的贷款是需要担保的，还得找银行熟人才好办手续。燕子就想到表妹夫陈进，他不是说了他和顾城是同学，以后有麻烦找他嘛。可等顾城真找到他时，他却说顾城他们这种情况抵押不够，根本不能贷款18万。 “丫的，一套住房还不够贷款18万？”顾城回来骂骂咧咧，“他这根本就是不想帮忙。” “可他为啥不愿意帮忙呢？”燕子百思不得其解。 “怕我们发财了，他眼红呗。”顾城愤愤地说。 后来，顾城还是找另外一个同学贷到了款的。 一番波折下来，厂子总算开业了。 张旭的意思是先接些零碎的单子维持厂子里的基本开销，然后再拓展业务做流水的批量生产。 拓展的难度挺大的，所幸，零碎的单子还挺多的。把零碎单子做好了，厂子也能维持下去。拓展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但是，合伙的弊端很快就出来了。 张旭不会做电焊，他负责进货和财务，也会去联系一些业务；顾城则带着工人干活+上门安装，也顺带着联系一些业务。 张旭推行的是大公司管理制度，顾城则主张见机行事。 比如，洪城人有些小奸诈，明明是谈好的价格，最后付款的时候，却总又要把零头抹了。比如7056 块钱，最后只肯付7000的整数。顾城性子软，总不能为了这么点零头和顾客闹僵，可到张旭那交账的时候，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张旭便认为是顾城贪污了。搞得顾城心里也是十分窝火，不管钱，只干活。可这也不行，活儿干完了，还得张旭再跑一趟去收钱，这算什么事？就算是张旭霸蛮把零头要回来了，车子磨损、烧油、时间哪一样不是成本呢？ 更麻烦的是还有些客户的门装好了，却说没钱付款，钱先欠着。怎么办？那就欠着呗，总不能把门拆了吧。 可张旭就是觉得顾城无能！ 无能就无能吧，反正只要赚钱，顾城也忍了。 可更大的麻烦来了，张旭的野心很大，他想扩大再生产，赚的钱暂时不分，要投入再生产，趁热打铁嘛。 不能说张旭这个做法不对，关键是不分钱的话，顾城一家子连生活费都没有。所以，顾城不同意，张旭说他就是穷人思维。 没有办法，顾城只得趁空的时候去以前的同行那打点零工。可如此一来，厂里有活了，顾城又不在，张旭当然又是大发雷霆。 顾小青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不过半年时间，合伙生意做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第20章 小老板的破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生意做得都要揭不开锅了，燕子憋了一肚子火。和顾城说了很多次，可顾城怕顾小青夹在中间为难，只会忍气吞声。 燕子只能在公婆面前诉苦：咱本来就是穷人，怎么可能有富人思维呢？今儿个的晚饭都还没地儿解决，谁又会去想明天的早餐在哪？这生意做得都要断炊了，还咋过日子？ 公婆也觉得要先把眼下的生活解决了，再谋发展。 顾爸和女婿说：“张旭啊，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哥呢他还指着这个厂子吃饭呢。我看你们还是先稳步发展吧。等你哥把银行的贷款还了，也好轻装上阵。” “爸，你这也是眼光短浅了哈。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穷人在佛祖面前抱怨，说这个社会不公平，他辛辛苦苦工作却那么穷，富人啥也不干却那么富。后来，佛祖让让穷人和富人一起去挖煤。穷人拿了工钱就买了好吃的拿回家给老婆孩子解馋，富人则只买了几个硬馒头，其余的钱都攒了起来。如此几天，富人则请了几个工人来挖，穷人还是自己挖，一个月的期限一到，穷人只挖了煤山的一角，每天赚来的钱都买了好吃好喝，基本没有剩余。而富人早就指挥工人挖光了煤山，赚了不少的钱，他用这些钱投资做起了买卖，很快又成了富人。” 张旭说得一本正经，这个意思就说顾爸也是穷人思维，一家子的穷人思维，如何能把生意做大。 听得燕子想骂娘，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是在讲童话故事么？燕子忍不住上前插言：“要说有思维差异这也不假，但说得穷人就有那么蠢？看着富人这么做穷人就不会抄作业了？那怎么不假设富人有低血糖呢？高温下干重体力活，才吃两个硬馒头突然猝死了呢？那还会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我只是打这么个比方，意思就是说现在还是投资阶段，不能把钱都分散了。” “可人家还有钱买冷馒头，我们买冷馒头的钱都没有了，请问投资又还有什么意义？” …… 最后协调的结果是张旭同意每个月发1000块钱的生活费。 燕子感觉好心累，但她也不想为这事儿闹太僵了。用张旭的话说，创业之前就得吃冷馒头，1000块钱，买冷馒头算是绰绰有余了。冷馒头就冷馒头，燕子不是吃不起这个苦，主要是生活开支不仅仅是吃饭，还有人情开支啊、还有娃儿上学啊，幸好燕子打工的杂货店老板娘给她又加了200块钱工资，勉强也还能度日。 顾城更可怜，说起来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可是到手的钱却没看到几个。 更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来了，离他们不远的地儿新开了家厂，人家的生意做得很灵活，也不像张旭说得那样要公司化管理，人家就一个老板，没那么多破事。 生意急转直下，紧跟着入不敷出，你怪我来，我怪你，矛盾终于白热化。到后来，顾城也不和张旭争执，干脆懒得去厂里，自己在外打零工。张旭接了生意又不会做，工人师傅故意扳翘，搞得他更是心烦气躁。 这个合作还怎么继续下去？仅仅合作了一年，散伙势在必行。 既然合作不下去了，那就好聚好散吧。可好聚好散也不行，因为投资的钱，不可能兑现了。怎么兑现呢？厂子又转让不出去，这些设备想变现只能卖破烂，卖破烂能值几个钱呢？ 张旭说折旧，一个人做，顾城也说行。最初投资的160万，就折成80万。顾城是四分之一的比例亏20万，张旭亏60万，也比卖破烂强。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爸给顾城垫资的这个事让张旭知道了，好家伙，这下不得了。张旭把顾小青给骂得呀，那叫一个惨！什么“你爹娘眼里只有你哥，还挺把你自己当根葱的。”什么“怪不得你爹娘当初要把你送给他战友，你就是个多余的。” 本来，顾城说张旭是外地人，而且他的经营理念也不适合这种小地方，顾城打算把厂子接手过来算了。顾城算过了，他一个人做，把开支缩小，再按他自己的经营理念做，厂子也还是可以做下去的。可张旭得知顾爸垫资这个事，他不干了。他要接手厂子，把厂子迁去惠城。 既然张旭要接厂子，顾城就让他接，燕子也没有异议。因为这个厂子如果顾城一个人接手，那就还得给张旭60万现金。再去贷款60万，这个难度非常大，而且欠那么多贷款，心理压力也会非常之大。20万的亏损都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 于是，张旭劳力伤财迁了厂。 兄妹俩也因此结了仇。 合作了一年，顾城的40万变成了20万，这20万里面还有几万块钱的债。张旭说这是顾城自己的事，谁让他同意客户欠款的。 也就是说，顾城手上只有15万，这钱还不够还银行的债。爹娘的棺材本也给搭了进去。 没有办法，顾城只能把手上的钱先还给银行，不然息滚息利滚利的像个雪球，时间越长越还不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燕子说打死她也不会同意顾城和他妹妹合伙做生意，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接下来又怎么办呢？ 之前的话还有个防盗网的店子，就算生意不咋好也还能维持下去。可是现在再想开一个这样的子店子也不可能了。改行做点别的，再也拿不出一点本钱。 如果只是维持最基本的生活，燕子和顾城俩人打工也可以。可是银行还有欠款，这么打工的话还不起银行的钱，再一个就是爹娘的棺材本也给整没了，万一生个病啥的，又咋弄？ 顾城也是愁得没睡一个好觉。 燕子更愁，她每天还得要钱买米下锅呢！ 那天丽丽和伟伟学校要去搞什么秋游，一人管燕子要200块钱，这才开学多久啊，刚交了学费校服费什么的，这又要钱，燕子实在是拿不出来了。不去吧，又怕孩子在学校让人抬不起头来，只得回娘家借。 到娘家的时候，正好有鸡贩子在买鸡，可是鸡称好了，贩子却说要等把鸡卖了再给钱。 “妈，你为啥不要现钱？” “我也想要现钱啊，可人家不给怎么办？” “那你不卖。” “不卖就做不到生意啊。” 也是，之前顾城做生意也不一样嘛。 鸡贩子把鸡拉走之后，燕子一拍脑门，有了。 第21章 贫贱夫妻吵架多 亏得自己每天想破了做点啥，现成的赚钱门路都给忽视了。 别人都可以做鸡贩子赚钱，她也可以在市场找个摊位贩鸡啊，虽然辛苦，但是成本低，在老娘这拿货，可以先把鸡卖了再付钱呢。 燕子激动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顾城。 可顾城不乐意。鸡贩子说起来虽然也是一个小老板，但做这个生意辛苦就算了，顾城不怕辛苦，可这个生意实在是又脏又臭，这是顾城没法忍受的。 “不做也行，反正银行的钱是你去贷款的；你爹娘的棺材本也没了，到时有个什么病啊灾的，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被燕子这么一激，顾城不得不妥协。 确实，摆摊卖鸡顾城是占了优势的。蹦蹦车有现成的、拿货可以赊账。燕子在娘家借了点钱在市场找了个摊位；顾城去同行那搜集了一些做防盗网剩余的边角余料，做了几个鸡笼就开张营业了。 有道是小小生意赚大钱。燕子和顾城的鸡摊子营业后，说赚大钱倒也谈不上，因为燕子和顾城在城里混了那么些年，也认识很多人，他们家的鸡品质又好，所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小钱还是赚了的。做了几年，至少银行的债还了，也还有了一点积蓄。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看到顾城给希希那么大一笔压岁钱，燕子想到之前顾小青的决绝，她的心理怎么可能平衡。 顾小青说既然是爹娘的12万，那她也有一半。现在亏钱了，她得扣掉她份内的6万。 “小青啊，可是你哥现在太难了，他还欠着银行那么多钱呢，你再扣掉他6万块钱，他就没有活路了。”顾妈说 “妈，我哥挺难的，我不难吗？我可是亏了60万啊！” “我知道你亏了60万，但你们的钱不是松套些么？你们赚钱的门道也多一些，你哥只会卖苦力。” “好吧，既然你们眼里只有儿子，那我以后也就不用回娘家了。” 顾小青朝着她妈跪了一拜，回头跟着张旭就走了。 当时，看得燕子也挺心酸的。 但顾小青说再也不回娘家了，还是太过绝情了。 开厂子的时候，不管张旭说得在理不在理，顾小青屁都不放一个，生怕得罪了她男人。她要和她男人过日子，这也能理解。可爹娘那个钱，她为啥要扣一半呢？她一个远嫁的女儿，一年到头回家给爹娘买了点东西，就要回来分一半家产了？那她爹娘生病的时候，咋不见她回来守着伺候？再说了，嫁出门的女，沷出去的水，爹娘的生养死葬，将来还不是靠儿子么？农村有哪个女儿回娘家分财产了？她燕子回娘家分财产了吗？阿春回娘家分财产了吗？ 既然顾小青说此后她再也不回娘家了，那不回就不回吧。 哪想到这过了五年，顾小青不回来，却打发她儿子回来了。这是想通了想让儿子来探路了？ 管他顾小青几个意思，燕子管不着，但拿那么多钱出去，绝对不行。所以，顾城说他妹回娘家的事还轮不到她放屁，彻底把燕子给激怒了，“你当我想放屁？我是心疼我的钱。” “燕子，你可真够不讲理的。你可以给你侄子压岁钱，我不能给我外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弟是傻子，顾小青也是傻子吗？” “你弟是傻子你有理，你弟是我搞傻的吗？这些年来，你帮衬了你娘家多少，我不说你也就罢了，你总不能还事事都针对小青吧？这些年来，小青都过成什么样了。” “顾城，我也跟你说，我弟是傻子确实不是你造成的。但你妹过成那样，那也不是我造成的。而且，我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你妹带来的，要不是她要来开什么劳什子厂，我会过得那么苦吗？你看看我这双手。”燕子越说越气，把一双满是裂痕的手伸到顾城面前。 听说，顾小青后来过得也挺不好的。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顾小青跪别她妈之后，和家里人真的断绝了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旭的意思，反正顾小青这个怂货啥都听她男人的。 燕子得知顾小青的一些零碎消息来自她的一邻居小妹，那个小妹和顾小青是同学，反正真真假假的也没有人去追究，按顾小青的性格，应该是真的。 张旭和顾小青把厂迁到惠城后，生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所谓搬家三年穷，那么远舟车劳顿地搬厂，然后又没有生意，那就是一直在贴房租水电、工人工资，坚持了一年，终究是坚持不下去了，当初价值一百多万的设备，变成了两万块钱的废铁。 心高气傲的张旭，那也是在商海中驰骋纵横过的人，他还就不相信自己会赚不到钱了。东方不亮西方亮，开厂赚不到钱，那就进股市吧，曾经他也是一无所有起家的。以他对商业的敏感，他相信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然屋漏偏遭连夜雨，他在股市也亏得一塌糊涂，两百万又打水漂了。 彼时，张旭的大儿子要去美国读书了，黔驴技穷的张旭只得把深圳的房子卖了。 房子一卖，一家子不就成无根的浮萍了么？于是，顾小青也和张旭闹腾上了。张旭则把责任都推给了顾小青，说她不旺夫，说她是个害人精…… 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尤其他们是从富贵生活里跌落下来的贫贱夫妻！ 更可悲的是时代抛弃人的时候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张旭和顾城合伙开厂，本来就是他之前从事的行业不行了，现在隔两年，再去从事老本行更不可能有钱赚了。可别的行业张旭也不熟啊，去做互联网这样子的新兴行业，张旭的脑袋也不如年轻人；做苦力他又放不下面子，只能天天在家冲顾小青发火。 顾小青也吵不过张旭，就算吵赢了也吵不来碎银二两。房子已经卖了，钱也给张旭的大儿子花了，这样下去，她的儿子到时连饭都吃不起了。 顾小青还是去找了份超市的工作做，至少可以先生存下去。 从一个曾经也算辉煌过的白领到超市当收银员，顾小青的人生真的也是遭遇了滑铁卢。光那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失落，就已经让人很难承受的了。 自己的亲妹妹过成这样，顾城自然也是心疼的，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就淡了下去。估计也是事儿过去那么久了，小青也割舍不下这份血肉亲情，可一时半会儿又拉不下那个面子，所以才让希希先回来吧。希希都回来了，小青下次不也就得回来了么？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你的手你的手，就知道你的手。你的手再怎么样，至少咱现在过得比小青好些了吧？咱还有爹娘帮衬着呢。” “哪家儿子没有爹娘帮衬着？顾小青也可以让他公婆帮衬着啊，不然她嫁人图个啥？”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现在你爹娘帮衬我们一点，等他们老了，我们也不得为他们养老送终吗？你有本事你也可以不要你爹娘的帮衬啊，真是的。” “算了，真是夏日之虫不可语冰。” 燕子还没反应过来，顾城把车上的东西放了下来，重新上了蹦蹦车，一脚油门，掉转车头开了回去，留下燕子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眉毛细雨，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看来，又要冰冻了。 第22章 双标的女人 “怎么那快回来了？”顾城一回家，老妈问道。 “那几步路能要得了多久。” 顾城当然不会告诉老妈他和燕子吵架了，这大过年的，省得老娘又瞎操心。只是这些个女人也真的是奇怪，在娘家嫌弃娘家重男轻女；在婆家又巴不得霸占公婆的所有财产，真够双标的。老婆燕子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只要和她说到这个事，她就会说：我给你家生儿育女，还不能沾点光？ 说得好像她自己不需要结婚生子似的！ 哼，真要30岁还不嫁人，不定又急成什么样子呢！这结婚生子后，一个个又开始居功自傲了。 最典型的就是燕子的弟媳阿春，老觉得婆家欠她八百万。搞得燕子也常在顾城面前叨叨：不就借了你爸妈12万吗？你看我爸妈贴补给我弟何止12万？ 哼，如果他顾城和燕子的弟弟李明一个鸟样，燕子会嫁给他？想当初谈恋爱那会儿，燕子比他顾城还主动呢！还不是瞅着他顾城比农村很多同龄人优秀。 这回儿成女主人了，上天了，简直和阿春一个尿性。不就给了希希1500块钱的压岁钱吗？至于动那么大的肝火？吵架了就说什么有本事让他还爹娘的钱，真要有钱还了，还不是一样的有屁放。 好比上回手上有了点余钱，顾城提了一嘴先还父母两万块钱，燕子很快就嚷嚷上了，“好不容易把银行的债还了，你这跟着又要还爸妈的钱，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那咱就借了你妈5000块钱，你咋那么着急要还呢？”顾城问道。 “我不还，我妈要催的啊，要是阿春知道了，那不就麻烦了？” “你爹娘的钱要还，我爹娘的钱就不急了？” “那能一样吗？你爹娘将来要指望我们养老。现在我们困难，他们不应该帮衬我们一下么？”燕子振振有词。 顾城最讨厌燕子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了，不就是不想还爹娘的钱么？要说还钱，顾城也还不想还。这几年因为要还债，天天累死累活，日子却过得紧紧巴巴的。这回好不容易把外债还了，顾城也想喘口气先，自家爹娘的钱，不急。 可燕子动不动就要拿给父母养老来说事，顾城听着也不舒服。那意思是如果父母没有钱，就不给他们养老了？这么算的话，父母还不是拿自己的钱养老嘛。 “那你父母老了，咱不用给他们养老的吗？他们也有儿子呢。再说了，他们有好处不都是给他们儿子了么？”顾城反驳道。 顾城说这话可不是瞎扯的，岳父母有好处真的是都给小舅子了，那个阿春还不知足。话里话外还总觉得他们去丈母娘家拿货占了便宜似的。要不是看在燕子份上，顾城还宁愿去找别人家拿货，无论是斤两还是价钱，还能抹个零头，一年下来，也能省不少钱呢。 “那能一样吗？我弟是傻子。我们不给他们养老的话，我弟能承受得了？” “他傻吗？我看他要钱的时候一点不傻啊。”顾城打断燕子的话。 燕子也火了，“他是傻的，一开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钱那还不是本能么？再说了，要不是你开厂子亏了钱，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受穷。” “我开厂子，还不是你同意了的，你不同意，我开得起来吗？这会儿赔钱了，又都是我的罪过了？” “那还不是因为顾小青两口子说得好听。” “你不想发财，他们说再好听有用吗？他们说得再好听，你会白给钱给他们吗？” “唉，顾城，我倒是想问你，我想发财为的是谁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下，我花多少钱了？这个家里，是不是我干活最多，花钱最少？” 每次吵架，燕子都会说一些歪理来堵顾城的口。 顾城也就不想和燕子吵下去了。 因为给了希希1500块钱的压岁钱，搞得他像犯了多大罪似的，一路吵吵吵，真的是心烦。为了不看她那张臭脸，顾城这才把燕子扔在了半路上。 “我的意思大过年的，你不也得在老丈人家多呆会嘛。”顾城好烦，老娘也问问问，有啥好问的呢，不呆就不呆，过不过年都一样。 “那有啥好呆的，又不是隔了几百年没去了。她弟他们回来了，我才懒得去看她弟媳那张臭脸呢，老是摆着个苦大仇深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欠他三百万似的。”顾城一通牢骚下来，莫名心里畅快了很多。 “主要是她弟媳比她弟强，所以一家子都迁就着她呢。” “所以，我懒得惯她那臭毛病。”顾城一边说一边进了屋，冲着屋里叫道：“希希，舅舅回来了。” 希希这孩子，真挺招人疼的。 别的不说，这好几年不见，他肯一个人来外婆家就很了不起了。这要是换上丽丽和伟伟，你拿枪指着也没有用。希希这孩子，才是干大事的料。 每天忙忙碌碌做生意的时候，就盼着闲下来歇一下，可真的歇着吧，感觉人都闲得能长毛。下了一夜的冻雨，放眼望去整个一片银装素裹，美得像个童话世界。顾城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转悠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觉得无聊。 冰天雪地，地里没啥活可干；新年头，发小们也都忙着去给丈母娘拜年了，又或者在家里忙着招待客人，没人陪他玩牌。 只有顾城百无聊赖，他从丈母娘家回来了；家里就希希一个小客人也犯不着他陪。 待了两天，实在无聊，顾城决定还是回城。反正初六就开摊了，不如先回城里，还可以去楼下牌馆过两天手瘾。 这么一想，傍晚时分，顾城开着他的蹦蹦车回城了。 车子行至小区附近拐角处的时候，前方因为水管炸裂道路被拦截了，顾城只得掉转车头绕道管富街走另一条路回家。顾城自嘲：真是一个做小商贩的命啊，休息时间也得走工作时间的路。 蹦蹦车快进入管富街的时候，暮色降临，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城里的温度高一些，树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灯光的映射下，还挺好看的。顾城还想多看一眼，对面来了辆大货车，顾城放慢车速往右边拐了拐，无意间正好看到左碧荷家的养生馆里面亮着灯光，卷闸门也是开着的。 咦，左碧荷怎么回来了呢？她不是说初六才来的吗？她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他都说了好几次要去照顾她生意了，阴差阳错又错过了。顾城一直还记得曾经摸过她那双温润细滑的手呢，看来，这次机会是真的又来了，顾城内心有些雀跃。 蹦蹦车靠边儿一停稳，顾城下了车。 第23章 红颜知己 然说不清为什么，顾城莫名有些紧张。明明外头飘着细如眉毛的冻雨，顾城却感觉耳根子有些燥热。顾城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又在手心里哈了口气，总算让自己镇定了很多。 顾城走到左碧荷的店门口，屋里亮着灯，但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了两张孤零零地按摩床。顾城有些纳闷，人呢？顾城本想吆喝一声，心想人应该在里屋吧，不如小小吓她一下。 玻璃门是虚掩着的，顾城一推就开了，顾城轻轻地走到里屋，左碧荷果然在里屋。只见她坐在茶几边，正入神在吹奏口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怪不得刚才在门口就隐约听到有悠扬的口琴声，顾城还以为是隔壁的人在吹呢。原来是左碧荷，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嘴儿好活，这还真让顾城高看一眼了。不得不说，在小商贩眼里，只有赢利，谁还会玩这么阳春白雪的东西啊。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生活嘛，世人匆匆忙忙，不过为碎银几两。奈何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左碧荷还真是管富街的一股清流啊！ “吹得好。”顾城不禁为左碧荷鼓起了掌。 “咦，顾老板，你怎么来了？”左碧荷一脸诧异，口琴声戛然而止。 “来光顾你生意呢。”顾城笑着说。 “哈哈，那你先去外边的按摩床上躺下来，我马上过来。”左碧荷一边说，一边准备收口琴。 “啊，不不不，你继续吹。我不按摩了，听你吹琴，按按摩的时间收费，可以吗？”顾城问道。不是顾城想要附庸风雅，只是这多少年来，活得都太麻术了，蓦然听到这样的天籁之音，真的有一种荡涤灵魂的感觉。 “你确定？”左碧荷一脸疑问。 吹口琴只是她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没想到还遇上知音了。 “当然确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雅兴了。” “不不不，谢谢你的懂得。” “谁的童年没有一段城南旧事呢？” 左碧荷的口琴声再度响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吹着吹着，左碧荷的眼角闪出了泪花。这让顾城有些恍惚，仿佛穿越到了他的青葱岁月。 那会儿女同学流行看琼瑶写的言情小说；男同学则喜欢看金庸和梁羽生写的武侠小说。 顾城特别喜欢武侠小说里的主角，不仅武功高强有侠肝义胆，还一个个风流倜傥英姿飒爽。最帅的当属他们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在一片绿树林荫中悠然自得的吹着笛子，手中的玉笛也是洁白无瑕，给人的感觉就很儒雅，实则是武林高手。 农村学生家境都不是太好，其实他们对音乐也充满了热爱。为了这份热爱，大家伙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女学生们省吃俭用花六七块钱买把口琴，对着个说明书就可以咿咿呀呀，颇有点像农民挑着粪桶去浇菜。 男同学根本不屑像女同学那样吹口琴，他们更愿意当杖剑走天涯的侠客。最好是还带有一支玉笛，有一种英雄寂寞的味儿，吹笛子就是用来排遣寂寞的，也包含了深厚的内力。 可穷学生不要说买玉笛了，就是一把普通笛子也买不起啊，买不起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顾城和班上的男同学在山上砍了一堆竹子，挑出合适的竹子裁断，凿上12个孔，笛膜用的则是那种孵卵的蜘蛛网（还可以用来止血）。 一支笛子就做成了。 还别说，这样做出来的笛子吹出来的声音还挺清脆的，就是那个哆来咪发唆发的音不是很准，吹出来的调子像农村的阉猪匠走猪串户去阉猪。 一晃，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虽然往事已经那样飘渺，随着左碧荷嘴里音符的跳跃，还是把顾城带了回去。那时候真的是追梦的少年啊，阳光下学着叹息，西风下学着摇头。 所以，听得左碧荷的口琴吹得那么好听，顾城还真有些陶醉了。 曲毕，顾城还在痴迷中。 “顾老板，你为什么会对音乐如此感兴趣呢？”左碧荷打断了顾城的思绪。 “哈哈，其实我也不懂音乐，只是让我想起了少年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顾城把他做笛子的事讲了出来，笑得左碧荷花枝乱颤，“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创意的。” “哪有什么创造力，无非是贫穷给我们的想象力。”顾城自嘲，“只不过穷孩子原本也都是有无限可能的，却终究因为穷折断了翅膀。” “确实。”左碧荷有些黯然神伤。 “对了，你的口琴为什么吹那么好呢？”顾城无比好奇。一个做手艺的，甚至有人说她是暗娼，怎么能如此静心？ 自打走向这个滚滚红尘，除了赚钱，顾城觉得自己除了赚钱，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沉迷下来了。燕子老骂他沉迷打牌，沉迷吗？顾城并不那么认为。只不过是闲暇时候，想碰运气赚个松快钱而已。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赌就是想赢钱。大赌赢大钱，小赌赢小钱。如果说像小时候打扑克牌那样，输了的钻桌子，喝水，没有一点赌资，顾城肯定不会参与。 “当你沉迷一个事情，而这个事情又能带给你愉悦的时候，自然你就能做好了。”左碧荷笑了笑。 “哇，好有哲理。”顾城赞叹，“可惜人到中年，能让我愉悦的事情，只有暴富了。” “那你为啥还会喜欢听我吹口琴呢？” 顾城被左碧荷问住了，对哦，那他为什么还会喜欢听她吹口琴呢，听吹口琴又不能让他暴富。 “也对哦，其实还是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只是人到中年活得太现实了，喜欢归喜欢，但却不愿意花时间去学习。中年人，做什么事都会权衡有没有用。” “是的，就像吹口琴，对我有用，不然，也许我也不会坚持下来的。”说话间，左碧荷给顾城泡了一杯茶，“顾老板，喝一杯我们贵州的茶吧。” “谢谢。”顾城接过茶。 和左碧荷聊天真是太舒服了，明明没喝酒，却让顾城找到了酒逢知己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知己了吧。 顾城品了两口茶，真的是好香，刚想赞叹几句，却突然看到旁边的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顾城，看得顾城毛骨悚然。 第24章 一个奇怪的小孩 顾城刚想问点什么，只见左碧荷快步迎了上去：“小葡萄，你醒了？”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好吗？” 原来这是左碧荷的女儿！ “你女儿长得好漂亮啊！”顾城由衷地赞叹道，虽然小女孩看顾城的眼神怪怪的，但不能否定她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头微黄的卷发，乌亮的眼睛又大又圆。活脱脱的一个左碧荷的缩小版。 可小葡萄却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就好像根本没听到有人和她说话一样。顾城有些纳闷这小女孩怎么这样子呢？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有一个小女儿呢。”顾城又说。 三十来岁的人，有一个小女儿实在不足为奇。顾城的潜台词就是你怎么有一个这样的犟种女儿？ “我家小葡萄不喜欢出去，你自然是没见过的了。不过，也有好些老顾客知道的。”左碧荷回答道。 顾城听了有些尴尬，左碧荷的意思是他老不来光顾他生意呗。 “对了，顾老板，我们还没吃晚饭呢，要不你留下来吃个便饭？”左碧荷打破了这个尴尬。 “好啊，谢谢。” 顾城原本也没打算着急走，只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孩扰乱了兴致，这回左碧荷发出邀请，他不好拒绝，再说了，回家一个人也没啥意思，那就留下来呗。 “那你陪着小葡萄玩会，我这就去做饭。”左碧荷便进了厨房。 这是一个街拐角的铺面，有厨房卫生间，左碧荷按自己的需求隔成了好几间。装修很简单，也很典雅。做这种按摩小店，再好不过了。那种临街的铺面，房租太贵；太偏僻的铺面，顾客又不愿意光顾，而这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顾城待的这间屋子也放了一张按摩床。 估摸着也是场地太小了吧，屋子里还放了一张木桌，三个精致的小木凳子。这是左碧荷的会客室兼餐厅，有时应该也还是工作室，不然，她不会还摆一张按摩床。顾城进来的时候，左碧荷坐在木桌旁吹口琴，他顺势坐在了对面。 木桌上，一只粗陶罐子，插了几枝不知名的干花，颜色倒是娇俏可人，让屋子显得不那么单调。 顾城把手上的茶摆在了桌子上，茶冒着热气伴随着袅袅的茶香弥漫开来。屋外飘着零星的雪花，屋子里却有春天的气息。 “小葡萄，你几岁了呀？”顾城不死心，继续和小女孩搭讪。 小葡萄坐在旁边的一个沙发上，翻着她的绘本，眼睛都没抬一下，就好像顾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这个小葡萄，怎么这么奇怪呢？看起来也不像傻子啊，顾城百思不得其解。可人家小女孩也不理他啊，顾客只得静静地坐在那，喝茶，无聊地看茶叶在水中缠绕。 好在不一会儿，左碧荷做好饭菜出来了。一盘青椒肉丝，一盘清炒土豆丝，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左碧荷给顾城倒上了一杯米酒，醇香浓烈，配上这刚刚端上桌的菜，清香四溢。 然后，左碧荷让小葡萄放下手中的绘本上桌吃饭。 三个人围坐在木桌旁，颇有点一家三口的味儿。 可能是过年期间吃多了大鱼大肉，也可能是左碧荷炒的菜太符合顾城的胃口，实在是太美味了，顾城赞不绝口。 “不好意思啊，也没啥菜。” “挺好的，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菜。” “为了照顾小葡萄的口味，我这菜啥调料都没放。”左碧荷抿嘴一笑，“你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人间有味是清欢。” “嗯，人间有味是清欢？就是。” 顾城和左碧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葡萄一句话也没说，给自己夹了好几筷子清炒土豆丝。不一会儿，小葡萄估计是吃饱了，放下碗筷后，拿上沙发上的绘本，又进了房间。 顾城看着小葡萄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他想问左碧荷，想了想还是算了，说不准人家就是不喜欢他这个不速之客呢？ 小葡萄进了房间后，顾城的眼睛还在发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左碧荷喝了一口汤，悠悠地说。 顾城没有接话，左碧荷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顾城不必接话，她自己会往下说的，他倾听就好了。 “ 不好意思，你可能觉得她咋那么没礼貌，我跟你说，小葡萄是个星星儿童。” “啥，星星儿童？”顾城惊得半天嘴巴都合不拢来，眼珠子能瞪出眼眶。星星儿童，听起来很美好的一个词儿，实则就是自闭症儿童。之前伟伟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就是星星儿童，班上的同学老是欺负他，他的父母也因此都在闹离婚了，后来，那个孩子就没来上幼儿园了。 瞬间，顾城对左碧荷的非分之想，瞬间被冲淡了。内心五味杂陈。 “是的。”左碧荷垂下眼帘，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那她爸爸呢？”话一出口，顾城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到底他还是没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显得自己有点那啥？想占左碧荷便宜，又怕担责任似的。 “我们离婚了。” 顾城又没接话，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想听左碧荷继续往下说。然左碧荷却又欲言又止，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这个氛围，也怕顾城不爱听吧。隔了一小会，她转移了话题，“要不，我再去炒一个菜下酒吧。” “啊，不用了，还有这么多菜呢。怪不得从没见过你男人，原来你们离婚了。”顾城续上了之前那个话题。 凭顾城的经验，他早猜得到了左碧荷的婚姻不幸福，至少她男人不那么看重她。因为看重老婆的男人，是会陪老婆一起逛菜市场的。哪怕在菜市场会因为买一把葱或者一棵白菜吵起来，但并不妨碍下次又一起逛，依然会因为一个土豆或者洋葱再吵，生活嘛，不就是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组成的么。 “其实我们也有过很多的美好。” “那为什么还会离婚呢？” 第25章 怜香惜玉的男人 也是无话找话，顾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其实挺废话的。哪一对离婚的夫妻，曾经没有过美好呢？又不是过去的包办婚姻，没有曾经的美好，谁会结婚啊。就像他和燕子，虽不像别人那么浓情蜜意，但最初的时候，也是有过很多美好的。 只不过是又有多少人能守住初心呢？ 左碧荷说她和男人离婚了，多少次，顾城也想和燕子离婚算了。不，不是想，是 真闹了离婚。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离不了，也就懒得提离婚了。只是不闹离婚了，就过得好了吗？ 也并没有。 这么一想，顾城倒有些羡慕左碧荷，至少她是勇敢的，敢从婚姻的牢笼里挣脱出来。他顾城却和很多人一样，守着一份无望的婚姻，离又离不了，过又过不好。 就像这次她和燕子吵架，不就因为给了外甥1500块钱压岁钱吗？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欠下外债那会儿，燕子总说倒八百辈子霉才嫁给了顾城。顾城听得心烦了，提出了离婚，债务不要燕子管，孩子他也会负一半的责任，可燕子说她不想让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没同意离婚。后来，把外债还了，燕子又觉得欠了她天大的恩情一样，一点点不如意还是会说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顾城。 顾城有时就在想，如果燕子不嫁给他，又会嫁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呢？都说嫁个官爷当娘子，嫁个屠夫翻肠子。可官爷会娶平民百姓？不要说官爷了，恐怕一个拿财政工资的普通人也不会娶燕子吧？ 毕竟燕子也那么普通，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她亲娘也不一定能找出来。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傻子弟弟，当年，若不是顾城家境一般，老母亲催促，他都不一定会娶燕子。 要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娶妻，当年的顾城，当然更愿意娶何玉。只不过后来何玉考上了大学，顾城连表白都不敢了，何玉最后不嫁给同样拿财政工资的陈进了么？本来，顾城以为自己可以娶那个长得漂亮的大阪城姑娘的，也阴差阳错错过了。 后来，顾城就娶了燕子。 所以，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过日子，其实也都是当时的最佳选择了。自己是什么样的锅，自然就会配对什么样的灶。当然，差不多型号的锅，也可以配其他的灶，但配来配去，型号不也差不多么？ 既然结婚的时候都是权衡过的，那还有啥好离婚的，凑合着过下去不就得了吗？顾城确实也好奇左碧荷离婚的真相。 “因为小葡萄。”左碧荷回答。 这个答案也算是情理之中。如果丽丽或者伟伟，其中一个是星星儿童，顾城真的不敢想他和燕子又能否坚持到最后。 “所以，小葡萄就跟你了？”顾城叹了口气，“为啥不让她跟爸爸呢？” 顾城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这么一个孩子，对左碧荷来说真的就是一个负担，潜意识里他希望左碧荷过得更轻松一些。毕竟左碧荷是他倾慕的女子，亲帮亲，邻帮邻，大家不都这样么？哪怕是电视里的一场体育赛事，那也是希望自己所在的省队赢呢。 “她爸爸要是想要她，那我们还离什么婚呢？”左碧荷悠悠地叹息，“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值得他骄傲的孩子。” “那孩子已经是这样子了，又不是一只鸡，你还能怎么样？”顾城是鸡贩子，他能立马想到的，自然是鸡。对啊，是人，不是鸡。如果是鸡的话，一刀下去，手起刀落，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一言难尽，改日说给你听吧。这么伤悲的故事，并不适合你听，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听。”左碧荷看了看墙上的闹钟，“不早了呢，你不吃的话，我就收拾了哈。” 顾城点头。 看来，不是没几个不想听，而是左碧荷不想说。听听别人的隐私，又不要钱，有谁不想听的？ 但人家不想说，顾城自然也不好再追着问。 左碧荷开始收拾桌子，顾城连忙起身帮着左碧荷收拾。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左碧荷一把推开了顾城的手。倏地，顾城又感觉被电流击中了，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瞬间便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左碧荷很快把桌子收拾干净去了厨房，顾城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可顾城的想法还没怎么进入状态，左碧荷又出来了，说道：“顾老板，还要不要按摩呢？不过，你刚吃过饭，也是不建议你按摩的。要不，你改天再来吧。你看，我这儿不止按摩，还有针灸呢，我的针灸也不是普通的针灸，是艾灸，很舒服的哦。” 这个左碧荷，到底是留他还是推他嘛，顾城一时有些猜不透。但明面上，左碧荷下了算是下了逐客令了。 “是不是我在这影响你做生意呢？”顾城问。 “不不不，这才初四呢，人家都忙着过年，没啥生意。” “对了，你不是说初六才来的吗？怎么提前来了呢？”顾城没话找话。 “在家呆着干嘛呢？严格说来，我们也没有家啊。我主要是回家陪陪我外婆。 你也知道，小葡萄是这个样子的，我在别处呆的时间太长了不好。” “陪陪外婆，你的外婆？不是小葡萄的外婆？”顾城怀疑左碧荷表达不清楚，重复问了一次。 “我的外婆。”左碧荷重复回答了一次。 这就奇怪了，左碧荷回家不是为了陪妈妈，而是为了陪外婆？这里面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顾城的好奇心又一次探出了脑袋。 顾城正想着问个究竟，没想到真的来顾客了。是个男人，顾城有些不爽。也不知道是不爽来客是男人，还是不爽打扰了他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了。 “左老板，我看你家亮着灯，果然回来了哈。我老婆不小心闪了腰，你看能不能上门帮她去扎个针？我怕她走过来，伤得更严重。”来人说。 顾城跟着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来找左碧荷做理疗呢，原来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行。”左碧荷回答道。 “那你？”左碧荷看向顾城。 “我先回家。”顾城赶忙说。 他不回家留下来干嘛呢？他又不会和小葡萄交流。本来他想问燕子，她出去了小葡萄怎么办呢？听着燕子那么爽快地回答，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上门服务了，也没啥可担心的。 想了想，顾城打开钱包，抽出两百块钱递给左碧荷：“给小葡萄的压岁钱。一点心意哈。” 第26章 早餐又涨价了 顾城算了下，做一次理疗是30块钱。可他想听左碧荷吹口琴，没做理疗，说了吹口琴也给她同样的钱。可这还白吃了人家一顿饭呢，当然，一顿饭也不算啥，主要是得知她有一个自闭症的女儿，对她还是有同情的成分在。也就不好意思只给30块钱了，可又怕左碧荷不好意思收这个钱，就找了个给压岁钱的借口。 “谢谢。”没想到左碧荷没有犹豫，一把接过钱，顺手塞进了外衣口袋。 顾城怔了一下，旋即又说，“那你先忙，我回家了。” “好。”左碧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顾城。 顾城先行一步离开了碧荷理疗中心，发动他的蹦蹦车朝家驶了出去。 一到家，顾城泡了个脚，歪在床上看了会《明朝那些事儿》，不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欲睡了。这小米酒，喝着的时候挺醇香的，后劲儿还不小呢。那就睡觉吧，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用功读书干嘛！其实多看些史书，无非也只是和孔老师瞎聊的时候能接上他的话，用燕子的话说就是根本不能带来任何的经济效益。 但那天晚上，顾城睡得十分香甜，还梦见了左碧荷。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应该是春末夏初吧，对，就是春末夏初，因为河堤上绿化带里栽种的栀子花打了好多的花蕾，零零星星的已经绽放了好几朵，散发出幽幽暗香。沿着河边的草地上盛开着美丽的格桑花，这种花儿顾城最早是在北方的草原上看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进了南方，比北方开得还要娇俏、诱人。 穿着碎花裙子的左碧荷在盛开的格桑花中穿梭，奔跑，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时不时对顾城回眸一笑，“快点啊，快点啊。” 顾城被撩拨得像是怀揣一个火球，拼命地追啊追啊，总算是把左碧荷揽入了怀中。正欲剥了她的裙子，摸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拉链在哪，一不留神，左碧荷却从他怀里又溜了出去，笑得花枝乱颤。 顾城饥渴难耐，一个饿狠扑食扑了过去，左碧荷却又笑着飞走了。顾城一直朝前追，追了好远，左碧荷钻进了河岸上的一个农户家里，农户家的门是敞开的，可人却不知去哪了。顾城终于在房间里把左碧荷给抓住了，喘着粗气低吼，“看你往哪逃？” “我又没打算逃啊，不然怎么就被你抓住了呢？”左碧荷娇喘微微，一脸红潮。 顾城迫不及待地把左碧荷抱到床上，想要解左碧荷的裙子，可他还是没找到裙子的拉链，到处一通瞎摸。拉链还没摸着，自己的下身却支起了一个小帐篷，搞得顾城越发难受。 左碧荷软绵绵地靠倒在了顾城怀里，抬起右手臂，“傻瓜，腋下。” 说完，左碧荷闭上眼睛将热烈的红唇凑了上去，顾城很配合地一嘴迎了上去。终于，找到了拉头了，顾城一把拉开，急切地将左碧荷的裙子拉开。哎呀，真的是太烦了，居然还穿了件四排扣的文胸。 顾城不得不耐着性子解文胸扣子，左碧荷却一点也不配合，一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搞得顾城的手都没了方向感。好了，最后一粒扣子总算是解开了，文胸被顾城连拉带扯就要脱下来了。 “顾城，你在干嘛？”这真的是夏日晴空里的一声惊雷，顾城本能地回头一看，妈呀，燕子正叉着腰恕目圆瞪，像极了从黑店赶过来的孙二娘。 顾城不自觉地像秋风中飘落的黄叶，颤了几颤，醒了。顾城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哪来的什么左碧荷，哪来的什么格桑花，倒是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顾城本来还想赖会儿床，反正起床也没事做，可他翻了个身，感觉潮热难受，睡得实在是很不舒服。心头有些恼火，揭开被子一看，干净的床单上面，心型的印渍很是扎眼。 奶奶个腿，平时想和燕子做那事吧，她死活都不愿意张腿，这回在梦里和别人做吧，她也能追过来砸场子，气得顾城狠狠地把床单扯下来扔在了地板上。 其实顾在睡梦也是快乐的，他恼火的是这份快感是燕子的猛然吓唬带来的，不正宗。如果是他和左碧荷缠绵带来的，那感觉应该不一样。 那一刻，顾城挺想左碧荷的，她真的太迷人了。 顾城还想睡个回笼觉，咂巴下梦里的意境，可被自己这么一折腾，他已经没有了睡意，算了，还是起床吧。不如直接去找现实中的左碧荷。 嗯，等下还是去做个理疗吧。 家里已经几天不生火了，顾城一个人，他懒得做早餐，就去外面吃一点算了吧。顾城来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要了一碗干挑面。这家面馆开很多年了，味道挺好的，顾城和老板娘开玩笑说她在面里放了罂粟壳，所以才有那么多回头客。 一碗面条下肚，肚子里面温温热热的，顾城感觉十分满足。他从钱包里掏出5块钱递给老板娘。 “不好意思，过年期间，面条涨价了，6块钱一碗了哈。”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像个地主婆。 “啊，又涨价了？” “是的呢，有人都卖7块钱一碗了呢，我这都是邻居来吃，所以，只涨一块。” 大新年的，总不能因为一块钱还唧唧歪歪的，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顾城不得不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钱来，豪气地递给老板娘。其实他心里却在暗自骂娘，涨价涨价，就知道趁年打劫好涨价。洪城人都知道，这种卖粉面的小餐馆，好像一起开过会似的，一到过年就涨价，说是过年期间涨价，等年过完，价格却再也退不回去了。 “谢谢。”老板娘接过钱，便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因为多出了一块钱，顾城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痛快。怪不得不到万不得已，燕子不准在外面就餐，说自己在家煮一碗面条，成本最多两块钱。她修一只鸡那么麻烦，才赚5块钱呢。 这么一想，顾城有些后悔昨晚那么大方就给了左碧荷200块钱。200块钱呢，就算面条涨了价，那也能买33碗，一个月的早餐呢。 可钱给了，总不能往回要啊。那么，等下还要不要去她那呢？去的话，肯定得做理疗，那不又还得花钱么？ 不，应该不会花钱了，昨晚给了她200，她还好意思要钱？ 可自己装样子不也还得给么？样子都不装一下的话，那不明显就是冲着占便宜去的嘛，那会让人看不起，顾城丢不起这个脸。 但要是她好意思要钱呢？ 对，她一定会好意思要钱的。昨晚给她200块钱，她不是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就收了嘛，她们那种人还跟你讲什么客气。 顾城被自己一怔，她们那种人，左碧荷是那种人吗？呸呸呸，她才不是呢。 那到底去还是不去呢？顾城在纠结。 第27章 累坏的老腰 “顾城，新年好。你没回乡下过年啊。”顾城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一楼开牌馆的老板娘和他打了个招呼。 “新年好，我过年回来了呢。” “快过来搓一把咯，平常看你忙得顾头不顾腚的，这大过年的，还不快活一下，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对吧。”老板娘还没开口，另一个邻居对着顾城叫开了，这牌瘾可真够大的。 “就是，正好三缺一，一会儿人多了，你想走可以随时走。”老板娘附和。 要说洪城人玩麻将也是玩出了新花样。别的地儿玩麻将是四个人一桌，中途有事你要想要离桌，其他三人就没得玩了，输了钱的人没机会扳本，不骂你个头长虱子才怪。洪城人不一样，玩的是转转麻将，一点也不怕赢了钱的人跑路。游戏规则就是赢了钱的人让位，旁边的人顶上来。如此，大家都有麻将玩，有事也可以随时走人。但是只要参与了，就得给老板娘交台费。 这样的玩法大家都比较松弛，参与进来的人非常自由，赢钱了想走就走也没有人骂。可事实上赢了钱的人还想赢，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这种大事，赌鬼们一定会打得地老天荒，将游戏进行到底。 “那就玩会吧。”顾城没挡住诱惑。 顾城平时基本不玩麻将，因为要做生意嘛没时间。麻将桌太占地儿了，市场里的小商贩们玩的是红拐弯，不占地儿。 可能是因为玩得少，顾城手气好爆了，到下午的时候，赢了三百多块钱。顾城收手了，不能太贪心了，赌这个东西要学会激流勇退，不然会输得很惨。顾城靠着这一招，很少输钱。 捏着赢来的三百多块钱，顾城心里喜滋滋的。刨去昨晚给左碧荷的两百，还净赚一百多呢。 不行，今儿个还是得去左碧荷那做个按摩，不去都对不起昨晚那个美梦。就算左碧荷要收钱，收就收嘛，这不刚赢了三百多嘛。本来也是意外之财，有啥好心疼的，江湖钱，只可花，不可攒。 今儿都初五了，明天摊子就得营业了，等燕子过来了，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心动不如行动，还是去吧。想了想，还是得吃了晚饭去，不好意思又去左碧荷那蹭饭，主要是拿人手短吃人手嘴软，吃了人家的，别的地儿肯定得多补偿。 顾城在小区门口的餐馆里点了两道自己喜欢吃的小炒黄牛肉和清炒藕片，过年嘛，总得奢侈一点，更何况刚赢了钱。 吃饱喝足，顾城回到家里烤了会火。总觉得心里有点儿猫抓似的，夜幕还没落下来，还是起身慢慢悠悠地朝碧荷理疗中心踱了过去。天上依然飘着零星的雪花，街边的樟树叶子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触景生情，顾城情不自禁哼起了儿时奶奶教他的歌谣：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天气那个虽冷心里热…… 还别说，心里还真挺热乎的。 顾城出现在左碧荷面前的时候，“没想到你今儿个又来了呢。”左碧荷咯咯笑道，“不会是又要来听我吹口琴了吧？” “不不不，今天不是来听口琴的，来做个理疗。可能是我平时搬货有点重，有点腰肌劳损，阴雨天气，会隐隐作痛。”顾城回复左碧荷，心想，天天来听她吹口琴，哪可能那么奢侈，他一个鸡贩子，哪来的那么多钱。只不过是昨儿晚上左碧荷恰好触动了他青春的记忆，率性了一次而已。 “确定是腰肌劳损？不是老板娘折腾的？”左碧荷打趣道，笑。 顾城完全没料到左碧荷会突然开这样的玩笑，他这个在市场里也能插科打诨的油坛老鼠一时竟窘迫得红了脸，“哪有，哪有。” 顾城急急地解释。说他做那事儿把腰给损了，岂不就是说他那方面不行吗？男人怎么可能随便被人说不行呢？那不就和太监差不多了嘛。再说了，他和燕子行房的次数，还不如秃子的头发呢，就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次，还能把老腰给累坏了？真的是从门缝里看人。 顾城这一解释吧，左碧荷也不接话，笑得更欢实了。 “不信？”左碧荷这一笑，顾城被激怒了，昨晚的梦境又闪现在了脑海中，脱口又补了一句，“不信你试试。” “我信我信，你别那么激动。”左碧荷招呼顾城去按摩床上躺下来，自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顾城被左碧荷笑得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她的指挥把外套脱了，乖乖地躺到按摩床上。 左碧荷揭开顾城里面穿的秋衣，小手在他的腰部来回按摩，顾城的骨头都酥了。正当顾城如痴如醉的时候，按摩结束了，左碧荷在他的腰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再在银针上面插上艾条。慢慢屋子里的艾香弥漫了开来，也好舒服。 艾条燃完，左碧荷让顾城坐了起来，“躺着还是冷呢，我再给你敷一敷生姜驱驱寒，这个坐着就可以了。” 说话间，左碧荷拿着一包温热的生姜末敷在了顾城的腰上。那双小手太有魔力了，顾城实在是抑制不住想要去摸摸她的手，可他又怕自己的鲁莽冒犯了她。虽然说左碧荷刚才和他打趣的时候也点轻佻的味儿，但做服务行业的人，口嗨一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口嗨并不等于可以去冲撞的。顾城还在纠结要不要去摸摸她的手，左碧荷却已经把姜末敷完了，“过二十分钟，再拆下来。” “你这个手艺是祖传的？”顾城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了一嘴。 “算是吧，是外婆教给我的，所以我说过年的时候回家陪外婆。” 左碧荷这么一回答，把顾城的好奇心又给勾了起来。问道：“对了，昨天你就说你回家就是为了陪陪外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是回家陪陪父母吗？” “看来，你对我的故事还挺好奇的。”左碧荷笑了笑，“我先去捣点生姜末，一会儿再来给你讲我的故事吧。不然，呆会万一来生意，我这就没有生姜可用了。” “行。” 左碧荷又去厨房忙了，顾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第28章 功夫负了有心人 顾城闭上眼睛没几分钟，感觉胳膊被人捅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天哪噜，原来是小葡萄，定定在站在那看着他，手上拿着一个玩具车。不用说，刚刚她就是拿玩具车捅他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小葡萄是怎么回事，顾城还是觉得有点儿惊魂未定。但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得耐着性子问小葡萄，“你怎么了？” 小葡萄没有说话，把玩具车递给顾城。 接过小葡萄递过来的玩具车，顾城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个啥名堂，那小葡萄是什么意思呢？顾城就纳闷了，是想要他陪她一起玩吗？ “小葡萄，你这车挺好的啊。”顾城把车还给小葡萄。 “不转。” 顾城一怔，星星儿不是不肯和人交流的吗？怎么小葡萄开口说话了呢？顾城也是又惊又喜。 “不转？那叔叔再帮你看看。”顾城拿着玩具车重新检查了一次，怎么会不转呢？应该是是没电池了吧。顾城打开一看，原来是电池装反了。 接过顾城鼓捣好的玩具，小葡萄欢天喜地又进房间玩去了。 “小葡萄和你真的是太有缘了。”左碧荷走了过来，眼里噙着泪花，“我听到她和你说话了，她很难和人说话的，却和你说话了。” “对啊，她和我说话了。意思就是说，她还是愿意开口说话的啊。” “嗯嗯嗯，所以，我坚信她一定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 “对啊，所以，你别放弃，一定可以的。” “可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左碧荷的眼帘垂了下去。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呢？” “这就是你要想听的故事。” 故事不长，却听得顾城唏嘘不已。 左碧荷出生在贵州的一个小镇上，家里不算太穷，但也不宽裕。她是家里的老三，也就是说，她的上头有两个姐姐，但是，父母还是想要生一个男孩儿。但是，已经有仨孩子了，再生一个，确实负担也挺重的。父母便想把左碧荷送人，但是外婆不舍得，送人的话，就送给她吧。她会好好养着，好赖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彼时的外婆，一个人在镇上独居。外公早就去世了，一个舅舅当兵后在外面成家立业了，外婆不习惯住在儿女家，自己在镇上开一个小店、给人做针灸按摩，顺便也给人带带小孩子。说是左碧荷过去了，也正好有一个伴。 于是，左碧荷就来到了外婆家。 后来，父母又如愿生了一个弟弟，家里便再也没有了左碧荷的立足之地。所以，左碧荷其实是外婆带大的。 为了供左碧荷读书，外婆很卖力地干活，甚至上山采草药。 左碧荷也算是没有辜负外婆，成了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她在县城找了一份做会计的工作。 然后，经人介绍，左碧荷谈恋爱了，对象钱勇是一个家境不错，能力出色的小伙子，还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左碧荷有一种掉进了蜜罐的感觉。 一年后，她幸福地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生活对左碧荷终于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婚后一年，他们生下了他们的爱情结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一出生，皮肤粉粉嫩嫩的，头发乌黑，眼睛大大的，好漂亮。老公欣喜得不行，说那么水嫩的小姑娘，就叫她小葡萄吧。 小葡萄不止是长得漂亮，还特别聪明。一岁多的时候，人家问她眼睛在哪，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问她鼻子在哪，她就把鼻子摸一摸；问她嘴巴在哪，舌头伸出来；两岁的时候，教她读一首诗，一两遍她就记住了。她真是有着惊人的语言天赋，经常语出惊人。比如她说我觉得脑海里的生活要比现实好；哪怕是她打了一个屁，也会说那是屁股在唱歌…… 三岁的时候，因为婆婆身体不那好，公公也还没有退体制，左碧荷他们的工作又很忙，便提前把小葡萄送进了幼儿园。 可在幼儿园的时候，小葡萄却不愿意跟小朋友玩，总是说幼儿园的小朋友欺负她，也不愿意去幼儿园。 幼儿园的老师说总觉得小葡萄有些不对劲，她不爱跟小朋友玩，且经常自说自话，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怀疑小葡萄有自闭症，让左碧荷带小葡萄去检查一下。 左碧荷也没当回事，她有些怀疑老师是在推卸责任。因为小葡萄脸上经常有伤，她有去找过老师麻烦，可老师说小朋友打她，她都不反抗，也不报告给老师，所以，老师也会疏忽掉。后来，老师专门留意了，发现同学一打她，她就对着空气喊：妖怪来了。小朋友生气打得更凶了。 这怎么可能？小葡萄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自闭症。至于她不反抗，那是因为她善良。她不想和小朋友玩，那是她的个性问题，谁还没点自己的个性呢？ 没有办法，这家幼儿园的老师对小葡萄有看法，那就换一家幼儿圆吧。可换了家幼儿园，也是同样的问题，左碧荷才有些怀疑。 有一天，她带着小葡萄逛公园，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从她们身边经过，小葡萄突然尖叫：“妈妈！快看！女鬼来了，太可怕了。”女孩回过头来骂了一句：“神经病。” 小葡萄却躲在小葡萄的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嘴里还在念叨：女鬼来了，女鬼来了。 左碧荷这才带着小葡萄去医院检查，结果是意料之中，小葡萄犯的确实是自闭症，只不过是左碧荷不想接受而已。 医生说每个星星儿童表现出来的症状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生下来几个月就能看出异常，有些是一开始表现得像天才，慢慢长大后就退化。小葡萄是后一种，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她会越来越糟糕。 “那可以治愈吗？”左碧荷急切地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能否治愈这很难说，但是配合采用康复训练和心理治疗，可以缓解症状，也能够让患者掌握一些生活技能。” 左碧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这样的检查结果，家里整个都乱了套。 但事情已经这样子了，还能怎么办呢？为了带小葡萄治病，左碧荷不得不把工作辞了。 带着小葡萄四处求医，左碧荷真的是身心疲惫，然功夫却负了有心人，小葡萄的情况并未有好转。 小葡萄已经让左碧荷痛苦不堪了，可让她痛苦的事情却还在一桩接着一桩。 第29章 小三大着肚子上门逼宫 家人都说小葡萄既然已经这样子了，不如放弃治疗再生一个。 左碧荷也想再生一个，可是让她放弃小葡萄，她真的做不到。从小到大，她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遭遗弃。 所以，她就想着能做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再生一个也行，别放弃小葡萄，但家里人不同意。 家里人的意思是已经治疗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的钱，还不如把钱扔水里，好赖也能听到一个响。也就是说治疗一个自闭症患者真的毫无意义，花钱那就是一个无底洞，而且可能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也得不到一点回报。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说要对小葡萄怎么样，还是会给她吃饱穿暖。至于最后的结果怎样，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左碧荷接受不了，这样子说起来叫顺其自然，实则不就是任其自生自灭了么？抚养一个孩子，那就是作为家长的使命。可如果为了生一个孩子，又遗弃另一个孩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婆婆说：“这么个星星儿童，等你们以后老了，怎么指望她给你们养老。” “我养孩子，并不仅仅是为了回报，能见证她成长，见证她一点点变好。这就够了。” 公公说：“我们可以不重男轻女，但我们钱家也想有一个正常的后代，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我也不是不肯生啊。” “可你要这么治疗下去的话，谁来出钱？谁来带二宝。” 左碧荷不敢吱声。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为了给小葡萄治病，她已经辞掉了工作，她和钱勇不多的积蓄也已经花完了，甚至公婆还补贴了一点。 所以，这个谈话根本就没法继续下去，左碧荷又还能说什么呢？ 她刻意逃避着生二宝这个事，也不再带着小葡萄四处求医。所谓久病成良医，她用心地观察小葡萄的所有变化，及时反馈给医生，医生也愿意和她做朋友，为了帮她省钱，就在电话里交流商量用药了。 左碧荷更加用心地陪伴着小葡萄，刻意地训练，希望出现奇迹，这样子的话，她才能快一点规划好自己的人生。 也许是左碧荷的诚意感动了上苍，小葡萄的话慢慢又多了一点，至少愿意喊妈妈了，也愿意表达自己的需求了。 就这么一点点的进步，让左碧荷感觉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那也是希望。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会来骂她。 那天傍晚，她带着小葡萄在家门口的公园里散步，小葡萄看见地上有蚂蚁搬家，非得停下来看。所以回家的时候就有点晚了，她刚走到家门口，一个大肚婆女人朝她走了过来：“不用说你就是左碧荷了，瞅瞅你那个傻女儿，那就是标志，哈哈哈哈哈。” 听到有人一上来就骂自己的女儿是傻子，左碧荷非常不爽，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你是？” “我是谁，钱勇没告诉你吗？既然他没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吧，我是钱勇的女人。”来人趾高气昂。 “无聇。”左碧荷气得双腿打颤，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小说里的桥段会在她身上演。 “到底是谁无耻啊！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占着窝不生蛋的人更无耻吗？何止是无耻，还缺德，缺大德，想让人家后继无人，这不是缺大德是啥？” 听到吵闹声，好多人出来看热闹了。 大肚子女人恬不知耻地吆喝，“你们大家评评理，左碧荷想让老钱家断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钱勇该不该把这个女人休了？换你们家里出了这样子事，乐不乐意她胡作非为断了后呢？” 本来，这种出轨啊、小三啊这类八卦是非常受吃瓜群众欢迎的。可老钱家这个瓜太特殊了，不好啃。 虽然是一夫一妻的时代，但总得有后不是？只听说女儿也是传后人，没听说过傻儿也是传后人吧？ 看热闹的人，谁会当着面去接当事人的话呢？不都是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嘛。老钱家这个笑话有点沉重，哪怕是背地里，这个舌根也不好嚼。 小葡萄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躲到左碧荷身后哇哇大哭，“妈妈，女鬼来了。女鬼来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骂谁呢？哦，你是个傻子，算了，不和你个傻子一般见识。”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钱勇和钱父出来了，对大肚子女人喝道；“谁让你来的？” “谁让我来的？钱勇，不带你这样的啊，每次都说很快就离婚了，很快到底是哪天？你不娶我也没事，我把我肚子里的儿子打掉就好了。告诉你，我检查过了，是个儿子。” “芬芬，你别闹了，你还嫌这不够乱吗？你先回去吧。” “行，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大肚子女人扬长而去。 “碧荷，对不起。”钱勇嗫嚅着，一副小学生犯了错的样子，眼皮耷拉了下去。 “我一直在挣扎，在努力。没想到你却在暗渡陈仓，现在这个时候，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左碧荷护着小葡萄，气得整个人一直在发抖。 “谁让你不肯再生呢？”左碧荷这一质问，钱勇一下子昂起了头，扯起脖子叫道。和打仗一样，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制高点，否则战机稍纵即逝。 自打检查出小葡萄生病以来，左碧荷发现她和钱勇的矛盾，那不是一星半点的多。好像小葡萄得自闭症，都是左碧荷造成的一样。小葡萄走累了，左碧荷让他抱一下，他会不耐烦，“你这么惯着她，怎么能够好起来？” 以至于后来为了少吵架，左碧荷都尽量避开了钱勇，独自承担起了照顾小葡萄的责任，钱勇只需要负责赚钱就好了。 所以，小葡萄病了，钱勇反倒有了大把的闲时。没想到这个负责赚钱的男人，利用闲时又和别人造了一个后代。 这么一想，左碧荷就后悔结婚的时候不应该搞什么婚庆，说什么无论贫穷富有、疾病或健康，都会忠心不变。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去花那几千块钱？还不如省下来当生活费。如今，左碧荷满脑子里只剩下生活费。她和钱勇离婚的话，她和小葡萄的生活该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肯生吗？我只是想缓缓而已。”左碧荷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垂死挣扎。 “缓缓？小葡萄这个病根本就好不了，缓到什么时候？” “好吧，你都是对的。”左碧荷不再争辩。她和钱勇吵架，她已经总结出了一个经验：第一，钱勇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钱勇错了，那就参照第一条。 因为这么吵下去，毫无意义。 第30章 逼出来的女老板 钱父听说大肚婆女人怀了个儿子，很是激动，对左碧荷说，“你也别怨钱勇，既然你不乐意再生，那总得有人生。在小葡萄那，我们实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让左碧荷就不要再鸠占鹊巢了呗。 除了悲凉带来的无力感，左碧荷什么也说不出来。更让她感到气愤的是小葡萄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又不愿意开口了，左碧荷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瞎了。 看来，离婚势在必行。 也有人劝左碧荷不要离，拖也得拖死钱勇，可就算左碧荷不同意离婚，又还能挽回什么呢？这么拖下去，耗得也还是自己。离与不离，又不能堵着钱勇的儿子不横空出世；之前人家不回家，还可能找借口，现在连借口都不用找了，你总不能天天去捉奸吧？至于工资，虽然说起来是夫妻共同财产，但又不是直接打在左碧荷的账户上，钱勇给与不给，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左碧荷想过了，就算她拖着不离婚，人家钱勇也不过是脱钩的鱼儿，不会再回头的了。毕竟人家是带着传宗接代的任务出轨的，说出去都有大把的人站他的队。尽管左碧荷知道，钱勇不过也是挡不住外面的诱惑而已，小葡萄反倒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伞。单纯只是为了生儿子的话，他为什么不开诚布公，为什么女人会自己大着肚子来逼宫？ 不管怎么说，钱勇有出轨的合适理由，而且顺带着有了他想要的结果。事已至此，不如好聚好散，省得左碧荷像一只粘人的鼻涕虫，让人生厌。就算死皮赖脸地不离婚，在家呆着也不会有人给你一个好脸色，那样的环境对小葡萄的恢复也没有任何好处。 各种比较，还是选择放手更好。 离婚很简单，也不存在财产纠葛。为了给小葡萄治病，她和钱勇是没有积蓄，房子是公婆买的。 小葡萄跟左碧荷，钱勇每个月出1500块钱生活费。这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说小葡萄跟着钱勇，钱家就顺其自然地养着她，一个月哪花得了1500块钱？ 离了婚的左碧荷，也没地儿去，只得带着小葡萄来到外婆家。 可就算左碧荷不带着小葡萄四处求医，但也还是得吃药的啊，有些基本医疗也还是不能少的。1500块钱的生活费，根本就不够用。 左碧荷想着再去找一份工作，可外婆也老了，不能帮忙带小葡萄，何况小葡萄又是一个那么特殊的孩子。 无可奈何的左碧荷找到亲娘，想着自己从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会儿又遇上了困难，希望妈能搭把手。 左妈说她要带孙子呢，哪顾得上左碧荷。 于是，家人都怪左碧荷轴，还不是她非要犟着给小葡萄治病，才会把自己逼得那么难堪？ 若不是小镇上人越来越少，左碧荷就和外婆在镇开家理疗中心，边走边看也是一条活路。可小镇上人少，外婆都没多少生意可做呢！ 这是老天要把人往绝路上逼的节奏啊！ “孩子，去洪城吧，也许在那你能找到一条活路。”外婆对左碧荷说，“我们之前就是在洪城活下来的呢。” 左碧荷小的时候，她就听外婆说过这段往事。 外婆年轻的时候，家乡遭了水灾。很多人不得不外出谋生。放排送货去洪城是他们的首选。因为洪城离贵州近。那时候的洪城因为水路发达，非常繁华。所以，家乡的男人很多就放排送货去洪城。 放排就是木材借助水流运输的一种方式。把木材用藤条、蔑缆这些索具编扎成排节，根据河流情况，或再将若干排节纵横连接成为木排，由水流自然操纵，使其在河流中顺水漂下，以进行木材运输。 放排挣钱多，但是风险也大。 汉子们挣了钱也会在洪城潇洒一回。洪城也是一个过往商人的云集之地，繁华如南京城，有一种说法叫一把包袱一把伞，来到洪城当老板。 左碧荷的外公和外婆便在洪城的码头边开了个理疗馆。 后来，左碧荷的外公因为意外离世，外婆一个寡妇，在那做生意诸多不便，也就放弃了。 谁知道多年以后，左碧荷又会面临生活的窘境呢？ 外婆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叠钱，“孩子，这是你这些年来孝敬我的钱，我也没地儿花，你拿着，也好应个急。” “不要。”左碧荷湿了眼眶，一看这个厚度，明显外婆是在里面加了钱的。 “拿着吧，出门时时难，何况你还有一个小葡萄。” 左碧荷不得不收了外婆的钱。 就这样，左碧荷来到了洪城。 好在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跟着外婆学会了针灸按摩，到了洪城也能混碗饭吃。最大的好处就是这儿人的不了解她的过去，不会像家里的亲人那样，对她各种指责。 左碧荷的故事已经讲完了，顾城却还没反应过来。 “生姜敷了20分钟了，我给你加加热再敷一下吧。天冷，姜包一会儿就凉了。 你再来连敷几天，效果会好很多。” 听到左碧荷和他说话，顾城这才回味过来。 “还要连敷几天啊！” 顾城想的是明天初六了，就要营业了。燕子过年的时候说了初六她就出摊了，她妈的手已经好多了，她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天天守着老妈也不是个办法。顾城也觉得是这个样子的，燕子不在，他一个人真的辛苦很多。虽然他能藏点儿私房钱，但藏多了私房钱，还不是也用来家庭开销了。 但这会儿他倒是想着燕子晚几天来也好，她要是来了，他来做按摩的话，她又得唧唧歪歪，烦死了。 “是的，连敷几天效果好一些。”左碧荷取下了顾城腰上的姜末，拿去重新加热。 “嗯，那行。”管燕子骂人不骂人呢，骂他也得来。这女人不能惯着，越惯越在你头上拉屎。因为一个压岁钱，吵吵半天，想想就烦。 想想人家也是女人，咋就那么温柔呢？燕子把重新加热的姜包又敷在了顾城的腰上，小手麻利又温柔。 “没想到你过得那么不容易，但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不容易。”顾城由衷地赞叹。 第31章 下雪是个好日子 “是吗？”左碧荷咯咯笑道，“那要是让你看出来了，你会怎么办呢？”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还真把顾城给难住了。要是看出来了，能怎么办呢？能伸手帮她解决什么问题吗？自己的生活还一团乱麻呢。 “你那么优秀的，谁能看出来啊。”顾城答非所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又不是救世主，也背不动别人的因果，你能怎么办呢？”左碧荷笑着说，“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容易了，只要我不拿小葡萄和别的孩子去比就行了。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星星儿童也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可爱之处。小葡萄生病后，其实我自己也在成长。我意识到我们家长，就是太喜欢攀比了，有些人甚至连孩子普通都接受不了，就盼着孩子出人头地，这不也是病么？” 顾城心里一怔，可不就是这样子的么？至少他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从小到大，顾城就想出人头地，可是偏偏时运不济，所以，总有些不甘心。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自觉不自觉地对孩子要求很高，对孩子还是少了包容。 对啊，孩子普通就普通啊，只要他尽自己的能力努力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求他们成龙成凤呢？大家伙之所以活得累，就是因为太喜欢攀比了。而生活之所以那么累，大多数的时候也是因为攀比。 这个左碧荷，可真是把很多话说进人心坎里了。 “不过啊，我对小葡萄也还是有期望值的。也希望他能读书上学，哪怕将来能上个技校也好。不是为了攀比，就想着哪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也可以安身立命。” 自打学校开始实施分流，顾城就莫名变得紧张了，丽丽还好，学习成绩挺不错的，不用担心她考不上大学；伟伟太调皮了，又喜欢玩游戏，顾城真担心他连一所像样的高中都考不上。 小商贩们一谈到娃儿上学这个事的时候，也有很多看得开的家长说，“着什么急？考不上就考不上，不还有技校么？挖掘机学校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大家伙笑得排山倒海。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娃儿真上了蓝翔，将来又和我们过一样的生活。”顾城反驳。 没想到就他们这样的生活，常人唾手可得，对小葡萄来说，却得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 没有别的顾客，左碧荷一边鼓捣着她手上的瓶瓶罐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顾城说着闲话。顾城安静地听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天儿实在太凉了，顾城腰上的姜包又凉了。不过，生姜敷过的老腰里面热热乎乎的，着实舒服。 “已经加热过一次了，再加热就没必要了。明儿个再来吧。”说着，左碧荷把顾城腰上的姜包取了下来。 “挺舒服的。”顾城欠了欠身子，说。顾城还想说一句什么的，手机响了起来，摸出来一看，是燕子。顾城皱了下眉头，心想这娘们长了千里眼还是怎么滴？几天不打电话，这会儿打电话来了，怎么着，查岗来了吗？ “喂。”顾城不悦地接通了电话。 “顾城，鸡圈前路上的那段陡坡路因为下雪结冰了，爸说不敢送货，明天出不了摊了。你就在乡下再歇两天吧。”燕子在电话里说道。 原来这娘们还不知道他已经出来了呢。 “那行吧，这大过年的，好多人家里的剩菜还没吃完呢，也没多少生意，缓上两天出摊也没事。”燕子没问，顾城也没说他早不在乡下了。他更不会说他在左碧荷这做理疗。缓两天出摊更好，他正好再来理疗几次，燕子也不知道，省得她叨叨。 挂完电话，顾城往窗外一探，雪果然比他出来的时候要大一些了。城里气温高一些，雪落下来就融化了，但乡下不一样，雪下得更大一些，落在地上又不容易融化，结冰就不奇怪了。 “好大的雪。”顾城说。 左碧荷的头朝顾城探了过来，“哇，真的好大的雪。”一脸欣喜。闻着左碧荷温热的呼吸，顾城好想在她脸上亲一口。就在他壮着胆子把嘴巴凑上去的时候，左碧荷的头又缩了回去，“我得带小葡萄出去玩会，她可喜欢雪了。” 真没劲！左碧荷要出去，顾城的理疗也做完了，还在这干嘛呢？ “哎，这天寒地冻的，你回家应该也没啥事吧？要不留下来帮我一个忙？”左碧荷对顾城嚷嚷。这次她用的是一个“哎”字，不像以前，老是客气地叫顾老板。一开始的时候，顾城觉得颇有被尊重的感觉，挺受用的。可后来，觉得生分，他这一分钱的老板，有啥好值得说道的。 “什么忙？我可是什么忙都能搞得定的哦，嘿嘿。而且非常愿意效劳。 ”听说左碧荷需要帮忙，顾城好开心，一脸坏笑，并不失时机地贫了一嘴。 “也不是什么忙都需要你帮的，我怕你老婆拿着菜刀来砍我呢。”左碧荷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和杀鸡一样。” 顾城被逗笑了，“瞧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又不是鸡。” 在洪城，鸡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妓，又称小姐。隔壁老王不止一次说左碧荷是暗娼，是小姐。顾城不相信，当着她的面，也想替她澄清这个事。 “不开玩笑了，你帮我把那个生姜择一下吧，还是年前买的呢，搁那应该有一些坏掉了，坏生姜是不能用的，你帮我把坏的挑出去，然后把好的生姜挑了搁厨房的空纸箱里。”左碧荷嘱咐道。 “就这么个小事，那还不简单啊。” 左碧荷带着小葡萄出去了，顾城搬了个小板凳开始择生姜。别看这么简单的事，做起来其实挺费时间的，怪不得左碧荷想让顾城帮下忙。那些个黑乎乎的生姜，裹了层黑乎乎的泥巴，不仔细看，坏的都看不出来。这些坏的不挑出来的话，混在里面，汁水一流，又会把好的传染了。 想想左碧荷确实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生病的娃。既要挣生活，又要管娃，这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做到的。顾城对左碧荷充满佩服的同时，也充满了爱怜，择姜择得更认真了。 左碧荷带着小葡萄玩了回来的时候，顾城还剩下一小袋生姜没择完。 “哇，下雪真的是太好玩了。”左碧荷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要不是天断黑了，小葡萄都舍不得走了呢。” “呵呵，这个时节日子短，天早早就黑了。不过，雪天，有雪的映衬，不会太黑的啊。” “没办法，小葡萄就是怕黑，雪还是照不亮整个黑夜。” “那肯定了，雪又不是太阳。” 左碧荷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地雪花，“哟，挺快的，那么多生姜都快择完了呢。辛苦辛苦，我做晚饭了。你就在这吃晚饭吧。” 第32章 星星儿的世界 “行。”顾城爽快地回答道，“我再把这点儿生姜择完。” 本来，顾城来的时候已经在外边吃过晚饭了，为的是不欠左碧荷的人情，怕多掏钱。可听完左碧荷的故事，顾城挺感动的。现在气氛都到这了，也不好意思说已经吃过了啊，那就留下来吃饭吧，反正他也不想急着回家。他想和左碧荷发生点故事，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儿怕怕的。 顾城择完生姜的时候，左碧荷的饭菜也差不多做好了。很简单的饭菜，在左碧荷这个手脚麻利的女人手里，根本要不了几分钟。 饭菜上桌，一盘洋葱炒鸡蛋，一盘家常豆腐，一碗紫菜瘦肉汤。 都是小葡萄喜欢吃的菜！ 顾城没有喝酒，酒量不行，怕醉，小米酒后劲儿大。 左碧荷不勉强，这年头，谁还劝酒啊。她自己也不喝酒，那个酒本来就用来泡药用的。 屋外雪花飞扬，屋里热气腾腾，饭菜飘香。 左碧荷时不时给小葡萄夹上一筷子菜，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小葡萄吃得很香甜也很安静。这场景一点也不像顾城家，顾城家吃饭，丽丽和伟伟就像一对上辈子穿越地来的冤家，“你怎么把我的鸭脖子吃了？”“你的鸭脖子？上面写你名字了？”燕子则河东狮吼，“吃个饭，还让不让人安静了。”“谁让他抢我鸭脖子？”“你的鸭脖子，上面写你的名字了？” 顿顿饭都是一个头给吵的两个大！ “自己夹菜哈。”左碧荷招呼顾城，“家常小菜。” “挺好的。”顾城回答。 这才是饭桌该有的样子，顾城想，真希望此刻的时光静止，所谓的岁月静好，不就应该长这样吗？ 顾刚一放下碗，没想到突然停电了。 小葡萄“哇哇”哭了起来，上一秒的岁月静好被小葡萄的哭声打碎了。 “宝宝，不怕，妈妈这就给你点灯。”左碧荷一边安慰小葡萄，一边放下手里的碗筷着急忙慌翻箱倒柜，“哪去了呢？我记得放在这个抽屉是的啊。” 顾城赶紧打开手机电筒，屋里有了一丝光亮，“你在找什么？” “找蜡烛。小葡萄特别怕黑。”左碧荷急急地说，“我记得放在这的，咋就不见了呢？” “外边柜子里的抽屉里，我昨天看到了。”顾城提醒道。昨天左碧荷收拾东西去给人理疗的时候，顾城看到了，当时他还好奇放那么多蜡烛做什么呢。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啥时候放哪去了我都忘记了呢。” 左碧荷一下子点了好多支蜡烛，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小葡萄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 “呵呵，点了那么多支蜡烛，还挺温馨浪漫的呢。”顾城赞叹道。 “温馨个屁，我最怕的就是停电的日子。小葡萄怕黑，还怕打雷。你不知道，到发春雨的季节，半夜时分，时不时的响声巨雷，有时还会停电，小葡萄就会害怕得瑟瑟发抖，我也跟着紧张。” “怪不得你会备那么多的蜡烛。” “是的，谁知道这一停电，得多久啊。” 不要说左碧荷孤儿寡母的了，就算是正常人家，停电时间长了，也受不住啊。记得前几年冰冻，电线杆子三天两头冻断了，电力工人跑断了腿，也没法恢复正常用电。做饭都不敢用电饭锅，生怕煮到中途断电煮个夹生饭。 “这种极端天气真的很难说。”顾城往窗外探了探，除了白茫茫的雪发出来的一点光亮外，根本没有万家灯火的通明。 “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电呢。”左碧荷叹气。 左碧荷这一叹，顾城的心倏地疼了一下。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不要说是女人了，哪怕是一个大男人，遇上这样的生活，不也和唐僧取经一个样？ “要不，我在这陪陪你们，给你们撵撵鬼？”顾城问道。 左碧荷被顾城给逗笑了，“我呢做个针灸按摩可以，但你回家老婆让你跪搓衣板，把膝盖跪烂了，我可不会治哈。” “放心吧，我今晚我一个人在家，自由身。”顾城拍拍胸膛，一脸豪气。 “那行，你陪小葡萄玩会，我把这收拾下先。”左碧荷把桌子上的碗啊盘的一并收拾端进了厨房，洗洗涮涮去了。 顾城负责陪小葡萄玩。 “小葡萄，今天你去外面玩了啥？”顾城随口问，星星儿童的世界，他也不懂。 “雪。” 小葡萄居然又开口说话了，顾城欣喜得好像第一次听到丽丽叫他爸爸。小葡萄说话了，小葡萄是会说话的。 “对，是雪。你喜欢雪吗？”顾城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引诱小葡萄说话。 小葡萄点头，说：“雪是大地的娃。” 天哪，顾城简直被震惊了，这简直就是天才小诗人，语出惊人啊语出惊人。她怎么就是星星儿呢？ 顾城听说过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说孩子在天上投胎的时候，觉得哪个妈妈会照顾好自己，便投胎给她当娃。但他从未想过，雪是大地的娃。对啊，雪就是大地的娃，不然它为什么义无顾地扑向大地干啥？ “小葡萄就是天才啊，她说雪是大地的娃。”顾城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门口对左碧荷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星星儿。” 左碧荷不慌不忙地放好洗好的碗筷，再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儿，回过头来笑着对顾城说：“我跟你说过，小葡萄两三岁的时候就是语言天才，所以，她能说出来这么惊人的句子并不奇怪。只是，她是星星儿，她就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才需要努力让她向正常孩子靠近。懂了么？” 顾城点头，似懂非懂。 不过，他很快懂了，因为小葡萄又再也不肯说话了。 “她和你算是很有缘份的了，昨天和你说话了，今天也和你说话了。一般情况下，她和陌生人，是很难说上一句话的。” “唉，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顾城爱怜地摸了摸小葡萄的头。有两根蜡烛的芯被蜡油呛住，快熄灭了，顾城拿了根牙签去挑烛芯，小葡萄也拿了根牙签学他的样子挑蜡烛，还冲着顾城笑了笑。 第33章 英雄的新用武之地 看得顾城挺感动的，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提醒他，小葡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个蜡烛的灯芯，小葡萄乐此不疲，顾城也就陪她拨拉。 有顾城在，左碧荷也不着急了，又折回厨房收拾去了。想必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折腾吧，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确实也是够难为她的了。 左碧荷出来的时候，小葡萄大约也是玩累了，头时不时地向下低，眼睛也时不时地闭一下又睁开。 “她可能是想睡觉了吧。”顾城说，“还挺乖的，也不闹腾。” 左碧荷顺手把小葡萄抱到里屋去了。 “睡着了。”左碧荷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真烦，还不来电。” “你这可真够累的。”顾城感叹。 “那有什么办法呢？” “为啥不考虑再找一个对象呢？多少也会轻松一些啊。” “谁会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你吗？”左碧荷咯咯笑道，“小葡萄和你还挺投缘的呢。” 顾城没想到左碧荷会这么将他一军，本来之前对她有点想入非非，这会倒被窘住了。 “我……我倒是想呢，可……可这又不是古代。”顾城结结巴巴着不知道怎么说好。总不能直接说，“想是想，但娶，是娶不了的。”虽然他很想说，因为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左碧荷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妻儿。但有妻儿的男人都不想找外面的女人了，那蛤蟆不得长毛了么？ “要是古代的话，你就可以纳妾了，对吗？”左碧荷笑得更欢了，“可我不想做妾，就想当正室，你怎么办？” 顾城一听，左碧荷这是在释放什么信号吗？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这个玩笑值得玩味。不对，这孤男寡女的，开这么暧昧的玩笑，就是在释放信号。顾城兴奋又紧张，脑子高速旋转着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得既能接住这个信号，又不能让自己太被动了。至少不能嘴快就一通瞎承诺，万一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划不着。 他仰慕左碧荷，迷恋左碧荷、也同情左碧荷，但真帮她承担责任，自己确实也是老牛拉犁。 “你这是哄我玩儿呢，今天……”顾城话未说完，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左碧荷“啊”了一声朝坐在沙发上的顾城扑了过去，顾城本能地张开怀抱揽她入怀。 这声音太吓人了，好一会儿，俩人都惊魂未定。 “地……地震了吗？”左碧荷说话的声音发颤，“咱赶紧带小葡萄逃吧。” “这怎么可能是地震？你感觉到地震动了吗？”顾城说，“小葡萄都还睡得正香呢。” “那这什么声音？” “不知道，再听听。”顾城转过身子拉开窗帘朝外看过去，雪已经停了，外面有一些嘈杂声，顾城张着耳朵倾听。 “怎么回事？是吵架砸东西吗？”左碧荷又问，“感觉外面好吵。” “砸东西哪有那么大动静？”顾城答，“别急，再听听，外面也有人在打听。” 不一会儿，顾城听到后面楼上传来了吵架声，“我操，你还好意思在那叨叨，我不被砸死就万福了。你自己快来厨房看啊。”后面二楼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嚎啥嚎？”女人的声音。 “我们家厨房里的吊柜掉下来。” “啥？厨房里的吊柜掉下来了？” 顾城算是听明白了：后面二楼女人喊她老表装修的房子，老表偷工减料，厨房里的吊柜掉下来了，幸好没砸到人。但把灶台砸破了，刚才的巨响就是这么来的。 “我天，长那么大，没听说过厨房的吊柜能掉下来。这么长一组吊柜，怎么可能掉下来呢？真的是奇怪。”左碧荷长舒一口气，就要从顾城怀里挣脱开来。 顾城顺势抱紧了她：“其实你也胆子挺小的啊。” “你不也怕得要死嘛。”左碧荷嗔怪道，一脸娇羞，“你一个大男人都吓坏了，我一个弱女子能不害怕嘛。” “我这不是还护住你了嘛。”顾城一把吻住了左碧荷的嘴唇。 左碧荷推了推顾城，却很快瘫软了下去，扭了扭身子在顾城的怀里拱了几拱，娇喘微微。顾城心里一阵窃喜，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左碧荷的双手吊住顾城的脖子，顾城只感觉整个身体开始发热，他把左碧荷整个人横抱了过来，以便一只手能抱住左碧荷，另一只手可以腾出来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后背以及她的腰。 顾城把左碧荷的棉睡衣给扯了出去，屋子里虽然生了火，到底还是有点冷，外面可下着雪呢。左碧荷贴顾城贴得更紧了，顾城大腿往上翘了翘，为的是托住她的臀。左碧荷的腰很细，臀部却还挺有肉的。不像燕子，腰比水桶还粗，这个姿势根本没法抱得住，就算勉强抱住了，顾城的双腿也托不动，更谈不上别的动作了。 真的是想不明白，同为女人，为啥别人的身材就能保持得那么好，燕子的身材就那么一言难尽。 左碧荷这么一贴近顾城，他感觉自己沸腾的血液窜下去的时候，身体倏地朝上冲撞，瞬间似乎又凝固不前，堆积在一起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顾城颤抖的手从左碧荷的腰上游移了过来，因为她的胸像揣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一样，已经贴得他胸膛有些发热了，他得用手摸摸，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好在左碧荷就像一只柔软的小猫一样，随便他拿捏。顾城本想把左碧荷里面穿的保暖衣也脱了，好看一个真真切切，又怕她着凉，没舍得。手穿过保暖衣摸索了上去，天哪，好温热的两只肉包包，刚好可以让顾城的手抓得饱饱满满，还有一种坚挺感。原来这个大小的肉包包才是刚刚合适的。燕子的太大了，顾城根本抓不住，可能也是因为太松弛了吧。 燕子的外衣都让顾城给脱了，他不能让她受凉，赶紧把她抱进了房间，可他也不舍得离开她的嘴唇，只能一直低着头。好在从沙发到卧室的距离很近，顾城几步路就把她给抱了进来，并轻轻放到了床上。 “冷。”左碧荷娇嗔道，双手环抱在胸前，缩成了一只虾。在烛光的摇曳下，左碧荷美得把顾城的魂早给勾了出去。 “宝贝儿，我马上来给你取暖了。”顾城一边说，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甩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低沉地吼道，“做好准备，我这就要百米冲刺了。” 顾城一把扑了上去，来不及等被子变暖，摸索着把左碧荷的保暖衣裤统统蹬了下来。这么好的机会，他得大干一场。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说的，说关了灯都是一个样，这能叫一个样吗？ 第34章 别人家的老婆 他这个战斗英雄已经很久没有用武之地了。 燕子倒是有一块地，也很肥沃，可每次就是不愿意配合他。顾城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央求她，她却说：“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这点事？” 搞得顾城觉得自己有一种很猥琐的感觉，真的挺伤自尊的。为了挽回点男人的尊严，只得故意拉个马脸，说：“我这是在执法，你个法盲，这都不懂吗？” 燕子就翻他一个白眼，“神经病。” 有时候，燕子也会大发慈悲，往床上一躺，摆成一个大字，任由顾城折腾。可顾城折腾的时间长了吧，燕子又会催，“咋就搞那么久呢？” “我这不是也得顾及你的感受嘛。怕把你吊在半空中了。” “我的感受？我又不想做。” 这不纯属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么？好吧，既然燕子不需要，顾城独乐乐就行了。可真见他娘的大头鬼，哼哧哼哧好半天也没个完，燕子又蹙上了眉头，“都说了不必管我了。” 搞得顾城也没了兴致。 左碧荷多好，静中有闹，闹中有浪，一切恰到好处。此时，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每一声呻吟哼得顾城骨头都要酥化了。 风在怒吼，马在嘶鸣。顾城翻身上马，突然只听得一阵热浪翻滚，顾城整个人像泄了气皮球突然就瘫软了下去。 这应该是顾城有生以来最窝囊的一次进攻了，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钟！ “你怎么了？”左碧荷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那个意思就是在问，“这就完了？” “对不起，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控制住。”顾城瘫倒在左碧荷旁边，感觉左碧荷眼里都是幽怨。 “没事儿，第一次嘛，很正常的。”左碧荷翻身起来把战场收拾干净后，又缩回被窝往顾城怀里一钻，“好冷。” 顾城一把抱住左碧荷，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就那么不争气，怎么在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了呢？怎么就不能好好发挥了呢？他原本想好好在碧荷面前精耕细作的，偏偏就没掌控好。 “外面还下着雪呢，当然冷了。” “唉，这都春天了，真不应该还是下雪的季节了。” “可不是吗？下雪天害我们生意都没得做。可老天爷的事我们怎么管得了呢？” 顾城抱着左碧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蜡烛的火苗不停地向上跳跃着，颇有点儿洞房花烛的情趣。顾城抚摸着左碧荷，一寸一寸地游移，他还想再奋战一次，让左碧荷和他一起乘风破浪。 左碧荷被他这么一挑逗，呼吸又急促了起来，然后把他的手移了开去，“不准再撩拨我了哦，让我难受。” “宝贝，我要让你欲死欲仙，做最幸福的女人。” “傻瓜，别勉强自己，你这样子纵欲会对身体不好的哦。来日方长呢。” 咦？傻瓜，她叫自己傻瓜。杏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之前她可是一直叫他顾老板的，他还觉得挺受尊重的。哪里比得上叫傻瓜呢？这傻瓜多亲切，多自然、还有点儿甜蜜。最主要的是还有来日方长，也就是说，拥有这样的美好时光，以后是常有的事情。顾城一听，兴奋又感动，更紧地抱了抱左碧荷，“谢谢你，宝贝。” “谁让我也喜欢你呢？”可能是被顾城抱得太紧了不舒服，左碧荷翻了个身，“我得去陪小葡萄睡觉了。我怕她那边的蜡烛熄了，她醒过来害怕。” 顾城不想让左碧荷走，搂着这么个温香软玉的人儿在怀里，让他即刻死去，他也愿意了。真的，实在是太舒服了，和燕子结婚那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过如此激情浪漫的时光。 可小葡萄就是那么个情况，顾城也不好意思不让左碧荷走。 “可否再点一根蜡烛再过来？”顾城还是没舍得放下碧荷那对柔软酥香的乳房，一边揉捏一边问。 “傻瓜，这怎么行？蜡烛燃完了呢？小葡萄醒过来一片漆黑，那不得吓死了啊。” “那也是。”顾城松开了左碧荷的腰肢，“我就是想你。” 左碧荷转过身子在顾城的额头上吻了下，“我知道，这不也没办法嘛。要不你还是回家吧？不然，明儿一早，让人发现你还睡在我屋里，不太好。我可怕你老婆提着菜刀过来抹我脖子呢。” “怎么可能。”顾城又被左碧荷这个动作给惹笑了。 不过，燕子提着菜刀来砍左碧荷虽不可能，但管富街就巴掌大那么大一块地儿，沸沸扬扬传出去的话，明明是他们俩个人的快乐，那就变成大家嘴上的快乐了。要知道管富街就巴掌那么大一个地儿，只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一会儿就从街头传到巷尾了。尤其是偷情的这种八卦，更受大家喜爱。 “以防万一嘛，对吧。主要是也不想让你为难。”左碧荷一脸娇笑，妩媚得顾城实在没有了起床的力气。 但他还是起来了，就像左碧荷说的，来日方长。只要他们俩的事儿不被人知道，那就是他们的隐私，人前照样还是正人君子。 顾城走的时候，左碧荷嘱咐他：“别忘了明天还要来做理疗哦，连做三天比较好。” “当然不会忘记了，我压根儿就不想走呢。” “那肯定不行。”左碧荷咯咯笑，“那你就天天来做理疗吧，名正言顺。” “好嘞。” 顾城走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他想把做理疗的钱给付了。本来他来的时候，也做好了付这个钱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么顺利地把人家给睡了，这个钱怎么付呢？一次理疗30块钱，他总不能单单只拿30块钱出来吧？如果多拿，他又拿不起。虽然说睡觉这个事是两厢情愿，也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可总还是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干脆不拿，这不还有两次理疗没做嘛，三次一起结账，显得钱多一点。就像啄木鸟一样，给它一天三只虫，说太少了；那就三天给它九只虫，说够了够了。 回到家，虽然黑灯瞎火，却是有史以来，顾城睡得最香甜的一个觉。 第35章 奸情暂告一段落 第二天，顾城醒过来的时候，已近中午了。天放晴了，雪开始融化了，供电已经恢复了正常。燕子打电话来说虽然出太阳了，但送货还是不方便，还是再等一两天，初八出摊。 如此正好，顾城可以连续去做两次理疗。当然，也好和左碧荷再续鱼水之欢。 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顾城的日子真的是比神仙还快活。头天晚上，因为太激动发挥失常了，好在左碧荷对他体贴入微，给了他养精蓄锐的机会，第二天晚上，他终于于发挥出了超常水平，把左碧荷给带到了云端，她的尖叫让顾城有一种征服天下的感觉，原来，当王的感觉那么美妙。 初七晚上，顾城临走的时候想着还是得把账给结了。虽然左碧荷没找他要，但不能因为人家不图钱就装傻了，她也要生活。顾城不想让左碧荷瞧不起她。明天初八出摊了，燕子也回来了，顾城肯定就来不了，下次再来，还得再找机会呢，拖着钱不结账，那还是不好意思的。 三次理疗一共是90块钱。 顾城想给100块钱可以了，也不用找零了。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太小气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初四的时候不是给了小葡萄200块钱压岁钱了嘛。还是不好意思，在这蹭吃蹭喝的，左碧荷还让他找到当王的感觉。顾城又拿出来一张毛爷爷，这也不对啊，多出来100算啥呢？嫖资？可他们这也不算是嫖啊，100块钱是对碧荷的侮辱呢。不行不行，还是给500吧。多出来410，明显就是心意了。 一般的嫖资不要那么多，同行老王说，他有需求了就去管富街尽头的西苑宾馆找小姐，一次60块钱，一个月去四次，一个月花240块钱，可以换不同的小姐玩，可爽了。左碧荷不是小姐，当然不能用钱来衡量。但500块钱，顾城觉得也够意气了。抽出来500块钱，顾城的钱包真的就瘪了，攒了好久的私房钱，一夜又回到了解放前。这还是过年，燕子又不在身边才攒下来的，等燕子回来了，私房钱就不那么好攒了。 这么一想，顾城把拿出来的钱又塞回去了两张，成了300块钱。想想不对，等于刚付了个嫖资似的。算了，500就500吧，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小心眼算个啥劲。没有私房钱就没有吧，反正他也不花啥钱。 顾城十分豪气地递给左碧荷500块钱。 “明天出摊了？”左碧荷接过钱，并没有说谢谢，随便问了一句。 顾城心说，多出来那么多钱，她怎么就不说声谢谢呢？唉，不说就不说吧，男子汉大丈夫的，还在乎这个。真说的话不显生分嘛，与其觉得生分，那还不如不说呢。 “嗯。刚好做了三次理疗，感觉舒服多了，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顾城说，“过几天又来。” “那是，我这个理疗效果不错吧，欢迎常来。”左碧荷俏皮一笑，意味深长。 笑得顾城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恨不得马上又和她战上三百个回合。可身子骨实在是太软了，再战的话明儿真的出不了摊了。 初九的时候，正式开始出摊。燕子坐着她爸爸的蹦蹦车一同送货过来了。 燕子一看，小商贩们，基本都出摊了。整个市场又热气腾腾，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新年好，大家可真够积极的，都出摊了呢。”燕子一边整货一边和大家伙打招呼。 其实大家都知道，在市场里做嘴巴生意这一块的，初十之前，生意都不会太好。但不出摊干嘛呢？在家里闲的时间长了，真的能长毛。没办法，小商贩们一个个长的就是蚂蚁的腿，蜜蜂的嘴。 就好比卖杂货的陶大妈，也早早出摊了。要说别人吧，是为了生活所迫，大年初一舍不得休息也能理解。这个陶大妈，二儿一女，一个在儿子在部队当官，一个儿子在市里当官，女儿在深圳经商，根本不需要那么辛苦，可她闲不住啊。 陶大妈丈夫死得早，给她扔下了三孩子，为了养活仨孩子，她不得不全力以赴讨生活。她说管富街还是烂码头的时候，她就开始在这开小吃店了。那时候烂码头卸货的民工多，她就在这一带卖小吃混生活。后来烂码头开发出来成了管富街，她就在这开个杂货店，终于把三兄妹给供了出来。 最早的时候，看到陶大妈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做生意，燕子还以为她孩子不孝顺呢。欧阳俏告诉她，“屁，她就那个贱命，被女儿强行接去深圳住大别墅享福，结果不到两个月，生了两次病。回来继续开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可以给盖中盖打广告了。” 把陶大妈自己都给整笑了。 欧阳俏还告诉燕子：不要以为那些个捡垃圾的老太太都是穷人，很多是闲不住的人，但肯定是曾经吃过苦的人；也不要以为那些个衣着鲜亮的人都是有钱人，但一定也是热爱生活的人。 燕子之所以喜欢和欧阳俏玩，不只是她的内衣卖给她优惠，主要是她比较有趣，算是一个半拉子作家吧，她分析问题很有意思，燕子喜欢听。别的商贩闲下来喜欢玩牌，欧阳俏不，她喜欢写写写。人家聊八卦的时候，她拿个小本本，说是把这些个事给记下来，她要用来当素材。 燕子喜欢看她写的身边人的故事，也给她提供不少素材，俩人没事就在一起唧唧啾啾。 刚出摊，因为上的货不多，燕子一会儿就整理好了。因为压岁钱的事，她还是不想搭理顾城。主要是这家伙傲出天际了，每次吵架，从不主动示好。这次也一样，把燕子送到半路上，赌气回家之后，两天都不给燕子打一个电话。要不是因为天气问题需要推迟出摊，燕子也不想给他打电话。想着每次都是自己先开口说话，燕子还是气不过。 摊子折腾好后，燕子也懒得再说话了。 好在不一会儿来了个顾客，要了两只鸡，燕子有活儿干了，也就不用和顾城尬坐着了。 两只鸡燕子不一会儿就弄好了，送走那个顾客，又等了一会儿，没有生意。 “我去欧阳俏那玩去了，有事你喊我。”看着同样一言不发的顾城，燕子更加生气，就不会说一句暖心的话么？ “哦。”顾城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可能真的是做贼心虚。这几天顾城和燕子赌气先回家了，哪想到和左碧荷却艳遇上了。看到燕子杀鸡、烫鸡、脱毛，忙忙碌碌好一阵儿，才挣十块钱，顾城心里又觉得挺对不起她的。他差点就想上前去帮燕子的忙了 ，又怕燕子起疑心。毕竟，平时俩口子吵架他就是这个样子的，这突然变得那么热情的话，也太不正常了吧？ 不行，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城就得和平时这么端着，要是让燕子发现了他的奸情，那后果不堪设想。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根本放不下左碧荷， 这个女人太迷人了，光想想，就能让他热血沸腾。 所以，顾城也很烦。 第36章 男女有别 燕子提溜着一兜鸡蛋朝欧阳俏的店里走了过去。 鸡蛋是从娘家带过来的，正宗的土鸡蛋。这年头，土鸡蛋不好买，因为土鸡蛋比饲料鸡蛋成本高很多，没有多少农户养土鸡是为了卖鸡蛋，有那么几个鸡蛋，农户一般也不会卖。现在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很多好东西，农民也会留着自己吃呢。别看街上时不时有农村老太太拎着个篮子在卖土鸡蛋，其实他们卖的鸡蛋不一定是土鸡蛋，利益可以衍生很多骗局。好比阳澄湖的大闸蟹好，就有人把其它地方的蟹倒入阳澄湖，喝点阳澄湖的水，再捞起来就成阳澄湖的蟹了。 关键是消费者并不能识别。 欧阳俏的儿子6岁，嘴巴叼歪，是不是土鸡蛋，他能吃出来。 燕子家卖鸡，不卖蛋。就养了十来只下蛋的母鸡，下蛋自家吃，顺便匀一些给欧阳俏。一是和她关系好，二是还她的人情。 欧阳俏的男人是个资深的钓鱼爱好者，钓的鱼根本吃不完。燕子家的餐桌上时常出现的野生鱼，自然是欧阳俏拿过来的。人情就像拉锯，你来我往才产生的，来往多了，感情自然也就深了。 好友相见，格外亲热。其实也就分开了十来天，时不时还会通过电话，对方什么情况都了如指掌。 可女人是情绪动物，那些个解不开的情绪问题，就会拿出来反反复复、絮絮叨叨，这是女人的天性。寒暄了一会儿，话题就扯到了燕子和顾城吵架这个问题上来。 这个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了，可燕子心里还是堵得难受。但凡顾城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软话也就罢了，可顾城那头犟牛就是不肯低头，这让燕子心里头更是窝火。 “所以我说，男人和女人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嘛。女人呢，总是这样。吵完架，需要复盘，需要重新把这个事情拿出来理论理论，需要男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需要男人赔礼道歉提供情绪价值；可男人呢，说这个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还提？烦不烦啊。”欧阳俏给燕子分析。 “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啊，只是时间过去了，事情并没有过去啊。”燕子不服。 不服主要是欧阳俏认为燕子也不是很占理。 欧阳俏的意思是顾城给他外甥1500块钱的压岁钱并不过分，过分的是偷偷藏了那么多私房钱。 “这男人私房钱藏太多了，是容易出问题的。男人有钱了是容易变坏的。倒不是说没有钱的男人就有多好，但没有钱的男人，女人看不上，想变坏也没有机会。你家顾城，藏了那么多私房钱，那就是个危险份子。” 欧阳俏的提醒并不能让燕子的思路转弯，“是不能让他藏那么多私房钱，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手笔给他外甥1500块钱的压岁钱。” “不是不应该给，而是那个压岁钱应该由你来给。” “我给？开什么国际玩笑，凭什么我给他那么多钱？我又不欠他的。”燕子嘟哝，“连你都这么帮他说话，简直就是没天理。” “你不给？那他以后就偷偷儿给呗。你要想杜绝他藏压岁钱，那难度可就大了。一个国家上有政策，下还有对策呢，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女人，能把男人怎么样？” 燕子被欧阳俏说得一愣一愣。 “那我就应该给他外甥压岁钱讨好他？” 欧阳俏被燕子给气笑了，“看来，你这怨念够深的啊。你咋不想想，这其实是他们兄妹和好的最佳契机呢？这么些年了，你小姑子没有回来，她让儿子回来了，那她就是有和好的意思了，给他儿子一个大红包，不正好也是给她台阶了么？” “我让顾小青害得够惨的了，有什么好和好的。” “她怎么害你了，合伙做生意不也是你们自愿的嘛。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做生意赔本了，父母还帮着你们一起兜底，她可是什么没有啊，还得在男人面前受更多的气。” “他父母就帮我们兜了那么点儿，她还闹着说不公平呢，说爹娘眼里只有儿子，那谁家不是这样子的呢？我弟家的事，我爹娘还顶了半边天呢，我有回家说要怎么样怎么样吗？”说起这事，燕子就来气。 看来，要想让燕子脑子转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让欧阳俏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太多女人和燕子的想法一样了：她们想在娘家得到公平对待，却又觉得公婆为儿子全力以赴是天经地义的。 这也不怪燕子，多少年了，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偏偏燕子的弟弟还是个傻的，燕子不得不还帮衬着弟弟一点。燕子自己生活艰难的时候，娘家不能给她一点援助，小姑子却又觉得她沾了婆家便宜心生不爽加重了嫌隙。 “所以说，你还劝我生二孩吗？”欧阳俏转移了话题。 女人聊天向来没有章法，上一秒在说商场衣服打折的事，下一秒可能就会说谁家的孩子又上房揭瓦了。可欧阳俏这个跳跃也太大了吧，明明是在说燕子和顾城吵架的事，又扯上欧阳俏生二孩了。 “生啊，你为什么不生？你想啊，你现在年轻，可有一天你会老。你再生一个，等你老了甚至是死了，也给儿子留下了一个有着相同血脉的亲人，在这个世上，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对不？”任何时候，燕子都会劝欧阳俏再生一个，孩子是家庭的希望，不说多的，俩孩子还得有吧。 “嗯，当初顾城的爹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欧阳俏的这个回答令燕子有些猝不及防，“唉，你还是在说我。” “我也不是说你，你也有你的难处。我只是在想，父母的初心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而且兄弟姐妹小的时候，确实也都是相亲相爱的。可是一旦长大成家立业了，就不再那么亲密了，有些甚至处成了仇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唉，也是，怪不得老人说，小时是兄弟，长大各乡里。”燕子感叹。 “所以，我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原则上的大事，你就别太计较了。你可以给你家侄儿压岁钱，顾城给他外甥，也没啥不行的。少给自己找不痛快。” “主要是顾城这个态度让人极不舒服。他为啥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所以你得向我学，雌雄同体，就没这么多屁事了。” “那我可做不到。”燕子吐了吐舌头，“你是修行了千年的老妖，我是普通女人。” 乐得欧阳俏哈哈大笑，“那你可更得管好男人的钱袋子了。” 第37章 这个新瓜有点大 和欧阳俏一通吐槽，燕子的心情舒缓了很多。 正如欧阳俏说的，燕子的弟弟傻，又不是顾城造成的，燕子要照顾着娘家一些，顾城能够容忍，已经算好的了。他要给外甥压岁钱，给就给吧，燕子也懒得管了，她不也盼着丽丽和伟伟长大成人后，依然能相亲相爱么？想必顾城的爹娘也不愿意儿子女儿因为一些破事反目成仇。 “老板娘，帮我换件衣服咯。”燕子和欧阳俏只顾聊天，都没留意店里进来了顾客。 这声音好熟悉，燕子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来人是香菊，燕子认识。 “香菊，新年好啊。” 听到有人打招呼，那个叫香菊的女人这才注意到燕子坐在一旁，回了一句：“新年好，买衣服啊。” “嗯呢，顺便在这玩会儿。香菊，你上回说去海南旅游，怎么样？海南应该很舒服吧，那儿的冬天暖和。”燕子问。 “也就那样吧。”香菊敷衍了燕子一句，转头对欧阳俏说，“这件内衣还是小了，换个大码吧。” “行。”欧阳俏很快给香菊换好了衣服，“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谢谢。回来有需求再来找你哈。” 香菊拎着换好的衣服掉头就走了，招呼都没和燕子打一个。燕子本还想和她说几句话的，香菊已经走出去很远。 “当上官太太的人就是不一样哈，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和她说话都爱搭不理的，生怕沾了她光似的。”燕子冲着香菊的背影酸言酸语，“当初还不照样和我这些人一样，因为买一把小菜讨价还价半天。这才当了官太太几天，就学着大黄狗拉屎，尾巴翘天上去了，这人啊。”香菊如此目中无人，燕子很是不满，冲着她的背影讥讽道。 “对了，你应该是不知道香菊和游经理离婚了吧？”听着燕子的酸言酸语，欧阳俏问燕子，“我好像忘记和你说这个八卦了。” “啥？香菊和游经理离婚了？”欧阳俏说的这个八卦太劲爆了，惊得燕子嘴巴半天合不拢，大得都能塞只鸡蛋进去了。 “对啊，人家不是翘尾巴，人家是怕熟人看了笑话。”欧阳俏纠正燕子。 “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燕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年前腊月初的时候，香菊不是去海南度蜜月了嘛，人家俩口子的被窝还是热乎的呢，怎么就离婚了？这太离谱了。” “怎么不可能？昨天初八，民政局一上班，他们就拿了离婚证，管富街早都传开了。你昨天不来，今儿个只剩一点烂瓜皮，都没人啃了，你还不相信。” 燕子确实不相信。 香菊和燕子曾是邻居。几年前燕子随着顾城来城里混的时候，顾城在工地上做事。工地上干活工资不低，但局限性强，恶劣性天气根本干不了，所以荒工日子多。高低一平均，也不算怎么挣钱，燕子要带孩子，也只能打打零工。为了省钱，就在河边租了套平房来住。这个平房曾是某工厂的家属房，后来单位搬迁，房子空了下来，就成了外来租房人员的最佳落脚点。 燕子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香菊。 香菊也在河边租了套平房，和燕子成了邻居。彼时，香菊和男人离婚了，娃比燕子的娃还小。找工作也比较受限制，就在巷子口摆了个缝纫摊儿谋生。 同是穷人，又是邻居，燕子和香菊走得比较近，相互帮着看看孩子啥的也是常事。 后来，燕子和顾城出去开门店搬家了，和香菊的交集也就少了。可是世界就是那么小，顾城开的门窗店赔了钱之后，燕子和顾城来到管富街旁的农贸市场做上了贩鸡的生意，发现香菊的缝纫摊也搬到管富街上来了。 兜兜转转差不多还是邻居，不过，香菊依然孑然一身。 “咋的不找一个男人呢？你一个人过日子还是太难了。”燕子得知香菊依然单身，挺同情她的。 香菊人长得秀秀气气的，让燕子有一种感觉，她这么柔弱的肩膀怎么扛得起生活的重担呢？可偏偏她那么一个弱女子，遇了一个家暴的男人，不得不离婚。之后。还独自担负起了养育儿子的责任。 “没遇上合适的，你也不给我介绍。”香菊打趣。 倒不是燕子不给香菊介绍对象，早先住平房的时候就有给她留意过，确实也没有合适的。这个世上好男人本来就不多，有那么几个，还能轮上香菊？她一个二婚的女人，长相一般，还带着个拖油瓶。 和香菊分开后，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兵荒马乱，哪里还能想起香菊的事。 “缘分这个东西得等。”燕子安慰香菊，“有合适的我肯定给你介绍。” 之后的日子，燕子对香菊找对象这个事，确实更上心了，良缘还不得靠月老嘛。 无论悲喜，日子就那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燕子拿了两件衣服去找香菊换拉链，香菊一边干活一边和燕子闲聊：“我准备结婚了。” “那好啊，恭喜恭喜。对象是干啥的呢？”燕子随口问道，“你这瞒得还挺紧的，之前也没听你说呢。” “之前都没有，我咋说嘛。”香菊一脸娇羞，“结婚对象其实你认识。” “我认识？”燕子一脸疑惑。燕子心说，“要是认识，我早介绍给你了呢。” “对，认识。” “谁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急死个人了。” “就是……游经理。” “游经理？哪个游经理？”燕子是个急性子，听着香菊这想说又不说的腔调吊胃口，急得她小心脏都肿了起来。 “管咱市场的游经理啊。”香菊终于顺畅地说了出来。 “啊，他啊？”燕子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滚出眼眶了。市场的游经理看上了香菊，这个瓜有点大啊！ “就是他。”燕子说，语气有点儿自豪。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就在前几天，燕子还看到了游经理的女朋友呢。当然不是在菜市场，她这样子的女人哪会逛菜市场呢？也不是在管富街，管富街的商品价格太亲民。说是亲民，其实就是档次低，她那样的女人是不会买这些便宜货的。 燕子看到游经理的女朋友，是在富人喜欢逛的步行街。燕子去给步行街的客户送货，一眼就看到了游经理的女朋友：身穿一件一看就很贵的貂皮大衣，过膝的高跟靴子咯噔咯噔很有节奏，多么摇曳生姿的女人啊，再看看自己，燕子都觉得自己侮辱了女人的称号。 “游经理和女朋友分手了呢。” “和女朋友分手了，就来和你求婚？”燕子还是很惊奇。 能不惊奇吗？ 第38章 麻雀攀上了高枝 说起来游经理也就是管理这个市场的经理，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他手上有资源，且能量大，所以游经理也可以说是洪城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早年，因为陆地交通不够发达，山里的桐油、木材和城里的工业用品这些东西都得靠水路运输。洪城恰恰靠在河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港口，有民谣说“一个包袱一把伞，来到洪城当老板”。当年的洪城，商贾如云，妓院都有好多家，航运公司有多牛，自不用说了。 后来，陆上交通越来越发达，水上的交通功能自然淡了下去，航运公司也没了往日的光环。轮到游经理上任的时候，也不像往届经理那么威风了。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航运公司占的地儿宽，河边那些个不起眼的边边角角都是航运公司的地盘。游经理上任后不久，房地产开发如火如荼，航运公司的占地面积自然是吸引房地产开发商的，游经理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恐怕老天都不一定能知道。 因为正好赶上了房地产的兴起，游经理反成了历届经理中最大的受益领导。 游经理升职后，和原配老婆离了婚。有人说他是为了转移财产，有人说他是嫌弃糟糠之妻，到底是因为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他离婚后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友，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争议。 小女友是一名舞蹈教练，身材不用说，五官长得也好漂亮，有种自带冷艳的高傲，在街上一走，像一只高贵的黑颈天鹅，回头率杠杠滴。 要说游经理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风流倜傥的帅哥一枚，可现在不也是年近知命了嘛，头发都从地方开始支援中央了，挺着个啤酒肚，怎么看也是妥妥的一枚油腻大叔了。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若不是重金下砸，游经理怎么可能抱得美人归。据说小女友穿的一件貂皮大衣，就是十几万大洋呢。 只是这个游经理怎么风向一转，丘比特之箭就射向了香菊呢？要知道对于有钱男人来说，女人也是男人的脸面。游经理带上他那个小女友，多拉风多给他长脸啊！ 可是香菊，年纪倒也还算年轻，但比起那个舞蹈教练还是老很多。而且香菊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到扔人堆里，她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最重要的是香菊来自农村，连一个可以抬高自己身价的职业也没有，还带了个拖油瓶，游经理怎么就相中她了呢？哪怕是小女友要和他分手，游经理这条件，多的是女人扑，游经理怎么就相中香菊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燕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问香菊：“游经理真的要娶你？” “这怎么会有假呢？游经理都给他亲朋下请帖了呢。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就不相信，难道我就不配过好日子，只能在这个角落里摆个缝纫摊任人欺凌？”香菊面露不悦。 说到任人欺凌，燕子太有同感了。 不要说香菊一个单身女人了，哪怕是燕子有男人又怎么样？他们这些个从乡下进城谋生的小商贩，谁还没被欺负过呢？燕子记得刚摆摊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占了点别人的地盘，人家本就嫉妒她生意好，就借机生事，把她的鸡给打死了一只，她也不敢和人吵，还低三下气地赔小心。顾城不想多事，也没有吱声。 摆摊之后，燕子发现这么妥协不是办法，得反抗，否则对方就会得寸进尺。所以，有一天，对方又借机生事的时候，燕子一反平常的温和，叉着腰冲对方吼道：“你占我地方的时候我都没说你，我占你一点地儿你就不得了，今儿个你有本事打死我一只鸡试试看？老娘定会和你血拼到底。” 对方一开始本来气势汹汹，但见到顾城也瞪着血红的双眼，也就不敢造次了，从此态度缓和了很多。 燕子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男人撑腰，对方还是会把她当成纸老虎的。就好比香菊，一个单身女人，被人欺凌那是常有的事。别人不说，就她旁边那个鞋匠，就时常欺负她，管富街的商贩们也知道。 鞋匠也是个离异男人，对香菊倾慕已久。本来，男未娶女未嫁，如果能够组合在一起也是一桩好姻缘。一开始的时候，香菊也是动了点心思的，可真正一接触，发现这个鞋匠人品不行啊，总不能才逃离虎口，又入狼窝吧。 鞋匠的窝，绝对是狼窝，色狼窝。 香菊和鞋匠同在管富街摆摊，鞋匠的勤快她也看在眼里，想着这么勤快的男人怎么会离婚呢？该不会是他老婆不懂惜福吧。 缺爱的女人，很容易被感动。香菊差不多被鞋匠的糖衣炮弹拿下的时候，有知情人向香菊透露了鞋匠和前妻分手的内幕：鞋匠是只大色狼。 鞋匠老婆和鞋匠离婚，本就是因为鞋匠在外搞破鞋。后来，前妻看在孩子面上，也同意和他复婚，让他住回了家里。可有一天，前妻有事出去了，表妹恰好有事找她，然后因为天晚就留宿在表姐家了，没想到半夜鞋匠这个表姐夫想要非礼她。 这还在复婚冷静期呢，鞋匠闹这么一出，结果好了，又一次被前妻扫地出门。 得知真相的香菊，自然也是不敢和鞋匠交往下去了。一个连窝边草都不放过的男人，你又如何指望他能为你遮风挡雨？ 小人就是小人，因为香菊不肯和鞋匠处对象，鞋匠便变着法儿的找香菊的茬。只是大家都在一块儿讨生活，外人也不好替香菊出头替她打抱不平。 所以，如今香菊傍上了游经理这根高枝，她不想撒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香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么快结婚，怕你被诓了呢。”见香菊不悦，燕子急急辩解。 “没事的，游经理诓我啥呢？对吧。我有啥可诓的，游经理说我吸引他的就是我的朴实和善良。很多女人觉得自己光鲜亮丽就能一直吸引男人，其实，人最后不都得返璞归真嘛。游经理说漂亮小女友太难伺候了，心累；他还是想找一个贤惠实在的女人过日子。”香菊一脸笃定，“明天周一，我就和游经理去领证了，以后，我就不摆缝纫摊了。” 既然人家都打算领证了，燕子还能再说什么呢？再说下去，那不就是怀疑香菊了么？香菊之所以那么笃定，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有吸引游经理的魅力。再说了正如香菊说的，她有什么好诓的呢？这明明是她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 香菊说嫁给游经理，她就不用摆缝纫摊了。是啊，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风里雨里去摆摊呢？ 想着香菊从今往后不用摆摊、不用受人欺凌、不用看顾客眼色，燕子甚至开始有些羡慕了。人家游经理或许就是想过一份平淡的生活了，那娶香菊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第二天，香菊和游经理真的去领了证。 接下来的日子，燕子也算是见证了香菊梅开二度后的幸福生活，香菊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嫁给游经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根本没有大家伙想的那么复杂。 第39章 昙花一现的官太太 攀上枝头成凤凰，翻身的农奴要把歌儿唱。 可能因为是二婚吧，游经理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举行婚礼。所以，市场也有很多人不知道他娶了香菊。香菊得给自己打广告，这样才能让曾经欺凌过她的人知道，香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香菊了，她终于扬眉吐气了。 比如鞋匠，再见到香菊的时候，总是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眼神低到了尘埃里。那可是经理夫人呢。经理是市场里的最高长官，小商贩不说想巴结着点吧，至少不敢去得罪他啊，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你一个小商贩。 看到昔日那些个欺负过自己的人低下头去，香菊的心情自然是畅快的。 香菊给自己打广告的方式很简单，买点儿菜，或者买点儿水果，反正就是本来可以一次性购买完毕的事儿，她得分几次买；本来可以买完就回家的事，她得七里八拐地到处唠上几句再走，主打一个无事就在市场多露脸。 按照谁人背后不议人的原理，等她一走，小商贩们自然会议论一番。如此一来，大家口口相传，整个市场自然知道香菊就是新上任的经理夫人了。 当然，香菊也没给游经里丢脸，她在市场转悠的时候，也是精心打扮过的。香菊和游经理结婚的时候已近冬月底，洪城的隆冬挺冷的。但香菊也像很多时髦的女人一样，把风度看得比温度更重要一些。比起摆摊，这点冷算什么！她穿上了很时尚的裙子，盘起了高高的发髻，蹬着高跟靴子在市场哒塔那么一溜，也挺养眼的。虽说没有游经理的小女友那么拉风，但对于香菊而言，已经是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了。 大概是香菊和游经理结婚一周的时候吧，香菊到燕子摊上买鸡。燕子和她闲聊了几句。 “明天，游经理要带我去海南度蜜月呢。”香菊笑得一脸灿烂。 “哇，那么好呢！香菊，你这回算是从糠箩里跳到米筐里，苦尽甘来了。”燕子奉承道，甚至有些羡慕嫉妒，毕竟长那么大，她都还没坐过火车哩，更不说去看天涯海角了。 “是呢，感谢老天开眼，让我也过上好生活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香菊很开心自己的转运。 想想香菊之前过的日子，燕子又替香菊感到高兴。 没过两天，燕子的妈妈摔伤了，她就回娘家帮忙干活了。后来的日子，忙忙碌碌的，根本没顾上打听香菊的事，哪曾想这开年刚来摆摊就听说香菊又离婚了。 “不是我不相信，只是这前前后后才多久啊，太离谱了。”燕子对欧阳俏说，有点后悔刚才的尖酸。 “一共是43天。”欧阳俏左手伸了个四，右手伸了个三，像刚学数数的小孩子般比划着说。 “对啊，人家袁世凯称帝也还有83天呢，她这个经理夫人，才当了43天。”燕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我说人家不是因为扳翘，是因为不想再让人看笑话啊。”欧阳俏解释。 “只是，为啥会这样子呢？明明香菊说挺好的呀。”燕子还是疑惑。 “她是被游经理摆了一道。” 见燕子还是不明白，欧阳俏给她详细解说了一次。 游经理本来想和小女友结婚了，可小女友却使性子各种折腾。游经理的耐性快被磨灭殆尽了，对小女友发出了最后通牒：你不和我结婚也行，我这就去和别人结婚了。 “你去啊，又没人拦着你。”小女友骄横跋扈惯了，根本不把游经理的气话当一回事。 “你信不信？我一周之内就和别的女人结婚。”被小女友这么一激，游经理更加气急败坏。 “去去去，不去的是王八犊子。”小女友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这也不怪小女友嚣张，一周之内找个对象结婚，这不就是讲天方夜谭的故事么？ “好，你说的。”游经理彻底被小女友激怒了，咬牙切齿地回答她。 但正如小女友说的，一周之内找个结婚对象，这也太不现实了吧。但话已经说出来了，覆水难收，不结也得结，不然就被小女友拿捏了。 找谁结婚呢？ 这个人不仅得愿意和自己结婚，还得收放自如，总之一句话，不能真的砸手里了。放眼四周，香菊是最佳人选。以前呢是权贵强抢民女，民女誓死不从；如今可是民女想要攀附权贵；权贵宁死不愿。 既然民女有攀附权贵的意愿，香菊当然是首选了。 香菊来自农村，没有任何背景；她又是离异单身，不会有任何麻烦；她性格也还好，好拿捏；长得也还过得去，能睡下去。最重要的一点，香菊被人欺凌得太多了，突然有一个让她翻身的机会，她当然不愿意错过了。 于是，游经理向香菊求婚的同时，甜言蜜语再加上一些金钱的诱惑，香菊自然是受宠若惊了。 所以，游经理花一周时间拿下香菊，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得知游经理真的结婚了，小女友不干了，找游经理闹腾开来。 “那你现在要不要和我结婚？”游经理问小女友。 “我不和你结婚来找你干嘛？”小女友的粉拳砸向了游经理。 小女友都答应嫁给游经理了，游经理不得把香菊赶出去腾位子么？可香菊不愿意啊，当官太太的感觉太好了，她这根本还没过上瘾呢。而且游经理明明说了喜欢她的纯朴和善良，也说会负责她一辈子。 但香菊原本就是游经理和小女友吵架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的作用已经完成了，再留着又还有什么用呢？ 摆在香菊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拿上游经理给的四万块钱立马离婚；第二，不离婚也可以，滚出游经理的家，游经理一分钱不给，他再起诉离婚。 香菊算了算，她根本不是游经理的对手，还不如拿上四万块钱走人，总比啥也捞不着好。 只是四万块钱又能花得了多久呢？ 香菊这一离婚，再在管富街摆个缝纫摊是没法混下去的了。之前她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打脸，整个管富街乃至整个市场都会看她的笑话。 “我天，之前我就觉得游经理娶香菊不对劲，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子。他和小女友赌气，生生把香菊的生路给断了。”听完欧阳俏的讲述，燕子震惊道，“这么说来，香菊现在可能只能换一个地方谋生了。” “对啊，在管富街肯定是没法再混了。但话又说回来，这怪谁呢？她要是有点脑子，也不至于那么被动啊。”欧阳俏说，“可站在香菊的角度，确实也难挡住这样子的诱惑。” “关键是她如果不答应，扫了游经理的面子，她在管富街也不见得就能混下去。”燕子分析道。 可不就是这样子的么？ 这操蛋的生活啊，有些看起来很诱人的机会，其实它就是陷阱。很多人就随着命运的沉沉浮浮随波逐流。 第40章 阴差阳错 “话说香菊也算是过了一把官太太的瘾了呢，最后也拿了四万块钱。”燕子感慨。 “是的，对于咱这些老母亲而言，钱他妈比感情重要。但是如果写那种年轻漂亮的女孩谈恋爱，被男孩背叛了，男孩给她钱。我就会写女孩把钱砸在男孩脸上说，谁稀罕你的臭钱。简直不要太爽了，哈哈。”欧阳俏一脸的心驰神往。 “你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燕子翻了欧阳俏一个白眼，“像我们这种条件出身的女人，哪怕再年轻，会和钱过不去？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啊。” “那不是写小说嘛，总得满足下自己对爱情的幻想。唉，香菊这一走，我多了一个写作素材，可惜寡妇街又少了一个寡妇了。” “啥？寡妇街？”燕子不解地看着欧阳俏。 “可不就是寡妇街么？你数数这条街上有多少个寡妇？” “也没几个啊，不就杨翠英、易喜喜、汤汤、武媚娘，哦，还有刘小红。”燕子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正好五个，一只手也数过来了。这也没啥好奇怪的，管富街经营的主要是针棉百货，比较适合女人做的生意，有几个寡妇不也很正常嘛。 “你说的这几个寡妇是纯寡妇，你再数数离异的女人占比多少？” “离异的又不是寡妇。”燕子反驳。 “怎么不是寡妇，好多人不离婚都说是丧偶式婚姻呢，更何况这些个离异的女人。依我之见，很多离异的还不如纯寡妇呢。纯寡妇吧，还没有财产纠纷。就像汤汤，老公死前，还给她挣了几十万，是不是比离异强？”欧阳俏问。 汤汤和老公感情本来挺好的，生娃后她在家当全职主妇，男人上班养家，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没想到男人上班因为自己操作机器失误挂掉了，单位赔了三十万。在当时，三十万的赔偿其实挺高的了，男人上班也不过2000来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汤汤考虑到通货膨胀这些因素，后来选择了在管富街创业。 年纪轻轻丧偶，生活对汤汤来说真的挺残酷的，但相比很多因为离异打得头破血流的夫妻，汤汤已经很幸运了，至少男人还给她留下一笔可观的财富。 “要这么说的话，那纯寡妇确实比离异的还强些，好多离异带娃的女人，财产没分到几个，找前夫要点孩子的生活费却堪比上蜀道，离个婚能让人脱一层皮。” “对吧？遇上这样的男人死了，是不是比离异更好？主要是这样子的人还不少。 所以说，寡妇不见得比离异差，我写小说的时候，这条街我就叫它寡妇街了。”欧阳俏笑着说，“寡妇街比管富街更吸引人。” 燕子无可奈何地也笑了。 按照欧阳俏的思路，燕子重新数了数管富街的商贩，妈呀，居然有十七个单身女人。管富街一共也就不到五十个商贩，这个比例确实太吓人了。这还不算管富街附近的农贸市场和周边的街道，其实大家都习惯了把管富街的周边地盘也说成是管富街。 最早的时候，这条街还是棚户区，因为市场改造，才把这条街开发出来的。小商贩们嫌弃偏僻不肯搬迁，游经理说凡是去做生意的人，肯定会发财，并给街道取名管富街。 寡妇街偏是偏了点儿，但是房租便宜，适合没有经验的穷女人创业。摆摊的人越来越多，吸引来的顾客也就越来越多了，后来，农贸市场也搬了过来靠在寡妇街旁，寡妇街的生意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 “怪不得你会迷恋写小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你的素材。”燕子自嘲。 “小说本就来源于生活嘛。再说，我为啥喜欢写小说，还不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么？”欧阳俏也自嘲。 “话说你无事就写别人的人生，你和乔中明怎么样了呢？” “还不就那样啊。”欧阳俏苦笑，“你知道，我又不去管他。” “讲真，我挺羡慕你的，但我又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燕子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生呢？混着混着一天就过去了，混着混着一辈子也就那么过去了。”欧阳俏说，“我可不想活得那么累。” 欧阳俏就是欧阳俏，永远那么洒脱，可燕子就是觉得她其实挺悲观的。怎么说呢？或许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吧。 燕子也不知道欧阳俏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欧阳俏和顾城有点像，她上学那会儿也是一枚学霸，上高二的时候，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她是长女，家里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不得不辍学出去打工帮衬家里。 那时候的欧阳俏，还不到十八岁，整个人都还没长开，只能去亲戚家的餐馆里洗盘子。 可能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吧，满了十八岁后的欧阳俏，出落得也算是亭亭玉立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刷盘子了，她去一家品牌男装店做了一名导购，赚的钱也比涮盘子多了很多。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欧阳俏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才有了写小说的冲动。 嫁给乔中明，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正当欧阳俏觉得生活有点盼头的时段，父亲的心脏又出问题了，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可家里根本就拿不出手术费！ 母亲让欧阳俏帮着筹钱，可欧阳俏能上哪筹钱呢？没有办法，只得找老板娘借。员工找老板借钱。透支个一两个月工资也就罢了，多了，老板肯也不乐意啊。 这一天天的，欧阳俏愁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可能有些缘份就是命中注定的吧。那天乔中明去店里买衣服，怜巧老板娘也在，这个乔中明，是老板娘朋友的儿子。看着一筹莫展的欧阳俏，老板娘灵机一动， 现场就给他和欧阳俏拉起了郎配。 乔中明是洪城的一名狱警，妥妥的铁饭碗。欧阳俏就一个普通的打工妹，能嫁一个拿财政工资的老公，就已经算攀高枝了，更何况还是一名警察。小时候，她看警察叔叔，都有一种小学生仰望国旗的崇敬感。所以，嫁给警察，她是非常乐意的。 但嫁给乔中明，欧阳俏不那么乐意，乔中明长得太普通了。年轻气盛的时候，谁还不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呢？《我的祖国》不就是这么唱的嘛：姑娘好似花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看，姑娘得长得像花一样，小伙儿的心胸才能宽广。 欧阳俏还在想，警察在自己的认知里，一直都是帅帅的存在，这个乔中明，长得实在不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她可是想要找一个帅帅的白马王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老板娘就劝欧阳俏，“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长得好看的人你喜欢，别人也喜欢，容易和别人资源共享。再说了，乔中明工作好，家庭条件也好，嫁给他，眼下你父亲的医药费不就解决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欧阳俏不得不承认老板娘说得有道理，她开始有些动摇。是啊，穷女孩有什么资格谈唯美的恋爱呢？ 欧阳俏同意处着试试。 可令欧阳俏想不到的是乔中明竟然是个鳏夫，前妻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个五岁的女儿。 怪不得乔中明对欧阳俏那么热情。按理，就算他长得不帅，但有工作和家庭的加持，找对象应该也是香饽饽的。但他有了女儿这个拖油瓶，在相亲市场中，无疑就大打折扣了。 也就是说欧阳俏嫁给乔中明，就得当后妈。 乔中明长相差一点，欧阳俏也接受了。毕竟人家家境好，又有体制内的工作，也算是弥补他长相的不足。但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却要去给别人当后妈，这是欧阳俏不能接受的。 “有一个女孩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有爷爷奶奶带着，也不劳烦你操心。”老板娘劝。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乔中明的女儿，改变不了嫁给他就要当后妈的事实。 欧阳俏还是谢绝了老板娘的美意。 也不知道欧阳俏的妈妈咋就知道了这个事，找到欧阳俏又哭又闹，“放着条件那么好的男人你不嫁，你就愿意让你爸等死吗？我跟你说，你要是错过了乔中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这头有老妈在苦苦相逼，那头乔中明也还没死心。于是，欧阳俏不得不妥协了下来。 欧阳俏不是很乐意嫁给乔中明，其实乔中明的爹娘也不是很看得上欧阳俏。一是欧阳俏来自农村，门户不相对；二是欧阳俏没有正式工作，在洪城人眼里，只有拿财政工资的人，才算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乔中明虽然丧偶带着一个女儿，但乔家本身的优越，找一个有工作的儿媳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但乔中明看上了欧阳俏，父母的反对也就无效了。父母和子女发生争执，有几个父母能犟得子女呢？ 欧阳俏也是后来才知道乔中明看上她，并非是因为看上她，而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初恋。 自己小说里写烂了的梗，居然让欧阳俏给遇上了。 第4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欧阳俏是结婚后才知道的。 怎么说呢？其实挺有点儿不心甘的。最初，她还以为乔中明对她真的是一见钟情呢。搞了半天，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但不心甘又怎么样？乔中明家条件确实挺好的，给了很大一笔彩礼，父亲做完手术还有剩余，虽然被老妈截留了，但就算是不截留，她确实也做不到眼睁睁让父亲死。她嫁给乔中明的目的，不就是想救父亲么？如果父亲不在了，妈妈一定也会让她帮衬弟弟的。 其实欧阳俏才不想当伏地魔呢，话说谁又想当伏弟魔呢？投胎是个技术活，自己就投了那么个胎就算了，还摊上父亲一次又一次生病，让那个本就有点重男轻女的家庭更加风雨飘摇。如果欧阳俏不管不顾，那个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有了欧阳俏的牺牲，家里轻松了很多。不久后，弟弟也娶到了心仪的姑娘。如今，侄子也可以满地跑了。弟弟和弟媳都去外头打工了，计划着攒点钱就去城里买房子，方便孩子上学。欧阳俏回娘家，那个曾经风雨飘摇的家，也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如果弟弟娶不了老婆，村里可能就会又多一个游手好闲的老光棍。很多男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了家庭和孩子，才能激起他的责任心，他的斗志。如果弟弟不结婚，万一和村里的老光棍一样，一辈子好逸恶劳，一辈子一事无成，那父母老了，还不都是欧阳俏的事么？还有弟弟老了，给他养老送终的事还得落在欧阳俏孩子的头上呢。 欧阳俏清楚自己不是那种能狠下心的人，万一娘家一堆烂摊子，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与其以后给自己留下无尽的隐患，不如借助乔中明帮衬一把娘家。 所以，严格说来，欧阳俏也没有后悔嫁给乔中明。 对穷女孩来说，爱情也是奢侈品。欧阳俏太清楚了，如果她真的嫁给了爱情，对方未必就会有乔中明这样的条件。如果对方条件不好，连个彩礼都给不起，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还拿什么帮衬娘家呢？往长远一想，估计也不会比现在幸福。 很多嫁给爱情的女人，很多年后不也后悔了么？那种只能选择嫁给爱情的女人也就罢了，因为有钱的男人未必会看上她。可有的女人，明明有机会嫁得更好一点，后来却选择穷，以为穷就等于爱情。 欧阳俏也看开了，一个女孩投胎在一个穷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这个女孩就得帮衬家里一把，这是女孩的宿命，她也认了。 只不过欧阳俏嫁给乔中明，外人看到只是表面的光鲜，日子冷暖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乔中明家境虽然不错，但其实也是一地的鸡毛，原生家庭可以说比欧阳俏家还烦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没错的。 乔爸是靠着乔妈起家的。 乔爸是外乡人，他家人口多，穷。那一年因为闹了水灾，原本就穷得叮当响的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了，乔爸便跟着村里的木匠师傅来到了洪城当学徒。 一脚踏进洪城，乔爸的心都醉了。洪城太热闹了，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空气都是喧闹的，到了傍晚，到处都是灯火辉煌，就像传说中的不夜城。 师傅说只要肯干，来洪城发财的机会挺多的。乔爸倒没想着发财，能填饱肚子就挺好的了。 乔爸跟着师傅在一个家具厂里干活。家具厂管吃住，但乔爸是学徒，东家不给工资，师傅给他多少钱就多少钱。终于不用饿肚子了，乔爸挺知足的。 乔爸勤快好学，眼力劲也足。几个月之后，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家具，乔爸也能独立完成，东家便也给他开上了工资。 当时的东家，就是乔妈的父亲。 乔妈那时也有十六七岁了，还在洪城一中念书呢。乔妈是个野小子性格，她不是读书的料子，她更乐意去树上掏鸟蛋，去河边洗澡。可自打家里来了这个小木匠哥哥，她也喜欢安静地看他干活。 乔爸干活的样子太帅了，哪是木匠啊，分明就是艺术家嘛。只见他低着头在一堆木头堆里穿梭着，不一会儿，木马上面就架好了一根木头。固定好后，乔爸拿出墨斗，抽出墨线在木头上画线。乔妈便跑上去帮他拉线，线画好后，乔爸就拿起锯子开工了。 只见帅气的乔爸一脚蹬着地面，另一只脚踩着木头，锯子没着黑线就移动了开去。不一会儿，乔爸想要的雏形就出来了。 接下来乔爸就得推刨子了，这是乔妈最喜欢看的一个过程。乔爸拿出刨子摁在木头上，双臂向前一推，刨花从刨子里冒出来，打着好看的卷儿，落在两旁，乔妈便去捡过来，戴在手上，问乔爸：好看吗？ 乔爸时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但乔妈的爹娘会呵斥女儿，她这不是瞎胡闹嘛，纯粹是耽误工人干活。还是乔爸的师傅点拨的东家：“你不觉得这俩孩子其实挺般配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东家便琢磨起这个事来了。他们就那么一个独生女，长大了肯定是要嫁人的。让她嫁到外头去吧，确实不舍得。要是招个上门女婿呢，又怕男方不愿意。眼前这个小学徒确实挺机灵的，而且他家里穷，兄弟又多，做上门女婿应该没问题。 东家动起了这个心思，也就懒得管女儿了，让她和小学徒多相处一些，有了感情，有些事儿自然也就好说了。 乔妈过了十八岁生日后，乔爸的师父就把这个事说了开来。窘得乔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确实对这个小学徒充满了仰慕，可是人家长得那么帅，会看上自己吗？她觉得能在他身边看他干活就很好了呢。 乔爸的窘迫一点儿也不比乔妈少，人家可是东家的女儿呢，会嫁给他一个穷小子？别的不说，他自己都不忍心她跟他去他家受那个罪。再说了，就算她愿意，他也娶不起啊，他拿工资的时间不长，那点儿钱也贴补家里了，彩礼都拿不出来呢。 东家对女儿说：他是长得帅点，但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咱家条件比他好，他有啥不愿意的。 师傅对徒弟说：那就做上门女婿啊，做上门女婿不但不用彩礼，还可以倒拿彩礼呢。 这么说的话，那当然是愿意的了。 不过，小学徒提了个要求，结婚生了孩子还得随他姓乔，不然怕家里人不同意。 东家有些不悦。 可女儿说：随父姓就随父姓吧，他住在咱家，跟谁姓不照样是咱家的娃？ 东家琢磨着也只能是这样子的了，谁让自家养的是女儿呢？上门女婿本来就不好找，想找一个长相、派面、能力各方面出彩的就更难了。 于是，这场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东家的女儿和小学徒完婚后不久，就生下了乔中明。 小俩口正式成了乔爸和乔妈。 第42章 男人婆 要说乔爸确实是有能力的。 乔爸和乔妈结婚后，东家就把家具厂的事交给了女婿。他们本就是中年得女，女婿年轻有为，他们老了，正好颐养天年了。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家具的品位要求也高了。乔爸大刀阔斧地更新产品，生意做得更加红火了。 但乔爸发现这种作坊式的家具厂，再怎么样都还是会受很多局限的。款式、产量、要想改变，得做更大的投资。乔爸决定改革，那就不开家具厂了，干脆开家具卖场，从那些个沿海城市的大厂子进货，这样效率肯定会更高。 乔爸以为老丈人会大力支持他，然他想错了，老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大变革，乔爸开家私卖场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乔妈夹在中间很为难。 但她还是支持乔爸的想法，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又找人脉在银行贷款，洪城的第一家家私卖场总算是闪亮登场了。 如乔爸所料，他成功了，生意比老丈做得大了很多，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乔爸和老丈人之间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老丈人和岳母相继去世，乔爸终于从奴隶熬到了将军，他成了家里的权威。权威就权威，乔妈也不看重这个。反正男人能干，她啥事听男人的就行了，正好在家享享清福。 但这个世上的清福，不好享。 乔爸出轨了。 准确来说，乔爸早就出轨了，他长得帅，又有钱，有的是女人往上扑。只不过是老丈人在世的时候，他还有所忌讳，奸情没有曝光而已。老丈人一走，乔爸也就自由了。乔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拿乔爸没办法，最后也只能随他去，反正只要他不把野女人往家带就行了。 但她到底也不心甘啊，整天过得愁眉苦脸的，活脱脱的一个怨妇。 也算是乔爸给乔妈最后的体面吧，外面的女人他倒是也没往家里带，但是他也很少回家。理由嘛，忙。 至于大钱，乔妈根本也管不住，乔爸每个月会给乔妈一定的生活费。哪怕是她想离婚，可是离婚后的生活也不会好到哪去，又放弃了。 很多中老年男人出轨后，老婆过得就是这样子的生活。最早两情相悦的夫妻最后完全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乔中明就是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可能是因为从小缺少家庭温情吧，他的性格有着很冷漠的一面，他也不那么上进，他的口头禅就是挣那么多钱就幸福了吗？ 本来，乔中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可他不。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他就当一名小狱警，下了班他可以钓钓鱼，很悠闲地过日子，挺好。 欧阳俏有时实在看不惯乔中明，就会说她，可婆婆却护得紧。乔妈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也不喜欢儿媳妇管自己的儿子，很多婆婆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欧阳俏也就懒得管了。从小到大，乔中明又没缺过钱花，他这个人没啥紧迫感，数落多了，他对老婆很是反感。 结婚的时间越长，她越感觉到乔中明爱的不是她欧阳俏，而是和她长得像的前妻。而且，谈恋爱的时候只有风花雪月没有柴米油盐，乔中明自然也是喜欢欧阳俏的，因为他只看到了欧阳俏温柔可人的一面。可欧阳俏成了妻子，开始唠叨柴米油盐了，乔中明觉得她变了，也就不那么喜欢她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乔中明的女儿乔敏。 乔家倒是说话也算数，欧阳俏确实可以不用带乔敏。但同在屋檐下，又怎么可能没有交集？ 一开始的时候，欧阳俏想得很简单，想着既然当了别人的后妈，那也就得接受人家，再说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没了妈妈，确实也挺可怜的。好在乔敏挺乖巧，也不排斥欧阳俏，总的来说，一切都还正常。 可惜这种正常没有维持多久，新的矛盾来了。本来，乔敏的妈妈去世之后，乔敏和外婆家也没了啥联系。但自打欧阳俏嫁给了乔中明，乔敏的外婆来认亲了，说什么郎死女还在，女死连郎一路埋，乔敏是女儿用命换来的，如今女儿不在了，他们不能对外孙女不闻不问。于是，到了周末，乔敏的外婆便来接外孙女了，奶奶巴不得，毕竟带娃是个辛苦活。 欧阳俏却发现乔敏只要从外婆家一回来，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处处和欧阳俏作对。 傻子都知道，是乔敏的外婆在从中作梗。怎么说呢？也能理解吧，她女儿不在了，欧阳俏取代了她女儿的位置，外婆心里失衡了。欧阳俏觉得，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得好好活。乔中明还那么年轻，不可能一直单身下去。他不娶欧阳俏，也会娶别的女人。所以，她以为乔敏的外婆给外孙女灌输一些仇恨，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她又不好意思去说乔敏的外婆，只能教育乔敏。乔敏一个小孩子。也不能明辨是非，加上外婆给的底气，只要欧阳俏一说她，她就会牙尖嘴利地顶回去。 恼人的是奶奶一听孙女儿哭，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欧阳俏。 次数一多，欧阳俏也寒心了。儿子乔丰出生后，她对乔敏过问得更少了。 所以，乔家表面一团和气，实则也是千疮百孔。婆婆想让欧阳俏生二孩，欧阳俏也有各种理由推脱。生下儿子乔丰后，她在家当过一段时间全职主妇，实在是一言难尽。每个人似乎都很爱乔丰，但带娃却是她一个人的事。不要说再生一个了，再生十个，也还是这个样子的，欧阳俏可不想再遭这个罪。 公公说是家私厂里事多，忙，很少回来；婆婆要带孙女、要跳广场舞，也忙；最忙的当属乔中明了，要上班，要钓鱼，忙得饭都没空吃，回家倒头就睡了，能和他说上几句话都难。 欧阳俏就在家忙着带娃。感觉就是少壮不努力，长大看孩子。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看孩子。 带娃的日子，什么理想、什么抱负，什么貌美如花……所有的所有，都不如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来得实在。 好不容易熬到娃儿上幼儿园了，欧阳俏赶紧来管富街开了家内衣店。也只能开内衣店才能方便带娃。内衣店和时装店不一样，商品更新速度没有那么快，她不用花太多的精力去进货，能兼顾上娃。 开店多好啊，既不用手心向上管男人要钱，还能换个自在。家里那个房子确实大，可是却呆得让人压抑。乔家家境好，但那个钱是父母挣的。父母还健在，不可能把钱都给欧阳俏这个儿媳妇。家里大的开销欧阳俏自然是不管的，但她自己也还是要花钱的啊，自己份内的亲朋送礼要花钱；自己买些衣服啥的也要花钱；总不能大姨妈来了，去管男人要钱买卫生巾吧。 主要是管男人要，他也没有。 他能有吗？一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两三千块钱，一根鱼竿就是大几百块钱了，甚至上千块钱的都有可能，所以，哪还有钱顾得上老婆孩子。 一开始得知乔中明一根鱼竿上千块钱的时候，欧阳俏的震惊得眼珠子瞪着他一动不动，因为她老家也有人在小溪里钓鱼，就是在山上砍一根竹子，回家烧一堆火，把竹子熏一熏，鱼竿就做好了。后来，也有人花几十块钱买了鱼竿，都被家里人骂是败家子呢。 所以，一根鱼竿那么多钱，在欧阳俏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忍不住问乔中明，“一根鱼竿那么多钱，那能买多少鱼了啊！” “那不一样，钓鱼的乐趣在渔不在鱼。”乔中明说。 确实，欧阳俏理解不了乔中明的乐趣。她以为的钓鱼就是在河边打发下时间，哪想到钓鱼原来是一个如此烧钱的爱好。 而且乔中明对钓鱼的迷恋是越演越烈，欧阳俏根本就阻止不了。说多了，乔中明也烦，婆婆也护，何必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想想自己没嫁人之前，很穷，日子不也照样过？所以，欧阳俏也不想费太多神管男人，为了缓解自己的经济压力，欧阳俏决定还是靠自己。 开店累是累了点，但累并快乐着。 生意好就做生意，生意不好的时候，就坐在在门口听八卦。然后又写下来发在自己的账号上，有读者看更好，没有人看就自娱自乐。 所以，燕子问欧阳俏怎么样了，不就那样嘛。 “你说你怎么就可以活得那么洒脱呢？”燕子问。 “不洒脱难道象我婆婆那样吗？再说了，婆婆离婚再怎么还能分到一笔财产呢，我要是离婚，屁都分不到一个。” “我可不想让你离婚呢，我是说，你怎么就能做到不管男人的。” “我想管，但他不听我的，我管不了，我懒得费神。就像有一个作家说的：期望是一种微妙的暴力，因为这是要求别人顺从你的意志。 我又不要求别人顺从我的意志，我去管他干嘛呢？我也不离婚，家里开销我又不管，我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多快活。” “可天天一个人怎么快活？都没有互动，有男人和没有男人一样。”因为不懂，燕子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要有那么多的欲望，自然就快活了。”欧阳俏一脸坏笑，“你总不可能天天晚上都要吧？” “你个男人婆。”听得欧阳俏取笑自己，燕子笑骂道，“我老了，那方面没啥需求，倒是你，还那么年轻呢。” “我也没啥需求，再说生活中可以快活的事情多了去了。” 俩女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男顾客。一进门就嚷嚷着说：“老板娘，把你家的鸡笼卖两只给我咯。” 燕子一听，这人脑子怕不是有问题吧？来欧阳俏的内衣店买鸡笼。 “啥型号的？”欧阳俏起身，笑盈盈地问道。 第43章 小黄段子里的欢乐 还啥型号？说得好像真有鸡笼似的。 “你看我这需要啥型号？”男人问。 “我看?m就行了呢。”欧阳俏一本正经地回答。 “老板娘，你太小看我了。你让我买个m，那鸡头不得出来打野食？第一个目标就来找你老板娘。”男人哈哈大笑，笑得一脸猥琐。 “好啊好啊，你来找我，正好试试我练的手艺。咔嚓一下，保准让你的鸡头缩回笼子。” 男人笑得排山倒海。 欧阳俏和男人这一番对话，听得燕子云里雾里。 只见欧阳俏从柜台里拿出一盒内裤，“这个鸡笼弹性大，质量好，要不要拿一盒？” 原来男人说的鸡笼就是内裤，燕子忍不住一旁偷笑。 “老板娘说行就行，给我拿个xl的吧。”男人看到欧阳俏手上拿的盒子正好是xl，笑，“老板娘真有眼力劲。”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专业杀鸡的好嘛，你的鸡要是不听话，找我帮你修理就对了。”欧阳俏也打趣。 男人付了钱嘻嘻哈哈着走了，一脸满足。 “妈呀，我还以为这男人有神经病呢，跑你这来买鸡笼。原来他是来买内裤呀。”男人一走，燕子迫不及待地吐槽道。 “哈哈，你一个专业卖鸡的，居然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内裤就是他们的鸡笼。你不知道男人那东西叫鸡儿吗？内裤当然就叫鸡笼了。”燕子的呆萌，让欧阳俏笑得拍大腿。 “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想，买个内裤整得像地下党接头似的，真够刺激的。”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会那么想，一开始有男人找我买鸡笼的时候，我还说人家找错地儿了呢，让他去农贸市场。结果人家自己拿了盒内裤，说我放着生意不做。你说笑不笑死人。” 这么一说，燕子同样也遇上过很多搞笑的事， 这些个荤荤素素的段子，像是给平淡的摆摊生活投入的小石子，荡起一圈圈快乐的涟漪。 卖菜的阿胖因为老是喜欢嫖娼，和他老婆一直吵吵闹闹。后来，娶了儿媳妇沈小妹后，阿胖收敛了很多，一是可能年龄大了，想给儿子做个表率作用；二是因为给儿子买房啥的，经济可能也紧张了很多，自然也就不舍得钱了。 阿胖的儿子上班忙，儿媳妇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也辛苦，阿胖俩口子会轮流给她搭把手。儿媳妇当然感激不尽。 有时候，阿胖俩口子有事，也会让儿媳妇帮忙看下摊，儿媳妇自然不会推辞。 下午没生意的时候，商贩们就在一起瞎聊。男人聊国家大事，女人聊家长里短。在农贸市场混的女人，一般不会是那种未婚的小姑娘，哪怕是未婚的，也肯定是离异单身或者寡妇，哪个小姑娘会去农贸市场混嘛，脏兮兮的。所以，她们聊天的话题，不是吐槽公婆，就是吐槽儿媳妇。往往是这个人还没吐槽完，那个人迫不及待又想吐槽了。 阿胖的儿媳妇就静静地听。 偶尔，她也会说上那么几句，但都是对公婆的感激。 有一天，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王问阿胖儿媳妇，“沈小妹，你说你公婆人好，常帮你忙，那你公公阿胖会扒灰吗？” “那当然会了。”沈小妹认真地回答。 旁边的人“轰”地笑开了，笑得沈小妹云里雾里，“公公扒灰有什么不对吗？” 大家笑得更欢实了。 燕子估摸着沈小妹肯定是不知道扒灰是什么意思，本想着提醒下她，觉得也不好，显得就她能似的。沈小妹也尴尬，算了，就跟着大家笑笑得了。 “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你对扒灰好像有误解，你还是去问问孔老师吧。孔老师学问最高。”老王就是老王，非得把玩笑开大。 偏偏这个沈小妹是个认真的主，她还真“哒哒哒”跑过去问孔老师了。 孔老师是个文化人啊，有人来问他问题当然乐意解答了，孔老师就跟沈小妹说了个扒灰的典故：大文人苏轼有个浪荡儿子，娶的儿媳妇呢偏偏特别有才华。男人是个浪荡公子，而公公，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儿媳妇和公公就有了那么点儿意思。有一天，儿媳妇给苏东坡送茶，四目相望，苏东坡觉得尴尬，脸红了。儿媳妇问他为什么脸红，苏东坡在桌子上写出：\"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他儿媳妇也在桌子上写了两句话：\"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 偏偏这个时候，儿子回来了，问他们在干嘛，苏轼赶紧拂袖把桌子上写的诗擦了，一边擦一边说，“扒灰呢扒灰呢。” 合着扒灰的意思就是公公和儿媳妇有一腿，沈小妹还以为扒灰就是在家里打扫卫生清除灰尘的意思。这回让孔老师讲解明白了，窘得耳根子都红了，转头把老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个屁事，大伙儿欢乐了一个下午。 “其实，我也出过同样的洋相。”欧阳俏又给燕子讲了一个自己经历的笑话。 欧阳俏开内衣店嘛，肯定是形形色色的顾客都会遇上。而且她的店离蓝月亮宾馆不远，小姐来光顾也是常有的事。 有一回，俩小姐一次性买了好多内裤，估计是懒得洗吧。 小姐走后，隔壁武媚娘扭着个猫步在欧阳俏店门口神神秘秘地说：“我也身背一副卦，走遍天下都不怕。” 欧阳俏一听，好奇心上来了，“怎么？伍姨，你的卦是信过迷信的吗？我也想要呢，上哪求？那么灵验的啊，快把你的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话音一落，大家都笑，武媚娘自己都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笑啥？给我们看看还不行吗？”不明就里的欧阳俏，开始催促。 “欧阳俏，武媚娘的那副卦呀可神奇了，站起像副卦、坐着像刀鞘、翘起二郎腿，就是一张歪嘴巴。”火塘宝接了个腔，“伍姨，我说得对吗？” “还是火塘宝懂我，哈哈哈哈。”武媚娘捂着肚子，说。 “欧阳俏，武媚娘说的这副卦，女人都有。只不过是有些好逸恶劳的女人啊，就拿去换钱了。武媚娘这是嘲讽那些个当小姐的女人呢。想去当小姐赚钱，每个女人都可以，只不过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靠自己有尊严地活着。” 听火塘宝这么一解释，欧阳俏这才明白武媚娘说的卦是个什么东西。 “妈呀，此鸡笼非彼鸡笼、此灰非彼灰，此卦非彼卦。咱这生活其实也挺丰富的呢。”燕子也被逗乐了。 “所以说，咱们的快乐源泉是不是有很多？”欧阳俏问，“家庭本来就不完美了，还不得学着找其他乐子，对吧？”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第44章 男人的心事 自打正月初九以来，燕子就每天开始守着鸡摊子了。 这可苦了顾城。 按说小商贩做生意，夫妻一起是最好的经营模式，顾城当然是希望燕子在身边的，赚钱多一些，他也轻松一些。 主要是燕子来了，顾城就没有机会去找左碧荷了。还有，燕子来了，钱也被她卡得死死的，他能藏私房钱的机会也少了。就算他有机会去左碧荷那，他也不好意思白嫖呢。人家左碧荷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有病的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后来，左碧荷倒是来买过两次鸡，和往常没啥不一样，燕子也没看出任何破绽，依然和从前一样热情地打招呼。 但顾城看着左碧荷，真的是是百爪挠心。他想和她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总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开玩笑，可也不好啥也不说，干脆找个借口离开，最好的借口当然是上厕所。 到了卫生间，顾城并不想尿，但来都来了，不尿也得尿，不然来厕所做啥？让人看见了，当他是神经病呢。偏偏老王也来尿，听得顾城尿得有气无力，老王问：“怎么？被燕子淘干了？小子，悠着点。别太早做了风流鬼，不划算。” 意思是顾城不中用了呗。 顾城心里在骂娘。骂市场这个烂厕所不行，一点隐私也藏不住；骂自己运气不行，偏偏碰上了老王这个王八犊子，就喜欢说话占便宜的主儿。 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中用。若是换一个人，顾城可以怼上一句：怎么可能会被掏干？不信，让你老婆来试试。可偏偏老王是个单身佬。扛起他的老枪，恨不得见着一个母的就放一梭子子弹。所以，和这种人开玩笑，是占不着任何便宜的。不然他肯定会来一句；你要是不中用，请我来帮忙呀。 和左碧荷相比，燕子在床上纵然少了风情，但燕子是顾城的老婆，正宗的家用货，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不要是说酣睡了，口头便宜也不能让人随便占了去，否则还叫什么男人。 既然不能和老王理论，那不就得由着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顾城窝着一肚子火，打着咳嗽声干笑，“哪里啊，这两天吃坏了肚子，身体不是很舒服。” 不是顾城想撒谎，可他总不能告诉老王他是为了躲避左碧荷来撒尿的啊。什么他不中用了，想当年他们还是童子鸡那会儿，顾城和小伙伴们掏出小鸡鸡尿尿比赛，哪次不是他尿得最高。不是他吹，把当年那些小伙伴重新组织起来，他依然雄风不减当年。 老王嘻嘻哈哈着提起裤子走人了。 顾城憋着一股子劲儿在后头磨磨蹭蹭。妈的，以前他以为性臣服说的是女人，没想到男人也适用。自打他和左碧荷发生了那事儿之后，他老是想她，和燕子做那事儿，根本提不起劲。老王还说他被燕子淘干了，淘干个屁啊，他这正蓄势待发呢。 从厕所出来，顾城老远看到左碧荷走了，他晃晃悠悠来到摊子面前。 燕子一看到他就嚷嚷开了：“你这真的是懒人屎尿多，不屙也得屙。明明来顾客了，就去上厕所，一去去半天 。” “你这人真的是嘴巴多，人有三急有什么办法呢？”听着燕子叨叨，顾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那一次尿急不去上厕所，拉在裤裆里行了吧？” “你这又抽哪门子的疯了？”燕子朝顾城翻了个白眼，“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燕子，你也是，晚上也不悠着点，把顾城都给淘干了。他可不就想躲懒了嘛。”老王听得小俩口吵嘴，故意煽风点火。 “哎哟喂，老王，你这是多久没开洋荤了啊？是不是手头紧了？来来来，我免费帮你撸撸，省得你骚气蓬勃，精力过剩。”燕子正好有气没地儿撒，听得老王煽阴风点鬼火，正好找到了出气筒。 “嘿嘿，我怕你家顾城打呢。”被燕子这么一说，老王悻悻道。 “老王，也有你怕的时候啊。”有人取笑老王。 大家伙嘻嘻哈哈着转移了话题。 燕子一边儿杀鸡去了，答应了左碧荷一个小时后来拿呢。做回头客的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 看着燕子忙忙碌碌，顾城又觉得有点不忍心。燕子把鸡烫好后，顾城说：“我来修吧。” 顾城这么一说，燕子的气也消了。燕子太了解顾城了，他这个人不会低头认错的，他认错就是体现在行动上。他肯主动帮忙做事，等于他已经认错了。 “没事，我来修就行了。我比你快。”燕子嘱咐，“你坐那盯着就行，现在生意那么难做，别让人把生意都抢走了。” 顾城点头。 是的，生意难做。年后，市场里又多了俩卖鸡的摊子，客户并没有增加多少，竞争就更激烈了。顾城他们虽然有很多老客户，但服务啥的，一点也不能落下。假如你到处乱窜，顾客过来看不到人，就很可能去别家买了。现在的人，谁会有多少耐心等你啊，又不是独家经营。 尽管顾城和燕子很敬业，相比往年，营业额还是有些下滑了。这么下去还是不行，俩孩子的花费越来越多，以后去外地上大学，花的钱更多；家里的老人越来越老，万一生个病啥的，哪哪都是要钱。 “要不，咱们也卖鸭子吧。”燕子向顾城提议。 “好是好，但是鸭子的话没有好的货源。” “没有就没有吧，也不是所有的顾客都要买纯土鸭，毕竟价格高很多呢。咱就卖那种喂了些饲料的鸭子，大家不都这么卖嘛，多一个品种，总能多赚一点。” 顾城想想同意了。 正如燕子说的，生意难做，多卖一个品种，机会总是多一些。哪怕是卖鸭子不挣钱，但修一个鸭子也有十块钱，还有鸭毛也能卖上一两块钱。累了累了点，但确实可以创收呢。 摊子上多了鸭子这个品种，生意比之前回暖了一些。但修鸭子比修鸡麻烦，燕子也更辛苦了。 话说普通老百姓，累算什么呢？只要有钱赚，能让老人孩子都过得安乐，比什么都强。 日子每天忙忙碌碌的，过得挺快。 顾城其实还是更愿意忙着，因为闲了就容易东想西想，主要还是想左碧荷。 第45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这么算下来的话，顾城和碧荷可是好几夜的夫妻呢，虽说不能比海深，那至少也有河深了。 可现在，碧荷明明就在眼前，给顾城的感觉却远在天边。尤其是前几天碧荷来摊子上买了一只鸡，是顾城给修理的。碧荷买鸡的时候，另一个顾客正好买了一只鸭子。燕子负责修鸭子，把容易修的鸡让给了顾城。这次顾城总不能又说要去上厕所不干活，只能静下心来老实修鸡。 碧荷来拿鸡的时候，顾城刚刚忙好。鸡递给碧荷，眼睛里的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好了。” “谢谢。”碧荷回答。客气得有些生疏。 顾城想说点啥，还是欲言又止。说啥都有些不合时宜。顾城好怀念从前，和她嘻嘻哈哈说几句玩笑话，占点口头上的便宜。有一回，无意抓到了她嫩葱一样的手，她也不反抗，把他给激动得呀。后来，趁她不注意，故意摸上一把她的手，听她娇嗔地说“讨厌”，佯装生气把手抽回去，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其实顾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讨厌，是怕别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现在，他好想再摸一把她的小手，可是他不敢，他得控制住自己，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回是他心里真的有鬼，生怕被别人看出来点什么。只不过控制倒是控制住了，却又有千只蚂蚁扰心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刚学会了骑自行车，很想骑着单车自由驰骋一番，偏偏大人又不让碰家里刚买的那辆新车。为了当乖孩子，他只得假装不是很想骑。 其实怎么不想呢，他真的好想和她肆无忌惮地在一起。 可现实就是她就在眼前，可他什么也不能做。还得收她买鸡的钱，真是太尴尬了。一只鸡而已，他哪好意思收她的钱呢？但如果不收钱，这里面隐藏着的猫腻不就不打自招了嘛。 好在碧荷从容得很，“一共62块6对吧？那就60块钱了，都是老主顾了，优惠点，可好？” “行、行。”顾城鸡啄米般点头。 左碧荷拎着鸡走了，留下一串高跟鞋哒哒的脆响声。 春天了，换上了春装的左碧荷更妩媚了，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这个让人梦萦魂牵的女人，怎能让顾城不意乱情迷？ “你也太爽快了，这一松口就少了2块6毛钱，一只鸡一共又能赚到几块钱呢？”顾城正在想入非非，燕子劈头盖脸地数落顾城，“少个6毛钱就行了，2块都不要了吗？那零头如果是4块或者五块呢？咱这利润那么低了。你当真的可以四舍五入啊，68块钱，你收70试试？” “人家既然都提出来了，那就少了算了呗，都是老顾客了，咱少挣2块钱得了。你想，如果人家去买别人家的鸡，那岂不是更没得钱赚了嘛。” “说是这么说，可做生意总得有利润支撑啊，如果大家为抢生意，都不要利润的话，这个生意又还怎么做得下去呢？主要是丽丽学画画不又得交钱了吗？伟伟补课也得交钱，两只吞金兽呢，你说咋整？” 每天钱钱钱，顾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让女儿学画画，其实也是顾城支持的。女儿学儿成绩好，不学画画，考一个大学应该也没问题，但考上一所挺好的大学也难说。不过，她画画也挺有天份的。女儿又有意愿想学，那就让她学吧。按她这个文化成绩，画画学得好，应该可以冲一冲清华美院。 在读书这一块儿，顾城一直有遗憾，他希望女儿能够出人头地替他争光。想着女儿上了清华，做梦他都能笑醒，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至于伟伟，学习平平，不补课的话恐怕连所好高中都考不上。如果伟伟考不上高中，那将来他也只能和顾城一样务农，最多和他一样做个小商贩。虽然说做个小商贩也不会饿死，但终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少了体面。安慰别人可以说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谋生方式，少操心。但轮上自己，顾城还是不想接受孩子的平庸。 “行了吧，下次我尽量少让利。”顾城对燕子承诺。 顾城虽然心里不得劲，但他不怪燕子。人到中年，哪哪哪不是钱呢？好不容易把债还了，可这日子一点也没轻松。不对，还欠着老爹的钱还没还呢，钱，燕子肯定是攒了些了，她不想还的原因还是因为手头紧。 顾城也想多争取点利益，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让利给碧荷。 也是燕子自己粗心，平日里顾城会给顾客让毛毛钱的利，但很少让块块钱的利，除非遇上很喜欢讨价还价的顾客，他不得不让。毕竟他们家的鸡，性价比已经很高了，顾客也不傻，不会再因为一点零头费口舌。 顾城只是给左碧荷让利爽快而已。 其实左碧荷平时也从不讲价的，估摸着也是怕燕子起疑心故意讨价还价的吧，顾城也不知道，瞎猜。 燕子回来之后，顾城也就没去过碧荷那了。倒是也可以和她通电话发信息啥的诉诉相思情，但那样的话，那岂不成了炕上的腊肉叫死个老馋猫。 也怕燕子发现了。 还不如不想呢！ 偏偏左碧荷隔上一个星期，又会来他这报个到，让他说也不能说，爱也不能爱，只有触而不得的焦灼。顾城也理解，碧荷需要给小葡萄补充营养。这么一想，顾城更牵挂左碧荷了，不仅仅是欲望，还有心疼。他们正常夫妻正常家庭抚养孩子尚且不容易，更何况她一个独自在异乡的单亲妈妈呢？还带着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可惜自己也帮不上她啥忙，顾城有些懊恼。可就算帮不上她什么忙，哪怕是能安慰安慰她也好啊。 可就这也没机会，顾城觉得挺对不起碧荷的，想着有了机会还是得去陪陪她，哪怕只是借他的肩膀让她靠靠。 好在不久后，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46章 好命的女人 五一的时候，燕子家的小堂妹结婚，燕子要去送亲。 燕子本来也不想去，去送亲太耽误事了。其实去送亲是有红包的，那个红包给的还不小，最少那两天的工钱是有的。如果是平时，燕子也还是愿意去的，培养了亲情还有红包拿，何乐而不为。但这是五一啊，过节的时候生意比平时要好很多，做生意的人，就盼着逢年过节呢。那个红包肯定补不了她做生意的损失。 但燕子也不好意思拒绝，送亲这等美差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去送亲的人，得是那种命好的人，意寓着新娘日后也会命好。 啥叫命好？ 夫妻和睦、事业有成、儿女双全（至少要有儿子）。像那些离异的、没有儿子的亲属，你过得再好，是没有资格去送亲的，因为够不上命好的标准。 其实燕子谈不上是命好，除了儿女双全，别的真的一言难尽。 夫妻和睦吗？她和顾城经常吵架。在外人眼里，顾城很好，怕燕子，啥事都是燕子说了算。 燕子觉得有些好笑，世上真的有怕老婆的男人吗？那根本就是一个假象。怕老婆的男人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喜欢耳根子清净的男人，为了不和老婆吵架，小事他就让着老婆。你一旦真的动他利益试试，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怕老婆了。 燕子认识一对夫妻，女人和婆婆关系搞不好，老在男人面前说婆婆。有一天，男人就说：“你不要一天妈到晚在我妈面前说我妈这不是那不是，妈我只有这一个，老婆我可以分分钟换了。” 此后，女人再不敢在男人面前说婆婆了。 那个男人有权有钱，平时啥也都听老婆的。给了女人一种错觉老公怕她，其实人家男人只是懒得和老婆吵，他怕老婆个屁啊。 第二，怂货男人。 就好比燕子的弟弟就很怕阿春。阿春让男人朝东，男人绝不敢往西。因为弟弟这个条件，阿春如果跑了的话，他上哪去再娶老婆呢？ 其实这种怂货男人也不是怕老婆，是怕没有老婆。 男人怕老婆，就是一个伪命题。 顾城既不怕耳根子吵，也不怕没有老婆。他怕什么老婆呢？是打不过老婆还是骂不过老婆？燕子和顾城只要一吵架，必然是针尖对麦芒，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和睦。 当然，因为面子，吵架也是夫妻关上房门的事情，外人并不清楚。 大家伙都说夫妻和睦，那就是夫妻和睦吧。 但事业这个事情瞒不住啊！ 一个鸡贩子，能算事业有成？ 鸡贩子怎么了？鸡贩子也是老板，当然也是事业有成了。 这话听起来还挺受用的。 主要是农村家庭，“命好”的人本来就不多，去送亲的，得是近亲，否则也轮不上燕子。 “去吧去吧，做生意还有我呢。”顾城拍拍自己的胸脯，对燕子说。 男人都支持自己去了，燕子还能说什么呢？不管怎么说，送亲可是美差呢。 就这样，燕子送亲去了。 顾城像一条跃过龙门的鱼，终于跳进了大海，自由了。 自由真好啊！ 天还没断黑，顾城迫不急待地去找左碧荷了。 一进门，看见小葡萄在屋里玩，顾城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小葡萄说：“叔叔，你来了。妈妈在屋里。” 顾城感动得有些想哭，那么多天没来，没想到小葡萄还能记得他。而且，居然能说那么多话了，太不可思议了。说完这句，小葡萄又开始玩自己手上的布娃娃。 左碧荷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看到顾城，碧荷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打量一个怪物似的。 静止了几分钟，这才扑进顾城怀抱，对着顾城又咬又啃。顾城赶紧提醒左碧荷：“还没打烊呢。” 对啊，这要是让别的顾客看到了，影响肯定还是不好的。左碧荷这才想起把卷闸门给拉了下来。转身重新扑回顾城的怀抱。 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说的应该是顾城和左碧荷了吧。 最狂热的巫山云雨过后，终于风平浪静。 “我以为你忘记我了，再也不会来了呢。”碧荷蜷缩在顾城怀里，嘤嘤哭泣。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你把我烧成灰，也不可能忘了你啊。”瞅着怀里的小美人梨花带雨，顾城的心有些疼，不由自主地把她抱得更紧了。 “那你不来？” “这不是不方便嘛，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盯得紧。”顾城一脸无奈。 “我不管。”左碧荷嘟嘴撒娇，“你把我的心给带走了，你又不来陪我。电话也不打，信息也不发。” “宝贝儿，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你也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其实，左碧荷给顾城发信息的时候，他都有及时回复过。有几次生意忙的时候，差点还错过了生意，为此燕子骂他玩物丧志。所以，他哪还敢主动给碧荷发信息呢？好在，碧荷也不会经常打扰他，也没有引起燕子的疑心。 “那，你怎么补偿我？”左碧荷一脸娇笑，把顾城的魂又一次勾走了。 “今儿定得把你给喂饱了。”顾城边说边把左碧荷又压在了身下，他要再来一次翻云覆雨。 “妈呀，你这真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左碧荷的小粉拳甩在了顾城身上，“我可还没吃晚饭呢，搞不动了。” 顾城便起身看着左碧荷一脸宠溺地笑。 其实顾城也做不动了，他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为了早点来她这，他哪还顾得上吃饭，俩孩子的晚饭都是让他们自己做的。 人是铁，饭是钢，饭都没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嘛，更何况是床上这种体力活，简直太耗体力了。 碧荷要起身去做饭。 “做什么饭呢？我带你出去吃大缸炖鹅。”顾城豪气地说，“带上小葡萄一起。” 倒也不是顾城非得打肿脸充胖子，那么长时间没来看她，还让她忙着给自己做饭，顾城感觉挺过意不去的。 前几天，顾城一个在深圳混得挺牛逼的一同学请客，因为顾城曾和他同桌过，也在邀请之列，便跟着去蹭了一顿免费的大餐。 餐厅是在洪城郊区。 当时顾城心里嘀咕，还大老板请客呢，市里那么多高级餐馆不去，跑来这荒郊野外，也太没诚意了。 吃过之后，顾城才知道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人家餐馆虽在郊区，但规模很大，装修很豪华，最主要的是人家的菜特别好吃，餐馆推出招牌菜大缸炖鹅就是洪城一绝。 顾城只是依稀听人说过大缸炖鹅，不知道人家的店是开在郊区的。一大桌人，也就顾城不知道，人家可都是老顾客了。 当然，也挺贵的。 顾城根本不敢说他是第一次去。 带着左碧荷去吃大缸炖鹅，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顾城想。 第47章 请相好吃饭 “大缸炖鹅？”左碧荷歪着脑袋问，“你说的是溪口的大缸炖鹅？” “对，就是溪口的大缸炖鹅。”顾城回答。心里哑然失笑，碧荷都知道溪口的大缸炖鹅有名气，就他孤陋寡闻不知道。 “算了吧，太贵了。”左碧荷想了想，摇头说，“还是自己做饭吧，要不了多久。” “什么太贵了，难道你就不配吃贵一点的饭菜吗？还有小葡萄呢，带她出去透透气挺好的。”顾城劝道。 “那行吧。”左碧荷爽快地同意了。 左碧荷带着小葡萄上了顾城的蹦蹦车。 蹦蹦车穿过街道的时候，街道边的栀子花香飘了进来，一股微微的香沁心入脾。月亮已爬上来了，就躲在街道边高大的玉兰树后面跟着蹦蹦车一起跳跃着向前移动。 初夏的夜，好凉爽。 洪城不大，不一会儿，蹦蹦车就驶出了城区来到了防洪堤边的公路上，河面在月亮的照耀下，像是融入了碎银，波光粼粼。河边的草丛里有蝉鸣、蛙啼、虫叫，小葡萄可能是因为很少能这么美妙的体验，整个人都好兴奋。 “你应该多带小葡萄出来亲近大自然。”顾城建议左碧荷。 “是的呢，可是条件有限。”左碧荷搂着小葡萄，眼帘下垂，有一些黯然神伤。 顾城不再说什么，想想碧荷确实挺不容易的。她一个人带娃，还要赚钱，兼顾不过来。 小葡萄时不时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具体问的啥，顾城也没听清，蹦蹦车的噪音太大了。 不一会儿，蹦蹦车到了目的地。 可能是过了饭点的高峰期，店里的顾客不像上次那般拥挤。顾城领着左碧荷母女径直走了进去。 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招呼：“请问，就你们一家三口吗？” 顾城一怔：一家三口，他们这是一家三口吗？旋即反应过来了，服务员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可不就是一家三口嘛。 “嗯，对。”顾城回答。 服务员把他们这一家三口领到靠窗的一个小桌子旁，“你们坐这个靠窗的位置吧，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 “嗯，挺好的。” 小葡萄刚一落座，就指着窗外的星星对左碧荷说：“妈妈，天上的星星在唱歌呢，唱得摇头晃脑的。” 服务员都被小葡萄给逗笑了，“你们的女儿真可爱。”随后递给顾城一个菜单，“先生，请点餐。” 服务员这一声甜甜的先生让顾城感觉太受用了，瞬间有了种社会名流的感觉。对嘛，先生才是对男人最好的尊称。虽然平时在市场，顾客也称顾城为老板，可他感觉不到任何的优越感，一个鸡贩子算哪门子的老板呢？不过是有些顾客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给他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已。哪能和先生相提并论呢？ 顾城喜滋滋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问左碧荷：“吃啥？” “随便吧，我都行。” “那我点了。” 招牌菜大缸炖鹅是必须的，顾城还点了个清蒸鳜鱼、一个红烧牛肉，外加一个炒青菜。 “哇，点那么多菜？”左碧荷惊呼。 服务员大概是感觉到女主人有些心疼了，说：“你们就一家三口，大缸炖鹅可以要个小份。” “就大份吧。”顾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挥了挥手，“去报单吧，记住别炒太辣了，有小孩子呢。” 服务员一走，左碧荷嗔怪道，“点太多菜了，我们吃不完。” “哎呀，我好不容易请你吃一顿饭，还不能你吃个痛快吗？吃不完你就打个包，明儿吃也没关系的。” “那谢谢你了。”左碧荷笑道。 菜很快上上来了，鲜香扑鼻。 顾城试了块鹅肉，“嗯，好吃。”顺手给小葡萄夹了个鹅腿，“来，小葡萄，可香了。” 小葡萄接过鹅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顾城问她：“小葡萄，辣吗？” “不辣。”小葡萄摇头，两只小手捧着鹅腿，嚼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小葡萄的状况挺好的了啊。”顾城对左碧荷说，“你看，她都肯和我们正常交流了呢。” “应该是好很多了呢，我去拜访了一个老中医。诊断小葡萄这种严格说来不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还是身体的疾病，算肾阴虚吧。只要治好她的脾胃就能得到很大的改善。老中医还给我开了一个方子，把猪肝放在有肉桂、八角、香叶的香料中进行卤，每次吃饭都来一份呢。” “有效果吗？” “有。每次吃了芳香醒脾的食物后，她就更愿意交流。我自己本来就做推拿针灸，我便经常在她的大拇指上给他推拿脾经，效果感觉还好。再进行一段康复训练，应该可以送去上学了。” “那可太好了，那你以后的日子也就更有盼头了。”顾城由衷替左碧荷感到高兴。 “是的呢，就感觉未来不再那么迷茫了。” 顾城和左碧荷一边吃一边聊。 “我还要。”小葡萄又说话了。 “你还要啥？”顾城问。 “那个。”小葡萄手指着鹅腿，一双小手油叽叽的。看来，她还是不太能说长的句子，只能用手协助着表达。 “那就再吃一个吧。”顾城又给小葡萄夹了一个鹅腿，说，“幸好我们要了一个大份，不然的话，我们的小葡萄都不够吃呢。” 这家餐馆的菜贵是贵了点，但份量也足，四盘菜，仨个人再怎么样也吃不完。 吃饱喝足，剩余的菜顾城让左碧荷打包带走。清蒸鳜鱼搁冰箱，第二早上加热可以吃；大缸鹅可以用来下面条吃，里面的笋片儿可好吃了。红烧牛肉，被顾城自己吃差不多了。他发现左碧荷母女不是很喜欢吃牛肉，他就说自己特别喜欢吃。这样，大缸鹅肉就剩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可以打包。炒青菜嘛，谁炒的味道也都差不多，那就不要了。 结账的时候一共是368块钱，顾城的心抽抽疼了一下，这可是六只鸡钱了呢，六只正宗谷子鸡的钱。燕子一个月都舍不得吃上一只，这一顿饭就干了，确实有些不划算。不过嘛，人家这菜做得确实好吃很多，虽然说燕子做菜的手艺不错，比起人家这大厨，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这个钱花得也值。主要是顾城兜里的私房钱有限，所以有点肉疼。 肉疼归肉疼，但总不能让左碧荷小瞧了自己。顾城在说结账的时候，声音稳且洪亮，杠杠儿的底气，让自己挣足了脸面。 结完账，顾城打着饱嗝儿出了餐馆，招呼先出来一步的左碧荷母女上他的蹦蹦车。 却发现蹦蹦车被一辆奥迪拦住了，顾城的车也开不出来啊！ 第48章 意外的风波 “真他妈是头猪，哪有这么停车的？”顾城嘀咕。 “什么情况？”听着顾城发火，左碧荷问道。 “这辆车挡着我们了，车开不出去。”顾城回答，然后冲着车吆喝，“谁的车停在这大门口挡道了，麻烦来移下车。” 一点反应都没有，顾城更加上火，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谁的车停这，挡道了。” 还是没有反应。 左碧荷绕着奥迪转了一圈，发现挡风玻璃上贴了个电话号码，因为字比较小，顾城可能没注意到。 “打电话让别人出来移车吧。”左碧荷手指车窗，“那留了个电话号码。” “怎么回事？我车怎么就挡道了？吃个饭都不让人安宁。”未见车主，先闻其声。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着出来了。 “你自己看，你的车是不是挡了我车出去的道。”顾城忍着一肚子的火，说道。 “问题是你的车在哪？”奥迪车主反问。 气得顾城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他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这么大一辆红色的蹦蹦车摆在他面前，他居然问车在哪。 “就那辆红色的蹦蹦，你看我怎么开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说的是蹦蹦车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难怪你说我的车挡道了。问题是你这不是三蹦子嘛。”奥迪车主笑得不行，“我说我停车的时候明明周围没有车的，怎么又说我的车挡道了呢。” 这话说的，真的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顾城再也按捺不住他的怒火了，“三蹦子就不是车了吗？自行车那也是车。” “那是那是，误会了。主要是我以为自行车那是健身的、摩托车是炫酷的、像这种三个轮子的车，叫三蹦子，是用来谋生的。我哪想得到有人会开个三蹦子来吃饭呢？我以为这是店里的送华车，这么晚了不运营了呢。” 奥迪车主的这番话彻底把顾城给激怒了，“你他妈管我怎么来吃饭呢，你车子挡道了，你还有理了？” “哟呵，还骂人了？这个店，我真的从来没见哪个开三蹦子的人来吃饭呢。开三蹦子的赚的都是辛苦钱，在这吃一顿饭，都够家里半个月伙食了，谁舍得啊！兄弟，你今儿火气那么大，该不会是带着情妇来的，心疼钱，然后拿我的车撒气了吧？” “骂人？我他妈还要打人呢。”听着奥迪车主阴阳怪气的嘲讽，顾城血往上涌，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爆炸了，一拳朝对方砸了过去。 对方似乎早有防备，身子一偏躲过了他的拳头，气急败坏地嚷道，“怎么？想打架是吧？” “我就想揍你这龟孙子。”顾城还要继续出拳。 左碧荷一把拉过顾城，“算了，算了，吃个饭而已，别多事。” “哎哟喂，果然让我猜中了，这就是带着情妇来的啊，三蹦子老婆哪能这么光鲜，哈哈哈。我说，小子，老婆跟着你省吃俭用的，你带着野女人在外头充大尾巴狼，你好意思吗？” 士可杀不可辱，这个奥迪车主也太嚣张了，今儿个不把他揍扁都对不起顾城平日干活练就的一身大力气。 “今儿个老子就充大尾巴狼了，有种你就别跑。”顾城挣开碧荷的怀抱，朝着奥迪车主又挥了一拳头过去。奥迪车主头一缩溜进了餐馆，嚷嚷着：“三蹦子打人了，三蹦子打人了。” 老板闻讯出来，拉住了怒气冲冲的顾城，“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一群食客跑出来看热闹。 “你们看，这个三蹦子带着情妇出来吃饭，心疼钱了找我的茬，说我的车挡道了， 笑不笑死人。”看到人多，奥迪车主人更加来劲了。 “你他妈的车没挡道吗？”顾城怒目圆睁，“你当别人都眼瞎吗？” “对啊，谁也不会眼瞎，你们看这个女人像是三蹦子的老婆吗？”奥迪车主指着左碧荷问大家，故意挑起食客的好奇心。 这一招狗狠，桃色事件才是最有看点的花边新闻，谁会关心奥迪车有没有挡三蹦子的道啊，食客们纷纷猜测左碧荷是不是顾城的老婆。 搞得左碧荷恨不得遁地而逃，小葡萄却被吓得哇哇大哭，场面混乱不堪。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奥迪车主还挑逗左碧荷：“我说美女，你咋就看了一个三蹦子了呢？真是浪费了你的姿色，不如跟着我，保你天天来这吃香的喝辣的。” 顾城感觉自己眼睛里冒出来的火都可以把餐馆点燃了，今儿个不把这个狂妄的男人撕了，他就不姓顾。古有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今儿顾城也得怒发冲冠一次，顾城试图挣脱餐馆老板的手。 顾城听得自己全身的关节都在咔咔作响，拳头都要攥爆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和他斗，你会吃大亏的，人家可是沈拐子的二公子。”餐馆老板附在顾城的耳边说道，“冲动是魔鬼，你得想好后果。” 沈拐子是洪城地产界的大佬，听说他有个二公子是个混不吝，没想到却被顾城给遇上了。 顾城不得不松开了手，脸都给憋青了。 “对不起，对不起，沈老板喝醉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大家散了吧。”老板打圆场，转而又对沈老板说，“沈老板你大人大量，今日你吃饭，我请客。就当给兄弟我一个面子了。” 餐馆老板都站出来赔小心了，顾城不得不顺着台阶下来了。在老板的调解下，拿了奥迪车主的钥匙把车给挪了开去，顾城的蹦蹦车才开了出来。 顾城一脚油门，带着左碧荷母女离开了餐馆，却总觉得背后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回程的路上，明明夜色很美，顾城却无心欣赏。 一路无言。 回到左碧荷的养生馆，顾城的情绪也高涨不起来。明明很美好的一个夜晚，就那么被破坏掉了。 顾城很懊恼，这个恃强凌弱的世道啊，真他妈让人憋屈。 “今天让你跟着受惊了。” “哎呀，你就别往心里去了。难不成疯狗把你咬一口，你也要咬疯狗一口？”碧荷安慰顾城。 理是这个理，被狗咬一口，虽说不能把狗咬回去，但总得把狗揍一棍子也好啊。憋屈就憋屈在这，被狗咬了，却拿狗无可奈何。 不过，顾城很是感激碧荷，她那么善解人意。如果换上燕子，肯定又会骂他，搞不赢人家你去招惹人家干嘛？ 这是招惹吗？男人不也得有点血性吗？ “我没保护好你。”顾城还是有些自责。 “不是，你安全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顾城感动得有些想哭。 第49章 中年人，最缺的东西就是钱 妈的，一定得好好赚钱，不然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顾城想。要不是自己开个破蹦蹦，也不至于让人奚落成那样。 “别东想西想了，早点休息。”左碧荷温柔地对顾城说，眼睛里似乎有一汪春水在荡漾。 “谢谢你，碧荷，今晚我还是回去吧，明儿一早还出摊呢。”顾城把左碧荷揽在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被人当着心爱女人的面如此羞辱，真的太受打击了。今晚，再让顾城重振雄风是不可能的了，他不想再让他的碧荷失望，不如还她一个安宁。 “行，随你自己。”碧荷说。 这个女人永远那么善解人意。 顾城从裤兜里排出300块钱来，递给左碧荷，“给小葡萄买点吃的吧。” 上次顾城给左碧荷200块钱的时候，其实他觉得挺多的了。毕竟生意不好的时候，他一天还挣不到200呢。可今天他真的被沈二公子刺激了，深深感觉300块钱有些拿不出手，但他兜里确实没钱了。一共只剩下700块钱的私房钱，吃饭就花掉了368块钱了，兜里就剩下342块钱了。42块钱是餐馆老板找的零钱，他顺手叠在一起放进了裤兜里。手在裤兜里一摸，零钱给挤兑在边儿了，总不能把零钱也一把掏出来，那实在是太掉价了。 若不是被沈二公子刺激，顾城也没打算再给碧荷钱了，不是不舍得，是他确实囊中羞涩了。可这闹了这一出，不掏点钱，自己都过不去这个坎。 “不用了，都已经让你破费那么多了呢。”左碧荷推辞。 “拿着，你也别嫌少。”顾城的语气不容反驳。 左碧荷不再推辞。 顾城刚一上蹦蹦车，燕子的电话来了，“明儿一早我可能赶不回来，你没空给娃做早餐的话，就一人给7块钱，让他们在外面吃个早餐吧。” 平日里，都是顾城先去接货摆摊，燕子在家给孩子做好早餐后再去市场。如果燕子也忙，就给孩子一人两块钱去买包子。 “咋要7块钱？一个肉包子不是2块钱吗？” “他俩说了好久要吃牛肉面了，就让他们去吃个牛肉面吧。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外面吃早餐了，让他们解解馋。” “可我没钱啊！我可不可以从公款里拿。” 所谓公款，就是燕子给顾城做生意留下找零的钱，大钱她都收走了，三两百的零钱吧，燕子有时数有时不数。 顾城拿个十几二十，燕子也不会发觉。但他不能在她不在的时候，万一她发现了，等于自断财路，顾城不傻。之所以故意这么问，为的是证明他是清白的。 “顾城，你当我傻啊，你身上多少私房钱你自己心里没数的吗？14块钱你跟我唧唧歪歪。” “行行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城不敢再和燕子讨价还价，不然她又能像倒刮鱼鳞似的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能把脑仁子吵到爆炸。 那一刻，他又有些后悔把最后的300块私房钱给了左碧荷。如今他手上只有42块钱了，去掉14块早餐钱的话就只有28块钱了，他自己都快吃不起早餐了。 唉，这钱咋就那么不经花呢？ 蹦蹦车到了楼下，屋里的灯还亮着，俩娃都还没睡呢。顾城想了想，又走到小区大门口的店里狠下心来花6块钱买了两个冰淇淋。 不买不行啊，得买通俩个小崽子不能出卖他啊！ “哇，老爸真好，给我们买冰淇淋吃。”俩崽子欢呼。 “那可不，可别告诉你妈我出去打牌了啊，下次还给你们买。并且还给你们钱明早去吃牛肉面。” 顾城当然不会说燕子嘱咐过他给孩子钱吃牛肉面的，他得卖一个人情给孩子，让他们不出卖他。 只是顾城身上真的没钱了。 不过，没事儿，钱嘛，慢慢去挣就是。 只是，钱并不那么好挣。 端午节过后，生意就慢慢儿淡了下来。 大河里的水没满，小溪就更加不用说了。也就是说生意不那么好做的时候，顾城是藏不了私房钱的。收入少了，开销并没有少，家里的正常开支都让人压力山大，还咋藏私房钱呢？ 其实和左碧荷去私会，只要他愿意，总还是能找到机会的。就算燕子再厉害，老虎不还有打盹的时候嘛，更何况燕子又不知道他的秘密，根本不会时刻盯着他。 是他自己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去找左碧荷。 但偷情这个事吧，越是得不到吧越是惦记。怪不得老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不不不，要说燕子还真是不如碧荷的，长相、学识，性格，要不是因为有了孩子，顾城真的会考虑娶左碧荷。唉，造化弄人啊，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过了些日子，顾城实在是忍不住思念的煎熬，又去找了次左碧荷，没给钱。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倒是左碧荷安慰他：“我又不是图你的钱，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可以懂我的人，心累的时候，有一个可以让我安心靠靠的肩膀，让我能好好做一回自己。” 左碧荷越是那么说，顾城越是觉得愧疚。 生意不那么好的时候，市场里闲聊的、打牌的商贩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顾城便去找孔老师侃侃大山。燕子自然也是允许的，陪孔老师聊天总比去打牌好。打牌这个东西，太容易上瘾，哪怕是赌资再小，牌在手上就舍不得放，说不影响做生意是假的。 但燕子还是想多盯着点摊子，省得人不在跑了生意，能多挣一块钱是一块钱。没办法，暑假一到，女儿又得交2000块钱的补习费，一张画纸两块钱，一盒颜料又是几十块钱；儿子也要上补习课，又是680块钱。妈呀，扳着手指头一算，小心脏都得加速，花钱的地儿咋就那么多呢？ 光是自己家里这些事儿也就算了，还有娘家的事也不让人省心，燕子也挺烦的。 第50章 农村的人情真麻烦 这个事还得追溯到年初。 正月初七的时候，燕子的一个姑姑八十大寿办酒。按理呢晚辈们都得去凑个份子钱，说是添福添寿，明明添的是钱。 燕子不想去，这个姑姑是老爸最大的姐姐。她家已经收过很多次份子钱了，什么娶亲嫁女、什么七十大寿、平时生病啥的燕子也去探望过，说是探望，那可是提溜着东西去的，东西也是花钱买的。 现在是姑姑八十大寿要送礼，明年姑父八十大寿还得送礼，到时候二老过世，还是得送礼，这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得送n个礼。 都说人情是把锯，你拉过去我扯过来。可这不对啊，燕子收礼不得等娶亲嫁女么？等她娃儿结婚，估计姑姑都不在世了，还等她回来还人情？就算还在，牙齿都脱落完了，还能收她的礼？ 本来，自家姑姑，燕子给个份子钱也无所谓。主要是自己生活压力也大，送份子钱的次数多了，也头大，就不打算去了。 可弟媳阿春也说不去送礼。 “你们俩姐弟都不去，那也不好看呢。要不你还是去凑个份子钱吧。”燕子妈妈对燕子说。 弟弟的事，都是弟媳做主。妈妈不敢说让弟媳去，只得喊燕子。 “我不去，这个礼我送再多也收不回来。等我娃儿结婚，姑姑在不在还两说呢。而且姑姑过世，那个礼我怎么也省不掉。送那么多个礼，我又不能往回收礼，不划算。” “那我和你爸过世，你老表不也得送礼吗？” “那么请问，你和我爸过世，收了礼金弟弟也会分我一半吗？”燕子反问。按照农村的风俗，父母的葬礼归儿子管，礼金自然归儿子收。女儿不但不能分礼金，还得随上一笔很大的礼金。当然，葬礼的开销也算儿子的，还人情也应该是儿子的事。但那些个共同亲戚的人情，女儿也是送了礼的，总之，礼金这个事，吃亏的肯定是女儿，家家都一样，也不值得说道。 燕子烦的是老妈来编排她的生活。人情这个事，愿去就去，不愿去就拉倒。可弟弟不去，妈不说啥，她不去，妈就喊她。妈也不想想，这些个亲戚的人情送多了，做女儿的真的很吃亏。现在儿子不去送礼，将来收人情了又都是儿子的，当女儿的人情都没赚一个，她当然也不乐意了。好比顾城那边的亲戚需要送礼啥的，燕子从不通知顾小青，因为将来公婆过世收礼啥的，顾小青也不会来分礼金，农村都是这样约定俗成的。如果顾小青自己愿意单独送礼，燕子也不过问，亲情嘛，也是靠人情来维护的。 “没听说过父母过世，姑姐要回来分礼金的。”这不，阿春过来接腔了，生怕有人分了她的利益。 “我没有要来分礼金，也正因为我没机会收礼金，那些个可送可不送的礼，我就省了，妈却非得喊我送。”燕子解释。 “不想分礼金，那你还在这说事。”阿春不依不饶。 “就算我要分礼金，那也没错，要知道这些个亲戚，我送出去的礼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燕子也火了，本来就和顾城吵了架，她心情也不好，阿春还非得揪着这个事不放，“你要是不服气，你父母过世了，也可以回去和你弟弟分礼金。” 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阿春又哭又闹。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争礼金了？”老妈发了脾气，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为了息事宁人，最后燕子不得不还是去送了200块钱的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痛快掏钱，还省得呕气。 哪知道过了几个月，阿春和弟弟闹离起了离婚。阿春说婆家根本不把她放眼里，姑姐也惦记着家里的财产。 这都哪跟哪？ 还不把她放眼里？还不像皇后娘娘那样供着吧。父母拼死拼活干活的钱，不都是贴补给他们了？还说燕子惦记着家里的财产，当年结婚她的彩礼都贴补给娘家了，真的是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那么不讲理的。 当然，燕子也承认自己是自家弟弟傻，大家不得不迁就着这个弟媳。可这越是迁就，她越是不讲理。 这不，阿春和弟弟闹上离婚了。 燕子打听到是阿春外面有人了，她却又来倒打一钉耙，还把燕子也扯了进来，燕子也是气得够呛。 主要是燕子妈没地儿撒气，也怪燕子过年的时候和阿春吵了嘴。 “要我说就是因为我们太把她当回事了，天天作天作地。她要离就离，反正现在娃儿也有了……” “姑奶奶，你就少在这添乱了。”燕子话未说完，老妈又叨叨上了。 燕子只得闭嘴。 但她真的是好烦。这个弟媳也太能作了。是，弟弟是个傻的，但她一开始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听信她爹想把自己换高额彩礼嫁过来的。 如果阿春不嫁给李明，确实可能嫁一个聪明的男人，也可能对她好。万一对她不好，那还不如嫁给她的傻弟弟。弟弟虽然是个傻的，但他懂得疼老婆，父母也是倾尽了洪荒之力的帮衬他们。因为燕子的父母知道自己儿子傻，配不上阿春，掏心掏肺对她好。可很多婆婆，但凡儿子能干一点点，觉得儿子能配得上英国女王，哪里会把儿媳妇放眼里。 凭心而讲，阿春也只是比弟弟脑子好一些，其他方面，真的也不出彩。如果不嫁给弟弟，要说能嫁一个多优秀的男人，大概率也不可能。 但人嘛，就是这山望见那山高，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弟媳去外头打工后，她一直就没有怎么安分过，现在她外头有人了，想把弟弟给甩了，又要婆家来背锅了，她咋不上天呢？ 按燕子的想法，她要离真的就让她离，一家子天天像供神一样的供着她，真的也累。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就依着他们吧，弟弟这个条件真离了，确实也娶不到老婆了。 所以，燕子回家当调解员的时候，无论阿春说什么，燕子都忍气吞声不和她发生正面冲突。 一家子又是劝又是哄的，算是暂时保住了弟弟的婚姻。 从娘家回来，燕子感觉心更累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多赚一点钱。不是说这个世上99%的问题都能用银子解决嘛，还剩下1%的事情得用金子解决。 第51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城玩去了，燕子独自守着摊儿，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等着顾客上门来买鸡或者鸭子，像巢中的鸟儿盼妈妈来喂食似的。 说起来，不过是刚刚进入仲夏，可太阳毒辣辣地照射下来，外边滚烫的水泥路面，感觉可以煎鸡蛋了。 “这白花花的太阳，咋就不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呢？”燕子自言自语。 “燕子，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燕子的自言自语被旁边的老王听见了。 “哈哈，你不想钱吗？没有钱你怎么能睡到蓝月亮宾馆的黑天鹅？”旁边的老李又接了个腔。 老王自己说的，蓝月亮宾馆新来了一个小姐，长得很漂亮，就是有点黑。不过，黑有黑的味道，黑女人比白女人更紧致，那女人贼拉有劲儿，就是有点儿贵。睡了一个晚上，花了300块大洋，嘚瑟了三天。 “嘿嘿，那是得要有钱，所以，大家都想钱想疯了。”老王有些得意，又开始嘚瑟，“过几天，还去找她。” “你不是包夜了吗？你不会一夜多搞几回啊，天天去，不划算呢。”老李给老王出主意。 “瞧你这说的，一口能吃成胖子？你一夜能和你老婆搞上几回嘛。”老王说。 “哎呀，我们不一样，都老夫老妻了，就像左手摸右手，早没激情了。还是羡慕你呀，老王。你说你是怎么和那个黑天鹅玩的呢？”老李问。 “想知道？” “想知道。” “我跟你说，她会用嘴巴吹。”老王双手做了个喇叭状，“贼拉带劲，真的，老鼻子舒服了。怎么样，没试过吧？” 老李笑着摇头，继续听老王吹牛。 老王离婚这些年来，其实过得并不好，但他死爱面子，不承认自己过得不好，泡妞这事儿也要拿出来显摆。什么用嘴不用嘴，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玩过几个板眼呢？只不过家老婆那是家用的，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嘛。 同在一个市场混，谁还不知道老王那点心思呢？ 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逗逗老王，也好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什么300块钱玩的黑天鹅，他会舍得300块钱去打一炮？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老王，那你还玩了什么花样？” 老王又嘚瑟了开来，说得满嘴口水横飞，“我跟你们讲，花样儿可多了。才不会像你们呢，老牛一样。” “老王，你真的掏了300块钱和黑天鹅睡了？我跟你说，我听人说她有艾滋病，你赶紧去查查，看有没有中招。万一中招，你吱一声，我们和你交往的时候，也好注意一点。”卖鱼的小伙子说。 “吱个屁啊，我又没有和她睡觉，怎么可能得艾滋病。”老王急急地解释。 “合着你是意淫来逗我们玩啊！” “花300块钱去和女人睡觉，我毛病啊，关了灯不都一个样。”老王自我解嘲。 “刚才是谁的，别看都是女人，那差距可大了？” “那得看什么情况嘛。”老王辩解，脸都涨红了。 “不对，老王你既然没去，那你咋知道要300块钱包夜呢？你肯定去问了对不对？要是便宜一点，你肯定就上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 笑声让刚才几个昏昏欲睡的商贩也笑闹清醒了，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种荦话，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味道。 天儿似乎也没那么热了，让这些个荦荦素素的玩笑淡化了。一个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谁还去在意热不热。小商贩们也没有什么娱乐生活，这些个低级趣味的玩笑，永远是受欢迎的，大家伙都喜欢津津乐道。生活本来就很沉重了，为啥不让自己轻松愉悦些呢？ 燕子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内心也不再那么焦虑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燕子家来生意了，有个顾客来买了只鸭子，让她晚点修好没关系，反正是晚饭菜。过了没一会儿，另外一个顾客提溜了一只老鸭过来，让燕子杀了修好。 本来，不是自家的鸡鸭，燕子是不接的，忙不过来。但这几天没啥生意，外活也接，修一只鸭子十块钱，还可以卖鸭毛。这是一个老鸭子，毛不少，可以卖个两块钱。主要是这个顾客平时也经常照顾燕子生意，这次是亲戚送她的鸭子，燕子拒绝的话也不好。 一边听大家嘻嘻哈哈，一边儿干活，不知不觉，俩鸭子燕子提前弄好了。 燕子把修好的鸭子搁在一边，继续听大家摆龙门阵。刚坐下来没两分钟，欧阳俏打电话来了，“过来玩咯，那个排扣来了。” “好。” 前几天燕子去欧阳俏店里玩，看上了一款文胸，但想想还是没买。太贵了，没舍得，哪哪都是开销，哪项开销也不能少，算了，自己省点吧。穿那种圆领的衣服不会露胸，而且现在顾城也不像从前那样老说她了。 “这款文胸一点也不好卖，你拿件去穿吧。”欧阳俏看出了燕子的喜欢，不动声色地说。 “挺好看的，怎么就不好卖了？” “那谁知道，顾客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欧阳俏非得塞一件文胸给燕子，说反正也不好卖，自产自销。 “不好卖你拿去换货啊。”燕子知道欧阳俏不好卖的货，可以换。 “换啥换，换一种也不见得就好卖。” 燕子才明白好友是怕她不舍得，特意送她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能拂了好友的心意。燕子试了试，文胸好是挺好的，但觉得有点偏紧。欧阳俏给她换了个大码，但又太松了。 “这是你穿的码，估计是这款文胸码子偏小一点。没事，我给你加一个排扣就行了。”欧阳俏转身去给燕子拿排扣，可却没有了这种浅灰的排扣，“过几天进货回来就有了，没事，你先拿去穿。” 欧阳俏一进货回来，就通知燕子去拿排扣了。 燕子挺感动的，觉得有时朋友比家人还好。就好像欧阳俏，只要她有难处，都会伸手尽量帮她一把。 燕子也想去欧阳俏那玩一会儿，吆喝顾城来守摊。 顾城这一点还是很好的，燕子喊他干活的时候不磨叽，一会儿就来了。 “这有两只整好的鸭子，这只老鸭不是我们家的，呆会人家来拿，别弄错了。”燕子嘱咐。 “好。” “没啥生意，我去久玩一会儿哈，有事你就打电话。” “嗯，你去吧。” 第52章 激情燃烧的岁月 顾城一接手，燕子便可安心地去欧阳俏店里玩。 燕子还没走到欧阳俏店门口，只听得欧阳俏清脆的笑声都要传到凌霄殿了，还有她的邻居们也在笑。笑得也是惊天动地，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玉皇大帝睡午觉。开心也得悠着点啊，万一玉帝老儿怪罪下来，准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燕子刚走到欧阳俏门口，自己也笑得停不下来了。 只见蒋姨和武媚娘正在店门口自编自演小品《犁田》：蒋姨扮牛，武媚娘扮农夫。牛弓腰在前头拉犁，农夫在后头赶牛。 前头的蒋姨肩膀上搭了根长布条子，就是所谓的牛绳了，武媚娘拽着绳子的另一头，手上还拿根长尺子当牛鞭。 蒋姨在前面哼哧哼哧地拉啊拉，头时不时在两边琢几下，就是牛吃草的那个动作，可因为身上套着绳子，脖子伸不长，只能这么一琢一琢，像鸡琢米似的。武媚娘吆喝着“嘿倒——嘿倒”，操起鞭子就在蒋姨身上就是一鞭子，“让你好好干活，你尽想着偷嘴。” 来回了两圈，燕姨不干了，“武媚娘，你都不会犁田，咱换一个角色。” “好。” 角色互换。 这回是武媚娘在前头当牛，蒋姨在后头当农夫。 只见蒋姨扬起手中的尺子大声一吆喝：“起驾。” 武媚娘一惊，本能地赶紧抬腿向前跑，却发现蒋姨手上的鞭子根本没落到身上。这下松懈了下来，也开始偷嘴了。刚一琢，却被后面的蒋姨拽住绳子一拉，武媚娘根本偷不了，只得老实拉犁。蒋姨便在后头走一步，又捞一步，走一步又捞一步。 围观的商贩们一个个笑得气都岔了。 “蒋姨，你这是干嘛呢？”小胡问。小胡是个来自城里的小牛轻，也没见过犁田，看不懂蒋姨的路数。 “犁田就是这个样子的，走一脚捞一脚，这样子才能把地犁平。”蒋姨一边解释，一边又捞了一脚，“哗啦啦的水声来了，听到了没？” 武媚娘笑得要滚倒在地上，说：“我认输了，蒋姨，你是师傅。” “我跟你说，在生产队那会我就是犁田的杠把子，你不信。你手上拿鞭子只会抽我，你都不管你脚下的田有没有犁平。怎么样？你当牛，我没抽你吧？” “是 是 是。”武媚娘忙不迭地回答。 这寡妇街比农贸市场还有趣呢，燕子赞叹。 上一次燕子来的时候，也看到蒋姨在表演，大家也是笑得人仰马翻。那一次蒋姨表演的是匍匐行军。匍匐行军是为了隐藏自己，贴在地上，不容易让敌人发现目标。行军嘛，身上背得还有包裹，手上还持有枪。就得左手弯曲成90度角，右手拿着枪，人在地面上爬行。 当然，这是闹着玩嘛，蒋姨身上没有背包裹，手上也没有持枪，但是她也拿了把尺子在表演。而且是在她店里的地板上，但蒋姨的动作做得还挺到位的。 蒋姨做得正来劲的时候，她男人来了，呵斥道：“又在抽什么疯了啊！瞅瞅这店里，整得像牛圈似的，也不嫌脏。” “这有什么，当年我们匍匐前行的时候，前面有牛屎狗屎也不带怕的，照样前行。”蒋姨一脸得意，并没有因为男人来了就停止游戏。 “哎呀，就玩一下，你来捣什么乱。”武媚娘说蒋姨老公。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蒋姨的男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就懒得管了，自己又走了，蒋姨继续玩。 玩累了，蒋姨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提她的当年勇：不是跟你们吹，我年轻那会儿，就没买过斗笠啊桶子这些的，光奖品就用不完。 毋庸置疑，这是真的。 管富街的小商贩们都见识过了。 武媚娘爬起来的时候，欧阳俏这才注意到燕子已经过来了，招呼她过来坐。 “你们这寡妇街咋那么好玩啊！比我们市场还好玩，我们市场有人说荤段子，这边还现场直播呢。” “那是。人年龄大了，都怀旧吧，那也是她们的青春呢。讲真，我还挺羡慕他们五六十年代的人，虽然穷得饭都吃不饱，但他们的青春真的才叫青春，真的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听欧阳俏这么一说，燕子也挺认同的。现在的孩子，看似衣食无忧，却感觉都少了童真。也是，都没有童年了，哪来的童真呢？ 蒋姨和武媚娘都来自农村，改革开放后被时代的潮流裹挟着进了城。也许是能干的人在哪都能干吧，在乡村的时候，她们活得春风得意；进了城，也还是风生水起。 蒋姨绣过花，犁过地，当过民兵、当过老师，反正她的人生很丰富，妥妥的能干女人。而且她年轻的时候家境不错，她自己也能干。上山能挑百斤担，下河能摸水田螺的主儿，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的主儿。 蒋姨出生于1960年，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候。但她家在郊区，父亲是拿国家工资的人，也不至于挨饿吧。 她年轻那会儿，因为长得漂亮又能干，活得很是热闹。婚后不久，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在农村务农的蒋姨，感觉到时代的风向要变了，赶紧地洗脚上岸，进城学经商了。 一个原生家庭不错，长得好看又识时务的女人，能差到哪去呢？ 蒋姨一开始在城里开了个缝纫店维持生计。缝纫店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时候，她又改行开起了布店。过了几年，房地产开始崭露头角了，敏锐的蒋姨开起了窗帘店。 想在房地产这个行业分一杯羹，蒋姨最适合的就是做窗帘了。大家买了新房子，不得装修嘛，硬装的生意做不了，那就做软装。新房子得装窗帘呢。不久后，她还兼卖床上用品，成了洪城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 本来，蒋姨在老街那边生意做得挺不错的。但她碰到了一个冤大头，要高价转让她的店子做服装超市。钱都找上问来了，蒋姨也不好意思不要，就把店子转了，狠狠赚了一笔转让费。 紧接着她又来新开发的寡妇街租了两个门面另起炉灶。寡妇街虽没有老街那里地段好，但租金便宜。主要是蒋姨人活沷，下了班满世界去跳广场舞，洪城的老娘们她不说全部认识吧，起码也认识一半。所以，没过多久，很多顾客都知道她的店搬到寡妇街（管富街）。 因为有了蒋姨，寡妇街的欢乐多了，故事也多了。 但欧阳俏说，作为她笔下的人物，她还是更佩服武媚娘。 第53章 落荒而逃 欧阳俏说武媚娘这个女人，是寡妇街正宗的寡妇，也是一个传奇。 说到武媚娘，燕子想起来一个事。那个事儿过去约摸着有一年了，燕子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她去派出所领新的身份证，路过民政局，看到一个男人手捧玫瑰，拉着横幅站在大门口，横幅上写着：阿娟，我爱你，嫁给我吧。 这个阿娟不会是武媚娘的女儿吧，燕子记得欧阳俏说过武媚娘有个女儿在民政局上班，是不是叫阿娟就不清楚了。 不管是谁，燕子都羡慕死这个叫阿娟的女人。一个男人在列日灼灼下，拉着横幅给女人送鲜花求婚，这满满的仪式感，也太浪漫了吧。这样的镜头，只有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不，电视剧里也没看到过拉横幅，只有手捧鲜花。 要说燕子过日子也很节俭，但女人对鲜花生来就没有抵抗力，那可是象征着鲜活的爱情啊。就好比男人，有不喜欢车的吗？买不起四个轮子，摩托车也喜欢呢。 结婚那么多年，顾城从来没有给燕子送过花。不要说花了，每一个特殊的日子，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燕子第一次收到花是上一次的母亲节，女儿给她买了一支康乃馨，她真的被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但康乃馨和玫瑰的意义到底还是不一样呢。 燕子也有说过顾城，可人家说：“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把式干嘛？叫花子还行官礼。”意思是燕子一介村妇，不配拥有这样的浪漫呗。 不配就算了吧，话说农村又有几个女人收到过鲜花呢？大家不也都这么过来了。燕子也不再去纠结有没有仪式感，只是看到这么浪漫的场景，难免还是会感动一下。 燕子停下脚步，她想看看接下来更激动人心的时刻。那个叫阿娟的女人一出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泪流满的吧。 可那个叫阿娟的女人却迟迟不出来。 “喂，你拿个身份证咋要那么久啊，还要不要做生意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不赶紧过来干活。”顾城的电话很合时宜地打了过来，而且一开口就像催魂一样，燕子只得匆匆离开了。 闲下来的时候，燕子因为好奇又跑去和欧阳俏说这个事。 “没错，是武媚娘的女儿阿娟。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浪漫，而是一场灾难。”欧阳俏说。 “啊？这咋回事。” “这个男人是阿娟在网上找的男朋友。一开始说得各种好，阿娟当然也挺满意的。但后来阿娟发现他说的其实都是骗人的，就提出和他分手了，可沾上手的鼻涕虫，哪甩得掉？这不。这个骗子故意找到阿娟单位上献殷勤，他这是想逼阿娟就犯呢。” “妈呀，这可真的是温柔的陷阱。”燕子惊呼，“怪不得我都没看到有人出来接应，江湖险恶啊，江湖险恶。” “所以说，这阵子武媚娘一家子都头大呢。” “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武媚娘肯定可以有解决的办法。” 过了些日子，欧阳俏告诉燕子：“跟你说，阿娟找的那个骗子被武媚娘赶走了，你猜怎么赶走的？” “这我哪知道。” “换你咋弄？” “姑奶奶，别换我了，换我直接心梗挂了。” 燕子这个实诚的山药蛋把欧阳俏给乐坏了。笑道，“也不是只有你直接心梗挂掉了，换我可能也差不了好多，但人家武媚娘就是反击得很漂亮。” 那个骗子的死缠烂打，可以说已经影响了阿娟的正常生活了。武媚娘试图劝骗子离开，骗子就是说他是真心爱阿娟的。 没办法，武媚娘只能破财免灾了。 她去蓝月亮宾馆找了个小姐，让去勾引骗子。上不上床无所谓，拍个搂在一起的亲密照片给武媚娘就行了，酬劳是3000块钱。 小姐自然是愿意的，要知道她们平时接客一次也就100块钱左右，3000块钱呢，得和男人睡多少次了。这只要抱一抱就能赚3000，那可不得向前冲嘛。 武媚娘提醒小姐，人家是骗子，想找女人傍身，得让他动心才会抱你的。 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种男的就是渣男，以妓女的身份去勾引他，肯定是不行的。要拿下这种男人，得装成富二代。 武媚娘找的这个小姐确实也是聪明的，冒充是蓝月亮宾馆老板家的千金，在税务局上班。小姐准备妥当后，骑了个漂亮的小电驴和骗子来了场有惊无险的邂逅，装得无比善解人意地带着骗子要去医院检查，一来二去，和骗子就成了qq好友。 一张亲密照很快到了武媚娘手里。 小姐的钱一到手，才不想搭理捞男了呢。捞男当然不想放手，继续缠着小姐，却发现小姐哪是什么富二代，哪里是在税务局上班，不过是宾馆混的小姐而已。捞男恼羞成怒，可拿一个小姐怎么办？ 不如回去继续纠缠阿娟，虽不是什么富二代，那也有房有车有单位，跟着她混吃混喝过个小日子还是蛮爽的。 但这再回头，可就不那么好回了。 “我当你真对我阿娟好呢，我就想着撮合你们算了。没想到你却那么不要脸，太让我失望了。”武媚娘把照片甩在捞男面前，“这还没结婚呢，你就在外面玩女人了，结了婚还得了？” 捞男一看，上当了，辩解，“冤枉啊冤枉啊。” “谁冤枉你了？你说我吗？”武媚娘也撒泼打滚。 可捞男还不死心，继续去阿娟单位门口拉横幅，去制造浪漫气氛，让不知情的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劝阿娟。 这回武媚娘有证据了，她也跟着去了阿娟单位，找到阿娟的领导，伤心地哭：“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渣渣，他就是想赖着阿娟想吃软饭。领导，你知道我们都是女人，渣男就吃定我们了呢。” 武媚娘拿出照片给领导看，领导说：“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保安出来了，对捞男说：“再不滚，我们就送你去派出所。”说着就要上来提溜捞男，捞男这一看，也不是保安的对手啊，吓得赶紧撤走了横幅。 捞男总算是滚出了洪城。 武媚娘虽然花了3000块钱，但相比让女儿有一个安宁的生活，实在是好太多了。 听得燕子唏嘘不已，这个武媚娘，真的是女儿的保护神啊。 怪不得欧阳俏说她最羡慕女人说的一句话就是：什么娘家，那是我家。这得有一个多护女儿的妈妈，女儿才有底气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燕子和欧阳俏，断然是不敢那么说的。她们只知道：娘家的路好走，都是钱铺出来的。 所以，说到谁有一个靠谱的妈妈，一个靠谱的娘家，燕子也会好生羡慕。 “真的，你只知道武媚娘搞笑的一面，她其实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妈妈。”欧阳俏说，“因为我想写她，所以对她做过深入的调查。” “是吗？”燕子扬起小学生般好奇的脸。 第54章 母凭子贵 确实，在燕子的印象中，武媚娘就是很好玩儿。 燕子认识武媚娘的时候，她是个地道的寡妇。欧阳俏说她男人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感情也不是很好。具体的欧阳俏也不知道。欧阳俏都不知道，燕子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不过夫妻感情不好呢也有不好的好处，就是对方挂了，也不会有多难过。就像媚娘，男人死了就死了，也没啥好太悲痛的，从此，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那个年代的人，相对来说还很传统很保守。成了寡妇的女人，若不是生活所迫，断然是不会改嫁的。但武媚娘不，她说她还没到六十呢，得抓住青春的尾巴，有合适的老伴儿，她得再找一个。 瞅瞅，瞅瞅，人家找老伴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 可也正因为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武媚娘的要求可高了。相亲了很多次，并没有遇上合适的。 要说结婚这个事吧，真要能遇上志同道合的，那太难了，大多数的婚姻，其实都是在凑合。头婚尚且如此，更何况再婚。 再婚不想将就的话，更难遇上合适的。 武媚娘说：“没有就单着。我已经将就过一次了，绝不再违心将就。我又不是为了将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一个来自农村的老太太，能说出这么通透的道理，真是太可爱了。她还会大方地让熟人给自己介绍优质的对象，“最好是比我年龄小一点的，因为女人平均寿命都比男人高，我都这把年龄了，找个年龄太大的，我怕结婚没多久，他又先我而去呢。” 燕子常在欧阳俏家玩，和武媚娘自然也熟，她对燕子也说：“有合适的老伴儿可别忘了介绍给我。” “好呢好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活成了我们都想要的样子。不像有的大妈，明明想要找对象，偏偏嘴上又不承认。” “为啥不承认？我们的武媚娘不止是承认，还给自己写了个广告呢。”欧阳俏顿了一下，广告词是这么写的，“隔壁山上有丘田，已经荒了有两年，重新实行责任制，谁来承包谁出钱。” 念完，武媚娘自己笑得前俯后仰，“你信欧阳俏的鬼话，都是她编的。她一天到晚的就在各种胡编乱造。” “才不是呢，我只是给你量身打造了下。你说的对面山上有丘田，一荒荒了十八年，如今实行责任制，谁来承包谁出钱。这不符合你的实情，我才改的。燕子，赶紧给她找个老伴，否则她的茅草都要伸到我田里来了。” …… 真的是太欢乐了。 欧阳俏说：“我还真有留意过认识的男人，不过，没发现一个能配得上武媚娘。” “你调查到啥了？”燕子问。 “武媚娘的老底，你听我说。这个老东西，我不细问，她都不告诉我呢，终于被我像挤牙膏般挤出来了她的故事。” “是吗。”燕子充满好奇，认真听欧阳讲武媚娘的故事。 武媚娘出生的时候，刚解放不久。那时候穷，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了。 因为武媚娘出生在深山老林里，农村累就算了，还特别不方便。那时候的交通靠的就是两条腿，去城里赶个集都是两头黑。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逃离大山。当时大山里的女孩要想走出去真的太难了，招工这些的需要有很强大的背景，说啥也轮不上武媚娘这种无名小卒。 大山里的姑娘想要往外走，一是考学校，二是嫁人。 考学校就别做梦了，家里穷，父母根本不可能送女娃儿去山外读书，能在村里念完小学，都已经很感谢爹娘没有瞧不起丫头了。别人家的丫头，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 那么，要想走出大山，就只能靠嫁人了。 可嫁人这个事呢，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城里人是不可能会娶武媚娘这个乡下丫头的，她都不没有城市户口，也没有工作，娶了她不就娶了个累赘嘛。那就嫁到城郊吧，城乡接合部比起深山老林还是好太多了。 然想嫁城郊的姑娘多，城郊姑娘又不愿意嫁深山老林，城郊小伙子选择余地大，挺扳翘。媒人给武媚娘介绍的城郊小伙子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可武媚娘虽不说长得有多水灵吧，起码也是标标致致，怎么可能心甘嫁一个歪瓜裂枣？ 可这一拖，武媚娘就23岁了，把她妈给急得眉毛眼睛挤在一块儿化不开来。恨不得是个公的就行了。那时候的23岁可是大姑娘了，再不嫁人放家里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哎呦喂，那可太丢人了。 武媚娘自己也急，没办法，就是个守山的命，那就还是在山里找吧。 可哪怕是在山里，好多合适的小伙子都成别人的丈夫了呢。 好在隔壁村有一个当兵回来的小伙子，在乡里林业站当临时工，俩人一见面，王八看绿豆，还对上眼了。 那个年代的人简单，看上眼了就结婚。 可男方家也很穷，那个年代的主流就是穷。 婚后，小夫妻的全部财产是一间破木屋，几个缺口的碗，还有一口断把的锅，最好的家什是一个没有瑕疵的鼎罐。而且没有厨房，只能在屋檐下做饭。 周末男人下班回来，发现屋档头多了一个厨房，武媚娘把那块地围成一个栅栏盖上杉树皮，再用石头垒了一个灶台。乐得男人直夸武媚娘是田螺姑娘转世。 那时候很穷，但小夫妻俩还挺恩爱的。 不久后，武媚娘生了一个女儿，男人还算开心，因为还可以接着生嘛。 两年后，武媚娘又生了一个女儿，男人有点遗憾，武媚娘也有些紧张了。怀三孩的时候，天天祈祷生个男娃。因为男人骨子里还是希望生个带把的继承香火，而她实在是不想没完没了地像母猪似的，生娃，生娃，生娃。 可这个恼人的肚子咋就那么不争气呢？三宝又是个女儿。 这下男人不淡定了。因为男人刚好转正了，计划生育的大风从城市包围了农村。 武媚娘就算愿意，也没有机会再生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男人脸上没有笑容，主要是他也挺受刺激的。 武媚娘生了仨女儿，邻居家却生的是三个儿子。邻居本来就嫉妒武媚娘的男人拿国家工资，这回武媚娘生了仨女儿，邻居心里特别不平衡。为了显摆他的仨儿子，一到武媚娘的男人下班要从她家门口路过，就摆上一个大澡盆吆喝仨儿子来洗澡。仨小子就甩着小鸡鸡屁颠颠儿过来了，邻居就说：“带把的就是好啊，可以晒着日头洗澡。不像破屁股，一点也不方便。” 为了更大地刺激武媚娘，给儿子洗个澡，女邻居还会大声吆喝自家男人：“xxx,你就别光顾着干活了，还是儿子更重要。去把灶锅里的热水再倒点过来，咱把儿子洗得白白净净的，不能让小丫头说咱儿子不爱干净。” 男邻居特别能领会老婆的意思，应道：“来了，来了。”他也想气气邻居呢，自己虽不如武媚娘老公能干，但那又怎样，他做了仨儿子，邻居没有，这不比什么都值得骄傲么？ 武媚娘的男人气得胸膛里的火直往外窜，又不能发作，只能回家拿老婆撒气。 武媚娘一个人在家带着仨孩子，干完了地里的活还得收拾家里，完了还得看男人脸色，心里也是挺委屈的。 没想到，还有更气人的事等着她。 第55章 和老相好的重逢 话说武媚娘的男人真还挺能干的。 转正不久后，从乡林业站调到了县城。因为工作忙，离家又远，不能时常回家，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了老婆武媚娘。 田间地头、鸡鸭猪牛，外加还有仨个娃，哪样都得指望着武媚娘那双手，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 偏偏越忙越乱。有一天，二丫头阿娟摘杨梅摔了个小腿骨折，这可把武媚娘急坏了，着急忙慌背她去了村医那。 村医给上了石膏板并敷药了。 小孩子愈合能力强。不到两个月，二丫头的腿基本痊愈，但武媚娘看她走路还是有点瘸，想着不放心，决定带去县医院检查。 把家里的活儿托付给一个妯娌后，武媚娘骑了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带着二丫头去了城里。本想着让男人陪她一起去医院，便去了男人宿舍，却发现男人不在家，屋里却有一个陌生女人在做饭。 啥也不用说了，武媚娘自己带着二丫头去了医院。 片子检查结果出来，骨头接偏了一点点。武媚娘问怎么办？医生说要么算了，就一点瘸，也不怎么看得出来；要么敲断重接，但会很痛。 二丫头听说要重新接，一嗓子嚎开了。 武媚娘根本不管女儿愿不愿意，还是决定敲断重接。再痛也比大了当瘸子好。 因为武媚娘的狠绝，二丫头的脚没带任何残疾。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得到的。慈母好当，狠绝才是对一个母亲最难的考验。 二丫头的腿痊愈的时候，暑假也快过完了。武媚娘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进城。 她这拖家带口的出现在男人面前，把男人也给整懵了。武媚娘说城里教学质量好，就带着丫头过来读书了。 男人发飙了，就三十平的房子，咋住？就那么点工资，咋花？ 仨丫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武媚娘也不管，拉着仨丫头去工地上捡了些木板，再去买了几块石棉瓦，“乒乒乓乓”把房子档头的走廊围了起来，上面盖好石棉瓦，一通鼓捣，就成了一个小厨房。然后把房间用木板隔断，用几张报纸裱了裱，就成了两间房。再买了一张上下铺的床，一家五口凑合着也就挤下去了。 男人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成了这个样子，这回可不再夸武媚娘是个田螺姑娘了，说她是个神经病。 武媚娘也不搭理男人，独自在厨房做饭。 男人因为生气，也不交工资给武媚娘。 武媚娘进城之前不是把家里的猪牛啥的都卖了嘛，想着那就靠着那点本钱开始做生意。 可做什么生意呢？ 研究了好几天，她发现城里人进屋都换拖鞋，尤其是悄然兴起的毛线拖鞋很受欢迎，这个东西对于喜欢手工的武媚娘而言，多看几眼就会了，她就认定了这个毛线生意。 于是，第一件事就是去废品店淘了辆板车，开始了她的摆摊生涯。 男人见她吃了秤砣，没办法，只得认了。 武媚娘的生意其实很好，但她总是男人面前装可怜，各种办法管男人要钱。于是，男人就更加瞧不起她了。 武媚娘就那么忍气吞声了十多年，直到仨个丫头全部参加工作。 男人最后的一次福利分房，又没有分到指标，武媚娘觉得很是奇怪。后来，她才知道是男人把指标让给了他的相好，就是她带着二丫看腿在家里遇上的那个女人。 女人得了便宜还要在她面前卖乖！ “没事儿，反正我们也不需要那样的小房子，我们打算自己修大房子。”武媚娘对男人的相好说。 这个话自然传到了男人耳里，男人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媚娘真的偷偷地在河西买了一块地，修了四层楼房带四个铺面。 只可惜房子还没竣工的时候，男人得了尿毒症。 房子竣工后，武媚娘领着男人和女儿打开房门的时候，把他们的眼睛也给亮瞎了。 那个时候河西还没开发出来，地皮确实便宜，可五层楼算下来也得大几十万啊。 男人问她哪来的钱？ 武媚娘这才告诉他是自己挣的。说她可惜进城迟了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是个体户最好挣钱的时候，但凡稍微肯动脑子的人，都挣着了钱。她错过了最佳时期，但她的手艺好，态度好，生意还是做火了，好的时候，她一天就能挣上男人一个月的工资。 男人惊讶得眼睛都转不动，自己居然还好意思老嘲讽她不是做生意的料。 连女儿也想不明白母亲为啥会这么做？ 武媚娘说我要是在你爸面前邀功，他还会拿钱出来养家吗？他家那么多穷亲戚不会来找我借钱吗？所以，我管他说啥，我自己兜里有钱心里有底，我就是不告诉他我到底挣了多少钱。 她当然得连女儿一块儿瞒了，小女孩哪能藏得住事。她也是想告诉女儿得有点心劲，什么事情看在眼里就行了。在人世间行走，让人一眼就把你给看穿了，不就任由别人拿捏了么？ 如此沉得住气的女人，不去干特工都是浪费人才。 所以，武媚娘的小女儿给老妈取了个“武媚娘”的外号，她的本名叫伍梅香。她搬去管富街的时候，干脆给自己的店名挂牌“武媚娘手工”，大家自然也就都叫她武媚娘了。 武媚娘的秘密抖落开来后，男人对武媚娘的态度好了很多，武媚娘想着老大和老二都结婚了，老头儿既然收心想好好过日子，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没成想，老天爷没给男人这个机会。 男人得了尿毒症。 一开始的时候，在医院做透析啥的也都是武媚娘伺候，可有一天她扶着男人 在医院偶遇了男人曾经的相好，那个相好扭头就走了。 “那不是xx吗？”武媚娘指着那个女人的背影问，“她怎么不来和你打声招呼呢？亏得你把福利分房的指标都让给了她。” 那么多年的隐忍，武媚娘终于还是爆发了。 “你在，人家肯定不好意思过来了。”男人悻悻道。 “合着是我碍你们的眼了？那行，我走。我倒是要看看，我走了，她会不会来守着给你端屎倒尿。”武媚娘被男人深深地激怒了。 哼，说什么是她在，那个死寡妇不好意思过来。以前多少次武媚娘都在，死寡妇避嫌了吗？这会儿男人病了，倒避嫌了。 武媚娘的心理终于失衡，她也不肯照顾男人了。她说其实那个女人上来打招呼，可能结局也是一样的，那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撩到了，就是痛。凭啥他把热情和好处给外面的女人，生病了却让老婆照顾呢？ 仨女儿没办法，只得轮流照顾着他们的爹，因为那个寡妇是不可能来照顾他的。就算野女人真的来，也不可能让她来照顾啊，那要是传出去了，不就成笑话了么？爹娘脸上无光，自己脸上也无光。 病痛+精神的折磨，武媚娘的男人很快就不行了。男人临终的时候对武媚娘说：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娶你。 那一刻，武媚娘哭了，既希望有来生，也希望没有来生。 但不管有没有来生，余生还得好好过。 武媚娘也没想到，男人走后，还是有很麻烦要她解决。 第56章 精明的寡妇 就说阿娟吧，武媚娘为她也是操碎了心。 阿娟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民政局上班，工作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就是终身大事没有得到解决，这也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 武媚娘的男人虽然不忠贞，但对几个女儿也还算承担了自己的义务，不然，武媚娘也不会忍辱负重地和他过那么多年。 大女儿和二女儿倒是顺利成家了，这个小女儿婚姻挺坎坷，介绍了好几个相亲对象，高不成来低不就。武媚娘的男人生病的时候，小女儿倒是也谈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当过兵，人挺聪明的，就是没有正式工作，自己开了一个小旅馆。本来，武媚娘不是很同意这桩婚事，可男人说：“没工作就没工作吧，你没有工作不也混挺好的。” 武媚娘倒也不是很看重男方是不是正式工作，这个年代，只要肯干，都能找到饭吃，主要是她觉得对男方的了解还是有点少，感觉男孩子说话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这种舌灿莲花的人，多半不靠谱。 可男人说：“做生意的人嘛，哪有那么老实的，你不也不老实嘛。” 也是这个理。 武媚娘知道男人也是想看着小女儿当新娘，女儿自己也想嫁，也就同意了，并且赶在男人去世之前给小女儿举行了婚礼。 不久后，小女儿也怀孕了。 没想到等小女儿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小女儿发现老公出轨了。彼时，离男人离世还不到半年。 被抓住出轨现场的小女婿，痛哭流涕着跪在地上求老婆原谅，搞得小女儿不知所措。 “把孩子打了，离婚。老婆孕期都要出轨的男人，留着他，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武媚娘坚定地说。 遇上这样的情况，绝大多数的妈妈都会劝女儿忍。但武媚娘就是武媚娘，在大事面前永远杀伐果断。 武媚娘也有想过让小女儿不离婚，可小女婿除了道歉和保证，再也不能拿出别的诚意了。可道歉和保证这个东西，对往后生活到底能改变什么呢？一个连自己裤裆都管不住的穷屌丝，老婆跟了他，往后余生，能有好日子过？ 本来，小女女婿想要再去承包一个宾馆，他手的钱不够，武媚娘还想着等女儿生了娃之后，帮他们一把的。结果出了那档子事。 小女婿之所以痛哭流涕，并不是因为后悔，而是想着他傍上的摇钱树倒了吧。不然，一个成年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小女儿哭成了泪人，谁能接受骨肉分离呢？武媚娘 也哭：“要是你留着他，将来你和他都会很苦。” 就这样，小女儿离婚了。 离婚之后的小女婿，估计也是为了想证明自己，不久之后又娶了一个外地妹子，并且生了个儿子，颇为得意。他妈妈还带着小孙子来武媚娘面前炫耀，真的挺恶心人的。 当时武媚娘的小女儿却是才逃离了狼窝，又入了虎口，本想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却又遇上了个骗子，还来单位门口拉横幅。 前亲家得知，故意来看笑话。 寡妇武媚娘并没有乱了分寸，事情终归被她摆平了。 好在小女儿后来总算是找到合适的人，武媚娘悬着心总算是落入了肚子。 搞笑的是前小女婿不知道他是发财心切还是因为生意失利，反正他是欠了连哄带骗的欠了亲戚朋友的很多钱。 后来，涉嫌诈骗，被判刑三年。他那个外地老婆整天以泪洗面。 有人对武媚娘说你也去前亲家那去嘚波几句，看她是个啥反应。 “我为啥要去？显得我家多稀罕他？我应该庆幸我女儿离开了他，要是不离婚，那倒霉的就是我女儿了。去看他的笑话？那有啥好看的。我觉得他老婆孩子挺可怜的。” 对嘛，分了就分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多好。可很多底层女人，就是喜欢去打探别人家的闲事，给自己添堵。 在帮小女儿解决问题的时候，武媚娘还帮着大女儿解决了一个麻烦。 男人去世之后，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武媚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武媚娘的男人去世后不久，她听人说大女婿在外头也有情况。估计是因为女儿忙着照顾老爹，冷落了女婿吧，给了他可乘之机。武媚娘有些后悔，或许她应该为了儿女不应该撂挑子的，可当时那种情况，她真的太难受了，再伺候男人，她怕自己会疯掉。 唉，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问题。 武媚娘没在大女儿面前说女婿有情况的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出来只会让小俩口闹得更生分。再说了，武媚娘并不想让大女儿离婚。大女婿和那个小女婿不一样，大女婿人厚道，能干，家境也不错。如果女儿离婚，再找一个那样的女婿，那真的是打着灯笼也不可能了。 想了半天的对应办法，武媚娘决定催女儿要个二宝。女儿的大宝是个女儿，要是再生上一个男孩，女婿肯定会更容易收心。武媚娘清楚地记得，女儿生下宝宝后，女婿对老婆说了句，“你妈生了仨女儿，没想到你一生也是闺女，难不成生娃也会遗传？” 听起来好像是玩笑，但武媚娘知道，女婿其实还是想儿子。男人似乎都有一个难解的儿子情结。 武媚娘的二丫头生的是儿子，二女婿说是说生儿生女无所谓，可儿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嘴巴都笑歪了，“姐夫说生娃也会遗传，哪有的事嘛。明明生儿生女是男人的染色体决定的，怎么会遗传嘛。” 武媚娘不懂啥染色体，但她能看出来二女婿脸上的欣喜和之前大女婿是不一样的。 二女儿总算是生出来一个儿子了，武媚娘跟着兴奋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原来，她生的女儿也是可以生出儿子的。 大女儿倒是想生二孩，可计划生育那么严，怎么生？ 武媚娘苦思冥想。 一天，外孙女肚子痛去医院检查，肚痛是因为乱吃了东西，没啥大事，但检查出她的心脏有一点问题。当时，把武媚娘都吓了一大跳，心脏有问题，当然吓人了。可医生说，可能会影响买保险，又不影响正常生活，一家子这才放下心来。 但武媚娘心里有主意了，就拿这个说事，大宝心脏有问题，还能不让生二娃？ 武媚娘给计生办的工作人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想到，居然替大女儿拿到了二孩指标。 指标拿到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得想办法生男孩了。 听说生男孩真的有秘方，那就尽人事听天命，武媚娘找到当地有名的老中医给女儿开了药。 也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老天爷被武媚娘的诚意感动了，反正，大女儿生了个男娃儿，一大家子欢天喜地。 “我也有儿子了，我也有儿子了。”大女婿激动得不能自已。 有了儿子的大女婿，责任感一下子升腾了很多，下了班就往家里跑，哪还顾得上外面的情况。 娃们过得好不好，直接决定了父母老年的生活质量。武媚娘的仨女儿都稳定了，她自己的晚年生活自然也幸福。 对于功德圆满的武媚娘而言，开店赚不赚钱不重要，光她自己那几个门店每个月两万块的租子，她根本就花不完。所以，她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时候，燕子去欧阳俏那玩，看到武媚娘都是在欢快地玩儿也就不奇怪了。只是没想到她的经历原来也是如此曲折。 “人家这也是苦尽甘来呢。”欧阳俏说。 “确实，不过，等到我们老的时候，能活成这个样子，也知足了。”燕子感叹。 “我也是，她真的是活成了我们想要的样子。” 俩闺蜜正在感叹，燕子的电话响了，“你快来，顾客说拿错鸭子了。”顾城在电话那头吆喝。 “真是让人不得安宁，我才来了几分钟，就喊喊喊。”挂了电话，燕子抱怨道。 “你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哎，让男人办事，很多时候就是不让人省心。”欧阳俏催促道。 第57章 都是鸭子惹的祸 燕子火急火燎地赶回到自己的鸡摊子，只听那个顾客对顾城说：“你也不用和我争了，等你老婆来了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看到顾客满面怒容，还没走到摊子前。燕子问道。 “你老公说这只鸭子是我的，你来看看是不是我的。”顾客说，“我拿鸭子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的鸭子是乡下亲戚送给我的，是一只四年老鸭了。论鸡鸭，你是专业的，你看看这像不像四年老鸭。” 燕子接过鸭子一看，鸭脚偏嫩黄，鸭胸肉的颜色不是深紫，鸭肾也不大，这哪是什么老鸭，分明就是自已摊子上卖的鸭子。 “这不是你拿过来的鸭子。”燕子说，转而问顾城，“你拿错了，你把另一只鸭子拿给人家。” “那只鸭子别人拿走了，这就剩这只鸭子了啊。”顾城说。 怪不得顾城会把自己叫过来，原来那只鸭子已经让人拿走了，而且是拿错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两只鸭子，有一只老鸭是别人拿过来的，让你别拿错了。”燕子窝着一肚子火，朝顾城吼道。 “那个人说那只鸭子是她的，我哪知道哪只是哪个人的。”顾城争辩。 错都错了，燕子只得给顾客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老公弄错了。要不，我赔你钱吧。” 顾客也好气，好不容易搞到了一只老鸭，还没煮呢就飞走了。可这已经飞了，老板也变不出老鸭，何况燕子态度诚恳，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调解了。 “能怎么办呢？这只鸭子也杀了，你要卖也不好卖了，我就拿走算了吧，你给补上差价。”顾客说。 燕子已经做好全部赔偿的准备了，没想到顾客还只让补差价，凭心说这顾客已经很好说话了。 燕子那只鸭子一共是42块钱，顾客的老鸭，市场上一般没得那么好的鸭子卖，买一只两年多的老鸭，差不多就要100块钱了。四年老鸭，怎么也得卖130块钱吧，主要是商贩们也没卖过四年老鸭，不好算钱。 “算了，你就补60块钱吧。下次我来买鸡鸭，你给我挑好一点的就行了。”顾客说，“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受损失了。” 麻烦就那么解决了，燕子很是感激。 顾客走了之后，燕子越想越生气，自己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的活，还倒贴60块钱。为了解气，又冲着顾城嚷开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啥，让你办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 燕子不骂，顾城还觉得有点儿愧疚。修一只鸭子赚十块钱确实也不容易，燕子平时也不舍得花钱。自己前不久还带着左碧荷母女去吃了大缸炖鹅，燕子也没吃到呢。可燕子这一骂，顾城的愧疚感瞬间就被抵消了。 “那谁让你上班时间到处乱蹿的？”顾城反驳。 “我上班时间乱蹿，我去蹿了几回？你呢，你上班时间不是去看人家打牌，就是去看孔老师算命。” “我去玩，那是因为手头没有事。你是有事还瞎乱蹿？” “放你娘的屁，你蹿就是没有事了。 你蹿的时候，有事我也是自己做了，我没有叫你而已，就是没事了？让你做那么一点事，你都能搞错。” “你他妈居然还骂娘，我娘招惹你了？真的是一点素质都没有。”燕子粗鲁，这是顾城最烦她的地方。 “骂了，我就骂了，怎么了？就是因为你娘太惯着你，才导致你做事那么不牢靠。拿只鸭都能拿错。” “你再骂？再骂我一巴掌呼死你。”顾城扬起了巴掌。 男人嘛，谁还不要点脸面呢？老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娘，那不就是把自己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嘛，顾城说啥也得争上这口气。 “有本事你就呼啊！”燕子昂着头迎了上去。心说就兴你男人要面子，不兴给女人留尊严的吗？了不得这破日子不过了。 周围邻居劝道：算了算了，一人少说几句，多大个事呢？ 燕子和顾城心里都清楚，其实大伙儿都巴不得他们吵起来呢。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他们夫妻的生意比别人家好，大家本来就嫉妒，这回吵起来，正好让大家心里也平衡一下。 小商贩们的心思嘛，都这样。说马云赚了多少钱有什么用呢？大家又不认识马云。但大家同样在一块儿卖鸡，你的鸡卖那么好，我的鸡却卖不出去，我心理当然不舒服啊。 哪怕不是卖鸡，卖菜也差不多，大家都在一块儿做生意，悬殊太大了就是容易让人心理不平衡。 当然，若是燕子和顾城真打大了，大家伙还是会拉架的，不然，闹出人命了，那还是不行。但人家俩口子打架，怎么可能会闹出人命呢？顶多就是顾城呼燕子一耳光，然后燕子赌气不来摆摊。她不来正好，大家还可以匀上点生意。 所以，大家劝架归劝架，但也仅仅就是那么轻描淡写地劝劝而已。这种劝法其实还不如不劝，因为越劝，当事人越恼。 “你他妈再赌我。”顾城晃动着巴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打啊，你打啊，有种你就打。”赌到这个份上了，燕子也不示弱。 眼看着顾城的巴掌就要呼到燕子脸上了，没成想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哟嗬，还真要下死手打老婆了啊。” 顾城本能地挣扎，却不能动弹，回头一看，是范屠夫。 范屠夫虽然是女人，但因为常年剁肉，手劲儿早练出来了，怪不得顾城手被钳住了有劲儿一时使不出来。 “范屠夫，不是我要打人，是她逼我下手的。”顾城本也不想打老婆，只是堵着那口气，不打的话他的面子实在是搁不住，如今有人救驾，他正好有了台阶可下，赶紧收手，但嘴巴还得硬起来。 “哟哟哟，你那么听老婆的话啊。那她还逼你一天赚几百万呢，你咋不听呢？”范屠夫问道。 看着范屠夫那张皮似笑非笑的脸，顾城挺不好意思的，嗫嚅着说：“我这不是生气嘛。” “生气了就拿老婆出气，这可是个好办法，怪不得男人都想多找女人。”这回，范屠夫是真的笑了。 范屠夫这么一笑，顾城感觉被她窥探到内心深处的秘密似的，一点也不自在，趁着燕子和范屠夫搭话的时候，赶紧溜去上厕所了。顾城也不好意思和范屠夫发生多的争执，毕竟人家也经常照顾他家的生意。顾客都是衣食父母，得罪不起。 “范屠夫，你怎么来了？”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问完这句，燕子咬着嘴唇望了望天。 天上似乎起了云，估计要下雨了。 第58章 吵架的时候，夫妻也是仇人 “哦，今天我女儿回来，我买只鸡回去炖汤喝。”范屠夫笑着回答，“不巧，遇上了你们俩口子吵架。” “让你见笑了。”燕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有啥？俩口子吵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燕子我得说你一句，不是啥原则的大事，你能不能不要和男人犟。臭男人都要面子，你何必激他自找苦吃。” “你说，让他做那么多点事都做不好，生不生气？” “当然生气啊，可事儿发生了，你生气有啥用，错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不就行了？” “咋承担后果，鸭子已让别人拿走了。” “哎呀，你咋就那么老实呢？你少给他60块钱花不就行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对付男人，得多动脑子。” 理是这个理，可燕子就是做不到。哪怕就是少给顾城60块钱，那家里还不是损失了60块钱么？燕子很佩服那些个能一码归一码的女人，她不行，她就是活得拧巴。好羡慕范屠夫，她也活成了燕子想要的样子。 “嗯嗯，下次我也跟你学着点。”燕子点头。确实，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她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范屠夫要了只鸡。 修鸡很快，不一会儿，燕子就给拾掇干净了，范屠夫拎着鸡走了。 范屠夫一走到市场拐角处，大家伙对着她的背影开始窃窃私语。 “燕子，听到了没，范屠夫让你不要太老实了，你咋不问问她男人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老王和燕子搭话，“她不是说对付男人得多动脑子嘛。” “害死了也是她男人活该。”燕子没好气地回答，“话说要真是她害死的倒好了，解气。这样的男人就配这样的下场，要不然这种男人法律都拿他没办法。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提这茬子事？是要替范屠夫男人翻案吗？” “啊，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说起这个事了嘛，顺嘴，顺嘴。” “那你刚才不直接去问范屠夫？让我问个屁啊，我又不关心她男人咋死的。” 燕子正在气头上，正想找个人出气呢，老王等于是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找别人说话去了，话题无非还是说范屠夫的男人是她害死的。 范屠夫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范屠夫害死的，燕子真一点也不关心了。是不是都就那么回事了，她只知道范屠夫之后再也没找过男人，估计是被男人伤透了。但不管范屠夫的男人是不是范屠夫害死的，燕子都敬她是条女汉子，人家凭着手里的那把刀，靠自己支棱起了那个家。 范屠夫的男人去世的时候，她女儿不过十多岁，现在可都大学毕业在省城工作了呢。范屠夫还出钱给她在省城付了个首付买了套房子。大家伙只关心她男人是不是范屠夫害死的，可范屠夫在世的时候，谁又关心过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老王和人又在嚼范屠夫的舌根，燕子懒得去掺言。假如这世上的女人都能像范屠夫那样，兴许这个世界也就安宁了呢。 燕子在收拾地上的鸡毛的时候，顾城慢悠悠地总算是回来了。燕子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很想骂一句：“我当你是绊死在厕所了呢，上个厕所能去那么半天。” 想了想，燕子还是忍着没有发脾气，正如范屠夫说的，把他激恼了又得吵架。吵架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算了，还是闭嘴吧。 但因为心里憋着气，燕子还是狠狠地剜了眼顾城，“你看着摊子，我也去上个厕所。” 顾城回了燕子一个白眼，巴不得她快点走。此刻，他也不想多和燕子说话，多说一句，等下又吵起来了。他上个厕所去了半天，为的就是不和燕子发生正面冲突。他倒是想去孔老师放松一下，可又怕燕子骂他到处乱蹿，在外边溜达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顾城不知道的是燕子才不需要去上厕所呢，她纯粹是因为心里有气，懒得和顾城呆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燕子去厕所憋了一泡尿，出了厕所路过鱼摊子，听卖鱼的老邱在吹牛皮。反正她也不想那么快回去，便停了下来。老邱吹的是前两天和寡妇街的笑面虎打架的事。 那一架燕子见过，打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笑面虎姓肖，因为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熟悉的以为他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其实这个人心狠手辣，寡妇街的当面叫他肖老板，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笑面虎”。他和老婆刘梅在寡妇街开了家毛线店，和武媚娘是同行。 笑面虎生意做得早，也算是洪城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了。早年的时候，他好像也是有正式的工作单位，听说和那个死去的老板娘还是同事呢。和老板娘一样，遭遇下岗之后，不得不干起了个体户的营生。 早年下岗干个体的商贩，多半都赚了钱，笑面虎也是。 笑面虎还是市场一霸。 他和市场游经理的关系很铁。游经理小的时候在洪城河边玩不小心落水了，被正好从那路过的笑面虎爹救了起来，笑面虎的爹对游经理算是有救命之恩，所以，游经理当了经理后，自然也少不了笑面虎的好处。 游经理上任后，笑面虎就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后来，兜兜转转搬到寡妇街称霸。 说是市霸，但燕子和笑面虎交集少，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但有一次她在欧阳俏店里玩，听得笑面虎的老婆在和顾客吵架，燕子要去看热闹，被欧阳俏喝住了，“别去看，省得溅一身血。” 坐在欧阳俏店里的角落里，也能看得到笑面虎店的基本情况。燕子亲眼看到刘梅把顾客摁在地上摩擦，可没有任何人去拉架，燕子好想去替人解围。欧阳俏悄悄地说：“顾客是客，你去说公道，顾客走了。但笑面虎是坐山雕，你得罪了他，日后他伺机报复，你能应对吗？” 燕子摇头。 “不能你就乖乖给我坐着。”欧阳俏把燕子摁了回去。 而后，估计是刘梅也打累了，站起了身，那个顾客可能是被打恼火了，后面起来的。燕子还在同情那个顾客被打惨了，却没料到刘梅突然嚎啕大哭，并在自己的手上抓了一把。 这一嚎，把市场的保安给招了过来。刘梅恶人先告状，说顾客买她东西发生了争执，然后顾客动手打人怎么怎么的。 明明是刘梅先动手的，顾客也说是刘梅先动手的。保安问隔壁邻居：“到底谁先动手的？” 大家都说：“不知道呢，我们又没出去看。” 其实大家在自己店里偷偷看，都看到了，但谁敢说呢？保安是游经理的手下，当然听游经理的，大家都知道游经理和笑面虎的关系。 有一个过路的人说了一句公道话：“看看监控不就行了。” “监控坏了。”保安说。 听，保安说监控坏了，这不是摆明了在护着恶人吗？于是，更加没人敢出来作证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顾客赔了刘梅1000块钱的医药费。 燕子这才明白坊间关于笑面虎一家子的市霸传闻是真的。见过之后，走路都尽量绕着她家。在此之前，听说他们还打过很多的架，从未吃过亏。因为他家不仅有游经理的帮衬，刘梅的侄子还是黑老大，笑面虎一家更是有恃无恐。 但别看笑面虎霸道，其实也是有苦楚的。 第59章 一条鱼引发的战争 那就是他们的女儿盼盼。 早前笑面虎和老婆不都在上班嘛，本以为就可以那么安然度过一生的。可人到中年的时候，下岗潮却来了，为了保住工作，人人小心又谨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遭遇下岗。其实到最后，很多单位破产，大家最后都集体下岗了。想想与其提心吊胆等那么久，还不如早点出来自己单干，那样的话，至少还有机会再生一个娃。 那个时候的计划生育很严，擅自生二孩是会被开除工作的。开除工作，饭碗就没有了啊，笑面虎和老婆也不敢造次，谁敢和政@策作对呀，所以，他们也就生了一个独生女。 后来，笑面虎的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嘛，可再生的话年龄又大了，生娃这个事只能放弃，就一个盼盼算了。一个独生女，家里条件又好，这个独生女就被他们宠坏了。盼盼也不控制饮食，笑面虎俩口子任她胡吃海喝，长大后的体型像极了鲁智深。而且她的性格也特别嚣张跋扈，到了适婚年龄，男朋友都没有一个，笑面虎也挺头大的。 鲁智深之所以受大众喜欢，那是因为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可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那么粗壮，性格又还不好，就算家庭条件优越那么一点，但凡优秀点的小伙子还是会退避三舍的，说破了天，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外表都吸引不了人，又如何去了解对方的内在呢？更何况，盼盼的内在更加不堪。 老邱和笑面虎打架，起因就是笑面虎的女儿盼盼。 按理，笑面虎和老邱隔着一条街，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不可能打起来。 但老邱家偏偏还就得罪笑面虎了。 老邱有个妹妹嫁在邻市，他的外甥和盼盼同龄，年轻人怎么认识的老邱不知道。反正外甥和盼盼谈恋爱这个事他知道了，是老邱的儿子先知道告诉老邱的。老邱听说这个事，赶紧跑到妹妹那去打破：“你要是娶了这个泼妇当儿媳妇，往后余生，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盼盼挺好的啊。”外甥不信，“你别以貌取人。” 外甥自己也胖，倒也不嫌弃胖胖长得丑。 “什么以貌取人，长得胖可以减肥，可她的家风、品行都不好，这是改不了的。你去打听一下，她在我们当地，根本就没人敢要。你还觉得她挺好的，装的，好吧，刚谈恋爱，她不装好一点，你也不会上当了。”老邱劝外甥。 一个电话可以告知的事情，老邱却专程跑了一趟，她妹妹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对儿子说：“舅舅特意来说，你当他是来闹着玩的吗？反正，订婚这个事往后拖拖。” 因为老邱横插这一杠子，盼盼最后和老邱的外甥分了手。 分手的时候，盼盼和男朋友闹得还挺凶的。她一闹吧，正好证实了老邱所言属实，男朋友更加坚定了分手的决心，盼盼闹得更凶了，还是笑面虎阻止了的。别的事情，可以打架解决，可这种事情闹出去，实在是不光彩，总不能强行人家娶自己的闺女。但因为老邱参与了，笑面虎心里一直不爽，却又也不好直接去找老邱的茬。到时人家来一句：人家不想睡你女儿了，怪我啊！ 这不更让人看笑话嘛！ 笑面虎便琢磨着要报复老邱，没想到女儿盼盼没沉住气，没过多久战争就爆发了。 盼盼去老邱家买鱼。 “邱老板，买鱼。” 对于商家来说，顾客就是上帝，老邱自然不会慢怠。 “好咧，来了。”邱老板放下手中的杂事，屁颠颠儿走了过来，“要哪条？” “就那条多宝鱼。”盼盼指着其中一条鱼说。 “好嘞。”老邱把鱼称好，“2斤1两，就算2斤好了，70块钱。”然后一棒子打死后开始剖洗干净，这一套行云流水一共也就几分钟。 老邱把鱼弄好后便递给了盼盼。 “我觉得这条鱼太小了，还是换条大的吧。”盼盼说。 “可这鱼都杀了。”老邱不悦，最烦这样的顾客了，买的时候不看好，弄好了又不要。 “可这鱼太小了。”盼盼说。 “要我问你，你说就要这条的嘛。”老邱耐着性子解释，早想发火了。 “邱老板，这鱼给我吧，反正我正好要买一条多宝鱼。”旁边一个老顾客给老邱解了围。 “那你给我换一条大的吧。”盼盼说。 想着之前那条鱼已经卖了，老邱另外给盼盼换了条大的，“那条行吗？”老邱指着一条最大的鱼问。 “行。” 老邱称了下，3斤6两，就算3斤半吧。又是一通行云流水，几分钟后就好了。把鱼递给盼盼，“你给120块钱算了吧。”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3斤6两不吉利呢。”盼盼说。 “可这鱼都杀了，你又不要，我卖给谁去？”老邱意识到盼盼就是故意来找茬的，终于发火了，声音提高了很多个分贝。 “那我不管，你难道不知道3斤6两不吉利吗？” “什么吉利不吉利，这就是封建迷信，我卖了那么多年鱼，长3斤6两的鱼多了去了，人家不照样买回去吃了。何况我还给你少了6块钱。” “你少6块钱，那它也是3斤6两。” “那你说怎么办？”老邱把鱼袋子啪地摔在地上，扬了扬手中的刀，“要么你找个人帮我买了吧。” “我上哪帮你找人，我又不卖鱼。” “算了吧，了不得这鱼我们今晚自己吃。”老邱老婆过来解围。 “不行，我家不缺鱼吃。今儿个这鱼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我还就不要了，你能把我怎么着？”说完，盼盼扬长而去。 老邱的犟脾气上来了，老婆拉都拉不住。好几个好事者尾随着老邱前去凑热闹， 只见老邱提着鱼来到笑面虎的店里，啪的把鱼扔在桌子上，“肖老板，你女儿在我那买了一条鱼，120块钱。” 笑面虎不明就里，准备付钱。 “我才没有买鱼呢，我都说了我不要，3斤6两，不吉利。”盼盼出来阻止道。 “老邱，做生意你还强买强卖啊！”听女儿说她没买鱼，笑面虎自然把钱又收了回去。 “我强买强卖？你问问你女儿干的是不是人事？” “我干啥了？我不买你的破鱼不行啊。”盼盼接腔。 “你让我把鱼杀了，今儿个你不买也得买了。” “我就不买怎么了？你还想打人还是怎么着？”盼盼凑上前来，一脸傲慢。 “今儿你要是不把这条鱼买了，你试试看？”老邱指着盼盼的鼻尖说，“那我就替你老子教育教育你怎么做人。” “哟嗬喂，居然有人敢在我头上拉屎了。”话音未落，老邱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这才反应过来他已被刘梅呼了一耳光。 第60章 一山不容二虎 老邱光顾着和笑面虎父女俩理论了，全然忽视了旁边的刘梅。妈的，这个泼妇果然名不虚传，她人矮，和人打架的时候总是趁人不备，跑到人面前，跳起来就扇人家一耳光。 “好啊，你居然真动手打人了。” “打的就是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欺人都欺到我头上来了。”刘梅叫嚣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你女儿故意来挑事，却还说我欺负人。既然你们耍赖，还打人，那行，老子今儿陪你们打一把。肖老板，你看，我们俩单挑呢还是怎么搞？好男不和女斗，你老婆打了我这一耳光，你看……” 老邱话未说完，只见刘梅又跳了起来要打老邱。 这回老邱做好了准备，反手给了刘梅一耳光，打得刘梅眼冒金花。 刘梅哪受过这样的羞辱，像疯狗似的跑了上来要反扑，“妈的，你居然敢打老娘。我今儿跟你拼了。” 刘梅冲着老邱撞了上来，老邱轻轻一闪躲了开去，刘梅撞了个寂寞。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刘梅更加恼羞成怒，又哭又骂。 笑面虎一看老婆吃了亏，一拳朝老邱打了过去，没成想却被老邱抓住手一把推了回去，说：“今儿个你把鱼钱付了， 我们俩也就扯平了。你要是不付钱，咱就接着打。” “笑话，威胁我买鱼，我还偏就不买了。”话是这么说，笑面虎要是掏了钱，不就等于他认输了么？要掏钱，老邱一来的时候他就掏了。那么多人在看，笑面虎要是认了怂，那他的霸主地位不就动摇了么？ “不买是吧，不买那你就受我一耳光，鱼我也不要了。”说完，老邱照着笑面虎的脸就是一巴掌，笑面虎的脸很快红了。 老邱拍了拍巴掌，就要扬长而去。 没想到刘梅跑到欧阳俏店里抓起她的撑衣杆撵上老邱，照着他的脚一杆子甩了过去，打得老邱“哎哟”跳了起来，“娘的，你这泼妇居然还来阴的。” 老邱一把抢过杆子给扔了，一把拎起刘梅，“你是还想来找抽，对吧？”刘梅挣扎着还想去捡杆子，却发现杆子不在地上了。杆子已被眼疾手快的欧阳俏捡回去藏了起来。 “啪”的一声，刘梅又挨了老邱一耳光。 这回笑面虎也红了眼，盼盼也来帮忙了，一家三口和老邱打成了一团。 可老邱是退伍老兵，在部队学过散打，加上天天砍鱼，笑面虎一家三口哪是他的对手呢？ 看到笑面虎挨打，大家伙心里都乐开了花，既没有人报警也没有帮忙叫保安。直到保安听到吵闹声循声过来，才发现出事了。 事儿出得还不小，笑面虎被打趴在地上起不来，保安去拉疼得直叫唤，估计是肋骨被打断了。 保安呵斥老邱：“都是邻居，你怎么下如此死手？” “我下死手？你没看见他是一家三口打我一个吗？还有，我们为什么打架，你们咋不问？今儿这个问题，你们处理不了。你们一向偏袒这个市霸，他才会这么嚣张？” “我们怎么偏袒了？”保安争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保安也得立威严。 “那你们问问谁先动的手。”老邱对保安说。 “谁先动的手？有人作证吗？”保安问热闹的人。 沉默！ “不用问了，谁敢作证啊，你们直接调监控吧。当然，你们会说监控坏了。”老邱一脸不屑。 “老邱先动的手。”刘梅说。 “老邱，你先动手就不对了。”保安说。 不一会儿，刘梅的黑老大侄子来了，盼盼打电话来的。 黑老大要为姑姑一家出头，老邱说，“今儿这个事，你要是插手，要么你把我弄死，要是你不把我弄死，我就把你姑一家三口弄死。其实我一命换他们三条命不值得，我主要是想替天行道。” 老邱这么一吆喝，黑老大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你把我的人伤成这样，我不得讨个说法了么？” “我打110，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老邱斜了眼保安，“你们的监控坏了没关系，我老婆全程录视频了，你们不用担心没证据。” 大家都傻眼了，没想到这个老邱真的是有备而来。怪不得才邱打架的时候，他老婆没有出来，原来躲在一边拍照去了。 110来了，带去医院验伤的结果是笑面虎被打断了两根肋骨，需要手术，否则有瘫痪的风险。但鉴于笑面虎自己有错在先，老邱只需承担两万块钱的医药费，其他后果笑面虎自己承担。 整个市场偷偷地在狂欢，老邱算是给大伙儿出了一口气了，笑面虎终于遇上对手了。被打得这么惨，两万块钱估计医药费都不够。笑面虎横行霸道这些年，哪一次都是他家人挑的事，然后再去敲诈对方一把。有好事者统计过，笑面虎家靠敲竹杠就赚了十来万块钱。 最开心的当属笑面虎的同行了，比如武媚娘。武媚娘也和笑面虎家干过架，原因是因为有顾客先去笑面虎家买东西，价钱没谈拢刘梅没卖，说是顾客还的价还不够本。然后顾客去武媚娘家，当时武媚娘不在店里，给她看店的是她的二丫头。二丫头也不知道够不够本，反正就卖了。结果刘梅跑过来就给她呼了一巴掌，说二丫头为了抢生意贴本卖货。 这怎么能叫抢生意呢？是顾客自己来的。至于亏本卖货，二丫头卖的是自己的货，她愿意，关笑面虎家屁的事。 二丫干不过笑面虎，只知道哭。等武媚娘回来得知真相，气得爆炸，当即找到笑面虎要讨回一个公道。这个公道其实也就是想要挽回面子，但想要挽回这个面子，事情肯定会闹大，事情闹大了，摆平的话肯定是要钱的。一番权衡，武媚娘和笑面虎只是发生了一场口角，最后结果就是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武媚娘家的二丫头那一耳光算是白挨了。 笑面虎的其他同行，无一不受过他的欺负，但大家都忍气吞声了。 所以，笑面虎被打，大家无不欢呼雀跃，但也只能偷偷地，怕笑面虎知道了报复，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事。 老邱做了大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有人给他也取了个外号，秋老虎。说是一山不容二虎。 更搞笑的是不久后笑面虎出院了，估计是不舍得花钱在医院待太久了。明明笑面虎走路都还颤颤巍巍的，他老婆却还在大放厥词：老邱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来欺负我家？哼，一点小伤赔两万块钱，活该他倒霉。 大伙儿暗暗发笑，里子都撕得稀碎了，还在死要面子。有好事者去医院调查过，笑面虎单医药费就花了三万多块钱，这大概是他称霸江湖以来栽得最惨的一次了。 老邱这边也不闲着，空了时候他也会和人吹牛：笑面虎横行霸道那么多年，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他了，也不想想，这个世道从来就是邪不压正。虽然我出了两万块钱，但真的解气。他要是再敢来招惹我，下次我给他门牙打掉。 “上次你咋不顺手打了？” “没经验，忘了。”老邱哈哈大笑。 第61章 没有血性的男人 “你他妈就是蠢，还好意思在这逼逼逼。”大家伙听得正津津有味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抬眼一望，老邱老婆又在骂人了。 “我这不是蠢，我这是替天行道。”老邱对老婆说。 “你不是蠢是啥？你过手瘾了，害得家里损失了两万块钱。你自己算一下，得卖多少鱼才能赚两万块钱。” “这你就不懂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大家都怕他，他不就更加猖狂了？咱就不能这样子惯着他，尝尝我的拳头，让他知道这个世间还是有正义的。”老邱说。 “就是呢，嫂子，邱哥这是为民除害。”旁边有人起哄。 “既然是为民除害，那我们家老邱出力了，你们一起凑两万块钱给我们如何？”老邱老婆问道。 人群中没人再吱声。 谁还会吱声呢？又没有人真的会给钱。 老邱老婆越骂越来气，老邱烦不胜烦：“就知道钱钱钱，人家到你头上拉屎，你也忍了？作为男人，总不能那么没血性吧。我就是得出了这口气，不然，能把我憋出内伤。” 老邱一发火，老邱老婆也不吱声了。 说到钱，小商贩们那一个个可是比猴都精。不少人受笑面虎欺负，因为心疼钱也是一个原因。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架不可能一直打下去。解决问题的途径最后还得是在桌面上谈判，核心方式就是出钱。真要像老邱那样，舍得出多钱，搞就搞他一次狠的，笑面虎应该也是怕的。 但没有人想出钱，那就只能选择忍。最糟糕的是搞得不痛不痒后，又想着花钱消灾，更加助长了笑面虎的嚣张。 笑面虎就更把敲竹杠当成了一项生财之道。 很多人就恨恨地说老天长着眼睛呢，会收拾他的，寄希望于老天；要么就说让他猖狂，总会遇到对手收拾他的，寄希望于别人。 不得不说，燕子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有一次笑面虎去燕子家买了只鸭子，燕子不知道笑面虎喜欢吃不放骚的鸭屁股，修鸭子的时候习惯性地就把鸭子屁股的骚给放了。笑面虎来拿鸭子的时候，发现鸭子骚给放了，让燕子赔他一只鸭子。燕子赔着笑脸说了很多好话也没用，顾城火了，说笑面虎，“你有特殊要求，你为啥不提前说？” “那你不应该问的吗？”笑面虎反驳。 照顾城的脾气这么吵下去，非得和笑面虎打起来不可。 燕子可不想去招惹这个市霸。 真打起来，笑面虎肯定不是顾城的对手，但燕子怕顾城脾气上来把笑面虎打残了，要钱赔。总不能因为三四十块钱的事惹出大麻烦，他们家可没这个家底出这个气。最后，燕子赔了笑面虎一只鸭子。 听得老邱这么一说，当时顾城感觉自己也是憋出内伤了吧。怪不得后来笑面虎被老邱打的时候，顾城比谁都兴奋。 可当时顾城也想快意恩仇的时候，到底还是被燕子压制住了，没有出手。 同在一个市场讨生活，燕子比较认同老邱老婆的说法。小老百姓，挣钱不容易，能忍的就忍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她也挺羡慕老邱的，面对欺凌，敢于快意恩仇，哪个男人不想像老邱那样痛快一回呢？ 但顾城，为了整个家庭，还是收起了他的血性。 想当年，顾城也是一个颇有血性的男子汉。记得刚进城那阵儿，他们租的还是平房，有一天半夜，隔壁邻居家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燕子惊醒了，以为是俩口子在搬东西。不一会儿，却传来了抓贼声，顾城也醒了，一听喊抓贼，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打开门，看见贼手上拿着一个包从门口跑了出去，顾城顾不上穿衣服，顺手抄起门口的一把铁揪就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贼娃子，今儿你不把东西放下来，我一铁揪铲死你。” 顾城腿长，贼娃子没有他跑得快，眼看顾城就要追上来了，赶紧撒手把包扔给了顾城，然后跑了。 顾城捡起包，打开一看，妈呀，里面一包钱。过了好一会儿，邻居才追上来，接过顾城递过来的包，老泪纵横，都恨不得给顾城下跪了。他们的儿子在医院等着动手术，这是他们去亲戚家借来的救命钱。没成想屋里进了贼，幸好遇上了顾城，不然，丢了救命的钱，儿子的小命难保。 确实也多亏了顾城，邻居也太不小心了，他们那片平房，经常有贼出入，他们居然敢往家里放那么多现金。 但是笑面虎不是普通的贼娃子。 贼娃子撵了就撵了，他下次可能很久不敢来这块地儿。笑面虎不一样，笑面虎是市场一霸，招惹了他会衍生出更多的麻烦。 顾城硬生生地把攥起来的拳头收回去的那一刻，燕子觉得顾城其实也挺伟大的。那一拳头出去，整个家庭真的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 这么一想，燕子觉得再和顾城较劲也没啥意思。都说俩口子吵架没有隔夜仇，鸭子拿错就拿错了，多大个事嘛。 老邱忙着干活去了，吹牛这个事儿被他老婆按的暂停键。都没啥新鲜事儿听了，燕子抬脚回了摊位。 顾城正在修鸭子。 “刚才来生意了？”燕子问。心想老天爷对他们也还算是不薄了，她这才出去一会儿，又接了个生意。 “嗯，一个新顾客，人家一小时后来拿，所以得赶紧弄好。”顾城头也不抬，只顾着修鸭。 燕子心里悸动了一下，顾城这也算是服软了。修鸭子比较麻烦，他不是很熟练，一个小时修好一只鸭子，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要是往常燕子不在，他肯定会扯着喉咙一通瞎喊。 但今儿个居然自己接了活默默开干了。 “我来吧，你这么慢两个小时也弄不好，到时人家不要了，咱又得自己吃了。”燕子一把推开顾城。 论修鸭子，燕子是专业的，顾客来取货的时候，燕子已经收拾妥当了。顾客说没想到真的那么快就弄好了，下次有需要再来找他家。 “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我真的搞不定。”顾城说。 “你这算是道歉吗？”燕子忍着笑。 “你说是，就是吧。”顾城耷拉着脑袋。 “这样子吧，以后咱就老实做生意，谁也不准瞎蹿。就算蹿一下，起码也得在对方的视野之内，有事了叫一声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走掉生意了，你说呢？”燕子提议。 顾城还能说什么呢？竞争那么激烈，生意本来就不是很好，再流失生意的话，日子就更难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燕子和顾城都老实守着摊子。 燕子还好，她本来也蹿得少，最多也就去欧阳俏那多蹿了几次。就算生意不好，零零碎碎的也还是会有一些生意的，修鸡摸鸭的事儿，本来也很花时间，所以，她也并没有多闲。 倒是顾城，不准乱蹿，就像唐僧被孙悟空画了个圈子。不出去吧难受，出去吧又怕遇上妖怪。 有生意忙着还好，最怕的是没生意的时候，实在是无聊。 就像燕子说的，平时没生意，顾城不是在看人打牌就是在看孔老师给人算命，日子倒也过贼拉快。这没事就那么干坐着，屁股都起茧子了。还有就是不这么画地为牢的日子，顾城还能给左碧荷发发信息啥的，这回好了，燕子就在身边，他发信息都成做贼了，生怕燕子冷不丁地搞偷袭抓到证据。 关键是这些事儿顾城也不好意思和左碧荷说，说他被老婆管得那么死死的，真他妈挺丢人的。他只能尽量少和左碧荷联系，联系太少了吧，又怕左碧荷有什么误会。 不过，陪情人的时间也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也还是有的。 第62章 新邻居来了 小商贩们说起来也是个一分钱的老板，实则没有双休日没有法定假，全年无休，上班时间又长，小商贩们自己说和坐牢差不多。这话不好听，但事还真是这么个事。要是上班时间到处去蹿蹿还好，若是上班时间呆着不动，真的有种画地为牢的感觉。 所以，天气晴好的日子，吃过晚饭后，燕子就总是约顾城去河边散散步啥的。顾城才不去呢，不就是一众人沿着河边漫无目的走路嘛，那有啥好走的，像个傻叉似的。要是刮上一阵风，到处都扬起了滚滚红尘，弄得个灰头土脸的。 顾城不去就不去，燕子随便约上一个邻居朋友就可以了。 燕子一走，顾城起码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完全是属于自己的，孩子都那么大了，除了掏钱，基本不需要他们怎么管。这一两个小时，顾城是绝对自由的。他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可以去广场听老头们讲国家大事。城里的老人真的比农村老人滋润，因为城里老人们有退休金，不像农村老人，为了一口吃的，像春蚕到死丝方尽；像蜡烛成灰泪始干。 城里老头儿有钱又有闲，吃了晚饭就会聚集在广场的大树下乘凉。讨论中东形势、巴以冲突，美国大选举……反正就是一句话，如果你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去洪城广场大树下遛弯，回来你啥都知道了。 这些老头儿个个都能治国平天下，因为谈到最后，他们都会达成共识：还是毛爷爷那个时代最好，人们的幸福指数最高。 顾城很多时候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去发表点儿自己的意见。其实，白天摆摊的时候也会聊政治，有男人的地方就有人聊政治；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人聊八卦。 但是小商贩们聊政治没有广场那些老头儿聊得那么有深度。一是没他们那么闲；二是没他们有钱。老头们的退休工资不多，但他们没有负担，不像小商贩们多数来自农村、要不就是下岗职工，一家老小指着他们过生活呢。 孔老师倒是可以聊得更有深度，但他不是和燕子说好了嘛，上班时间不能乱蹿。所以，顾城还是更喜欢去广场听老头们聊天，燕子不喜欢，说咱一个卖鸡卖鸭的，那有啥好谈的，政治又不影响我们的生活，管你这个时代怎么变，还能不吃鸡鸭了？顾城说怎么会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既然俩口子分歧大，那就各人玩各人的。 这也就给了顾城找左碧荷的机会，至少给她打打电话、发发信息是没有问题的了。天天泡她那去，那不现实，夜路走多了，肯定会碰见鬼的。要想长期将地下工作做下去，少联络才是最好的办法。再说了，常去的话，钱包也顶不住。倒不是左碧荷找他要钱，是顾城自己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隔上个十天八天的，他会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碧荷那，左碧荷不一定方便接待他，他打个招呼就走；方便的时候就来上个激情半小时。 下了班去广场聊聊天、偶尔去看看情人，那是顾城最幸福的时光。 也是燕子最幸福的时光。 很多时候，燕子也会和欧阳俏一起散步。 有一回，欧阳俏约燕子出来散步，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沈玲。燕子也算认识，欧阳俏带她去摊子上买过鸡。 沈玲是新来的。 她在市场和寡妇街的接合处开了个小工厂，专做儿童礼服，超级时尚。 沈玲很年轻很好看，30来岁的样子，比欧阳俏还小，有俩个娃。燕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艳羡极了，那么年轻，就能有自己的厂子了，太让人佩服了。 不过，沈玲的厂子所在的那个位置，燕子不免替她捏着汗。她的厂子，紧邻着笑面虎的店。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闲置很长时间了。 欧阳俏都说上辈子一定是杀了人，这辈子才和笑面虎做了邻居。起初，燕子还觉得她夸张，随着对笑面虎的了解，感觉欧阳俏说得都轻了，应该是上辈子一定杀了很多人，这辈子才和笑面虎做邻居。因为欧阳俏做人已经算是情商很高的了，这么多年来，尽管她看不惯笑面虎一家，但一直维持着和他家的和谐，大家给她取的外号叫“外交官”，可见欧阳俏有多心累。 笑面虎不只是在市场里霸道，在家里也一样，公共楼道下面，他扞了防盗门自己堆杂物；院子里的绿化地，他刨了围上栅栏种了菜。谁敢提意见，他老婆可以叉腰骂上个三天三夜。什么，大嘴巴子抽她？那得先有老邱那样的武功，还得有钱付医药费，不然，还是忍忍吧，宁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 笑面虎一家可是小人中的战斗机。 那沈玲为何还选中那样一个位置呢？莫不会是她并不知道笑面虎家的为人吧。欧阳俏他们这些老邻居都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先来了，笑面虎是后面来的，也就只能凑合着过了。 沈玲的厂子，之前是一个药材商在那收中草药。 那个铺子的前身是一个修理厂，面积大，收中草药挺适合的。可后来，也不知笑面虎抽的什么疯，养了一群鸡。市场里面养鸡，除了笑面虎恐怕也没人能想得出来了。好了，这鸡一养，最倒霉的就数药材店了。收的药草，有些没干的人家要拿出来放在马路边晒，鸡跑了去不是琢着吃，就是在那拉鸡屎，药材店的老板烦不胜烦，好言好语和笑面虎说，笑面虎也不当回事；药老板只得反映到市场管理处，管理处也不处理。药老板气极了，忍无可忍，一竹竿子下去打死了三只鸡。 这回笑面虎当回事了，吵着嚷着要药老板赔他家的鸡，不然抄了他的家。 大家伙打趣说那可是吃中草药长大的鸡，当然价格得翻倍了。 可怜的药老板，他也不是笑面虎的对手，只得高出市场翻倍的价格赔了笑面虎然后搬家了。 搬家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租那个场地了。也有不知情的来租那个场地，但周围邻居总会提醒来人那是一个是非之地，想要做生意赚钱不容易。于是，更加成全了笑面虎，他干脆在那旁边垒了个鸡窝，放那关鸡了。 所以，得知沈玲要在那开厂的时候，燕子就好奇地问过欧阳俏，：“难道没有邻居偷偷告诉过她内幕？” “那怎么可能，沈玲自己早就打听过了。”欧阳俏说。 “打听过了还敢来，这可真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那人家要来就来，我总不能拦着，对吧。要不你去问问她吧。” 燕子和沈玲又不熟，自然也就收起了那份好奇心了。 “燕子，你不是好奇沈玲为啥来这开厂吗？你现场问问她呗。”欧阳俏冲燕子打趣，“正好满足你的好奇心。” 第63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好你个八卦婆。”燕子嗔怪道。 也是，她和沈玲都不怎么熟，哪好意思问这么多问题嘛。再说，厂子开都开了，再说些有的没的，不是给人家增加心理负担嘛。 “哈哈，没事的。大家都是朋友，一起聊八卦，这很正常啊。况且我来这开厂，基本情况我都了解过的。”沈玲说。 “没事，别看沈玲年轻，那可是寡妇街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我们的良师益友。你有啥事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了。”欧阳俏接过了话题。 哟，燕子这才一个多月没去欧阳俏那边玩，她又交到一个新朋友了，怪不得不鬼叫鬼叫地喊燕子来玩了。 “你才是人才呢，你都会写小说，我可不会。”沈玲笑骂欧阳俏，“你可得把我写好一点哦。” “咦，欧阳俏，沈玲怎么知道你在写小说？”燕子有些惊奇，欧阳俏写小说这个事，只有燕子知道。欧阳俏嘱咐过燕子不要往外说，因为她写小说纯属自娱自乐，写的又都是身边的人和事，发在自己的账号上，让熟人知道了不好。 “她电脑没关，我顺便看了一眼，因为写得挺好的，诱惑我一直看了下去，我就知道了啊。”沈玲快言快语，“其实，你真写得挺好的，都能投稿卖钱了呢。” “我就瞎写，卖个屁的钱。” “跟你说，你又不信。” 听着沈玲和欧阳俏的对话，燕子对沈玲的提防松懈了很多，但让她说话像和欧阳偿俏一样随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玲，我还真的好奇，你开厂怎么看上管富街了？”燕子插嘴，她没说寡妇街，总觉得寡妇街只能调侃，太不正式了，不适合在新朋友面前瞎说。 欧阳俏的小说能不能卖钱燕子不知道，反正她不让说，那就不说好了。但她还是好奇沈玲都调查过这块地的人和事，她怎么还敢来开厂？她就不怕自找麻烦？ “我看过很多地方，这块地儿是最适合我的了。场地合适，交通方便，附近有幼儿园、游乐场、超市，简直不要太适合我了。最主要的是这么好的地方，房租还那么便宜，我去找过别的地儿，好多房租都是这的两倍呢，太贵了，伤不起。”沈玲笑了笑，“还是这的性价比最高。” “可是……”燕子欲言又止。 到底和沈玲还不是很熟，逢人只说三分话呢。她可不敢在沈玲面前说笑面虎的坏话，万一传到笑面虎的耳朵里，那她也别在市场混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邻居不好缠。没事，凡事有利有弊，要不是因为这么个邻居，这个厂房怎么可能轮得上我，对吧？正因为有了这个邻居，这个场地租不出去，我正好压价。不然，航运公司的地儿，贵着呢。” 沈玲说的这是事实，燕子他们租的地儿，摊位费年年涨。 “可这个邻居真的不好相处，你问欧阳俏就知道了。”沈玲自己先提到了笑面虎，燕子才敢说。 “我早就和她说过了，沈玲说没事呢。”欧阳俏笑着对燕子说，“她这个段位，可不像我们，怪不得她那么年轻就能开厂。” “你们俩个就抬举我吧，不过讲真，做生意就是做人，你首先就得洞悉人性并利用人性，这样子才能无往而不胜。” 沈玲的这种说法倒挺新鲜的，燕子扭头看着她，一脸问号。 “就好比笑面虎，他当市霸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嘛。但他用这种敲竹杠的方式来获取利益，表面看起来强大，实则low爆了。他那么横行霸道的，听说最多一次也就敲了三万多块钱，得担多大风险？还有上次和老邱，万一老邱下手再重一点，脑袋开瓢了呢？说白了那不就是把脑袋提在裤腰袋上嘛。但凡他段位高一点，他就不会把女儿养成一个熊猫+母狮子，让别人嫌弃了。 以他们家的条件，把女儿养好一点，怎么着都能找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婿。他现在把自己的名声搞那么臭，不要说胖了，就算是貌美如花，那种稍有头脑的男孩子也不会娶一个这样祖宗来伺候的。 还有，未来房子肯定会增值。他手上有资本，和游经理关系又那么硬，咋不去联合开发商拿块地搞房产开发？就算不搞开发，去买房子、买门面这些的，啥啥不香？非得把自己弄成一个市场霸主，还觉得自己挺威风。也不想想，这可是法制社会，真要捅出了大娄子，法律自会收拾他。” 看出燕子的疑惑，沈玲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理是这个理，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你还是小心一点。”燕子提醒道。 “放心吧，他这种人说白了其实就是主打一个爱占便宜，爱受追捧。给他一点小恩小惠，再给他一些口头夸赞就行了。毕竟我和他不是同行，不会有大的利益冲突。”沈玲说，“这么多年来，欧阳俏和他做邻居，也不好好的嘛。” “快别说了，我都快成火影忍者了呢。”欧阳俏抱怨：“你都不知道，她家的鸡有一次都要跑到我店里来下蛋了。” 一说到这个，燕子忍不住就哈哈大笑。 那一回是欧阳俏带着一个朋友去燕子家买鸡，朋友要得急，燕子又很忙。欧阳俏店里那会儿也没生意，就帮着燕子修鸡。弄完回去，笑面虎的鸡在店里拉了两堆鸡屎不说，还飞到她堆货的旮旯里趴着要下蛋了，气得欧阳俏恨不得把鸡给打死。 沈玲也给逗乐了。 “你们别笑，我跟你说，有得你烦。”说起这茬，欧阳俏就一肚子火。 “你们别急，我到时候请你们吃鸡肉。”沈玲安慰道。 “吃你个头，要吃鸡肉燕子那多的是。” “那当然不是吃燕子家的了，得吃笑面虎家的呢。”沈玲说。 欧阳俏伸手摸了摸沈玲的头，“这孩子没发烧呢，怎么尽说胡话？” 沈玲一把推开欧阳俏的手，“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没感觉到这些天你店门口没鸡了？” “好像是没有了，鸡呢？” “被我引开了。” “引哪去了？” “哈哈，没想到你都没注意啊。” 第64章 鸡的宿命 “哈哈，没想到你都没注意啊。”沈玲笑，“没注意到就行了。” 欧阳俏真还没注意，谁会无事去注意别人家的鸡啊，当真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么？ 欧阳俏还张着耳朵听，沈玲却不说了。 “卖关子。” “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啥呢？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懂了吧？”沈玲故弄玄虚。 “说得咱知道好多重要机密，有人想要取我们小命似的。” 燕子也被欧阳俏逗乐了。 女人的话题本来就散，沈玲不说，欧阳俏也不再问，话题很快转移到别的地儿去了。 不过，沈玲和笑面虎家关系确实还挺好的，虽然是装的，可外人并不知道。 沈玲租了厂房之后，准备着手装修。装修前，她提了一大兜杨梅，分发给左邻右舍，“以后我和大家就是邻居了，大家互相关照。” “谢谢，那么客气的。”收了杨梅，大家自然也说着客气的话。 “自家种的，尝个鲜。” 到笑面虎家的时候，沈玲多装了好多，“你们家人多，多拿一点。” 盼盼不屑地瞟了眼沈玲，翘着个兰花手指掂了颗杨梅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像是检查杨梅有没有毒似的。 只见盼盼眯着眼睛咂巴下去，眨了眨眼睛，叫道：“哇，这杨梅还挺好吃的吔。” “是嘛，喜欢就多吃一点。”沈玲又给装了两大把。 “谢谢，”盼盼乐得眉开眼笑，沈玲也跟着笑。 欧阳俏当时就想，这个沈玲，年纪轻轻却懂得用小恩小惠来笼络人心，不简单啊。笑面虎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果然没几天，笑面虎把堆在厂房里的杂物清走了。药材商走后，笑面虎就在那堆了杂物，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之前有人来看场地，一看堆得乱七八糟，得知又是笑面虎堆的，自然也就放弃了。 没想到，沈玲一来，笑面虎还真把杂物搬了。 后来，欧阳俏和沈玲说起这个事。沈玲笑，“人都有弱点，只要笑面虎肯贪便宜，我就有办法。” 不过，笑面虎家的鸡还是养着的。 沈玲的厂子开业后，那些个鸡也会去她厂里觅食。虽然她的服装厂不像药材，里面没啥好吃的，但里面堆有布料，鸡们也是想进去翻一翻的。找不到吃食，鸡们也会抗议，心情一不好了拉泡屎在布料上也是会有的。 有时候工人拿到一块沾了鸡屎的布料，那份狂躁可想而知。 沈玲没办法，只好将那些个剩饭剩菜的倒去墙脚喂鸡。有工人建议放一把老鼠药就行了。 “你当人家笑面虎傻啊，我没来的时候人家鸡好好的，我来了人家的鸡突然死了，这是为啥？”沈玲说，“这错的不是鸡，是人。下药毒死那么多鸡，杀业重呢。” 工人也不再说啥，老板不敢得罪笑面虎，工人自然就不会多嘴了。再抓到有鸡屎的布料，了不得自己拿自来水去洗洗。有时候是白色的布料，沾上鸡屎洗也洗不掉，沈玲就说，“把那一块规避掉就行了。” 次数多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传到了笑面虎那，也有人劝刘梅把鸡处理了，刘梅笑笑说：“那没办法，我家侄儿媳妇要坐月子了呢，自家养的鸡靠谱些。” 沈玲听到了，也说没多大事。家有孕妇，养几只鸡再正常不过。反正要不了两个月，刘梅的侄媳妇就要生产了。 一切如常。 中元节那天，大家伙关门都比较早。欧阳俏因为清货关门比较晚，清完货准备关门的当儿，听得沈玲在喊：“肖老板，快来看，有人想对你家鸡下手。” 笑面虎每天都是最后关店门的一个，因为他要等着关鸡。天儿太亮了唤不进笼子的，他还在店里听单田芳讲评书。 听得沈玲这一吆喝，笑面虎赶紧跟着沈玲跑了出去。 “我刚才正准备清场走人的时候，只到外面有鸡叫，赶紧跑出去看。发现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追着鸡跑，但好像没抓到，你清点一下你家的鸡。”沈玲急急地说。 “有人骑摩托车追我家的鸡？” “对啊。估计是看这鸡长得太好了动起心思了吧。” 笑面虎在地上撒了把米，“咯啰咯啰”把鸡唤了过来，“……不对，真的少了两只。” “那……那还有两只。”笑面虎顺着沈玲的手指看了过去，马路边上趴着两只鸡气息奄奄地，像被人下了药似的。 “妈的，今儿这鸡是咋回事？这还有几只也无精打采的。” “会不会是被刚才骑摩托车追鸡的人下了药啊！”欧阳俏提醒笑面虎，她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的。其实她巴不得别人把鸡给偷走，但看到活蹦乱跳的鸡被人下毒，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鸡是无辜的。 “妈的，居然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真是不想活了。”笑面虎骂道，“我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砍脑壳死的要动我的鸡。” 笑面虎叫保安去看了监控，好在这回监控没坏，笑面虎要看，监控怎么敢坏呢？ 笑面虎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骑着摩托车撵了鸡，但没看到他抓鸡，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破摩托车没有车牌，男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 “肖老板，你还是把鸡处理了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家既然打上主意了，保不定哪天还会来。要是让人偷了我们也负不起责，你这报警，警察也不给立案啊。”保安说，″几只鸡而已，对吧。″ 业主们交了物业管理，丢失了东西是要找保安麻烦的。可在市场养鸡，从无先例，大家伙本就反感，保安也是没有办法，才不想让笑面虎养鸡呢。 “妈的，这些人眼皮子真浅，几只鸡也要惦记。”笑面虎没有直接回答保安，骂骂咧咧。 一共25只鸡，有8只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笑面虎拎起其中两只，说，“你们俩一人拎一只鸡回去吃吧，这么多，我们一下子也吃不完。” 欧阳俏不要，说：“这……这还能吃吗？应该是被人下毒了呢。” “对哦，这能吃吗？”沈玲也发出了灵魂拷问。 “没事的，就算是下了毒，这会儿毒性还没发作，把血放了就没事了。我们小时候那种死了的瘟鸡不也都吃了么？”笑面虎说，“唉，我帮你们杀了吧，沈玲，你去你家厨房烧点开水。” 沈玲的厂房里有厨房，给工人提供中餐，只是这会儿工人都下班了。 “行。肖老板自己都吃呢，怕啥？我们小时候也吃过瘟鸡呢。”沈玲回答。 还别说，笑面虎能干也确实能干，8只病鸡一下子让他杀了，这要是让欧阳俏和沈玲来杀，可真的下不了手。 笑面虎想了想说，“我还是把其他鸡都杀了吧，万一真让人偷了划不着。” “妈呀，一下子杀那么多鸡，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呀？”看着溜溜儿一摊子鸡尸遍野，欧阳俏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么多鸡，一下子真的就没了，真的是人有人命，鸡有鸡命啊。 “你喊燕子来帮忙啊，她是专业的。”笑面虎提醒道，“我又不是不付钱给她。” 也只能这样子了。 “中元节，果然有鬼出没。”沈玲打趣。 “是的呢，好在我也没损失。”笑面虎无奈道。 25只鸡，四个人忙完天都完全断黑了。 笑面虎要给燕子付钱，燕子没要，“这又不是做生意，说好了是来帮忙的，给了钱还帮什么忙。” 要不是欧阳俏喊，给钱燕子也不想来，但想着从此欧阳俏和沈玲都不用受鸡的骚扰了，燕子暗暗也很开心。 笑面虎觉得不好意思，要给欧阳俏拿一只鸡。不过笑面虎就是笑面虎，8只瘟鸡他是单独分开来了的，给燕子的自然也是瘟鸡。 “我自己家卖鸡呢，我哪能还要你的鸡。 你自己留着吃吧。”想了想，燕子补充道，“按理这贼想要下手偷鸡，应该不会下什么很毒的药，不然他自己也吃不了。 不过，你们炒鸡的时候还是放高度白酒炒炒吧。” 第二天，刘梅一到店里，就开始骂骂咧咧。骂偷鸡贼不得好死，害她一下子杀了那么多鸡，一下子吃也吃不完，只能送人。 “那你就卖一些啊。”有好事者插言。 “卖？我是卖鸡的人吗？”刘梅不屑地回答，“我好赖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去卖鸡不丢脸的吗？” “那倒也是，卖鸡可是乡下人的事，你去卖鸡确实也丢格。” “对啊，所以，就只能送人了。本来想给侄媳妇吃，想想还是算了，万一真让人下了药的，坐月子吃还是怕不好。” 刘梅是那种典型的暴发户嘴脸，在寡妇街称王称霸后，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更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些人故意冷嘲热讽着抬举她，刘梅也听不懂，还沾沾自喜。 趁着大家伙在瞎聊，欧阳俏偷偷地跑去问沈玲：“昨晚的鸡你真的炒着吃了？” 第65章 真相大白 “当然吃了啊，那么好的土鸡，你没吃？”沈玲回答，“我跟你说过，有一天笑面虎会请你吃鸡的。” “不是，沈玲，你疯了吗？这鸡你还真的吃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欧阳俏一脸紧张。 “我好好的去医院看啥？” “你吃了有毒的鸡，你就不怕食物中毒？” “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中什么毒。要中毒不早中毒了，还能到这个时候？对了，你的鸡呢？” “我都没提回去，扔路边的垃圾桶了。”欧阳俏双手一摊，“我可不敢吃那种毒鸡，我还得留着性命喝粥呢。” “唉，早知道你不吃送给我嘛，我娃儿可喜欢吃了。”沈玲一拍大腿，“多香的鸡啊，居然让你给扔了，你就是暴敛天物。” 欧阳俏疑惑地看着沈玲，这不对啊。理论上来说，越年轻的人对生活品质要求越高。要说笑面虎是从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过来的人，舍不得扔一只瘟鸡情还能理解，可沈玲不仅年轻，大小也是个老板，炒了瘟鸡还给娃儿吃，咋那么大的胆子呢？ 不对，这里面有猫腻。之前沈玲是说过有一天笑面虎会请她吃鸡。她又不是神仙，她怎么知道笑面虎会请她吃鸡，请她吃瘟鸡。 莫非？欧阳俏琢磨着，可又琢磨不出一个字丑寅卯来。眼珠子盯着沈玲，一动不动。 “你看着我干嘛？不认识吗？还是因为我今天长得格外漂亮？”瞅着看着欧阳俏一脸地傻相，沈玲问道。 “莫非？” “莫非啥？” “莫非笑面虎家的鸡和你有关？”欧阳俏还是没忍住好奇。 “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啊。”沈玲压低了声音道：“这要是传出去了，咱在寡妇街就不用混了。”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 “你好奇？我还好奇呢，你有证据吗？”沈玲一脸坏笑。 “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敢吃那个瘟鸡的。” “瘟鸡？你怎么知道那是瘟鸡？” “都要死了，不是瘟鸡是啥？”欧阳俏是真服了，吃了瘟鸡的沈玲，怎么那么淡定。 “照你这个说法，那喝酒喝醉了的人，就是要死了？”沈玲反问欧阳俏，一脸的玩世不恭。 “这和喝醉酒的人有什么关系？”欧阳俏更回糊涂了。 “和醉酒的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写小说可以这样子写：店主被鸡烦得实在是忍无可忍，可又不敢把鸡怎么样，主要是不敢得罪鸡的主人。也不是不敢得罪鸡的主人，主要还是心疼钱。因为几只鸡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然后破一大笔财，实在是不划算。那就只能智取了。比如，给鸡喂上一些白酒泡过的炒米，鸡吃了自然就醉了，再找个人骑辆破车子装作来偷鸡，让鸡的主人以为鸡被惦记上了，为了鸡不受损失，鸡主人只能忍痛割鸡了。” “原来是那么回事啊！”欧阳俏叫道。 “怎么回事？小说而已，当不得真，你说话小声点。”沈玲提醒欧阳俏。 “小说个屁啊小说，你不早说，害我浪费了一只鸡，却还欠着笑面虎一个人情。”欧阳俏一脸懊恼。 “都说了拿回去吃了，你还要扔了，怪谁？自己脑子不开窍。”沈玲讥讽道。 “当时你还不是怕兮兮地问能不能吃？” “哦，我不装像一点，笑面虎怀疑我怎么办？傻叉。” “哼，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那可不？”沈玲一脸傲娇，旋即话锋一转：“不就一只鸡吗？燕子那又不是没得卖，改天我请你们去吃大缸炖鹅。” “这还差不多。”欧阳俏笑，“本来就得庆祝一把。” 一般的人说改天，那就不知道是哪天了。没想到沈玲说的改天，很快就来了。 “走，叫上燕子，今天我们一去吃大缸炖鹅。”欧阳俏躲在店里忙着敲键盘的时候，沈玲进来了。 “真去？” “假去怎么去？灵魂出窍吗？” “那就去吧，就我们仨？” “那当然就我们仨了，又不是家宴，难不成还得拖儿带女啊！男人就更不行了。你说好好儿的吃个饭，带上男人，那还能尽兴么？” “行。” 欧阳俏答应得爽快，她也不喜欢去吃饭带着老公孩子。人家男人在外有啥事，也不会都想着女人啊。 接到欧阳俏的电话，燕子有些惊奇：“去吃大缸炖鹅？有什么好事？” “没啥好事就不吃饭了？沈玲高兴请客，咱去吃就对了，管他有什么事。就你一个人哈，别带男人和孩子，沈玲说她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欧阳俏交待。 “好嘞。”燕子很是高兴。 上次去吃大缸炖鹅，是欧阳俏请客，也是燕子第一次吃到大缸炖鹅。炖鹅好吃，但太贵了，不是她和顾城消费得起的。 那天是欧阳俏的生日，乔中明压根不记得，欧阳俏也懒得提。因为头一年过生日欧阳俏说了一嘴，抱怨老公一点表示都没有。乔中明一点也不耐烦，说你要啥礼物，直接去买就行了。整那么曲里八拐的，多烦。 可是老公送一束花和自己去买一束花，能是一样的意义吗？ 既然记住老婆的生日、给老婆送个礼物都那么难，欧阳俏也懒得勉强了，自己善待自己不就行了。 但说是这么说，心里其实也还是有些难受的。所以，她叫上燕子去一起去吃了个饭。她也不想叫别人，因为在别人眼里，她过得很好，那就让别人以为她过得很好就行了。有很多的事，本来就不需要解释。 燕子安慰欧阳俏，男人有几个会在意老婆的感受呢？至少乔中明家条件还不错，跟着他过日子不用为钱发愁。她跟着顾城累死累活，不也一个鸟样，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 这也是欧阳俏喜欢和燕子玩的一个原因，燕子真诚。还有就是多少让她心里能够平衡一点吧，毕竟人是可以从别人的痛苦中得到安慰的，也只能从别人的痛苦中得到安慰。 和燕子一比，她似乎又幸运了那么一丢丢。所以，有啥好事儿，她也会尽量关照着燕子一点。如此一来，似乎又让她有了一点成就感。 因为有了这些微妙的心理作用，欧阳俏和燕子的关系也就一直很铁。 上次欧阳俏请燕子去吃大缸炖鹅，氛围多少有些伤感。这次再去，就是纯粹吃炖鹅，燕子当然高兴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看到燕子那么高兴，顾城问道。 “欧阳俏约我去吃大缸炖鹅。” 一听大缸炖鹅，顾城的心抽抽了一下，感觉燕子窥探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似的。 第66章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顾城当然不会忘记他请欧阳俏吃大缸炖鹅的事。 “哦哦哦，那你去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顾城转过身子点了一支烟。 “你想和我们一起去？”燕子问。 其实燕子倒是想让顾城一块儿去，反正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因为那个鹅肉份量很足，两三个人根本吃不完。就好比上次她和欧阳俏去吃饭，一盆鹅俩人吃了一半还不到呢，后来还是燕子打包拿了回来，一家子又美美吃了一顿。但重新加热过后的鹅肉，和新鲜出炉的鹅肉味道还是有出入的。 燕子就想着等经济再宽裕一点了，也带上全家一起去吃个大缸炖鹅。因为就算鹅肉份量大，三两个人吃不完，但朋友间请客，家人去的话会是一种束缚，确实也不适合出现在餐桌上，朋友之间想说点私房话啥的，那也不方便呢。 “我就不去了，你们娘们聚餐，我去凑那个热闹干嘛。”顾城回答。 本来，顾城带左碧荷去吃完大缸炖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因为老婆孩子都还没去吃过呢？可没想到不久后，欧阳俏请燕子去吃了，剩余的燕子还打包回来了，顾城的愧疚感也就减轻了一些。 这才多久，燕子又要去吃了，他也就没啥好愧疚的了，说不准以后她比他吃的次数还多呢。 “行。你不去我就先去了。”顾城说不去，燕子就安心了。人家本来就没让带家眷，她是怕顾城想去的话还得解释一下呢。既然顾城不去，那就不必解释了。 坐上沈玲的小轿车，燕子暗自感慨：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越年轻的越能干。欧阳俏会骑摩托车，沈玲则开上了小轿车，而自己的代步工具还是那辆老凤凰牌的单车，俗称线卡。 “这车软软的真舒服，比我们家的三蹦子舒服多了。”燕子说，“你们年轻人可真的是太厉了。” “是沈玲厉害，不是我厉害。我还骑个小摩托，人家沈玲年纪轻轻就开上奥迪了。” “我的工作性质和你们不一样，我得装逼，你们不用呢。”沈玲说的是客气话也是实话，更多的确实是实力。 “别酸了啊，说得好像我们也能买得起奥迪似的。” “你怎么就买不起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 “老大，可那个钱不是由我支配的。” “迟早还是你的呢！” “那谁知道，现在的离婚率那么高，我和乔中明能不能到头还两说呢。” “所以，你得想办法掌握主动权。” 说到房啊车的，燕子插不上话，静静地听着她俩瞎扯。不一会儿，就到了溪口鹅肉馆。 香喷喷的鹅肉很快上上来了。 欧阳俏给燕子夹了一块鹅肉，问道：“你可知道沈玲今天为啥请我们吃饭？” “为啥？沈玲过生日？”燕子疑惑。心想多半是过生日吧，不然没啥事请啥饭，上次欧阳俏不也是因为生日才请饭的嘛。 “对，庆祝新生。”欧阳俏回答。 “你信欧阳俏的鬼话，我的生日还没到呢。下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再请你们吧。我可不会因为省一顿饭钱提前从娘肚子里出来。”沈玲笑着骂欧阳俏。 “从此以后，你厂里再也没有老母鸡下蛋了，不是新生是什么？”欧阳俏反问道。因为有一次，沈玲在她堆布料的旮旯里，笑面虎家的鸡在那下了一只蛋，欧阳俏曾打趣说笑面虎家的鸡是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准备在那安营扎寨并繁衍生息了。 要不是沈玲忍无可忍，她肯定也不会闹这一出。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是。不过，你不也是新生嘛，那咱俩同一天过生日。”沈玲笑，“要不以后的中元节，咱俩一起庆祝生日？” “你们俩这是？”燕子被她俩给绕糊涂了，疑惑地问。 欧阳俏和沈玲相视一笑。 “对了，燕子，你是帮凶，咱仨可是同一绳子上的蚂蚱了。”欧阳俏笑得更加欢快了。 燕子一脸懵逼，看看欧阳俏又看看沈玲。 “前几天你不是给笑面虎修鸡了嘛。”欧阳俏解释。 “那不是你叫我去的嘛，要不是你，我才不给那个死笑面虎帮忙呢。”想起之前因为一只鸭屁股，笑面虎差点就和顾城打起来了，燕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 “我为啥喊你修鸡？还不是因为忙不过来嘛。你也不想想，横行霸道的笑面虎，为啥突然把所有的鸡都处理了呢？” “不是因为有人下毒偷鸡，他为了规避更大的损失么？”燕子问。 “请问谁敢偷笑面虎的鸡？吃熊心豹子胆了。”欧阳俏夹起一块鹅肉，又卖了一个关子。 “我也奇怪啊，谁敢偷笑面虎的鸡，那可是有监控的。妈的，要是别人家有事，监控是坏的；笑面虎家有事，监控才不是坏的呢。咱市场的监控也势利得很，欺善怕恶呢。”燕子抱怨。 “对啊，因为有人操纵嘛。所以对付笑面虎这个事的功劳，就是咱沈大老板的手笔。”欧阳俏笑着给沈玲也夹了个鹅腿，“赶紧尝尝，真的好香。” “那么香的鹅肉不也没堵住你的嘴嘛。”沈玲接过欧阳俏的话。 燕子瞪大了眼睛，“合着这事儿真的是沈玲干的？太不可思议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欧阳俏吐了吐舌头，“反正拎回去的那只瘟鸡我扔了，欧阳俏的鸡吃了。” “那鸡真的有毒？那沈玲你为啥还吃啊！”燕子一听着急了，“万一吃出问题了怎么办？” “你看她有问题吗？白瞎了我一只鸡。”欧阳俏翻了个白眼，“还欠了笑面虎一个人情。” “鸡吃的是酒米，是醉了，不是中毒。可欧阳俏自己傻，给扔掉了，活该，哈哈哈哈。”欧阳俏一提起这茬，沈玲忍不住地想笑，“我怎么可能真的下毒，那万一真的沾上人命，我也活不了啊。” “我这脑瓜子哪想得到啊。也对，我要是一下想到了，笑面虎也可能会想到的。燕子，知道沈玲请我们吃饭为啥不让带家属了吧？”欧阳俏又问。 “瞧你说的，我又没有患过脑膜炎，我还不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让笑面虎知道了，我们都别混了。”燕子笑，“只是沈玲，没想到你能把这个事干得那么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问她？她才不会承认呢，不过，她让我这么写小说……”欧阳俏学着沈玲的口气说道，“店主被鸡烦得实在是忍无可忍，可又不敢把鸡怎么样，主要是不敢得罪鸡的主人。也不是不敢得罪鸡的主人，主要还是心疼钱。因为几只鸡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然后破一大笔财，实在是不划算。那就只能智取了……” 笑得燕子几乎气岔。 “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智商和情商，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厂了呢？”欧阳俏感慨道。 “玩什么商业捧杀？”沈玲翻了欧阳俏一个白眼。 “我这是商业捧杀吗？事实不就摆在那嘛。” 第67章 有故事的女人 “我这是商业捧杀吗？事实不就摆在那嘛。”欧阳俏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不一样。” “怎么做到的？还不是因为穷闹的。你要是也像我一样穷得没有退路了，那不也得拼命努力嘛。穷则变，变则通，对吧？”沈玲说。 “你要是这么说呢，那咱们今天吃了这顿饭，出了这道门，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不用做什么朋友了。真的，打你第一天来到寡妇街，我对你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年纪轻轻就自己当老板开厂子，这是什么神仙女人？我也怕你年轻气盛和笑面虎扯皮吃亏，所以，大着胆子委婉提醒你这是一块是非之地。没想到你少年老成，真的是一块干大事的料子，笑面虎这么难缠的人儿也让你收拾得妥妥贴贴的。 不过，你牛逼归牛逼。可你犯不着瞧不起我们……” “咦，我怎么就瞧不起你们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是把你们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才敢这么说话的呢。要不然的话，我也不敢让你们知道鸡的事是我干的啊。”听得欧阳俏那么一说，沈玲急了，没等她说完，赶紧抢过了话题。 “不是，沈玲，你听我说，你说我们不够穷，确实有点儿那啥了。所以，欧阳俏有些生气，你是不知道，我和欧阳俏的原生家庭其实都不好，婚后的日子也是一言难尽。尤其是欧阳俏，看似过得还行，其实，她也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苦。你想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颜值、智力、情商都在线，却嫁给了一个二婚男给人当后妈，说不憋屈那是假的。”燕子一听她们俩个闹了隔阂，一着急就把话题抢了过来，想当个和事佬，“你看你，上了名牌大学，嫁了个那么优秀的老公，儿女双全，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厂子，妥妥的人生赢家呢。” “怪不得你说我们瞧不起你。那好，都怪我不够坦诚，没有和你们说起我的过去。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过去，你们就会明白，我可没有半点瞧不起你们的意思。”沈玲解释。 “说来听听？”欧阳俏还在生气，燕子催促道。 “讲真，我都觉得过去那些事儿，和今儿这个充满了香气的温馨场合有点儿格格不入。”沈玲叹了一口气。 欧阳俏没有吱声，朝着沈玲翻了个白眼，心说，就别在这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没事，既然你都说了把我们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那就说说呗，咱就当是忆苦思甜了。”欧阳俏的小动作没能逃出燕子的眼睛，燕子相信沈玲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不然她不会那么说话了，便开始催促沈玲。 被燕子这么一催，沈玲的记忆一直在往回退。 沈玲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一个姐姐了沈萍了。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再生的话，罚款能罚得倾家荡产。但是放弃生儿子，那是不可能会甘心的。不是说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家里不过是勉强能解决温饱，所以才交不起三胎的罚款。但想要生儿子这个事，早已植入了国人的骨髓，和贫富无关，那可是香火的延续，几千年来的传承就是这样子的。 话说重男轻女这个事，单单只是发生在男人身上也就罢了。男人自己生不了孩子，没有女人的配合，男人再怎么样折腾，他们也无力回天。关键是重男轻女这个事，女人比男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就是到了现在，很多女人不还是这样子的么？ 打过比方，很多女人明明想要生儿子，却生了女儿，便会自我安慰：生女儿也挺好的，将来不用给她买房子。意思是女儿将来长大那是要嫁人的，男方家要买房子。 难道父母给女儿买房子，女儿就不要吗？ 可就算男方家有房子，可那是男方家的房子啊。说得不好听，万一离婚了，和自家女儿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夫妻吵架了，没有房子的女人底气又在哪呢？ 说养女儿比养儿子轻松，核心不还是重男轻女嘛。 就像沈玲的妈妈，一看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考虑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如何再生儿子。身为女人，如果不能生儿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似的。她说妯娌都有儿子，她不生个儿子，在家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所以，当沈爸还在为生儿子发愁的时候，沈妈已经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娃他爸，咱收拾收拾走。” “去哪？”沈妈这一决定，直接把沈爸给整懵了，娃他妈这还在月子里呢，能走哪去。 “跟我回娘家避避风头。家里不能呆了，咱已经生二孩了，计生办的人很快就会来拉我去结扎了，那一切就都晚了。” “可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办？”沈爸有些犹豫。 “儿子都没有，守着这一堆破摊子有什么用？”沈妈发出灵魂拷问。 于是，在沈妈的提议下，一家四口连夜奔赴去了沈妈的娘家，贵州的一个小山村。那是一个少数民族，比沈家所在的山村更偏远。当然，计划生育管得倒是不严。 在娘家人的帮衬下，沈爸和沈妈在娘家附近支起了一个茅草屋，一家四口虽然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可沈妈不还在坐月子嘛，他们又没有什么积蓄，总不能茅草屋里喝点儿西北风过日子啊。沈妈又一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决策力，让男人跟着村里人去挖煤，家里的事情交给她。 沈爸去工地了，沈妈便带着俩女儿在家坐月子。彼时，沈玲的外婆自己家还一摊子事呢，沈玲一家子的突然出现，舅妈也很不高兴。所以，外婆也帮不上女儿什么忙。 不得不说，为了生儿子，沈妈也是拼了。 好在父母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还不到两年，终于如愿生了一个儿子，沈妈喜极而泣，说吃了这所有的苦，真的值了。于是，她给儿子取名沈阳，家里有了儿子，终于阳光明媚了。 有了儿子，沈爸和沈妈当然得带儿子回家炫耀一把了。尤其是沈妈，也可以在公婆和妯娌面前大声说话了。还有就是幸好他们事先把沈玲的户口上在了外婆家，给儿子上户口的时候也就省了罚款。 但是，沈阳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好运。 第68章 遭人嫌弃的小女孩 本来，沈爸在贵州待着也还不错，儿子有了，也有事做。给儿子上好户口之后，他拖家带口又来到煤矿，为生儿子背井离乡，让他发现挖煤比种地其实强多了，虽然辛苦，但养活一家五口还是可以的。这样老婆便可以在家全心带娃。 他以为这一切好运都是儿子带来的。 然沈玲六岁那一年年初，他爸却得病了，肾炎，很严重，浑身浮肿。沈爸不能再去矿上干活了，只能请假在家休息。一开始的时候，沈爸还不怎么当回事，以为很快就好了。但看过了很多医生，并未见好，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很快见底。沈爸和沈妈不得不离开煤矿回到了老家。 为了生活，沈玲的父母只能又回到村里重新开始种地。 沈玲的爸自打得了这个病，人就越来越没力气，地里的活只能依赖沈玲妈一个人了。 家里的主要劳力倒了，家里又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沈妈一个女人靠着地里的那点粮食，一家五口都不够吃，为了增加一点收入，她还得抽出时间去废品。这样，姐姐就得帮忙做家务，照看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了沈玲头上。 有一回，天要下雨了，弟弟在外头玩不肯回家。沈玲为了把弟弟弄回家，便一把背起弟弟就跑，因为弟弟比较重，沈玲又跑得急，踢到一块石头身体失衡摔倒了。弟弟的脑袋磕出了血，沈玲的膝盖也磕破了皮，但她还是爬起来咬牙把弟弟背了回去。 回到家，妈妈见弟弟头上还流着血，骂骂咧咧着在屋后摘了把野葡萄叶嚼了敷在了弟弟的额头上。看见沈玲还站在旁边不去帮姐姐干活，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捡起一根树枝抽在她身上，骂道：“让你带弟弟你带不好，让你做家务活你也不会，养了你有什么用呢？” 沈玲自己也不过六岁多啊，何况她的膝盖也受了伤呢。 妈妈一棍子抽在沈玲受了伤的膝盖上，她被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不得不告饶：“妈妈，求求你别打了，我实在是太疼了。”沈玲一边哭，一边低头把自己的裤腿挽出来，“我也受伤了。” 妈妈瞥了一眼，“谁让你毛毛躁躁的呢？” 不过，妈妈手上的棍子总算丢了。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小心一点。”沈玲怯怯地道歉。本来，她想解释，可她知道自己就是家里最不讨喜的人，解释又有什么用呢？她六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越解释只能会越麻烦。 九月很快来了，看着姐姐可以去学校读书，沈玲的内心也是雀跃的。她也到了可以入学的年龄了。可因为家里穷，妈妈想让沈玲再晚一年读书，说是也能缓解下眼前的压力。 沈妈被沈玲吵得脑仁子都疼，最后不得不答应让她入学。就像沈玲说的，今年没钱，明年又上哪去捡钱呢？等到明年，又浪费她一年的时间。 但问题又来了，沈玲的户口在贵州，所以，在洪城报名读书是要借读费的。这个事本来是父母为了规避罚款做的决定，可现在被骂的还是沈玲，“躲过了罚款，却躲不过借读费，我前辈子到底欠了你个啥？” 明明是爸妈自己想要生儿子，面对妈妈的无理，沈玲只能咬紧牙关。她知道妈妈是因为穷才拿她撒气的，她要是阻止妈妈的话，她一生气真的就可能不让她上学了。 好在村里的学校学位不紧张，象征性地交了点借读费，沈玲也就入学了。 上学的日子可真开心啊！正如书里说的：学校里面朋友多，游戏学习真快乐。但这个快乐没有持续几天，沈玲又遇上新的麻烦。 她是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遇上了校园霸凌，当时，她根本不懂霸凌这个词。 虽然说学校只是象征性地收了沈玲几十块钱的借读费，但对于沈玲家来说，那也不少了，毕竟学费钱也就几十块钱。 别人家的孩子上学都有新书包，可沈玲的妈妈实在是拿不出多的钱来了，沈玲的书包是妈妈用很多小碎布拼凑的单肩包。她这个另类的花书包实在是太滑稽了，天天被同学们当沙包扔来扔去。沈玲本来个子就矮小，她也阻止不了同学们的欺负。 沈玲把这个事报告给了老师，但她运气不好，遇上的老师是个势利眼，只是象征地说了同学几句。没过几天，同学们依然欺负她。沈玲再去报告给老师听，老师却告诫她应该学会和同学处理关系，而不是老打小报告。心思敏感的沈玲，也不敢和爸妈说，生怕一说干脆连书都没得读了。 家里的情况沈玲太清楚了，爸爸拖着个奄奄一息的病体喘气都费劲，妈妈天天为一日三餐都愁得眉头不展，还要给爸爸看病，哪还有精力顾得上沈玲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 后来，同学们玩腻了沈玲的花书包，也就自动放弃了。但并不等于她在学校就受欢迎了。 因为家里穷，沈玲和姐姐得帮衬家里干很多的农活，喂猪、喂鸡鸭、做饭。去学校读书，身上都有一股子难闻的猪食味，在学校都被同学数落嘲讽那都是家常便饭。 老师也不喜欢她。 人其实都是势利的，老师也一样。老师喜欢那种家境优渥、学习成绩好、长得好看且穿作得体的孩子。但是沈玲性格内向，又不合群，学习成绩也普普通通，怎么可能赢得老师的青睐呢？ 这些都不算什么，老师也好同学也罢，说破了天那都是外人，最伤人心的还是亲人。 最早的时候，沈妈因为没生儿子，在家就特别受婆家的排挤。后来，弟弟的横空出世，沈妈也能扬眉吐气了，可沈爸却又病了，他们家的地位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解放前。 奶奶说沈玲的妈妈就像一个扫把星。 大概是怕沈玲一家拖累吧，沈爸生病后，爷爷奶奶对沈玲一家也并没有给他们家伸出多少援手。 好强的沈妈，也绝不在婆婆面前服软，并且嘱咐沈玲他们不准去奶奶家。 可小孩子，哪里记得住呢？ 有一回，沈玲放学路过姐姐家，看到堂哥他们都在奶奶家打枣子吃，她也过去凑热闹。 因为一颗大红枣，沈玲和堂妹吵了起来。 沈玲说是她捡到的，堂妹说是她哥哥打下来的，沈玲说枣是奶奶家的，谁捡的就是谁的。俩人争得不可开交。奶奶过来了，让沈玲把大红枣还给堂妹，说枣确实是她哥哥打下来的，你凭什么去捡呢？ “凭你是我奶奶啊，奶奶的东西不就是大家的东西吗？”沈玲说。 “谁说奶奶家的东西就是大家的了，既然是我的，那我想给谁就得给谁，你妈那么硬气的，你怎么来我这争东西呢？”奶奶沉下脸来，呈现出猪肝的颜色。 沈玲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这一幕却让收破烂路过的妈妈看到了。 第69章 真正的当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妈妈把手上的蛇皮袋子一扔，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咚咚跑了过去，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沈玲拎了过来，树枝照着她的脚上甩了好几个来回，一边抽一边骂：“跟你说了不要眼皮子那么浅你不听，非得来这丢人现眼，今儿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沈玲痛得双脚直跳！ 幸好过路的胖婶把沈妈给拉开了，她对沈妈说：“你说你这个婆娘，拿孩子撒什么气呢？打铁还得自身硬，人穷了就是这个样子的，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不一定会瞧得起你。” “对呢，所以我就是得打给她奶奶看。我们是穷，可也没阔攀他们。”沈妈气得不行，还想接着抽沈玲。 听得沈玲一头雾水，明明挨打的是她，怎么叫打给奶奶看呢？奶奶为啥喜欢看她被打呢？敢情是树枝不是抽在她身上 ，不知道疼啊。 “玲儿她妈，你可真有意思，打给她奶奶看，你看她奶奶人都去哪了，你还打给她看。你这是让自己的娃儿遭罪还差不多。”胖婶又补了一刀。 沈妈顺着胖婶的眼神望了过去，果然，沈玲奶奶的背影都要进屋了。就如胖婶说的，人家根本不稀得看，那她打人还有什么意义呢？看着女儿脚上的伤痕，沈妈哭了：“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唉，再苦都会过去的，娃儿总会长大的。”胖婶安慰沈妈，“等娃儿长大了，你的苦日子不就到头了嘛。”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实在是理解不了大人之间的那些个弯弯绕绕，但树枝抽在身上的疼痛，却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得到的。自那次之后，沈玲再也不敢去奶奶家要东西吃了，哪怕是上学路过奶奶家口渴了，也不会进去喝一口水。 所以，越往后走，沈玲每每听别人一说到奶奶，满脸都是幸福温馨的目光，而她真的搜寻不到任何温馨的记忆。 妈妈的性格要强是真的，但奶奶的冷漠绝情也是真的。 沈玲十岁的时候，妈妈因为争地的事情和大伯妈吵了一架。大伯家修新房子，未经沈玲家同意占了沈玲家的一块菜地。沈玲妈发现后不干，那块地比较肥又离家近，主要是万一哪天自家修房子，也用得着。 “你们家又不修房子，这点地给我们，我们也方便一点。”大伯妈说。 “我们家现在不修房子，但未来谁知道呢？总不能到时修房子了，再找你们把地收回来吧。”沈妈答。 ……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俩妯娌就吵了起来。 沈玲妈妈没吵赢，因为沈玲爸爸生病的事，他们家欠了大伯家的钱。这一吵架，大伯妈说她也不要沈玲家的地了，但必须马上还她家的钱。 沈玲家哪有钱还啊！ 沈玲妈没办法，便去找奶奶评理。 可奶奶说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 沈玲都听呆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可她爸病得喘气都费劲，哪有钱还呢？都是自家儿子，奶奶怎么就不能帮着求求情呢？ 沈玲妈妈气不过，一跺脚，答应还钱。 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沈玲妈妈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把家里的牛卖了，因为只有牛还值点钱，可以还清大伯家的债务。 很多年后，沈玲都能清晰地记得卖牛的那个场景，沈玲妈妈哭了。牛跟着年贩子，三步一回头，眼里含着泪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那一刻，沈玲崩溃大哭。牛，基本是她放的，她和牛的感情很深。 让沈玲更崩溃的是接下来的日子。 很快就到春耕了，在农村，耕地主要是靠牛的，但沈玲家也没有牛，牛已经卖了用来还债了。 没有牛，沈玲的妈妈便带动俩女儿用锄头挖地。可这个效率实在是太慢了，更何况白天姐妹俩还要去学校上学。农事是讲究时效性的，她们这么慢的速度下去，别人家都收收割了，她们家还在挖地。 沈妈只得想招。 于是，沈玲代替了牛的工作——拉犁，姐姐沈萍则扶犁，妈妈扛着锄头使劲儿挖。还别说，这个办法还挺管用的。沈玲这头牛比真正的牛听话好使，不然的话以姐姐的力气根本是扶不住犁头的。 终于赶在季节之前把田犁好了。 不过，沈玲的肩膀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但已经不痛了，最痛苦的时候是开始犁地的第二天，肩膀又辣又疼，犁地犁得沈玲想死。那一刻她算是明白了大家报答谁谁谁恩情的时候，动不动就说当牛做马来报答，当牛真的是太辛苦了。 沈玲这一当牛就当了四年，可能是当牛当习惯了，也可能是后来长大了力气大些了，反正到后来没觉得当牛有那么累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姑娘的虚荣心也增长了起来，当看到村子里有小朋友学着沈玲姐妹的样子在玩游戏的时候，沈玲愤怒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曾扬起拳头要去打那些个模仿她的小屁孩，可小屁孩嘻嘻哈哈做着鬼脸四处逃散的时候，她终究是没有追逐的勇气，因为真把他们打了的话，可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等着她。 沈玲真的厌倦了当牛！ 到第五年的时候，沈玲终于不用当牛了。姐姐初中毕业后，进洪城纱厂当了一名临时工，每月工资有个四五百块钱，能够帮衬家里一些了。那时候很多人家里已经开始买拖拉机犁地了，沈玲家用姐姐打工的钱，也买了辆拖拉机，沈玲也跟着解放出来了。 不到绝处是瀑布，人到绝处是重生。也不知道老天爷开始可怜沈家了，还是因为沈家的劫难该过去了，也可能是因为沈爸自己看中医书胡乱吃对了药，反正沈玲上初中后，爸爸的病慢慢好了起来。 真的，沈爸生了那么多年病，家里早就治不起了，就连他的亲哥哥都逼他卖牛还债了，哪里还能借得到钱看病呢，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没想到他命不该绝，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好了起来。 人在，希望就在。 但因为家底子实在是太差了，落后别人都好多年了，想要把家里搞好，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转眼，沈玲初中毕业了。 但她一点也不励志，不像新闻里报道的那些学神，家境特别差还能考上状元。沈玲甚至没能考上洪城的重点高中，只是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没办法，她不是天才，也做不到像古人那样悬梁刺股，因为家里太多的活儿要干，她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来读书学习，能考上普通高中，她已经是尽了洪荒之力了。 彼时，纱厂还在面向社会招收女工。父母的意思是不同意沈玲继续上学，上高中的话要去市里，要住校，花费太高，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只能供得起弟弟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早点上班多好，既能减轻家里的压力，还能帮衬家里早日脱贫。以后嫁一个好点的婆家，不比什么都强？ 可沈玲不干，一个纱厂的临时工，能有多好的未来呢？她穷怕了、苦怕了，她才不想一辈子都过这么糟烂的人生。 “不管怎么说，这个学我是一定要上的。你们别忘了我的户口还在贵州呢，贵州的高考分数本来就比我们这低，更何况我的户口所在地还在少数民族。我要是不参加高考，都对不起你们当年千辛万苦躲避计划生育。” 暑假的时候，沈玲算是和爸爸做了次深入交流。 沈爸没有办法，还是点头同意了，但他也提了个要求。 第70章 贵人 “你要读书也可以，但所有的费用你得自己想办法。”爸爸悠悠地说，“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供你弟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 这算哪门子的同意呢？沈玲听得一肚子火，这分明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嘛。 然爸还是低估沈玲了，不就是自己养自己么？从小到大，她连牛都当过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的。 “行。但我也得提一个要求。既然我得自己养自己。那从今天开始，我就不能给家里干活了，我得先去给自己赚学费。还有就是我可以不管家里要钱，但你们中途也不准让我退学。” 沈玲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个学期的学费是500多块钱，还有住宿费、资料费、校服费、生活费啥的，杂七杂八一个学期怎么着也得2000多块钱才能活下去吧，一年差不得就得5000块钱了。 沈爸也点头答应了。 于是，沈玲就开始着手自己赚钱了，时间太紧迫了，离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至少，她得把学费钱先弄到手。生活费的话，以后周末啥的再想办法。 可在大农村，哪有什么钱好赚呢？要是钱好赚的话，家里也就不会那么穷了。沈玲和姐姐一直都在协助母亲努力干活，但家里还是穷得丁当响。 村里有人收竹子做大棚架子，5毛钱一根，沈玲也拼了命的去砍竹子，她砍竹子快，但力气还是远不及成年男人，扛不动太重。拼死拼活一天也只能砍五十块钱，但这也很好了，虽然砍一天竹子下来，手都被划拉得伤痕累累。可这么算下来的话，一个暑假差不多就能挣3000来块钱了呢。 可惜老板才收了一个星期就停止了收购，说是数量已经够了，来年再收。沈玲赚取了350块钱，学费都还不够呢。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赚钱门路了。 彼时，村里有人种了梨树，需要请人给梨子套袋。50块钱一天，管吃中饭。沈玲也想去，可人家要的是熟手。再就是沈玲还未成年，人家根本不会要她。 还好胖婶要了她，但她男人不同意，沈玲是生手，干活肯定又慢又不好，实在要干的话，工钱只能给35块钱，沈玲干不干的，随她自己。 35块钱也行啊，总比没有好。 但给梨子套袋这个事，下雨天干不了。 下雨天怎么办呢？下雨天也得有收入啊，不然到开学的时候，钱根本不够用啊。沈玲实在是想不到怎么赚钱的好办法，只得上山去挖药材。 挖药材这个事纯属碰运气，所以正常情况都是老人才去干，多少挣个零花钱。沈玲去干了之后，发现自己其实也有一个优势，老人手脚不灵便，是挖不到多少药材的。沈玲身子轻巧，那些老人去不了的地方，她也可以去挖回来。如此下来，运气好的时候，一天也能挖到四五十块钱；运气不好的时候，二十块钱也还是有的。但是下雨天挖药材，总是弄得一身湿答答的，沈玲每次挖完回家，感觉自己就像从神龙架出来的野人。 沈玲在胖婶家套袋了25天，梨子套袋这个工作也结束了。农事嘛，都是有季节性的。 算下来有875块钱的工钱，也还不错了，加上卖竹子和药材的钱，也有一千多块钱呢。让沈玲意想不到的是胖婶给她发了1250块钱工资，这是按一天50算的呢。 “不是说好了一天35的吗？”沈玲问。 “可你干的活不比人家50一天的少。” 接过钱，沈玲不争气地眼泪就来了。她太内向，不善于表达，给胖婶深深鞠了一躬后赶紧跑了，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原本，她只是感激胖婶收留了她。刚开始那两天，她干活不熟练又慢，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胖婶开的工资。她知道胖婶是同情她，想帮她才让她有了这个工作机会，她不想辜负了人家的美意。所以，人家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候，沈玲则马上顶着火热的太阳去干活了。后来，她熟练了，但她也不会偷懒。人家说笑，她就卖力地干活儿，反正那些个娘们说的荤段子，她也没有兴趣听。 沈玲哪想到她多干的活胖婶都看在眼里，并给了她相应的报酬。 感谢善良的胖婶、感谢努力的自己，沈玲相信未来一定可期。不过，最好的贵人还得是自己，只有自己努力，才能赢得更多的机会。 沈玲数了数，手上已经有快2000块钱了。明明知道也就那么多钱，可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想拿出来数一数，再数一数。数的时候，心情算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凭自己的努力也赚到了那么多钱；忧的是这点儿钱还远远不够支撑她念完三年高中。 算了，先不去想那么长远的事，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吧。还有20天就要开学了，再挣上一点钱，第一个学期的费用就够了。 找工作是不可能的了，农村这个时候不太需要请人干活了，再请人干活就得到秋天了，可秋天就开学了，来不及等到那个时候了。 沈玲唯一的选择就是挖药材了，可药材这个东西越挖越少，沈玲只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挖。 有一天，她看到一个悬崖上有一棵拇指粗的黄精苗，起码是十多年以上的老黄精了，而且长势喜人，挖出来应该有很大一盘，起码得有两三斤。这种老黄精贵，起码可以卖上30块钱。 沈玲兴奋极了。她沿着峭壁，攀着树枝前行，慢慢地靠了过去，终于够上了。她用小锄头慢慢地没着药苗的茎部刨了开来，天哪，好大一块，至少有3斤。挖到底部的时候，沈玲拉着茎苗拉了拉，好家伙，黄精一把扯出来了。可沈玲还没发出惊喜声，脚底下踩的小石头滑了下去，沈玲一个趔趄，整个身子跟着滑了下去，惊叫声响彻了山谷。 完了完了，这回这条小命肯定交待在这了，沈玲想。滑了不到两尺远，旁边出现了一棵树，沈玲拼死抓住了那棵树，总算是得救了。只是手上、脚上，甚至肚皮上，到处都被荆棘和小石头划得血淋淋，拿着那棵3斤重的黄金，沈玲哭了个稀里哗啦。 到开学的时候，沈玲总算是攒够了2000块钱，她顺利入学了。 但接下来的生活也并不容易。 第71章 这份工作挺好的 暑假之所以能够攒够2000块钱，那是因为暑假的时间长。而且，2000块钱花这一个学期，也还不是那么够啊。就算够了，下学期又应该怎么办呢？寒假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能挣到那么多钱呢。 所以，入学后的沈玲，一到周末，不得不到处去找活干。 本来，像沈玲这种情况和老师说说，是可以去学校申请一些活儿干的，去食堂打打杂什么的。但因为少女的虚荣心作祟，沈玲怕同学们知道她的窘况更加看不起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找到活干，只能就着咸菜吃一点白米饭。 很多年后，沈玲想想自己其实挺傻的。她就应该把自己的情况和老师说，争取到校内工作的机会。这样子的话，她就可以给自己多争取到一些学习时间。对于学生而言，学习成绩特别好的话，哪怕是家里很穷，同学们还是会高看一眼的。 可沈玲作为一个学生，满心满眼的都是想着搞钱，读书肯定会分心的，她又不是天才，学习成绩肯定拔不了尖啊。 好在不久后沈玲找到一份工作，给一家小作坊串肉。工作很简单，就是把老板腌好的肉用竹签子一串串地串好打包，老板批发给各个烤肉摊。工资是计件的，这个活儿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手速快就行了。手速快这是沈玲的长处，一天下来，她差不多能拿到65块钱，两天就是130块钱。 两天时间挣130块钱，沈玲其实很知足了，拿100块钱出来当生活费，再存30块钱，一个月能存120块钱，加上节假日和寒假，下学期的费用也不用发愁了。 然沈玲的手却出问题了，串完肉后，手就发红发肿，握笔都疼。她怀疑是腌肉的调料对皮肤有很强的腐蚀性，因为以前她从不这样子。停下来之后，手又慢慢好了。反复几个月之后，手红肿现象越来越严重，甚至感觉指甲盖都要脱落了，可肉店老板却说她长了小姐身子丫鬟命，活该受穷，说他的肉才没问题呢。 既然没问题，他为啥要请人串肉呢？他自己霸蛮一点的话，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呢，还省了工钱呢。 唉，管他老板的肉是不是达标，反正，做了几次之后，沈玲是不敢再做下去了，她怕手被废弃掉。很多年后，她都不吃那个烤肉串，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吃。 辞掉那份工作之后，沈玲又陷入了新焦虑。赚不到钱，她只能省着花。可也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她得了一种病，莫名其妙就会嘴肿脸肿，也不知道是缺了维生素还是蛋白质。一个寒酸、长得又不好看，且学习成绩也不拔尖的女孩，谁会喜欢她呢？班上别的女同学都有朋友，出行都有人结伴，沈玲只能形单影只，孤伶伶地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但不久后，沈玲发现长得丑的女孩，也是一种幸运。 彼时，校外时常有一些小混混跟女同学处对象，那些个女同学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混混们又给她们提供好吃好喝。沈玲其实挺羡慕的，当时如果也有男生对她那么好，估计她也是会沦陷的。 要知道她看到好多女同学，明明碗里有好好的菜，她们却不吃，连着肉一起倒进垃圾桶，她就会想：她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家境、有着怎样的父母呢？她们居然可以把那么美味的食物倒掉，不知道还有同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吗？这人跟人的差距到底得有多大啊。 更令人惊异的是班上也有这样一个女同学，她有一个校外的男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像个娇小姐嫌这嫌那，可她居然申请到了贫困生助学金。 本来，辞掉那份串肉的工作后，沈玲因为没有找到新工作，也想去学校申请贫困生补贴的，那个同学申请到之后，沈玲彻底放弃了。她觉得申请到助学金的那个女孩比她可怜多了，一个人的精神贫穷至此，真的没救了，她不想和她一样。 虽然没有申请助学金，但沈玲心里竟莫名有一种找到了平衡的感觉。没有工作有什么关系呢？工作总是可以找到的，但一个人如果没有了骨气，那就算是真的完蛋了。 沈玲的学校在洪城郊区，周围有人种了很多的柑橘树。深秋的时候，农民开始摘柑橘，沈玲便去问人家要不要请人摘柑橘。那个季节，是橘农最忙的时候，当然要人摘的了，但人家看看沈玲，还是摇头了，“你一个小丫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们要你干嘛呢？” “我可以摘啊，我摘得可快了。”沈玲极力想把自己给推荐出去。 终于，一个中年男人同意了收留沈玲。 这个男人不是橘农，他是来收橘子的周老板。他说：“你去我仓库里干吧，那不需要你挑担子，你给包橘子就好了。反正是计件的，多劳多得。而且收摘柑橘，前后一个月就干完了，在我们仓库做事，前前后后有半年的时间呢。” “那太好了。”沈玲高兴得都想要跳起来了。 于是，一到周末，沈玲便去周老板的仓库包柑橘。仓库离学校不是很远，坐进城的公交车会路过那里。 仓库不管饭，仓库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是附近的农民，中午自己回家吃饭。沈玲在学校门口给自己买两个馒头就行了。 包柑橘这个工作太适合沈玲了，因为是计件工资。沈玲干活本来就是手速快，加上她中午又不休息，一个人顶了一个半的大人，老板也挺喜欢他的。说是计件工资，老板还是喜欢干活快的，这样子送货出去的话时效高很多。有时候需要要加班，老板娘看沈玲一个小女孩也可怜，便常留她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不过吧，包柑橘看似简单，其实很累人。因为得坐着一直低着头重复同一个动作，时间长了，真的是腰酸背疼脚抽筋，感觉脖子也不是自己的了。但这份工作比串肉好啊，累是累一点，但不会伤手。 主要是工资也挺高的，沈玲能拿到60块钱一天，相当于一个在仓库搬运柑橘的成年男人。 沈玲再也不用焦虑了，这么算下来的话，寒假也能赚一千多块钱。到放暑假没有柑橘包的时候，她再去胖婶家给梨子套袋，挖药材，这样就没什么荒工的日子，供自己念完高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在柑橘仓库干活真是好啊，那些个挑出来的柑橘，员工可以随便吃，因为反正是处理卖的，值不了几个钱。 一周有两天在老板家吃饭，又有水果吃，沈玲的营养跟了上来，整个人都红润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不丑啊，甚至还有点儿好看。这个世间好多的花容月貌，闻起来真的会有金钱的味道。 工作问题解决了，沈玲不再那么焦虑了。周末去干活，平时就好好儿读书，学习成绩也提升了很多。 沈玲慢慢也自信了很多。 然她还是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第72章 精彩的故事被打断了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沈玲本能地循着歌声追寻过去，是燕子的手机铃声。再看燕子，泪眼迷离地傻坐着，似乎没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唱着那年最流行的《伤不起》。 “你，又忽略什么了呢？”沈玲还没来得及提醒燕子接电话，欧阳俏却在催促沈玲继续讲故事，声音哽咽，“难道还有更惊险的后续？” 沈玲这才注意到欧阳俏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的，我这一生，足够你写一部小说。等燕子接了电话再说吧。”沈玲说。 “啊，是我的电话响了，我还不知道呢。” “你自己的电话铃声你都听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呢？” “嘿嘿，还不是听你讲故事入迷了，真没想到你年龄最小，却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过往。”燕子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啥？那你倒是赶紧打120送医院啊。” 电话是顾城打过来的，让燕子赶紧回家。 说是妈妈刚给他打了电话，吃过晚饭的爸爸看电视看得好好的，突然天旋地转。妈妈吓得六神无主，只得给顾城打电话。 “打120太慢了，120得从洪城出发再倒回来，那不白浪费了一趟路的时间嘛。”顾城在电话那头说。 “那你倒是在村里叫一辆车直接送出来啊，磨磨唧唧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你这真的是急死人。”燕子吼顾城。 “叫了呢，老茂这就去接。我的意思是你赶紧回来，我们去医院门口等着。不然，人家老茂把人送了过来，我们不在，老妈更加不知道如何处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燕子挂了电话，“我公公突发疾病，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我们先回去吧。” “没想到你公公生病你那么紧张。”欧阳俏说。 “我和我公婆虽然也闹矛盾，但我公公和你公公还是不一样，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对儿女真的尽职尽责。我们要是没有公婆的帮衬，日子真的不知道会过成啥样呢。” “那倒也是。” 听说燕子着急回去，沈玲赶紧结了账，驱车回家。 欧阳俏坐到了副驾驶，打算趁着沈玲开车的当儿再问问她的故事，沈玲的经历太让她震撼了。她一直以为，她的经历已经很苦了，没想到和沈玲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凭心而论，她虽然也是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中长大的了，父亲生病之前，她的人生其实也还算是顺遂的。至少她没有像沈玲那样，真的当牛做马；也不像沈玲那样，上学期间还得自己去挣学费和生活费。 如果当初，她也能像沈玲那样吃得起苦，那现在的命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太想知道沈玲到底还经历了些啥，为啥她后来又逆袭了呢？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欧阳俏还没开口，燕子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顾城打的。 “你怎么回事啊，老打电话，你就不能先去医院等着？真的是，一天天的离开我地球不转了似的。”燕子像被引爆的火药桶。 “不是，老茂说他的车不知为啥起动不了，不能去接老爸了。我打了120，120的司机像猪似的，一直问我应该怎么走怎么走，等他们把车开到那，都不知道老爸还有没有气。我打算自己开我的三蹦子车去接，你自己先去医院吧。”顾城急急地交待。 唉，也怨不得人家120司机问问问，山里的路不像城里有导航。弯弯曲曲的山路对本地人说没啥，对城里的司机而言，那就是迷宫啊。曾经有一次120去山里接人走错了路，结果人家患者被亲人用摩托车送上了手术台，120的车还在山里转悠。 “可是爸本来就头晕目眩了，你那个三蹦子像兔子跳舞似的怎么行啊。”燕子说，“再在村里找辆车啊。” “村里不就老茂的车是拉客的么？别家有车不也在城里嘛。”顾城说，“就这样了，你先去医院门口等着就行了。” 燕子也真的是急糊涂了，村里确实也还有人有车，但车主都是年轻人。不年不节的，有几个年轻人会在老家闲着啊。这几年年轻人出来的越来越多了，村里多是留守老人。别说没车，有车也不会开呢。 也只能按顾城说的做了，这样子最省时间。 “燕子，你老家哪的啊？”沈玲问。 “雪溪。” “我们现在这个位置，不就是要去雪溪的必经之路嘛。我们去接你公公就可以了啊，等顾城出得城来，我们不是都快到了嘛。” “可那不是太麻烦你了嘛。” 燕子当然知道眼下她们离老家要比顾城近了，顾城出得城来起码要20分钟，有这20分钟的时间，沈玲的车都可以开好远了。只是，她和沈玲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她不好意思开口，万一公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怕沈玲觉得晦气。 “朋友间帮这点忙就不要说麻烦了。” “我主要是不知道我公公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在你车上出点啥事，我怕……”燕子直言不讳。 “万一挂在我车上，那也是命。我是去救你公公，要真有在天之灵，他不应该保佑我的嘛，怎么可能晦气呢？对吧。你不是说他是一个讲理的小老头嘛，那咱还担心啥？这才是最省时间的办法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燕子也就不推辞了。 “沈玲开车帮我们去接老爸了，你一会儿在医院门口等我们就行了。”说完，燕子挂了电话。 沈玲的车开得很快，燕子瞪大了眼睛给沈玲当向导，乡村公路岔路倒也不多，但开错的话又得往回倒车浪费时间。 欧阳俏也忍着好奇不再提问了，人命关天的事摆在面前了呢，她不能影响沈玲开车。 尽管沈玲的车速足够快，到燕子老家的时候，天还是断黑了。 如顾城说的，顾妈被男人闹这一出整个人都吓傻了，泪流满面地守着男人啥准备也没有，燕子一到，顾妈终于抓到救命稻草，“燕子，你总算来了，我们怎么办啊。” 第73章 虚惊一场 “妈，你别慌，你赶紧地收拾几身换洗衣服，我们这就去医院。”燕子吩咐婆婆。 顾妈这才反应过来她该干啥。 “燕子，顾城咋不来，我估计今晚可能是打不过去了，你们不用忙着送我去医院了。”顾爸气若游丝，“燕子啊，你是嫂子，你肚量大一点，别和小青计较。我走了后，你们还得像从前一样，家和万事兴呢。” 听得公公像交待后事般，燕子心头有些堵。一开始接到顾城的电话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有不爽的。顾小青俩口子不是说父母偏心嘛，那现在她父母病了，她倒是从深圳赶过来啊。还不是只要有事，叫的都是她，她和朋友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公公让她别和小青计较，燕子瞬间破防。凭心来讲，很多事也不全是顾小青的错。只不过是顾小青一直在大城市生活吧，思想比较新潮；而燕子还是比较传统。就像欧阳俏说的，女人在娘家的时候讨厌父母重男轻女；但到了婆家，又觉得重男轻女很正常。 “爸，你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去看病。”话毕，燕子一把搀起公公扶他坐了起来，欧阳俏和沈玲过来帮忙。 “不用你们帮忙，那路太窄，不好搀扶。”燕子一手推开了已经靠近的欧阳俏，“你们在后面跟着我，看着点就行了。” 燕子家在一个山窝子里，家门口是石头砌的台阶，离马路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燕子一把背起了公公，大步流星朝着沈玲的奥迪直奔而去，欧阳俏赶紧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跟了上去，沈玲一路小跑着也跟了上去。 把顾爸安顿上车，顾妈收拾好东西也跟了上来。燕子的沉着冷静感染了婆婆，顾妈不再哭哭啼啼。 “沈玲，你慢点开，这可是晚上了呢。”燕子嘱咐，“ 这车上可不是只有我公公的命，还有大家的命呢。” 回程路上，因为不需要燕子当向导了，沈玲的车开得比较快。山里的路窄，哪怕就是白天也不敢往快了开，更何况晚上，燕子不断提醒沈玲。 “没事儿，我可是十多年的老司机了呢。”沈玲回答，“这点儿技术我还是有的。” 欧阳俏一听，不对啊，沈玲怎么就是十多年的老司机了呢？不到二十就会开车了？明明她的原生家庭也不好啊。而且现在又开了那么大的厂，那她哪来的钱呢？ 这个女人太多谜团了！ 但此时，欧阳俏也不好问。 还别说，沈玲的车真的是开得又快又稳。大晚上的，也没比白天慢，很快车就到医院，顾城早在那等着了。 有顾城背他老爸，燕子轻松了很多。燕子到底还是女人，从家里背着公公到马路上，头发尖都滴着水。感觉人也是在极端环境下是会激发出很多潜能的，换作平时，燕子估计也背不动公公，公公虽然不胖，可也有着130斤的体重呢。 天已太晚，医院的好多门诊早下班了，顾城只能背着老父亲先去看急诊。医生说顾爸得的是眩晕症，应该是脑部供血不足引起的。但他们送医及时，没有耽误最佳治疗时间，所以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当然，具体还得看门诊医生的意见。 顾城放下心来，急诊科医生那么说就是没什么大事了，真要有大事他们会叫门诊医生过来的。 既然顾爸没啥大事，也就没沈玲和欧阳俏啥事了，天已经太晚了，大家各自回家休息。 燕子也回家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医院还有顾城和婆婆呢。第二天，还得做生意呢，顾城暂时肯定是抽不开身了。 生意虽算不上太好，但顾城不来，燕子一个人也还是忙得够呛。就像沈玲说的，做这种初级农产品的生意，就是累人，赚的利润也不高，最大的优势就是成本低。沈玲说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做利润高一点的生意划算些。 道理都懂，可哪来的本钱和门路呢？眼下这个生意，虽不能发财，但能养活一家老小，也挺好的。 如顾城所料，第二天一早，内科医生给顾爸的诊断和急诊科医生说得也差不多。要是错过最佳治疗时间，那后果是啥就难说了。不过，顾爸年纪大了，这种情况还是得注意，要长期服药，且不能太过劳累了，不然下次还会再发的。 之后，顾爸被送进了住院部。 过了一个星期，顾爸出院了，是他自己强烈要求出院的。农村的老人，只要身上没有哪疼哪痒了，你让他闲着浑身骨头难受。 把老爸送回老家，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 也有不同，顾城对燕子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不得不承认，这次老爸多亏了燕子。 要是时间拖长了，会发生什么意外真的不好说，医生说严重了可能是会瘫痪的，想想要是老爸瘫痪了，那接下来的兵荒马乱可想而知。 顾城对燕子充满了感激。 在大农村，很多女人争家产的时候特别来劲，但一提到伺候公婆，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多为公婆多出一块钱，多出一分力。 但燕子不是，她对公婆是真心的好。她会从大局出发，也敢于担责。要不是她为了节省时间做出的果断决择，事情可能就没那么顺利了。 看来，燕子虽然彪悍了点，看起来没那么养眼，但彪悍也有彪悍的好处，她可以一气把老爸从家里背到车上。如果换上左碧荷遇上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做不到这么杀伐果断的，因为她那柔弱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背得动老爸。 因为心里有了感激，顾城再看燕子，觉得她其实也挺好看的。高高壮壮的，要屁股有屁股要胸有胸，不过是天天干这粗活不注重穿着打扮而已。要是也能像城里的娘们那样描眉画眼，穿着得体，也是妥妥一枚中年美少妇吧。 自打公公这次生病出院后，燕子明显感觉顾城变得温和了很多，说话也不那么呛人了。既然顾城都放下了姿态，燕子自然也温和了。 俩口子和和气气的，感觉生意似乎也好了一些，家和果然万事兴。燕子心想也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得病的虽然是公公，如果后果严重，肯定也是会连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更何况公婆对他们一向真的很好。 燕子盘算着再过些年，俩娃子大学毕业了，她和顾城就回乡下去，也好好伺候下公婆，让他们也安享下晚年， 不知不觉，暑假就那么过完了。暑假过完，一年中生意最清淡的季节差不多就过去了。 生意渐好，燕子又充满了干劲。 燕子正准备收摊的时候，又来了个顾客买了两只鸡。做完这单生意，天已经快断黑了。燕子正在忙着收摊的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是欧阳俏打过来的。这家伙有什么事？难不成又是约饭？ 第74章 继女失踪了 这段时间，燕子好些天没和欧阳俏约了，甚至晚饭后的散步也没有。成家生娃的女人，很多时候就不是为自己而活，因为时间不受自己控制。 前些天公公住院，下班后的燕子还得去送饭。公公出院后，又迎来了开学季。 女儿丽丽上高三了，闹着要去学校住宿，说是学校的学习氛围好一些。燕子又帮着女儿买东西，然后送她去学校安顿好。 来来回回跑了好些天，燕子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有那么一点闲暇的时候，她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睡不着的时候，就静静地躺着看看天花板也行。所以，哪怕就是欧阳俏请她去吃大缸炖鹅，她也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 燕子懒懒地接过电话：“什么？怎么会这样？”燕子扔下手中的扫把，整个人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你先别急，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燕子一挂电话，顾城问道。 “乔敏不见了，欧阳俏要急疯了，说乔敏不回来她也活不成了。快点收摊，我们赶紧去帮忙找人。”因为着急，燕子来不及细问。 “乔敏不见了，关欧阳俏什么事？又不是欧阳俏造成的。”顾城问。 “人家继女失踪了，能不着急？瞧你这话说的。”燕子翻了顾城一个白眼，“让你赶紧收摊就收摊，那么多屁话。” “我的意思是继女不见了，又不是她的责任，为什么她就活不成了？”顾城解释。 对哦，是乔敏失踪了，又不是她儿儿子乔丰失踪了。乔敏这个继女，和欧阳俏的关系像客人，客气得疏离，她失踪了，欧阳俏帮着找就行了，为啥会活不成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先找人吧。” “失踪多久了？报警了没有？我们啥情况都不了解，怎么找？不能一着急就慌神啊。”顾城提醒燕子。 “我也不清楚，先去问了再说吧。”燕子把摊子的事交给了顾城，赶紧骑上她的单车去和欧阳俏汇合。 欧阳俏在河边的亭子里张望，一脸憔悴，看到燕子来了，叹了口气：“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今晚要是乔敏找不着，我也不用回家了，直接往这河里一跳，一了百了。” 燕子被欧阳俏吓了一大跳，“你疯了吗？要给继女陪葬。再说乔敏生死还未卜呢，你就想着跳河。万一你跳，她就回来了，那你不白死了嘛。到底怎么回事？” 可听欧阳俏讲着讲着，燕子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了。 乔敏昨晚在外婆家。 以前大抵也是这个样子的，周末乔敏就去外婆家。外婆家坐车去学校不方便， 周一早上，乔中明便顺道接她去上学，然后去上班。偏偏今天早上乔中明单位有事，他来不及去接乔敏了，便托付欧阳俏帮忙。 欧阳俏平日也不怎么管这个继女，男人有事托她帮忙，她当然也不能拒绝，乔丰和邻居家的孩子同班，邻居顺便就帮她送了。出门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欧阳俏穿上了雨衣，还放了件雨衣在摩托车车箱里给乔敏备用。 摩托车开到乔敏外婆家的时候，乔敏已等在门口了，“你爸有事出去了，今天我送你上学。” “哦。”乔敏答应着，脸上没啥表情。 这时，雨已经停了，欧阳俏把雨衣脱了放在了后备箱里，顺手拉了乔敏一把：“坐好了哈。” “唉呀，你把我的书包弄脏了。”欧阳俏还没反应过来，听得乔敏带着哭腔在嚷嚷。 “怎么了？” “你看我书包。” 欧阳俏这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穿的新牛仔裤掉色，刚才脱雨衣的时候手上沾了水，她的手已被染色了，她却没有留意到，一把把乔敏的书包弄脏了。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没事儿，晚上回家我给你洗干净就是了。”欧阳俏哄道。 “这么脏我怎么背出去见人啊。”乔敏哭着说，“我不去上学了，没脸见人。” 一听乔敏哭了，欧阳俏气就不打一处来，换上是自己儿子乔丰，她早不耐烦了。可现在面对的是继女乔敏，打不得骂不得，只得赔着笑脸地哄着。 可无论欧阳俏怎么哄，乔敏就是不肯上车。 欧阳俏忍无可忍，心烦气躁地吼道：“那你到底要咋样？再磨叽就迟到了。” 乔敏哭得更大声了。 外婆听得俩人还不走，从屋里出来看究竟，发现乔敏书包被染色，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这是故意的吧？既然你那么不愿心，那你让她爸来啊，什么破事比她女儿还重要？” 气得欧阳俏真想和老太婆干一架。 但欧阳俏忍了。 老太婆巴不得欧阳俏和她吵呢，她正好借机打压她。自打乔中明娶了欧阳俏，老太婆心里从来就没痛快过，她认为乔中明压根儿就不能再娶。但她又不敢直接得罪乔中明，就想找欧阳俏的茬来出气。 所以，别着了这老太婆的道，省得日后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 “实在是不好意思，贪便宜买了条地摊货裤子，没想到脱色。这不，才惹得乔敏不高兴了。”欧阳俏低声地说。 “你也真的是好笑，你家又不差钱，怎么就喜欢贪便宜买地摊货呢？”老太婆轻蔑地问。 “外婆，你知道的，乔家是有钱，但那是乔家的钱，又不是给我的，跟我是没有关系。我就开着那么一个小店，挣的那仨瓜俩枣，不买地摊货，还能买个啥？”欧阳俏极尽所能地卖惨道。 她太清楚老太婆的心思了，老太婆就是见不得她好。得让老太婆觉得她欧阳俏不如她女儿，这样老太婆心里才会平衡，才会不和她作对。很多时候，示弱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果然，老太婆瞟了眼欧阳俏，轻蔑地说：“也不知道乔中明怎么想的，那么多女人，怎么就看上了你。” “你当他是看上了我？他不过是完成任务而已。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取代你女儿在他心中的位置。”欧阳俏继续抬高乔敏的妈妈。 其实她心里在冷哼，乔中明看上谁，老太婆都不会满意的。在她眼里，乔中明依然是她的女婿，他不可以再去爱别的女人，认别的丈母娘。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乔中明还是会给乔敏的外婆买东西啥的。不买，怕老太婆不高兴。 欧阳俏倒也看得开，公公那么大年纪还在外头找小三呢，乔中明孝敬下前任丈母娘，完全合情合理。 但老太婆却挺把自己当回事的，欧阳俏也是不想和她计较而已。 老太婆看了看欧阳俏，“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本来就不如你女儿啊，这是事实。”欧阳俏讪笑着说，“麻烦您劝劝乔敏去读书吧，要迟到了呢。” 欧阳俏想要快点逃离！ 和一个死去的女人争什么宠呢！她欧阳俏再有能耐也争不过一个死人啊。她又不是小三上位，何况她本来就没有看上乔中明，他宠不宠她的，她也不那么在意。 她在意的是快点把乔敏送学校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75章 后妈难当 欧阳俏自己都承认啥啥都不如乔敏的妈妈，老太婆再说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只见她从兜里摸出来100块钱，对乔敏说：“敏敏，你自己去买一个新书包吧，别和你后妈一般见识。” 欧阳俏有些想笑，这老太婆挺会立好人人设的。也不知道如果乔中明不给她钱，她会不会那么大方给乔敏钱。哼，让乔敏不和后妈一般见识，意思就是后妈不行呗。 不行就不行吧，欧阳俏又没想着要立什么好后妈的人设。 谢天谢地，乔敏接过外婆的钱后，总算是肯去上学了。 欧阳俏把乔敏送去了学校，再去开店。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接到乔中明的电话，说是老师打电话告知乔敏不在学校，问欧阳俏怎么回事。欧阳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是把乔敏送到了学校的啊，她哪知道乔敏要逃学。 逃学就逃学吧，乔敏13岁了，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子要做一些叛逆的事情，也没啥好奇怪的，关键是离校后的乔敏，她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外婆家，乔中明慌了，这才打电话给欧阳俏的。 欧阳俏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赶紧回家听动静。 没想到乔敏的外婆已经先过来了，欧阳俏一进屋，便遭遇质问：“你到底在路上对乔敏做了些什么？” 这话听得欧阳俏火起，好像她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我做什么了？”欧阳俏辩解道，“我又没吃熊心豹子胆，我敢对她做什么啊！” 平时，老太婆要说她点啥，欧阳俏可以不和她计较，但这个时候如果她也不反抗的话，老太婆肯定会变本加厉，把责任都推到欧阳俏身上。 “今天一大早，你就和敏敏发生了冲突，不是你做了些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回来？我不管，今儿个敏敏要是不回来，我和你没完。” “啥？你今早和敏敏发生了冲突？”乔中明的妈妈一听，也炸毛了，“怎么就没听你说起？” 乔中明也愣愣地看着她。 欧阳俏真的是百口莫辩，这么个破事难道还要来写一个启事昭告天下？但现在出事了，婆婆又来质问，欧阳俏不得不把早上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还是分头去找人吧。”乔中明说。 “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啊，亲闺女不见了，还在护着老婆。也不怕这闺女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一个听着并不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欧阳俏的耳膜。欧阳俏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乔敏的舅妈。 “那个……”欧阳俏还是忍住了后面的半截话，她本来想说，“是你盼着乔敏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据欧阳俏所知，舅妈并不喜欢乔敏，乔敏常在外婆家，舅妈和外婆常发生冲突。因为舅妈也有俩孩子指着婆婆帮忙带。乔敏在，自然会分掉外婆的时间和爱，舅妈觉得乔敏的妈妈都不在了，婆婆却还在外孙女身上投入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她就是觉得心里不爽。这次乔敏失踪了，舅妈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可她却也借此机会来打压欧阳俏来洗白自己。 欧阳俏意识到乔敏失踪这件事，他们全部统一战线，只有她在阵营之外，她就是个外人。如果乔敏不回来，那欧阳俏也不用回家了，一大堆人的指责就足够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你还愣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去找人？让你接下孩子，能捅出来那么大的娄子，真的是墙都不扶，就服你。”女儿失踪，乔中明本来就心烦意乱，还被乔敏的舅妈一顿抢白，乔中明也只能拿欧阳俏撒气了。 可欧阳俏根本不知道上哪去乔敏！ 这个继女平时和谁关系好、都喜欢去哪玩，她并不清楚。让她去找人，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既然乔中明说了让她去找人，那就去做做样子吧。 刚开始的时候，欧阳俏还没那么着急。想着乔敏应该是贪玩逃学了，等大家放学了，她不就回来了嘛。可等人家都放学了，乔敏还没回来，欧阳俏想着天黑的时候候肯定就回来了。 可天越来越晚，还没有乔敏的一点消息。 乔中明说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可都没有，他已经急得报警了。 欧阳俏这回真的慌了，找不到乔敏，她也不用回家了。乔敏今天是她送去学校的，早上又招惹了她。这要是真不回来，乔敏外婆非说是欧阳俏在路上对她做了什么， 欧阳俏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乔敏舅妈说万一乔敏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欧阳俏的腿肚子都打颤。早上，她真的没说乔敏什么啊，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大气性呢？唉，买什么地摊货的牛仔裤呢，要不是裤子掉色也不会发生这破事儿。可就那么点破事儿，至于离家出走？ 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去接乔敏了，这别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欧阳俏也不知道上哪去乔敏，她只能一家一家去网吧找，兴许乔敏是去玩游戏了呢？她身上有外婆给的100块钱呢。很多孩子失踪，其实就是在网吧玩游戏。此刻，欧阳俏最大的心愿就是乔敏在网吧玩游戏，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背锅了，还能怼她外婆：就是你惯的，给她钱她才逃学的。 可找遍了洪城每个游戏室，乔敏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一开始的时候，欧阳俏还不想声张这个事儿，怕外界传言说她是个恶毒后妈，真相是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乔敏的事，她不想担这个罪名。可天越来越暗，街上霓虹灯开始闪烁，乔敏不知道去哪找乔敏，相比她的名声，乔敏的命运更令人揪心。 欧阳俏已经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打电话向朋友们求助，扩大搜索范围。 沈玲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外头和客户洽谈生意，她让欧阳俏发张乔敏的近照过去。欧阳俏这才想起沈玲都没见过乔敏，就算碰见了也不认识呢。 燕子接到电话匆匆赶过来，发现欧阳俏整个人虚脱地坐在河边的亭子里，听完整个事情的始末，燕子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事儿真的棘手。 第76章 失踪的继女找到了 燕子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瓶牛奶外加一个煮玉米，递给欧阳俏：“你先吃点吧，吃完咱接着找。”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一点。不然哪有力气找。” 欧阳俏把东西接了过来，“接下来去哪找？” “咱沿着河边找吧。感觉很多失意的女孩子都喜欢去河边看流水。之前丽丽班上一个同学和妈妈吵架玩失踪，就是在河边找到的。” “啥？河边？那乔敏会不会跳河了啊！”欧阳俏问，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要是乔敏跳了河，那可怎么办啊！” “你想什么呢？人家在河边坐坐就得跳河了啊。那你现在不也坐在河边的亭子里吗？你怎么还没跳河？” “哦哦哦，我是走到这，实在是太累了，歇歇脚。” “那你为啥不去别的地儿坐着？” “河边空气好，感觉人舒服一点儿。” “那不就对了，乔敏也会觉得在河边舒服一点。” “也对。”欧阳俏恍然大悟。 “走路太慢，摩托车太快。我骑单车载着你找吧。”燕子对欧阳俏说，欧阳俏的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燕子担心她骑个摩托车到处跑不安全。 燕子载着欧阳俏没着河岸边走边看，身边时不时有锻炼的年轻人骑着他们的山地车穿了过去，似乎在嘲笑燕子还骑个老式单车带着人。燕子嘀咕，牛什么牛？老年这车虽然老旧，但可以载人，你们那车不行呢。只可惜她载着欧阳俏，却不是来兜风的。不然，此刻吹着微风，看看河里生明月，也挺美的呢。 看着人家骑着单车欢快地奔跑，燕子却越来犯愁了，没河走了好几里地了，哪有什么乔敏啊。 但燕子也不敢吱声，她怕自己沉不住气的话，欧阳俏会更加绝望。 天越来越黑，燕子越蹬车越没信心。这都到郊区了，乔敏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有胆子来这地儿坐着呢？燕子琢磨着得劝欧阳俏先回家。不用说，欧阳俏肯定也知道乔敏不可能来这荒郊野外来看什么流水，她只是不想也不敢回家而已。 燕子蹬车也蹬累了，对欧阳俏说：“咱歇歇吧。” 欧阳俏机械地下了车，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燕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燕子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沈玲的电话。 “燕子，你在哪？我感觉我找到乔敏了。你快来确认，我打欧阳俏的电话，她也不接。”沈玲急急地说。 “啥？你找到乔敏了？” “对，但我不确认，对着照片看，挺像的。但小女孩我问她话，她什么也不说，就在家家福的地下超市。” “啊啊啊，那太好了，我们就来。”燕子兴奋地叫道，“这真像武侠小说里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啊。” “乔敏找到了？”欧阳俏也回过神来了，欣喜地叫。 “应该是，她描述的样子和乔敏差不多。”燕子说，“对了，沈玲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欧阳俏摸出手机，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静音了，估计是坐在单车后台不小心摁到静音键了吧。幸好不是乔中明他们打的电话，不然，罪状更大。 燕子挂了电话，说马上到，马上个屁，她们已经驶出城十几二十里地了。这荒郊野外的，叫出租车也没有。 “我说骑摩托车吧你说骑单车，这下好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得知乔敏可能有消息，欧阳俏着急，埋怨燕子。 “我还不是怕你出事。算是，别埋怨了，要不让乔中明先去看看吧。”燕子提议。 “不行，万一不是，更遭埋怨。” 也是这么个理，燕子想了想，给沈玲打了个电话：“你先稳住那个女孩，我们还在沙村这边，还要一阵子呢。” “啊，那我让我老公程浩开车来接你们吧。”沈玲挂了电话。 燕子终于松了口气。 要说四个轮子比两个轮子就是快多了，没过多久，程浩便载着燕子和欧阳俏到达了沈玲指定的地方。 那个女孩正是乔敏。 “我滴个小祖宗啊，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要是找不到你，我也没活路了呢。”见到乔敏的那一刹那，欧阳俏又哭又笑。 欧阳俏给乔中明打电话，告诉他们乔敏找到了。 燕子和沈玲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入了肚子。 可乔敏还是一言不发，也不肯跟着欧阳俏回家，欧阳俏又给急哭了。 “乔敏，看在你阿姨找你不容易的份上，你先回家好吗？有什么事回家了再说。”沈玲劝乔敏。 乔敏无动于衷。 燕子劝，也没用。 甚至程浩也去劝了，还是没有用。 一行人不得不等着乔中明他们来接。 救女心切，乔中明很快赶到了，还有乔敏的外婆也很快到了，紧跟着乔敏的奶奶也赶了过来，还有好几个亲戚也来了。 “我的心肝宝贝，可算是找到你了。”别的人都还沉浸在这突然的喜讯中不知所措，乔敏的外婆一个健步跨上去搂着乔敏哭，“你这苦命的娃啊，别人不把你当回事，外婆可不能没有你啊。” “她还苦命？她苦命这天底下就没有好命的人了。”沈玲听得有人在身后轻声嘀咕，转头去看，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女人话毕，独自离场了。沈玲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奇怪，她拽了拽燕子，朝着女人的背影努了努嘴，“谁啊？” “我也不认识，听她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乔敏的舅妈。”燕子轻轻地说。 沈玲不再问话。 “找到了就好，我们回家去吧。”乔敏的奶奶拉着乔敏要走，乔敏依然岿然不动，搞得奶奶也好尴尬，讪讪道，“那你就先回外婆家吧。” “对啊，宝宝，走，跟外婆回家。”乔敏的外婆趁势说道。那架势，给人的感觉全世界只有她才是最疼乔敏的人，乔敏也只会听她外婆的话。 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乔敏也是丝毫反应都没有，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整个人像傻子一样。 外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脸上一道道的沟壑能把人吞进去埋葬掉的样子，只见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地转向了欧阳俏。 第77章 不肯回家的继女 “说，你到底对敏敏做了什么？”乔敏的外婆厉声问道：“好端端的娃儿愣是给你吓傻了，连家都不敢回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欧阳俏，毋庸置疑，一定是欧阳俏这个后妈虐待了乔敏，害得她有家不敢回。 “我……我真的没对她做啥？”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欧阳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可她的解释就像擦黑板，越擦越黑。 “你们信吗？你们大家伙信吗？今天早上是她去送敏敏去上学的，把敏敏的书包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敏敏就逃学失踪了。她居然说没对敏敏做过什么，哼，你们信吗？乔中明，你信吗？你是警察，我就问你信吗？”乔敏外婆大声质问。 大家伙的目光不约而同又看向了乔敏的书包，确实，浅蓝色的书包上面一块大大的黑印记，有点像手掌印。 “欧阳俏，难道你真的打了乔敏或者是言语羞辱了她？”可能是被乔敏外婆激怒了，乔中明追问欧阳俏。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欧阳俏看着乔中明，眼里寒光闪烁，“反正我这个活人也不如死人，我也不会去和死人争宠。” “那为啥敏敏不肯回家呢？”乔中明回答，明显有些心虚。 燕子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对乔中明说道：“欧阳俏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也跟着去踩她。你要是不踩她一脚，是不是就觉得对不起你前妻？那你为啥……”燕子咳了一声，后半句还是忍了，本来她还想说，“既然如此放不下你前妻，那你还结个屁的婚啊，害你现任老婆受这闲气。” 乔中明垂头不再说话。 “敏敏，你后妈到底对你做了啥？不怕，你大胆说出来，外婆替你出头。”老太婆鼓励敏敏道。 这回，乔敏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你是在害怕吗？你别怕啊，她要是敢把你怎么样，我饶不了她。了不得以后你就在外婆家住，外婆把你养大。” 乔敏眼里滚出了泪花，终于开口说道：“不关阿姨的事。” 燕子和沈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关她的事？那你为啥不回家？是不是她不让你说啊。”看来不把欧阳俏给扳倒，老太婆是不会罢休的。 可乔敏就是又不说话了。 “我去试试劝劝乔敏。”沈玲对燕子说。 “你行吗？”燕子不无担心，“她都不认识你。” “试试吧。”说完，沈玲朝乔敏走了过去，“敏敏，我呢，是你阿姨的朋友，但你不必对我有敌意，你看我长那么亲和，就像知心大姐姐，对不对？咱俩说几句话吧。” 乔敏眼睛都没抬一下。 “我觉得你肯定是遭遇了校园霸凌，你报告给了老师，可是老师不但不信任你，还怪罪与你，对吧？你想告诉家人，可是爸爸太忙，根本不管你；又没有妈妈可告诉；奶奶和外婆呢她们又不愿意去了解情况，只会让你更被动，对不对？” 乔敏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沈玲。那眼神儿分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但乔敏还是没有说话。 沈玲微微一笑：“你肯定是想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告诉你，我也有被霸凌过。我被霸凌的时候，比现在的你小多了。我告诉老师，可老师说无风不起浪；我想告诉妈妈，可我爸那时候病在床上要死了，我妈根本顾不上我。那时候的我才七岁，连想死都不敢，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真的？”乔敏有些不相信，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想啊，要是我没被霸凌过，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因为被霸凌才不敢回家的呢？你是想逃离洪城，只有逃离，才让你远离霸凌，对吧？可你又不知道该逃向哪里，对吧？” 乔敏终于破防，嘤嘤抽泣，顷刻间所有的委屈都想涌出来。 “喂喂，你到底对我外孙女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难受。”外婆听得乔敏哭了，心疼得不行，质问沈玲。 “你们都回去吧，那个敏敏的爸爸留下来。”沈玲白了一眼乔敏外婆，没有搭理她。 “我要带敏敏回家。”外婆嚷嚷，有些歇斯底里，“我再也不放心把敏敏交给你们了。” “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吧。”沈玲回答，一脸冷漠。 “敏敏跟外婆回家吧。”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去拉乔敏。 乔敏甩开外婆的手，脸扭向了一边。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外婆抱怨。 “你要是不想逼死你外孙女的话，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你要是想要逼死你外孙女，我现在立马滚蛋。”沈玲定定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被看得背脊发冷，只得悻悻地说：“我走，我走，行了吧。这都什么破事啊。” 地下停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敏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你爸说吧。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爸爸了。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知道的话，我可以留下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先走。”沈玲柔声说道。 “你留下来吧。”乔敏看了眼沈玲，有些惊恐，“不过，我是该叫你阿姨呢还是该叫姐姐？” 沈玲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赶紧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说道：“叫阿姨吧，我和你阿姨是朋友，咱不能乱了辈分。” “行。”乔敏也笑了。 “那你说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吧，也好让你爸可以帮助你。你爸可是警察呢，他要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保护不好，那就干脆滚回老家去种田算了。” 这个话沈玲也是故意说给乔中明听的！ 只见乔中明愧疚地垂下了眼帘。 接下来乔敏的述说让沈玲都震惊不已。 乔敏确实遭遇了校园霸凌，但她遭遇的霸凌和沈玲小时候遭遇的霸凌不一样。沈玲遭遇的霸凌和乔敏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严格说来，沈玲遭遇的最多算欺凌，被同学嘲笑、看不起，可乔敏还得被人利用。 第78章 继女遭受了校园霸凌 乔敏进了一个霸凌团队。 这么说来乔敏是霸凌别人，而不是被别人霸凌，沈玲想。 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乔敏进霸凌团队，也是从被霸凌开始的。 有一次下雨天，乔敏在放学路上摔了一跤，摔了一个狗啃泥，衣服也弄得很脏。旁边有同学起哄：“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乔敏又羞又恼又疼，就和那人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言辞越来越烈，大有不打不散的意思。对方人多，如果打架的话肯定是乔敏吃亏。 乔敏性格一向怯懦，若不是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不会和人争吵，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乔敏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心想谁要是打她，她就拿石头砸。她才不去报告老师呢。 乔敏记得还有一次也是被同学欺负，她去告了老师，可老师说无风不起浪，你要不是招惹了别人，别人会无缘无故来欺负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嘛，乔敏不服气，回去便告诉了外婆。外婆第二天来到学校把欺负乔敏那个女孩狠狠羞辱了一顿，连带着老师也骂了一通。 放学的时候，老师在班上阴阳怪气地说：“有些同学啊，读书不用功，搬弄是非倒是一套一套的。希望我们班上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们是一个集体，大家都要搞好团结。” 老师的眼神是看着乔敏的，同学们都明白老师说的是谁，因为乔敏的外婆来闹过，而且乔敏读书成绩不好。 乔敏知道老师被外婆骂了心里不舒服，她这是泄私恨呢！嘴上说要大家都要搞好团结，言外之意就是让同学们孤立乔敏。 此后，乔敏更加孤独了。 按理，乔敏家境不错，不太容易受欺凌。沈玲小时候受欺负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可能是现在的孩子都不那么穷了吧，乔敏有的，他们也有。乔敏家条件好有什么用？同学们知道她在家里并不受待见，护着她的就一个不讲理的狼外婆。 继上次外婆来闹过之后，同学们一欺负她，就说：“去叫你狼外婆来撒泼打滚啊。” 为了不让同学们嘲笑，有事乔敏再也不敢告诉外婆了。她告诉自己，忍忍吧，忍忍就长大了。 可这一次，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摔这一跤，一身的泥水，乔敏又疼又羞，还要受辱，才和同学吵起来的。 就在同学要打乔敏的那个瞬间，一个曾经的邻家姐姐a过来帮乔敏，对欺凌她的同学说，“算了，她是我小妹。她爸是警察，小心给自己惹麻烦。” 那个同学很快就向乔敏赔礼道歉了。 幸好a姐姐出现了，不然的话，那一石头砸下去，乔敏真的不敢保证当时愤怒的她会不会把打她的同学的脑袋砸一个窟窿。 想想真是觉得后怕，但乔敏也觉得好奇怪，那个同学那么凶，怎么那么听a的话呢？ “咱们可曾是邻居呢，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a说，并拉乔敏进了一个qq群，说是专门打抱不平。 有人替自己解围，乔敏当然是感激的，a说进群就进群吧。 那事儿之后，乔敏再也没有被霸凌过。 可后来，乔敏却发现这个姐姐就是这个群里大姐，这个群也不是什么打抱不平，倒是常去霸凌同学。 乔敏碍于a帮了她的忙，她也没有退群，反正她又没有参与过她们的霸凌事件，a也没有拉她去霸凌别人。 可就在上个星期，a的团伙霸凌其他学校的一个同学出事了，因为把人伤得很严重，家长已经报警。 警察很快查出来是一个团伙干的，为首的就是a。可a一口咬定是乔敏打的，乔敏班上的同学c也在那个群里，她也咬定是乔敏打的。私下里他们和乔敏说：“你爸是警察，你承认了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乔敏这才明白a帮她并拉她入群的真实目的，就是利用她是警察女儿的这个身份替她们当挡箭牌。班上有同学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但别班的同学并不知道。 但乔敏没有就范，她被传去问话做笔录的时候，说了实话。警察之后调查的结果也证明了乔敏确实没做过任何霸凌同学的事。 但这个事情还没完！ a和c是参战的主犯，如果赔偿达不到受害人的要求，可能会被送进少儿管教所。 出了这样的事情，a和c的家长慌了，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学校方面也是希望大事化小。 因为c是乔敏班上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师也是有责任的。老师找到乔敏，威胁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霸凌团的成员。事到如今天，你还是去和你爸求求情，让你爸和他的同仁通融一声，让警察对a和c的处罚轻一点。否则，a和c是可能会报复你的。” 乔敏给吓坏了。 她哪敢和爸爸说这个事啊。 她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说这个事！ 上周五放学的时候，老师说时间紧迫，让她和爸爸去说一声。乔敏嘴上答应着，但她其实根本不敢开口。她怕去学校上学，欧阳俏把她的书包弄脏了，她正好找到了不去学校的理由，可看到外婆骂欧阳俏，她觉得阿姨也挺可怜的，硬着头皮又去学校了。 谁知道一到学校，老师又问她这个事。 乔敏不知道怎么办，想着只能离家出走来逃避。 可她却不知道去哪！ 本来，她是在商场坐着吹空调的，却发现奶奶和人来逛超市了。她赶紧溜了，东游西荡就来到了这个地下车库。 “天哪，幸好是有惊无险。”听得沈玲唏嘘不已，“你为啥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爸爸呢？最能帮你解决问题的是爸爸啊。” “可是，爸爸很忙，她顾不上我。”乔敏怯怯地说。 “再忙，他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啊！记住了，以后遇上任何事情，一定一定要告诉爸爸。”沈玲瞟上眼乔中明，问道，“你真的有那么忙吗？” 乔中明的眼帘垂了下去，低低地说：“是我疏忽了。” “你是觉得她反正有外婆和奶奶管吧？”沈玲问。 乔中明没有说话。 时间静止了。 地下车库的灯光有些暗，乔敏一个小女孩来这躲着居然不害怕？应该是相比面对被霸凌，这地下车库更安全吧，沈玲想。 第79章 寡妇街的快乐时光 “天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家吧。”沈玲招呼乔中明。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受了太多的惊吓，这一下子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上车不一会儿，乔敏便在乔中明怀里睡着了。 “乔哥，请问你多久没有这么抱过你女儿了？”沈玲问道。 “惭愧，不记得了。”沈玲的问话那么直击人心，搞得乔中明额头冒冷汗。 “不是我说你哈，你确实挺失职的。女儿经历这样的事情，你居然啥都不知情。你真的有那么忙吗？再忙也得管孩子啊，孩子其实很快就长大了。等她长大了，你想陪她，人家也不需要你陪伴了。” 沈玲和乔中明不是很熟，自然也只能说得委婉一点。要是很熟的话，她肯定直接骂人了：你真有那么忙？不就是忙着钓鱼么？老婆孩子都不管，你还配为人夫为人父吗？ 沈玲最烦那种玩物丧志的男人！你倒是潇洒了，但你的老婆孩子不就遭罪了么？玩，又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喜欢玩的。大家都只管自己的玩的话，那生孩子干什么呢？更何况乔敏还没有妈妈，乔中明这个当爹的，不更应该自己支棱起来么？ “我以为她有奶奶和外婆管，我就不掺和了。” “那不行呢，隔代教育本来就弊端多，加上你们的家庭情况又比较特殊。我感觉乔敏的外婆控制欲就很强，她就想通过对乔敏的管制来控制你。看得出来，她对你再婚这个事很不满意。但其实乔敏的舅妈对她带乔敏这个事也很不满意，这不是让孩子为难么？” “是这个样子的，可我也不好伤了她的心。毕竟她是孩子的亲外婆。” 乔中明这套说词要把沈玲给整笑了，这男人可真的挺会甩锅的。说什么不好伤了外婆的心，真怕伤了她的心，那就听话不要再娶啊！当了婊子立牌坊，这男人装起深情来，可真的比女人还会。 “该伤还得伤呢，没办法，为了孩子，对吧？不然，孩子出了什么状况，你更加对不起她妈妈，她妈在天上看着呢。”沈玲夸张地说。 “是呢是呢。”乔中明点头。 商场离乔中明家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乔中明请沈玲去家里坐坐。 “天太晚了，我就不去了。你带着乔敏先回家吧，对女儿多花点心思哦。” 和乔中明告别后，沈玲一脚油门朝家驶了回去，路上感慨万千，真的是谁的生活都不容易啊。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挺羡慕欧阳俏的，过得完全是自己喜欢的生活，虽然当后妈，但继女又不要她管。今儿一见，哪有那么容易，唉。 翌日，沈玲早早就把厂里的事情安排好了，然后她得去欧阳俏的店里玩一下。遭遇这样的事情，最冤的其实还是欧阳俏。幸好也是乔敏找到了，要是没找到或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她真的没法活了。可事实上这事真的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欧阳俏还没来。 也不知道她昨晚是不是和乔中明吵架了，沈玲想打电话问一下，想想还是作罢，得让她慢慢消化下情绪。 “沈玲，今儿欧阳俏咋还没来开店呢？”笑面虎的老婆刘梅问道，“往天这么晚她早来了呢，而且昨天她一早就关门了。” 刘梅这么问，那就证明她不知道昨天乔敏失踪的事，沈玲自然也就不会说出来了。欧阳俏善良，聪明，这是沈玲最愿和她交往的原因。 对啊，一般的街坊邻居，只是对你的私事充满了好奇心，哪里会真的有那么多关心？何况欧阳俏平时看起来过得也还不错，多少也是会遭人嫉妒的。要是寡妇街的人知道乔敏失踪，不定在后面怎么诋毁欧阳俏这个后妈呢。 这要是遇上一个没脑子的女人，继女失踪，肯定就大声嚷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看似是在洗白自己，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 “那谁知道，可能昨晚和他老公玩快活睡过头了呗。”沈玲笑着回答。 和这帮老娘们打交道，有事无事扯荤段子，那是最能活跃气氛的话题，这也算是沈玲总结出来的处世之道。这不，荤段子一上场，大家都顾着自己玩口头快活了，谁还去管欧阳俏有没有来开店。 “那你咋不玩快活呢？你还年轻些呢。”刘梅笑得见眉不见眼。 “我大姨妈来了，玩不了。你呢？你咋也不玩？” “我老了呢。” “咋？老了就不能玩了？谁规定的？”沈玲装痴卖傻道。 “那你问问武媚娘，老了还玩不玩得动？” 荤段子是邻里之间最好的润滑剂。本来，刘梅和武媚娘之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打过架，后来也和解了，但心里多少肯定还是有芥蒂的。可这一说荤段子，曾经的隔阂暂时消除了。 “玩得动呢，可又没人和我玩。”武媚娘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寡妇。” “那你不会买茄子或者黄瓜吗？”笑面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参与进了妇女大会。 “刘姨刘姨，你家男人看上武媚娘了。要不你让他去帮帮忙？”沈玲一边说一边笑。 扯这种荤段子，谁也不会生气。倒是如果别人都在扯，你不吱声，反倒显得你不合群。 “去吧去吧，让武媚娘过把瘾，正好让我歇歇。”刘梅笑着问：“武媚娘，你看，行不行呢？” 倒把笑面虎给整窘了：“沈玲，还是让你老公上吧，我老了。” “你阳痿吗？”沈玲不依不饶。 “我才不阳痿呢，不信，你试试？”男人最怕女人说他阳痿，沈玲说阳痿，笑面虎急了，也顾不上什么辈分了，沈玲比他女儿都大不了几岁呢。 “刚才还说自己不行，这会儿又行了，合着你是老牛想呷嫩草啊！”沈玲笑道：“那你得先试试，打不打得过我老公？” “我怕是碰到鬼了哦，羊肉还没吃，先沾一身骚。” “那你就陪武媚娘嘛，我跟你说，她现在比黄花大闺女还紧致。” …… 说起这些荤荤素素的玩笑，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啊，空气里都是快活的味道。 谁会注意到这快活的背后，争端也可以冒头呢？ 第80章 同行是冤家 大家伙说得正开心的时候，沈玲去上了个厕所。欧阳俏没来，她打算那就回厂房干活去了。 厕所里一对母女的对话吸引了沈玲。 “我觉得蒋老板说得有道理，向老板是离过婚的，咱们这是买结婚用的东西，买她家东西兆头不太好，要不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哎呀，妈，你也太迷信了吧。买个东西而已，跟人家店老板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别人生产布的人又有没有离过婚？” “说是这么说，那问题是我们之前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了，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不是？” “谁让你五行不做主，定都定了还到处东看西看，搞得自己摇摆不定。” “我这不是怕吃亏上当嘛。” “妈，所谓的吃亏上当都是比较出来的。再说我们都交了500块钱订金了，反悔的话，人家是不退这个订金的，你何必找不痛快呢？” “去问下试试吧，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 沈玲听明白了，这个女儿国庆节结婚，给新房子定制窗帘来了。蒋姨和向姨是隔壁邻居，在寡妇街开窗帘店，约摸着是都想抢这单生意。 母女俩出了厕所。 听得沈玲有些想笑，欧阳俏和她说这个蒋姨，人看起来性格挺好，又能干又好玩，抢起生意是不择手段，人家向姨的女儿离婚这个事都能成为她招揽生意的手段。手段很搞笑却很有效，利用的就是人的迷信心理。 果然！ 沈玲有些好奇，这对母女接下来到底会怎么操作。人家订金都交了，这单生意蒋姨还要抢吗？上完厕所，沈玲决定跟出去满足下自己的八卦心。 沈玲又坐回了笑面虎的店里，听到向姨对顾客解释：“生意买卖一句话，要退单也可以，订金不退，这是规矩。我们收订金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顾客退单。” “可你隔壁的蒋老板说了，你的布又还没下料，可以退订金的。在没下料之前，她们家都可以退。”顾客说。 “那行。我这就喊一个人，你陪她去蒋老板家交个订金，你要是能帮她把订金要回来了，你这个订金我也无条件退给你。” 这个说法确实可行。 顾客一听：“不行，那万一蒋老板不退呢？” “那她不退，我为啥要退呢？你不是说她退的嘛。” “可你是离过婚，我们是买结婚用品，不想触霉头。”顾客可能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说了实话。 “你听谁说我是离过婚的了？你总不能因为几块订金就诅咒我一把年纪还要离婚吧？”一向好脾气的向姨发火了，“你好好打听打听，我到底有没有离过婚？别在这无凭无据胡说八道。” 小商贩们为了抢生意，偷偷攻击同行见惯不怪，但若是顾客欺负店主，大家又会自发地团结起来。同行之间的竟争，那是人们内部矛盾，顾客欺负店主，那是外敌入侵，所以，枪口得一致对外，不然，哪天自己挨欺负了，别人也会袖手旁观。 看，一向不合的笑面虎和武娘们同时站出来解释道：“向老板老俩口感情好得很呢，你安心买她的东西就对了。” “没有离婚？”顾客纳闷道：“明明你隔壁老板说你是离过婚的啊，不信，咱找她对质去。” 顾客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又是蒋姨在捣鬼。 蒋姨和向姨明里暗里的抢生意，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因为面子，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说起来，蒋姨和向姨还是同门师姐呢。改革开放初的时候，在一起学缝纫认识的，那时候都还没结婚呢。手艺学成后，她们各自开起了缝纫店，一直关系也不错，算起来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蒋姨是在寡妇街开的第一家窗帘店。 不得不说蒋姨真的是一个心思活泛的商人。随着服装业的成熟，传统的缝纫店生意越来越不行。倒是房地产的兴起让蒋姨嗅到了新的商机，打扮女人的生意不好做了，那就做打扮房子的生意。 建材那些的她不懂，那就做窗帘，几条直线下去比做衣服可容易多了。 但顾客都有货比三家的心理，单独的一家窗帘店，生意也不好做。做生意这个事，竞争与商机也是相辅相成的。商品最好成行，好比小吃一条街、小商品一条街、肉多才能吸引更多的狼。 为了把生意做起来，蒋姨便琢磨着把师妹向姨约过来一起。 多开一家店，生意反倒比以前独家经营的时候好多了。两家生意都忙过不来，蒋姨和向姨都把自己的女儿喊过来帮忙。 可市场的的铁律就是无论哪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跟风的人就会多起来，然后市场很快饱和。 寡妇街的窗帘店也一样，竞争越来越大。 为了抢生意，蒋姨和向姨的矛盾再也藏不住了。 顾客本就理亏，只得伙同向姨找到蒋姨：“蒋老板，你不是说这个向老板是离过婚的吗？在她家买结婚用品会不吉利。可她说她夫妻感情可好了，这怎么回事？” 蒋姨可能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挺尴尬的。 “蒋姨，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抢生意也不是这样抢的啊，总得要点脸吧。”向姨趁机攻击。 如果事情发生到这，蒋姨退让一步也就算了，可蒋姨到底是蒋姨，既然你们讨伐上门了，那她可不是好惹的：“你女儿不是离过婚的吗？我又没说错，怎么就不要脸了？” “她离过婚怎么了？这个店子是我开的，关她什么事了？再说人家买东西和她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这个世上离婚的人多了去了，照你这么说，都别活了。” “怎么没有关系了，那为什么人家新娘子的东西，离过婚的女人不要去摸？为什么托亲娘也不是离过婚的女人？结婚不都是想图个好的兆头嘛。” 你一句我一句，蒋姨和向姨越吵越大声。 听人吵架是寡妇街群众最好的兴奋剂！这一大早就有人吵架了，太让人兴奋了，尤其是做窗帘的同行，手头的活儿也不做了，一个个的跑出来看热闹来了。 看热闹的人越多，吵架的人也就越发卖力了。谁说有理不在声高？有理你不大声说出来，人家会觉得你心虚。 吵架的人，谁不是想吵赢呢？只有赢了，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 吵急了，眼看着就要输了，就得使出杀手锏，攻击对方的痛点，兴许就有机会力挽狂澜了。 向姨和蒋姨，原本就是老闺蜜，彼此者知道对方的柔软，懂得往哪扎最痛。 蒋姨的性格比较热情奔放，看热闹的人越多，她越是骂得带劲：“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女儿离婚的真相啊，发猪婆疯，还偷东西。各位左邻右舍，你们不是经常丢东西么？贼就在你们眼前呢。” 这真的还是假的啊，吃瓜群众都屏住了呼吸。 本来大人吵架，两家女儿也都没有插言。尤其是向姨的女儿，蒋姨拿她离婚说事，她还是忍了。可还要如此侮辱她，忍不住还嘴：“你女儿当年还在外面做鸡呢，回来的时候，一路流着小产呢。再后来，她为什么那么快嫁人？还不是怀了别人的种啊，想再做掉，又怕以后生不了崽，就随便找了个接盘侠……” 天哪，这也太劲爆了吧！ 蒋姨的女儿听得向姨的女儿在掀她的老底，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他妈在瞎说什么啊！看我不打死你。” “我瞎说？要不要把你老公叫过来对质？心虚了吧？想杀人灭口了吧？当年，陪在产床边的人可就是我呢。” 天哪，这也太劲爆了吧！ 大家正在面面相觑猜真假，只见蒋姨的女儿冲过来给向姨的女儿“啪”就是一耳光，“我让你嘴巴喷粪。” 燕子给一个酒店送完货后，本来也是要顺便过来看看欧阳俏，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女人决斗。 第81章 认贼作父 “好啊，你居然打人。”向姨的女儿挨了一巴掌，咆哮道，“既然你先动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话毕，向姨的女儿呼啸着扑向了蒋姨的女儿，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 围观群众有人在叫：“打架了嘞，打架了。” 这一吆喝，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跑到当事人的店里去看，欧阳俏没来开店，大家正好躲在她的店门口看，既能看清打架现场，又不用担心她们打架溅看客一身血。 小商贩们天天开店摆摊，其实挺枯燥的，他们就喜欢看热闹，这比春晚刺激多了。主要是女人打架，要不了命。不像男人动拳头，专挑对方的要害下手，看得人心惊肉跳；女人打架都是抓头发，要不了命，刺激照样在，力度刚好可以满足看客的需求。 蒋姨女儿被对方抓住了头发，头本能低了下去，险些被摔在了地上。幸好她人比对方高一点，强行撑了起来。这一撑，让蒋姨的女儿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她摸索着也抓了对方的头发，向姨女儿的头比较长，比较容易被抓住。 如此，俩个女儿彼此抓住对方的头发使劲往下拽，披头散发的俩人像连体婴儿一样在转圈圈，活像迷路的两只女鬼。 俩女儿打了起来，当妈的哪里还坐得住。 向姨和蒋姨去帮忙，结果俩妈又干了起来。 向姨和蒋姨中年发福，俩人都胖。胖胖的身体太笨重了，只能相互抓着对方的肩膀朝前拱，好像两头公牛在斗架，实在是滑稽。 架打得难解难分！ 就算是女人打架，这么打下去肯定也是要出问题的。但小商贩们没人去拉架，去拉架的风险大，容易被人说是拉偏架，也容易被误伤，到时怎么都是费力不讨好。不如看热闹，打死牛还是打死马，都不关自己的事。 沈玲看不下去了，这么打下去真的出了人命怎么办！ 她赶紧打电话给市场管理办打了个电话。 就在这时，蒋姨老公来了，不明就里的看到老婆和女儿和邻居母女在干架，赶紧前去制止。 他一把把女儿拉开了，没想到向姨的女儿以为他要前来帮忙，侧着身子从旁边照着蒋姨女儿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 “你还要打吗？”蒋姨老公喝斥道，想要制止向姨的女儿。 向姨女儿也不说话，打红眼睛的她扑向蒋姨老公，伸手就要去抓老男人的鸟。老男人双手捂着裤裆，连连后退：我不是和你打架的，我不打女人的，你住手。 看瓜群众实在憋不住想笑：这位在自卫反击战中立过功的英雄，因为保鸟节节败退。 保安过来了，这场打斗总算是结束了。 打架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有问题的解决最后都是在谈判桌上解决的。 鉴于双方都有过错，市场判决的结果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个交了订金的顾客，她可以去蒋姨家做窗帘，也别想着向姨退她订金了，事情就是因为她没有契约精神惹出来的。 这么一来，顾客也悻悻走了，也不去蒋姨家定制窗帘了。原本想去蒋姨家沾沾喜气的，却沾了一身的尿骚味。 事儿结束，吃瓜群众无限满足地开始各自忙各自的事儿。 沈玲对燕子说，“以前欧阳俏说寡妇街是个是非之地，我还不信，原来都是真的呢。” “欧阳俏见多了。”燕子笑了笑，“我有种感觉，这个事情还没完。蒋姨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她这个人在利益面前，真的就是不择手段。” “啊，欧阳俏也说过这个人不简单，可这个事还能怎么样？” “不知道。感觉而已。” “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不知道欧阳俏怎么样了。”沈玲担心的是这个事。 “估计还是在家里生闷气吧，别管她了，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燕子回自己摊位了，沈玲也回厂房干活了。 沈玲正在吃中饭的时候，刘梅跑过来了，神神秘秘地说：“沈玲，反转反转了。” “什么反转了啊？”听得沈玲一头雾水。 “蒋姨说他的女儿被向姨的女儿踢流产了。” “不是，这是真的吗？蒋姨女儿怀孕了？” “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蒋姨是那么说的。说是月份太小了，她女儿大姨妈一向又不准，她女儿自己也不清楚，去了医院才知道的。” “那这牵涉到了人命，市场是协调不下来了，只能报案。民事案件升级到了刑事案件，向姨的女儿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对啊，你知道嘛，蒋姨已经偷偷找过我了呢，提溜着东西拐着弯地和我认亲戚，让我一定要帮她的忙，扳倒向姨。” “啊？”沈玲大为震惊，怪不得燕子说蒋姨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蒋姨果然是个有心机的女人。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刘梅。她太清楚笑面虎在寡妇街的影响力了，只要摆平了笑面虎，她的胜算就大了。 听说蒋姨其实也不喜欢笑面虎一家，没想到为了利益认贼作父。就算是她女儿流产了，不也是她自己先动手的么？自己为了抢生意都没下限了，出了问题还要置人死地，真的狠毒！ 单这一点，沈玲挺蔑视蒋姨的。 沈玲不由暗自为向姨的女儿捏了把汗。要说向姨的女儿确实也不应该那么刻薄，怎么说曾经也是朋友，何必去把人家不堪的过往抖落出来呢？不过，现在要因为这破事儿去坐牢，真的是太不值当了，明明一开始的过错方并不是她。 但沈玲来寡妇街开厂的时间不长，她不想去蹚这趟浑水。所以，刘梅和她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她只说一个“啊”字表示疑问。因为她并不知道刘梅接下来会怎么做。 正如欧阳俏说的，寡妇街的敌情太复杂了。 “我才不买蒋姨的账呢，明明是她自己抢生意在先，也是她动手打人在先，就算她女儿怀孕，那人家向姨的女儿也不知情，那人家还可以说是她父女俩人打她呢。”刘梅说。 “那你的意思？”刘梅的话让沈玲有些惊异，原来她也有很正义的一面，但沈玲还是不敢贸然发表自己的意见，她听刘梅说就行了。 “反正警方来调查，我就实话实说，到时我们都去作证。”刘梅嘱咐沈玲。 “行。”沈玲顺口答应下来。 刘梅走了，沈玲估计她是去游说别的店主了。 第82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二天，欧阳俏来了。 “哎呀，你昨天咋不来，那个故事可太精彩了，你不知道她们打架了呢。”刘梅朝着蒋姨和向姨的方向呶了呶嘴。 欧阳俏刚一开门，刘梅跑过来和她分享昨天的八卦。 “做生意不讲武德，打起来不是迟早的事么？”欧阳俏自己心情不好，懒得去关心寡妇街的八卦。 “问题是都打流产了呢。”见欧阳俏没有八卦的热情，刘梅直接甩出爆点。 “啥流产？”欧阳俏的好奇心成功被勾了出来。 “向姨的女儿把蒋姨的女儿踢流产了呢。”为了让欧阳俏相信，刘梅模仿向姨的女儿向前踢了一脚。 “可从没听说蒋姨的女儿怀孕了啊？骗人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蒋姨是这么说的。” “你看到医院证明了？” “没有，我去看她的证明干嘛？她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呗，我要看的话还说我不相信她。反正现在这个事已经报案了，我都和沈玲说了，如果警方来调查，我们就实话实说帮一把向姨。你是不知道，为了扳倒向姨，蒋姨还提溜了东西来请我帮忙呢。然后，晚上，向姨也提溜着东西来了。”刘梅一脸得意。 “哇。”欧阳俏胃里一阵翻滚，想吐。她是被向姨和蒋姨恶心到了，好好儿做自己的生意不就行了？非得搞恶性竞争，还提溜着东西去一个欺行霸市的流氓家去认贼做父，真的是悲哀。但欧阳俏也不好明说，她也不想得罪不起这些邻居，只能心底里恶心，“昨天感冒了，今天还有些不舒服。她们都买了些啥呢？” “我老肖不是喜欢喝酒嘛，她们买酒了。不过，东西都让我退回去了，我是那种贪便宜的人吗？那么好收买的？真的是。”刘梅一脸正气，全然忘了自己敲别人竹杠时的丑恶嘴脸。 “那是。”欧阳俏忍着恶心奉承了刘梅几句后继续道：“如果大家做生意都那么不要脸，那这个世界真的是要乱套了，做点生意，不学点武功还真没法混了。” 欧阳俏借着蒋姨和向姨打架这事，也讽刺了一把刘梅。当初，笑面虎不是败在老邱的拳头下嘛。论打架，谁家有笑面虎家的次数多呢？欧阳俏随便一数，一双手根本就不够用。 也不知道刘梅是听不懂呢还是故意装不懂，反正她不会往她自己身上联系，还一个劲地说：“就是嘛，做生意嘛就得讲规矩，大家都要吃饭。” 听得欧阳俏的脚趾头都要在地上抠一个三室两厅出来了，又不好意思直接戳破她，她不想再和刘梅说话，只得跑到武媚娘店里找话：“武媚娘，把你的老虎钳借我用下，我躺椅上的螺丝松了呢。” “我那个钳子被我拿回去好几天了呢。”武媚娘正在钩拖鞋，她应该也听到刘梅说的话了。武媚娘聪明，知道欧阳俏是不想和刘梅说话了，想岔开话题，“你去沈玲那借吧，她家什么工具都有呢。” 谁想听刘梅自夸自呢？她什么德性大家伙又不是不知道。用武媚娘的话说就是自己坐一屁股屎还不知臭，说起别人的不是来，一套一套的，典型的双标狗。 “对哦，我都忘记了沈玲那应该有钳子。” 找到一个借口，欧阳俏正好结束和刘梅的谈话，一溜烟跑去了沈玲那。 见到欧阳俏过来，沈玲招呼道“来了？还在生气吗？昨天店都不开。” “唉，一言难尽，回头再和你细说。昨天向姨和蒋姨打架了，对吧？我一来，刘梅就和我说这个事。” “是的。那个蒋姨真的是太能抢生意了，这下好了，她女儿被踢流产了。” “流个屁的产，我前几天还遇见她女儿在厕所说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呢。这就是蒋姨用的计想整对手。”欧阳侨对沈玲说，“真怀孕了怎么可能先动手去打架？” “蒋姨果然阴险！”沈玲感慨。 “向姨家也好不到哪去，向姨女儿骂的那些话指不定也都是她编的。她就仗着和蒋姨家熟，编一些隐私来侮辱人家，让大家日后散播谣言，好挑拨蒋姨女儿的夫妻关系。更可恶的是还提溜着东西去笑面虎家，让笑面虎为她撑腰。” “啊，她也去给笑面虎送礼了？”沈玲一脸惊异，“我还想着警方要是来调查，我还帮着她说话呢。” “你以为呢。”欧阳俏说：“要不是他们那么追捧笑面虎，他们家会那么无法无天？让他来主持正义，这不是搞笑嘛。笑面虎说别人做生意不讲规矩，你看见他做生意讲规矩了吗？哪个同行他不挤兑？你以为他是有正义感了？屁呢，他只是想借着这个事来为自己扬名立威，把自己当成正义的化身。等着看吧，这事儿过后，无论是谁赢了，他家又能吹牛好多天。” “啊，那岂不是成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那算了，警方来调查我也不去当证人了。” “当什么证人，有没有踢流产，医院一查就清清楚楚了，要你去凑什么热闹？小心被人利用了。” “医院查出来了那就是报假案，很严重的呢。” “那向姨女儿不也造谣了？这种破事，就看他们自己怎么斗了，外人还是不要管的好。记住了，在寡妇街，只有荤段子是可以随便说的，别的，都悠着点。” 这一点，沈玲算是深深领教过了。每次说荤段子，那是整个寡妇街最和谐的时候，没有提防、也没有算计，只有欢声笑语。 “这寡妇街的水可真深啊！”沈玲感慨，“你再不来，我可能真的被人利用了呢。” “以你的智慧，那倒不可能。” “那不一定，主要是我对这里的情况还是不算熟悉。”沈玲说，“所以，还真得谢谢你提醒。” “谢我？我得好好谢谢你才是正经，要不是你找到乔敏，我也没法活了。” “哎呀，这不没事了嘛。” “啥叫没事？”欧阳俏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事？我又不是250。我想和乔中明离婚了。” “昨天你没来，我就担心这个问题，正想着呆会去看看你来了没有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离个婚嘛。”欧阳俏叹道：“人家是结婚幸福，我是离婚幸福。” “你真的决定离婚？” 第83章 等待离婚 “不离的话，你觉得这么过下去有意义吗？”欧阳俏问道，透着一股子的悲凉味儿。 也难怪，不过是隔了一天没见，欧阳俏看起来一脸憔悴，像是经历了半世沧桑。 “可是欧阳俏，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顿了顿，学玲又说，“如果你都考虑成熟了，离婚就离婚。不就离个婚嘛，能有多大事，对吧？” “两个人相爱的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像婚礼致词上说的，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都能风雨同舟。可是，你看我们，只要遇上屁大的一点事，就互相推诿，甩锅，最后都是我的错。”欧阳俏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已经不想说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我还是觉得你还没到离婚那一步。这么说吧，即使离婚，你也得规划一下。” “不是，离个婚还要怎么规划？”欧阳俏打断沈玲，“我只是想要从这种婚姻关系里解脱出来， 我再也不想受他娘的窝囊气了。” “那你打算要儿子吗？”沈玲直指核心。 “儿子当然要的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他们有乔敏，再说他们连乔敏也没管好，又怎么可能管好儿子？” “嗯，我知道了。那要是你和乔中明离婚后，他还会不会再婚呢？” “那我怎么知道，再说，他会不会再婚，关我屁事啊！”欧阳俏叹了口气，说道：“沈玲好羡慕你，原生家庭也不好，但你却出从泥沼里爬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后来你到底是怎么读的大学。可看看你现在的生活，事业有成，老公对你也是宠爱有加，真好。” “是吗？”沈玲眼含笑意。 “谁说不是呢？”欧阳俏一脸羡慕。 “也是吧。不过啊，也不全是。不好意思啊，这些天呢我真的忙疯了，顾不上你的事。这么着吧，你和乔中明结婚都七八年了吧，要离婚的话也不急着在这几天。估计这几天他也得忙她女儿的事，你就先冷静冷静哈，也别提离婚啥的，等我稍微闲一点，你再听听我的意见，可好？而且，我也知道你还想听我的故事呢。下次我一并慢慢讲给你听吧。” 沈玲这些天确实忙疯了，不是快到国庆节了嘛，好些个订单都在催货。她都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出来了。昨天也是因为惦记着欧阳俏出去了，看蒋姨和向姨打架又浪费了她半天时间。为了看那场打架，害得她半夜还在加班。 听得沈玲如此诚恳，欧阳俏点头答应了。对啊，反正那么久都过来了，离婚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重要呢？ 只是这个事儿欧阳俏想起来实在是憋屈！ 乔敏回家后，得知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不是因为欧阳俏，乔中明这才觉得自己挺过分的，误会老婆了，给欧阳俏赔礼道歉了。 凭心而论，这已经非常难得了，乔中明不是一个容易服软的人。不，应该是从不服软的人。 欧阳俏早就给自己的婚姻做了一个总结： 第一：吵架了，欧阳俏也可以像别的女人一要往娘家跑。别的女人回娘家，老公是会去接的。 乔中明的态度：那是你娘家，你想去就去吧。接你？我为啥要去接你，你自己没长腿吗？ 本来，欧阳俏回娘家的路都是钱铺出来的，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娘家去诉苦，娘家只会觉得她不懂事，回娘家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吵架了，欧阳俏也可以赌气不吃饭。别的女人不吃饭，老公是会哄的。 乔中明的态度：你自己不吃饭，关我什么事？都是成年人了，难不成吃个饭还要别人来哄你？ 第三：吵架了，欧阳俏也可以赌气不做饭。别的女人不做饭，老公知道老婆很生气了，更加会赔着小心哄老婆。 乔中明的态度：你真的不做饭吗？不做就不做吧，外面多的是饭馆，只要你别说我又在外面吃垃圾食品就行了。 第四：吵架了，欧阳俏也可以赌气把房门关了。别的女人要是把房门关了，老公恨不得跪搓衣板求老婆原谅。 乔中明的态度：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你关着吧。 第五：吵架了，欧阳俏也可以屁股对着男人睡觉。别的女人要是这样，老公还不定会怎么肉麻地哄老婆呢。 乔中明的态度：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吧，只要不妨碍我睡觉就行。妨碍了也没事，我去书房。 …… 总之一句话，要想让乔中明能低头服软，除非葡萄架上结西瓜。用乔中明的话来说就是吵架了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我为啥要服软来哄你呢？ 时间一长，欧阳俏对乔中明也就没啥期望了，那些个女人玩的小伎俩，欧阳俏通通把它给掩藏了起来，何必给自己找难堪呢？ 但再卑微的人也是尊严的啊！ 乔敏失踪，乔家把责任推给她这个后妈，这么大的事真相大白之后，乔中明就轻飘飘地说了句“对不起。”连一个诚挚的认错态度都没有，然后再没有人提及这个事了，这不是把她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么？ 可能是在乔家人眼里，她本就不值得有尊严吧。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分道扬镳，了不得不沾他家的光。 所以，欧阳俏也就一直冷着个脸子没说话。 第二天，乔中明带着乔敏去学校处理事情，欧阳俏因为情绪不好也就懒得去开店了。越想越觉得和乔中明过下去没什么意思，于是，离婚的意愿越发强烈了。 不过，想想乔中明这些天确实也没时间来和她扯离婚的事情，乔敏的事情肯定是迫在眉睫的。乔中明再不及时处理，乔敏日后肯定还是会遭遇霸凌的。 其实，欧阳俏也挺同情乔敏的，虽说生活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里，但其实她的原生家庭也不好。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看似有外婆疼她入骨，但她只不过是外婆想要控制乔中明的一颗棋子，对她的成长并没有任何助力。不然，她怎么会遭遇校园霸凌的时候，连求助的地方都没有呢？ 那就再等几天吧，等他把乔敏的事情处理好。反正，沈玲不也让她等几天嘛。 第84章 笑面虎的善良 从沈玲的厂房里回来，欧阳俏拿着个老虎钳子叮叮咚咚一阵鼓捣，算是把椅子给修好了。 蒋姨和向姨两家的店都还没开，不用说，昨天打架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大家伙都还在议论纷纷，这个八卦的后劲有点大。 商贩之间闹矛盾吵架是常有的事，吵了也就吵了，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但昨天这个事情牵扯出人命来了，自然更值得人关注了，大家伙各自发表意见分析故事的走向。 欧阳俏往躺椅上一躺，懒得出去聊八卦。妈的，自己都要成为别人的八卦，还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欧阳俏，你咋不出来玩？”刘梅又开始扯着嗓子叫，嚎丧一样，“这还老早呢，你就开始在那躺尸，小心来个男顾客把你给强奸了。” 要是往常，欧阳俏可能会接上一句：“万一来个小鲜肉，我就抓住不放了。”然后，荤段子开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又是寡妇街快活的一天。 但今天欧阳俏自己心里揣着事，情绪不好，她也不想卷入别人家的纷争，对刘梅说：“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想睡会儿。”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你刘梅也别来吵我了，我不舒服，要睡觉。 躺在躺椅上，欧阳俏根本也不可能睡得着，顾客进来也得打招呼不是，生意还是得好好做的，顾客可是衣食父母。以后，更得好好做生意了，等和乔中明离了婚，就享受不到婚姻带来的便利，生活压力肯定会变得更大一些。 想到这，欧阳俏轻轻叹了口气。这操蛋的生活真的就像过独木桥，前面是老虎后面是狼，不想吃婚姻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将就着过下去算了，一辈子不就那么几十年么？委屈是委屈了一点，但没有赚钱的压力。 但一想到自己受的憋屈，她又颓废下来了。只要有乔敏的存在，这种事儿以后就还会发生。 越想越恼，欧阳俏强迫自己干脆别去想了，又走到店门口坐着招呼顾客，顺便听听八卦的走向。不得不说，八卦也是疗愈情绪的一种好方法，它可以让旁听者在别人的痛苦中寻找到一点安慰。 有人说蒋姨的女儿是真怀孕了，说是有点漏胎，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呢。 照这么个说法，两家现在的日子可比欧阳俏更烦。 蒋姨的女儿失去了自己的骨肉；向姨的女儿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下午，派出所果然有人来调查了，说是向姨的女儿把她女儿给踢流产了，这个事儿立案了。 公正来说，这个事儿说起来，蒋姨家应该还是错在先的，要不是她不择手段抢生意，也不会发生这些破事。如果向姨的女儿真的因为这事儿坐牢的话，代价确实有点大。 看热闹归看热闹，真让向姨的女儿去坐牢，寡妇街的人也替她打抱不平。就算是说是她说了一些污蔑的话，那不也是被逼的呢？对手也污蔑过她。 因为向姨的女儿并不知道对方怀孕这个事，那么，谁先动手可能会影响整个案子的走向。不过，架是在店里打的，正好在监控盲区，摄像头看不清楚谁先动的手，当事者都不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警察才来调查找证人。 寡妇街有不少人看到是蒋姨的女儿先动手的，但真的作证，又怕得罪蒋姨。人家的外孙没了，到时她咽不下这口气搞报复呢？听说蒋姨家也还是有点背景的。 于是，大家都说没看到。 取证陷入了僵局。 “就是蒋姨的女儿先动手的，我作证。”刘梅挺身而出，“我和沈玲在一起看到了。你们怕得罪人不说，我脑袋包了铜，不怕。” 听得欧阳俏心里一惊，刘梅这是要拉沈玲一起去作证呢。她还告诫沈玲别掺和，看来是躲不掉了。如果沈玲不去，那就等于得罪笑面虎了，日后不定得有多少麻烦。 警察让刘梅去做笔录。 “去就去。”刘梅说。 “可仅仅你一个人的证词还是缺了点说服力啊。”警察问，“那个沈玲呢？” “我去喊。”刘梅回答。 幸好，沈玲送货去了，不在。 取证一时陷入僵局。 那么多人在现场看热闹，就刘梅一个人看到了是谁先动的手，这怎么都有点像作伪证。 “你们这些个人，咋都不出来讲公道呢？活该蒋姨能抢到生意。好吧，你们都不出来讲公道话，向姨的女儿被判刑，那以后你们就更别想做生意能抢得过她了。不过，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不卖窗帘。再说了，我也不怕别人抢我的生意。”笑面虎说。 笑面虎这么一说，武媚娘和其他几家卖窗帘的店主也愿意去当证人了。商贩们虽然畏强权，但他们的善良也是会同情弱者的。不管这个案子的走向会怎样，寡妇街的人管不了。但如果不站出来说真话，良心会不安。 再就是笑面虎不是领头的嘛，既然他都领头主持公道了，那他自己以后再那么霸道，大家也有话说。 刘梅和好几个店主做笔录去了。欧阳俏没去，她不在场，不能去瞎作证。 因为有了强有力的证人，案件朝着对向姨女儿有利的方向发展了。这事儿最后的判决是燕姨惹事儿在先，她女儿打人在先，虽然被踢流了产，但是她自己的主要要原因，向姨女儿只需赔医药费和营养费。 为了抢生意搞出来那么多事，曾经最好的朋友因为利益聚了，也因为利益散了。整个事儿就像老虎咬铳，弄了个两败俱伤。 但向姨家还是应该感谢笑面虎的，人都有附强的心理，如果没有他的带领，很难说其他店主会不会出面作证。如果没有人作证，向姨女儿的命运走向可能就不一样了。 这个事给欧阳俏的震撼还挺大的。 她没想到笑面虎真的还有那么正义的一面，真的，他去做这个证，虽然可以把他打扮得正义一点，但同时多少也是会束缚他一点的。一个被大家公认的好人，他是不好意思老去做坏事的。 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愿意往好处想了吧，欧阳俏想。 不出所料，做完笔录回来的刘梅像是立了功似的，洋洋得意，欧阳俏看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别人家的八卦结果差不多定了，也不知道乔敏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处理好了，欧阳俏就可以和乔中明谈离婚事宜了。 第85章 咱们还是离婚吧 欧阳俏下班顺道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回了家，乔中明还没回来。 本来，欧阳俏想要做饭的，她都两天时间没好好儿吃一顿饭了。瞅了瞅冰箱，也没啥菜，算了，不做了，反正她也没啥胃口，万一等下饿了泡个泡面吃。好在冰箱里还有几个冰冻的水饺，煮给儿子吃也够了。 反正乔敏昨天又被外婆接走了，至于乔中明回来吃啥，他去楼上吃他妈的呗，反正他妈乐意惯着他。 欧阳俏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天，婆婆就不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了，可能是觉得乔敏受委屈的时候吧。最早的时候，他们是在一起吃饭的。有一回，欧阳俏喊大家吃饭，炒的几个菜恰好都不是乔敏喜欢吃的，乔敏便闹着要去买蛋糕。 婆婆没办法，就要带着乔敏出门去买蛋糕。 “妈，小孩子你这么惯着肯定是不行的，小孩子就不能那么挑食。”欧阳俏说。 那天也真是见了他娘的大头鬼，偏偏乔敏的外婆过来看她外孙女。乔敏呢也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角色，一看到外婆来了，闹得更凶了。 外婆一看，脸色阴沉地说道：“她奶奶，这没妈的孩子吃不到可口的饭菜就算了，难道吃一个蛋糕也不配吗？你们实在嫌弃，不如把乔敏就给我养算了。” 乔敏外婆这么说的话，乔中明也不爱听，说得他好像要甩包袱似的，就出来解释：“妈，我们只是想让乔敏不要那么挑食，并不是要遗弃她。” “别叫我妈，郎死女还在，女死连郎一路埋。”外婆生气地说，眼神却冷冷地盯着欧阳俏。 看得欧阳俏背脊发凉！ “你要觉得是我虐待了乔敏，你领回去养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乔敏的外婆每次来不是说盐咸就了就是醋酸了，不就是嫌弃乔中明再婚了嘛，有些无意地来找茬而已。欧阳俏忍无可忍，没好气地顶了句嘴，心想，你要是真心疼你外孙女，直接领走完事了，何必有事没事来这阴阳怪气。 “我外孙女咋这么命苦啊！娃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都不知道你女儿在这个世间遭什么罪呢，呜呜呜……”外婆又哭又嚎。 场面一度混乱。 婆婆觉得在乔敏外婆面前颜面尽失，可能也想挽回点面子吧，把欧阳俏给骂了一顿，“你也真是的，炒的菜不好吃就算了，还那么目无尊长，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为了息事宁人，欧阳俏也不得不违心地给外婆道歉。 欧阳俏道了歉，又挨了婆婆的骂，乔敏的外婆像是得莫大的安慰似的，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送走乔敏的外婆，欧阳俏也窝了一肚子的火。 也不知道是婆婆怕乔敏外婆再来闹腾丢脸，还是心疼乔敏吃不好，好几次，欧阳俏叫她吃饭，她说自己在楼上的厨房领着乔敏吃过了。 不吃就不吃，欧阳俏还省事些。 不知不觉中，欧阳俏和婆婆就分了家。 很多时候，欧阳俏都觉得挺搞笑的，外人都羡慕他们家。哼，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一家子人，连吃个饭都吃不到一起。 乔丰在吃水饺的时候，乔中明回来了。 “今晚吃水饺？”乔中明问。 欧阳俏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乔中明自个儿去厨房，揭开锅一看，里面却什么也没有，问道：“水饺呢？” “没有了，就那么几个，煮给乔丰吃了。” “那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算了，我泡方便面吧。” 欧阳俏懒得再说话。 要是以前，乔中明肯定会叨叨，然后上楼去他妈那吃饭，今儿个却自己泡方便面吃了。估计是自己也清楚乔敏离家出走甩锅给老婆，她还在生气吧。 “对了，昨儿你们市场有人打架打流产了？”乔中明无话找话，“没想到你们女人打架也够狠的呢，都打流产了。” “不知道，我昨天没去开店。”欧阳俏冷冷地问道：“你可真够八卦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今天去派出所，听朋友说的。”乔中明讪讪道。明显欧阳俏就是不想搭理他。就算她昨天没去，今天不是去了吗？小商贩们传播这种八卦的速度，不比新闻联播慢。 “哦。”看到乔中明的尴尬，欧阳俏还是回应了一个字。顿了顿，问道：“那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欧阳俏的潜台词就是等乔敏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得处理他们自己的事了。 “也没啥好处理的，受害人都说了乔敏没有参与霸凌。只是老师和家长向我求情，让我和派出所的同行们通通气，让他们做做受害家属的思想工作，能从轻处罚参与了霸凌的同学。”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管，他们自己协商。” “乔敏的老师是怎么好意思向你求情的呢？乔敏受欺凌的时候，明明有向老师反应过，她都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她不知道你是警察吗？” “唉，还是怪我关心孩子太少吧。乔敏成绩差，老师不愿意去了解真实情况。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吧。反正在你这，误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一听乔中明说到误会这个词，欧阳俏讥讽道。 “那不行，她的老师起码得赔礼道歉。难道学习成绩差的人就应该被霸凌吗？这不合理。每个孩子都值得被尊重。”乔中明义愤填膺道，“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应该还给孩子一个公平。” “既然学习成绩差的人不应该被霸凌，后妈就应该背锅，这公平吗？”欧阳俏反问。 乔中明这才意识到欧阳俏还在因为乔敏的事耿耿于怀。 “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咋还揪住这事儿不放呢？”乔中明不解地问道，还饱含着不耐烦。 “满地的芝麻，我已经捡到崩溃了。”欧阳俏说，“我觉得我们还是……” 乔中明的电话响了。 第86章 继女的初潮 欧阳俏本来想说“我们还是离婚吧”，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电话是乔敏的外婆打来的，说是乔敏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前天欧阳俏接她的时候淋了雨。乔中明是背着欧阳俏接电话的，也没有开免提，但因为站得欧阳俏近，还是被她听到了。 听得欧阳俏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火噌噌直冒，这个死老太婆真的是不把欧阳俏搞离婚是不会罢休的。什么淋了雨？她看到乔敏淋了雨了？也就欧阳俏去接乔敏那会儿下了雨，根本都没淋到雨。如果淋了雨，欧阳俏为啥又没感冒呢？ 欧阳俏差点又想怼老太婆：“你还是把乔敏接了去养着吧，省得一天天的尽是事。”但放到嘴边她又给咽回去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和乔中明过下去了，乔敏去哪又关她什么事呢？ “你先去看乔敏吧，回头我有事要和你说。”欧阳俏忍着没有杠老太婆，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乔中明说话。 “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乔中明问。 “事很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去处理乔敏的事情吧，回头我再和你细说。”欧阳俏催促乔中明，“去晚了，老太婆又得怪是我在作妖了。” 乔中明打电话来的时候，欧阳俏已经睡着了。 乔敏住院了，晚上不回来了。 “住院了，很严重吗？怎么回事？”欧阳俏问道，这个小女孩，还是挺可怜的，唉。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感冒引起的发烧。” “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呢？受凉了？”听说是感冒引起的发烧，欧阳俏本能地就紧张，生怕说是前天她送她淋雨引起的。 “前天晚上不是回去得晚嘛，乔敏可能是心情紧张，然后她来月经了。第一次来月经，她不知道怎么办，又不敢说，她就去洗了个冷水澡……” “不是，乔敏为啥要去洗冷水澡呢？”欧阳俏打断乔中明的话。 “也不知道她是听谁说的，洗冷水澡可以制止流血。后来，血是止住了，却开始头疼，然后就发烧了……” 听得欧阳俏倒抽一口凉气，真的是个可怜的娃子。心里瞬间涌出些许自责，作为乔敏的后妈，这些个生活常识她应该告诉孩子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医生问她，她和医生说的。害我还被医生骂呢！可我……我一个大男人的哪会这么心细嘛。唉。”乔中明跺了跺脚。 “哼，什么不会那么心细，你压根儿就是巴不得当甩手掌柜。”欧阳俏讥讽道：“你钓鱼的时候咋就那么心细呢？” 踩了乔中明的尾巴，他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欧阳俏忍不住同情乔敏，没妈的小女孩，哪怕是生活在比较富裕的家庭，还是挺容易缺爱的，尤其是乔敏，偏偏又还有一个想把她当工具的外婆，想爱她，却又不懂如何爱她。爸爸就喜欢当甩手掌柜，奶奶呢爱面子怕招惹她外婆，乔敏其实是孤独的。 一个孤独的小女孩，初次来个月经都会害怕得手足无措。 欧阳俏想起自己也是乔敏这个年纪来的初潮，妈妈虽然重男轻女，但妈妈在这个事情上，对欧阳俏还是充满了关心的。那时候家里穷，妈妈自己用粗糙的卫生纸，却给欧阳俏买来了温润舒适的卫生巾。后来，每个月多给了欧阳俏五块钱，说这是女孩子的专利。 乔敏生活的家庭比较富裕，可作为一个女孩，没有人教她如何好好保护自己，甚至连这些个生活的基本常识都没有人教她，导致她的性格胆小、敏感又任性。 “妈妈，你怎么哭了？”正在读绘本的儿子乔丰和妈妈说话，妈妈却心不在焉，回头发现妈妈的眼角闪着泪光，好奇地问道。 “眼睛里飞进去了一只蚊子，没事儿，用水洗洗就好了。”欧阳俏撒了一个谎，然后去卫生间用水洗了洗眼睛。 旋即她开始安慰自己：管好自己生的孩子就不错了，要不是因为乔敏，她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人各有命，她背不动别人的因果。于是，欧阳俏更坚定了要离婚的决心。离了婚，这些事就和她无关了，她也就无须愧疚了。 欧阳俏开始静下心来陪儿子读绘本。 接下来的两天里，乔中明医院单位两头跑，连鱼都没去钓了，哪还记得问欧阳俏要和他说什么事。 直到第三天，乔敏出院后又被外婆接走了，乔中明总算是舒了口气。 欧阳俏本来想说乔中明：这样子怎么能管好女儿呢？孩子好了是外婆的功劳，不好了又是乔家的过错。主要是欧阳俏的过错。这样子下去，对乔敏的性格形成没啥好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以前也给过乔中明这样子的建议，可乔中明就一句话：“那你又不管。” 是欧阳俏不管吗？只要她一管，外婆就会各种挑唆，乔中明就会和稀泥，她还怎么管？算了，还是收起自己的圣母心吧。乔中明之所以那么纵容乔敏的外婆，大概还是放不下前妻吧，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反正，自己也要离开这个家了，怎么管乔敏，和她欧阳俏无关。 晚上，乔丰睡着了，欧阳俏决定和乔中明摊牌说离婚的事。 “和你说个事吧。”欧阳俏说。 “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我实在是太困了。”乔中明摆了摆手，脱衣服上了床，“明天一早我单位有事。” “还是今儿个说了吧，省得夜长梦多。”欧阳俏继续道：“我们不合适，还是离婚吧。” “嗯。” “那具体事宜你看怎么商议？” “嗯。” 欧阳俏还想说点什么，却响起了乔中明均匀的呼噜声。 奶奶个腿，合着自己酝酿了半天，人家根本一个字没听到。算了，乔中明这几天确实也挺累的，那就先不说了。明天再说也不迟，好事不在忙中急，干脆好好享受几天好日子再说。 没想离婚之前，住在这个大别墅里，欧阳俏觉得好压抑；决定离婚之后，才感受到这个大别墅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大别墅是乔中明外公留下来的，后来乔中明的爸爸把它重新翻修了一下。别墅是那种古式建筑，挺经典的韵味。欧阳俏最喜欢的是那个院落，院子里有一块很大的地，一边种花一边种菜，还种了各种的果树，一棵枣树、一棵柿子树、一棵梨树、一棵柚子树。婆婆无事就在院子里折腾，一年四季都能吃上自家的时令蔬菜和水果。 唉，可惜老天爷不会让一个人占尽了所有的好，如果不是在这个家里受那么多的憋屈，欧阳俏是断然不会离婚的。 因为决定离婚了，心已经释然，不如抓紧时间再享受几天富人的生活。 那个晚上，欧阳俏睡得无比安然。 第二天一早，欧阳俏醒来的时候，乔中明已经出去了。 欧阳俏一看时间，妈呀，乔丰都得迟到了， 第87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欧阳俏一看时间，妈呀，乔丰又得迟到了呢。赶紧把他提溜起来，洗漱、做早餐，就跟打仗一样，整得兵荒马乱。可乔丰吃个早餐却像乔老爷上轿似的慢慢吞吞，急得欧阳俏脑门子蹿火，一把抓过乔丰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不吃拉倒，以后再那么磨磨蹭蹭的，想吃也不给你吃。” 这话不是欧阳俏说气话，小孩子其实也是贱性。这些年也是仗着家境好吧，对乔丰确实也是太惯了，导致他磨蹭、挑食，坏毛病还真不少。以后离了婚，再这么惯着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先让他适应适应。 总算是把乔丰送到学校了。 “乔丰，你今天怎么又迟到了？是不是又赖床了？”一到幼儿园，老师问。没有责难的意思，欧阳俏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老师说的其实就是她，因为她自己赖床了。要是早点起床，可能也不会迟到。 然后，欧阳又是寡妇街最后一个开店的！ 有些人都做了好几单生意了。 不行，绝不能再这么懒散下去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做生意这个事儿，时间线拉长一点，确实机会要多很多。要是再这么懒下去，儿子真就得跟自己受苦了。 欧阳俏开门不一会儿，沈玲过来打了个招呼：“今儿上午我再去发一批货，下午就没啥好多事了，晚上我请你和燕子吃个饭，天天私房菜馆，那里的菜精致，挺好吃的。” “又让你请客，多不好意思啊！”欧阳俏客气道。 “那要不你请？哈哈，我都行。” “我一个要离婚的女人，没钱，不请。” “要不是因为你闹离婚心情不好，我也懒得请你们吃饭，没空。” “凡尔赛了不是？”欧阳俏翻了沈玲一个白眼。 “是。”沈玲故意吐了吐舌头，走了，“我先忙去了，记住了，老规矩，就我们仨，不带家属。” “行。”欧阳俏笑，有一种桃园三结义的豪迈感。 欧阳俏下班把乔丰接回去后，乔中明刚刚到家。 “昨晚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乔中明问，“你现在说吧，呆会儿我还要去钓鱼呢。” 可能是这几天欧阳俏一直没给乔中明好脸色吧，所以，乔中明多少也有些小心翼翼，难得他还记得昨晚老婆有话要对他说。 “回头再来和你说吧，今晚你就别去钓鱼了，我要去和沈玲吃饭。” “不是，你又出去吃饭？那我们吃啥？”乔中明嚷道。 “你爱吃啥吃啥。” 欧阳俏太清楚乔中明什么德性了，他不是担心没饭吃，他是担心儿子要缠着他去钓鱼，影响他的兴致。他要去钓鱼，他妈是不会帮他带孩子呢，她还想去跳广场舞呢。这一点母子俩非常有共性，巴不得别带娃，所以，乔敏才会时不时去外婆家。 “你？” “你什么你？你平时去钓鱼，不都是我带娃的么？放心吧，以后你钓鱼的日子多得很。” 乔中明便安静了下来。平时带娃的事，乔中明本来就很少染指，现在欧阳俏心里还有疙瘩，他当然得老实点儿。 他哪想得到欧阳俏此话的含义，等离婚了，就没有人管他了，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钓鱼了。虽然平时欧阳俏也没怎么管他，但心烦的时候，多少也会说他几句。一旦离婚，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哪还会去管他的闲事呢？ 天天私房菜馆的位置离燕子和欧阳俏的家都不算太远，犯不着沈玲接送，各自走路散步过去就可以了。 欧阳俏下班的时候约燕子，燕子还在忙，让欧阳俏先走，她随后到。 “怎么？沈玲又要请你们吃饭？”顾城问。 “对啊。你一个先收摊吧，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否则这一身的鸡屎味儿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吃饭不好意思。” “你们又要去哪吃饭？” “天天私房菜馆。” “不是，沈玲为啥又请你们去吃饭了呢？” “吃个饭而已，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人家有钱，不行吗？你不请我去高档餐馆吃，还不准有朋友请我吃啊。”燕子翻了顾城一个白眼。 顾城一怔，燕子怎么冷不丁说到这一茬了呢？难道她发现他请左碧荷吃饭了？这应该不可能吧，要是发现了，以她的性格，不得闹翻天才怪。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应该请她才对，上次老爸的事情还是她帮了我们的大忙呢。”顾城赶紧掩饰自己的窘态，生怕燕子发现了他的秘密。想着自己好长时间没去找左碧荷了，莫名又心安了。想了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反问燕子，“你说她为啥老请你们吃饭呢？还不让带家属，搞得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想拐卖人口呗，像我这种长那么好看的女人，怎么着也能卖个好价钱不是？”燕子开了个玩笑，她差一点就说了，“因为她把笑面虎家的鸡给解决了，我去帮忙善的后。” 但燕子最后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个事是不能告诉顾城的，万一他哪天喝点猫尿吹牛皮说出来了，那等于给天捅了个窟窿，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了。沈玲都没有明说鸡的事是她干的，她为啥要把这事告诉男人呢？男人有时候就是坏事的大王。 沈玲对燕子好，一开始是因为欧阳俏。后来，觉得燕子可交，自然也就好了。人在江湖混，谁还不想要有几个自己的朋友啊。主要是她们仨合得来，从事的行业又不一样，这样子关系更稳定更持久。蒋姨和向姨，若不是同行，也许不会翻脸翻到那个程度吧。 “人家帮了你的忙，还好意思在这瞎逼逼，说得好像别人对我们有所图似的。怕别人对我有所图，你倒是请人家吃饭还人情啊。”燕子抢白道。 “要请也是你请，我哪有钱请啊，你看我现在都是布袋贴布袋。”顾城拍拍自己的裤兜，证明自己没有藏私房钱，“要不，改天我亲手在家做一顿饭吃，可好？” “真的是地地道道的葛朗台，等你做了再说。”说完，燕子身子一扭，走了，留给顾城一个还没收拾完毕的鸡摊子。 第88章 离婚的目的 欧阳俏和燕子赶到饭馆的时候，沈玲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她们了。 这可真是一个绝美的位置！ 窗外，是洪城的河。烧红了半边天的晚霞像被凝住了似的，河水被落日的余辉铺满了一层细碎的金光，水面变成了金色，跳跃着华丽又灵动的音符。河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给人一种到了秦淮河游玩的错觉。 河面上盘旋着几只洁白的鹭鸶在觅食。 沈玲被美景看呆了，欧阳俏和燕子到了都没察觉。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欧阳俏赞道。 “你们来了。”沈玲这才回过神来，随口打了个招呼：“怎么样，好看吧？” “我操，好美啊。”燕子接腔，“你们这些文化人会用诗来表达眼前的美景，在我这，就简单粗暴的一句话，‘我操，好美啊。’完事了。” 沈玲和欧阳俏被燕子逗得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就被渲染了起来。 “咱们点菜吧。”沈玲把菜谱打了开来，“你们要吃啥？” “随便吧，我都吃。”燕子说。 “我也都吃，客随主便，你点吧。”欧阳俏附和道，“别太辣了就行，我这几天有些上火。” “那我点道天麻滋补乌鸡汤吧，给你败败火。”沈玲说。 一听乌鸡，燕子本能地凑过去看了眼价钱，因为这个菜馆的鸡的货源就是燕子供应的，“妈呀，一道汤就是168块钱，这也忒贵了吧，一只鸡才六七十块钱呢。一只鸡起码做了三道汤。” 沈玲被燕子给逗乐了，“你卖的是初级农产品，人家是做了深加工的，那肯定不一样啊。” “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啊。”燕子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说，你要是想利润高一点，也可以考虑下深加工。”沈玲建议，“慢慢看以后有没有机缘，我之前也卖过初级农产品呢。” “啥？你也卖过初级农产品？沈玲，你到底还有多少故事啊。”欧阳俏实在是太好奇了，不得不打断她们的谈话。 “还有很多，不过啊，今天我主要是来听你的故事。”沈玲问道：“还打算离婚吗？” “离啊，怎么不离？妈的，单单是乔中明不重视我，看在他家条件好的份上，我也忍了。关键是这后妈真的就不是人做的，你都不知道那老妖婆有多气人，反正在她眼里，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一说到乔敏的外婆，欧阳俏恨得牙齿都咯噔作响，“关键是乔家的人却任由她胡闹，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在那个家庭里并不重要。行了，我走，成全他们。” “燕子，如果是你，你会离婚吗？”沈玲问。 “我啊，我一直劝欧阳俏为了孩子别离，毕竟乔家条件挺好的。咱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那么好的条件，对吧？但是，欧阳俏过得确实也不开心。人这一辈子啊，图什么呢？不就是图个开心么？” “嗯，你说得也是。”沈玲回答。 “那换你呢？”燕子反问。 “换我肯定是不会离的，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请你们来吃饭了，我还想多睡会儿觉呢。”沈玲说。 欧阳俏和燕子都怔住了，没说话，听沈玲的分析。 “对，燕子说得没错，人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咱总得开开心地活好了，不然，真的是枉来人世走一遭。但是哦，欧阳俏，你得好好问一下自己，离婚了，你就开心了吗？我觉得，离婚的结果就是你不用当后妈受气了，但并不等于你就开心了。因为离婚后，又会新的麻烦出来。”沈玲解释。 欧阳俏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说沈玲分析得有道理，有些事，欧阳俏确实没想过。 只要欧阳俏一离婚，不出一个礼拜，乔中明肯定还是会再娶的。 没办法，男人就是这样子的生物，对性的需求更强烈。因为他们是雄性，本能就是要打败别的雄性夺得交配权，才能让自己的后代得以延续。注定了有老婆的时候嫌弃老婆啰嗦，爱管自己；没老婆了，他们往往是连自己的生活又照顾不好，又需要老婆。而且，以乔中明的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娶到比欧阳俏更年轻更漂亮的老婆。 所以，古话说“公不离婆，称不离砣”，为啥不说“婆不离公”呢？因为女人对配偶的需求其实是没有那么强烈的。你看那些个中年丧偶的男人，很快再娶了，除非是那种条件差的男人，娶不到没办法；再看那些丧偶的女人，很多都不会再嫁了，除非是女人经济条件不好，想依靠对方出钱帮自己养娃啥的。 别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只要乔中明另娶，欧阳俏最多能拿到孩子的一点抚养费，这个抚养费只不过是能拿到乔丰成年，然后乔家的家产于她们母子就没有关系了。 “那乔丰也还是乔家的孙子啊，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呢？”燕子问。 “一个孙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别的女人又不是不会生。如果乔中明再娶，再生个孙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么？如果再娶的这个女人稍微有点心机，她不会把财产留给自己的孩子吗？她还会老老实实把财产拿出来分给乔丰？除非乔丰 会非常非常讨好爷爷奶奶和父亲。但欧阳俏的性格就不会教儿子那么做，所以，你们觉得乔丰日后会拿到乔家的财产吗？” 欧阳俏心里一颤，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作为一母亲，咱们有责任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未来。咱几个都因为原生家庭不好，吃了多不苦，只有咱自己知道，为啥还要让娃吃苦呢？尤其是欧阳俏，你为啥要放着那么好的资源要放弃？为了开心吗？开心的标准是什么？难道为了儿子守护住属于他的财富，不开心吗？” 欧阳俏沉默了，过了好几分钟，才说：“可是他家的钱，我本来也不沾边啊！” “这个我知道，但哪怕就是不沾边，那还是乔家的财产，和你还是会发生关系的。不过，他家的钱为啥不和你不沾边，这才是你应该琢磨的问题，而不是老想着离婚来解决问题。不是我非得劝和，是你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值得离婚。”沈玲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第89章 闺蜜劝和 “唉，可二婚家庭真的还是太难了，当后妈的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欧阳俏长叹了一口气。 “不要说当后妈了，亲妈也不容易的。尤其是当穷妈妈……” “对，沈玲你说的太对了，我每天做梦都是钱钱钱，一个子儿恨不得掰成三个花。我家丽丽学美术，马上就要去省城学习，开口就是两万，简直就是一碎钞机；然后伟伟也闹着要学个什么特长，我的妈呀，干脆把我榨成汁算了。”一说到穷妈妈，太容易引起燕子的共鸣了，所以，一向话不多的燕子，也打断了沈玲的话，“欧阳俏，沈玲说得对，你还离个屁的婚啊，委屈就委屈点，总比受穷好。你想啊，自己赚钱，不也要受顾客的气吗？如果正如沈玲说的，将来乔家的财产落不到乔丰手上，那多不划算啊。别离了别离了，就当为儿子赚钱了。你要知道，你在寡妇街开几辈子店，也不可能赚到乔家那么多财产的。” 燕子一气说了很长一段话，一听就知道是吃过了很多生活苦的人。想想还有话没说完，又继续说了起来，“还有，你要是想再找一个这样条件的男人，真不可能了。嫁给乔中明的时候，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长得又好看，乔中明稀罕你。现在，你都是残花败柳了，哪个条件好的男人会把你当成宝啊，你想再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还不是一样要当后妈。指不家人家还有个前妻在中间搞事呢……” 燕子这一说起来，刹都刹不住，说得欧阳俏啼笑皆非。 “那我不找男人了，还不行吗？”欧阳俏打断了燕子的叨叨。 “既然你不需要要男人，那你就更不要离婚了。你看啊，乔中明多好啊，既不出轨也不家暴，就是老惦记着钓鱼也不着家。但这不挺好吗？反正你又不需要男人，少在家里晃你眼睛，多好。你爱咋咋，也没人管你，多少女人向往的生活……” 燕子还在叨叨，听得欧阳俏一个头两个大。燕子怎么就不懂她不需要男人的意思呢？她不是不需要男人，她是不需要像乔中明那样不体贴老婆的男人。就是说一个不在意老婆的男人，还不如没有。 “不出轨不家暴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吗？满地的芝麻照样捡到你崩溃。”欧阳俏反驳燕子。 “当然不是了，还得给钱。你看啊，乔中明家的钱虽然也和你不沾边，但乔中明的工资大部分还是上交了吧。你住着大别墅也没交房租吧？没交水电费吧？乔家的人情开支你也不需要管吧？” 燕子一连串的发问把欧阳俏给气笑了：“都像你说的那么好，我还离个屁的婚啊！” “倒也不是说多好，主要是实惠啊，不用为钱发愁啊！这已经打败了80%的女人了。当然，我知道你不开心，乔中明不在意你的感受，乔敏会气你，那个死老太婆拼了命地打压你。” “你还知道我过得多难啊。”欧阳俏翻了燕子一个白眼。 “你们俩说够了没？轮上我发言了没？”沈玲夹了筷子菜送进嘴里，“说完了我再来说几句啊。” 气鼓鼓的欧阳俏被沈玲逗笑了：“你倒是说啊，你上辈子是被饿死的吗？就知道吃吃吃。” “上辈子是不是被饿死的不知道，但我这辈子真的被饿了不少，你们知道，我上学那会儿就挨了不少饿。所以，有好吃的，我就吃吃吃，懂了啵？说是请你们来吃饭，其实我自己也馋呢。” “那你一个人来吃，岂不是更好？这么大一桌菜，撑死你。”欧阳俏没好气地怼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呢？对了，今天我请你们吃饭主要不是为了你嘛。” “你还知道是为了我呀，可你却就这儿吃吃吃，也不给我具体意见。” “燕子不是给你分析了？”沈玲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不过，我再补充一点啊，好老公其实是打造出来的。” “难道你老公是你打造出来的？”燕子又被惊到了。 “何止是老公，婆婆也是打造出来的。”沈玲笑了笑，“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好老公好婆婆，咱又不是仙女下凡，有也轮不到我们，不是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打造的啊。”燕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说说我对欧阳俏的看法吧，否则她该得骂我就是饿死鬼投胎的了。”沈玲笑了着看向欧阳俏，“对吧？” 欧阳俏又被逗笑了。 “那就言归正传了哈。”沈玲清了清嗓子，“其实欧阳俏遇上乔中明，真的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对，她和前妻有个女儿乔敏确实挺费神的，乔敏那个外婆更是令人生厌。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乔敏，乔中明可能真的也不见得会娶欧阳俏。这个就先不说了。我想说的是乔敏相比很多继子女，其实好伺候多了。首先，因为有她外婆，乔中明很少管，这比其他男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娃没有现在的妻子好多了，至少心理会平衡一些；再就是没有前妻的搅和，事情也会单纯很多，一个外婆再怎么样，她上不了天。不知你们注意到一个问题了没有？乔敏的舅妈很不喜欢乔敏，也不喜欢乔敏去他们家。那么，欧阳俏努力是可以把乔敏争取过来的。反正你也没女儿，就当多了个女儿吧。就算当不了女儿，给儿子争取一个姐姐过来也是好的。你看呢？” 欧阳俏若有所思：“其实我早就想把乔敏争取过来，只是遇到那些破事，心里难受，不想委屈自己。” “看得出来，乔敏其实并没有很讨厌你。不然的话，她外婆把脏水泼向你的时候，她不会站出来帮你说话。” 经沈玲这一提醒，欧阳俏这才想起当时一直不肯说话的乔敏，老太婆她的时候，是乔敏救了她。 欧阳俏的内心升起一股柔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她争取过来。” “这个嘛，你那么聪明，总是有办法的。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把乔敏争取过来，比你离婚让乔中明另娶生娃要好得多。凭啥你要把本该属于你儿子的东西拱手送人？你再有能力为他铺路，那也是你的事，但你不能把他的东西送给别人。” “行，这个事儿我得再深思熟虑。” “嗯，反正利害我们都帮你分析了，去留你自己决定。”沈玲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第90章 真假出轨 欧阳俏其实早就有想要离婚的意思了，燕子一直都劝想劝和，但她表达不出沈玲想要表达的意思，没想到被沈玲三言两语就给劝住了。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唉，沈玲，你倒是教教我们怎么打造老公和婆婆啊！”燕子追问。 “你就别来凑热闹了，你公婆已经很好了，老公也很好了，还怎么打造？”沈玲回答。 “公婆真心挺好的了。”燕子说，“我自己就这么个条件，我也不敢奢求自己嫁得有多好，也不敢像你们一样，嫁的婆家，公婆都还有退休金啥的。我知道鱼找鱼，虾找虾的道理，我不会这山望着那山高，公婆对我们算是倾其所能了，我很感激，可要说顾城是个好老公，真的就抬举他了。” 说到老公，燕子有些黯然神伤。真的，要说顾城不好，确实也说不过去，他勤快、善良、顾家，在农村，这都算是好男人的品质。还是那句话，燕子自己很普通，不奢望自己嫁的男人又帅又多金还温柔体贴，人家又不瞎。但起码得对老婆足够尊重吧？但顾城给燕子的感觉是平时还好，只要闹一点矛盾了，他就会凌驾在自己的头上，那种感觉真的特别让人不舒服。 所以，他特别羡慕欧阳俏，嫁给一个富二代，老公虽然也没有把她放在手心里当宝，但也不会惹她心烦，而且又不在一起工作。主要是他们家不差钱，很多可以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用钱就解决了，又不用吵架，多省事啊。她和顾城不一样，哪怕是打得头破血流，还得在一起继续合作。 “唉，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家陈浩还不如顾城呢。真的，顾城至少还自觉，我家那位就是牙膏，你得一点点地挤。不然，他随时撂挑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感觉总的来说，现在的女性好好多都崛起来了，好多男人却还停留在大清时代。男人娶个老婆，就想着给他生儿育女，伺候公婆，还总是对老婆各种不满意。不然，为啥那么多大城的女人越来越不愿意结婚了呢？” “对啊，真不明白我们为啥要结婚。”燕子还没问完，欧阳俏又把话题给接了过来。 “但话又说回来啊，婚姻也还是让我们获了利的。让我们有了孩子有了家，对吧，也有人和我们一起承担了生活的重担，一起抵御了风险，对吧。那种牛逼的女强人毕竟是少数，像我们这种原生家庭不好的女人，有婚姻的庇佑，还是多了一点保障，只不过是得多动点脑子用好男人。” “沈玲，你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故事，我好想听啊。”欧阳俏说。 “我也是。”燕子附和。 “放心吧，今天太晚了，我的故事很长，一时半会也讲不完，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们听的。总之呢，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我们都得冷静，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再做决定。”沈玲说，“还有一个点咱们也得清楚，不是只有我们女人需要情绪价值，男人也一样需要，要想男人为家庭和孩子创造更多的价值，咱们也得多开动脑子。” 燕子和欧阳俏点头表示认同。 怎么能不认同呢？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多向有结果的人学习。人家沈玲原生家庭也是一团糟糕，却能够年纪轻轻的把家庭事业都摆弄得风生水起，她肯定就有她的过人之处。 燕子还想再问沈玲几个问题，蓦地，她看到走廊尽头的包厢里出来了俩个熟悉的身影挽着手，定睛一看，是陈进和左碧荷。很快，陈进挣脱了左碧荷，快步向前走了一步。 和燕子坐一边的欧阳俏看到燕子突然傻了一样，顺着她的眼神抬眼看了过去，说了句，“左碧荷也来这吃饭了呢。”心说遇上个熟人在这吃饭太正常不过了，燕子这是得什么癔症了？ “前边那个男人是我表妹夫。他们俩个怎么搅在一起了呢？”燕子惊奇地说，“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啊！”欧阳俏一听，“不能去千万不能去。” 欧阳俏迅速起身挡住了燕子，并让燕子扭头看窗外，附在燕子的耳朵上轻轻地说：“你什么也没看见，你只看到窗外的繁星点点。”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俏用余光瞟到左碧荷走远了，才重重地坐了下来，把沈玲逗得嘎嘎乐：“你撞鬼了？” “不是我撞鬼了，是燕子撞鬼了。” “喂，我怎么撞鬼了？我这是要去抓奸呢，你拦着我干嘛？”燕子恼道，“没想到我妹夫居然出轨了，出轨对象居然是左碧荷。” “还抓奸呢，抓你个头。是你老公出轨了吗？就算是你老公，这算是出轨了吗？人家一起吃了个饭，牵了牵手就是出轨了？是左碧荷怎么了？左碧荷没有你妹长得好看？你这上去一闹腾，你不是让你妹尴尬嘛。人家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再说了，这事儿你妹指不准心理明镜似的，要你去瞎搅和。” 听得燕子一愣一愣！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不能去质问他了？”燕子疑惑道。 “不是不能去，是你没看见，懂了没？只要女人不去抓奸，老公就没有出轨。”欧阳俏点了下燕子的脑门，“你差点就惹祸了。” “怪不得说男人出轨，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原来是哪怕是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也都替男人瞒着老婆。” “不是的，绝大多数的男人出轨，老婆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夫妻之间讲究的也是平衡，老公都出轨了，那个平衡已经打破了，就出现倾斜了，老婆肯定是有感知的。不过是很多女人不去挑破罢了。甚至有的女人，哪怕是别人在她面前说她老公出轨了，只要不是光屁股贴在一起，她也会替男人狡辩的：我老公不是那样的人，你肯定是看错了；你说的是她啊，她是他表妹；唉呀，那就是为了应酬敷衍一下的……” 听得燕子又一愣一愣，“为啥？这老婆脑子是不是有泡？” 欧阳俏白了燕子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才脑子有泡呢，人家老婆是不想离婚，给自己留点体面。你说一旦撕破了这个脸，日子还咋往下过？” “那就离婚啊！” “离婚？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离婚了？离婚了孩子怎么办？财产怎么办？你以为出轨的男人都那么有良心，会净身出户……”欧阳俏越说越激动。 第91章 出轨的情人 “说得好，掌声鼓励。”沈玲在一旁拍着巴掌，笑得一脸灿烂，“欧阳俏，你说你这个人，自己的事情犯糊涂，别人的事情你倒是比谁都清醒。燕子你也是，说欧阳俏的时候，你也分析得有头头是道，看到表妹夫出个轨，就沉不住气了。人啊，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是，我也不是沉不住气。我只是过意不去，妹夫这样做也太对不起我妹了吧，我就想提醒提醒他而已。” “都是成年人，你妹夫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这一提醒，只会告诉他下次偷情会更隐秘一些，然后他会记恨与你。无论以后他和你妹是分是合，你都会是一根刺的存在。”沈玲告诫道。 “唉，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出轨这是原则性的问题。要是我妹一点防备都没有，哪天突然知道了，不定得多崩溃呢。” “要我说啊，除了身体病痛带来的痛苦，其他的痛苦都是价值观带来的。谁知道你妹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有些女人还巴不得老公出轨呢，这样她就有了要挟男人的筹码。” “啊，还有这样的女人？”燕子又一次疑惑不已。 “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呢？所以，人家夫妻间的那些破事儿，你最好别管，费力不讨好。”沈玲说，“适当的冷漠也是对人最好的保护。”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燕子想，现在的年轻人可比她那个年代的人，活得通透多了。 “真羡慕你们……”燕子话未说完，听到沈玲的电话响了。 “老婆，你回来了没？我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小土豆又不睡觉。”电话那头是陈浩的声音。 “来了呢，马上到，你别着急。” 沈玲挂了电话：“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家了，今天的聚会就到这了哈。” “嗯，可我还想问你们好多问题呢。”燕子不无遗憾地说，“你家孩子不是有公婆帮忙带吗？” “公婆只带白天，晚上他们就回去了呢。”沈玲爽快地回答，“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想听我的故事吗？放心吧，少不了的。” 燕子有些不好意思，欧阳俏则在一旁坏笑。 “去你的。”燕子擂了欧阳俏一拳头，“好像你不想听似的。” “好了好了，我当然想听，可今天确实不早了，先回家吧。” 天天私房菜馆的大门口相聚，然后又离开，这大概就是人生了，聚散两匆匆。 燕子独自回家的路上，她还是想不明白：陈进怎么就和左碧荷搅到一起了呢？左碧荷是长得很好看，但表妹何玉也不差啊。最主要的是何玉有体面的工作，也给陈进生了个聪明帅气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输给左碧荷啊，陈进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呢？万一表妹知道了闹离婚，陈进会娶左碧荷？那他真的心甘？ 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真的就像沈玲所说的：只有女人在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的时候，才会幻想把对方当成自己的配偶，女人图的是对方的好，男人不是这样子，男人图的就是新鲜，男人出轨的时候，只要那个女人不是老婆就行了，可很多女人却总还是傻傻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男人为啥要这么做呢？ 不知不觉燕子已走到了家门口，儿子已经睡了，顾城还在客厅看电视。一看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看抗日神剧，因为燕子进来，他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也不问她一句‘回来了’。 顾城喜欢看抗日神剧，燕子不喜欢看。那个剧情的走向燕子都能猜出结局，燕子觉得那就是美化战争。游击队的人用瓦罐做个地雷就能炸死好多日本鬼子了？他们怎么知道日本鬼子就能踩中地雷，他们又怎么知道老百姓的牛羊不会踩到地雷？日本鬼子那么蠢怎么会抗战八年？ 燕子提这些问题的时候，顾城就说她喜欢抬杠，那拍电视剧不得正能量一点吗？那误导观众就叫正能量了？顾城说简直就是夏日之虫不可语冰。 看个电视，就好比鸡同鸭讲。既然不在同一频道，燕子也就不和顾城争遥控器了，避免吵架。 燕子洗完澡，本来她都想睡觉了，但她心里揣着事，睡不着，她还是忍不住想和顾城说说陈进和左碧荷的八卦。 这个八卦和沈玲搞死笑面虎的鸡不一样，燕子有轻重，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瞎说。这个事说说无妨，市场里本来就有人说左碧荷有做皮肉生意，陈进他们又不认识，顾城不会在外头瞎逼逼的。 主要是她之前还替左碧荷争辩过。 “顾城，你知道我们今晚吃饭遇上谁了吗？” “吃饭遇上个熟人有什么稀奇的。”顾城说，盯着电视屏幕的眼睛一动不动，刚刚，就在刚刚一颗地雷又炸死了一个日本鬼子，太解气了。 “陈进和左碧荷搂在了一起出了包厢，你说这个事，我要不要和何玉说一声？”燕子实在不是那种城府深的人，想说的话搂不到几分钟就憋不住了。为了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她故意把他俩牵着手说成了搂着腰。 “啥？”顾城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顾城的反应之大完全出乎了燕子的预料。燕子知道顾城和陈进不是很合得来，但她不知道是因为何玉。她更不知道顾城和左碧荷的关系，看到顾城的表情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难道他早知道了？ “你怎么那么紧张？莫不是你早发现了？”燕子惊异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惊奇。”顾城着急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们俩个怎么会搅在一起。” “那么近距离怎么可能看错呢？我都想上前打招呼的，欧阳俏让我装傻。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何玉。” 其实燕子已经不打算管这个事了，她只是单纯地想和顾城分享下这个八卦，可又不想让顾城说她八卦，就把问题抛给了他。 “还是别说了吧，别给自己找事。”顾城不动声色地嘱咐道，心里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了。 妈的这个陈进，娶了他最心仪的女人就算了，情人也来抢他的，简直就是太气人了。不行，他得找个机会去问问左碧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城想。 第92章 寡妇逆袭 和燕子还有沈玲道别后，欧阳俏的心情也不平静。 这些年来，表面看起来她过得很好，很多的委屈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乔中明这个人不能说不好，但他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除了在他妈眼里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之外。 本来，欧阳俏也想着看在乔家条件好的份上，将就过一辈子算了。于是，她尽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别太把男人当回事了，别指望他的爱，也别指望他提供什么情绪价值，说难听就是当自己是个寡妇不就行了嘛。很多的寡妇，还特别穷呢，至少她在乔家，衣食无忧呢。 这么一比较，她的生活也还算是不错的了，管好儿子，做点生意，也有自己的爱好，主要是乔中明也不怎么管她，小日子相对来说也还是自由的。 所以，她对乔中明也足够包容。 好比前几天乔中明下班回来一吃完饭，碗还在桌子上转，他就要去钓鱼了。欧阳俏叫住他：“你先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一下吧，都是你昨晚钓鱼的脏衣服。我早上忙不过来，下班回来才放洗衣机的，我刚听到提示意洗好了。” “你晾吧，我这着着急出去呢。”乔中明推辞道。 “你没见我在收拾吗？一会儿我还得带乔丰去练琴呢，快迟到了。” 乔中明倒也没说啥，去了，一会儿问：“洗衣机在哪？” “小阳台上。” “洗衣机咋放小阳台上去了呢？洗衣机不应该放在卫生间的吗？”乔中明质问。 “之前那个洗衣机不是坏了嘛，新买的洗衣机卫生间放不下，就放小阳台上了。”欧阳俏耐着性子解释。 其实她真的好想发火骂人，洗衣机换地儿都一个月了，乔中明居然不知道。卫生间旁边的旧洗衣机扔了，他都没感觉变宽了，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欧阳俏正准备放水洗碗，乔中明又在喊：“这个洗衣机怎么打开？” 欧阳俏做了一个深呼吸，忍着不发火：“洗衣机就一个门，你照着有凹槽的地方拉就行了。” 让欧阳俏哭笑不得的是过了一会儿，乔中明抱了一堆衣服出来了，说：“我抱着那么多衣服，感觉腾不出手来晾衣服，得找个盆子装下才行，哪有盆呢？” “你不会先在卫生间拿一个盆过去吗？你这样子晾衣服就只能多长几只手出来了才行。” 欧阳俏只得又去卫生间取了一个盆过来，对乔中明说：“我自己来吧。” “好。”得到老婆的施令，乔中明把衣服往盆里一撂，一溜烟跑了。 欧阳俏默默地自己又去晾衣服！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能胜任一个寡妇了。虽然她也还要为乔中明做一些事，但他不也交了一部分工资嘛。 若不是乔敏的外婆一而再而三地侮辱诋毁她，或者说乔家人能站出来为她撑腰，欧阳俏可能都不会动离婚的念头了。 可乔敏的失踪，欧阳俏的心态到底还是崩了。 谁知道以后乔敏还会不会发生别的状况呢？万一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欧阳俏又得背什么样的罪名？ 太累了，她能想到的就是逃之夭夭。 从来没有人像沈玲那样提醒她：要为儿子搞钱！儿子过好了，她就可以安享晚年。都说人是三节草，总得有一节好吧。原生家庭已经不好了，为啥不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晚年呢？何况还能给儿子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对啊，不能离婚，离什么婚啊，离了婚有的是女人想嫁给乔中明。只要乔中明再娶，那自己和寡妇也就差不了太多了。 一想到寡妇，欧阳俏就会想起武媚娘、想起汤汤、想起杨翠英，她们的生活过得其实都不容易。武媚娘还好，她是年纪大了才守寡的。最苦的是杨翠英，那个苦欧阳俏想想都没法用文字能表达。 杨翠英有仨儿子，男人死的那一年她36岁，大儿子12岁，俩个小儿子8岁。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半大孩子，那份艰难想想都令人害怕。 当时，欧阳俏也好奇，条件不好，咋生那么多孩子呢？ 后来才知道，杨翠英最早的时候家庭条件也还一般。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很严，头胎生了儿子是不可以生二孩的了。但男人还想要个女儿，决定还是生个二孩，罚款就罚款吧。哪知二胎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生了就生了吧，俩口子勤快一点，怎么着也能把仨娃儿养大了。 谁能想到男人中途生病了呢？ 男人生的不知道是个啥病，跑了很多医院，看了很多医生，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男人却撒手人寰了。 在农村，女人的力气太小了，没有男劳力帮衬，很多活儿根本就干不下来。干不下来，哪里来的收入呢？杨翠英没有办法，只得横下一条心去城里谋生。但她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的女人在城里谋生也不容易啊，城里很多人都下岗了找不到工作呢，有好事儿还能轮上她？ 杨翠英一开始的时候，给人洗碗涮盘子，可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可能养得活仨个半大孩子。仨娃儿一日三餐光米饭都得好几大碗呢，何况还要读书交学费。 后来，杨翠英来寡妇街开了个小百货店。 有人说她主要的是卖自己，因为她店里的货，都笼过来，也没有几个本钱。也有人说，她不卖自己，又如何养得活她仨娃呢？主要是她仨娃儿读书成绩都还挺好的，读书费钱哩。 寡妇街的人都知道，杨翠英的收入主要是靠卖自己，那她为啥要开店呢？寡妇街的人也知道，那是玩噱头。 开一个店，杨翠英可以在顾客中捕获她所需要的猎物，店子也可以提高她的身价。嫖客怎么着睡的也是店老板而不是路边鸡，档次肯定是高了很多的，价钱自然也高些。 如此几年下来，杨翠英没有致富，但也脱贫了，至少把仨儿子给供出来了，杨翠英自然也不卖肉了，开始正儿八经做生意。 若不是生活艰难，有几个女人愿意当娼妓呢？ 杨翠英生活艰难的时候卖肉吧，大家也还挺同情她的；但后来她的大儿子考上了公务并谈女朋友了，就有人去女孩面前揭露杨翠英的黑历史了。因为最让人瞧不起的寡妇混得比自己好了，招人嫉妒，总不能让她一直青云直上吧。她穷，可以帮帮她；如今，她都冒头了，得拉拉她的后腿。 于是，杨翠英不得不离开了寡妇街。 她深深地知道，人最容易嫉妒的就是身边曾经不如自己的人。她要是再不走，她儿子的前途会被她影响，换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能吹吹牛，让人佩服她一个寡妇培养出了有出息的仨儿子。 后来，寡妇街的人不知道杨翠英去了哪。 欧阳俏还是挺害怕当寡妇的，混得好的寡妇，多在小说里。现实里的寡妇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出来，很有可能得卖自己。 欧阳俏不想成为杨翠英，虽说逆袭了，但终究是见不得光。再说杨翠英是被迫的，她完全有条件不成为杨翠英。 既然不打算离婚了，那也不能还继续这么受窝囊气，可要怎样才能让自己不要那么被动呢？ 欧阳俏一路冥思苦想。 第93章 继女抢夺战的第一枪 沈玲说得把乔敏争取过来，看来，确实得争取过来，不能消极怠工。比起那种骨子里就坏的孩子，乔敏也算是个好继女了。万一她以后真的长大变坏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就像欧阳俏有一个女顾客，也是嫁给了一个二婚男，老公和前妻的儿子呢跟着爷爷奶奶，老公正常出生活费就行了，根本也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她和老公带好自己女儿就行了。女儿上学后，她和老公商量贷款买了套房子，这不就背上房贷了嘛，没想到的是后来老公做生意又亏了一笔钱，经济就更窘迫了。这些女顾客也都认了，慢慢还吧。 偏偏那个学习成绩很差的继子，中考的时候连个正经的高中都没考试上。女顾客的意思是既然考不上高中，那就上个职高混混得了吧。可她老公不干了，得让儿子去上私立高中，一年几万块钱。可他们这个家庭真的承受不起啊，最后，女顾客不得不带着女儿离婚了，她说与其看不到希望的耗下去，还不如早点止损。 这么看来，乔敏那个成绩也是考不上一个正经高中的，欧阳俏倒不在乎她去上个私立高中，这点钱乔家倒是拿得出来。但如果乔敏万一学坏了呢？乔敏太有这种可能性了，家庭经济情况好，爸爸懒得管、爷爷没空管、奶奶不敢管、外婆不会管，一旦被有心人带坏了，那就算有家财万贯，又怎么经得起败？ 假如乔敏学坏了，乔中明肯定也会良心发现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会花大价钱来管，就算他不管，外婆不会来拼命的么？到时候罪魁祸首还是她欧阳俏。 想想就不寒而栗！ 那还不如未雨绸缪，趁着乔敏还小，杜绝她走歧途。 主意已定，欧阳俏快步走回了家。 房门虚掩着，欧阳俏以为儿子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轻轻地说“我回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 欧阳俏以为乔中明也陪儿子在里屋睡着了，走进去一看，屋里空无一人！这个王八蛋，是带着儿子钓鱼去了吧！ 欧阳俏的怒火噌噌直往脑门顶上蹿！ 婆婆听到动静出来了，“欧阳俏，乔丰在楼上呢。” 欧阳俏咚咚上楼。 “妈，乔中明呢？”欧阳俏明知故问，也只能明知故问。 “钓鱼去了。” “妈，你咋不阻止他呢？我就让他带一晚儿子他都不管，就知道去钓鱼。钓鱼能过日子吗？” “唉呀，他就钓个鱼，又不是干别的。男人嘛，有个爱好挺好的。”婆婆说，言外之意就是总比他爸好，又没在外面找女人。 欧阳俏立马闭嘴了，婆婆就是要这么护着她儿子，你再说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引起婆婆更多的反感。 “乔丰睡着了？”欧阳俏转换了话题。 “嗯，刚睡。你以后晚上还是尽量少出去。本来，乔丰早就要睡了，可他说得等妈妈回来，一直熬着，实在熬不住了才睡的。” 听得欧阳俏心里直打冷笑。哼，她出去一晚都不行，乔中明可以天天晚上出去钓鱼，这天底下的老母亲啊，也真是让人服气。 “嗯，我争取少出去，儿子还是不能离开妈妈。”欧阳俏回答婆婆，她才不顶嘴呢，嘴巴赢了有什么用呢？都想好了要为儿子谋利益了，成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口头之争。 欧阳俏把儿子抱回屋安顿好，就等着乔中明回来。 直到十一点，乔中明总算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乔中明和欧阳俏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今晚收获不错，整了个大的。”说着，乔中明在厨房门口举起他的鱼。 欧阳俏看了一眼，确实挺大的，起码得有十五六斤吧。 “妈的，我溜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差点就脱钩了呢。太惊险了，实在是太惊险，幸好刚子手脚利索，被他一抄网抄了上来。”乔中明眉飞色舞。 “乔中明，你给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你就说呀，我这又不是听不到。” “我有正事要和你说，你把手中的鱼给我放下。你要是再不放下，我把你所的渔具毁了，你信不信？”欧阳俏厉声说。 “今儿这娘们在外边不会是撞鬼了吧？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还要把我的渔具都毁了，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给毁了呢。渔具毁了，那我还活过什么劲啊，真的是。”乔中明轻轻地嘀咕，但不自觉地还是把手中的鱼放了下去，走到了欧阳俏的面前。 因为和鱼博弈的时间长，乔中明也被溅了一身的泥水，这会儿站在老婆面前，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学生被老师罚站，乔中明站在那浑身不自在。乔中明挠了挠后脑勺，又扯了扯衣襟，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看着乔中明这样子的形象，哪里还能和警察联想到一起啊，满腔怒火的欧阳俏，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 这要一笑，真的就破功了！ “乔中明，明天去把乔敏给我接回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她都不准去外婆家！”欧阳俏吩咐道。 但语调少了她自己想要的严厉，主要是之前有些想笑造成的。 “你抽什么疯啊，接回来你又不管，我妈也不想管，咋整？” “你怎么知道我不管？这回我还真就管定了。我要是不管，功劳都是她外婆的；过错全都是我的。但是，既然我管了，旁人就不要插手了。”想起之前受的那些窝囊气，欧阳俏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声自带严厉。 欧阳俏说要管乔敏，乔中明一听就很振奋了，那太好了。他也想让乔敏在家啊，但欧阳俏不闻不问，她外婆又要闹腾，乔中明也为难啊。 “可她外婆会同意吗？”乔中明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装得很为难似的。别忘了他可是科班的警察出身，掩盖一点情绪变化那是小菜一碟。 “她不同意没关系啊，她乐意养着就养着呗。以后呢，乔敏就不准回来了，咱也不给提供一分钱的生活费。” 乔中明一听，欧阳俏这是认真的啊，那当然得去啊。再犹豫一秒，欧阳俏变卦了呢？要不是深更半夜的，乔中明恨不得马上立刻就去。 “那行，我去试试吧。” 第94章 迟到的对决 第二天一早，窗口刚刚泛起鱼肚白，欧阳俏踢了乔中明一脚，“起床，去接乔敏。” 乔中明揉了揉眼睛：“我操，这么早的吗？这才几点啊。” 当然早了，欧阳俏一夜都没睡好呢！她做这么大一个决定，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心里一直是忐忑的，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天明。但既然做了决定，横竖就豁出去了，管他会有什么状况，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天亮的时候，欧阳俏突然就想起了高尔基的一句诗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乔中明走后，欧阳俏躺在床上又眯了会。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纱窗，斑斑驳驳地洒进了房间的地板上，温柔又宁静。欧阳俏起身撩开窗帘，哪来的什么暴风雨啊，分明就是一个艳阳天。 和往常一样，欧阳俏起身洗漱完毕便开始做个简易早餐。 不一会儿，早餐好了，欧阳俏准备叫儿子起床吃饭。 “欧阳俏，你个臭婊子，你给我出来说道说道，乔敏是我外孙女，怎么就不能去我家了？” 欧阳俏在厨房里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这个声音一听就是乔敏外婆的破嗓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没说不让去，是得经过我的同意才去。”欧阳俏走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既然对手找上门来了，那就接招。 欧阳俏出门一看，就老太太一个人。乔中明这个王八蛋，知道来者善，居然又临阵脱逃了。不过不来也挺好的，有些话乔敏听到了也不好。 “你有什么资格管乔敏？”老太太咄咄逼人。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欧阳俏反问。 “那是我的外孙女，要你管，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哈。”老太太讥笑道。 “你确定不要我管？” “这需要确定吗？你到底算哪根葱啊，要你插手，切！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乔敏的奶奶也出来了。 “妈，你也听到了，乔敏外婆说乔敏不要我插手，那我就不管了哈。不过呢，既然不要我管，那你就接你家去，就不要送回来了。当然，我是不会让乔中明出一分钱的生活费的。”欧阳俏慢慢悠悠地说。 “乔中明是她爹，她有抚养女儿的义务。”老太太尖叫道。 她真的是让欧阳俏给气坏了，这个一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今儿个咋就像疯狗一样咬人了呢？乔中明不给生活费，不给生活费乔敏吃啥？她一个老太太上哪挣钱养外孙女儿。 “你还知道乔中明是她爹啊！既然是她爹，他就有权把女儿接到自己家里，而不是掏了钱还得让女儿寄人篱下。”欧阳俏步步紧逼。 “在外婆家也算是寄人篱下？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那你孙子在你家吃饭交伙食费了没？那既然你孙子吃饭可以不交伙食费，外孙女吃饭咋就要交钱了呢？” “乔中明愿意。” “那从此乔中明不愿意了，我都和他说好了。不然，他怎么不来帮你一起来说这个事儿，对吧。” 欧阳俏故意来了招先制人，她知道乔中明其实是想做老好人才故意躲着不来的，他其实也不想帮老婆。 “都是你教唆的。” “对，就是我教唆的。你不就是想拿着乔中明的钱养乔敏，又好从中挑拨我们的家庭关系嘛。你也不想想，乔中明就算不娶我，他就不娶别的女人了吗？”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顿了顿，欧阳俏又说：“都说郎死女还在，女死连郎一路埋。你女儿不在了，你就把心思好好放你儿子身上吧。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管着乔敏，你儿媳妇又很不满意。将来等你老了，你想让儿子养老，儿媳妇跳出来说你：当初啥啥都顾着外孙女，现在让她外孙女给她养老啊，我才不管呢，你怎么办？你真的指望乔敏给你养老？且不说她没有这个义务。就算她愿意，你儿媳妇不恨死乔敏才怪，你这是在给你儿子培养仇人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老太太哼都不哼，冲着欧阳俏吐了口痰。 欧阳俏趁热打铁道：“要么听我的，让乔敏回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会让乔中明带着她去看看你；要么就在你家，你养着，我不会让她回来了，我们也不出生活费；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乔敏想跟奶奶就跟奶奶，想跟外婆就跟外婆，生活费我们也照样出，但乔敏若是再有半点闪失，你再想甩锅侮辱我半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你想怎样？”老太太明显有点心虚。 “撕你嘴巴都有可能。”欧阳俏扬了扬手机，说，“我全程录了视频，就是为了将来有那么一天我需要自证清白的时候，我好放出来让全世界的人来评理。” “你敢！” “ 我有什么不敢的？了不得我和乔中明离婚。反正，乔中明就算和我离了婚，你放心吧，要不了三个月他就会再娶，他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再生一个孩子。再娶的后后妈，会不会比我对乔敏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到时候，三个孩子三个妈，哦，不对，乔敏没有妈，有你这个外婆，我们再一起来争利益，那应该远比现在热闹。” 欧阳俏这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了，因为她是二婚，乔家并没有很看重她。在乔敏外婆的干扰下，乔家无意识地对欧阳俏也多了提防，欧阳俏就是想给儿子多谋点利益，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假如不能把乔敏争取过来，乔敏的外婆还是会针对她的，最终她和乔中明还是得以离婚收场。 所以，最差的结局也就是离婚，不如干脆豁出去。其实，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兴许还省了后面这很多麻烦。 “乔敏外婆，我看你不如就听欧阳俏的吧，放心，乔敏吃不了亏。你说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尽给自己找麻烦，何必呢？咱老了，该放手就放手吧。”乔敏奶奶出来当和事佬了。 第95章 继女被抢回来了 乔敏奶奶不傻，她当然不知道欧阳俏内心的改变，她只当是因为乔敏的失踪，让欧阳俏背了锅她心里不爽，她这才想管乔敏的。 但只要她肯管乔敏了总归是好事啊！ 乔敏外婆手伸得太长了，搞得乔敏奶奶也是左右为难。得罪她吧，外人会说乔家人无情无义；不说她吧，好像乔敏真靠她养着似的，这让乔敏奶奶也很不舒服，明明费用都是乔家出的，乔敏外婆还能从中赚钱。主要是乔敏奶奶也不想去管那么多的事，外婆想管就随她管着好了。 现在欧阳俏要接手管乔敏了，奶奶当然是巴不得啊！孙女儿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欧阳俏想虐待继女也不可能。何况最早的时候，欧阳俏也是管乔敏的，并没有虐待的迹象。 乔敏这孩子确实也得有人好好管管的，外婆显然是管不好的，隔代教育的弊端本来就多，何况乔敏外婆还是带着情绪带孩子的。 欧阳俏一向都是不尊不卑，也不多事的人，这突然说要接手管乔敏了，想必是受的刺激比较大了，万一乔敏外婆再过多招惹她，她和乔中明离婚的话，那乔敏奶奶也是不乐意的。 最初的时候，乔敏奶奶确实看不上欧阳俏，她是想着儿子再娶，就算是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娶一个体制内的也好啊，像乔敏妈妈一样的。但娶进门后的欧阳俏，综合表现也还算好，后来又生了儿子乔丰，乔敏奶奶也就认了。 结婚是好事，但把结婚当成习惯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乔敏奶奶继续对外婆说：“现在乔敏正是叛逆期，现在孩子不好管。你管好了吧还好，你说要是管不好，将来你还落埋怨，何必呢？再说了，孩子又不是不认你，逢年过节的还是去看你的。这不正正好嘛，还省得你天天管着孩子，她还得烦你。” 乔敏外婆也听出来了，乔敏奶奶这也是烦她呢！ 哼，真的是费力不讨好，帮着他家带了那么多年娃，还落不到一个好字。要不是因为心疼去世的女儿，她也不想管这么多破事。 欧阳俏这突如其来的反攻本就搞得知敏外婆心乱意乱了，乔敏奶奶的出现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是呢，郎死女还在，女死连郎一路埋。我一个老婆子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可怜我那死去的女儿啊。” 乔敏外婆走了。 欧阳俏内心也怪不是个滋味，这个强势的老太太其实也挺可怜的。 但欧阳俏也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要做一个强大的妈妈，她要做好孩子的垫脚石，她要把孩子托举得更高一些。她自己原生家庭不好，她不能让孩子重蹈她的覆辙。 因为乔敏外婆这一搅和，乔丰上学又得迟到了。不过，欧阳俏出门的时候，步伐坚定，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欧阳俏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乔敏已经回家了，想必是早上乔中明已经和她说过了。 家还是曾经的家，但乔敏的感觉却是熟悉又陌生。 欧阳俏一进门就对乔敏说：“这个家还是你的家，但和以前会有些不一样了，你得适应，就是你外婆以后不会来干涉我们家的生活了。” 乔敏低着头，抚弄着衣角。 欧阳俏心里升腾起一股柔软：“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学校被霸凌吗？第一，你不够强大；第二，家人没有给你很好的保护。” 眼泪在乔敏的眼眶里转圈圈，欧阳俏把她揽到了怀里，“咱们找到原因了，咱们一起努力就好了。” 乔敏机械地点了点头。 “回屋去看看书吧，去陪弟弟玩也行，阿姨做饭了。”欧阳俏拍了拍乔敏。 不多一会儿，听得乔敏奶奶在楼上叫：“乔敏，吃饭了。” 乔敏应声而出。 “妈， 以后你就不要叫乔敏吃饭了，你要是愿意自己一个人吃你就自己吃；你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吃你就下来吃；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忙给大家做饭，那就更好。” “哦哦，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乔敏现在归你管了。” “是怕被乔敏外婆说习惯了吧。”欧阳俏调侃。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谁让你从不反抗呢？” “唉，还不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嘛。” 欧阳俏听了有些想笑，真的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乔敏外婆每次来说事肯定是拿欧阳俏下手的，她可很会看碟下菜。可婆婆会站出来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吗？从来就没有过。 人啊，还真只能指望自己。 欧阳俏的饭做好的时候，乔中明也回来了。 开饭。 “乔敏，以后呢，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你就都得在家里吃饭了。就是大家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实在不喜欢吃的菜呢你可以不吃。要是你有想要吃的，你也可以提出来。一句话，你和乔丰一样，都不能搞特殊，记住了吗？” 乔敏点头。 吃完饭，乔中明又想要溜了去钓鱼。 “站住，把碗洗了连厨房一并收拾了再走。”欧阳俏厉声喝道，“既然同意了让我接手管乔敏，那我就得下本，首先就得提高她的学习成绩，你得配合。整天捯饬钓鱼，当心我把你的渔具一把火给烧了。” 说完，欧阳俏领着孩子们进房间了 反正欧阳俏就是这么想的，反正本来都打算离婚的，就背水一战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万一给医死了，了不得离婚过苦日子。 乔中明不得不收住了脚步。 他早就知道让欧阳俏接手管乔敏，少不了他的苦头吃，可有什么办法呢？乔敏这娃子再没人好好管管，那也不是个事啊。 唉，洗吧，只求欧阳俏别再喊他干别的就行了。这几天刚下完雨涨水了，是钓鱼的好天气呢。乔中明飞速地洗完碗，顺便把厨房的地也拖了一下，省得欧阳俏回来又找茬。 做完这些，乔中明偷偷地溜了出去，拍了拍胸脯：谢天谢地，欧阳俏没有发现。要是发现了，不知道又会闹什么幺蛾子呢。 乔中明回头听了听动静，门“吱呀”一声开了。 糟糕，欧阳俏追出来了。 乔中明撒腿就跑。 第96章 打造继女 好在欧阳俏并没有追出来。 欧阳俏觉得乔中明也是挺好笑的，他这不是玩掩耳盗铃的游戏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乔中明想跑出去钓鱼呢？她就是故意话他出去的。乔中明都浪了那么多年了，她这才接手管乔敏，就想着连老子也一并收编，他不发飙才怪。他肯定会说，人是你要接手的，却让我来干活，你这不就是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么？ 要是把乔中明给惹恼了，日后他当甩手掌柜的话，那欧阳俏就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欧阳俏也不敢一上来就动大家伙，浅尝辄止，让乔中明有点这个意识就行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那就慢慢来吧。 “乔敏，你想不想在学校不再受欺凌？”回屋后，欧阳俏问乔敏。 乔敏用力地点头。 她太想了，哪个孩子想被欺凌呢？ “那好，那咱们就先改变。首先，你好好读书。相信我，只要你成绩提上来了，老师都会对你刮目相看，只要有同学欺负你，不用你告状，老师就会帮你说话的。因为这个世界，人都是势利眼，大家都慕强，老师也是人，都一样；再就是如果再受欺凌，你一定得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们，这个世上最疼爱你的人，永远是父母。我不是你妈妈，你可以把我暂时当成妈妈。” 乔敏点头。 但欧阳俏发现，乔敏的成绩真的太差了，这令她很是头大。 欧阳俏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乔敏的学习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这一上初中，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欧阳俏问沈玲。 “小学题目简单，科目也少，聪明一点的孩子稍微用点心，怎么着也差不到哪去的。”沈玲说，“可一进初中，科目就多了，难度也大了一些，光凭小聪明肯定是不够的啊。” “她这个成绩，想要有所提升，真的太难了。”欧阳俏抱怨。 “不，不是的，学习成绩好的人提升才难。好比你吃饭，饿得要死的时候，干一碗饭很简单，但你要是吃饱了，再多一口都撑不下去。你不能只告诉她努力，她天天端一本书坐那装样子，你觉得会进步吗？你得领着她找到好的学习方法。”沈玲说，“你自己读书那会儿还是学霸呢，回忆回忆，你那时是怎么读书的，把方法教给她。” 沈玲的话一下子把欧阳俏的思路带回到了学生时代，那可真的有太多值得回味的记忆。 记得初学英语的时候，欧阳俏和其他同学一样一窍不通，一个简单的早上好都不会读。她便开动脑子用中文来辅助记忆，“goodmorning”她给写上汉字：狗逮猫娘，这不就会读了？管他标不标准，反正有那个味儿在了。还有嘴巴这个单词“mouth”,它的发音是茅斯，茅斯不就是咱农村的厕所吗？哈哈哈，原来外国人的嘴巴就是我们的厕所啊…… 还别说，欧阳俏凭着这些有趣的学习技巧，学习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尤其是英语，她从就没考过第二。 对啊，她不能老让乔敏好好读书，得给她一些具体的帮助。只是，欧阳俏已经很多年没摸课本了，她所学过的东西也早还给老师了。 “乔敏，我和你一起学吧。”欧阳俏说，“我之前学过的东西也早忘记了，和你一起学。你年轻，学习能力强，记忆力也好，如果我都能学会，你一定也可以的。” 乔敏很开心，这总比她一个人枯坐着有意思一些。 打开乔敏的课本，欧阳俏感觉都是陌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确实也得学学了，否则，她日后也辅导不了乔丰。 当欧阳俏把她记单词的方法教给乔敏的时候，乔敏乐得嘎嘎笑：“这也太有趣了吧？” “对啊，读书你就得把当成一项有乐趣的事来做，这样才能进步。”欧阳俏一步一步地引导乔敏。 乔敏不喜欢学地理，欧阳俏引导她：“等你初中毕业的时候，你可以独自去一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旅游，那你总得对那个地方有风土人情有些了解吧？” “我真的可以独自去旅游？” “当然可以。” “那行，我自己先来了解一下，我得做个比较，看看哪里是我最想要去的。” 为了让乔敏学得有成就感一点，欧阳俏也给乔敏找了些学习方法。好比首批十四个沿海改革开放城市，乔敏老是记不清南北顺序，欧阳俏给她整理成了一个顺口溜：大晴天，腌青连，难上岭，温福广占，呸。意思就是大晴的天气，想要腌制一种叫青莲的东西吃，却难上山采，都被温暖有福气的广东占了，呸，气死人了。连来就是：大连，秦皇岛、天津、烟台、青岛、连云港、南通、上海、宁波、温州、福州、广州、湛江、北海。 在欧阳俏的引领下，乔敏像是被人打开了任督二脉，对学习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天天晚上吃过晚饭，欧阳俏就会陪着乔敏一起读书学习。乔敏的成绩明显进步了不少。 但想要改变一个问题少年，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乔敏听话的时候，一切都还好，但气人的时候，欧阳俏也是可以随时吐地身亡的。 大约是乔敏也尝到了一点学习的甜头了吧，所以她有些急功近利了。但欧阳俏又不是神仙，那么多科目，她都能助乔敏一臂之力吗？ 比如物理，欧阳俏自己都搞不懂什么作用力啊反作用力啊啥的，一时半会她也没学会，她白天要开店，回来还要做家务，哪有时间像一个学生那样专职读书？还有数学也是，这些理科类的，就得有扎实的功底，也不是有啥好窍门可以找的。 可乔敏理解不了。 文科成绩提上来了，老师表扬了她，她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可她的理科成绩还是不行，上一次物理测试她连格都没有及。同学们嘲笑她只会死记硬背，还觉得自己是新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乔敏回来就发脾气。 第97章 继女的反抗 “我为啥要好好读书？我再努力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个废物。”乔敏又哭又闹，“我还不如去外婆家，至少不用天天过得这么辛苦。” 搞得欧阳俏真的是啼笑皆非！ 之前乔敏是啥事都闷着不说，现在好了，啥事儿动不动就哭鼻子。欧阳俏心想，你之前成绩那么差，现在至少也是有起色了啊，咋还闹起脾气来了呢？ 可她也不敢说，小孩子嘛，只能哄着她点，“你不要去和别人比，你得和自己比，每天进步一点点，你就是最棒的自己。” “每天都是这些没用的屁话，你倒是教我做题啊。每次问你就是说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你要接手管我干嘛呢？想表功劳那也得让自己有功劳啊！” 气得欧阳俏真想一巴掌呼死她！ “我确实不会，总不能不懂装懂吧，我不也是在慢慢学吗？你着急，你可以去问问你老师同学啊。” “我不想去问。” “那你就在窝里横？”欧阳俏忍无可忍，“吃不了学习的苦，那你将来就吃生活的苦。” “你让我回外婆家，我在那才不会吃苦呢。” “行，你去，让你外婆养你一辈子。看你外婆要不要你。” 欧阳俏也就那么一说，谁料乔敏背起书包真的又去外婆家了。气得欧阳俏就像院里的小猫吃了薄荷，心头涌起的是一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 欧阳俏只得让乔中明去接。 女儿的变化乔中明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正在上升阶段呢，这要是放弃了，岂不是等于前功尽弃？ 无需欧阳俏多说，乔中明屁颠屁颠儿就去接女儿了。 没料乔中明在前任丈母娘那吃了个瘪。 “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乔敏的了？结果呢？照顾出朵什么花来了？我早看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呢？乔中明，这个世上呢历来只有新人笑，你现在有了新的老婆孩子，哪里还会把乔敏放在眼里呢？我呢也不指望你们能对乔敏有多照顾了，只求你们别老天天盯着她，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乔敏外婆说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搞得乔中明都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欧阳俏对乔敏真的是很尽心尽力了。”乔中明急急地解释。 以前乔中明确实不会在乔敏外婆面前护着欧阳俏，他觉得那是对亡妻的不尊重，也怕前丈母娘难过。 但这关乎到女儿的前途，他还是替欧阳俏辩护了。 “别叫我妈，我是你哪门子的妈啊。你要是眼里真有我这个老太婆，你哪里会那么快就再娶了啊。你倒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依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让我们家敏敏受尽了后妈的虐待。”老太太越说越难过，说着说着，哭得不能自已了。 乔中明不得不灰溜溜地滚回了家了。 “乔敏呢？”欧阳俏问。 乔中明也不敢在欧阳俏面前复述前任丈母娘的话，长声叹气：“罢了罢了，人各有命，随她去吧。” “说得轻巧，这会儿啥事没有，就说人各有命，等出一点问题了，又会说是我把她撵出家门的，不信，你等着瞧。”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脚长在她身上，她不肯回来，我得用绳子捆强盗般捆回来吗？再说了，人是你气走的，要接你倒是自己去接啊。”乔中明叫嚣道。 噎得欧阳俏半天回不过气来！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求多福吧，这个小祖宗我也伺候不了，该咋样就咋样吧。”欧阳俏和沈玲吐槽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拉吧唧的。 “这就打退堂鼓了？不给儿子当垫脚石了？” “你说，这咋弄啊，真的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哪怕就是吃糠咽菜，我也活着看看这个花花世界也好啊。照这么下去，乔敏一定还会出问题的，到时所有的过错，还都是我，你信不？” “你咋只想到坏的一面呢？讲真，比我想像的好多了。至少，乔敏肯学，进步还挺快的。她要是不肯学，整个一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还真没招。她这不是也好强嘛，一个孩子只要有好强有上进心，那就有救。你也不着急，不会的，慢慢学就好了，等她自己学上瘾能跟上去了，你就不需要操心她的学习了。真正的学霸，是不需要父母操心他们的学习的，你只需要给他创造一个好的沈氛围就可以了。” 沈玲耐心地劝欧阳俏。 “太难了太难了，现在的那些题目都太难了，我这脑袋瓜子实在是不够用啊，老大。” “能比在烈日下搬钢筋水泥还难吗？能比住在地下室啃冷馒头还难吗？那只是初二的功课，不是研究原子弹火箭，以你这个智商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好吧。”沈玲顿了顿：“反正我还是认为搞定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比起生活的各种艰难还是容易一些。想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家境不好，你会像现在那么被动吗？如果你不想你儿子以后也很被动，你就得支棱起来。” 谁说不是呢？沈玲这么一说，真的是太扎心了。 假如当年家里不遇上这么些变故，欧阳俏早考上大学了，那么她命运的走向完全就不一样了。 别看她嫁给了富二代，如果儿子拿不到乔家的资源，未来的走向会不会也很难呢？ “唉，真的是太难了。关键是现在乔敏都不肯回来了呢，难不成我还得低三下四去求她回来？那我在她眼里，尊严何在？”欧阳俏发出灵魂拷问。 “你肯定不能去啊，你去的话，那以后她真的可能更任性。我去说吧，没准她外婆会送她回来。” “不是，你去行吗？我怕她外婆把你也骂一个狗血淋头，我不能因为我的这些破事连累人你啊。” “试试吧，等我好消息。” 放学的时候，沈玲赶到乔敏的学校门口，她想着在校门口截住乔敏和她谈谈，这样子就不用和她外婆有交集了。 然乔敏已经先走了。 算了，那就去趟她外婆家吧，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第98章 恩人找上门来 “你来做什么？”沈玲出现在乔敏外婆家门口的时候，老太太警觉地问道，一脸不悦。 “找乔敏呗。” “乔敏才不要见你呢，回吧回吧，这儿不欢迎你。”老太太抬起手，手掌从里朝外地挥动着，和招手的手势方向恰好相反。 “哎呀，乔敏外婆，不带你这样子的哦，说起来我还是乔敏的救命恩人呢，对吧？你说，哪有把救命恩人往外赶的道理呢？这也不符合我们的传统美德呀，对吧。如果我说出去，大家肯定会担心你这样子的言传身教，会把乔敏给带歪了。” 沈玲的这招激将法，激得老太太是一愣一愣的。 对啊，沈玲就得这样子给老太太一个下马威，她不是很会栽赃给欧阳俏嘛，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甩锅谁不会嘛。 沈玲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老太太，下次乔敏有点差池，老太太再怪罪欧阳俏，那也不是那么好栽赃的。 “乔敏，有人找你。”老太太瞪了沈玲一眼，不得已冲着屋里喊道。 乔敏一看到沈玲，两眼放光：“阿姨，你怎么来了？” 乔敏和沈玲接触得不多，但她真的喜欢这个像姐姐一样的阿姨了，因为她就像自己肚子的蛔虫一样，对她啥都清楚。 “听说你和你阿姨吵架又不肯回家了，来看看你啊。” “哼，我就知道那女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会真的对乔敏好？这才几天啊，还不是又把乔敏给赶出来了。”老太太愤怒地插嘴。 “外婆，不是这样子的。”乔敏生怕沈给沈玲造成什么误解，急急地争辩，“是我自己不想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呢？”沈玲笑着问，一脸温柔。 “阿姨老是逼我读书，我不想那么卖力读书，又没什么效果。” “那就不读啊，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乔敏疑惑地看着沈玲。 “你这说的是啥屁话？孩子怎么能不读书呢？”老太太一听沈玲这么说，炸毛了。 “孩子不喜欢读书怎么办？要么你辅导她？让她成绩飞速提升，她自己就喜欢读书了。对吧，乔敏？” 乔敏笑了：“我外婆不会。” “就是，我一个没啥文化的老太太，哪会。”老太太嘟囔。 “那乔敏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呢？”沈玲问道。 乔敏没有回答，一脸茫然。 “这年头，干啥不得有文化？不好好读书你能干啥？”老太太嚷嚷。 老太太还能有这觉悟，那就好办了，沈玲想。 “好了，咱现在不讨论这个话题了。”沈玲对老太太说，“我开车带乔敏出去兜兜风吧。”并对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放心吧，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太太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乔敏坐上了沈玲的车。 “喜欢车吗？” “喜欢。” 乔敏当然喜欢了，这车坐着太舒服了，比爸爸的摩托车舒服。爸爸和阿姨的坐骑都是摩托车。他们家里也有车，不过是爷爷在开。爷爷在家的日子不多，那个车乔敏也没坐过几次。她平时上学多是坐公交车，也有可能是爸爸的摩托车。 “喜欢的话长大了你也买一辆，怎么样？” “可是，这车得多少钱呢？”乔敏怯怯地问。 “不贵，也就几十万吧。” 乔敏一听，妈呀，好几十万呢。爸爸上班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钱，那得攒上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车啊。 乔敏沉默了。 “你是在想上哪弄那么多钱才能买车，对吗？”沈玲问。 “我想啥你都知道。”乔敏腼腆地笑道。 “其实这也不难，你找一份好的工作或者像我一样开一个厂子就可以了。” “可找一份好的工作需要很高的学历呀。”乔敏叫道，“要不我还是和你一样，开厂好了。” “嗯，开厂也不容易的，你还是考一个学历吧，相对容易些。” “你说得那么容易，你咋不考一个呢？”乔敏嘟囔。 “你咋知道我没有呢？”沈玲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毕业证，递给乔敏，“你看看。” “哇，北京理工大学，阿姨，你好牛啊。”乔敏惊呼。 “是很牛的。”沈玲一点也不谦虚，“可你知道为了这一纸文凭我付出了什么吗？” 乔敏茫然摇头。 于是，沈玲给乔敏讲述了自己曾经的往事。 因为家里穷买不起书包，只能背着妈妈用碎花布拼的书包去上学，这个特别的花书包在学校成了同学们的沙包；因为嘴馋摘了奶奶的柿子被堂姐欺负；为了自己赚钱交学费上山砍竹子扯竹笋，差一点摔下悬崖命丧黄泉；因为要吃饭只能在地里当牛犁地；为了上高中考大学偷偷捡同学扔的馒头吃…… “阿姨，你的妈妈也是后妈吗？”乔敏打断沈玲的述说，哽咽着问。 “乔敏，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后妈才会对孩子不好？” 乔敏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了沈玲的意料。 “不然，你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我外婆说了，后妈就没有对继子好的。你说的这些事，我从来就没听人说过。若不是后妈，你妈怎么舍得你吃这样子的苦？”乔敏说。 乔敏说得好像也对。不要说她没听说过这些事了，就是燕子和欧阳俏听她讲这些事的时候，也是震惊的啊。 “乔敏，你是一个肯思考的孩子，这很好。但是，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不要被你外婆带偏了。不是所有的后妈都是恶毒的，也不是所有的亲妈都是善良的。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我妈是我自己的亲妈，我之所以吃了那么多的苦，她也有她的苦衷。 我给你讲我的苦难史，不是为了让你来同情我。你觉得我需要你一个小孩子的同情吗？我一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我自己开有工厂、我买得起好车、住得起大房子， 我过得很充实很好。 我的意思是我能从泥沼中走出来，考上名牌大学，你为什么不能呢？ 你以为没有学历，长大了开一个厂就能赚大钱了？就像你爷爷一样，没有学历，生意确实也做得挺大的。可是，你知道吗？你爷爷虽然没有学历，可他几十年都在努力奋斗，而且还继承了你奶奶袓上的传承，也就是说，你爷爷现在的生意规模，那是好几代人的努力成果。不是你想的，没有学历就可以开厂赚钱那么简单的。 不然，那么多人，为啥他们不去开厂？” 听得乔敏人都呆了，半天就那么傻不愣瞪地看着沈玲，好像哑巴了似的。 也是，乔敏哪听过这些啊！ 第99章 将计就计 也是，乔敏哪听过这些啊！ “乔敏，我再问你。你后妈真的有虐待过你吗？你说真话。”沈玲话锋转了过来。 “除了有时凶了点，要说虐待，倒也没有。”乔敏不知沈玲何意，老实回答。 “那你外婆凶过你没？”沈玲继续问。 “也是会有的。” “对啊，长时间在一起生活，大人凶小孩子都是常态。其实，这多是大人的不对，自己情绪不好，拿小子撒气，实施年龄压制。不过，外婆凶了你，啥事没有；后妈凶了你就说虐待，这是对后妈的不公平，你说呢？” 乔敏没吭气。 “那后妈管你，是不是为了你好？” “是。”乔敏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好在沈玲不是聋子，听到了。 “那你知道后妈为什么要对你好吗？”沈玲再问。 “为啥？”这个问题，乔敏也想问。 “因为她是想让整个家庭和谐美满，只有你好了，她才能好，大家都好。你一旦不好，她就是背锅侠，是罪人。你外婆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乔敏点头。 “那你知道外婆为什么要对你好吗？”沈玲又问。 这个问题倒让乔敏有些不可理解了，这也值得问？乔敏说：“我是她亲外孙女啊， 我们之间有血脉关系，我妈又不在了，她怜惜我，当然爱我啊。” “嗯，是的。所以她老怕你被后妈欺负，也生怕你被别人抢走了。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什么都让你听她的，这是血脉压制。可你自己觉得外婆的做法都是对的吗？” 乔敏摇头。 “不错嘛，其实你是一个能独立思考，也明辨是非的孩子。其实吧，外婆和后妈都是爱你的，只不过她们爱你的方式和目的不一样。那么，你觉得哪一个的方式对你会更好呢？”沈玲说：“人生啊，其实就是在做选择题。但试卷上的选择题有标准答案，生活中的选择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只是，你做了什么样了选择，日后就会让你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我还是回家吧，外婆这虽然舒服以轻松，但我感觉没有未来。”乔敏回答。 这倒让沈玲惊到了。一个13岁多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她的内心受过的冲撞得有多激烈啊。 “也不是没有未来吧，只是可能没有你想要的未来。毕竟呢外婆没啥文化，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助力，你现在过得舒服些，可能会降低你长大后的生活层次。以你的条件，确实可以往高了爬一爬，看看这个世界更多的风景。不过，你也不能否定外婆爱你。” “嗯，阿姨，我知道了，回家吧。” 沈玲长舒一口气。 车到家门口的时候，沈玲说：“乔敏，我觉得吧，你最好是让外婆送你一起回去。这样子的话省得你外婆以后又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惹得你后妈生气。也算是给你后妈一个面子，你说呢？” 乔敏想了想，也对，毕竟她出来的时候，后妈也挺难过的。日后学习上的事，还得仰仗她呢。 “那行，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就在这等你。” 乔敏一回家就对外婆说：“我还是回家了吧，我也想像沈玲阿姨那样考名牌大学。” “你这孩子，你在这就不能考名牌大学了？” “那你能辅导我做作业吗？你都不能辅导我的话，我怎么考？你总不能因为和我后妈置气影响我前程吧？” “你……” “外婆，我是回家。又不是不要你。你想啊，我长大有出息了，才能更好地孝顺你，对不对？”乔敏摇晃着外婆的胳膊撒娇道。 “唉，那就随便你自己吧。”外婆叹道，“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一会儿乔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又对外婆说：“外婆，你送我一起过去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 “唉呀，外婆，你就送我嘛。你说我爸来接我的时候，你不让我走，这会我自己回去。后妈给我甩脸子了怎么办？你去了，她就不敢了不是？再说了，你不也得去嘱咐她几句嘛。” 老太太还是不愿意去。 乔敏只得又去摇晃：“外婆，你就陪我去嘛，我的救命恩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你总不能让人家觉得你这人不知好歹吧。人家还是我后妈的朋友，到时万一在我后妈面前说你坏话，那多不好呀。” 老太太一听，也是，本来沈玲一来就有那个意思，说她会把乔敏带偏。算了，去吧去吧，自己亲自把乔敏交给她后妈，看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屁放。 “行，去吧去吧，那也得吃了饭再走吧，省得那个沈玲到时候又说我连饭都不叫她吃一顿。” 乔敏又屁颠颠地去叫沈玲回屋先吃饭。 这回把沈玲给整乐了，没想到这话里话外把老太太给怼了一把，老太太居然还留她下来吃饭。唉，那就吃吧，得给老太太这个面子，不然她心里又该不舒坦了。 车子载着乔敏和外婆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了，乔敏先进的屋，说：“阿姨，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欧阳俏话刚说完，瞅见后面还跟着乔敏外婆和沈玲，很是奇怪，“你们怎么也来了？那进来吃饭吧。马上好。” 沈玲躲在老太太后面冲欧阳俏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眼里尽是笑，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样？任务完成的漂亮吗？”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谢谢了，我们在外婆家吃过了。” 瞅着沈玲的得意劲儿，欧阳俏不得不佩服她，这个死妮儿，好像就没有她摆不平的事儿。 “欧阳俏，今儿个呢，我就把乔敏交给你了。要是她有半点闪失，我可饶不了你。”老太太对欧阳俏说。 “哎呀，外婆，你就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了。乔敏她好好的，怎么会有闪失呢？你那么疼你外孙女，你得盼着她点好呢，这叫磁场效应。”沈玲插嘴，“你越往好的方向引导，她就越好。” 第100章 随遇而安 “我这不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吧。”听沈玲这么一说，老太太揶揄道。 “理解理解，你也是为了乔敏好呢，老天爷不会怪你的。”沈玲忍着笑，顺便把生杀大权返回给了老天爷。 “行吧，下次我注意。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老太太自知待在这也不受欢迎，加上天色已晚，还是先走为妙。 “我送你吧。”沈玲说。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就好了，你们忙。”老太太客气地回答。 这个沈玲说起来是乔敏的救命恩人，可她也是老太太的克星，老太太才不想要她送呢。 欧阳俏冲着老太太的背影，给沈玲点了个大大的赞：“可真有你的。乔敏还真让你给弄回来了，这老太太还真把她给送回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哈哈，无可奉告。”沈玲笑道。 “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学得到呢？”欧阳俏一脸膜拜。 “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些事情，当事人就是不好处理的，得靠旁边的人发力，这个不需要学的。” 不管沈玲说得如何云淡风轻，欧阳俏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想自己要是有她一半的智慧，日子也不会整得那么一地的鸡毛了。 好在，生活总归还是沿着正常的轨道向前。 初冬来临的时候，欧阳俏和燕子的生意越来越忙了，整个寡妇街都有些忙碌了。尽管大家年年都在喊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但年年大家都还是在努力地做。小商贩们不摆摊做生意，又还能去做什么呢？大家倒是想去坐办公室呢，可不也没人请嘛。 话说摆摊做生意虽然辛苦，但总的来说，比去工厂打工、在老家种地啥的还是要强一些的。淡季的时候可能确实赚不到钱，但旺季的时候抓住机会，收入也还是相当可观的，不然，一家老小可怎么过日子呢？ 其实哪一个行业都一样：当官的儿子更容易考公；银行人的子女更容易去银行，同理，小商贩的娃更容易当小商贩，子从父业嘛。大家都知道好工作就像艾滋病，传播途径就那么几种：母婴传播、血液传播、性传播。 所以，哪怕是摆摊做买卖，外面的人想要融进去也不容易。大家都想守好自己的饭碗，不想被别人分一杯羹汤。一到生意好一些的季节，就会有人来打探摆摊的消息，商户的回答多是：现在的生意不好做。 生意不好做是真的，但别的行业也不好做。 好不容易盼到了旺季，谁还不抓紧时机呢？生意好的季节，小商贩们摊位门前的牌摊子也都失踪了，大家也不因为明里暗里抢生意吵架了。也有不多的人闲着，找不到聊天打牌的搭档，那就去找孔老师算算命。都是熟人，孔老师不收钱，只不过今天算的和昨天算的不一样，问：为何？孔老师说：命不能变，但运是会变的。 谁说不是呢？ 整个冬天，寡妇街乃至整个市场忙碌着、喧闹着，寒冷的冬天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因为白天忙着做生意，下了班回家还得管娃，燕子、欧阳俏、沈玲这个铁三角的交集也少了些。 燕子还好，就白天忙，下了班倒比较闲。女儿丽丽上高三住校了，伟伟上初三了。她也辅导不了他，顾城愿意管就管下。伟伟成绩不咋好，能考上重点高中的概率不大。燕子也看开了，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到时上个技校也行。实在不行，也来个子承父业，当个鸡贩子，这年头，只要肯干，总不至于饿死。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崽儿生来会打洞。燕子文化不高，对孩子的期望值也没有那么高。孩子能出人头地固然很好，如果不能，那就过普通人的生活。年轻的时候努力多赚些钱，帮衬孩子一把，老了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也挺好的。 而且燕子发现一个问题，娃儿太能干了就都会远离自己，等老了不一定能指望得上。丽丽将来肯定是会远离自己的，那留下来一个也没啥不好，指不准将来养老还得靠身边这个不能干的呢。 养不养老的，不管那么多先，最怕的是儿子在大城市混，混得二不跨五。成家吧，买不起大城市的房子，毕竟大城市房子贵，就算父母不吃不喝也帮不上忙。回来吧，孩子肯定又不心甘。这些个文化人不老是说什么故乡装不下肉身，他乡住不下灵魂嘛。那这一蹉跎，娃儿年龄大了，反倒连成家立业都耽误了，那太不值当了。 燕子村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大学生，当年洪城的高考状元，考上的是北京大学。那个场景燕子直到今天燕子都依然清晰地记得，真的，太风光了，当时很多人都羡慕得热泪盈眶。洪城市政府拉着横幅在街上敲锣打鼓地庆祝了三天，那可是整个洪城的骄傲啊。那几天，状元郎家里的亲朋络绎不绝，估计他爸妈脸都笑疼了，能不笑吗？那可是家里的骄傲，光宗耀祖呢！ 后来，状元郎毕业了，进了北京一家很大的报社，算是真正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可没有人知道状元郎其实也挺难的，他因为资历太浅，没分到最后的福利分房。就算是当时北京的房价还很便宜，但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那也是还是贵啊，爸妈供他上完大学可以说已经是倾其所能了，哪里还能拿得出钱来给他在北京买房子呢？ 谁知道后来房价像乘了火箭似地越涨越快，状元郎攒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房价的速度，直到房价终于把他甩得很远很远。 因为买不上房子，状元郎的女友最后还是和他分手了。在村里，他是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可在北京，他就是毫无根基的北漂，重新再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也有些力不从心。日子一天一天从指尖滑过，状元郎的青春不知不觉不知去了哪，而房价更是高攀不起了。 父母着急抱孙子，可状元郎连再去谈一场恋爱的底气都没有！ 曾经无限风光的状元啊，不也被现实击颓废了。 假如他当年不去北京，回洪城来，也许会是另一番景象吧，至少成家了，父母也抱上孙子了吧？ 可如今就那么简单的幸福，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尽管现在的人提倡活在当下，但燕子是个传统的人，她还是不能接受孩子不婚不育，假如儿女这辈子不结婚生子，她会感觉自己白活了。 所以，欧阳俏和沈玲忙着辅导娃，燕子很心宽。与其让儿子去大城市艰难打拼，还不如让他以后就在洪城过小老百姓的生活。 顾城说燕子就像阿q，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 阿q就阿q，人就得有点儿阿q精神，生活才有乐趣。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也不知燕雀之志好嘛。 只是燕子老是不出去，可苦了顾城。 第101章 抢了仇人的女人 上次燕子去和沈玲她们吃饭回来，顾城得知陈进和左碧荷搞在一起之后，他心里一直就有一根刺，搅得他寝食难安。 当时燕子说他们俩有一腿的时候，顾城还替他们狡辩说：“不就一起吃了个饭嘛，疑神疑鬼的。” “吃个饭是没啥奇怪的，问题是怎么还那么亲密呢？”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想起在自己在和左碧荷之前，他就见过陈进在左碧荷的店里出入了，也是很亲密的样子。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为了不让燕子看出什么端倪，顾城只能说：“你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具体情况，管那么多闲事呢。” 燕子倒是不说了，可顾城自己越想越不舒服。他给左碧荷编辑过无数条信息，但编辑好了又删了，删了又编辑。反反复复都觉得不妥当，最后决定还是登门拜访。 但是燕子在身边的日子多，顾城要抽出一大块的时间去和左碧荷幽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顾城巴不得燕子多出去串门。终于逮到燕子和欧阳俏出去散步了，燕子前脚一走，顾城后脚跟着就去找左碧荷了。 路上想了千百遍的台词，在见到左碧荷的那一刹那， 一下子通通滚出了脑海。顾城明明是想质问她：“你和陈进是怎么回事？”却终究没问，左碧荷扑进他怀里，小粉拳锤打着质问他：你怎么那么久都不来，是不想要我了吗？ 顾城的心都融化了。 良宵一刻值千金。趁着燕子不在身连，趁着左碧荷店里没有顾客，顾城得抓紧时间先把正事干了。 可抚摸着怀里这个温热香软的女人，也曾这么被陈进抚摸，顾城心里的刺又开始刺痛他了。 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宝贝，有天晚上我去天天私房菜馆结账，看到你和陈进了，本想过去和你打过招呼，又怕你尴尬。我跟你说，陈进那小子不是啥好东西，你得提防着点。”天天私房菜馆的鸡是顾城家供应的，所以，她把燕子偶遇的情况说成了是他自己，他想看看左碧荷是什么反应。 “他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他又没占我便宜。” “我这不是怕他占你便宜嘛。”顾城在左碧荷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好像他自己是好东西似的。 “这个你放心，陈主任不是那样子的人，他只会让我占他的便宜。” “不是，你能占他什么便宜？” “他每次都会多给我钱啊。”左碧荷说。 “不是，他能多给你什么钱？你这服务的项目都是明码标价的。”话已经说穿了，可顾城还要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证明，可能就是不心甘吧。 “顾城，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顾城怎么也没想到，左碧荷会这么来一手。他以为她会矢口否认，那么，他心里可能也会舒服一点。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至少穿了个外衣啊。可左碧荷偏偏就这么坦荡荡的承认了。 “我……我想说什么你懂的啊。”顾城解释，想掩饰又想表达。 “是的，就是你说那个意思。顾城，很抱歉，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纯洁。可是你想过没有，给小葡萄治病是要花钱的，哪怕是我尽心尽力守着这个小店，我这个小店的收入也不够开销啊，更何况我还要花时间陪小葡萄。一个带病的孩子和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是不一样的。” “可……你也不能……不能……”顾城吞吞吐吐道。 “不能什么？不能卖自己，对吗？顾城，你这是幼稚呢还是清高？你以为我想卖吗？我他妈只是还不想死，我只想好好活着。可我拼尽了全力，命运不让我好好活着，我能怎么办？”说着说着，左碧荷已是泪流满面，“顾城，我也想和你过普通夫妻的日子，一床两人三餐四季，可以吗？你告诉我可以吗？如果可以，我保证还一个清白的身子给你。我的要求不高，有个粗茶淡饭就行了，我们陪着小葡萄慢慢长大，再一起慢慢变老。” 顾城也哭了。 因为左碧荷的左右为难哭了。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哭了。 也因为左碧荷对他的爱哭了。 左碧荷的要求确实不高，可顾城真的做不到啊！他又不能抛妻弃子。说得不好听，就算是燕子万成全他，他感觉也给不了左碧荷想要的生活啊，毕竟小葡萄这个病不好治，不然，她亲爹怎么会放弃她呢？ “我知道陈主任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口味太重了，可是他确实待我也不薄了。他说我一个女人带个病孩子不容易，每次出手都很阔绰。”左碧荷顿了顿，“可是我和他终究不会有灵魂的碰撞，我有时也想，如果你们俩个合二为一就好了。” “他妈的姓陈的，仗着有几个钱就不得了。”顾城有些咬牙切齿，拳头攥得紧紧的。 “不能怪别人，要怪还是怪我自己吧。”左碧荷冷幽幽地说，“是我勾引他的，因为我真的太需要钱了。” 顾城的脸色黯淡了下去，要不是自己帮不上忙，碧荷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委屈自己。 “宝贝，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带你脱离苦海。”顾城搂着左碧荷，轻轻地撩了撩她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 此时，被激起了强烈保护欲的顾城，真的好想自己买张彩票中个大奖。哪怕就是不能和左碧荷长相厮守，那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因为钱出卖自己的肉体。看着泪眼婆娑的左碧荷，顾城其实挺自责的。自打女儿丽丽上高三以来，他就没给过左碧荷一分钱了。不是他不想给，他真的没有，生意没有太多起色，开销却一天天在膨胀，燕子管钱管得特别紧，说是得再熬上几年，才能赢得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 “嗯，我知道。”左碧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闹钟，“你已来了一个多小时了，先回去吧，省得你老婆盘问。” 左碧荷永远那么懂事贴心，让顾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回家的路上，顾城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都是那个姓陈的闹的。但转念一想，就让那个王八蛋先掏钱接济左碧荷，反正，左碧荷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和左碧荷灵魂相撞的人，还是他顾城。 这么一想，顾城感觉是他抢了陈进的女人。不是吗？陈进花钱养着左碧荷，左碧荷喜欢的人却是顾城。 对啊，就是这个逻辑。瞬间，顾城豁然开朗。 第102章 床上的君子，床下的夫妻 一想到自己抢了陈进的女人，顾城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满满的成就感。奶奶个腿，何玉被他抢了，如今自己又从他手里抢回来了左碧荷，好歹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对，就得多去睡左碧荷，睡得越多，陈进就越吃亏，顾城恨恨地想。 可哪怕就是左碧荷不要钱，顾城自己这边也得要创造机会啊！别人都是公不离婆，称不离砣，可到他这反了，完全是婆不离公，燕子就像鼻涕虫似的老粘在身边。 顾城巴不得燕子出去玩，他也好操控自己的时间些。 自打乔敏失踪回来之后，欧阳俏对这个继女着了魔似的上心，燕子也就很少出去了。燕子这个人吧，没有七窍玲珑心，不太善于交朋友。用她的话说就是朋友嘛，有那么几个就行了，整那么多狐朋狗友干嘛？ 这不，顾城刚到家，燕子已经先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见了顾城，开口第一句就盘问开了：“去哪了？” “去广场溜了圈，顺便买了张彩票，万一中个大奖呢？嘿嘿。”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顾城笑了笑，扬起了他手中的彩票。 顾城是从广场那边绕回来的，主要是怕燕子查岗，他也好有说辞。广场熟人多，他只要去露个脸，燕子随便查。然后路过彩票店的时候，他灵机一动：为啥不去买张彩票呢？万一中奖了，那就有钱帮左碧荷了呢。中了彩票的钱，燕子可管不住。只要他不说，天知地知。 “你这不是瞎浪费钱么？整天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要是买彩票能中奖，走路的时候踢一块金子出来，不照样发财？” “唉呀，不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嘛。也就几块钱的本钱，来个以小博大，万一走个狗屎运喜提五百万，那咱不就发财了么？对吧。” 燕子白了眼顾城，懒得和他搭话，继续绣她手上的十字绣。十字绣是准备送给沈玲的，虽然都是在寡妇街谋生，但燕子自知她和沈玲其实不是同一层次的人，但人家却把自己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自己也总得有点表示。别的她也送不起，沈玲也不一定需要。正好看到她厂里的墙壁上有些单调，挂上幅手工绣的迎客松刚刚好。 见燕子不再搭理自己，顾城暗自欢喜。他正好哧溜去卫生间洗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还有身上淡淡的艾香味儿。 其实顾城也是做贼心虚，大大咧咧的燕子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因为他和燕子，又不会像他和左碧荷那样还会亲亲抱抱举高高。年轻的时候，他俩的感情就没有很浓烈，现在差不多都到不惑之年了，连肢体接触都很少了。 中年夫妻，生育功能早已完成，如果快乐功能没能保存下来的话，那夫妻之间不定也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就好比有一次，俩个女顾客在聊天，着实把大家伙给惊到了。 甲说：昨天我和老公吵架，妈的，太气人了，想想实在气不过，然后我拿起他的牙刷刷了马桶，再放回他的牙刷杯子。 乙问：天呀，那他不也得和你接吻吗？ 甲答：都老夫老妻了，还接吻？不掐死他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乙说：可那也太恶心了。 甲笑：恶心？下次他再招惹我，老娘拿经血给他煲汤，里面加点他最喜欢的冬瓜片，撒点葱花和胡椒粉，我就看着他喝得津津有味。 …… 听得顾城想作呕。 本来顾城也喜欢吃冬瓜，但那个事儿之后，一看到冬瓜他就想作呕，猪血他也不吃了，总感觉燕子也会对他下毒似的。尽管吵架的时候，其实他对燕子的态度温和了很多。 别看燕子一天天的好像离不开顾城似的，其实并不是他俩感情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是夫妻，是合伙人。 顾城和燕子很少有夫妻生活。 孩子越来越大，薪子对那事儿越来越冷。 顾城想要行欢，燕子就会说：“快点啊，搞那么久，烦死了。” 搞得顾城挺恼火的，他的这个鸡儿又不是自家摊子上卖的鸡，屁股一翘就完成任务了。别人家的女人为了自家男人持续的时间长一点，总会想着法儿的壮阳，自家婆娘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就算了，关键是顾城和燕子沟通的时候，她还死鸭子嘴硬，说：“我就搞不懂了，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这点子事儿，咋就那么低级趣味呢？” “食色，性也。这都是人的正常需求，怎么就低级趣味了呢？” “和动物一样，一天天的就那么点事。还觉得自己挺高级。” 罢了罢了，顾城懒得和她再争论下去。再争下去，感觉自己真的和动物没区别了。娘的，过个正常的夫妻生活，还得低三下四地去求她，把自己弄得很卑鄙似的。 更气人的是，有一次顾城兴致勃勃地趴在燕子身上，燕子配合得也还算默契，正当顾城想入非非的时候，燕子突然推了他一把，尖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顾城问道：“怎么了？” “昨晚那个门我好像没有锁好，那个鸡会不会跑出去了啊！” 顾城一听，立马从云端跌落入泥沼，感觉被摔了个半死不活，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接了句：“摊子上的鸡是不会跑出去的，因为门是我锁的。但我自己的鸡却身受重伤，恐怕再也不能打鸣了。” 乐得燕子哈哈大笑。 但顾城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挺悲凉的。这让他想起了村里的一个老师闹离婚的故事。 老师原本是民办老师，后来转正了。转正不久后就开始闹离婚，大家都骂他是陈世美，因为老婆虽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但长得特别漂亮，干活挺勤快的，也孝顺公婆，算是农村典型的贤妻良母。 后来，有知情人士透露老师离婚的真正原因：有天晚上老师正在行欢，她老婆突然一把推开他翻身下床，说她好像听到了猪叫声，应该是家里的母猪要下崽了。 老师不想让自己的余生这么无趣，便提出了离婚。 当时，顾城也理解不了老师的心境。 燕子推他的那一刻，他懂了。 顾城慢慢对那事儿的念想也就淡了，直到遇上左碧荷，仿佛他又重新回到了激情燃烧的青春时代。 顾城不打扰燕子，燕子也求之不得，他们俩是典型的床上的君子，床下的夫妻。 毕竟还是夫妻，顾城当然也还是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卫生间里，温热的水沐浴着顾城，他真的无比满足，琢磨着下一次又找个什么借口出去幽会呢？ 没想到机会很快来了。 第10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冬季，寡妇街大多数商贩的生意都不错。 临近元旦的时候，生意进入顶峰。这是小商贩们最喜欢的季节，做生意最大的好处就是上不封顶，有时生意好了，一天就能顶人家上班族半个月的工资。 就好比在寡妇街卖过小百货的瓜勺，平时看起来也不那么起眼，和人打交道也不多，就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瓜勺”。瓜勺是最早一批的下岗工人，为了生计被迫当了小商贩。主要就卖毛巾和袜子。可能是毛巾和袜子比较轻巧吧，瓜勺做的是流动生意，每天轮流在各个乡镇赶集，下雨不下乡，就近在寡妇街摆摊。 洪城第一批商品铺面问世的时候，瓜勺一气全款在国道旁买了六个崭新的铺面，小商贩们都震惊了。说起来当时的房价便宜，但和那个时代的收入相比，那也不便宜啊，何况是国道旁边的铺面，还一溜儿六个。 大家伙还以为瓜勺是在哪发了意外之财呢！ 瓜勺改行之后才说出来了他起家的秘密。 商贩们都知道小小生意发大财的道理，瓜勺就是典型。瓜勺只是表面看起来勺，其实精着呢，大家都想进城做生意，他瞅准的主要是市场是农村，卖小百货，农村的量更大，而且农村没那么多讲究，价格实惠些就好。他便找到那些破产的毛巾厂，袜子厂，给厂长一些回扣，低于市场的价格把货批发出来。 比如毛巾，一块钱一条的批发价，零售卖3块钱，一条毛巾毛利赚二块钱，一天最多的时候卖四五百条，可以赚上千儿八百块钱，那时很多人的工资一个月才两三百块钱，那是个什么概念？ 瓜勺为了掩人耳目，非常低调，因为他卖的商品单一，外人也看不出生意好坏。他去的时候是一堆毛巾袜子，回来还是一堆毛巾袜子，以为他没卖掉呢。有一回他饿了在餐馆点了个菜，有人说他：“钱没赚着，还吃那么好，真是不会过日子。” 哪怕是做小生意，水也很深。若不是那些个破产企业的负责人中饱私囊，瓜勺也不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也就是说，商贩们对外人说的永远是生意不好做，不赚钱，到底赚没赚钱， 赚钱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顾城是赚了钱的。 欧阳俏也是赚了钱的。 沈玲就更不用说了。 但沈玲其实她压力很大的。 因为她做的是礼服，不是大众化的服装，单靠洪城的销售量，根本就养不起她的厂子。她的订单很多都是来自网上。 别看在洪城，她没有什么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但在网上，她的竞争对手也挺多的，做这一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沈玲说等过完元旦节，她厂里就得进入淡季了。太早进入淡季的话，影响自己的收入是一方面，还会影响工人的收入。工人收入少了，就不能安心工作，因为工人是靠工资养家糊口的。工资受了影响，人心不稳。养不起工人的话，人一走，到时就不好招人了。 这倒让燕子和欧阳俏挺吃惊的！ 每次有困难，都是沈玲出手帮她们的忙，没想到她也有她的难处呢！ 尤其是欧阳俏，沈玲真的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现在的乔敏，理科成绩虽然也谈不上质的飞跃，但状态已经非常好了。为了能好好辅导乔敏，欧阳俏也开始重启了她的读书生涯，她陪着乔敏一起慢慢研究，探索，上次月考，乔敏的数学考了75分，物理考了70分，相比之前的从来不及格，乔敏已经是非常振奋了。孩子嘛，只要肯付出，并对自己充满了希望，那前途肯定也是光明的。 白天忙做生意，晚上忙辅导孩子，欧阳俏确实都没怎么顾得上沈玲了，主要是她那么牛逼的一个人，哪想得到她也有会难题呢？ 主要是沈玲有难，欧阳俏和燕子也感觉挺无能为力。 但沈玲就是沈玲，她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 她打听到广州元旦节后要开服装展会，全国各地都有批发商要去参加。这对她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沈玲决定要去广州寻找商机。 为了能拿出像样的样品，她简直就是不分昼夜地在厂里设计样品，熬夜熬出了黑眼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看到沈玲那么熬，欧阳俏算是明白了沈玲说她遇上乔中明是她的福气了。确实，嫁给乔中明，确实是吃些婚姻的苦，但她真的省了很多生活的苦。至少，她从来不会像沈玲那样不分昼夜的熬过夜。 元旦节很快过了，沈玲总算是熬出来了十来个样品，三百套衣服。她准备出发广州，可是问题又来了，她一个人怎么去呢？ 这三百套衣服，拿不动就不说了，就算拿了过去，到那一个人怎么摆弄？这可不是下个乡赶个集，随便挂上去那么简单。这可得注意灯光、角度，以便顾客拍照，一个人根本摆弄不了啊。 沈玲本来想让老公陈浩请几天假陪她一起去，可人家陈浩说：“我好歹也是银行堂堂一个经理吧，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请假帮你去摆地摊，你觉得合适吗？” 沈玲没办法，想找个工人去。工人一开始倒也愿意去，可一听说要介绍产品，要选角度拍照，都说：不行不行，我只会老老实实干活，洽谈生意不行，可别给你帮倒忙了。 唉，也不能怪工人，没见过那样子的世面，社恐也正常。不然，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就只适合打工呢？ 找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没有办法，沈玲只能一个人去了。 燕子和顾城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顾城说：“那你去啊，你不是老说沈玲对你特别好，你也得回报回报人家，不是吗？而且，她得拿那么多东西，要是欧阳俏，也拿不动啊。” 燕子当然不知道顾城是想把她支开了，想和左碧荷去私会。燕子只知道顾城对人确实也还是挺讲情义的。为了邻居都能起床去抓贼的人，何况沈玲还帮过他爸呢。 经顾城这么一提醒，燕子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可我去的话会影响生意啊，这会儿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呢。” 第104章 闺蜜的恩情 “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妈摔伤了腿，你不也回家了半个多月嘛，生意也没有受太多影响，对吧。”顾城不动声色地做着老婆的思想工作。 “去年也没受啥影响是因为老板娘的去世把我们的业绩给提了上来，严格说来还是受了影响的。你一个人，肯定招呼不过来，跑生意也是难免的事，至少修鸡鸭的钱是赚不到了。” “完全没影响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不然还娶个老婆有什么用呢？对吧。只是我跟你说啊，账也不是那么算的。你和沈玲的情分难道还不值几个修鸡的钱？”顾城三言两语，直指问题的核心。 “那倒也是。”燕子表示认同。 既然两口子都达成了共识，那燕子安心去就是了。 燕子找到沈玲，单刀直入：“我陪你一起去吧，扛货没有问题。” 得知燕子的来意，沈玲很是感动，但她拒绝了燕子的好意：“那怎么行呢？眼下正是你生意好的时候，同为商人，谁不是想盼着旺季的时候赚几个钱吧。何况你家还有俩碎钞机呢。” “没事的，生意还有顾城呢，眼下你的事情更重要，你就不要和我见外了。”燕子诚恳地说。 “那行。”沈玲不再客气。 于是，打包样品，收拾行李，万事俱备，买了车票就可以出发了。 沈玲准备买车票的时候，欧阳俏赶了过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行啊。你哪有空，且不说店里没空，你还得管你家娃呢。这乔敏的情况刚刚好转，你这一走，她又得闹情绪了。” “不是，沈玲你要这样子想，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离婚了。我这个小店，生意再好，又能赚多少钱呢？对吧。更何况又不是去一年半载，不就最多十天嘛，十天时间，对于我来说，发不了多大个财；但对你来说，那意义完全就不一样了。放心吧，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乔中明也总不能拿来当摆设，对吧？” 欧阳俏得知沈玲有了难处，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要去帮她。但她没有冲动先做承诺，总得把自己家的事情安排好，才能后顾无忧。 儿子乔丰还好，让奶奶帮忙带就好了，主要是乔敏，这阵子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奶奶又不会辅导她做作业，这突然变动怕她闹情绪。 所以，欧阳俏第一时间是和乔敏沟通。 “乔敏，你喜欢沈玲阿姨吗？” “那当然喜欢了。她长得好看，又特别能理解人，主要是她还太能干了，开着那辆奥迪又美又飒，我长大了要是能像她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说到沈玲，乔敏两眼放光。 “人家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哦，你要像她，那你起码也得考个名牌大学。”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不过现在呢，沈玲阿姨遇上了难处，需要去开拓市场，但是她需要一个帮手……” “那你可以去吗？沈玲阿姨帮过我们家不少忙呢。阿姨，要不这次你也去帮帮她吧。”乔敏打断了欧阳俏的话。 欧阳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如沈玲说的，乔敏这孩子，本性善良。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走了，你不能放松你的学习哦。要是学习又滑落下来，沈玲阿姨会觉得是她连累了你，会难过的。”欧阳俏嘱咐道。 “嗯，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欧阳俏又找到乔中明，说：“沈玲遇上难处了，我得去帮她一把。我外出期间，你得协助老妈把娃管好了。” “行，没有问题。”乔中明答应得十分爽快，心想老婆不就出去个十来天嘛。娃儿要咋管？有老娘在呢。老婆不在家更好，省得他去钓个鱼都唧唧歪歪。 “没有问题就好，但是哦，我外出期间，你不能去钓鱼。”欧阳俏说。 “我钓不钓鱼的，又不影响带孩子啊。下班了我不钓鱼我干啥？”一听说不能钓鱼，乔中明就闹开了。 “不让你钓鱼你会死啊，你就不会管管孩子的学习啊。乔敏的学习成绩这才有点起色呢，你就不能盯着点啊。”欧阳俏忍无可忍，发火了，“你要是把心思都放在钓鱼上面，那我也不管了，大家都别想好好过日子。” “行，行，行，不就钓个鱼嘛，发那么大脾气。”欧阳俏说不管孩子，乔中明一听急了。她要是真撂挑子不管了，那他真的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唉，忍忍吧，也就十天的工夫，上刀山下火海，也忍了。 一切安排妥当，欧阳俏这才来和沈玲说的。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燕子也说了要陪我去呢。”沈玲说。 “燕子还是别去了吧，这段正是生意旺季，对她影响还是挺大的。她家女儿很快要去省城培训了，要钱花呢。” “对啊，我也是这么说。讲真，对于有钱人来说，多挣一百少挣一百都无所谓，但如果条件不好，哪怕是多挣十块钱，对整个家庭而言都意义重大。”沈玲说，“要不是我这确实缺一个帮手，我是断然不会让她陪我的。” 大家都是从底层的农村家庭出身的，懂得每一个子儿对穷人的意义。 欧阳俏找到燕子：“我陪沈玲去广州吧，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生意。” “你哪有空呢？”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呢。” “我也安排好了，那要不，我们三个人去吧，人多一些，好有个帮衬。”燕子说。 “那就算了吧，也不是三两步路，时间又长，成本太大了。” “你这么说的话也对，我也去的话，多一个人，沈玲的开销也会大很多。还有沈玲是做服装的，你也是做服装的，你去的话对她的帮助会更大，我只会下力气。不过，我不去，你就得多下力气了。” 俩人哈哈大笑。 燕子对沈玲说：“欧阳俏陪你去，确实比我适合，我就不去了，我能多赚点钱，也好替你省点开销。” 燕子就是这么个实诚的山药蛋，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沈玲的眼睛闪着泪光。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朋友。”燕子笑。 “就是。”欧阳俏附和。 欧阳俏顶替了燕子，燕子就不用去广州了，留下来安心做生意，没想到顾城却不高兴了。 第105章 老婆眼里的情人 “啥，你又不陪沈玲去广州了？”顾城一脸惊奇：“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变卦了呢？” “欧阳俏去，我就不用去了呗。多一个人，反倒多一份开销。” “我说呢，怪不得。” “怪不得啥？你怎么奇奇怪怪的啊。”燕子反问。 “我是说你不去的时候，欧阳俏不去，你这去了吧，欧阳俏又要去了。这不就是瞧不起你么？” “之前是欧阳俏不去是因为她家里的事情还没安排好，哪有你说的什么瞧不起我啊，人家欧阳俏去肯定比我合适啊。她家又不差她挣的这仨瓜俩枣，再说，她做的生意和服装相关，她的审美比我强多了，摆件，搭配、拍照这些的肯定比我懂啊，我只是会下力气而已。”燕子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顾城，我感觉你今天不对劲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怎么，外面有相好的了？老想推我出去？” “神经病啊你，我想推你出去。”顾城一听燕子对她有所怀疑，赶紧在气势上压住了她。 “那你这不是在搞挑拨了么？” “不是你自己老说沈玲怎么怎么的嘛，我就想着让你去帮忙的啊。结果半道被人顶替了，咋还成我的错了？” 以顾城和燕子多年吵架的经验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女人不能惯着，此消彼长，越惯坏毛病越多。夫妻吵架也是战争，既然是战争就得先占住有利地形，这样才能更好把控战争的走向。 反正，顾城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理无理的先放一边，气势得先做足，让对方一开始就底气不足，哪怕是最后没有吵赢，最后也输不到哪去。 靠着这个招，顾城几乎就没输过。不像有的男人，一吵架对老婆赔着个小心又是哄又是劝的，结果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人就是这么贱，你越是唯唯诺诺，越是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顾城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气势上的一通碾压，燕子果然偃息旗鼓，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只是要去和左碧荷幽会的话，顾城又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话说燕子也有不去的好，毕竟一个人看摊太累了，还容易跑掉生意。 翌日，燕子照常摆摊营业，欧阳俏陪着沈玲去了广州。 彼时的洪城，正是隆冬时期，天寒地冻的。商贩不嫌弃冬天冷，是因为冬天的生意更好一些，整个市场自然也就热烈了起来。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什么冷啊热的，和穷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燕子忙忙碌碌地在摊子上穿梭着！ 燕子正在忙的时候，左碧荷过来了，还是那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不过，今天穿的是黑色打底裤配靴子，很简单的装束，配上她那象牙白的皮肤，给人的感觉真的好漂亮。不得不说，出现在寡妇街的女人，长得好看的女人有，但长得像左碧荷那么好看的女人，少。 这个小浪蹄子，怪不得陈进会喜欢她！不知道她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呢！ “老板娘，给我选一只鸡吧，不要太大的。”左碧荷说。 燕子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好嘞，你稍等啊。”燕子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里正在修的鸡。 “没事儿。”左碧荷应道：“你这么忙的，你家顾老板呢？” “他呀送货去了呢。” “你们家生意可真好。” “那还不是仰仗有你们这些老顾客。”燕子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拎起了一只不到3斤的小乌骨鸡，“这只行吗？” “可以的。可不可以先帮我弄好，我店里还有事。”左碧荷问道。 “行，我这就帮你先弄。”燕子爽快地答应了。她手上修的那只鸡，顾客说好了下午来拿，晚一点儿也没事。 燕子拎起鸡，手起刀落，鸡扑腾一下就咽了气，左碧荷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可能是怕被溅上鸡血吧。 “老板娘，你们家生意这么好，应该还是挺能赚钱的吧。”左碧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燕子搭话。 “怎么说呢，好的时候也能赚一些，但我们家卖的鸡是正宗的土鸡，成本比普通的鸡高一些，利润比较薄，淡季的时候就只能保住开销。胜在我们家口碑不错，能留住你们这些个老顾客，所以，也还能混口饭吃。” “唉，这也不错了。现在的生意不比以前了，做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就没那么好做了。” “可不是嘛，我们主要是有俩孩子要养。等孩子大些了，我们打算还是回农村老家，城里生活压力太大了。” “真羡慕你们，老了可以去乡下养老。” …… 燕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左碧荷瞎聊，不一会儿，鸡弄好了，左碧荷拎着鸡走了，留给了燕子一个火热又好看的背影。 左碧荷走后不一会儿，顾城送货回来了。 “ 我跟你说我不走还是好得多吧，不然，你送货去了肯定跑生意的。就像刚才左碧荷来了，她今儿要得急，要是我人不在，她肯定就上别人家买了。” “左碧荷来了？”顾城心里一怔，敢情是昨天他发了信息给她说了燕子要去广州，她特意过来证实的？今天他一直忙，也没来得及告诉她这茬子事，“老顾客嘛， 等几分钟也没事的。” 为了不让燕子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顾城很快把话题的重点转了个方向。 “人家没空，你以为会还会等你啊！哪有你想的那么笃定，咱家又不是独家经营。” “那倒也是。”为了不让燕子发现端倪，顾城顺着她的意思回答道。 “不过，今天左碧荷还问起我做生意的收益。你说，她问这个干嘛？” 顾城心里咯噔又是一惊，对啊，她问这个干嘛？难道是不相信他没有钱？，“可能就是随便问一嘴吧。” “我就纳了个闷了，难道她是想要改做鸡鸭生意了么？她能吃得起这个苦嘛，长得那么细皮嫩肉的，有的是野男人养，犯不着来和我们抢生意。” 看到左碧荷长得好看，燕子打心眼里的羡慕，可想到她的滥情，又觉得她挺贱的。亏得以前别人说她是暗娼的时候，她还帮着她说话呢。 燕子知道左碧荷不可能来做鸡鸭生意，她是故意在顾城面前贬低左碧荷，这种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的，顾城可别像陈进似的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眼。 “那你还做她的生意？”听着燕子损左碧荷，顾城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也总不能直接站出来护着左碧荷，只得随便敷衍几句。 第106章 旗开得胜 “有生意我为啥不做？她都可以卖身赚脏钱，我还不能凭劳动赚干净钱啊。” 还别说，一开始进城的时候，燕子还真不稀罕赚这些脏钱。后来，她也想通了，这是人的问题，又不是钱的错。所以，只要是顾客，她都会用自己最大的热情去接待，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她得好好赚钱过日子。 “那你喝了河水管得宽，人家怎么赚钱关你屁事。” “我就是看不惯，人嘛长得可以生吃，干的事吧又不是人事，带坏社会风气。要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燕子心里有气，越说越来劲。 顾城敷衍了几句便去上厕所了。 这个事顾城不能在气势上碾压燕子，这要是碾压的话那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燕子说的是左碧荷，顾城凭啥来护着她呢？所以，逃避是最好的选择。 顾城走了，燕子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儿。 直到晚上回家，俩口子无话。 主要是顾城不去无话找话，省得去招惹燕子那个刺儿头。燕子也懒得搭理顾城，反正夫妻时间长了，感觉就是相看两厌。有的女人总以为老公出轨是自己不够优秀，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男人出轨很多时候就是无迹可循。或者说他就是图个新鲜，除了老婆之外的女人，都行。 就好比陈进出轨，是表妹何玉不够优秀吗？就算何玉没有左碧荷长得好看，那其他方面呢？何玉能力强、工作单位好，对公婆也很孝顺，论综合指数，何玉怕是要甩左碧荷好几条街呢！按说，陈进还配不上何玉呢！仗着手上有几个钱，不得了了，就要寻花问柳了。左碧荷长得好看是好看点，那看看不就好了嘛，还非得去用，都不知道是多少人玩过的烂东西。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燕子以为左碧荷是个正经女人，她还帮着她说话，后来证实她就是个暗娼，还勾引了她表妹夫，左碧荷在燕子心中的形象就坍塌了。 顾城又开始看他的抗战片了，燕子干脆进了房间。无事少废话，省得因为闲话又吵架。 女儿去学校住宿后，燕子干脆住进了丽丽的房间，这种床上君子床下夫妻的生活模式，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燕子刚准备出摊，就接到了欧阳俏的电话：“我们已经到广州了，准备马上去展会现场。” “啊，这么早？” 说小商贩辛苦，主要的一个点就是上班时间长。就像燕子，每儿天蒙蒙亮就得起床，没办法，得以客户的需求为主，她从事的是为一日三餐服务的工作，就得起早贪黑。这大冬天的，燕子感觉刚把被窝睡热，就得起床了。但欧阳俏和沈玲好一点，从事服装行业，不需要那么早起。可这跑到广州，卖衣服也要那么早了？ “不早了呢，这儿天气暖和。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可真把我们给累坏了，洪城冷，我们穿得像熊，可到了广州，天气好热，我们得拖着样品，还得抱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 “所以，燕子，下次我们再来开展会，还是得叫上你。”沈玲把欧阳俏的手机抢了过去。 “行。”燕子说：“正好我也跟着你们去见见世面。” “好，那我们先忙，你也去忙吧，拜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燕子在洪城忙，沈玲和欧阳俏也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到了目的地，沈玲和欧阳俏把东西从出租车上卸了下来，往场内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场地那么大，三百多套礼服，如何搬过去啊。弄一个推车来也好啊，第一次来参加展会，真的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那一时刻，沈玲是真的后悔没叫上沈玲来。因为她看到别人的别人的展位最少都有三个人，其中就有两个男人负责运货，搭架子、挂衣服、摆设，女人只负责开单收钱。 沈玲看得发愣！ “还看什么看？撸起袖子加油干啊，时间就是金钱，别人都开摊了呢。”欧阳俏催促道。 好在欧阳俏和沈玲都是农家女孩的出身，勤劳肯干的劳动本色还在，一人扛起一大包货直奔展位。那个身影像极了那个感动了中国的春运母亲，不同的是她们手里没抱孩子而已。 她们根本没想到展会那么大，偏偏沈玲定的展位离入口还那么远。 实在是背不动了，只能停下来歇歇。 好在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给她们借来了一辆推车。俩人把货倒腾到展们面前，早已是大汗淋漓了。 沈玲做了一个深呼吸，便开始搭架子、欧阳俏负责理货，摆货，一通折腾下来，俩人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总算是弄妥当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很多了。 沈玲的礼服设计独特，欧阳俏摆放得又特别好，拍照的效果也特别好，整个会场，就她们的展位最吸睛。 来看的顾客特别多。 沈玲着介绍，定价，欧阳俏配合开单……忙到吃饭没都没时间，晚上回到酒店，澡都来不及洗，头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 忙归忙，但心里的愉悦也是没法用言语能表达的。 沈玲原本计划在广州呆上半个月，因为展会的时间就是半个月。没想到一个星期，已经爆单了，所有的样品都有客户定，样品差不多也快送完了。到手的订单就足够工人忙上半年了，还有之前老客户的订单呢？这么算下来，明年工人都不会闲着了。 “订单够了，我们打道回府吧。”沈玲说。 “来都来了，再接一点吧。”欧阳俏还不舍得。 “再接单就做不出来了，违约是要赔钱的好吧，大姐。”沈玲笑，这个欧阳俏比她还贪心，“你呀，就像在野外突然间遇上宝石，不管不顾地都想捡回家。你也不想想，你有东西装吗？你拿得动吗？你得能拿多少就多少，这样子才能稳当地保证拿到手的宝石才是你的。” “再多招工人啊，扩产。”欧阳俏还是不舍得走。 第107章 学费钱 “场地呢？设备呢？你可别只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扩大生产也是得看机缘的，光有订单没有利润的话，扩大生产又有什么用呢？开工厂不像贩卖水果，货好卖跟着补充货源就行了。开工厂讲究长期主义，场地、设备、工人都得跟上去，而且也得核算成本的呀。 这次来开展会，我原本也只是打算试试看，没想到效果那么好。但现在也还不知道后续情况会怎样啊。做生意这个事不能着急，我得先把这些个单子做了看看反馈。然后再核算成本，如果有必要扩大生产，再作规划。 你看着眼下有些单子，都给接了过来，万一反馈不好，后续没那么多订单了，工人怎么办？我新添的设备怎么办？对吧。”沈玲给欧阳俏解释，“如果现金流断了，是会要工厂命的呢。” “哎呀，那我还真没想那么多。”欧阳俏拍着大腿，“我看那么多人来看，光想着接订单了。” “对啊，扩产也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你想啊，你公公算是生意场的老手了吧，去邻县开分店几年了，生意还是不如洪城老店呢，对吧。”沈玲。 “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做生意和打仗是同一个道理，也得学会不要恋战。” 载着满满的收获，沈玲和欧阳俏收工回家了。 来的时候，因为心里没有底，俩人都比较忐忑，也没心情闲聊，只是讨论着展会上会出现一些什么情况、如何应对、如何介绍产品、如何推销、万一销量不好，还有什么补救措施……没想到除了进场的时候遇上了些困难，后面的工作都还算顺利了。 “沈玲，讲真，和你出来这一趟，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我最服气的还是你的沉着和冷静，真的有着那种干大事的潜质。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欧阳俏终于可以有机会好好满足自己多日积攒的好奇心了。 回程嘛，俩人终于闲了，就是随着列车摇摇晃晃着看窗外的风景，然后各种吃吃吃，这几天确实太累了，一人起码瘦了5斤。 “怎么做到的呢？还不都是生活教的呀。”沈玲吐了个瓜子壳，笑了笑，说，“当命运给你的都是苦难，咱不就得努力去让苦难变成财富嘛，苦难本身是不会变的。” “嗯，是的，所以你之前到底又还经历过一些什么事呢？你又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呢，家里情况那个鸟样。我还以为我家是全世界条件最差的家庭，没想到你家才是。”欧阳俏感慨。 “哈哈，就知道你好奇，这段都时间和你聊那些破事。现在反正坐车闲着没事，那就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吧。” “洗耳恭听。” 在欧阳侨的催促下，沈玲的思路又回到她的学生时代。 高一上学期的学费是中考上毕业的那个暑假挣的，生活费是周末打工挣的。上学期结束之后，就放寒假了，别的同学都急急往家赶，沈玲不，回家干嘛呢？冬天的老家，药材叶子枯萎了，根本挖不出来；菜架竹也没有人收，唯一还好赚钱的方式就是挖冬笋。可挖冬笋不仅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没有经验找笋子，力气再大，一天也挖不到几个，哪里能挣上钱。 但沈玲必须得挣上钱，不然下学期的学费在哪呢？ 所以，一放假，她就往周老板家的柑橘仓库跑，一天60块钱，干上30天，那就是1800块钱呢。下学期的学费钱不就够了么？ 没想到的是沈玲干活了一天活拖着个疲惫的身子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的寝室锁门了，沈玲慌了，她晚上睡哪呢？ 沈玲诚惶诚恐地找到宿管阿姨，阿姨说：“学校放寒假了，所有的学生都回家了，寝室自然也就不开放了啊，学校也要考虑安全问题的。” “可是，如果您不给开门，我今晚就得流落街头也不安全啊！”沈玲恳求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真的都快要急哭了。 “那行吧。”宿管阿姨被她磨得没办法了，“我今天就给你破例一次，但明天无论如何不可以了，因为出了问题我也负不起责。” 第二天，天蒙蒙亮，沈玲起了床，抱起被子就去了柑橘仓库。她到了好一会儿，老板娘才来开门，见沈玲抱着个被子站在大门口就很奇怪，问道：“你这是干嘛？” “我没地儿住了，可以让我就在仓库住下来吗？我可以再多包几筐柑橘。”沈玲回答，操蛋的生活，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和别人合作，得先让别人看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可这仓库怎么住呢？床都没有。” “我不要床，用个凳子搭几块木板就可以了。” 好在老板娘同意了，老板娘还让她自己在仓库里做晚饭。说是做晚饭，其实就是老板娘中午会特意多做一点饭，让她晚上也有口剩饭吃。 对于沈玲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但快到年关的时候，老板仓库里的货都发完了，因为行情不是很好，老板打算暂停收购。也就是说，沈玲很快又要失业了。 沈玲算了算，干了13天活，她有将近800块钱工资，离学费钱差得不是太远了，但总归还是不够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再去找工作，剩下又没几天时间，最主要是没地儿住。 没想到结工资的时候，老板娘给了她1000块钱。 “没有那么多的？”沈玲要退回去200 块钱。 “这200块钱是你的加班费，是你应得的。”老板娘把200块钱推了回去，“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总不能占你这点便宜。” “谢谢。”沈玲哽咽着向老板娘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过工资，沈玲回去整理自己简单的行李，实在是没有地儿去，她打算把东西先放在纱厂上班的姐姐那，再看看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工作找。 没办法，她必须得找到工作。不然，开学了，学费怎么办？生活费怎么办？沈玲满脑子就是钱钱钱。 第108章 干净钱 “沈玲，我家有个亲戚在街上摆了个夜宵摊，主要是卖龙虾，年边生意好，需要请一个人，45块钱一天。你看你要去吗？但那边没地方住，你去的话，也可以在仓库里住，反正仓库空着。就是有点远，不过从这过去，都是大马路，晚上也挺安全的。” “我去，我去。”沈玲忙不迭地回答，恨不得给老板娘磕头了。 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呢？能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还能上哪去找工作啊。 沈玲的工作就是洗龙虾。 第一次洗龙虾的时候，因为没经验，手指都被小龙虾夹出血了。沈玲忍着疼没吱声，她生怕叫出来了老板就不要她了。好在这个不是什么难事，沈玲很快找到了洗龙虾的要领。 要说洗龙虾一点也不比包柑橘轻松，因为夜宵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大年三十那天，沈玲都忙得不停歇。来吃小龙虾的人多是年轻人，她就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都那么有钱？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父母？一只小龙虾两块钱，剥了壳就那么一丢丢肉，随便一下就就几十上百块钱了，够得上她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大年三十那天，一直忙到十二点，客人总算都离场了。老板说：“今儿过年呢，我们自己也来吃一顿小龙虾吧，沈玲，你手脚麻利，多洗一点，犒劳犒劳自己。” 这还是沈玲第一次吃小龙虾。 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味道怎么就那么鲜美呢？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吃。沈玲想，要是能够每天都吃得起小龙虾，那这辈子来人间这一趟，真的是太值得了。 那天，沈玲吃了很多只小龙虾，然后还有龙虾汤里面的米粉。沈玲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就还有那么好吃的米粉。 本来，沈玲以为在外头过年会很凄凉，吃得那么好还有什么好凄凉的啊。下班回仓库的路上，街上张灯结彩，沈玲漫步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摸了摸自己因吃小龙虾而圆滚滚的肚子，沈玲感觉无比满足。 元宵节一过，开学季就要来了。 夜市摊的生意依然火爆，老板还是需要帮手，沈玲却得离开了。 元宵节的那天晚上，老板又请沈玲吃了一顿小龙虾。一是因为过节，主要还是感谢沈玲这半个多月来的工作。在沈玲之前，老板也请了一个人，那人又懒又馋，不像沈玲，一个人差不多都能干两个人的活了。 结工资的时候，老板也多给了沈玲一百块钱，并说只要他需要人，沈玲也需要找工作，分分钟可以去上班。 小龙虾虽然好吃，但开学后，夜市摊洗小龙虾的工作确实已不适合沈玲了。 好在这一个寒假下来，沈玲不仅攒够了学费，还略有节余。暂时，生活费也还不用发愁了。 钱，任何时候都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开学后的半个月，沈玲和其他同学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读书。她也好想就这样子安安静静地读书。可不行啊，兜里本就不多的子儿花一个少一个，哪怕就是顿顿只吃白米饭+辣椒酱，也撑不了一个学期啊。更何况顿顿吃白米饭和辣椒酱，脸上死命地长痘痘，也没法出去见人。 她的同学本来就看不起她了！ 也怪不得同学们看不起她，沈玲确实是拉她们的后腿了。人家走出去身上都是香喷喷的。那时候的沈玲，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身体乳之类的，还真的以为是她们自带的体香。 开学后的第三周，沈玲总算是又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份工作也是柑橘老板娘给介绍的。 他们家附近有一个养猪场，猪场请的那个阿姨周末要带娃，猪场老板也很烦，上哪去找周末干两天的工人嘛，他都打算辞了那个阿姨另外请人了。让柑橘老板娘听到了，就通知了正在找工作的沈玲。 沈玲很是庆幸，等于她又捡了个漏。 猪场的工作一天工资是五十块钱。工作主要是剁猪菜，剁完后扔锅里煮，熬熟，再把泡透的菜籽饼掺和进去搅拌均匀，然后挑着扁担，一个槽一个槽的倒上去。 这份工作对于沈玲来说那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因为从小她在家里就养猪啊。但这个工作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臭。 每天干完活，沈玲浑身都是臭烘烘的。学校的澡堂子供应热水是有时间段的，沈玲又总是赶不上，只能洗冷水澡，可冷水总也洗不干净那个臭味儿。时间一长，床上都有了猪食味儿，同学更加排斥她了。 再卑微的人，也是有自尊心的。猪场的工作，其实是沈玲干过最轻松的工作了，劳动强度是大了点儿，但时间短，一天喂两次，其它时间其实都是在玩的。但沈玲很不喜欢干这份工作，太臭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身上一股子的猪食味，她觉得好没面子。尽管她没有男朋友，甚至连一个合适的朋友都没有，但她能感受得到来自同学的鄙夷。 那份鄙夷让她终身不舒服。 沈玲决定还是打算另找工作。 可她找到老板说辞职的时候，老板啥废话都不说，就一句：“那就涨20块钱工资。” 沈玲一听，那就是70块钱一天了啊！ 两天就是140块钱了啊！ 一个月干8天，560块钱啊！ 也就是说，辞了职，上哪都不可能找到一份比这更好的工作了。一个月560块钱，她能存一半钱，等到高二的时候，交学费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沈玲不争气地又留了下来。 同学们要鄙夷就鄙夷吧，她得先活下来，活下来先才谈得上未来。工作臭又怎么样？钱，依然是干净的。 总算是熬到了暑假。 沈玲本以为那个阿姨暑假要带孩子，不去上班，那她就在猪场干了。一天70块钱，一个暑假就有4000多块钱，高二一年所有的花费也差不了好多了。可是那个阿姨说她妈帮她带娃了，她可以天天去上班了。 唉，一份臭臭的工作，只要工资高，照样多的是人干。沈玲虽然不比别人干得差，但老板肯定是会选一个可以长期干的员工啊。 于是，沈玲又失业了。 第109章 正常女孩的生活 不过，暑假时间长，选择范围就比较广，很多店门口贴着招兼职。 沈玲想了想，还是去卖龙虾的夜宵店上班吧。工资虽然不高，但老板人还挺好的，偶尔还能蹭顿小龙虾吃。最主要的是夜宵摊上班时间差不多只有6个小时，沈玲还有时间用来学习。 可沈玲没有地儿住，总不能又去柑橘老板家的仓库住吧。夜宵店老板知道沈玲干活又麻利又勤快，便给她腾了块地儿出来，她可以在店里睡觉，还能在店里自己做饭吃。 店里卖龙虾，还有烧烤，老板允许沈玲做饭可以动用店里的食材，但沈玲从不乱动老板东西，水电，房租都是老板的，这已经很好了。 就这么磕磕碰碰着，沈玲上高二了。 学校离家也就几十里的路程，一年多的时间，她愣是没有回家。想利用周末挣钱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是她在和父母赌气。她觉得父母把她带这个世上，又不想对她负责，那么亲情到底是什么？ 彼时，沈玲的爸爸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也能干活挣钱了。而且姐姐上班的工资也上交了，多养一个沈玲，就那么难吗？很多时候，沈玲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不然，同样是花季女孩，同学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人家的女儿，出去学游泳晒下太阳，父母都会心疼晒黑。她呢，不要说学什么才艺了，自打上学以来，校服就是她最奢侈的衣服。 她也想穿上一件漂亮的衣服！ 可她，没有，从来没有！ 而且，她自己要上高中，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挣的。她真的不知道，那个家对她来说，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一边读书一边赚钱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高中的课程和初中不一样，高中功课多大，难度大，光靠一点小聪明是应付不过来的。更何况沈玲也不是那种天资聪颖的孩子。假如她天天只想着去挣钱，那她的学习成绩根本就不可能跟上去，考大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考大学根本没有希望，那她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还不如直接辍学打工。 为了让学习成绩赶上去，高二开学后，沈玲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趁周末去打工。可她手上的那点钱严重支撑不了她的开销了。 不要说增加营养了，早餐或者晚餐都恨不得再省掉一顿了。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吧，沈玲正愁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姐姐给了她一个好消息：她升小组长了，一个月多了350块钱工资。这个钱爸妈不知道，姐姐可以拿给她当生活费。 接过姐姐递过来的350块钱，沈玲感动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姐，等我有了钱， 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什么还不还的，你先用着。要是爸妈知道了，可能我也会被骂死呢。” 有了姐姐的支援，沈玲就只需要去自己赚学费了，平时就可以安心读书了。赚学费的话，放寒假再去，现在她找得到工作了，比起中考完那会儿要好了很多。 高二寒假的时候，沈玲又去周老板家的仓库包柑橘了。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姐姐来叫她一起回家过年。说是去年过年都没回家了，总不能今年又不回去。她回去过年的话，爸爸会给她二百块钱压岁钱。还有，姐姐给她生活费的事，爸妈早就知道了，看她想读书的意志坚定，没有点破而已。 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刻，沈玲想哭。 本来，沈玲没打算回家的。这一次周老板家的货源充足，沈玲一直有活干，管它过年不过年的，有活干有钱挣就行了。而且，她知道自己多干一点，老板娘肯定也会给她红包的。 但沈玲还是跟着姐姐回家了，谁心里还没个家的情结呢？一进家门喊了一声“妈”的时候，沈玲再也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你想要读书你就读书，但过年还是要回家的，叫花子也有一个年呢。”爸爸在旁边说，“以后家里也会尽量给你一点钱支持你读书。” 沈玲一个劲地点头，她终究还是沦陷在了这段血脉亲情里。 对啊，她现在还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有什么必要和父母怄气呢？该服软时就要服软，以后有能力了再报答父母就是了。 那是沈玲出生以来感觉最温馨的一个新年，家里有好多吃的，爸爸还给了她200块钱压岁钱。 正月初二，沈玲就去上班了。趁着周老板那有活干，就多干一点。虽然父母现在也支持她读书了，但家里还是不宽裕，她多干一点，也可以减轻家里的一些负担。毕竟在周老板家，她一天能做七八十块钱呢，这在村里，很多成年男人都没有这个收入。 一个寒假下来，沈玲差不多凑够了学费，至于生活费，爸妈已经同意姐姐上涨的那350块钱工资给沈玲了。 有了经济上的保障，沈玲也就没有了生活上的压力，只要安心读书就可以了。因为爸妈说了，就算是学费钱不够，他们也会给她补齐了。 不出去打工了，沈玲也可以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学习成绩也提升了很多。各方面变好之后，她的性格也变得开朗了很多，甚至也有了几个朋友。 沈玲终于也过上正常女孩的生活。 她也可以时不时地和同学们讨论下人生，幻想着能考上哪个大学。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不是很拔尖，但她的户口在贵州，还是少数民族，相比洪城的同学，沈玲是很占优势的。 阴差阳错，父母把沈玲的户口上在了贵州，成了她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高二结束后，沈玲得转学回户籍所在地了。马上高三了嘛，学校要补课，得提前入学。转学很麻烦，因为还得联系接收的学校这些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搞好了。 沈玲这才准备出发了。 走之前，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她。 第110章 阔别多年的外婆家 再不起眼的少女也会怀春，狗尾巴草，还有春天呢。在沈玲的内心深处，怀揣着一个秘密。 她一直暗恋一个男生。 其实这份感情从初三就开始了。 初三那年，沈玲来了月经。别人家的孩子用的是卫生巾，她家穷，用不起卫生巾， 用的是卫生纸。十块钱可以买一大捆那种。有一次月经期间，放学后，沈玲起身走出了教室，行至自行车放置处，坐她后排的男生追上她，递给她一件校服，“我们换一件校服，明早换回来。” “为啥？”沈玲好奇。 “不为啥？让你换就换。” 沈玲平时和这个男孩交集不多，人家庭条件好，学习也好，长得也帅，沈玲在他面前有自卑感。可能是优秀的男生自带威慑力，反正鬼使神差般，沈玲乖乖地听从了他的意见。 然后接过沈玲的校服，扎在腰上，骑上自行车，嘘了声口哨就不见。 沈玲回到家，才发现裤子红透了。她这才明白男生的用意，她的校服太短了，根本盖不住屁股，要是让人看到了，别人又能嘲笑她很久。 沈玲心里翻起了阵阵涟漪。 没想到还有人在默默关注她这只丑小鸭。 第二天衣服换回来之后，一切如常，但沈玲心里有了小秘密。 上高中后，沈玲和男生不在一个班而已。因为沈玲自卑，又忙着要赚钱养活自己，她和自己班上和同学都很少交集，就更不要说外班的男生了。 只是那个男生依然光芒四射，沈玲对她依然充满了仰慕。 她不知道，要不要和男生告个别；准确来说是要不要和男生表白，她又应该怎样表白？这个事儿扰得她几个晚上都睡不好，怎么着都觉得不妥。表白吧，怕人家拒绝，那自己的脸往哪搁呢？不表白吧，又怕错过了机会，以后真的就各奔东西了。 她从同学那打听到男生想考北京的大学，于是，沈玲也决定考北京的大学。 出发去贵州的前一天，沈玲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留了一封信给男生，信里只有五个字：咱们北京见。 她终于还是表白了。 那一刻，沈玲对父母充满感激，甚至对重男轻女这个事也淡然了很多。因为有些不顺畅，也有可能是老天另有更好的安排。假如不是因为沈玲有一个贵州的少数民族户口，她哪来的底气报考北京的大学？她又哪来来的底气向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 表白完之后，沈玲如释重负，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 出发前，爸爸给了沈玲3000块钱，说：“丫头，家里确实只能拿出那么点钱了，如果不够，你问问舅舅，看能不能再想点办法。” 沈玲已经很感激了，3000块钱，肯定是不够的，但她自己打暑假工赚了有几百块钱，姐姐又给了她350块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近4000块钱，一年的学费钱已经够了，不够的是生活费，到了贵州再作打算吧。 背上所有的行囊，沈玲踏上了那辆开往贵阳的绿皮火车。在贵阳下了火车，又坐上了汽车在崎岖的公路上行驶，一路的颠沛流离，沈玲靠着个木头桩子都能睡着。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穿了双高帮的悠闲运动鞋子，钱都让她垫在了脚底下。 赶在天黑之前，沈玲终于到家了。对这块土地，沈玲其实已经很陌生了。除了外公外婆，其它亲人，她都不怎么认识了，毕竟离开贵州的时候她还小，很多东西都只是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这些年来，因为爸爸生病，妈妈也一直没有回娘家。所以，家里和外婆家的联系都很少了。 沈玲来了，外婆一直拉着沈玲问东问西。得知沈玲家的情况，外婆叹气，开始劝沈玲放弃读书，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上学也只是多认识了几个字而已。不如学习别的本领帮家里减轻负担，俩舅舅家的孩子也都只是初中毕业，现在都去外面打工了呢。 俩舅妈也在一旁附和。 沈玲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听着他们说话。沈玲家很穷，但这么多年了，外婆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外婆老了，吃轮流饭，现在是在大舅家吃饭，帮大舅家干活。 虽然这些亲人年长，但沈玲觉得那么多年了，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那么，就证明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人生经验值得学习，那就不必认真去听了。 可他们想说，那就让他们说吧。 直到沈玲说累了，一大家子人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沈玲早早起床，就在院子里劈柴、挑水、剁猪草。还有一个星期才去学校报到，外婆这段跟着大舅，这个星期沈玲自然也就跟着外婆在大舅家吃住。 从一进家门开始，沈玲就觉察到了俩个舅妈对她的到来并无好感。能有什么好感呢？这大老远地来来，沈玲给他们买的礼物不过就是两包值不了多少钱的糖果。她哪有钱送什么贵重的礼物啊！ 但是沈玲也知道，既然没有钱送礼物，又想在别人家呆下去，那就别想着白吃白住，多掏力气混口安生饭吃也是可以的。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想让别人讨厌你，你就得给别人提供价值。沈玲太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无论她到哪打工，老板都喜欢她，为啥？因为她比别人干得多。 好在沈玲干活是一把好手，农村这些活儿她又是轻车熟路。 沈玲干得正欢的时候，大舅妈过来了，沈玲发现她的脸色舒缓了很多，至少不像昨天晚上吊着苦脸，就像六月里的梨疙瘩。 “这么早起来干活了啊！”大舅妈说。 “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要舅妈别嫌弃我干得不好就行了呢。”沈玲一边忙一边说。 “干挺好的呢，只是你知不知道这边上高中，是要花钱的。”舅妈说，这才是舅妈真实的意图，她怕沈玲找她家借钱。 “是的呢，我爸已经给我借来2000块钱了，他说他已经联系好了他以前一个工友，如果钱不够，让我去找他。”沈玲回答。 沈玲没有全说谎，她爸以前在矿上干活的时候，有一个工友的关系确实特别好。听说好像后来他自己承包矿厂发了财，之后好像又在做别的生意了。她来的时候，爸确实说了如果有困难去找他，也许有用。 “那就好。”大舅妈说。 说完，大舅妈回屋了，沈玲也跟着松了口气。 第111章 户口优势 只是沈玲已经断了找舅舅借钱这个念想了。 舅妈没来找她之前她就想明白了的。 且不说舅舅家有没有钱借给她了，就算有也不可能。他们家的人根本就不支持读书，他们家的孩子也不执着读书，怎么可能借钱给一个远道而来的外甥女读书呢？ 沈玲想着就先在这寄居一个星期先，别的，等到了学校再做打算。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沈玲来到了新学校，没想到又遇上新的麻烦。 所谓的麻烦，无非就是又要多花钱。 这个世界上的麻烦，其实大多数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 沈玲在出发之前，费劲巴拉把她之前的课本全部邮寄了过来，到学校的时候，包裹也就收到了。 结果却让她很傻眼，贵州用的教材和洪城的教材根本不同，连出版社都不一样。 她不得不赶紧补钱另外买书。 其实贵州课本上的知识真的比洪城的要容易一些，学习，对沈玲来说，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贵州的学生考大学，本来就比洪城容易多了。不然，她也不敢给暗恋的男生表白。 沈玲烦的是她交了住宿费，又办了饭卡，还买了书，等到正式开学的时候，还得交学费，这样鞋底的钱就又所剩无几了，她接下来的生活就又会陷入困顿。 贵州不是洪城，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工作。短暂的兴奋过后，沈玲又开始了新的焦灼。 沈玲想了想，还是给爸爸的那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她想看看，叔叔能不能给她找一个工作。沈玲紧张地拨通了电话号码，没想到电话通了，沈玲做了个简单介绍后，叔叔说，“那你过来吧，我这边正好需要人手摘辣椒。” “那真是太感谢叔叔了，我这就过去。”沈玲高兴地说。第一个周末就找到了工作，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那要不我来接你吧。”电话那头的叔叔很客气。 “不用，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就可以了。” 人家叔叔本来就很忙了，沈玲哪还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呢？自己是去找工作，又不是去做客。 沈玲来之前，爸爸给了她叔叔的电话和住址。爸爸说万一电话打不通，照着地址去找应该也是可以的，那是他老家地址，打听下应该是可以的。 好在电话打通了，叔叔给的地址还是有一点出入。好在那地儿通公交车，离沈玲的学校也不是太远。 到了目的地后，沈玲才知道叔叔现在自己开个辣椒加工厂。就是做各种的辣椒制品，柴胡辣椒了、辣椒萝卜脆了、风味豆豉了……好多品种。 叔叔家还承包了很大的一块地种辣椒，说是为了保证好的原材料。眼下正是采摘辣椒的时候，因为采摘辣椒比较晒，工价高一些，100块钱一天；在厂里做事也可以，60块钱一天，都管吃中饭。 因为叔叔是爸爸的朋友，鉴于沈玲又还是一个学生，叔叔答应她只要好好儿干，工资按天计，她随时可以来。 这真的是太好了，终于又不用四处去找工作了。 沈玲当然是愿意去下地摘辣椒了，晒就晒吧，干两天比在阴凉处干三天的钱还多呢。 沈玲干活手速快，摘辣椒这种活儿，除了晒点，确实没啥可难的。第一天，她来得比别的工人晚一些，但摘下来的辣椒，其实比别人还多。 第二天，沈玲就没有迟到了。 连续干了两个周末，采摘辣椒的工作就做完了。地里开始种上了萝卜。叔叔室外没有适合沈玲的活儿干了，她也得在厂里干活了。不过，叔叔说她干活麻利，又是老朋友的女儿，还是会给她80块钱一天的工资。 沈玲太感激不尽了！ 可后来，沈玲发现叔叔对她可能还有点别的意思。 叔叔家有个和沈玲差不多大的儿子吧，不过，有点懒。家里请了十几个工人干活，他却整日守着个电脑玩游戏，有时候，忙得饭都不肯出来吃。 中午休息的时候，附近的工人有些会回家，沈玲没地儿去，顺手也会继续干活。 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会和沈玲聊天，问各种问题，诸如想考哪个学校啊，想学什么专业啊…… 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婶子问一句，她答一句。她也不知道婶子是什么用意，也不懂得如何应酬，如果对方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那天沈玲因为干活耽误了吃饭，婶子便让她和他们一家坐到了一起。 “沈玲，你成绩那么好，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呢？”婶子问。 这个问题婶子之前问过。 “我想考北京的大学。”沈玲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坚决。是的，想起她走的时候和那个男孩的约定，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的力量。 沈玲知道婶子的意思是想让她考贵州的大学。 令沈玲想不到的是她这个回答，引起了婶子家儿子的注意，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像见到了一个怪物似的。 婶子白了她儿子一眼，训斥道，“看看人家沈玲，一个女孩子都那么上进。看看你，连职高都不肯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 她儿子没有接腔，低头继续吃饭。 沈玲有些明白婶子的意思了。 婶子可能是想拿沈玲当榜样刺激自己的儿子，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想让沈玲做她家儿媳妇吧。 不管婶子是什么意思，沈玲都只能装不知道。来到这个家，她只是想来打份零工赚点生活费。别的，她才懒得去想呢。 看着气氛有点不太对，沈玲赶紧吃完饭继续干活去了。她可不想还在那呆坐着制造别人的家庭矛盾。她之所以那么努力，是因为家里穷，并不是要来叔叔家当什么榜样的。但凡家里要是条件好一点，她也不会周末还出来打工。 只是，沈玲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也是搞笑，叔叔家条件好，孩子却不愿意读书；她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却想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 这个世界，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或者说，这也算是一种能量守衡？ 第112章 高考带来的意外 沈玲在新学校的日子忙碌又充实，主要还是缘于没什么太大的压力吧。每周去叔叔的工厂干两天活，根本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学习上也没什么压力，因为本身学习成绩不错，再加上一个户口优势，沈玲根本不担心考不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因为户口，沈玲时常也在想，她其实是沾了重男轻女的光。她来贵州上学的时候，弟弟也考上了洪城一中。这也是父母没有多的钱给沈玲的一个重要原因。说起来弟弟的成绩其实比她要好，可是以洪城的那个高考形势，想要考个好学校，实在是太难了。若不是父母执意想要生儿子，户口这样的好事哪轮得上沈玲这个老二呢？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似乎格外要快一些。 寒假如期而至。 沈玲在叔叔家干了十天活后，工厂放假准备过年暂时休息了。叔叔一家倒是有意要留沈玲在他家过年。沈玲觉得还是不合适，想想还是回家吧，可以陪父母过年，说不定爸妈还能给一个红包呢！ 这么算下来的话，下学期哪怕是不打工也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然让沈玲哭笑不得的是她失算了，满心欢喜回家的她，不但没有拿到过年红包，反倒搭进去了两张火车票钱。 因为家里要买地盖楼房了，说是地皮越来越贵，现在买块地皮都得一万五千块钱，估计以后还得涨，再涨的话，以后就更加买不起了。没有房子，以后弟弟拿什么娶媳妇呢？还有就是姐姐也谈了个男朋友了，现在住的泥房子确实也不好看。 所以，姐姐的工资也得全部拿回来，得集中所有的火力来修房子。因为家里现在也还只是有买地皮的钱，盖楼房的钱不够。那就先把手里的钱建起来框架，能盖到哪步算哪步，以后的事，再想办法。 沈玲也觉得哪天带着男友来，家里这样的泥房子她也觉得挺没有面子的，修房子这个事挺好的。 于是，建房子这个事，算是全家通过了，一家子感觉日子有了奔头。 回贵州的学校之前，沈玲约了几个前高中同学聚了一下，主要目的是为了打探一下男孩的情况。听说他成绩比较稳，考一所北京不错的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沈玲听了，我暗自欢喜。再过一年，她就可以和他在北京牵手了。 父母在建房子这个事上挺是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把地皮给买好了，一开年，准备破土开工。 沈玲也跟着无比开心！仿佛新房子一落成，她就成了城堡里的公主。全然忘记了她身上的钱完全撑不起她下个学期的生活费用。 正月初六，沈玲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贵州。叔叔厂子里初六就开工了，沈玲得赶回去挣钱呢。 元宵节一过，学校正式开学了。 彼时的沈玲，感觉到了空前压力。因为她发现周围的同学一反平时的懒散作风，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了起来，他们居然都开始无比用功开始向高考冲刺了。这个学习氛围大大刺激了沈玲，虽然她知道高考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这些同学，但这些同学是她每天目之所及啊。 感谢同学，让沈玲也有了紧迫感！ 但是沈玲周末必须还得去上班呢！家里在修房子，弟弟也上高中了，姐姐的工资得全部上交，想要家里的支援，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耽误学习，沈玲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缩短自己的睡眠时间。贵州的天，很冷。早春的天气，真的让人无法从热乎的被窝里爬起来。有时候，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沈玲便会想想给男孩子留下的信。自己说了要和他相约北京，总不能食言啊，不然，这一丢脸就是一辈子了。 这么一想，全身又充满了干劲。 每天早上，早早起床；晚上直到宿舍关灯。 因为沈玲的坚持不懈，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再次感谢户口，这个成绩在洪城，只能是中等偏上，要想考上北京的好大学，难度是很大的。 高考前百天的誓师大会上，沈玲很荣幸作为品学兼优的学生代表上台励志演讲。 其实哪怕就是在贵州这所学校，沈玲也不是最拔尖的。赚钱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了，她做不到全力以赴地读书学习。但她所在的学校多是理科生，而会写稿子的同学不多，所以，沈玲才有机会去露了回脸。 这对沈玲来说，其实也是一场激励，女孩子嘛，多少都还是虚荣的。 本来，沈玲内心就积攒了很多的话，正好借此誓师大会表达一下。所以，演讲稿她写的就是自己的心路历程，多年后她都记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今天，我们站在高考的门槛前，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在这庄来神圣的时刻，我代表全体高三学子，向高考发出我们的誓言： 首先，介绍下我自己，我叫沈玲。父母为了生一个男孩，我的户口上在了贵州，我才有机会站在了这里。家里穷，我只能半工半读，因为我深深地知道，读书才是我们穷孩子改变命运的最佳捷径，我绝不允许自己重复父母的命运…… 师生们听到沈玲激情澎湃的演讲，沸腾了。 掌声如雷！ 沈玲自己也是热泪盈眶！要知道这个演讲完全就是发自她的内心啊！ 紧张而又忙碌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因为高考如期而至。 走进考场的时候，沈玲也是摩拳擦掌，意气风发，这算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搏了吧，能否跨越贫穷就在此一举了，沈玲想。 高考的那两天，每科结束，校门口都有家长在等自己的儿女，好多妈妈穿了旗袍，意为旗开得胜。 令沈玲惊奇的是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居然在校门口发现了叔叔和婶子。沈玲好生奇怪：“你们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来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来上学，你爸妈肯定来不了。让你也体验体验有家长等的感觉呢。再说了，我们也来体验体验家长等考生的心情。”婶子说。 沈玲一听，算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你们了。” “不用那么见外了，咱们先去吃个饭吧，这两天太辛苦了。”婶子拉着就去了校门口不远的一家韩式餐馆，沈玲也不好拒绝。 其实，沈玲早就想去试试韩式菜了，没想到真的有了这样子的机会。 “考得怎么样？能有把握上北京的大学么？”婶子一边等菜一边问。 “还不知道呢。”沈玲老实作答。 “其实也不一定得去考北京的大学，太远了。就考贵州的大学也挺好的。”叔叔也在试探。 第113章 遭遇色狼 “嗯呢，等分数出来了再说吧。”沈玲敷衍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和叔叔婶子怎么说，意气风发的沈玲，真的瞧不上叔叔家那个没有一点上进心的儿子。他家有厂子怎么了？有钱也经不起一个没出息的儿子造啊。挺能干的俩口子，偏偏养了个好吃懒做的儿子，沈玲也是服了。她才不愿意做他们家儿媳妇呢，那不等于日后就是当老妈子了么？等她越过了高考那道坎，未来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她的前途肯定也会一片光明的。 但到底还是有些年少轻狂了！ 在分数没出来之前，沈玲还不能离开贵州，因为得等着填志愿呢。可她已不想呆在那个叔叔家了，怕他们过多地干涉她填志愿。 沈玲对叔叔说她准备回家了，为了感谢他们，沈玲也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委婉地表明了她的意思。 叔叔没好意思强留。 第二天，沈玲离开了叔叔家。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回家，回什么家呢？高考分数还没下来，志愿还没报，来来回回跑，那不是浪费车费钱么？沈玲决定在别的地儿再找一份工作。 很快，她就在一家烤肉店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他们也算是毕业了，同学们都已经回家了，也就是说，沈玲不可以在学校住了。 于是，她如法炮制，希望烤肉店的老板同意她住在店里。她看到烤肉店有一个杂物间，稍微拾掇一下是可以住人的。反正现在高考已经完毕了，沈玲已经没有了学习上的压力，对居住环境她也没啥要求了。 老板爽快同意了。 烤肉店下班时间晚，下班后沈玲就躺在床上休息了。听着外头小雨嘀嗒嘀嗒，沈玲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动，多少年了，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沈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听到门吱嘎了一声，沈玲没有多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突然，沈玲感觉身上有个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喘着粗气。沈玲醒了，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鬼压身了。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分辨出来人正是烧烤店的老板。她这才反应过来，杂物间的门栓是坏的，沈玲用一个椅子顶的门，她哪想得到老板会图谋不轨呢！ 老板光着个身子朝沈玲扑了过来。 沈玲刚想起身，老板就狠狠把她压在了身下，要脱她的衣服。沈玲急中生智，趁他忙着扒拉的时候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老板不知道一直在苦海里扒拉的沈玲，比一般的女孩子力气要大很多，忽视了。老板被沈玲咬了一口，疼得“啊”了一身，本能地松了手。 沈玲趁此赶紧爬了起来。 老板回过神来，又朝沈玲扑了过来。沈玲顺手抓起床上一个衣架，朝着老板胡乱扑腾几下后，夺门而出，转身逃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沈玲逃到了大街上，昏暗的路灯拉着她长长的身影，好在雨已经停了。沈玲抱着双肩游走在街头，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她好想去叔叔家，可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再去的话，他们会怎么看她呢？那还不如不出来呢。 去外婆家？算了算了，外婆自己都被舅妈嫌弃呢！ 沈玲好沮丧！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不容易，可老天似乎也一直垂怜于她，让她遇上了很多好人。哪想到这一疏忽，偏偏就遇上了色狼。 沈玲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着。 累了，她坐在街边的石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同学小言和她妈推着板车过来了。沈玲这才知道是凌晨了，小言和她妈妈开始上街卖菜了。 百日誓师大会之后，沈玲听小言说过她家条件也不好。她家就住在城郊，她爸爸身体不好，妈妈靠着种菜供她和妹妹读书。 “沈玲，你怎么在这？”沈玲还在想要不要和小言打招呼，没想到眼尖的小广州也看到了她。 沈玲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小言。 听得小言双腿打颤。 “你先去我家吧，唉，总比这大街上流浪强。” 沈玲实在是没有好的去处了，有小言的收留，她实在是感激不尽。然后，小言又陪她去烧烤店老板那取回了自己的东西。 老板狠狠地看着沈玲，说没干满一个月，不准走。估计是看她旁边又多了个人，也不敢怎么样了吧。 本来，沈玲还打算继续找工作的，但在小言家住下来之后，她决定不找工作了。小言家也很穷，但却很温馨，沈玲很贪恋这份简单的幸福。小言的妈妈特别努力，她说不管怎么样，也会把两个女儿供出来。这是沈玲最羡慕的小言的一个点，虽然家里也穷，但是父母并没有嫌弃女儿，他们尽最大的力量托举女儿。 小言家也有着干不完的活。 小言的爸爸体弱，地里的活主要靠妈妈，小言和妹妹尽能力帮忙。她家的菜，总是别人家的先上市，她妈说价钱会好一些。 高考完后，小言就有更多的时间帮妈妈的忙。小言一早帮着妈妈把菜推到菜市场，然后回地里摘菜。如果自家菜不够卖的话，也可以收购一些邻居的。沈玲来了之后，帮着小言在地里摘菜啥的，沈玲干活一向麻利，这样大大提高了摘菜的效率，小言也可以帮妈妈去卖菜了。 熬了差不多二十来天，分数总算是出来了！ 好巧不巧，沈玲的分数正好超过她想报学校往年的分数线上三分，小言还是选择了贵州的大学。 总算是填好高考志愿了，沈玲准备返程。 沈玲回家的时候，小言的妈妈塞给她500块钱，说这些天辛苦她帮了家里那么多忙，也算是一点心意。沈玲感动得哭了，但她把钱给退回去了，她虽然很穷，但这个钱她断然是不会要的。若不是小言收留，她都不知道该去哪了。 这些天，虽然帮着小言家干活了，但吃住都在她家了，而且她家还老做好吃的。要不是因为沈玲在，人家可是随便吃就行了呢。最主要的是小言妈妈起早贪黑，她自己本也赚不了很多钱啊。 告别小言，沈玲回到了洪城。 几天后，沈玲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却傻眼了。 第114章 公公过年不回家 第一志愿没被录取，直接跳到了第二志愿—北京交通大学。 沈玲不是说一定能考上那所心仪的大学的吗？结果老天偏没有让她如愿，也算是给她的年少轻狂当头一棒了。 幸好学校还是北京的，依然可以和她暗恋的男孩牵手紫禁城。 然沈玲打听来的消息是男孩比她还要糟糕。不要说985了，就连北京稍好一点的本科他都上不了，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后来，男孩选择了复读，可沈玲只有一次机会，复读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子的结果，沈玲也没必要再去联系男孩子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如果男孩考上了，她落榜的话，他也不会来找她的。一是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二是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也就不必去抱什么假希望了。 于是，沈玲的初恋还没有见光，就胎死腹中了。 彼时，他们家的房子正在建设中，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沈玲的心情却很灰暗，因为恋情，也因为对未来的迷茫。 她也好想倾诉，可是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埋藏在内心深处。 而且穷女孩是没有资格一直沮丧的，少女的那些小心事远没有如何生存下去重要沈玲自己也看到了，家里正在盖房子，不可能拿得出钱来给她去上学。而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算了算，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开学，沈玲来到之前那个夜市摊帮忙刷龙虾，时间太短了，也不知道上哪去挣更多的钱了，只能挣着一点是一点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8月中旬，沈玲得去北京交通大学报到了。 去上大学的前夕，沈玲根本无法入睡，有失落、有惶恐、更多的是向往，说是悲喜交加也不为过吧。 “不是，沈玲，你这就凡尔赛了哈，都上北京交通大学了，你还不满意吗？”欧阳俏打断了沈玲的讲述。 其实欧阳俏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了。 “大姐，我可是有着贵州少数民族户口的好吧。”沈玲叫道，“我以为我可以上北京理工大学的。” “照你这么说，你们学校那么多同学，他们都不是贵州户口吗？他们都是河南河北的户口呢还是山东户口？更何况你还是半工半读。”欧阳俏也叫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狠劲儿，也不至于过得那么窝囊了。” “你们轻点，不要影响别的乘客休息。”乘务员过来敲了敲她们的桌子，可能看到俩女人脸上都挂着泪，声音又大，是在吵架吧。 本来，沈玲和欧阳俏俩人坐在卧铺窗口，一直都是沈玲在小声讲述，欧阳俏一激动，就叫了起来。 乘务员一出现，沈玲和欧阳俏相视一笑。 “你现在的状态也很好了啊！话说，你也看到了，我自己开厂，压力是不是也很大？” “压力确实大，但终究你是在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也活成了你自己喜欢的样子。还上过那么好的大学。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读过大学。”欧阳俏太羡慕了，早知道沈玲那么难都可以上大学了，她要是有沈玲的那股子劲，也是可以的呀。 “说到上大学， 我的四年大学，可能比有些人的一生都精彩。”沈玲感慨。 “啊，还有更精彩的？”欧阳俏兴奋地嚷道：“快说说，我要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太富传奇色彩了。” “好啊，不过，你得付我稿酬。”沈玲笑着说。 “我说你这就是毯子上的鸡毛，钻进钱眼里了。还找我要稿酬呢，我这是发表了还是怎么了？谁付我稿酬了？”欧阳俏冲沈玲翻了个白眼。 “你赚不到钱那是你不会写啊，又不是我的故事不精彩。”沈玲笑。 “好好好，到时请你吃大缸炖鹅总行了吧？” “那也行吧。” “上大学的第一件事呢就是军训。”沈玲清了清嗓子，记忆很快到回到了十几年前。 “列车前方到站是洪城车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沈玲的大学故事还没开讲，乘务员又开始播报了。 “哎玛，都到洪城了，我们俩个还在叨叨，这是想要坐过站了呢。”沈玲叫道，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哈哈哈哈，你的故事太精彩了。” “好了好了，下次再说。我们先下车吧，还有一堆事呢。” 到了洪城，沈玲和欧阳俏各自先回家去，出去的这些天，都快腌成酸菜鱼了。主要是广州太热了，这一到了洪城又冷。 回来之后，最忙的当然还是沈玲了。整理订单，给工人看样品、人员安排……恨不得在脚底下装上个弹簧。 欧阳俏也不闲着。乔中明见她一回来，长舒一口气：“你总算是回来了？” “乔敏不肯好好读书？” “那倒不是。” “爸想去钓鱼。”乔丰说。 “这大冷天的，钓什鱼？”欧阳俏不满。 “还不是昨天他有个朋友在氮肥厂那个背风的角落里钓到了一条大鱼，他就脚板心发痒了。”乔敏告状，“还怪我不好好读书，害他都没了人身自由呢。” 欧阳俏翻了翻乔敏的作业，然后对乔中明说：“今晚你去钓鱼吧。” 得到欧阳俏的赦令，乔中明也是开心得不行。 和沈玲的这一趟广州行，对欧阳俏的触动其实也挺大的。人家沈玲家庭条件那么差，不也靠着自己爬出了泥沼么？ 乔中明已经习惯了他的优越生活，他能安安静静在家呆着看娃就已经是进步了，什么事情都想指着他，那就是给自己找气受。 忙着忙着，很快就到过年了。 对养家糊口的小商贩来说，过年的意义可能是因为比平时更好赚钱一些吧。 燕子准备干到大年三十，因为正月初是没啥生意的。有得生意做，那就抓紧做；沈玲倒是想提前几天放假算了，但工人看到有那么多单子做，还是想做多一点儿，毕竟过年的时候花费也高，多做一点，也好贴补家用，沈玲说那就干脆大年三十放假吧， 往年欧阳俏是会提前放假的，公公喜欢热闹，年夜饭她得准备一大桌菜，当然得提前做准备。但公公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欧阳俏自然也就落得清闲了。 “啥？你公公过年不回来？”欧阳俏去买鸡的时候，燕子顺便问了一嘴，“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才来买鸡？”听欧阳俏说她公公不回来过年，燕子觉得好生奇怪。 第115章 傻子弟弟要离婚 洪城人有句口头禅：叫花子也有个年。意思是有钱无钱，过年的时候是一定要回家的，过年讲究的就是一个团聚。 欧阳俏的公爹怎么说也算是洪城有名气的成功商人，怎么可能过年不回家呢？燕子当然觉得奇怪了。 “他说他忙呗，说一开年就要忙着搞什么促销，过年就不回来算了。”欧阳俏说。 乔中明的爹两年前就在邻市开了个家俬城，洪城这个老店生意比较稳，平时乔妈协助管理管理就行了。邻市的新店，生意不算太好，乔爸得全力以赴。 “再忙不也得回来过年嘛，又不是相隔几万里。不会是外面有情况了吧？”燕子问。 “那老头外面不是一直都有情况的嘛，我婆婆都不管，关我屁事。” “不是，我觉得过年都不回家，那这个情况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会不会是家外有家了？”燕子提醒道，“男人在外玩一玩也就罢了，要是动真格在外养了小，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呢。” “不知道，管他的。主要是我也管不了。” “也是。”燕子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和往年一样，年三十的中午，燕子和顾城就收了摊回老家过年。顾城开上他的三蹦子，载着一家四口，《扬鞭催马运粮忙》的音乐声一响起，三蹦子飞奔而去。 大年初二，燕子准备去娘家拜年的时候，顾小青回来了，带着男人张旭和她儿子希希。这倒是让燕子挺意外的，因为张旭也来了。自打兄妹俩合伙做生意闹了矛盾之后，顾小青几年都没回来过了，更不要说张旭了。 上一次顾爸突然病倒，顾妈也不知道男人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顾小青见不到她爸最后一面，便通知了女儿顾小青回来。 当时顾爸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他对燕子说：“顾城就兄妹俩，长嫂如母，我希望你能大度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兄妹还和以前一样和和睦睦，家和万事兴呢。” 公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燕子还能说什么呢？再说了，兄妹闹矛盾都是因为利益，也不能说都是燕子对。在财产方面，燕子确实占了便宜，尽管农村大多这样，但并不等于这就是对的。公婆平时对燕子的好，燕子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公公命在旦夕，就那么一个心愿，燕子还能不从么？她自然只能答应了。 没想到结果顾爸屁事没有。 但燕子总不能说：“爸，你现在没事了，我和顾小青之间的恩恩怨怨还得继续到底吧。” 顾爸的病情缓和过来之后，燕子也只能和顾小青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好在顾爸没事之后，顾小青很快又回去了。 哪想到这大过年的，他们居然又回来了。 既然他们大老远的都来了，燕子自然也不能转身就回娘家。换以前的话倒也没事，问题是现在这个关系那么微妙，她要是走的话，肯定会让顾小青有想法，公婆也会跟着难受，她都答应了公婆不再计较过去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有些事儿发生了就发生了，再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了。但人在江湖混，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去戳破了让大家难堪。好比一个臭鸡蛋，只要壳不破，那就不会有异味散发出来的。 顾小青在，燕子也就不走，这样也是给公婆面子。反正，在老家燕子也不用干活，就当在家休息两天了。 燕子直到顾小青走了才回娘家拜年，都初四了呢。 初四就初四，反正初六才营业，又不是新嫁的女儿回门，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事。 可燕子做梦也没想到：弟媳阿春正在和弟弟闹离婚。 只见爹苦着一张脸，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娘则在一旁唉声叹气。 “我弟他们年前就回来了呢，怎么也没听你们说呢？”燕子问妈妈。 “大过年的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影响你们的生活。”妈妈叹气。 “好好的怎么闹离婚了呢？” “应该是外面有人了吧。”妈妈叹道；“外面不早就风言风语说她外面有人了吗？” “唉，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让他们去外面打工，你不听。外面人多诱惑大，我弟又是个傻的，阿春难免不变心。”燕子抱怨。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问题是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弟只听阿春的啊。” “唉，也是，我弟哪是阿春的菜。” 事已至此，燕子也没有办法。她还是希望能够让阿春断了离婚的念想。弟弟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又是个傻的，这要是真的离了婚，想要再娶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够再娶，大概率也只能娶个傻的了。可再娶一个傻的回来，不就得再多养一个人了么？现在父母年轻还能帮撑着一点，以后父母老了呢？光想一想，燕子都觉得好可怕。 燕子找到阿春，想要说服她留下来，劝道：“阿春，我觉得你还是得冷静再考虑考虑吧，组成一个家也不容易。李明傻是傻了点。但是他勤快肯干，啥都听你的，你看，因为你的领导，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不也挺好的嘛。”尽管对阿春有着一肚子的不满，但燕子还是尽力给阿春戴高帽子，“儿女也教育得好，对吧。爸妈对你也好，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夸得燕子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侄子侄女一直都是父母带的，根本就不是阿春教育的。估计是因为阿春不喜欢老公，连带着也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吧。小的时候，她俩娃和她一点都不亲，倒是后来，俩娃儿长大了一些，并没有遗传他爹的傻气，阿春的态度才好了很多。 “姐，你说的呢，我都懂。但你不是我，我心里的苦你是不会知道的。这么跟你说吧，就是我心里难受的时候，有话都不能跟李明说，说了也没有用，他就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既不能给我安慰，也不能帮我解决问题。旁边明明躺着我的男人，就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这样的感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阿春说得情真意切。 “不懂？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燕子心里在苦笑。 第116章 男人思维 燕子好想告诉阿春：弟弟是傻子，他是真的不懂，你心里还平衡一些。你是不知道，多少的男人，他懂，但他就是不愿意让着你。就是不愿意给你服软，哪怕是说上一句让你听起来温暖的话，他都不愿意，甚至还会和你吵架，说你娇情。那你又会作何感想呢？比如，顾城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子的男人！ 要说因为这个原因就离婚，那多少女人不早都离婚了？ 可是大多数的女人不都是因为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父母的份上、看在男人也愿意努力挣钱养家的份上，凑合着过日子的么？ 傻弟弟为了赚钱养家，他真的是什么苦都愿意吃，甚至，很多聪明男人不肯去挣的钱，他也是愿意的。这么算下来，傻弟弟和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当然，傻弟弟只会老老实实地挣辛苦钱，聪明的男人可能有机会投机取巧发大财，但真的发了大财的男人又有几个呢？ 燕子还想告诉阿春：你在外头的男人，现在对你是挺好的，真的在一起过日子试试？傻弟弟至少还能什么都听你的。那种二不跨五的男人，大钱挣不了，小钱不想挣，才不会什么都听你的呢，到时候有的是苦日子给你过。 然燕子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阿春也不会听她的！只会觉得她只会帮着她弟弟。所以，干脆实话实说：“阿春，其实你说的这些个问题吧，大多数夫妻都是存在的。也不是说找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就会考虑你的感受。他要是装聋作哑，其实会让人更难受……” “那至少也能吵上一架出出气啊！”阿春打断了燕子的话。 唉，阿春这么说的话，燕子倒也是无话可说了。确实也是，弟弟啥啥都听阿春的，她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过。燕子很想告诉阿春，其实真的可以吵架的时候，你可能又不想吵了。就像她和顾城一样，燕子的感觉真的是越来越不想吵架了。那个东西明明是个圆的，顾城非要说是方的，那就是方的吧，懒得吵。 但燕子没有和阿春说！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事非经过不知难，你再说都是没有用的。可能真的是她和弟弟不在同一频道，确实也过不到一块儿了吧。她想和一个她同频的男人过日子，也没有错。 “看来，我再劝你也没有用了，那我就不劝了吧，你们自己看着办。”燕子对阿春说。 “姐，实在是对不起，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挺好的。但我和李明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孩子呢是李家的种，我就不带走了。别的财产，我们也没有，就好聚好散吧。”阿春说完，低下了头。 听得燕子哭笑不得。 阿春说孩子她就不带走了，她是嫌弃累赘吧？带俩拖油瓶，外面的男人还能要她？不过，孩子确实也是李家的种，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留下来也挺好的。至于财产，怎么可能会一点没有呢？他们在外打工没有工资的吗？何况弟弟经常还加班。 家里的开销他们又没掏过一分钱。但阿春说没有就没有吧，谁让弟弟是个傻子呢？ 让燕子意外的是别看爹娘平时啥都护着阿春，这会儿弟弟真闹起离婚来了，爹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非得让阿春把钱交出来，说是要给孙子当抚养费。 那一刻，燕子又有些同情阿春。不知道如果她和顾城闹离婚的话，公婆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的？女人真的是太难了。到婆家，公婆不好吧，难过；公婆好吧，又总觉得这个好其实也不真实。 燕子也能理解父母，这么多年来，他们在阿春身上花的钱可真的不少了，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算了吧，就随她去吧，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这十来年了，说起来你们待她是挺好的，但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傻想哄着她留下来吗？既然实在留不住，那就别为难她了。她不也给咱们家生了俩孩子么？也别管她要钱了，她要真的把孩子带走了，那不等于也要了你们的命么？”燕子劝爹娘。 “可没有钱，你弟以后就找不到老婆了呀。” “你还想着给他娶老婆？你是还不嫌累吗？他不娶，你帮着养养孙子就行，再娶个不正常的老婆回来，你就得养他们一家。你可别害我。” 燕子说的这可是实话，弟弟娶了阿春，虽然说是花了好多钱，但阿春有一个正常的脑子。这要是娶一个不正常的回来，不是害她么？父母年龄越来越老了呢。 以前爹娘老是给燕子灌输要帮助弟弟的思想，燕子从小觉得帮助弟弟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有了自己的孩子后，燕子越来越觉得帮助弟弟力不从心，自己的孩子她都管不好，又哪来的精力管爹娘生的孩子。 弟弟和阿春离婚了。 爹娘整天阴云笼罩，弟弟也心情特别不好，搞得燕子也是十分阴郁。 “你弟离了婚不是挺好的吗？儿子也有了，以后钱也会有的。”顾城劝燕子，“明明是件好事，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那么不高兴。像你弟这样的，早离早抽身。早点离婚的话，他赚的钱就不会被阿春拿走了不是？” 不得不说，这男人分析起问题来，确实更容易切中要害，怪不得阿春也想找一个聪明的男人。 “说是这么说，问题是花那么多钱娶来的媳妇就这么没了，肯定还是不心甘的啊。” “什么花那么多钱娶来的媳妇，她不是给你们家生了俩孩子吗？这就已经赚了啊。你想啊，人家做个试管婴儿得多少钱？何况你弟还是个男的。要不是因为阿春，他上哪找一个正常女人给他生儿子去？”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也不算亏哦。” “本来就不亏啊。主要是你爸妈太想要这么个孙子了。” 燕子觉得也对，但总觉得还是不太舒服，她也说不上来哪不舒服。 弟弟和阿春离婚后，顾城建议弟弟就不要去外面打工。家里明明有那么大一个养鸡场了，还去外面打什么工呢？顾城说：“外面抓一个山麻雀，家里打脱一个老鸡婆，何必呢？” 这一点，燕子也认同。把家里的鸡场弄好一点，收益自然多一些，燕子和顾城也不用那么累。弟弟傻不愣登的，在外头打工被人坑了也不知道，之前有阿春掌舵，现在谁管他。之前阿春和弟弟一起去外头打工 ，可能主要也就是想控制钱吧，毕竟鸡场是父母的，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她。 只是阿春这拍拍屁股走了，爹娘的负担就更重了。虽然之前阿春也不管娃也不拿钱回来，但爹娘心里至少有个寄托，娃是她自己生的，到时候她自然也会管的。但现在人家离婚了，这俩娃儿估计也是彻底不会管了吧。 因为弟弟闹离婚的事，爹娘情绪一直不好，燕子为了安抚他们，只让顾城先去摆摊了。 第117章 离婚是个技术活 燕子是初十才去摆摊的。 顾城让她不用着急。正月初，鸡摊子的生意反正不会太好，谁家里都存有好多剩菜呢。生意好转，得过了元宵节，每年都一样。 去摆摊的时候，燕子给沈玲绣的十字绣完工了，正好送过去给沈玲挂上，就当是给她的新年礼物了。 燕子刚走到寡妇街口，听到有人在吵架。这大过年的，又怎么了呢？燕子不禁放快了脚步。 是卖衣服的苏苏和老公在吵架。 燕子听了好一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苏苏老公要跟着苏苏守店，苏苏要男人回去，男人不肯。 “我不守着你，万一你又去偷人了怎么办？”男人说。 “你一天到晚的，在这瞎说什么呀？也不嫌丢人。”大家在一边儿偷偷地看热闹，苏苏很是恼怒。 “你都不嫌丢人，我丢什么人啊！” “你娘才偷人呢，越说越离谱，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苏苏火起，却又无可奈何。 “你不偷人？你不偷人去进个货回来，袜子咋穿反了？” 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用说，是在讨论苏苏到底有没有偷人的事。这种八卦，燕子不想掺和，阿春和弟弟的事已经扰得她很心烦，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沈玲，新年好。”燕子一走到沈玲的厂门口，就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一脚踏进去，却发现欧阳俏也在。 “燕子，你咋才出摊啊！”欧阳俏问。 “娘家出了点事，我弟离婚了。”燕子回答。“爹娘费了一肚子力娶的儿媳妇没了，心里难受，我就在家里多待了几天。” “这年头，真的是见鬼了，有钱的闹离婚，没钱的也闹离婚。小的闹离婚，老的也闹离婚。”欧阳俏感叹道。 “可不嘛，刚才我在寡妇街的街口听到苏苏吵架，也是在闹离婚呢，这刚过完年，离婚算是喜事了都。” 沈玲看到燕子过来，从车间里头走了过来，接过燕子手里的十字绣，喜滋滋地一边一挂一边八卦道：“但如果苏苏离婚的话确实是喜离呢，不知道她为何拖着不离。” “你以为她不想离吗？她这不是没办法嘛，离不掉。”欧阳俏说，“苏苏摊上这样的男人，也真的是够头大的。过又过不好，离又离不了。” 苏苏的男人真的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外人眼里的好男人，老婆眼里的窝囊废。年轻力壮的一个男人，在商场当一个保安，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苏苏让他跟人去工地上干活，他死活不肯。嫌工地做事累，商场多好，空调吹着，冬暖夏凉。 苏苏嫌弃男人工资低，男人就说：“多少钱算有钱？钱嘛，够用就好。” 男人对生活的欲望不高，一千多块钱他确实也够用了。问题是孩子怎么办？他那慢慢老去的爹娘怎么办？生活的重担不都压在苏苏身上了么？苏苏当然有意见了。 因为钱的事俩口子经常吵架。吵得次数多了，苏苏也心烦，和男人闹离婚。但男人又不傻，放着一个长得好看还能赚钱养家的老婆，他为啥要离婚？苏苏一闹离婚他就说老婆外面有人了，时间一长，苏苏外面到底有没有人谁也不知道。 但在外人眼里，男人是个模范夫老公。苏苏进货回来，男人会帮她理货挂货；甚至男人还时常会给她送中饭。 所以，苏苏一旦提离婚，外人都会劝她：“这么好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了。我们家那口子，从来没那么好过……” 苏苏说我不需要他这种廉价的好，我只希望他出去多挣点钱回来。 于是，又有人说苏苏物质，说她矫情 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开始的时候，欧阳俏都很羡慕苏苏，有一个这么温柔体贴的老公，比起她家的乔中明，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但自打儿子乔丰上了个网球培训班，一节课就要100块钱的时候，她似乎也懂了苏苏的苦了。 “这种男人其实骨子里就是懒，你很难让他做出改变的。而且他还很会装可怜，会博同情，让人觉得是他老婆不知足。所以，这种男人要了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离了独自美丽。”沈玲就是能一针见血。 “离不掉，有什么办法呢？唉，反正男人想要离婚，女人不肯的话，最后肯定离；要是女人想离，男人不肯，这个婚就难离得很。”欧阳俏说。 “你说的这倒是实情，但苏苏真要离，也是有办法的。”沈玲笑，“苏苏还是太老实了，不懂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怎么打？”燕子也好奇，插了一嘴。 “首先，苏苏就不要给自己立什么贤妻人设，最好是把店子给转让了。因为开个店子的话影响发挥。只要你会做生意的本事在，店子离了婚后可以再开一个。转让店子之前，天天在男人面前说生意差，转了五万块钱也只能说是一万五。另外的三万五藏起来。 自毁形象。比如出门穿件大红衣服配个绿裙子。家里来了客人尤其是男人的亲戚朋友，别忘记了多抠脚丫子，多抠鼻屎，多说黄段子，尺度越大越好。吃完饭用牙签从嘴里戳一坨肉渣出来，并当着客人的面细细观察，再闻一闻。男人要是开骂的话，千万别顶嘴。就笑着说知道了，但下次依然故伎重演。 不要洗头，这是重点。对，最好半个月都不洗，把头发披下来挠，挠得到处都是头屑的时候，再扑到男人怀里，说老公，我想你了。注意一定要把油腻腻的头发蹭到他的嘴巴边。 他推你滚的时候就哭，要哭得委屈巴拉，伤心至极，并念叨：老公，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对男人关怀备至，男人上班时间给他打电话、发信息，说肉麻的情话。比如，天凉了，记得多喝热水、多加衣服；比如，我想吃榴莲了，下班的时候带一个回来，好不？…… 男人回来开骂也不要顶嘴，就撒娇：人家现在没有收入，就靠着你养活，当然得多关心关心你了。我知道榴莲很贵，主要是捡破烂的那个李大爷说只要我跟他好，他说榴莲管够，我说我才不稀罕你的榴莲呢，我家男人又不是买不起。我这不是给你挣回面子了嘛，难道你还不如一个捡破烂的？ 天天管男人要钱。要不到没关系，那就去找公婆要。在婆婆面前出口成脏，什么生殖器什么祖宗十八代多拿出来问候问候；在公公面前则表现得温柔可人，含情脉脉……” 沈玲还没说完，燕子和欧阳俏笑得都要在地上打滚了，这是开年来最开心的事了。 “你这也太狠了吧。”燕子和欧阳俏齐声说。 “我就问你们，管不管用？”沈玲很正经地问道。 “这还用说，这能不管用吗？这样的老婆哪还有男人敢要啊。” 第118章 横财 “这还用说，这能不管用吗？这样的老婆哪还有男人敢要啊。”燕子还是没能收住笑，“只是这都得把自己损成啥样了？” “那有啥？咱的目的是离婚。自损形象不就达到离婚目的了嘛。我跟你们说，这个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女人过得不够好，就是因为对自己不够狠。你想甩别人不容易，那就让别人来甩你啊，这不就容易多了，对吧！要知道人家大城市可都有小三培训班了呢，说什么只有不努力自己，哪有什么拆不散的夫妻。” 笑归笑，但不得不说沈玲的办法确实会管用。 “那我得把你这个办法告诉苏苏去。”燕子说。 “别，你可千万别去，咱也就是这么说着乐一乐。苏苏我和她并不熟，她的故事我也是听你们说的。有的女人，其实也就是嘴巴说要离婚而已，咱可别去拆了人家的面具。”沈玲说。 “沈玲说得对。有的人也就是嘴巴在说要离婚，真的离婚，她确实没有这个勇气的。就像我婆婆。”欧阳俏说。 “对了，你公公到底怎么回事？”燕子问道。 燕子早就想问了，只是大过年的问这些事总觉得不吉利吧。再就是自己家的一团烂事，搞得燕子也没心思去问欧阳家的事。 “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过年没回来呗，婆婆不高兴，发脾气。”欧阳俏叹气：“这个年真的是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是，你婆婆发什么脾气呢？你们招惹她了？”燕子问。 “我们哪敢招惹她啊。公公没回来，她自己心里不痛快发牢骚，怪乔中明。说要不是因为乔中明，她早和我公公离婚了，何至于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受这样子的窝囊气。 然后乔中明心里也不爽，就顶他妈说我现在早成年了，不需要你为了我忍了，你和我爸还是离了吧。省得这大年三十的，我爸不回来过年，我还得听人家的闲言碎语。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婆婆气得要死，骂她儿子乔中明没有良心，盼着父母离婚。” 说起这个事，欧阳俏也是烦得不行：“我懒得在家看他们母子的臭脸，正月初二就出来开店了呢。” “看来果然就像沈玲说的，有些女人真的只是嘴巴想离婚呢。”燕子说。 “对吧？”沈玲附和道，“不过，乔中明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哈。他妈为他隐忍了那么多，他还不领情。” 欧阳俏狐疑地看向了沈玲，“乔中明也是为他妈着想吧。” “不，是他妈为乔中明着想。你婆婆又不是苏苏，家大业大的，离什么婚？假如离婚，你公公最少分一半财产出去。不，应该不止一半，这些年你们家的生意都是你公公经营的，到底有多少财产，你婆婆也不见得清楚吧？”沈玲反问。 “那她确实应该不是很清楚。” “对啊，如果你公公把财产分走了，这个财产日后是不是乔中明的就难说了。你公公才五十多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结婚生子分分钟的事。但是你婆婆找一个再帅的小伙子，也不一定能生得出来了吧？所以，你婆婆日后的财产，才会都是乔中明的，也等于都是你们家的，明白啵？”沈玲分析道，“所以，他们俩个当然不离婚才好了。” 欧阳俏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公婆关系处成这个样子，家里真的好压抑。尤其是走出去，邻居问：“过年咋不见乔丰爷爷啊？”要不就是“乔丰爷爷咋不回来过年啊！”听得欧阳俏都怪不自在，更不要说婆婆了。 沈玲的意见是乔爸为什么不回来，欧阳俏得劝婆婆去实地考察一番。乔爸有钱，在外出个轨啥的正常。但是过年都不回来了，这怎么着都有点不对劲。 欧阳俏也是这么和婆婆说的，可婆婆不去！她说他爱咋咋。可能到底也是放不下她的富家小姐身段吧。 “不会是真的家外有家了吧？”燕子不无担忧地说，“如果是那样子的话，就麻烦了呢。” “不知道，我婆婆和乔中明都不管，我也不好去管太多了。”欧阳俏沮丧地说，“直到现在，我公公都还没回来过呢。”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咱们也不清楚，就静观其变吧。看你们一个个都挺不开心的，这样子吧，明天咱也出去玩一下？带着孩子们去河边搞搞烧烤，可好？也别辜负了这大好的天气。” 这个正月的天气确实挺好的，从正月初二开始，一直天气晴朗，让人早早感受到了早春的气息。 “行。我家这段气氛一直压抑，乔丰早就想去玩了呢。”欧阳俏举双手赞成。 “现在乔敏的情况还好吧？”沈玲问。 “她现在倒还挺好的，期末考试到班上第15名了，这么下去，考重点高中不是问题了。搞笑的是过年后，我觉得家时气氛不太好，让她去外婆家，结果是早上去的，晚上就把乔敏赶回来了，都不留她过夜了。” “哈哈哈，她外婆现在也怕担责了呢。”沈玲笑，“那你咋不回娘家去玩几天呢？” “回娘家，那不也得要心情嘛。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回娘家的路不都是钱铺出来的么？往年，我公公回来，都会给我两万块钱的压岁钱。这一次，一分都没有，婆婆也没给。我也没那个心情回娘家。主要是给我拿点钱给我妈，她转手又给我弟媳了，觉得当这个伏弟魔也没啥意思。” “那你不去，你妈不说你？”燕子插嘴。有时候燕子其实也不想回家，可她妈老说她。 “我说乔丰得手足口了，暂时不回去了，怕传染给我弟的孩子，我妈就不说啥了。” “你可真够损的，这样的借口都能编。” “乔丰年前真得手足口了，不过早好了，我就找到借口了。”欧阳俏说。“这不都是生活逼的嘛。” “哈哈，照你们这么说，我这次过年是过得最好的了。”沈玲说，“我可是赚大发了呢。” “发横财了？”欧阳俏和燕子齐声问道。 沈玲说的赚大发了，那可不就是横财嘛。她生意做得那么大，仨瓜俩枣的那也不叫赚大发了呀。 第119章 守店比守寡还难 “算是。”沈玲神秘兮兮地说。 “快说快说，又发什么横财了？”欧阳俏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家土豆和洋芋各自搞了一万块钱的压岁钱，是不是发横财了？”沈玲问。 “天呀，一万块钱的压岁钱？俩娃儿就是两万块钱，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欧阳俏叫道，燕子则狐疑地看着沈玲。 土豆和洋芋是沈玲的女儿和儿子。沈玲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家里是平等的。她喜欢土豆，小时候家里穷，土豆既能饱肚子，又能当零食，给了她童年很多温暖。女儿出生，就给她取名土豆了，后来，儿子出生，想着儿女平等，那就叫洋芋吧，土豆洋芋不就是一回事嘛，正好提醒家人对俩娃别区别对待了。 据欧阳俏和燕子俩人所知，沈玲的公婆虽然退休工资不低，但婆婆在她面前其实挺抠的，怎么可能掏那么多压岁钱给孙辈？还有沈玲自己的爸妈就更不用说了，眼里几乎只有儿子的人，怎么可能对外孙那么大方？ “说起来你们都不相信吧，所以才叫发财了啊。我早跟你们说过了，公婆的钱，那就是我的钱，对吧？哈哈。我要不把他们的钱薅过来，万一他们早上天天去领鸡蛋领面条，然后买一堆没用的保健品，再花万儿八千买一台净水器、又或者花几万买一个按摩床垫，等他们真老了病了，没钱怎么办？所以，我才不相信有些人鼓吹什么公婆的钱，是他们自己的钱呢……” “不是，你说的都有道理，问题是他们怎么愿意把钱拿出来的。”欧阳俏打断沈玲的话问道。她公婆也有钱，她可没办法让他们掏钱。 “多想想办法总是可以的。”沈玲一看时间，“唉呀，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我今天还得去送货呢。我先去送货了，把事儿忙了，明天出去玩再告诉你们如何骗公婆的钱，哈哈。” “明天，你们出去玩吧，我就不去了。我这都才来出摊呢！”燕子说。 骗公婆的钱，燕子也就听个新鲜而已。她家公婆可没钱给她骗，她都还欠着公婆的钱没还呢。她的公婆只要有，根本就不会吝啬拿钱出来接济他们。这么一想，燕子心里平衡了不少。沈玲和欧阳俏的公婆都有钱，可她们得动心眼子，其实也挺累的。 “唉呀，你不是还有顾城守摊嘛，这都还没到十五，卖鸡鸭不会那么忙的。就一起去玩吧。丫的，咱这天天守店，比守寡还难呢。守寡吧，还时不时地可能去偷个情，守店却不敢随随便便偷个懒呢。”欧阳俏说。 欧阳俏说的还真一点没错。总有人觉得做小商贩很轻松很自由。要说自由倒也是真的自由，你想开门就开门，想关门就关门，也没人管你。问题是你想关门就关门，能赚得到钱？开店最忌讳的就是关店，因为没有哪个顾客喜欢吃闭门羹。好好的回头客，要是让他吃了闭门羹，下次可能就成了别人家的回头客了。 真正的小商贩，连上个厕所都担心跑了单，更不要说随便关门休息了。每天睁开眼睛，收入还没看到一分，但开销已经摆在那里了。 打个工至少还有休息日，但小商贩敢休息吗？人家休息的时候，自己还巴望着多赚几块钱呢！ 没有几个小商贩是奔着自由去开店的！底层的老百姓不谈自由，只想多赚钱。好比农民看起来也很自由，但你春不耕，秋又哪来有得收呢？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小商贩多是奔着赚钱才去开店的。 所以，小商贩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为了这些个机会，早出晚归是常态，最多过年的时候休息几天也是常态，甚至还有人全年无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小商贩们都说守店堪比守寡。 不过小商贩虽然辛苦，但赚钱的机会确实比打工要多，工资收入基本都是固定的，但做生意不是，机会来了，上不封顶。底层老百姓没有好的资源，他们不怕吃苦，他们只想多赚钱，做小生意的确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渠道。如果说想要自由去开店的，那还是算了吧，什么也不干才最自由。 其实，每一个小商贩都渴望自由。每天就那几十个平方的空间转悠，真的也很想去外面放松放松，感受下外面的四季轮回。 这不，沈玲一说外面玩，欧阳俏就来劲了，还怂恿上了燕子。 “你说的也是，那就去吧。”一说到出去，燕子也没能扛住诱惑，还是想去凑个热闹。 “去呢去呢，买烧烤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去河边的土地主农庄集合就行了哈。”沈玲说完，忙着送货去了。 搞烧烤是小孩子们特别喜欢玩的一项活动，一到河边，几个小孩子就闹腾开了。太阳出来了，暖洋洋地温暖了整个大地。天气太暖和了，这个春天来得特别早。河边的小草好多已经冒出嫩尖儿，真的有一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远看近却无的感觉。 孩子们在草地上闹着笑着。 燕子准备好了要架烧烤炉子，欧阳俏和沈玲要过来帮忙。燕子说：“你们先去玩吧，我弄好了叫你们过来吃。” “好咧，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叫你来了吧，因为只有你这个管家在，我们才能吃现成的。”欧阳俏笑着说。 “去去去，反正我就这干活的命，闲下来了骨头疼。”燕子推了一把欧阳俏。 “算了，我帮着去捡把柴吧。沈玲，你带孩子们去玩，别让他们去河里玩水，天气虽好，水还是冰凉的呢。”欧阳俏对沈玲说。 于是，大家都撒着欢地忙了起来。 燕子到底是专业卖鸡鸭的，每天在摊子上烧火修鸡鸭手脚麻利习惯了，弄个烧烤对她来说那就是小儿科。不大一会儿，已经烤熟了一堆肉了，便大声吆喝：“开吃了。” 但在那边带孩子玩耍的沈玲一干人，一点动静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这帮孩子，平时吃烤肉串好比从大牢里放出来的，这会儿一个个咋成聋子？ 第120章 摆好小板凳听故事了 “欧阳俏，你过去把他们叫过来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呢。”燕子吩咐欧阳俏。 “好呢。”欧阳俏答应着走了过去。 燕子把烤熟的肉串扒拉到了一边，又开始烤另外一拔，这一拔又快熟了的时候，才发现欧阳俏也定在那不动了。 “这些人都中邪了吗？”燕子纳闷道。 不行，再不来吃真的就凉了。乔丰的肠胃不太好，吃了凉的拉肚子就不好了。燕子想跑过去叫他们来吃，又担心架上子的肉串不翻动的话会烤糊了，便在原地大声嚷嚷：“开吃了，开吃了。再不来吃就烤糊了。” 大家伙这才一窝蜂似地涌了过来。 燕子还没反应过来，这帮人把烤好的肉串都抢完了，洋芋因为人太矮了没抢着坐那开始哭。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喊你们吃吧不来，这会儿吧又抢，真是服你们了。”听得洋芋一哭，燕子嚷道：“丽丽，你也是搞笑，那么大个人也和弟弟妹妹抢，你没看到洋芋一个肉串都没有吗？” 丽丽一看自己手上拿了好几串，洋芋一串没有，确实挺不好意思的。正想给洋芋几串，被沈玲挡了回去，说：“洋芋，别哭，拿出找爷爷奶奶要压岁钱的劲头来。你是最棒的。” 沈玲在旁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洋芋果然不哭了，只见他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姐姐们，我没抢到烤肉，可我也想吃，我给你们跳支舞吧。”洋芋说完，小屁股一扭一扭，边扭边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全场都被萌翻！ 大家都争着要把手中的烤串分一半给洋芋，洋芋的小手也拿不下那么多啊！ “你这个小家伙，合着就是这么骗爷爷奶奶压岁钱的啊！”欧阳俏笑道，“怪不得你妈说发财了。” “怎么样？好不好使？”沈玲笑着问。 “好使好使，幕后指挥应该还是你吧。” “那当然，不然，三岁的小屁孩能懂什么？对吧。咱就得好好利用娃的萌来感动爷爷奶奶。不然，你当那些个老人会舍得那么下血本？” “那倒也是。只是，前提也得是你公婆在乎你们，愿意帮你们才肯呢，不然，估计也不会。像乔丰他爷爷，过年都不回家的人，那也没辙不是？” “你看到我公婆都挺好的，其实一开始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全靠打造呢。”沈玲笑了笑。 沈玲正想说说她刚嫁进程浩家的情况，却被燕子他们那边的谈话给打断了。 “妈，我的肉串都给洋芋了，你还不快点烤。”伟伟在催。 “快点也就那么快了，谁让你们不早点过来，我怕你们一直不来烤糊了就停下来了呢。”燕子嘀咕，“你们刚才都在干嘛呢？一个个怎么也喊不动。” “我们呀，听沈姐姐讲故事呢！”丽丽接腔。 “啥沈姐姐？没大没小，叫沈姨。”沈玲听到丽丽叫她姐姐，纠正道，“你这乱了辈分了哈。” “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还阿姨呢！”丽丽笑着说，“叫你姐姐显得你年轻。” “唉呀，她喜欢扮老你就叫她阿姨吧，不然你叫沈姐姐，土豆和洋芋就得叫你阿姨了。”燕子劝女儿。 “那打住，打住，我可不想有人叫我阿姨，我还没那么老呢。”丽丽叫道。 大家哈哈大笑。 “妈，你们是不知道，沈姐姐，哦，沈阿姨的故事有多精彩多感人，刚才她还给我们表演了牛犁地呢。”丽丽说，“不信，你问问乔敏，是不是很感人？” “是的是的，沈阿姨真的太了不起了。”乔敏附和道。 “怪不得叫你们吃烤肉都叫不动了呢。”燕子说，“是听沈阿姨讲故事了呀，她的故事呀，好多我都不知道呢。” “这不丽丽高三，乔敏初三了嘛，我顺便问了下她们的学习情况，他们让我讲大学故事，我就讲了一段给他们听。”沈玲笑着说。 “那你不也得讲给我们听听？ 我们也没上过大学呢。”欧阳俏也来起哄。 “行啊，我们边烤边说吧，让伟伟带着几个小家伙去农庄旁边荡秋千吧，他们又听不懂我的故事。”沈玲说，“等烤好了肉串，再让他们来吃。” 乔丰一听荡秋千，径直先走过去了。伟伟还在那站着不动，估计是还在犹豫是走是留吧。丽丽从兜里摸出十块钱给伟伟：“带他们玩儿去，回家我再给你十块钱。” “真的？不许耍赖。” “真的，我什么时候耍赖过了。”丽丽又推了一把伟伟，“待会我还给你留最好的烤肉串。” 拿了好处的伟伟，牵着土豆和洋芋跟着乔丰走了过去。 “果然是小商贩的娃哈，懂得用小恩小惠笼络人心。”欧阳俏笑道：“沈玲，你可得好好讲讲你的故事，否则对不起丽丽的20块钱。” “不是，他们太小了，在这闹腾影响沈姨发挥，对吧？”丽丽看向沈玲。 “你说得对。”沈玲也笑了，“其实大学生活也没啥好说道的，不过嘛，因为穷，我的大学生活确实还挺值得说道说道的。我就捡几个故事随便说说吧。” “我们洗耳恭听。”丽丽说。 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颇有一种小时候摆好凳子听奶奶讲故事的那个味儿。 还有这最后一学期丽丽就要参加高考了，她是对大学生活最充满向往的一个。本来，她今天都要去省城学习的，因为带他们的老师临时有事，便推迟了一天。正好沈阿姨约烧烤，丽丽就跟着来了。丽丽一直想高考要冲冲清华美院，听妈妈说了这个沈玲阿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在北京念的大学，丽丽就想跟她取取经呢。 乔敏当然就更捧沈玲的场了，那可是她的人生导师兼救命恩人呢。 至于燕子和欧阳俏，和沈玲的交往越深，对她的崇拜也越来越深。恨不得钻进她身体里到处看看，到底有怎样的脑子和花花肠子，能让她从那么差的原生家庭里快速逆袭。 第121章 走了，上大学去 不是凡尔赛，沈玲去上大学的时候心情真的灰暗，因为恋情，也因为对未来的迷茫。然而这份抑郁，她却不知道如何与人说，主要是也没有人可说，她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埋藏在内心深处。 然穷女孩是没有资格一直沮丧的。少女的那些小心事远没有如何生存下去重要。彼时，家里正在建房子，根本没有多的钱给她交学费。 很快，开学季来了，沈玲数了数打暑假工得来的钱，还不够交学费，好在大学生可以申请贷款，到了学校再说吧。去上大学的前一夜，沈玲根本无法入睡，失落、惶恐、当然更多的是向往，有点儿喜忧参半吧，沈玲自己也不能准确表达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后，沈玲第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她买的是硬座，因为是学生票嘛，可以半价，车费倒也挺便宜的。一开始，上车的人并不多，沈玲心想还能在座位上躺着睡觉，挺好的。沈玲去贵州的时候，有过坐火车的经验，知道火车上的饭菜贵，所以她自己带了干粮和水，吃住都不用担心了，那就好好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吧。 没想到沿途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哪里还能躺着睡觉啊。沈玲困了的时候，只能伏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天破晓的时候，沈玲睡不着了。好在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又可以看看沿途的美景。突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好大的一条河啊，没有波澜却很壮阔，有一种横无际涯的感觉，河面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沈玲不禁感叹了一句：好美啊！ “这是长江呢！”旁边一位大爷说。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江，列车跨过长江了，沈玲变得兴奋起来。 列车一路向北，沈玲的心情也跟着不平静了。她学过地理，知道长江，也知道平原。但是课本和现实，给她内心的感受完全是不一样的。课本上的是知识，是要用来考试的，还是少了生命力。而眼前实打实的美景，真的是让她饱了眼福。 列车过了长江之后，眼前变得越来越开阔，整个儿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种的全是玉米。北方的青纱帐原来长的是这样子，太震撼了。 祖国的大好河山冲走了沈玲心中的抑郁，她贪婪地欣赏着车窗外的美景。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哪，这学校也太大了吧。幸好有学长们接待，不然，沈玲非得迷了路不可。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送，沈玲可就是自己一个人呢。 折腾了好长时间，沈玲总算到了宿舍安顿了下来，却被蚊子咬了一口，学长说你得买顶蚊帐，北京的蚊子很厉害呢。沈玲那一刻恨不得捶爆自己的脑袋。本来，她整理东西的时候，都带了之前在贵州用过的蚊帐的，后来看看东西太多，她又把蚊帐给放回去了。她想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大北京，怎么会有蚊子呢？蠢呀，那是大冬天呀，这才刚入秋呢，哪里没有蚊子呀。 因为自己蠢，这又得多花钱买蚊帐了。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沈玲总算是弄好了，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学校开学的第一件事是军训。 可能还是因为之前缺乏维生素的后遗症吧，沈玲被太阳暴晒过后，嘴还是像以前一样会红肿。 有同学会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因为军训太苦了吃不消。 开什么玩笑呢！她一个可以在地里当牛的女孩子，这点儿苦会吃不消？北京那么多钮钴禄氏的后代都吃得消呢！ 但是沈玲又不好意思说真实的原因，她也有她的小虚荣啊，总不能丢脸丢到北京城啊！她只能敷衍说是过敏。 然后，好像是习惯性地自卑，沈玲又有些有意躲着同学了。可那种感觉又特别不好，在大学校园里，觉得自己依然是最丑的那颗星。她不知道自己费尽巴拉的考大学的意义又是什么！ 说是上了大学，可沈玲感觉每天都不开心。好不容易熬过了军训，军训结束后，学校举行了一场联欢晚会。 晚会真的是太让沈玲震惊了！ 不知道这些个同学是不是真的都是钮钴禄·那拉氏的后裔呢，还是散落民间的八旗子弟，按理来说，明明也有很多外省来的学生啊，可他们怎么一个个都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翩翩起舞，看得沈玲眼花缭乱。 越往下看，沈玲越是发愁，等一会就轮上她上台表演了，她表演啥呢？从小到大，她连一首歌都没唱完整过，更不要说什么琴棋书画了。在上大学之前，她连钢琴都没有见过，她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去接触那些东西，她得集中火力搞钱买馒头。毕竟，饿着肚子是没法读书的啊！ 没经历过那么穷的人是不能明白的，什么精神第一，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精力谈精神。 马上就要到沈玲表演了，此刻，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她现在是一个大学生了，之前是坐着学习，上大学是要站着学习的。上大学还把自己封闭起来，那以后我该如何面临社会呢？不行，绝不能让自己永远是一只丑小鸭，她得想办法博一博同学们的眼球。 同学们会吹拉弹唱，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学过了，沈玲想那她会的，同学们也不见得就会，就像《卖油翁》里的说的故事一样：陈尧咨擅长射箭，卖油翁擅长倒油，不过是都在做自己熟悉的事罢了。 沈玲心下一横，那就表演自己会的。 沈玲擅长包柑橘、摘辣椒、煮猪食……农家女孩能干的，她都擅长，可这些也不能现场发挥啊！沈玲灵机一动，有了。 轮到沈玲上场了，她打算大家伙即兴表演一段脱口秀。 沈玲得感谢在贵州上高中的那所学校，她在百日誓师大会上演讲过。有了上次的演讲经验，所以，这次上台，她也不怯场。 只见沈玲玲落落大方就来到了舞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第122章 意外之喜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晚上好。 我呢来自大山深处，很抱歉，大家会的才艺呢我不会；我会的才艺呢这又不好展现。我就讲给你们听听吧。 大山里的生活，其实远没有课本里描绘得那么美好，尤其是大山里的女孩子，大多数都还是不被重视的，多数的家庭，依然会重男轻女。就好比我，能和你们在一起读书吃过多少苦，你们是体会不到的。但是呢，牛你们应该是见过的，农村主要靠牛耕地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亲眼见过牛耕地。 我小时候，父亲生病，家里穷，买不起牛。于是，我就成了我家的牛，亏得我们家有犁，犁比牛便宜嘛，要是连犁也没有，那估计我就是牛加犁了。 说完，沈玲弓着腰，双手搭在肩膀上，步履蹒跚着向前走了好几步，整个儿就一个牛在地里犁地的姿势。 估计很多同学真的是没见过牛犁地吧，他们都被沈玲那个惟妙惟肖的姿势乐得哈哈大笑。 人类的悲喜真的是不相通的。这家家里里死了人在哭泣，那一家只会嫌你太吵。沈玲的苦难，同学们真的是体会不到，在他们眼里，这分明就是一个特别有趣，也特别搞笑的游戏。 那一个瞬间，沈玲觉得有一些伤悲。但转念一想，她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得到同学们的同情，她只是想要多博得同学们的眼球，那让他们开心就好了。 于是，沈玲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小情绪。为了活跃气氛，然后她又穿插了另一个心酸又搞笑的故事： 十岁那年，我为了多有几个好朋友，有一次，带几个同学去我家扯花生，承诺大家一人可以摘一袋。花生，那可是我们农村娃子最好的零食了。我一共带了四个同学，到了花生地，我们就开干了。我是一边躺地上吃一边摘，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一个女人朝我们吼，“抓贼啦。” 吓得我们猛地一个激灵，本能地爬起来，撒起脚丫子就跑。 跑着跑着，我想这不对啊，我在自家地里摘花生，咋地还要被抓贼？关键是我为啥还跑呢？最让我郁闷的是我感觉那个抓贼的人就盯着我在追。真他娘的活见鬼，我干脆不跑了，回过头定睛往后一看，妈呀，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娘们张婶。我明白过来了，是我弄错地儿了，张婶家的地和我家地连在一起，长得一模一样的花生地，我当时就迟疑了一下说可别弄错了，没想到真的弄错了。 我想和张婶解释，可她也不听。关键是她特别胖，腿也短，可她跑起来还贼拉快，就像一只发情的柯基。为了不让她抓住，我只能拼命继续跑，跑着跑着，鞋子都跑掉了，幸好前面有一棵树，我像一只猴子似的爬了上去。张婶想要爬上去，可她像一只超重的棕熊，实在是爬不上去，只得在树下叉着腰破口大骂，像极了豆腐西施杨二嫂…… 沈玲绘声绘色地给同学们开讲，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可能是那时候也没人像她这样子表演才艺的吧，她的即兴表演把晚会推向了高潮。 这次表演让沈玲这个丑小鸭狠狠出了一把风头，同学们不但记住了她，还给取了个外号“牛加犁”。 同学们只是觉得好玩，他们哪懂得牛加犁的心酸呢？ 当同学们正沉浸在初入大学的喜悦当中时，沈玲这只牛加犁却又得为生活开始奔波了。她身的上的钱撑不了多久了。 首都是真的好啊！ 感谢自己暗恋过的男生，因为他，沈玲才如此坚定地选择了北京的大学，，让她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真的，北京的兼职特别多，发传单，商超促销，各种销售，日薪都不低，而且学校还可以申请奖学金。比起洪城和贵州，简直是太好找工作了。对于沈玲来说，稍微用点力，就能活下来了。 上大学最大的好处就是这里的同学素质都很高，没有人关注你的出身，没有人来霸凌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概是大学生的年龄和心智都成熟了很多吧，而且又都有一定的学识，自然也就不会动不动地恶语伤人了。 来到北京，沈玲再也不用因为家庭贫困而抬不起头了！感谢从小到大一起努力的自己，让她终于看到了希望之光。 沈玲做梦也没想到，生活还给她准备了一道又一道的惊喜。原来，好事儿也是会手牵手心连心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沈玲在联欢晚会上表演牛拉犁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乐得哈哈大笑，但有一个人哭了。 那个人就是钟芸。 钟芸是从河南考过来的。河南也是出了名的高考大省，能考上北京211的大学，那也可以说是实力派的人物了。 钟芸也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孩，她虽然没有当过牛做过马，但她属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懂得牛在地里犁地是怎么回事，懂一个小女孩在地里当牛的心酸。 所以，看着沈玲的表演，她哭了。 钟芸家虽是农村的吧，相对沈玲来说，她家庭条件其实挺好的了。她家有几十亩的果园，专种苹果。 不过钟芸说虽然家里有果园，但也得等果子丰收卖了钱才能有学费。农民卖果子挣钱这个事吧，也是受各种条件制约的。果子丰收的时候价钱低；价钱高的时候果子又没有产量。 农民嘛，不就这个样子的吗？沈玲也太懂了。 所以，钟芸主动和沈玲交往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都是来自农村，因为家里条件都不太好，俩人又有些惺惺相惜。 这样也好，俩个靠打工维持自己生活的穷娃子有了伴。 但有一次，沈玲在打工的时候深深地被刺激了。 那时，她找到一份做家教的工作，带的是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女高中生。父母忙着做生意，没空管孩子。周六和周日沈玲去给孩子补课，待遇啥的也都挺好。 一到周末，沈玲就早早赶去雇主家，拿了人家的钱，她也想让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得到提升。 北京的秋天很舒服，那种秋高气爽的味儿在洪城是不会有的。但也有例外，好比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会有发脾气的时候，老天爷翻脸也是常事。 那天，下着雨，挺适合睡懒觉的天气。但沈玲还是冒雨准时来到雇主家，小妹妹还没起床。因为淋了雨她在外是冻得瑟瑟发抖，沈玲好想快点进去，可是沈玲在外等了半天，人家才姗姗来开门，说：“这么糟糕的天，你来干嘛呢？不就是那几块钱工资嘛，我给你就是了，你先回吧。回头我跟我妈说，你来过了。” 沈玲惊呆了，说，“这是钱的事吗？” 小妹妹反问：“这不就是钱的事吗？” 第123章 第一次做生意 沈玲想想也对，不是因为钱，她去当什么家教？ 但不干活就拿钱，沈玲又觉得良心不安。而且那个小妹那个态度让她很不舒服，比抠抠搜搜的老板让人更加难受，那个态度里有蔑视，有高高在上，有把沈玲的尊严放在地上随意摩擦的侮辱感。 而后，沈玲还是把那份轻松的工作辞掉了，自嘲是个辛苦命。 可想再找一份待遇那么好的工作，却没有了。 就这么一晃，一个学期也就过去了。 钟芸回家过年了，沈玲没有回家。回什么家呢？回家一趟花费不少，还得耽误赚钱的时间，过年那几天可是有双倍工资的呢。 但是沈玲感觉自己无论多么努力打工，挣下来的钱也就够解决一个温饱。沈玲就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自己学着做生意呢？这学校里那么多的人，而且他们看起来，还都不差钱。 钟芸开学回来的时候，沈玲把这个想法和钟芸提了一下，没想钟芸举四只爪表示赞成，并愿意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这简直不要太好了，沈玲简直是喜出望外。本来，她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一个人的话，始终还是心虚的。有一个伴，有了商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胆。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春暖花开的时候，沈玲和钟芸准备开始做生意了。 俩人决定在校园里卖衣服。 大学生的主要消费嘛，除了吃就是穿。吃的他们不会弄，也不方便。衣服轻巧，而且衣服也不像食物那样容易坏。 做好决定，那就先得去找货源，不然那不都是一句空话嘛。打听到北京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在动物园附近的官园，沈玲和钟芸就带着凑好的六百块钱本金出发了。 沈玲第一次来到官园，被吓住了，暗暗感叹：天啊，这批发市场可真大啊！沈玲感觉逛的哪里是官园，分明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整个批发市场人声鼎沸，衣服多得不得了，看得她眼花缭乱。 人啊，不管是遇上什么事，选择多了，都容易犯选择综合症。怀揣着六百块钱的沈玲，面对花花绿绿的各种衣服，反倒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俩人商量着挑了最简单的体恤衫。 批发价十五块钱一件，一共拿了四十件。 体恤衫拿货便宜，而且比较大众化，不挑人穿。批发价十五块钱一件，卖上二十五块钱一件应该不成问题。 衣服拿来了，价位也定好了，可怎么卖成了问题。 沈玲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但她没卖过东西啊，便让钟芸吆喝。她不是在家卖过水果嘛，买卖都是相通的，反正都是一个卖。 可让沈玲哭笑不得的是钟芸也不会卖，只见她脸胀得通红，就是吆喝不出来。她说她是卖过水果，可他们家卖水果都是水果商上门收购，只要过称就行了，哪需要这样吆喝。 怎么办呢？一共也就几十件衣服，挂在偌大的校园一角，根本就不起眼。这不吆喝的话，人家也不知道这衣服是用来卖的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货都拿过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砸手里啊，600块钱呢！沈玲想想自己这一路走过来，什么苦没吃过啊，还怕吆喝卖货？不敢吆喝，不就是因为拉不下面子嘛，自己一个靠当牛做马披荆斩棘走过来的穷女孩，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这么一想，沈玲心一横，拿出一早晚会上表演才艺的勇气。把衣服一溜儿挂好，大声吆喝道：“过来看一看，过来瞧一瞧，换季了，买衣服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二十五块钱你买不了房，二十五块钱你也买不了车，不如买件衣服，穿在身上，美了自己，也美了这个季节。” 沈玲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捂着耳朵这么一通瞎吆喝，居然真的招来了很多同学。 “呀，牛加犁在卖衣服呢，我们去看看。”大家欢呼雀跃着奔了过来。 沈玲这才想起自己是名人呢！ 联欢晚会上的那一段即兴表演，同学们记住了她这个“牛加犁。”所以这一吆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四十件衣服一抢而光。四十件衣服，一件赚十块钱，足足赚了四百块钱，沈玲和钟芸一人分了二百块钱。这可比打工强太多了。 “唉，早知道这样，你还去打什么工呢？浪费那么长时间的名人效应。”钟芸打趣道。 “说得是呢，那还不是怪你没提醒我。” 俩人相视哈哈大笑。首战告捷，两个人实在是太兴奋了。 尝到了甜头，沈玲和钟芸加大了马力，拿的货也越来越多了。 累积了一些经验后，俩人拿货就不只是局限于体恤衫了，要知道体恤的销量虽然不错，但利润低。之后，沈玲又试着拿了一些时尚的衣服卖。事实证明，只要拿货的眼光好，时尚的衣服利润就是高很多，有些利润甚至可以直接翻倍。 沈玲的生意越做越好了。 首先她真应该感谢那次联欢晚会，让她有了牛加犁”这个人设，产生了名人效应；二是她也得感谢自己的贫穷。因为穷，她只能穿校服，这样中性的打扮，反倒在男女同学两边都能讨喜。 也算是应了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谁能想到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会成为沈玲卖衣服的优势呢？ 不得不说做生意这个事也是熟能生巧。 一开始的沈玲，根本就不敢开口吆喝，后来，嘴巴丝滑到张口就来。比如有小姐姐来买衣服，她可以张嘴就说，“小师姐又来照顾我的生意了，我的军功章绝对有你一半啊。” 没有哪一个人不想听好话，得到奉承，顾客一般都是满心欢喜的。 遇上纠结的同学，她也很会给人洗脑，“小姐姐，你穿上这件真的好看，保证让你心仪的帅哥动心。” 女为悦己者容，被沈玲这么一说，顾客自然也就下单了。 因为做的是学校里的生意，沈玲知道不能全靠忽悠。多夸顾客，然后给上一些诚恳的意见，既能做成生意，又能避免退货。 钟芸的悟性也极高，有时就像是在唱双簧。因为俩人默契地配合，生意越做越稳。靠着做生意赚的钱，已经可以撑得起她们的日常开销了。终于不用去打工挣钱了，真好。 在做生意的过程中，沈玲还发现了另外的奥妙。 第124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沈玲和钟芸卖的一直是女装。 可很多时候，也有男生来凑热闹。沈玲就琢磨，为啥不顺带着卖点男装呢？如果可以打开这一块市场的话，那营业额不就大大提升了么？ 说干就干，生意是尝试出来的。 不做不知道，一做才发现其实男孩子的钱比女孩子的钱更好赚。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没有什么细节的要求。男孩子天性豪爽，不会过多地讨价还价。除了购买数量不如女孩之外，别的真比女生好伺候。 随着做生意时间的加长，经验自然也渐长了。沈玲发现要想把生意做好，就得脸皮厚一点。比如，要学会和顾客搭讪，聊着聊着，人家说不定就买衣服了。 聊多了，对很多顾客的事也就有些了解了。比如哪个男孩喜欢那个女孩了，哪个女生又暗恋哪个男生了。他们来买衣服的时候，多帮着人家在对方美言几句，也算是对顾客的回馈。没想到她这个兼职的月老还挺管用，居然促成了好多对。 此间，沈玲还现了一个秘密，学校卖衣服的人很多，但她家的生意做得最好，她的名人效应是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因素大概是她的着装让她更有亲和力。 沈玲常年穿的都休闲装！ 早先，因为穷，她只能穿校服。后来，她倒是买得起其它衣服了，但她无意间发现，校服这样的大众服装比较中性，打扮中性一些，更能吸引顾客，因为钟芸已经很有女神味了。本着异性相吸的原则，沈玲就得有点阳刚气了。于是，沈玲干脆自己买了几套不错的运动装，反正批发价，也不算太贵。穿上后，休闲中透露出一股野劲儿， 像一个正宗的英姿飒爽的青年才俊。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曾经的丑小鸭，摇身变成了风流倜傥的假小子。毋庸置疑，很多来买衣服的小姐姐，看上的是牛加犁的帅气。 不管怎么说，老天真的会眷顾努力的人。 沈玲和钟芸的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好的时候，俩人一天都能够赚到七八百块钱，一人可以分到三、四百块钱，打工可能要打半个月。 从来都在贫穷中挣扎的沈玲，瞬间有了种当上了土豪的感觉。 有钱是真的好啊！ 手上有了点钱，就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了，去食堂的时候，不但敢加鸡腿了，偶尔还敢点海鲜了呢。生活真的是比蜜还甜，人间真的是太值得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玲时常这样子想。 因为不再为饭钱发愁，沈玲感觉整个人都自信了很多，早没有了之前的萎缩了。就像一株久旱后得到了雨露滋养的庄稼，再也没有蔫巴的味儿了。彻底告别了贫穷，沈玲的感觉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沈玲想着照这个势头下去，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的起点也不会比同学差了，或者她还能更好一点，毕竟她有了做生意的经验，以后的选择兴许会更多一些。 可人算不如天算！ 有天沈玲放学后，正准备去摆摊，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不知道为啥，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学那么久，她和家里很少通话。说起来还是前段时间她为了做生意方便，狠心给自己买了台二手手机，然后给村里的小卖部打了个电话叫父亲来接。主要是告诉爸妈她的电话号码，让他们有事电话联系。 没想到那么快派上了用场。 父亲在电话里说：“家里的贷款逾期了，你看你能不能 ……” “啥贷款逾期了？你们贷款干啥了？”沈玲打断了父亲的问话，问道。她确实太懵了，因为她去读大学，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那他们为什么贷款呢？沈玲也想不明白。 “就是……就是盖房子借了银行的高利贷呢！”父亲在电话那头，结结巴巴。 搞了半天，原来爹娘为了把楼房尽快盖起来，跑去银行借了高利贷。他们这是找沈玲要钱来了。 沈玲真的是欲哭无泪！ 明明之前父母说好了房子先弄好框架，有钱盖到哪算哪的。结果他们急于求成去借了银行的高利贷，明明那个银行的管理并不规范。因为山高皇帝远，银行偷偷搞有不正规的贷款，就是别的储蓄的客户的钱，拿出来放高利贷。 为了盖房子，父母真的就上了这样的当。 父亲说家里还欠银行三万块钱，这个月必须还。听到说出这个数字，沈玲真的感觉自己整个儿就是属凌霄花的。她这做生意也还不到两个月，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几千块钱。 但爹娘的电话已经打到这了，想必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不帮他们似乎也说不过去。 可是帮的话，又该怎么帮呢？ 沈玲一夜无眠。 最后，她能想到只能是校园贷，这个最快捷。 当沈玲把这个想法告诉钟芸的时候，钟芸都惊呆了：“你疯了吗，你居然敢去借校园贷。你有没有想过校园贷的后果？” “可是，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我总不能让我爸去卖肾吧，他可是得过很严重的肾病啊。” 钟芸不再说话。 她转转地给了沈玲一张卡，说：“这卡里有5000块钱，就这么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沈玲接过卡：“大恩不言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沈玲把身上所有钱都集中了起来，勉强也有5000块钱，加上钟芸的5000，那也才一万，还有两万的空缺呢。 最后，还是套信用卡借了两万的校园贷，总算是把三万块钱凑齐了。 沈玲把钱打到父亲的银行卡里之后，全身有一种大功告成的虚脱感。但她也深深知道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她不能给父母错觉，她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就这尿性，就好像蚂蚁，哪儿的土松，专往哪拱。要是让父母觉得她的钱太好拿了，那么以后肯定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想了一宿，沈玲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奋斗出来了，总不能让原生家庭再拽回泥潭。 摊上这样的原生家庭，沈玲真的很难过，可是命这个东西谁又能改变呢？又不能退回去重新投胎一次，好好在天上选个妈妈。 可也总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总得好好规划下自己的人生。 于是，沈玲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第125章 和爹娘翻脸 亲爱的爸妈，见信好。 女儿今天提笔给你们写信，心中真的是积攒了千言万语想要和你们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算过，自打初中毕业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我应该也没有花家里5000块钱。我现在还了你们三万了，这是我借遍了同学，套光了信用卡，自己背上了高利贷才凑齐的。我知道你们现在跟我开口，想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不想你们为难，咱们先把这个难关渡过去，但是没有第二次。 如果你们不顾后果再借高利贷，那也与我无关。我现还是一个学生，实在是没有能力背着你们向前走。 这些年来，你们根本不关心我身体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衣服够不够暖，有没有钱吃饭。你们知道我每顿吃的是什么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哪怕每顿就是吃最简单的咸菜配米饭，有时候我都保证不了。 你们心中只有弟弟，可是现在缺钱了，想起来还有我这个二女儿了。你们把我生下来，有没有尽到责任呢？ 虽然我是个女孩儿，可女孩子也是人啊，也不能靠着喝露水就能长大的啊，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啊。读书也是要交学费钱的啊。你们知道我读书要交多少学费吗？你们又知道我的学费钱都是怎么来的吗？你们知不知道因为缺营养我会皮肤过敏吗？…… 太多太多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我也不想让你们知道了。 但我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想要事事为了弟弟着想，那是你们的事，别一直拉着我来当扶弟魔。 今天之后此事就翻篇了，不必再提起。 本来我想着过年会回家的，算了，不回了。我还得赚钱还债。我现在虽然是在北京，但我是在这读书，不是在这当官。北京除了空气不要钱，别的也都是要钱的。而且，这皇城根下，不要说随有钱捡了，就是随地捡痰，也不见得能捡着。 好了，就这样了，你们自己多保重。 写完信后，沈玲长长舒了一口气。 父母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接下来沈玲得好好谋划自己的生活了。而此时的她，手上真的是一人子儿都没有了。这就算了，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呢。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屋漏偏遭连夜雨。沈玲算是深有体会了。那一年，北京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不过十一月初，就开始下起了雪。学校摆摊是行不通了，没有人会顶着凛冽的寒风只为了照顾牛加犁的生意。也没有人知道牛加犁要经历怎样的寒冬。 对于沈玲来说，寒冷的冬天她无所谓；顿顿吃馒头咸菜她也无所谓，关键是她还欠着两万块钱的校园贷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有人欠校园贷被迫卖器官的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沈玲的压力真的比山大。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不然的话这个冬天真的会扛不过去。校内摆摊行不通，那只能把目光投到校外去了。 “看来，我们得去校外摆摊了。”沈玲对钟芸说。 “行。”钟芸不是二话不说，是二字都不说。 问题又来了，去校外做生意可是可以，但学校为了安全考虑，凌晨是不会让学生出校门的，想要在外摆摊，只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租房子就租房子，问题是钱呢？沈玲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先垫着吧。”钟芸说，“我妈给我打了两千块钱生活费，我们可以用来救急。” “好。”沈玲回答，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为的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一刻，沈玲在想：老天其实也很公平，给了她一个不好的原生家庭，却给她分配了一个那么给力的朋友。她真的想象不出，如果没有钟芸的鼎力相助，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困境。 不敢想啊，真的不敢想。 为了省钱，沈玲对住的地方没有任何要求，有个栖息的地方能够遮风避雨就心满意足了。反正从小到大，她住的也是泥房子，打工住的是仓库，学校宿舍已经是她住过最好的房子了。 因为要求低，俩人很快在官园附近租到了一个单间，还是地下室，除了光线不好，保暖效果还挺好的。 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摆摊嘛，从漠河摆到天涯海角，套路都是一样的。反正就是要会吆喝，要会和顾客打心理战。 比起最初在学校摆摊，在外头摆摊还有一个优势，那些批发商已经混得很熟了，可以把货卖了再结账，如此，也可以缓缓周转资金的压力。 因为校园贷，沈玲真的可谓倾尽了洪荒之力，最让她过意不去的是让钟芸也跟着她遭罪。 彼时，网上流行那么一个说法：你见过凌晨3:00的北京吗？意思是说为了生活在外打拼的人有多么辛苦，激励舒适圈的人要懂得珍惜。 在沈玲看来，这真是一碗毒鸡汤。何止是凌晨3：00，凌晨几点的北京她都见过，不就是一群为了生活的人在忙着奔波么？这有啥好值得说道的。那么辛苦，人家也是为了想要生活得好一些。可有的人，本就有资本过得舒服，为啥深更半夜不睡觉，去看别人辛苦劳作，脑子进水了还是长泡了呢？ 辛苦又不是什么值得大力推广的事情！ 反正沈玲的想法很简单，等把校园贷还了，她才不要那么辛苦呢！她是真的过怕了这么辛苦的日子了，她好想好想在舒适圈呆一呆。 可现在不是还欠着校园贷么？ 除了辛苦已别无选择。 每天凌晨3点，沈玲和钟芸就得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进入批发市场开始进货，货拿好后赶紧去楼下找个摊位挂好就开卖。早晨7：30之前，必须把货拉仓库去，然后赶紧收工坐地铁回去上课，顺便在路边摊随便买点吃的。 没办法，沈玲和钟芸还是学生，读书是绝对不能松懈的，不好好儿读书，要是挂科，到时候毕不了业，那努力考上来的大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想到这一路的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俩人又有了新发现。 第126章 赚钱有瘾 为了方便摆摊，沈玲之前拿货都是凌晨去的批发市场。 欠了校园贷之后，只要有一点时间，她们都会想着去摆摊。没办法，能多挣一块是一块。 有一回下午出摊，有一款衣服卖得还不错，沈玲便去补货。恰好那个款批发商只剩下几件了，就便宜给沈玲了。一件衣服少了五块钱，八件就是四十块钱啊！原来，拿货也是可以捡漏的。 这个新发现对于沈玲和钟芸来说，绝不亚于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于是，俩人调整了一些拿货的思路，改为下午去拿货。因为批发商会剩下一些零碎的衣服占空间，他们就会便宜处理掉，还有一些略微有瑕疵的衣服，他们懒得处理，沈玲便和他们软磨硬泡。有的批发商看到是学生拿货，有些轻微残次品的衣服就白送给她们了。 拿货的路子变宽了，为了打开销售渠道，俩人又变着法儿去一些人流量大的地方摆摊。 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不管生意好坏，都必须收摊回家睡觉，不然的话，校园贷还没还完，人先给累死了。这些年来，因为对自己的苛刻，沈玲的的胃也不是很好。每天过着起早贪黑的生活，俩人这么拼命也只能说明她们还年轻，有时候身体不舒服，都是咬牙挺一挺熬过来的。 为了快点赚钱，真的是削尖了脑袋。 终于等到了春暖花开，俩人又可以继续在学校摆摊了。学校是她们的老根据地，相对来说，学生单纯了很多，卖货相对还是要容易一些。那些剩下来的存货，在学校也容易处理些。 但为了多赚几个子儿，外面的摊子也是不能放弃的。 开学一个月后，沈玲终于把校园贷给还清了。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沈玲蒙着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钟芸已经在她床前放了一盒温热的小米粥，还有一小碟盐菜。沈玲有些想哭，钟芸不只是在经济上援助她，生活上对她也是很照顾。至少，比爹娘更心疼她吧。 吃饱喝足，沈玲感觉整个人又充满了斗志！ 也不得不充满斗志，校园贷还了，但她还欠着钟芸的钱没还呢。为了还校园贷，钟芸把自己份内的利润都先借给了沈玲，主要是为了给沈玲省利息。 若不是为了给沈玲还债，人家钟芸也犯不着跟她一起不要命地折腾。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儿，有时候感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可她干起活来的时候，真的是无比麻利，无比勇猛。 沈玲这辈子欠钟芸的太多了，她还是想能尽快地把钟芸的钱也给还了。 在批发市场穿梭的日子多了，沈玲一直在想：那么个人流如织的地方，赚钱的机会肯定大很多。 为什么不在里面弄一个摊位呢？ 她把这个想法和钟芸说了，没想到钟芸也早有此意了。俩人达成了共识，那就好办了。 于是，俩人一边做生意，一边留意市场里面的摊位。 可是找一个好摊位可遇不可求。 做过生意的人都懂，一个好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不然咋有黄金码头一说呢？没有好的地方， 就只能慢慢等。 话说回来，晚一点也有晚一点的好处，这期间，沈玲有充裕的时间还清了钟芸的欠债。 也并不是说没有了外债，就不用那么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沈玲似乎也已经成了习惯。再说，辛苦了那么多年，她也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坚信自己也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所以，她还是想要在市场里找一个好摊位来做批发生意。 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大二。 这还得感谢她们的学生身份。因为一直在市场里穿梭，和市场里的商贩基本也就认识了。沈玲和钟玲因为年龄小、嘴巴又甜，又是大学生，那些个摊主还挺喜欢她们的。 那个三楼的店铺要转让，因为老板有急事想回老家。沈玲经常去她家拿货，也算是老熟人了，老板知道沈玲想要店铺。如今自家有店铺转让，第一时间通知了沈玲。 不过，这个摊位的转让费要十万。 十万啊，这个价钱还是超出了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是她们俩拿不出那么多钱，再就是这个店铺的尾货太多。 “十万块钱太贵了，老板，能不能再少一点。”沈玲的老板讨价还价。 “这个价钱已经是最低价了，我是看你们是学生不容易，才这个价给你们的。我家店的生意怎么样，你们也都是看到了的。”老板说。 “可是，你这里的尾货太多了啊。你也知道，那么多尾货，并不好出手的。”沈玲还是不心甘。 “讲真，光我家这个地理位置，我要是早一点转让，转让费就值十万块钱了。这些个尾货其实等于是白送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接手，我会把我的进货渠道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嫌贵，我就转让给别人了。”老板说得明明白白。 老板说得也确实是那么个理。 只是，上哪弄十万块钱呢？ 沈玲和钟芸算了算，满打满算也就五万块钱。她有一万，钟芸有四万。 左思右想，这个摊位无论如何是得拿下来的。都看了那么久了，难得有一个如此心仪的地段。店铺转让这个事，瞬息万变。万一有人高出这个价要接手这个店铺，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地段摆在这儿的。找店铺这个事，很多时候真的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但五万的缺口真的不是小数字！ 钱不够就只能借了。 可那么大一笔钱，找谁借呢？ 主要是沈玲和钟芸自己都是穷人，穷人的圈子里本来就没有土豪朋友，更何况大学生本身就是家里的消费人员，谁能有那么多钱借给她们呢？ 无可奈何，兜兜转转俩人又考虑到了校园贷。 “你份内都有四万块钱了，还是我去办几张信用卡套现吧，套出来的五万块钱，由我个人偿还，你没有义务帮我一起扛压力。”自知欠钟芸的太多，沈玲决定不再连累她。 “什么你的钱我的钱，咱俩不是一直都在一起还吗？咋了？这会儿要装好人了？” 钟芸的话搞得沈玲无地自容。 也对，俩人一直都是风雨同舟，这会儿有啥好见外的的呢？只要俩人彼此信任，齐心协力，根本不会赚不到钱，那个贷款的压力确实也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摊位盘下来。 很快，校园贷给办下来了。 钱总算是凑齐了。 然沈玲做梦也想不到，还会遇上这样的幺蛾子。 第127章 和爹娘和解后，逆袭了 交完钱之后，沈玲就和原摊主去市场管理处办理了交接手续，原摊主呢也很守信用地把自己的进货渠道告诉了她。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武汉。 交接完毕之后，沈玲和钟芸来到来到仓库整理货物。一进仓库，俩人傻眼了，之前嫌弃人家尾货多，这下好了，根本没有多少尾货了。货已经让原摊主提前搬走了。 也就是说，她们到底还是被原摊主摆了一道。 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唉，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忽视了人性。小商贩就是小商贩，有善良的一面，也有贪婪的一面。 “丫的，居然有如此小人。”钟芸因为摊主不守信用，很不高兴。 可还能怎么办呢？ 合同都签了，钱都给了，人家已经走了，反悔也没有用了。 尽管沈玲自己也气得肝尖儿疼，但还是得想办法安慰钟芸，总不能事儿都还没做，先灭了自己的斗志。 “咱们最初是为了这个位置而来，有没有多少货，我们不用太在意。而且，那个货也是尾货，卖起来也费事儿，我们自己摆摊还剩很多货都还没地儿摆呢。”沈玲说，“再说了，人家要不是有事急转，这个价钱咱们确实也拿不下来。” 钟芸的气总算消了些。 话说位置好就是不一样，摊位接过后来，俩人很快就把之前的存货都卖了出去，虽然说没挣到钱，但是收回了成本把资金腾了出来，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 只是因为手上的资金不够，走批发的路子还是有难度。 “要不，咱继续再借点校园贷？”钟芸提议。 “算了吧，利息太高了，压力好大。现在生意又快进入淡季了，万一有点闪失，咱俩都得耗死。”沈玲也不是没想过校园贷，压力真的太大了。 “那也行吧，其实我是怕你着急呢。”钟芸说。 断开了校外园贷的念想之后，俩人就在店铺里小打小闹地做起了批零兼营的生意，因为地段不错，也不比之前摆摊赚得少，但是人却轻松多了。 沈玲想着先就这样支撑一段儿，等把之前借的校园贷还掉一部分，再来做批发生意也不迟。主要是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压力太大了。 书上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沈玲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正当她为钱一筹莫展的时候，她那只摔得四分五裂的破诺基亚手机收到了父亲发来的信息。 信息是这么写的： 玲儿，你从小到大爸爸都没帮上你什么，你一路自强勇敢爸爸都看在眼里。之前问你要钱，是因为家里种的稻子遇上了大干旱，有的甚至是颗粒无收，所以还不上贷款，这是一个意外。 也怪我们考虑不周全，当时，我跟你妈都觉得你在外面那么多年，啥事儿都是你自己解决的。我们就想着，你是有能力的，又在大北京，肯定能想到办法的。没想到你也有难处，让你受苦了。 今年上半年，我们在村领导的带动下，种了一些药材，收成很好，也挣了点钱。三万块钱，我们凑够了，都打给你卡上了，以后过年，你还是回来吧。 对了，我也买了个手机。我想着你有事，打电话到村部还是不太方便呢。以后，你有事就打这个号码就行了。 沈玲再也绷不住了，无论她怎样抬头仰望天空，眼泪还是如涛涛不绝的江水，汹涌而出。 一幕幕的往事像放电影般呈现在眼前。 其实爹娘也有过温情的时候，只是因为都被自己脆弱的自尊忽视了。这么多年来，沈玲就像一株倔强的野草，疯狂野蛮地生长。与任何人都都保持着距离，就连父母都不例外。因为对父母心存芥蒂，也拒绝了他们的关心，对他们说一些绝情的话。 到底是血浓于水啊！父亲的三言两语到底还是击中了沈玲内心深处的柔软，她的内心终于溃不成军。此刻的她，好想立马回到家中，跟爸妈真诚地道个歉，也想对他们说：以后过年一定会回家陪着你们，等我有钱了，也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沈玲深深地知道，唯有争气才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有了父亲给的三万块钱打底，沈玲如虎添翼，终于可以做批发生意了。 那还等什么呢？趁着旺季的尾声，还可以奋力一搏呢！ 于是，沈玲和钟芸找了个周末又请了几天假，便出发武汉了。 又一次望着窗外的滚滚绿浪，沈玲感慨万千。同时，内心也十分坚定。因为所有的努力，上天都会通过各种的方式回馈给你。 从武汉拿了货后，俩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京，像打了鸡血似地整理，卖货。好在打批发的时间都在早上，也不至于太影响读书。尽管如此，打批发还是有点忙，沈玲和周芸还是会迟到。 几天下来，俩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俩人轮流值班，这样就只会有一个人迟到了。 如此，从武汉发过来的货，不到十天，就已经售罄。然后又让那边的老板补了一批货。 打批发虽然利低，但是因为量大，赚的钱还是比零售多了很多。 未来可期，俩人心里都美得不行！ 只是进货的话有点太舟车劳顿！ 好在暑假马上就要来了，俩人做生意的时间宽裕了很多。不过，暑假的时候，服装的淡季也来了。 “咱要不要去广州进趟货呢？现在暑假时间多。而且，北京的秋天来得比较早，咱们可以早点上秋装，机会可能会更多一些。”沈玲提议。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去广州看看呢。”钟芸附和道。 钟芸每一次都是无条件地支持沈玲，这让沈玲真的很是感动。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俩人配合得真的是非常默契了。但俩人还是会有矛盾。 沈玲从小到大，真的就像野草，凭着自己野蛮生长，身上有着一股子原始的野味儿，加之穿着又一直中性，就和野小子差不多；钟芸恰好相反，每天凌晨两点半起床，她还得化妆打扮。 “有那个化妆的时间，你就不能多睡几分钟？”这是沈玲对钟芸最不满意的地方，“这么早眼睛都睁不开，谁会看你长什么样啊。” 钟芸也不吱声，朝着沈玲翻个白眼。 沈玲也就闭嘴了，心想你爱折腾折腾吧，她可是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暑假到了的时候，沈玲和钟芸忙着把店里所有的库存都清空了。能赚钱的就赚点儿，不好卖的赔点儿也清空掉。主打一个资金回笼好迎接下一个旺季的到来。 存货处理得七七八八之后，暑假也快过完一半了。 沈玲和钟芸也做好向广州出发的准备。 天哪，广州到底是服装的鼻祖，太让人惊喜了！款式多、质量好、价格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北京有点远。 俩人照着老东家给的渠道拿了些货，又自己又拓展了一些渠道。货发完物流后，俩人跟着又踏上返程的列车。 返程俩人买的是卧铺票，长成那么大，这是沈玲第一坐卧铺。做生意那么长时间，这是沈玲觉得最轻松的一次。对未来终于不用那么迷茫了，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 上车前，俩人还买了好多好吃的，真像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俩人到北京稍事休息后，货也到了。没过两天，下雨了，天气立马变得凉爽了起来，北京的秋天提前来了。 别人家都还在处理夏装，沈玲家已经挂上了好看的秋装了，不出所料，生意爆火。他们终于把校园贷也全部还清了。 无债一身轻！ 沈玲恨不得又蒙头睡上一天一夜，但不行啊，得抓紧时间挣钱呢！紧跟着，沈玲又去了趟广州，钟芸则在北京守店。 那个秋季，她们真的是收获满满。 眼界打开之后，赚钱的思维也跟着拓宽了很多。要说批发和零售的生意还是不一样，零售只要销售服务好，货品能让顾客满意就行了。批发最好是能急顾客之所急，帮顾客送货。 沈玲发现，有的顾客本来想多拿货，但会考虑到运输过程中的麻烦，还是会控制拿货数量。想想也是，货多了确实也弄不动。 沈玲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28章 伏笔 “要不我们买一辆二手的面包车吧，要不了多少钱，但是做起生意来灵活很多。”沈玲提议。 “好是挺好的，问题是咱也没有驾照，买了车又有什么用呢？”钟芸问。 “这有啥？没有咱就考一个呗。”沈玲举起胳膊说，“咱多少艰难困苦都挺过来了，难道还能被一个驾照难住了不成？” “行，那你去考吧，你那么man。” “我去就我去，我还就不信一个驾照有啥好难的。那么多人都会做的事，还能难住我？”沈玲拍了拍胸脯。 这可还真不是沈玲吹牛。对她一个从小什么苦都吃过又有眼力劲的人来说，考个驾照真的就是小菜一碟。别人考个驾照反反复复的怎么也过不了，沈玲前前后后就花了二十五天时间，全部一把过。而且她还要去学校读书，因为已经开学了。 驾照一到手，那还不得赶紧买车啊！在北京买辆二手车，那比考驾照还要容易。 有了车是真的方便了很多，沈玲做出承诺，凡是去他家那批发的客户，只要满了五千块钱，只要不是太偏远，她都会送货上门。 如此好的服务，客户当然愿意找他们合作了。那些摆摊儿，或者在学校做小本经营的客户，这些客户肯定是没有车的，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来来回回很不方便，有老板送，他们当然求之不得了。何况沈玲家的货无论从价格、款式，售后，都有着很高的性价比。 越有越奔，营业额大大提高了，生意越做越好，沈玲和钟芸的劲头越干越大。早上七点半结束批发后，俩人又从店里提一袋子货去学校上课，中午的时候在学校摆摊。下午没课的时候再去档口做一阵零售，等批发市场统一关门后，再回家赶紧补觉。 有一句话说累并快乐着，沈玲算是深有体会了。她那时的感觉真的是挺累的，但也真的是其乐无穷。 做批发的一年多时间，俩人攒了足足五十八万。 五十八万在商人眼里，算不上是很多钱，但对于穷学生来说，算是土豪了。五十八万，分钱的话一人可以分到二十九万。 “要不，咱把钱分了吧。”沈玲提议。 “分什么分？咱用来扩大经营吧。”钟芸说，这是钟芸第一次在重大决断面前反对沈玲。 沈玲有些惊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头野心比她还大。其实也不是说沈玲不想扩大经营，主要是父亲说老家旅游开发，盖房子的地皮已经涨价了，估计以后还得涨，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把房子西边那块一亩的地皮，用沈玲的名字买下来，哪天要是她想回家盖房子也是可以的。 沈玲有些动心，但她没有想以自己的名义买。她想让姐姐买，她上高中那会儿，得了姐姐不少的资助。她一直想着要报答。姐姐快要出嫁了，她想给姐姐一点娘家的底气。还有，弟弟很快也高三了。家里才建了房子，沈玲知道家里也没多少钱，，沈玲也想资助家里一点。 之前，因为爹娘找她借三万块钱的事，沈玲发誓不当扶弟魔。可后来，父亲的道歉深深感动了沈玲。到底是血脉亲情，她也想着弟弟能考上北京的大学，也想着能给爹娘减轻一点压力。 再投资很重要，但沈玲也需要现钱。 “那就先一人分十万吧，其他的咱用来再投资。”钟芸说。 “行。” 沈玲把分来的十万块钱一分为二，五万给了姐姐买地皮，五万给了爹娘给他们当家庭启动资金。 给了钱，沈玲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也因为这种成就感，让她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读书。 因为穷怕了，沈玲一心只想赚钱，以为读书嘛，混个文凭就行了。书上学的知识，最终不还得运用到生活当中去么？她真的没想过，因为沉淀不够，财富是会变成灾难的。 主要确实也是太忙了，太缺觉了，坐在地铁上都能睡过头。 自打开始做批发生意后，不要说拿奖学金了，能保证不挂科就不错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真的就是一把双刃剑，贫穷也是。穷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赚钱。这极大地磨炼了人的意志，但同时也会让人的思想出现偏差。 本来，沈玲手上已经有一些钱了，足够支撑她好好念完大学了。但她赚钱的执念好像走火入魔一样，完全不去想好好读书的事，一门心思只想赚钱，完全沉醉在了那种金钱带来的成就感里不能自拔。 多年后，她就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可能不会那么年少轻狂。话说，如果不是带着后来的人生经验重来，大抵也还是一样的吧。 人怕出名猪怕壮。人穷的时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你，这一旦逆袭了，自然也就吸睛了，知名度也就变高了。真的。那么多年来，沈玲的存在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丑小鸭，估计有些同学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她穷得没饭吃的时候，都不知道开口去找谁借一块钱。 现在，她在学校里，也算是一颗闪耀的星了，也有的是同学主动和她交朋友了，蹭她的名气卖东西了，向她讨教做生意的经验了…… 更让沈玲想不到的是同学罗琳想要和她合伙做生意！ 罗琳是个妥妥的富二代！ 一个富二代怎么会想着来做这样子的小生意呢？因为她想向父母证明，她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罗琳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懂得和有结果的人合作更容易赚钱的道理。罗琳早就了解过沈玲是怎样从负数起家的，跟这样子的人合作，想不赚钱都难。 当然，她也知道学玲不可能平白无故会和她合作，于是，她给出了一个很大的诱饵，投资五十万。 五十万呢！ 对于从小到大都在贫穷中挣扎的沈玲来说，黑眼珠子就是见不得白花花的白银子。其实，她和钟芸要是不分钱的话，她们自己也能拿得出这个钱来投资。 但钱不是分了嘛！ 主要是这也多一个人来承担风险嘛！ 所以，沈玲是很心动的。 但是，钟芸不同意。 第129章 一场正经的恋爱 钟芸不同意，沈玲自然也不敢单独拍板。 可罗琳是谁？人家可是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和你们穷娃子合作做生意，那是给你脸，是抬举，居然还敢不同意？真的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你们俩个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不会是同性恋吧？哪有女孩儿像你们这样子的？”罗琳双手托起下巴，傲慢地奚落道。 “你才是同性恋呢，我喜欢的可是大老爷们。”士可杀不可辱，再卑微的人也是有自尊的。富二代怎么了，富二代就能随便侮辱人了？ 没想到沈玲回过头来，却看到钟芸阿芸阴沉着脸，和她的目光对峙的时候，她一扭头就走了。 “瞅见了没？还好意思死鸭子嘴硬。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啊。哼！”罗琳发出一声冷笑，踩着她的高跟鞋，也一扭一扭地走了。 沈玲一个人傻傻地杵在路边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女孩拿了瓶饮料蹦蹦跳跳着朝沈玲走了过来：“小哥哥，帮我拧开一下，好不好？” 沈玲一怔，这个小女孩把我当成男生了呢。 那一瞬间，沈玲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 敢情钟芸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了？ 可她不是男人啊！ 这太尴尬了！ 沈玲心烦地对小女孩说：“我又不是男孩子力气大，我自己的瓶盖都是请别人拧开的呢。” 小女孩有些不相信似地看了看沈玲，狐疑地找别人去了。 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沈玲慢慢开始捋： 要说钟芸真的就像是一束光，不经意间就照亮了她最幽暗的岁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哪样事情不是站在沈玲这边的呢？校园贷也是她帮着一起扛过来的，更不用说生活中的琐事了。 她总是默默地支持着沈玲做的每一个决定，永远在身边追随帮助着沈玲，可以说如果没有钟芸，沈玲不可能那么快从泥沼里爬出来。 经罗琳这么一提醒，钟芸或许真的有那么个意思？她原本就喜欢看耽美文呢，她应该有这种倾向。不然，之前凌晨两点半起来，还匆匆忙忙化妆干嘛？她就是想给沈玲看呢。不然那么长时间以来，她们俩身边确实一个异性都没有，她化妆给谁看？ 因为天天忙着搞钱，沈玲确实也没往那方面想。最主要的是沈玲后来了解到钟芸家虽然也是农村的，但她家里有果园，根本也没有她说的那么穷，她犯不着陪着沈玲起早贪黑。而且，人家是河北考生考进的北交大，那可真的是妥妥的学霸了。为了陪着沈玲做生意，她有几次差点都挂科了。 惭愧啊惭愧！ 可沈玲不敢去问钟芸，她害怕把这个关系挑破了，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管钟芸是什么想法，沈玲觉得她都必须得重视起来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她不能再和钟芸同居一室，然后赶紧找一个男朋友，好断了钟芸的念想。 主意已定，沈玲就回了学校。 接下来的几天，沈玲就说自己病了不能去看摊了，店铺里的事情交就给钟芸打理了，这样子，她就暂时不用去出租屋，不用和阿芸同居一室了。 可装病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啊！装上个三五天，那也顶天了吧。 沈玲冥思苦想！ 她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彼时北京正好要开一个大型运动会在招募志愿者，沈玲赶紧去报了名。因为报名了志愿者，沈玲自然有理由重新租房子了，而且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她和钟芸说：“都说人生重在体验，我也想让我的人生精彩一些。这些年我忙忙碌碌，也一直生活得很苦，任何美好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没有值得我回忆的过往，我不想让我的青春留下遗憾。” 沈玲以为钟芸会发脾气，没想到她一如既往地表示支持。 这让沈玲有一种深深地负罪感！ 但她也深深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这要是心一软下来，后续真的会更加不好控制。 为了走得心安理得，沈玲招聘了一个司机专门负责送货，另外还招聘了两个店员来减轻钟芸的工作量。 一切安排妥当后，沈玲就去运动会场当志愿者了。 当志愿者的第一天，沈玲学起了花木兰打仗回来的模样，也来了个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为的是让大家伙知道，她沈玲也是女郎，如假包换的正宗女郎。 还别说，穿上裙子蹬上高跟鞋的沈玲，真的很女郎啊！ 为了证明自己很女郎，沈玲还特意去店铺里显摆了一次，钟芸瞟了她一眼，说：“是皇帝要临幸妃子了吗？” 搞得沈玲十分尴尬，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钟芸倒是又发话了，“沈大老板，请问你去当志愿者的意义在哪里？” 沈玲这才明白，钟芸同意她去当志愿者，纯属是因为赌气。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嘛，我想多体验下生活，丰富下自己的人生。”沈玲不敢说是为了逃避她，只得找理由搪塞。 钟芸对沈玲的出现有些爱搭不理，看来，她还是挺生气的，沈玲只得落荒而逃。 之后，沈玲还真沉浸在当志愿者的快乐中去了。 在志愿队伍中，沈玲还发现有好几个都是学校的校友，刘健就是其中之一。闲谈中，发现上大四的刘健和她居然是同一天生日，不过是比她大两岁而已。 接下来的相处过程中，沈玲发现刘健是喜欢她的。虽然刘健没有向她表白。但沈玲感觉得到，不是靠直觉，是心理的推测。 沈玲的心理学一直学得特别好。心理学课程中有说孙子兵法，而沈玲的床头，长年放着的就是一本《孙子兵法》。生活处处是战场，《孙子兵法》真的太好用了，在她经商的过程中，就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不得不说，沈玲也是喜欢刘健的。 这个男生阳光帅气，父母的工作也很给力，在北京有几处房产。他的专业选择的非常好。只要他愿意，毕业之后，他父亲能给他安排到某国企的核心部门。 哪像沈玲，如果不自己创业，西北风都不一定能喝上。 既然遇上了一个那么优秀的男孩，沈玲当然想要不动声色地拿下他。 当然，沈玲找男朋友，一开始就认定不能找家庭条件太差的，说是功利也不为过。 她为啥就不能功利一点呢？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过得都很苦。总不能结了婚还一直苦下去吧。婚后再天天为了柴米油盐争吵，那么她这么多年努力的意义又在哪里？这一路的成长，她见了太多人性的丑恶，以及亲人之间的反目，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过得那么疲累。 只是沈玲也深深地懂得，没有哪一个女孩不想通过婚姻这块跳板来改变命运。但女孩在瞪眼挑男孩的时候，对方也是在瞪眼挑对象的。所以，沈玲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值钱。 残酷的生活教会了沈玲学会思考：她渴望爱情，但她不能只考虑爱情，没有哪一个纯粹恋爱脑的女人能一辈子过得平平顺顺。爱情这个东西没有对，还是不对，但还是得看匹配与否，只有旗鼓相当的爱情，才能持续得更久，因为谁也不愿意一直卑微到尘埃里。 刘健明明喜欢沈玲，但他也不表白，他肯定也是在权衡。 但沈玲已下定了决心要拿下刘健。 第130章 绊脚石 三分人材七分打扮。 沈玲之前是丑小鸭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好好拾掇过自己，可自打和钏芸闹了那一出之后，她也意识到要注重自己的仪容了。这一收拾出来，虽然不是那种天生丽质的大美女，但也算得上是面容精致了，配一个帅气的男孩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还有沈玲的财富也是她的加分项，而且她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奋斗来的。也就说，刘健也还是她能高攀得上的。 算一算还是有几分胜算，沈玲暗暗为自己打气。志愿者里不乏优秀的女孩，为了刘健，沈玲甚至向那些女生请教学会了化妆，颇有点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 沈玲越来越耀眼，刘健对她的关注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志愿者的生活，忙并快乐着。 有一天，大家忙完的时候已到中午了，便吆喝着一起唱歌吃饭。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沈玲偷偷儿把账给结了。她想着自己在大学生当中应该算是比较有钱的，大家聚在一起也算是个缘份，还搞什么aa呢？直到吃完刘健要去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沈玲已经结过账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刘健对沈玲刮目相看了。在他的印象中，很少有女孩子这么仗义的，多数女孩子都是喜欢等男孩子去结账的，没想到沈玲的柔情中还充满了侠骨的成分。 刘健哪知道，这正是沈玲的障眼法。 沈玲还得感谢大家伙相约吃饭，给她创造了条件给自己加分呢。兵法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像刘健这个层次的男孩，欣赏的女孩肯定不止是温柔啊。不用说，刘健平时和人聚餐，别人都是等着他买单。沈玲这一主动，他肯定觉得她有个性，并且有些感动吧。 只要他受感动，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沈玲有意无意地会告诉刘健一些关于她创业的事情。 不止是贫穷限制想象力，富有也一样。只不过是贫穷限制的是对富人的生活，同理，富有也限制了对穷人的生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刘健的圈子里，就没有穷人，他哪里会知道还有人过得如此艰难呢？最主要的是沈玲居然靠着自己逆袭了，这让他对这个女孩有了深厚的兴趣。 运动会结束之后，刘健终于向沈玲表白了，这也正是沈玲所期待的。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也都是那么美好，只是沈玲也有难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钟芸。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它蔓延，不如趁早把它熄灭掉。沈玲壮着胆子把刘健带到了钟芸面前，感觉小心脏扑腾扑腾得要跳出胸腔了。 三人一起简单吃了个火锅，期间沈玲也没敢看钟芸的表情，就自顾自给她讲一些她和刘健的种种，再当着她的面秀和刘健秀恩爱。 都是聪明人，沈玲当然知道钟芸心里会难受，但这她早晚不得面对么？生活的残酷又不会因为拖延就不存在了。沈玲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为是就是让钟芸接受现实。 如果钟芸能够理解她的苦心，那么，她俩就还能回到从前，那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钟芸饭都没吃完就走了，弄得刘健莫名其妙。 沈玲只得出来打圆场，沈玲的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自从刘健的出现，沈玲和钟芸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 说起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自打罗琳把那事儿点破之后，沈玲和钟芸就没再去摆过摊了，零售这块收入就没有了，收入全靠批发。因为钟芸并不接受刘健，这让沈玲无所适从。她想回到从前，可心里有杂念了，沈玲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和钟芸亲密无间了，很多事，自然也就不好沟通，真的是回不到从前了。 批发的营业额也不如以前了。 钟芸是那种属于可以守护财富，但是不能创造财富的人。就这样过了一年，账面上的资产也只有一百万。有时候沈玲也想，要是她是男人就好了，钟芸绝对是顶顶好的贤内助。可她不是男人，她还是想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营业额得不到突破的原因是因为钟芸的经营模式太墨守成规。 好比满五千给客户送货这个点子，是沈玲想出来的。后来，整个批发市场全部都在实施了，自然也不再具有优势，沈玲很想破局。但是，和钟芸继续在一起合作，实在是尴尬，沈玲便提出了散伙的提议。 没想到钟芸却说：“如果不在一起合作，我吃的这些苦毫无意义，我还不如好好回学校用心读书。” 沈玲呆若木鸡。 是的，钟芸家又没有那么穷，其实一直以来，她真的只是为了陪沈玲。如果她安心读书，她要比现在辉煌得多。 很明显，钟芸是在等沈玲回头。 可这个头，沈玲又如何回得去呢？她喜欢的真的是男人刘健啊。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标准的渣男，玩弄人家感情之后又不负责。 执意散伙也可以，沈玲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沈玲想，眼下只要能和钟芸正确处理好关系，哪怕就是再合伙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这个状况，真的挺让沈玲为难，因为钟芸根本不愿意看到刘健，这让沈玲怎么办呢？ 假如沈玲尽快和刘健把婚事定下来，那钟芸总该是死心了吧，沈玲想。 可这个婚事，也不是沈玲想定就能定的啊，都还没见过家长呢！ 这桩婚事能不能定下来，可以说沈玲自己也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确实太高攀了，他的父母不一定能同意。只有穷人家才叫结婚，富人家是想要联姻的。 沈玲琢磨着，她是不是也得给自己准备点嫁妆，那也是给自己的底气。无疑房子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沈玲坚信，北京的房子，未来的增值空间会很大。沈玲是这样子想的，就算不成，就当投资了。 这些年在生意场中的摸爬滚打，沈玲了见过了太多的世情人心。刘健条件虽好，但如果父母不同意，刘健和父母闹决裂要娶她，她也不会嫁的。一个女孩子，一嫁入别人家，闹得人家母子分离，日后，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男人肯定会觉得所有的不幸都是婚姻带来的。 沈玲才不背这样的锅呢！而且到时人家母子和好了，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外人，那还不如一早就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沈玲决定先在北京给自己买一套房子。 房子还没看好，没想到罗琳又来了。 第131章 上当 罗琳依然是来找沈玲合作的。 上一回罗琳不是来找过她们嘛，钟芸没同意就作罢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打算现扩大经营了。”沈玲说 “你还是怕钟芸不同意，对吗？”罗琳直指要害。 “我们俩人已经够了呢。”沈玲答非所问。 “是这样子的，我现在不想和她合作，我就想和你单独合作。我投资一百万，你可以投资少一些，你我四六分成，我四你六。你只管给我弄到体面的店铺，必须要比你们那个店铺要大要好，你好好考虑考虑。”罗琳说，“我找过钟芸了，既然她不乐意和我合作，那咱也不勉强。” 不用说，沈玲去当志愿者的时候，罗琳找过钟芸了。 本来，沈玲也很烦罗琳，要不是这个富家女嘴巴那么破，她和钟芸也不会把关系搞得那么尴尬。 可是，听到罗琳投资一百万，沈玲还是动心了。 不得不说，做服装批发，现金流大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能有这么大的现金流，找一个好的店铺，一年赚上个三两百万，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么下来的话，到时就可以在北京的四环内买一个大三居了，那她在刘健的父母面前也就更有底气了。 只是批发市场的好店铺，年租金都能达到几十万，还有高昂的转让费，而且好的店铺是可遇不可求的。 罗琳很是着急！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沈玲问。 “要是没有事业在，我就拿不到父母给我的创业基金。”罗琳说。 沈玲好不容易在一楼找到了一个店铺，位置很好很显眼，年租金是三十六万，但转让费要六十万，主要是人家还有很多存货。 这个价格还是有点贵，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接手的。沈玲想再等等，但罗琳却等不及了：“早接手不是就能早能赚钱吗？你要是觉得贵，我多掏十万总行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玲也不好再说什么。万一错过了这个店铺，再找一个好好的店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话说做批发，主要靠的是做生意，店铺转让费多十万八万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就盘下来算了吧。 店铺盘下来之后，沈玲和罗琳去市场管理处签下了各种合同。 罗琳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店铺的老板，店铺也请了三个员工，她整天吆五喝六的，好不威风。但罗琳其实就是个假老虎，她并不懂生意，店里的生意实则都是沈玲在指导。 店里的库存实在是太多了，沈玲首先要做的就是清库存。有些零碎的衣服，亏本也得卖掉。沈玲必须先把库存清了，这才好上新款赚钱。 因为罗琳这个老板本就是个假把式，沈玲的工作量自然就很大，很多时候她都在店里。 累一点倒是无所谓，沈玲最担心的是怕遇见风钟芸。虽然说钟芸在三楼，毕竟还是在一个市场，遇见的可能性肯定是有的。 沈玲一直在想，万一被钟芸撞见了，那就说是在给罗琳打工吧。其实她也知道这个说法有些扯，她和钟芸开的店子她请人干活，却跑来给罗琳打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但沈玲只能这样子说了，大家心知肚明，也算是她给钟芸一个面子了。这样子也好让钟芸断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念想，等她想明白了，沈玲自然会去三楼干活。 好在好多天过去了，也没遇见钟芸，沈玲可以安心清理库存。 没想到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沈玲因为忙，也很长时间没去找刘健，倒是刘健来店里看她了。 正好是中午了嘛，沈玲便叫了外卖，和刘健在店里一起吃饭，罗琳则在店门口吆五喝六。 “钟芸，你这匆匆忙忙干嘛去啊，也不过来和我们叙叙旧？”听得罗琳在叫钟芸，吓得沈玲手一抖，筷子夹的土豆块掉落下来。 沈玲想躲，可这也没地儿可躲啊！ 估计是钟芸猜到了什么，她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沈玲。 沈玲尬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罗琳故意挑衅道：“怎么样？我这个店铺还不错吧。没有你，我还不是把生意做起来了？” “你一个人做的？”钟芸肯定猜到了是和沈玲合伙的。凭罗琳，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生意做起来。 “那当然不是了，还有沈玲。” 急得沈玲脚趾头都要在地上抠出来一个三室两厅了。 “你是不是和她合伙了？”钟芸质问沈玲。 沈玲连忙否认，说只是给罗琳打工。 “跟我合作你就大大方方承认，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人家压根不稀罕你，天天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罗琳故意激化矛盾。 气得沈玲恨不得把罗琳给当场掐死，她就不能不当这个搅屎棍吗？ 沈玲想把钟芸拉走，她是真的怕罗琳再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可钟芸偏偏不走，说：“你今儿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这会儿沈玲能给她什么说法？刘健还在这里呢，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沈玲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玲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做了一个深呼吸。她知道，此时，她必须静下心来考虑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我们的合作之间出了点问题，你先回去，我晚点去找你。”沈玲对刘健说。 刘健走后，沈玲问罗琳，“你到底几个意思？当初都说好了你会帮我隐瞒，你现在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没想到罗琳突然指着钟芸的鼻尖骂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开这个店就是为了气死你这个该死的臭婊子，还敢骂我，还敢把我拉黑名单，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丫就是一同性恋。我想跟你们合作，那是看得起你，你真把自己当颗葱了？现在没有你，我也依然能当大店铺的老板。你之前不说不想看见我的吗？那现在还不给我赶紧滚？” 沈玲才算是彻底弄明白，她一直催促赶紧找店铺的原因，她是想要报复钟芸。怪不得她一直强调店铺要大要气派。 她压根儿就没想要好好做生意，她只是想要报复。 面目狰狞的罗琳，像一头发疯的狮子，简直太可怕了。 沈玲示意钟芸赶紧走。 没想到柔弱的钟芸的犟劲儿也上来了，对沈玲说道：“今天你必须把她赶走，这个市场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沈玲脑瓜子嗡嗡作响，她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第132章 合作失败 得罪钟芸，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得罪罗琳，这个店铺营业额比她和钟云的店铺强太多了呢。 最好的办法是和平解决，可这两人都互不相让，怎么和平解决？ “我滴个青天大老爷啊，我这是造什么孽了啊！”沈玲在心里嘀咕，眼下她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很显然，这个事情罗琳真的是太放肆了。一开始，就是罗琳在故意挑事，钟芸一句脏话都没骂过。 于情于理，沈玲都不能指责钟芸，她只得硬着头皮劝罗琳：“你冷静下，你说的话太难听了，你现在赶紧跟钟芸道歉，这事就翻篇了。” “哈哈，道歉，我凭啥给她一个臭婊 子道歉？我说错了吗？”罗琳发出一阵狂笑，让人背脊发寒。 罗琳的嚣张，把沈玲也彻底给惹恼了，吼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店铺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只是给你写了借款合同，你在这个店铺你没有支配权，你不信你就拿着合同好好回去问问你爸。咱们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大家相识一场，没必要撕逼。” 此时，店铺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人，店员也在这里相互打量，没有顾客敢进来，沈玲看到这个状况，真的特别烦躁，实在是太伤钱了。这些人真的是没吃过钱的苦，跟钱有仇似的。 但沈玲说的是实情！ 因为罗琳不懂生意嘛，沈玲怕她瞎搞反受她的牵制，所以，去市场管理处签的合同，落的是沈玲的名字。出示给罗琳的，确实只是一个借款借款合同和分成的协议。 被沈玲这么一嚷嚷，罗琳才反应过来她上当了，气极败坏地咆哮道：“好啊，你玩我是吧，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臭*婊*子，你玩我是吧？” 富家女果然是富家女啊，死到临头那张嘴还是那么臭。 “麻烦你闭上嘴吧，你别一口一个臭*婊 *子，你跟市井泼妇到底有啥区别？这事本来就不关阿芸的事，你一点法律都不懂吗？你到底是怎么考到这个学校来的？现在你如果不道歉，你就先回家歇歇吧，现在我来接管，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再过来。”沈玲烦躁地说。 罗琳气哼哼地走了。 沈玲完全没想过，她已经惹下了大麻烦。 罗琳一起，沈玲终于有机会和钟芸推心置腹地对话了。 “你跟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沈玲问。 “没有。” “她真没有攻击过你？”沈玲继续问道。 “你别问了。” 沈玲叹了口气，很明显，钟芸这是不愿意和她敞开心扉了。 也是，罗琳说话有多刻薄，自己不也是已经听到了么？当着她的面儿罗琳都那么猖狂，背后头不知骂得钟芸有多难听了。 可惜钟芸已经不愿意和沈玲沟通了。 假如一开始钟芸愿意和沈玲沟通，沈玲也就不会和罗琳合作了，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破事了吧。唉，也怪自己和钟芸沟通得太少了。 最主要一点还是怪沈玲自己太贪财了，罗琳是什么人，第一次来找她们的时候，不就露出端倪了么？还不是沈玲贪财，让她钻了空子。 有一句话，宁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偏偏沈玲得罪的还是罗琳这个有钱的小人。她有一种预感，罗琳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们的。 “我们把钱给她吧，咱俩钱凑一凑，也能凑够一百万，以后你不愿意跟我合伙的话，你就管理这个大店，我去楼上管理那个小店。反正这俩店离那么远，生意也不会有什么冲突。我们分开，你也不用为难了。”钟芸恳求道。 沈玲挺感动的。 经历了这一出，钟芸大概也算是明白了沈玲只想做一个女人的心思。其实只要钟芸的心态正常，继续合作沈玲也是乐意的。 “到时再说吧。”沈玲说，“我感觉罗琳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日子，就那么提心吊胆地过着，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过了好几天，罗琳终于回来了。 “我退股，你把欠我的一百万还我吧。”见到沈玲，罗琳开门见山。 沈玲如释重负，她一直担心罗琳不肯退股，又不好好配合她做生意，那更烦人。她是富二代，不指着这个店铺赚钱，沈玲可是想给自己好好赚点嫁妆呢！ 没想到罗琳那么爽快愿意退股，真是太谢天谢地了。这样一来，沈玲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本来，闹成这样，她也不想和罗琳继续合作了，没啥意思。更何况这个店铺经营得也还不错，罗琳做生意又帮不上什么忙，沈玲自己一个人干也挺好的。 不过问题来了，沈玲手上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一百万呢，又不是一百块。 沈玲想和罗琳协商，说道：“我现在手上的钱真的不够，你能不能宽限几天。钱，我肯定给你。” “不行，明天晚上八点以前，你必须把钱打我卡上，否则我让你好看。”罗琳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玲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了，罗琳的性格就是那么嚣张跋扈。而且她本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来的。 可这是一百万啊！ 尽管沈玲在学校混得算是风生水起了，但在一天之内，凑一百万，那也纯粹是在讲天方夜谭的故事。 没有办法，沈玲只能求助钟芸！沈玲深深地知道：最危急的关头，得去找那种一直帮助你的人，这种人才会对你全力以赴。 谢天谢地谢钟芸，终于赶在罗琳规定的时间之前，沈玲把钱还给了她。 转完账之后，沈玲几乎瘫倒在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为了日后相见不像仇人，沈玲给罗琳发了条信息：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以后依然可以做朋友。 可是信息发送不出去了，罗琳已经把沈玲给拉黑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在沈玲的脑海里弥漫开来，扰得沈玲寝食难安。在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惶恐中，沈玲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没过几天，沈玲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第133章 富家女的疯狂报复 罗琳这个富家女开始了疯狂的报复，说是吊打也不为过。 贫穷真的能限制对权力的想象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富人要是为富不仁起来，他的能量会有多大，手段有多么残忍。 首先，罗琳动用她的关系，给整个商场开了一张消防许可不达标的通知，勒令整改，整改期间不得营业，整改结束后才能继续营业。 这个理由是不是堂而皇之，无懈可击？因为这样的原因整顿市场并不新鲜，做过生意的商贩们都懂。 这无疑给了沈玲当头一棒。 给了罗琳一百万后，她和钟芸手上真的是身无分文了。沈玲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店里的货拿出来一些，摆摆摊，好歹赚口饭吃。此时，市场已经拉了警戒线不让进了，和管理人员好话说了几箩筐，才让进去拿了些货出来。 彼时，沈玲感觉还不是很恐惧，因为整个楼都封了，所有商户的货都被压在了店里。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哪怕就是陷在泥潭中，如果大家都在泥潭中，就会消除恐惧，这是一种集体安全感。 那么大一个商场，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压了很多货的商户多得是。这一整顿，所有的人都会蒙受损失，整个市场一片叫骂声。沈玲和钟芸也跟着骂，必须得骂呀，越骂才越显得自己无辜，就没人知道这些麻烦是因她们而起的。 人都是恃强凌弱的。如果让商户知道这些麻烦是沈玲她们带来的，他们决不可能去讨伐罗琳，因为他们不敢也够不着。但是他们受了损失也得出气不是？那就只能找沈玲和钟芸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俩淹死掉。 生死关头，之前的那些疙疙瘩瘩根本不值一提。俩人都拿出了刚摆摊的劲儿头，一人背了一大袋子货出来，俩人又开始在学校摆起了摊子。 在学校摆摊，那可是沈玲的老根据地，也就是说，再怎么样，混口饭吃，那还是难不倒她们的。 然沈玲还是轻敌了。 她根本没想到罗琳是下了决心要把她们往死里整的。 过了一个多星期，市场可以继续营业了。 但是沈玲的店铺还不可以。 说是整改不达标要继续整改，然后有工人拿着很多木板子把她的摊位封了起来。沈玲赶紧买了华子给了市场管理员，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市场管理员接了烟之后，态度缓和了很多，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玲赶紧装无辜，“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一个大学生，我能得罪什么人，对吧？” “我也纳闷啊，可上头直接说的就是你的摊位号，这又怎么解释呢？”管理人员回答。 “那我这什么时候能营业呢？”沈玲转移了话题。 “那得看什么时候达标啊。”管理人员无奈地回答。 沈玲倒抽一口凉气，罗琳既然要故意整她，那她这怎么改也达不了标。她又试着和管理员沟通，“你们看啊，我这房租都交了，也不能这样一直给我关下去吧？” “我建议你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通融一下，我们这边只能按章程办事啊。”管理人员双手一摊。 可以说管理员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沈玲知道再缠着他们也没有用，他们只是执行的工作人员。 那么这事儿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决呢？ 沈玲最早能想到的就是男友刘健，他家也算是有点背景的，应该能说得上话。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争取。实在不行，沈玲打算再厚着脸皮、忍着恶心去求求罗琳。没有办法，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总不能因为尊严，钱都不要了吧。 反正沈玲吃过了太多钱的苦，无论如何她不会和钱有仇。 但沈玲万没想到的是，她和钟芸被校内网网暴了。 气得她真的是要原地爆炸！ 网站上置顶的帖子发着各种沈玲和钟芸同*杏*恋的资料，虽然用的是照片背影，但熟悉的人当然能认得出来。 钟芸气得哇哇大哭。 沈玲忍无可忍，找到罗琳，看到她那张整得像电影明星的脸，沈玲真的是想一巴掌呼死她！ “你赶紧给我把帖子撤下来，否则我肯定要去告你！”沈玲狠狠地说。 “上面可没指名道姓，也没有你们的正脸，你怎么保证说的就是你俩？心里没鬼你心虚什么？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发的？你懂不懂法？赶紧滚开别耽误我去做头发……”罗琳一脸不屑。 沈玲就这样看着罗琳扬长而去！ 如果手上有枪，沈玲肯定一枪把她给崩了。 可愤怒归愤怒，又能怎么办呢？要知道小老百姓，在资本面前，就是那么软弱。 沈玲垂头丧气地找到钟芸，“过几天，信息自然就压下去了，没人会在意的。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又没有实锤，谁会当回事啊。” 嘴巴上安慰着钟芸，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发虚，毕竟人言可畏。因为沈玲早就收到了很多人的信息，看似关心，实则是好奇。 为了避免太多 的骚扰，沈玲不得不关掉手机。 真的是越心乱越出错。彼时，沈玲忘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全校都在网传的破事，刘健肯定也听说了啊，她应该去和他解释解释的。 但心乱如麻的沈玲，真的忘了。 没想到第二天帖子图片又换了，是昨天沈玲和钟芸一起走路的背影。不用说，罗琳已找人跟踪了她们。 这再解释就是擦黑板了，只能是擦越黑了。 以至于沈玲出走路，差不得都得一步三回首，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像极了逃避特务的追踪。 钟芸的心态崩终于崩了。 她跟学校请了假，窝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而沈玲也不能去陪伴她，这个时候，不敢再生出新的幺蛾子出来了。 沈玲也快扛不住了，可市场铺位的事还没解决呢。给罗琳当舔狗是行不通了，此刻她已经恨不得把罗琳撕了喂狗，实在是下不了嘴去舔她了。 事已至此，沈玲才又想到了给刘健打电话，可电话明明通了，他就是不接。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总算是接电话了，沈玲急切地说：“喂，你在哪，我来找你。” 刘健沉默。 “我问你在哪，有话咱们当面说，好歹你也是个知识分子，不能仅靠网络这点文字就直接给我盖章吧？”沈玲一反往常的温柔。 刘健总算是接电话同意见面了。 挂了刘健的电话，沈玲一直在琢磨：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帮得上忙呢？毕竟这个事太大，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要帮忙他必须得动用他父亲的关系。 第134章 那一夜 一夜无眠！ 可沈玲脑子都快想破了，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好办法。就在这时，她收到了钟芸的信息。 “我想回家了。” 短短的五个字，沈玲怔住了，内心五味杂陈。 本来，她应该是可以松一口气的。钟芸一走，事情也算是结束了。本来也就大四了，她可以去开个实习证明，回家确实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那一刻，沈玲的心里却感觉无比难受。 最后那些美好而又值得的人，终究还是被辜负了，不是岁月，而是人心。 沈玲停下了去找刘健的脚步。 钟芸既然想走，沈玲想得给她弄一笔钱。她不想让钟芸就这么走了，不忍让她就这样白白地赔掉三年多的时光。而且她本来也还欠她十万块钱。 可沈玲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只得用信用卡套出来一万块钱，然后打车到了批发市场，找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进去后直接找到负责人，单独把他拉出来。 负责人还在莫名其妙，沈玲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哭着说：“哥，我是背井离乡一个人来北京上学，一路走过来真的特别艰难。借遍了亲朋好友所有的钱，欠下了高昂的负债，盘了这个铺面，还没赚钱就给封了。我不怪你们，现在我转让费也不指望要回来了，能不能把租金退给我？我小姐妹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帮她把钱拿回来。如果我们自动放弃，这俩个铺面您这边应该可以马上转出去。到时候转让费你自己拿着就行。只要租金退给我。从此，所有的钱与我无关。”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沈玲赶紧把一万现金往他怀里一塞，“哥，您这边帮我申请一下，这是一点心意，我等你消息。” 负责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缓了一会说，“给你们封了铺面，确实我们管理处也得给一个说法，但是上面一直压着，我们都得听领导的，你这个意思我明白了，肯定能给你办妥，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沈玲稍微松了口气，目前她可以对不起所有人，唯独不能对不起钟芸。 所以，她决定去找阿芸。 “你什么时候到？”偏偏刘健的电话来了。 “钟芸要回家了，我去送送她。” “什么时候走？”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正赶过去问她。如果她走了，所有的事都好解决了，咱们都不必麻烦了。”沈玲想稳定下刘健的情绪。 “那你今晚过来我家找我，我还等着你的当面解释。”刘健说。 “好。” 沈玲买了瓶二锅头，直奔钟芸的住处。她都要离开了，总得给她一个机会听她把话说完。 因为酒精的作用，沈玲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钟芸，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从上学开始，所有的人都欺负我，瞧不起我，背地里骂我，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直到遇见了你，一切都变了，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在你之前我从没体会到什么是友谊，感谢你陪伴我的这几年，来，干杯。” 钟芸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即使以后相隔天涯，我都会在心里给你留个位置。”沈玲说得情真意切。 钟芸就这么歪头看着沈玲，眼里满是泪光。 过了好一会儿，钟芸终于开口了：“你知道吗？军训结束的那场联欢表演，我就认识你了。我觉得你能如此坦然地把自己那些辛酸微笑着说出来，让大家调侃，你真的特别勇敢。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过着这么悲惨的人生。你这么乐观的性格，应该值得被保护才对。所以当你遇到困难，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之后在一起所有的经历，我都没有后悔过，即便是以后分隔两地，我都会祝你幸福。” “可你知道吗？你这是同情，对我的同情，也会让你迷失自己的。”沈玲叫道。 “你不懂，你的眼里只有金钱和利益，而我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你。”钟芸悠悠地说。 沈玲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闷头喝酒。喝着喝着，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想了想，沈玲还是问了，“你哪天走呢？” “你希望我哪天走？”钟芸反问 “明天吧，我给你买票。”说完，沈玲感觉心脏抽搐了一下，生生地疼，但她也知道，这样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对大家都好。 然后，沈玲硬着心肠站起来就要离开。 没想到钟芸一把拉住了她，“我明天走的话，那我们只有这一点机会了，一起陪我聊聊天吧。” 沈玲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又坐下来，听钟芸聊她小时候，长大以后，见到沈玲以后…… 说着说着，钟芸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沈玲不敢接话，也不能安慰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生怕打断了她的倾诉。沈玲知道，钟芸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了，她需要有沈玲的聆听。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北京的房子没有屋檐，雨水直接飘落在玻璃窗上。一场秋雨一场凉，沈玲感觉到了些秋的凉意，心情似乎也跟着降温下来了。远处万家灯火依旧通明，却似乎又看不清前方的路。 沈玲一向喜欢直接明了的生活，不会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去浪费时间。可是今晚，她却那么希望时间静止下来，是为了还今世的缘？还是想让秋风荡涤内心的灵魂？ 沈玲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沈玲随着钟芸的倾诉，思绪也跟着辗转到了遥远的从前。 没想到刘健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玲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电话给挂了。她和刘健来日方长，可和沈玲这一别离，以后真的就是山高水长了。这个时候接刘健的电话，刘健肯定是催她快点过去的，就这么把钟芸扔这，她心里得多失落啊。 可刘健的电话就像催魂，沈玲一挂，又打了过来。 沈玲只得给她回了一个信息：今晚过不去了，明早我去找你吧。 刘健也很快回信息过来了。 第135章 终点又回到起点 沈玲一看信息，刘健的回复写道：行吧，不过明早就不必来了 。 哼，这释放的信息不就是分手的意思么？其实，前几天沈玲隐隐有一种直觉，她和刘健也快结束了。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顾上不上去找刘健，刘健不也没来找她么？ 结束就结束吧，失去的终会失去，再挣扎也只会徒增伤悲，那一刻沈玲特别颓废，她真的不明白：人生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选择题要做，到底何时才是终点？事情走到这一步，到底谁错了？这些责任又该推在谁的身上？ 沈玲没有理会以刘健，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钟芸说话，仿佛她的诉说是来自远方的天籁之音，悠远又空灵。 不知不觉，沈玲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凌晨，沈玲醒了，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个毯子。 沈玲醒来后，发现钟芸不见了，行李也没了。她赶紧给钟芸打电话，已经关机了。她不知道钟芸什么时候走的。 本来，沈玲准备送走钟芸后，再去找刘健负荆请罪。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意外，他们俩本来也是相爱的，到底沈玲也还是不舍得这份感情。 可有些事它就是那么凑巧，沈玲前脚刚一迈腿，就接到了批发市场管理处给她打的电话，说是房租退出来了，让她去签字。 为了避免再生新的事端，沈玲决定还是先去拿钱。沈玲急急忙忙跑到市场管理处走了相关程序，意思是就是退了房租后，彼此也就两清了。沈玲和那个店铺从此再无关系。好在摊位费退了有三十五块钱，摊位费没啥大的损失，只是六十万的转让费打水漂了。 但沈玲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就签下了字。 管理处退的是现金，沈玲总不能拎着那么大一袋子钱满世界去转悠，她得找个银行，把钱存进卡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京人个个都有钱，反正银行里的人挺多的，存个钱排队都得等半天。 钟芸的手机一直没开机，沈玲往钟芸的卡里存了二十五万，不管她什么时候开机，她总会看到的。然后她自己留了十万。此时，沈玲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自己的未来，她想先去车站碰碰运气，看她还在不在车站，哪怕是能在车站和她挥个手也行。 沈玲在车站转悠了一圈，根本没找到钟芸，她已经真的离开了。说不清为什么，沈玲的心理，挺失落的。 就在沈玲转身的时候，又收到了刘健的信息，信息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沈玲一看，猛一阵欣喜。 刘健昨晚的意思不就是分手了么？这冷不丁地发一条这样的信息，很明显其实他是给了沈玲机会的。 本来，沈玲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刘健。既然这回刘健发了信息过来，那就不用犹豫了。 为了变被到为主动，沈玲一见到刘健开口就说：“钟芸已经走了，你是准备带我去见你父母吗？” 沈玲也想明白了，如果刘健敢带她见父母，她也不必怯场了。虽然暂时她买不起北京的房子，但有刘健父母的庇护，想必罗琳也不敢再对她轻举妄动，那么，她可以重新起家。 “这个不急，我是想问你跟钟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到底是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呵呵，刘健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不是！我俩只是好朋友。”沈玲回答。 “我不信，你们要是没有苟且的事，怎么会被人发到校内网上？” “既然你认定了我们之间有事，那你问我，还有必要吗？”沈玲质问道。 “你跟我交往，就是为了掩盖你是个gey对吗？”刘健咄咄逼人。 沈玲倒抽一口凉气，她真的没想到，刘健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想和刘健做这种无谓的争吵，沈玲调整了下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刘健，你知道吗？就在今天早晨，我把批发市场的房租退了。快四年了，我所有的心血，到头来只换来十万块钱。我满脑子都在想，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我这么拼命的努力，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你。现在，你就非得摁着这点子虚乌有的事上纲上线吗？” 刘健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好，不吵了，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目前没想好，我有三个问题，今天必须也得到你的回答。一、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父母；二、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三、毕业之前我不打算实习，还要继续折腾创业，你能不能支持我？” 刘健迟疑着说：“这些问题我很难回答你，我现在也没有能力，我父母对我很严格，我得慢慢开导他们才行，毕竟你家庭这边是个硬伤……” 听着刘健的回答，沈玲的心慢慢凉了下来，也逐渐冷静。那一刻，她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同性恋呢！要知道，钟芸支持她的时候，是如此的义无反顾。 而刘健，真的只是在意那点子虚乌有的事。至于沈玲遭遇了那么大的打击之后的心情，还有她的未来，在他眼里并不重要，而且他压根就没想过他们的将来。 那么，自己又还有什么必要非得攀上这棵高枝？于是，沈玲不再迟疑，悠悠地问刘健，“你还记得早晨你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是哪几个字吗？” “你指的是我们分手那几个字？”刘健一脸狐疑。 “对，我现在正式答应你了。” 说完，沈玲大步流星离开了刘健。随后，沈玲不死心又给钟芸打了一遍电话，居然接通了。 “我已经走了，你不用挂念。”电话那头钟芸轻声地说。 “我从批发市场那边弄到了一点钱，打给你了，你收到了吗？”沈玲长舒一口气。 “嗯，我还没来得及看，店铺开门了吗？要我回来帮你吗？”钟芸问。 那一刹那，沈玲好想哭。哪里还有店铺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店铺没有了、恋人没有了、朋友也没有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不必！你赶紧走，不要再回来了。”为了不让钟芸担心，沈玲赶紧把话给说绝了。“时过境迁，我们再也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钟芸在电话里头哽咽了，沈玲把电话挂了，该结束的就都让它结束吧。 挂了钟芸的电话，沈玲继续朝前走。 北京的街道，哪怕是到了秋天，还是开满了大朵大朵的月季花，在沈玲眼里，就是玫瑰的样子，特别温馨，又特别热烈。曾经她想，她一定要留在北京，皇帝老儿喜欢住的地方，又能差到哪去呢？可是，走着走着，却突然却扬起了沙尘暴，这漫天的黄沙，让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钟芸走了，关于她们的流言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是钟芸走了，和刘健也分手了，沈玲感觉自己犹如行尸走肉，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风沙的日子，她也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沈玲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值得留恋的东西？ 第136章 疼痛的回忆 答案是真的没有。 沈玲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回想这近四年的人生，磕磕绊绊的终于画上了句点。 “然后你就离开北京了？”大家伙都还沉浸在沈玲的故事中，丽丽发出了灵魂拷问，“你真的舍得离开北京？如果你留在北京，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啊！北京到底还是机会多很多啊。” 丽丽这一吆喝，大家都苏醒了过来似的，欧阳俏听得泪流满面，感叹：“这就是你的大学生活啊，真的是荡气回肠啊！” 乔敏也问：“对啊，那你为啥要离开北京呢？” 只有燕子啥也没问。 “呵呵，那个时候我太年轻了，栽那么大一个跟斗，哪里还顾得上想那么多事。决定离开的那一天，我竟然隐隐的松了一口气。曾经的年少轻狂、踌躇满志、都将成为过去。当时的感觉就是这个城市，真的太让我悲伤了。四年前，我怀揣着美好的心来到了北京，四年后我捧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了这里，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沈玲回答，似乎还沉浸在那遥远的悲伤中，依然还有不心甘。 “你真的太不起了，你的人生真的是充满了传奇。”丽丽叫着嚷着，“只是我要是你，我肯定不会离开北京。” “你不离开北京，你也不想想，你去得了吗？”燕子嗔怪道。 “她怎么就去不了呢？考上清华美院不就行了？”沈玲笑着说，“燕子，别说，这一点我还真的挺佩服你们俩口子的，能有这个魄力。当初，我能考到北京的211，真的多亏本了我的贵州户口。当年我弟，学习成绩比我好，到底还是没考上理想的大学。你们能让丽丽学专业，这确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向了。否则，我们洪城人，要想考一个好的学校，分数真的太高了。”沈玲感慨。 “我也不想让她去学美术啊，太能造钱了。她自己非要去，也只能依着她了，省得日后抱怨我们当父母的。”燕子说。 “哎呀 ，妈，你得眼光放长远一点。你现在投资这么大一点，将来给你回报那么大一个。”丽丽在比手势，，大家都给逗乐了。 “所以，为啥我会讲我大学时代的故事呢？对于我来说了，都已经过去了，不值得一提了，我就是想让丽丽和乔敏从中得到了一些经验和教训，过不了多久，你们也要上大学了。” “谢谢沈姨，其实我还是想知道，你现在再来回忆这些事，你还疼吗？”丽丽问道。 沈玲一怔，本来，她似乎也能平静地回忆这些事了，被丽丽这么一问，心还是被触动了，说：“本来也不疼了，被你这么一掐，生生地疼。” “对不起。”丽丽说。 “没事，既然我能告诉你，那就是希望你从中能有所收获。说说，你收获了什么没？”沈玲问丽丽。 “你真的好厉害哦，这一点，我想很难有女孩子能超越你了。但你还是犯了女孩子的通病，第一、心软；第二、贪心。你已经觉察到钟芸的心思不纯了，为什么不果断分家呢？那时果断分家的话，就没有后面那么多麻烦了吧。再就是你为啥想着要和罗琳合伙做生意啊！她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看啊，她后来逼你拿100万出来，你不也拿出来了嘛。就是说，不和她合作，你自己也可以扩大经营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沈姨呢，那能怪她吗？”燕子打断了女儿的话。 “不是，丽丽分析得很有道理呢。”沈玲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我的故事没有白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吧。”丽丽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过，沈姨你这经商能力真的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你也知道你沈姨的厉害啊！”燕子白了眼丽丽。 “不厉害的话，她怎么现在又当上老板了呢？”欧阳俏插嘴，“一来就把我们都搞不定的笑面虎给搞定了。” “人家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一个小小的笑面虎算个屁啊！”燕子说。 “你们说的是啥？”丽丽听得云里雾里，着急的询问。 “你听你妈她们瞎说，我有那么厉害吗？我有那么厉害我不早留在北京了啊。对吧？我之所以离开，还是因为我胆怯了，还有就是当时也没那个眼界。”沈玲岔开了话题，“丽丽你加油，等你考进了清华美院，我一定送你去。在北京呆了四年，凌晨几点的北京我都见过，但我还真没见过天安门广场升国旗。” 沈玲瞪住燕子，生怕她在孩子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管这个社会有多么污七八糟的闹心事，还是得给孩子的心里留下一方净土，回忆起来的时候，也能有一些美好。可不能像自己，连童年都没有残存一点美好。到了社会，生活一摔打，自然会有应对之策的。 “好啊好啊，到时我们一起去天安门看升国旗。”丽丽兴奋地叫。 “你倒是先考上了再高兴啊。”燕子说。 “妈，你老是打击我，你怎么就知道我考不上呢？”丽丽噘着嘴应道。 “你妈是乌鸦嘴，咱别听她的。”欧阳俏出来解围，“燕子，这一块糍粑你吃了，看能不能堵上你那张嘴。” 大家哈哈笑成一团。 “不过， 我也好奇，你回洪城后怎么又开厂了呢？我觉得你这种从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就算退回来了，不也应该是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吗？”欧阳俏问。 “怎么，又想在我这找写作素材了？”沈玲笑着回答，“你还别说，这个事说起来还真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吧。” 正如欧阳俏问的，沈玲自己也有个这个想法。回到洪城的第一件事，沈玲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去考个公。 可是，最后她还是觉得不心甘。怎么说呢？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四平八稳的生活吧。毕竟上大学的时候，她都那么能折腾，这会儿大学毕业了，就要开始养老了吗？真的，对于从小到大生活一直过得忙忙碌碌的沈玲而言，体制内的工作强度那就是养老。 因为不甘，然后她去了省城，想着在省城能折腾出自己的一片天来，也好。 第137章 胜利大逃亡 沈玲来到省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广告策划的工作，老实说，她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她甚至在想，如果哪天自己也可以开一家广告公司呢？ 没想到还真的有了这个机会。 换了一个新地方，沈玲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每天吹着这个新城市的风，整个人倒也是快乐了很多。 都说爱情当中最怕的不是失恋，而是青黄不接，沈玲来到省城之后，又谈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是从微软公司离职出来来省城创业的，长得很帅，也很有能力。创业这个事情需要资金，也需要人脉，每天死的创业公司多得是。但不甘平庸的沈玲还是选择了陪男友一起创业，和他的另一个朋友一起开了家广告公司，也算是圆了沈玲的创业梦吧。 之所以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一是缓解资金的压力，二是那个人有着很强大的人脉，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合作共赢。 彼时的沈玲，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她只能出15万的本金，男友和他哥们一人出了30万，公司一共投了75万，就开始营业了。 营业之初，因为资金啊，人力各方面都欠缺，每个人的工作强度都很大，尤其是沈玲，不止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有家务上的事也是她承包了的。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赚钱就行了，对于她这个苦水里泡大的娃，多干点活也无所谓。 几个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公司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赢利，前景一片光明。 可是，沈玲有一次听另一个合伙人无意中说到赢利的时候，她才知道男朋友坑了她，就是少给了她好多分红。当时，沈玲都懵了，财务是男朋友管的，她根本没想过要去查账，她哪想过男朋友会这样子来坑她。 这样子的男人又如何值得她和他共度一生呢？ 但沈玲没有想要撕逼，这样的男人，和他撕翻脸了别到时候本金都拿不出来。男朋友可以不要，但钱不能也不要了。在北京沈玲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她不能让自己再这么输下去。于是，找了个理由说工作能力不行，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要求退股。 男友假意挽留了几下，就同意了沈玲的请求。 男友有什么不同意的呢？生意已经有起色了，他把本金退给沈玲，他就可以拿她份内的分红了。 拿了钱之后的沈玲，不久后就找了个借口提出了和男孩分手。 男孩也没有过多地挽留，因为他手上有钱，围着他转的漂亮女孩有得是。 “那岂不是你又吃亏了呀？”丽丽叫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自己也学了很多东西，而且那一年多的时间，也得到了迅速地成长。有些东西，光打工，可能真的很难学得到。人生，真的就没有白走的路。”沈玲说。 “withoutst night''s heavy rain, how could there be these deep footprints on the road?”乔敏飙了句英文，意思是没有昨日的一场暴雨，哪有这路上深深的脚印。 逗得沈玲哈哈大笑：“对对对，不错哦，乔敏，考重点高中没问题了。” “都是我阿姨的功劳，天天催我读书呢。”乔敏冲欧阳俏吐了吐舌头。 “是吧？得好好学，这不就让你逮到嘚瑟的机会了？”欧阳俏对乔敏说，“再努把力，指不准你也可以去北京上大学呢。” “那是一定的，后生可畏。”沈玲说。 “只是沈姨，后来你怎么还是回到洪城了呢？”丽丽问道。 “回洪城不好吗？在这一样开厂赚钱，离父母还挺近的。”燕子插嘴。 燕子从心底里地来说，还是不想让女儿远嫁，外面再好那不也离家太远了嘛，爹娘要是有个啥事，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又来了又来了。”丽丽抱怨道，“你干脆弄根绳子把儿女锁在裤腰带上算了。” “燕子，你也是太担心了，孩子能在外面安定下来，那也是他们的本事。了不得你老了跟着过去就是了。”见燕子母女起了争执，欧阳俏劝道。 “不行不行，我去不惯。我还是摆我的摊吧。你看市场里的陶老太太，那么大年龄了，不也还在摆摊嘛。”燕子连连摆手，“要是去国外，我可是连买菜都不会。” 大家又被燕子给逗笑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天天瞎操心。”丽丽嘟囔道。 “你妈这不是怕你远走高飞了嘛。”沈玲笑道。 “这有啥好怕的？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天涯若比邻呢。我不喜欢洪城，反正我以后肯定不回洪城。真的，沈姨，我要是你，我肯定不回洪城，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洪城呢？”丽丽问道。 丽丽还真把沈玲给问住了。 要说沈玲有多喜欢洪城，真的也谈不上。最早，因为那个暗恋的男孩，她把目标定在了北京。可阴差阳错，那个男孩没有考上北京的大学。后来，倒是听说那个男孩复读后考去了西北的大学了，他也应该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孩陪他吹西北的风了吧？ 哪怕是到了现在，沈玲还是喜欢北京的。只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了留下去的勇气，只能逃离。那个时候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还不懂为自己长远的未来规划。再后来，就没有了那么好的契机了。 “不是我喜欢洪城，还是我自己太懦弱了。这一点，你倒是比我强多了，你不仅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更有自己清晰的人生目标。”沈玲赞叹地对丽丽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实力，你在大城市可能会更如鱼得水。”丽丽说。 “我们那时候的人确实不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有眼界，主要是我当时的跟头栽得太大了，在当时看来，退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了。所以，你们应该从我身上吸取教训，才能为自己谋取更好的未来。” “不不不，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哪怕是逃离，你那也得叫胜利大逃亡呢。真的， 但凡我有你十分之一的魄力，我都可能不像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天花板的存在了。我也好奇，兜兜转转，你怎么还是从事了服装呢？”欧阳俏打断了沈玲的话。 “可能我就是这个命吧。”沈玲打了个哈哈。 这个话题也很长，可沈玲觉得没啥好说的。 欧阳俏还想追问，只见伟伟领着土豆和洋芋过来了，乔丰屁颠颠地紧随其后。 “你们的肉烤好没有啊！” 第138章 压岁钱里的玄机 “你们的肉烤好没有啊！都那么久了，也不叫我们来吃。”伟伟嘟囔道。 “哎哟喂，刚才不是你吃得最多，难不成你又饿了？就知道吃吃吃，小心长到250。”燕子数落伟伟。 “好了好了，我们刚才在说话，忘记叫你们了呢。”欧阳俏赶紧把烤好的肉串儿递了过去，“伟伟，你饿了先吃。” “他刚才都吃一块糍粑了呢，能有多饿。”燕子说道：“你把那个羊肉串先给弟弟妹妹吃。” “没事儿，让哥哥先吃，我们这马上烤。”沈玲赶紧安抚土豆和洋芋。 “大家都不必客气了，肉串儿管够。”欧阳俏变戏法侯的弄了一堆肉串出来，原来她在听沈玲讲故事的时候，一直在慢慢儿烤，都放一边儿凉着呢。这会儿大家来了，加加热就可以了。 土豆和洋芋也伸手去接肉串。 “你们俩给我慢着，想要吃肉串，先给我表演下你们是怎么找爷爷奶奶要压岁钱的。” “我开始的时候表演过了呢！”土豆说。 “开始那个表演是你找姐姐要肉串吃，不是找爷爷奶奶要压岁钱。”欧阳俏继续引导。 “喳。”洋芋回答道，“爷爷奶奶，新年好，孙儿给爷爷拜年了。”洋芋给欧阳俏不停地给欧阳俏鞠躬，鞠躬完毕，洋芋又说，“祝爷爷奶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说完，在欧阳俏面前就地五个前滚翻又接着来了五个后滚翻。最后在欧阳俏面前来了个孙悟空拜师的姿势，静止下来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大家伙眼花缭乱，笑得欧阳俏腰都直不起来了。 “阿姨，你得给我妈妈转5000块钱了呢。”土豆提醒欧阳俏。 “为啥我要给你妈转5000块钱呢？”欧阳俏不解地问道。 “我们这么给爷爷奶奶表演的时候，他们就给我们一人就给了我们5000块压岁钱了啊。都转在我妈的手机上，我妈给我们存了教育基金呢。”土豆解释道。 这倒把欧阳俏给整尴尬了。 “土豆，洋芋别闹了，阿姨可不是爷爷奶奶，你们这一套只适合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明白了吗？”沈玲赶紧过来制止道，“来，吃烤肉串。” 好在小孩子家家的也容易哄，几根烤肉串递过去，俩小孩子也不记得要压岁钱这个事了，吃着烤串，又去一边儿玩了。 燕子还在嘎嘎乐，“欧阳俏，我跟你说惹大别惹小，这回你遇上对手了吧。想当人家的爷爷奶奶，你好意思不给五千块钱？” “这俩小机灵鬼真的是让我丢脸丢大了。”欧阳俏。 “这有啥好丢脸的，不过是我想的治爷爷奶奶的方法而已。我要是不想办法把他们的钱给掏出来，准保不是买保健品就是瞎投资。”沈玲说。 沈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土豆的爷爷是工程师退休的、奶奶是冻肉厂退休的，俩老人的退休工资挺高的。但是，很多骗子就是盯着老人，让老人防不胜防。 比如洪城最流行的保健品诈骗：骗子常常以免费赠送鸡蛋、水果、小家电等物品为诱饵，吸引老年人参加所谓的“健康讲座”或“养生课”。在讲座中，他们夸大保健品的功效，甚至谎称能治疗各种疾病，诱导老年人高价购买毫无用处的保健品。 沈玲有一个亲戚就上当了，自己住在深山老林里，平时买碗面条都不舍得，却花9000多块钱买了台净水器。山里的山泉水，需要净水器来个二次污染吗？ 买保健品倒还是其次，最怕就是什么投资理财的诈骗。 土豆的爷爷本来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以为自己不会受骗，殊不知现在的骗子就专为他们这些人量身定做骗局。骗子以高利息、高回报、低风险为诱饵，编造各种虚假的投资项目或理财产品，吸引老年人投资。还有什么以房养老诈骗：骗子推出“以房养老”项目，忽悠老年人抵押房产贷款，将贷到的钱用于购买所谓的“高收益”理财项目。 然而，这些项目往往是虚假的或存在巨大风险，老年人投资后往往血本无归。 在北京的时候，沈玲没少听说过这此骗局，现在，骗子又把目标定在小城市了。 最早，沈玲和老公程浩说到这个事的时候，程浩还不以为意：“我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上当呢？再说了，他们的钱要么怎么花那也是他们的事。” 直到有一次，他同事的爸爸买了款理财产品，后来暴雷了，血本无归，程浩才相信沈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程浩的爸爸也买了，只不过是卖得比较早，运气好了一点点而已。 “说得轻松，他们的钱怎么花是他们的事。棺材本让人骗光了，病了还不是儿子出钱？说什么儿媳妇没有义务，那老公的钱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吗？还说什么儿媳妇没有照顾公婆的义务，可儿媳妇不去照顾公婆，儿子不还得去嘛。老公也没有三头六臂，照顾得了父母就管不了自己的小家，吃亏的是谁？”沈玲问。 程浩想想也是这个理。 但让爹娘拿钱出来，那你不如直接要他们的老命。 沈玲就想着就打上了压岁钱的主意，一点一点慢慢来。 沈玲给这俩孩子一人开了个教育基金的账户， 自己先在账户里存了5000块钱，又说服程浩存了5000块钱。然后偷偷给了父母一万块钱，孩子们表演的时候让父母再给孩子当压岁钱。没办法，不说自己家里有弟弟，就算是没有弟弟，爹妈都是种地的，也没有那么多压岁钱给孩子。 然后，孩子去给爷爷奶奶拜年，说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都给了压岁钱当教育资金，爷爷奶奶面子挂不住，加上俩孩子又极力讨好，也就只能给了。 “你说的确实是这么个理。”欧阳俏若有所思。 “是太有道理了，好吧。所以，欧阳俏，你也要学会把婆家的钱变成自己的钱，才好掌控。我就不用了，公婆真的没有钱。”燕子附和道，“真羡慕你们呢。” “你们这些婆姨啊真的是，一天到晚就知道算计公婆的钱。”丽丽一脸不屑，“就不能多指望自己一些？” 第139章 情人节的玫瑰花 “你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丫头，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得让你饿上三天三夜，你就知道粑粑是糯米做的了。”燕子训斥道。 “这有啥？谁都年轻过。我以前在家做女儿的时候，那么穷，都没想过指望别人呢。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被生活摔打的面目全非之后，还依然有棱角的人，真的也很了不起呢。”沈玲笑着对丽丽说，“你可得挺住了。” “我肯定挺得住。”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燕子又开始训斥。 “吃肉串，这么好吃的肉串也堵不住你的嘴吗？”欧阳俏给燕子递了几串肉过去，跟着又给丽丽递了几串，“我们就说着玩呢，婆姨们的话，做不得数的。你明天就去省城了，我们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欧阳俏意识到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也不好，人嘛，到了哪年龄自然有哪个年龄的生活和想法。哪个女孩子不都是从青涩中走过来的呢？于是，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丽丽姐，咱不跟这些个老娘们玩了。不如我们来玩一个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吧我当老鹰，你当母鸡，看你能不能护住那么多崽”乔敏听到欧阳俏在转移话题，很有眼力劲的给大人们解了个围。 丽丽也正好有了台阶。 打打闹闹着一直到傍晚，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各回各家。 “你看看你，疯得都不着调了，这么晚才回来。”燕子刚一回到家，顾城就抱怨，看样子，顾城也是刚回来。 “这不是还没出十五嘛，想着也没啥生意，带着孩子去玩一下呗。明天丽丽不是去省城了嘛。”自知理亏的燕子，轻声地辩解。 “谁规定没出十五就没生意了？今天院里有个大爷办寿酒，在我们摊上就买了二十只鸡呢。我修不出来，就让别人修了，你看，你就损失了140块钱不是？”顾城嘀咕道。 “那你倒是打电话给我啊！” 过年期间，整好一只鸡的价格是7块钱一只，二十只鸡就是140块钱。整鸡快，这140块钱还算是比较容易挣的，而且正月初，生意本来又淡。损失140块钱，燕子觉得挺可惜的。 “打电话给你？我咋知道你在哪疯？你有时间慢慢赶，人家顾客还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呢。”顾城说，“还在那愣着干啥？还不做晚饭吗？想把人饿死呀。” 燕子一边遗憾一边赶紧进了厨房，冰箱里还有几个蛋卷，便给顾城煮了一碗三鲜面。这应该是顾城在新疆呆过的最大好处了，他妈说顾城原来不喜欢吃面条，去新疆回来后，习惯了吃面条。所反，赶急的时候，给他煮个面条，又方便又快捷。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来了。 洪城人过完元宵节，就算是正式过完年了。 丽丽打电话来说明儿一早她同学的妈妈去省城出差，让燕子炒只鸭子过去吃。前几天丽丽走的时候就想带的，但东西太多了只能算了。唉，别人家的孩子去省城学习，都有家长护送，丽丽谁去送她啊！也不是家长多忙，前两天没有很忙，主要是不舍得多浪费一个人的开销。 同学的妈妈自己开车去出差，顺便去看女儿，丽丽可以沾光带点东西。燕子炒的血鸭特别好吃，丽丽惦记这一口，那就给她送一只去吧。 “我一会儿还要给丽丽炒只鸭子送好同学那去，我怕明儿一早来不及。你想去玩，你今晚就出去玩吧。这个年，你都没休息几天呢。”燕子对顾城说。 这个年，因为弟弟闹离婚的事，摊子上的事又都交给了顾城，然后初十那天，又出去玩了一整天，燕子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意不去，那就给他放个假吧。其实平时顾城要出去玩，燕子也拦不住，只不过是这么说上一嘴，省得让顾城老说她只话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听到燕子让自己出去玩，顾城可开心了。 主要是省得他回来晚了，燕子又唧唧歪歪数落他。 其实燕子不说，顾城也是会出去的。 今儿是元宵节，也是情人节。元宵节撞上情人节，这可是百年难遇。开年以来，他都还没约过左碧荷呢。顾城刚来营业那几天吧，左碧荷还没有来开店。过了没几天，燕子又回来了，也不是很方便。 现在燕子同意他出来了，当然求之不得了。主要是他知道燕子要做些啥事，他也不用担心她会跟踪查岗啥的。 顾城一出家门，哼起了欢快的小调，好像肚脐眼里插了把钥匙，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好想立马给左碧荷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得给她一个惊喜。 街上好多女孩儿都手捧玫瑰，挽着身边的男人，一脸的春风荡漾，看得顾城的心旌也荡漾了开来。路过一家叫紫藤萝花店的时候，顾城忍不住慢下了脚步。这么特殊的日子，他不也得给左碧荷买束花么？ 想想不对，万一路上遇上熟人，怎么解释？说是给老婆买的？这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啊！主要是燕子也不配，一个粗糙的老娘们，送什么玫瑰花啊！燕子真收到了准骂他是叫花子行官礼。 顾城正琢磨着买还是不买，差点被一个提着垃圾袋的老太太撞了个满怀。“对不起，对不起。”老太太忙不迭地道歉，她是担心自己的垃圾袋弄脏了顾城的衣服。 瞅着慌慌张张离开的老太太，顾城灵机一动，拿一个黑色的袋子把玫瑰花给装起来不就行了嘛。谁吃饱了撑着非得翻他袋子看啊。 再说了，买一束玫瑰花多好，既浪漫又省钱。如果不买花，这大过节的，总不能空着手去情人那里吧。那还不如就买花呢，氛围感满满，不是说女人喜欢花的本质和男人喜欢车是一样的嘛。 顾城决定，买。 就买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 顾城进花店一问，要168块钱。 “那么贵？”顾城忍不住还是叫出了声，心想几朵破花就要两只老母鸡的价，你咋不去抢钱呢？ “没办法，这特殊的日子呢，花进货也贵。比起爱情，这算啥贵？难不成你的爱情还不值这点儿钱？你看对面，好多买钻石的呢。咱又不是天天买花，贵就贵点呗，也让爱情不寂寞，对吧。”老板娘说。 对面是一家珠宝店，确实好多情侣在买钻石。 被老板娘这么一说，顾城还真不好意思嫌贵了。是的啊，人家的爱情是爱情， 难不成他们的爱情就那么不值钱了？ “老板娘，还是你会说话，那就买了吧。”顾城豪气地回答。本来，顾城还想还点价的，店里进来了两对小年轻，他也就忍着闭嘴了。 不一会儿，老板娘的花束就扎好了。 “你给我……用一个大的黑色袋子……装起来吧。”顾城不好意思，结巴着说。 第140章 玫瑰花的威力 顾城以为老板娘会取笑他，哪有买个花还拿黑色袋子套的，所以说话才有些结巴。 “好的。”老板娘回答道，并不多嘴半句。 只见老板娘很麻利地拿了个黑色的大袋子，小心把花束给装了进去，然后送给顾城一把小剪刀，嘱咐顾城：“到时你用小剪刀把袋子剪开来，花束就完好无损，可别直接扯袋子，那花就给扯坏了哈。” “好的，谢谢。”顾城接了花，谢过老板娘。 “不客气。”老板娘一边说一边去招揽别的生意去了。 没想到老板娘那么贴心。看来，她早就猜到顾城买的花是送给情人的了。也对，他一个人来买花，又不是小年轻，不是送给情人，难道还是送给老婆的？老夫老妻的，谁还会送花啊！ 不过，老板娘不仅准备了黑色的大袋子，连小剪刀都准备好了，证明送花给情人的男人不少。这么一想，顾城心里坦然了很多。 走出花店，顾城大步流星朝左碧荷店里走了去。想着左碧荷收到花的娇俏模样，顾城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不禁哼起小曲。 快到左碧荷家拐脚处的时候，顾城止住了脚步，他得把塑料袋里的花提前捧出来，总不能提个黑色袋子进去嘛，那太影响浪漫的效果了。顾城蹲下身子，用小剪刀把塑料袋慢慢给剪开了，哇哦，正好老板娘说的，花完好无损。 手捧玫瑰的顾城，转了个弯便到了左碧荷的店门口。 没想到店子关了门！ 没办法，不能制造惊喜了。 顾城只能掏出手机给左碧荷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顾城只好接着再打。电话好不容易通了，顾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左碧荷先开口了：“不好意思，我正在忙。” 电话挂了。 顾城有些恼火，什么事忙得电话都顾不上接？ 可人家电话已经挂了，顾城只得再打。 “都说了我正在忙。”电话那头的左碧荷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在你店门口。”顾城顾不上恼怒，赶紧抓紧时间说正事，省得左碧荷又把电话给挂了。 “哦，那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今晚回不去了呢。”电话那头说。顾城还想说点什么，左碧荷的电话又挂了。顾城只得再打电话，可对方的电话已关机了。 “丫的。”一阵风吹来，有些冷，到底还是早春，顾城骂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骂天气，还是在骂左碧荷。 如果说左碧荷让他等等，一会儿就到，顾城也就等了，可人家都说了今晚回不来了，他在这干等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城越想越窝火，真的是一腔热情白瞎了，一生气，就想把手里的花给摔了。可刚刚举起来的时候，他又不舍得了，168块钱呢，就这么摔了？不行，那太可惜了。这是玫瑰花，不是昙花，总是可以绚烂好些天的，不如拿回家去自己好好欣赏欣赏。 可是回去怎么说呢？ 就说是送给燕子的吧，也给她一个惊喜。既然女人都喜欢花，燕子应该也是喜欢的。毕竟结婚那么久，他也没送过花给燕子。当然，结婚之前也没送过。农村人，不兴这个。 顾城又有些担心燕子会骂人，毕竟这是168块钱呢，都够他们家买半个月的青菜了。这么一想，顾城更加不舍得丢了，168块钱，总得落着点啥啊，看看也比扔了强。 于是，顾城转身回家了。 那个塑料袋已经扔了，反正花是拿回家的，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好在一路上也没遇着熟人，直到顾城捧着花走到小区门口，才遇上几个邻居。 “哟，顾城，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哈，还给老婆送花呢。”邻居说。 还有一个女人看到了，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瞅瞅人家的老公？也不知道学着点。” 男人很不高兴地瞅了眼顾城，用眼神骂他多事。 顾城嘿嘿一笑，快步离开了。 走进屋里，燕子的鸭子已炒好了，一抬眼看见顾城捧着一束玫瑰花，狐疑地问道：“你这是？” “今天过情人节呢，送给你的。”顾城说，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哇，好漂亮。”燕子惊喜地叫道，脸上掠过一抹红潮，“就是挺贵的吧？” 顾城悬着的心落入了肚子，他以为燕子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的。毕竟燕子平时那么一抠门的女人，烧汤的时候都不舍得买两毛钱葱，说一点葱花，无非就是起了个缀的作用，为啥非得浪费两毛钱呢？ 没想到女人对花真的是痴迷啊！ “唉呀，也没有多少钱了，过节渲染下气氛而已，咱又不是天天买花，对吧。”顾城说，这些话本来是想说给左碧荷听的，但左碧荷不在，就说给燕子听吧，也别浪费了他想的台词。 “鸭子已经炒好，我正准备送过去呢。我怕去太晚了，人家都睡觉了不好。你也和我一起去吧。”收了玫瑰花的燕子，比平时话多了很多，也温柔了很多。 顾城不好推辞，那就一起去吧。 刚准备出门，燕子接到了丽丽的电话，眉开眼笑地说：“好了好了，我和你爸一会儿送过去。我跟你说，今天你爸表现可好了，还给我送了一束玫瑰花呢……” 顾城怎么也没想到，一束玫瑰花能让燕子那么兴奋。陪燕子送鸭子来回的路上，燕子都在叽叽喳喳。 燕子根本没注意到顾城的情绪一直不高。 顾城的情绪怎么高呢？他想不明白左碧荷是怎么回事！ 让顾城更加想不到的是，晚上燕子居然进了他的房间。 自打丽丽去学校住校后，燕子就搬进了女儿的房间，把主卧室让给了顾城一个人。女儿周末回家了，燕子没办法才会和顾城同居一室，当然，也差不多是井水不犯河水。 顾城正躺在床上想给左碧荷发条信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发什么，删了写写了删，正烦躁呢，抬眼却看到燕子推门进来了。 燕子进来也就罢了，居然是半裸着身子进来的。只见她双手环在胸前，两只兔子都快跳出胸前了。 顾城愣愣地看着，居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想，这一束玫瑰花就有那么大的威力？ 第141章 女神节来了 “好冷啊。”燕子说完，一溜烟地钻进了顾城的被窝。 顾城皱了皱眉：“那么冷，你不会多穿一点？”说完，屁股挪了挪，以便给燕子腾一点自己睡暖和了的地方出来。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嘛。”燕子钻进顾城怀里，在他怀里拱了拱。拿着手机的顾城，本能地推了一把燕子，“你这是怎么了？”燕子疑惑地问道。 “没啥，我怕压着你头发了。”顾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赶紧放下手机解释道。 自打他和左碧荷相好以来，顾城感觉对燕子已经提不起什么什么兴致了。真不知道那些皇帝是怎么平衡三宫六院的，皇帝到底是皇帝啊，心里能同时装下那么多女人。顾城心想自己幸好不是皇帝，心只有那么大一点地方，真的装不下那么多的女人。 那一刻，顾城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把玫瑰花拿回来，这不纯粹是给自己找事么？ 可燕子的情绪已经撩拨上来了，顾城再不配合也不行。花都买了呢，不配合的话那不让老婆怀疑么？ 顾城只得学老牛，撸起袖子加油干！ 好在老二还挺争气，燕子很满足，没发现任何破绽。 过完年，一切依旧。 左碧荷一直没联系顾城，顾城心里有气也不问她。过了几天，顾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她那晚怎么回事。左碧荷轻描淡写地回答：“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为了生活忙碌而已。有一个椎间盘突出的顾客需要我上门服务，我就去了呗。” “那你怎么不回来呢？” “路程远，不方便。哎呀，别问那么多了，你现在来，不就行了。”左碧荷说。 顾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暂时这几天是不能去的了，因为一束该死的玫瑰花，燕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老粘着顾城，顾城不好脱身。 好在左碧荷永远那么懂事，也不会缠着顾城不放，那就过几天再说吧。话说燕子变温柔了也是有好处的，说话不那么冲了，也不会动不动就骂人了，顾城也就没那么烦躁了。 燕子时不时往玫瑰花上洒上一点白糖水，那束玫瑰，也娇艳了好多天呢。 家里也温馨了好多天！ 生意不好也不坏吧，每年过完年差不多也这样。 转眼就到三八了。 “我们出去玩下吧，今天可是女神节呢。”欧阳俏嚷嚷。 每年的三八，欧阳俏的生意都不好，估计是女人们都出去玩了，谁还来买什么衣服啊，她也就嚷嚷着得出去玩。 “行吧，我们早点下班吧。”沈玲表示同意。 燕子还没说话，顾城说：“去吧，去吧，过节呢。” 顾城是想把燕子支走了，他晚上也好去左碧荷那。上一次过节没去成，这次过节得补上。 燕子哪知道顾城的这些花花心思，就想着老夫老妻了，情人节那天还给她送上花了，三八也主动让她出去玩了。这男人让她感动得不行，想着确实也得收敛些自己的坏脾气。女人一辈子图个啥呢？不就图个知冷知热，平平安安嘛。 有了顾城的支持，燕子也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 一下班，三人又约上了。 “我们去吃小龙虾吧，我请客。”欧阳俏说：“城东那家新开的夜宵摊，龙虾可好吃了，还是乔中明带我去吃过。” “你们家乔中明还带你去吃龙虾？不错啊！”沈玲说。 “上次乔敏生日闹腾着要吃龙虾，他没办法，不然，哪来的这好事，他只会让我们吃鱼。”欧阳俏说，“我现在也得让孩子们帮我一起收拾他了。” “可不是嘛，不然，连我们看到鱼都得呕了。”沈玲也笑。 乔中明钓了鱼，都是送了亲戚朋友的，沈玲和燕子离欧阳俏近，关系又好，自然是少不了分他的战利品。 欧阳俏喜欢吃龙虾，主要是喜欢慢慢剥着吃龙虾，然后和老友们那种聊天的氛围。三个人聚到一起，又可以聊大天了。 除了沈玲，燕子和欧阳俏都不会喝白酒，那就来点啤酒吧。 酒至微醺，欧阳俏问燕子：“上次情人节，顾城都给你送玫瑰花了呢，真的是越老越恩爱了呢，说说你的爱情故事吧。” “就是，就是。你们听了我那么多故事，我还没听你们的故事呢。都老夫老妻了，顾城还惦记着给你送花，真的是太难得了。顾城是你的初恋吗？”沈玲问道。 “顾城不是我的初恋，我给你们说说我和初恋的故事吧。”燕子笑道。 燕子十九岁的时候，家里因为修了房子欠了外债，为了帮着父母还债跟随老乡到了东莞打工。 没去过远方的燕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可真的到了外面，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精彩是不精彩，但更多的是无奈。燕子进的是一个喇叭厂，做的是流水线。工作不累，但异常单调。 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吃的住的都特别不习惯，一到晚上，燕子就会想家、想爹娘、想傻子弟弟…… 后来 ，厂里新来了一个电工，对燕子挺好的。 在外打工最无聊的其实是周末。 打工的目的是为了挣钱，谁都不舍得把兜里的辛苦挣的几个子儿花光。但如果不花钱，也就没有啥有意思的娱乐活动了，日子变得更加无聊。 其实喇叭厂附近有一个露天的溜冰场，十块钱一天，随便玩，挺好打发时间的。燕子也想去，可她不会溜。 那天周末，电工邀请燕子去溜冰。 燕子去了。 但她真的不会，带她的电工也就被她绊倒了。趔趄着摔到了燕子身上。 惹得旁人哈哈大笑。 闻着电工温热的呼吸，燕子窘得脸红耳热，心跳加速。电工趁机吻了她。就这样，俩人谈起了恋爱。 异地他乡孤苦，有了炽热的爱情，所有的苦日子都变得香甜了。 热恋中的情侣，考虑最多的自然是结婚。 电工是湖北人，燕子要是和他结婚的话，有点像天上的飞鸟爱上水中的鱼，巢不知定在哪里。去湖北的大别山，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燕子自己也不乐意。除非他们能够在东莞安营扎寨，成了城里人，父母也就没啥好反对的。可他们的工资，不吃不喝十年也搞不定一套房子。 恋爱很甜，未来却很难。 不过，电工很乐观，安慰燕子不用着急，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对未来，燕子充满了憧憬，她哪能想到后面的故事走向会改变她的命运。 第142章 同病相怜 有一天燕子他们正在上班的时候，派出所突然来有把电工给带走了。原因是电工伙同工友偷厂里的喇叭。幸好，被保安及时发现了，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念着电工是初犯，拘留半个月警醒。 燕子整个人都懵了，自己在宿舍哭了一场。想想电工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吧，燕子也是有责任的，便想着无论如何也会等他出来，哪怕他被工厂开除，哪怕他被所有人视如敝屣，她也得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同宿舍有女孩劝燕子和电工分手，说嫁这样的男人，风险太大。 可燕子怎么能做到那么绝情呢？如果离开他，他得多伤心啊，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更何况电工还只是初犯，也是为他们的爱情。 因为心里藏着事，半个月，变得特别漫长。 电工出来之后，预料之中被厂里开了，他只能去另找工作。但那时候的工作并不好找，电工找的工作比原来的待遇还差。 而且最让燕子郁闷的是厂里有了谣言，说电工偷喇叭其实都是燕子的主意。说她想在东莞买房子才让电工铤而走险的。燕子后来才知道是另外一个也喜欢过电工的女工散发的诉谣言。燕子气不过，可又奈何不了人家，找电工诉说委屈。电工说：“难道你不想在东莞买房子吗？” 这可把燕子给气坏了，这能是一回事吗？ 更让燕子惊呆的是电工去了另外一个电子厂之后，又偷东西，只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了，真的被判刑了二年。 燕子这才清醒过来，什么为了他们的爱情，真要是为了他们的爱情，他会那么肆无忌惮？他就是想走捷径，却还让燕子替他背锅。 于是，燕子和电工分手了。 厂里说得她更难听了，说她就是一个物质女，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说都是她逼电工搞钱买房子…… 没有办法，燕子也只能离开喇叭厂。 之后，燕子再也不敢在外面谈恋爱了。打了几年工之后就回家了，然后就嫁给了顾城。 “以后的事，你们不都知道了嘛。”燕子说。 “没想到你有过这么有趣的经历。”欧阳俏笑道。 “有趣个屁。只是年少的时候不懂事，逮到一点点温暖就以为拥有了整个太阳。怪不得那时候溜冰场时常放一首歌：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敢情是为了提醒我们的。”燕子无奈地感叹。 “唉，话说那些个老天不成全的爱情，一定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沈玲说。 “至少，你们都算是谈过恋爱的人呢，我都没有谈过恋爱呢！”欧阳俏幽幽地说：“不过，我也暗恋过一个男生。那个男孩子是我们的学长，长得很帅，学习成绩也好，当时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主席。我是学生会的成员，有过一些短暂的交集，后来我辍学了，人家后来考上大学了。” “那人家知道你暗恋过他吗？”沈玲问。 “不知道，但他应该感觉得到。喜欢一个人，她的眼睛是藏不住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前些时候我和几个朋友去云峰山看雪，遇见了他，我很开心地去和他打了个招呼，人家压根不认识我。我报了我的名字，人家还是说不认识我，你们说尴尬不？” “是不是人家觉得现在配不上你，不好意思了？”燕子说。 “哈哈，你就别在这安慰我了，人家依然是玉树临风，还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人家现在在体制内上班呢。” “切，体制内了不起啊，你家乔中明不是体制内啊，难道你还想和他再续前缘？”沈玲嚷嚷。 “续个屁啊，不过是缅怀一下年少时的青葱岁月而已。想想我们这些个穷娃子，真的是挺可怜的。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同学都用卫生巾，我还在用卫生纸呢。后来，我出来打工了，也就开始用上卫生巾了，然后还用反了，把粘底裤的粘到毛上，每次都侧漏，我都想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用的，扯下来还痛，然后又用回了卫生纸。后来，一次无意中发现同事在用，我才知道我搞反了。”欧阳俏回答道。 “啊啊啊，原来你们也这样啊，我以为只有我这样子过，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第一次用卫生巾，都上大学了呢。我卖衣服挣了钱，第一次给自己买了包卫生巾，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土豪。”沈玲说，“那种幸福感，能抵过我现在一个月挣几十万。” “唉，我们那时候还用卫生带呢。我第一次来例假，我妈给我一个手缝的布条子月经带，用脏后还反复洗，我妈让我挂在门背后，说是不能让人看见了。”燕子说，“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女儿，过的真的是太难了。” “穷就算了，关键是还要被轻视，唉。”沈玲苦笑，“怪不得我们仨能玩到一起，因为同病相怜啊。” “你是幸好早慧，靠着自己拼出来了。”欧阳俏夸赞沈玲。 “有什么办法呢？咱们的传统文化就这个鸟样，因为重男轻女，太多的女人从小就遭受不公平待遇，我也是其中之一。读书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捷径了，不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嘛。” …… 谁说人类的悲喜不相通呢？有过同样的经历，能够感同身受，自然也就悲喜相通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仨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就着啤酒，剥着小龙虾，说一些在心里压抑了很久的话，越说越投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她们的少年时代。 “燕子姐，你们也在这啊！”一个声音把燕子拉回了现实。 燕子抬头一看，是表妹何玉。 “嗯呢，过节嘛，和朋友出来聚一聚。”燕子回答：“你们也过来玩了？” “是呢。”何玉说。 和燕子打过招呼，何玉和她的两个朋友坐在旁边的另一桌，应该也开启了她们的故事之旅。 燕子仨人聊得正欢，突然听得旁边那桌有人在说：“玉姐，你不能再喝酒了。” 燕子循声看过去，只见何玉蹲在街边呕吐得一塌糊涂。 何玉这是怎么了？刚进来的时候燕子就觉得她脸色有点不对劲，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燕子也不好问。 第143章 不和妓女抢男人 眼见何玉不对劲，燕子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又喝不得酒，还喝那么多酒干嘛？” “她心情不好，就喝多了一点。”何玉一个朋友说。 “我没事。”何玉摆了摆手。 “脸都惨白了，还说没事。”燕子嗔怪道。 “玉姐，我看要不我送你回家吧。”那个朋友说，“你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放心啊。”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能行。”何玉依旧摆手。 “要不，我打电话让陈进来接你吧？看你醉成这样。”燕子问。 “姐，你可千万别叫他。我们……我们已经离婚了。”何玉说。 “啥？你在胡说啥啊！”燕子惊异地问道。 “我……我没有胡说。”说完，何玉又开始呕吐了。 “是真的呢。”何玉的朋友解释：“所以她才心情不好。” 这倒把燕子弄糊涂了，也没听说过何玉和陈进闹矛盾啊，怎么就离婚了呢？弟弟才离婚多久，何玉这又闹离婚了。这年头真的是穷的闹离婚，有钱的也闹离婚，这都什么世道啊！何玉为啥离婚？俩口子工作好，收入高，儿子也挺优秀的，这是饱饭吃多了吗？ “何玉，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燕子追问。 “姐，你送我回家吧，我告诉你。”何玉回答。 何玉醉成这样，让她走路估计是不行了，燕子叫了辆出租车。 一直到了家里，燕子给何玉泡了杯热茶，何玉整个人才算是清醒了，燕子才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何玉离婚是因为陈进出轨了。就在前两天办的手续，除了少数几个朋友知道，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呢。何玉也不知道怎么和家人解释，怕家人担心。 燕子也不知道何玉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听她哭诉。 “你知道陈进的出轨对象是谁吗？”何玉问道。 燕子摇头。 这话问的，这个燕子哪知道。她和何玉的生活圈子不同，他们圈子里的人燕子也不认识，她哪会知道陈进的出轨对象是谁。 “就是你们市场旁边那个养生馆的老板，左碧荷，你应该认识吧？” “啊啊啊，是她？”这回轮到燕子懵了。 燕子想起有一次在大缸炖鹅吃饭的时候，遇见过他们俩在一起。当时，燕子就有怀疑过，但想着似乎又不太可能，也就没有深究了。没想到他们俩真的搅在了一起，燕子有些后悔，她应该早提醒何玉的，也许就能避免这个悲剧了。 这么一想，燕子挺自责的，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对啊。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如果说他找一个比我强的人，兴许我还能原谅他。他丫的找个妓女，那不是侮辱我吗？我还不如一个妓女？”何玉问。 “这个陈进真的是太可恶了。”这个事儿燕子也想不明白，本能地帮着何玉骂上了。 “真的恶心，情人节那天晚上，让我抓了个现场。本来，我也没想着要去抓奸的，我只是怀疑陈进出轨了，也是老天有眼，那天晚上我有事路过瑞丰宾馆，老远我看见陈进和左碧荷进了房间，跟踪过去，结果就……”何玉哭诉，“然后他还跪着求我原谅，说什么都是左碧荷勾引他的。” “或许他真的是想忏悔呢？你这把婚离了是不是也有点太冲动了？”燕子劝道，“为了孩子，给他一个机会也好呢。” “你以为他真的是后悔了吗？他只是后悔自己不小心而已。出了事情了，他只是在权衡。你以为我是舍不得他吗？我是在舍不得我这些年的青春。这婚我不离，我还有得选择吗？我要和一个妓女抢男人吗？”何玉说。 听着何玉的倾诉，燕子对陈进也是恨得牙根发痒。 安慰完何玉回家的时候，燕子比较一下，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幸运的。 何玉比自己小不了很多，从小到大，却是燕子最羡慕的人。读书成绩好，长得又漂亮，父母也没有重男轻女，她一直就是外婆家那边最讨喜的娃。长大后，她一路高歌着上了大学，然后工作单位也特别好，嫁的老公工作单位也好。感觉好事都让她沾上了，真的让燕子羡慕得不行。 可以说燕子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那么好的日子！何玉结婚的时候，燕子还暗暗抱怨老天爷太不公平呢。 没想到她老公陈进却闹了这么一出！真的是人间事也常难遂人愿啊！ 再想想老公顾城，虽然条件没陈进好，但他人品比陈进好太多了。同是情人节，陈进在外头和野女人开房；顾城可是越老越疼人了，还知道给燕子买了束玫瑰花呢， 这么一想，这个世界很难说什么是公平还是不公平了。顾城的倔强比起陈进出轨，根本算不得什么缺点。燕子决定，以后凡事对男人还是要多一点包容。普通老百姓嘛，不就图个一辈子平安喜乐么？ 燕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顾城问。 其实顾城也刚刚回来没几分钟，燕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去了左碧荷那。情人节不是错过了嘛，这回得拔本，所以顾城在左碧荷那缠绵的时间有点长。他还担心回家晚了，燕子盘问呢，没想到赶在了燕子前面。 “我……”燕子差点就说了去送何玉了，脑子一个机灵让她没往下说。可不能瞎说呢，何玉和陈进离婚的事，父母都还不知道。何玉自己都还瞒着，燕子往外说肯定不好。万一他们只是一时冲动闹的离婚呢？燕子这满世界一嚷嚷，人家想复婚也没面子了。再说了，顾城和陈进本来就不对付，让顾城知道了，不好。 “我们去城东那边吃了龙虾，然后走路回来的。那么远呢，能不晚嘛。”燕子立马改口道。 “还跑那去吃龙虾了啊，是挺远的，你们也不嫌麻烦。”顾城顺着燕子的话说。 “欧阳俏请客，她老公乔中明推荐的，说那龙虾好吃，就去了呗。” “你不是说乔中明只热衷钓鱼吗？” 顾城因为心里紧张，一时还没有平息下来，为了掩饰自己，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婆瞎聊。 第144章 亲帮亲，邻帮邻 “那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钓鱼啊，人家也还上班呢。”燕子说。 “他们那个班，不也就跟玩儿一样。” “那当然不是，不出事的时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要是出了事，可也是不得了的呢，那可是监狱，管犯人的地方，不是咱们自由市场。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监狱管理严格，高考试卷会在那印？” “高考试卷放在监狱印不是因监狱管得严，那是因为监狱的保密性高、安全性强，不容易泄密；再就是为了降低成本，劳改人员劳动改造，给他一口吃的就不错了。”顾城纠正道。 但凡是和政治沾边的东西，顾城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有一次燕子干活累了，发牢骚说巴不得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顾城就给她上上了政治课：“你以为打仗好吗？首先，法律崩溃。法律崩溃了，谁来保护你？法律崩溃之后，道德崩溃了，没有了道德的约束，那这个世界就没了原则没了底线；没有了道德约束，伦理也就没有了，那大家就在换儿女来吃了……” 燕子也说不过顾城，就怼他：“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爱国呢，其实你就是因为穷，因为富人哪怕是发生了战争，也比穷人的选择多。” “对啊，我们是穷人，有国家的保护才能安身立命，你居然还想着巴不得打仗。” 反正说到最后，占理的还是顾城。 燕子不想和顾城争论这些国家大事，争论了又能够改变什么呢？管你哪朝哪代，管你谁当皇帝，种田的不还是种田，卖包子的还不是卖包子？就算是有不同，那不也就和他们一样，以前做防盗门，现在改当鸡贩子，本质都是为了生活。 说巴不得打仗，不过是燕子想发泄一下而已。她再没文化，也知道打仗老百姓更苦的道理。 女人嘛，这么抱怨一句，无非是想得到男人的一点安抚。好比燕子修鸡鸭修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抱怨说巴不得世界大战。并不是说她真的希望打仗了，也并不是说她接下来就不用修鸡鸭了，她只是想释放一下而已。 这个时候的顾城，只需要站出来安慰几句就好。比如：累了你就歇会吧；要不要我帮忙……燕子也不会真的就歇着了，就是她的情绪能得到回应就行了。可顾城偏偏要来上纲上线，搞得燕子更加烦燥。 在这一方面，男人和女人天生就不是一个物种。 真的。 很多时候，女人只是需要一句暖心的话，可男人偏偏就是不愿意。等到吵起来了吧，直接甩上一句“你不就是嫌我穷吗？”说得好像女人嫁他那会儿有家财万贯似的。 其实女人怕的不是吃苦受累，怕的是男人对自己的无视，说上一句暖心的话有那么难吗？这不，一句闲话也能扯出一堆大道理。 为了避免和顾城的深度交流，燕子说睡觉吧，明早还出摊呢。燕子也想通了，虽然顾城少了体贴，但比起那些个不顾家的男人，其实已经好太多了，好比陈进，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年过完了，情人节、三八节也都过了，接下来就得好好儿做生意了。毕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也少不了。 正月的时候，天气就比较暖和，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比以往也来得早了一些。怪不得高考会从以前的七月份提到了现在六月，七月确实太热了。 丽丽已经进入了很繁忙的高考前阶段，燕子帮不上任何忙，但也会莫名跟着紧张。乔敏也快中考了，欧阳俏也跟着紧张，她说乔敏因为底子不牢，成绩发挥不太稳定，所以还是得多盯着一点。 沈玲就更不用说了，马上快六一了，厂里天天赶货，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自己踩缝纫机了。 欧阳俏说你还是多请几个工人吧。沈玲也想多请几个工人，可还是怕淡季的时候单子不够，也怕耽误了工人的生计。 小商贩的生活，每天忙忙碌碌但其实也挺充实的。 五一那天，生意比平时要好很多，顾城准备收摊的时候，燕子便开始给菜贩子皮皮修鸡。皮皮来市场做生意也没有多久，也是村里没学校才来城里谋生的。小俩口人老实，老是被人抢生意，便只能打时间战，出摊比别人早，收摊比别人晚。如此一来，儿子不上学的时候，也就只能一个人在家里。 皮皮说儿子选择她当妈，也是挺可怜的，他们家甚至也没条件供儿子好吃好穿。五一生意还不错，便去燕子那买了一只鸡，也给儿子解解馋。为了省五块钱，皮皮说等下了班她自己回去杀就行了。 “哎呀，反正你又不急着要，等下我下班的时候帮你搞好算了吧，省得你回家还把厨房搞得脏兮兮的。你又没耽误我做生意，我就不收你钱了哈。”燕子同情皮皮的，都是邻居，能帮的就帮一点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老是帮我。”皮皮说。 皮皮说的是真的，欧阳俏送给燕子的鱼，燕子有里也会分一些给皮皮，因为皮皮自己根本不舍得花那么多钱去买那么多荤菜。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邻居。你还给了我不少菜呢。”燕子回答。 “那都是卖剩下的菜，根本不值钱。”皮皮说，“剩下的菜，卖不完的也就只能扔了，你不嫌弃就不错了。” “嫌弃啥？不是一样的吃吗？”燕子说，“有得吃就行了，还挑三拣四。小时候都没得吃呢。大家都在一块儿混，亲帮亲，邻帮邻，苦日子也就熬过去了。” 燕子把鸡搞好的时候，皮皮差不多也可收摊了。 “真是谢谢你了，我回去只管炒就好了呢。”皮皮接过鸡，感激地对燕子说。 皮皮刚转身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听，是医院打过来了。 “对对，我是。啥？我儿子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皮皮带着哭腔说，“好好，我这就来。” 挂了电话后的皮皮，双腿在打闪闪。 “皮皮，怎么回事？”燕子问道。 不用说，肯定出了不好的大事了。 第145章 歪打正着 “我儿子在医院抢救呢。”皮皮开始嘤嘤哭泣。 “你儿子不是一个人在家吗？也没听你说生病啥的，咋又去医院了呢？你不会是接到骗子电话了吧。”燕子提醒皮皮。 “不是的。他是在家里的，可能是在家呆着无聊吧，然后他跟着邻家小哥哥去河边玩，结果落水了，被一个钓鱼佬救了起来。然后……然后送进了医院，说是在抢救。”皮皮抽抽嗒嗒。 “既然都救起来了，那就应该没啥事了。对了，这电话是谁打的？”燕子问，她还是担心是骗子，“没有让你转钱吧。” 前些时候，燕子就听欧阳俏说蒋姨差点就被骗了两万块钱。蒋姨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也是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是她儿子的老师，反正她儿子的信息她都能说对，说她儿子出了车祸需要抢救，让蒋姨马上先转两万块钱动手术，然后跟着去看儿子。 一听儿子出了车祸，电话又是老师打来的，蒋姨能不着急？着急忙慌地就去银行转账了。 亏得工作人员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在外头发生车祸，老师怎么第一时间知道的呢？就算老师知道了，为啥出钱的不是肇事方而是家长？工作人员让蒋姨先找学校核实后，才发现对方果然是骗子，无非是骗子盗取了她儿子和老师的个人信息，利用父母心疼孩子的心理，实施了一场诈骗。 现在皮皮又莫名接到这样子的电话，燕子不由长了个心眼。 “没有让转钱，就是让我马上去人民医院。”皮皮说。 “那就赶紧去吧。”听皮皮说不要转钱，燕子知道应该不是骗子。不是骗子的话，那就是皮皮儿子真的在医院抢救了，这更让人心焦急。 偏偏皮皮老公下午又去乡下收菜了，也联系不上。看皮皮人走路都发软，燕子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吧。”转头交待顾城把皮皮的摊子也收一下，拉着皮皮走了。 燕子陪着皮皮匆匆忙忙来到医院，皮皮儿子已经苏醒过来了，看样子是没啥事了。 医生训斥道：“你们这些个当家长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怎么就让小孩子单独去河边玩呢？要不是有人相救，你就等着后悔吧。” “是， 是，是，谢谢医生了。”见儿子没事，皮皮喜极而泣，医生说啥皮皮都没意见。 也难怪医生骂人，孩子危急的时候，连家长都联系不上。还是问了呼救小孩子，才知道他们是一完小的学生，联系了学校，再联系班主任，才找到了家长的联系方式。 得知孩子没事，燕子也放下心来，想走到外面透上气。没想到她刚一出去，就碰见了乔中明，打了个招呼：“中明，你在这干嘛？今儿天气那么好，你咋不去钓鱼了？” “嘿嘿，到钓了呢，今儿收获可大了，钓了一条大鱼呢。”乔中明回答。 “鱼呢？”燕子疑惑地问。 “在里面呢。今儿钓鱼，救了一个孩子，算不算钓了一条大鱼？”见燕子一脸疑惑，乔中明哈哈大笑。 “合着那孩子是你救的？”燕子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乔中明得意地说。 “哎哟喂，不得了，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呢。”燕子嚷嚷，“皮皮，救你儿子的大英雄就是欧阳俏的老公呢。” “实在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皮皮见到乔中明，扑通跪了下去，倒把乔中明搞得不知所措了。 乔中明的英雄事迹很快传播了开来，市里高度赞扬了乔中明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 单位还给了他重重的表彰。皮皮凑了一万块钱来感谢乔中明，被欧阳俏给挡了回去，“你干啥呢？孩子救过来了，是你们家的福气，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欧阳俏说的是真的，因为那天晚上，乔中明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发抖。他说幸好孩子活了，要是孩子没了，他真的感觉好害怕。 说得欧阳俏也觉得怕怕的。 感谢老天，孩子活了。 于是，乔中明一下子成了洪城的名人。 其实乔中明最烦这样子出名了，挺影响他钓鱼的。这有什么呢？见义勇为不应该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吗？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警察。看到小孩子落水呼救命，任何人也会施出援手的。 本来，乔中明把孩子救上人来之后，已经让旁边的人打了120，但可能是120车太少了，来得好慢。当时，孩子救上来人都绿了，呼吸微弱，乔中明害怕孩子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幸好他在警校是学过做人工呼吸的，便给孩子做了人工呼吸排了水。 好在120很快来了，应该也没乔中明什么事了。可他因担心孩子的安危，又跟着去了医院，看到孩子没事，他也安心了。他说把小孩子救上来后，看到他人都绿了，乔中明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一直想呕吐。他怕自己日后有心理阴影，就特别关心那个孩子到底能不能活，才一直守在医院的。 所以，寻找这个英雄一点也不麻烦。 其实，乔中明对这个英雄称真的不看重。一笔见义勇为的资金对于他来说，能有什么诱惑力呢？他家又不缺这点钱。他也没想着要怎么样混个出人头地，他就想着平平安安上班，快快乐乐钓鱼。 但要说这个表彰对乔中明一点意义没有，那倒也不是。这个表彰可以让他在老婆面前有了吹牛的资本。 救了人的乔中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欧阳俏说：“你不是老骂我去钓鱼吗？你看，要不是因为我去钓鱼，你同事的孩子就喂鱼了。” 说得确实也是这个理。 谁能想到皮皮的儿子会跑到那么偏僻的河坎边儿去玩呢，而且更气人的是皮皮儿子落水后，那个大孩子还跑了，是另一个比他小的孩子拼命呼救，乔中明才知道有孩子落水了。也就是说，小孩子在水里都挣扎了好一会儿了，也算是小孩子命大才躲过这一劫了。 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看在乔中明救了人命的份上，欧阳俏也就懒得数落他了。 然欧阴俏和乔中明都忽略了一件大事。 第146章 先结婚后恋爱 乔中明在救孩子的时候，被一根铁丝还是啥的划了脚，当时因为救孩子情况紧急，也没当回事。 回到家的时候，乔中明自己拿消毒水处理了一下。欧阳俏还问他：“要不要去打个破伤风疫苗？” “你男人我有那么娇气吗？一道小小的划伤还要打疫苗？”乔中明回答，有着英雄的大无畏。 之后，欧阳俏也就不当回事了。 谁能想到过了一个星期，乔中明睡至半夜突然头痛发烧了。欧阳俏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不要紧，应该是淋了点雨感冒了。头天傍晚下了点雨，乔中明钓鱼回家路上淋雨了。 这不对啊，对于乔中明这个钓鱼佬来说，淋点小雨那就是家常便饭。他身体底子不错，从来屁事没有。现在这天气都那么暖和了，淋点雨怎么就感冒了呢？欧阳俏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破伤风吧？ 昨天一个顾客来她店里买东西，一反常态挑便宜的买。欧阳俏问她为何，她说没办法，公公在工地上干活被一颗锈钉子划了，当时没注意，后来成了破伤风。工地老板不认账，只能自己出钱，花了很多钱了，家里自然只能消费降级。 欧阳俏顾不上乔中明的英雄气概了，赶紧带他到了医院。到医院，乔中明的症状又加重了很多，果然是破伤风。 如果再拖着不来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算是欧阳俏很及时把乔中明带到医院来了，这情况也不乐观，乔中明的呼吸都困难了，医生立马开始了抢救。 一顿折腾下来，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命算是保住了；忧的是乔中明的右脚会带残。 乔中明崩溃了！ 英雄愿意流血，但不愿意流泪。他还那么年轻，想象着日后就要瘸着腿的走路，那还不如让他死了呢。 那一刻，他突然就理解了单位的一个女同事。那个同事长得很好看，尤其是有着一双傲娇的大长腿，她之前学过舞蹈。可偏偏老天嫉妒，女同事得了骨癌，需要截肢保命，女同事拒绝了治疗。她说腿都没有了，还活着干嘛呢？不久之后，那个女同事就去世了。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吗？截肢还有机会活着呀，现在义肢那么发达，装个假腿也好啊。可那个女同说：“假腿能有灵魂么？” 乔中明也不想活了，也不想配合治疗了。 欧阳俏也很崩溃。 当初，嫁给乔中明，图的就是他的家境和身体，她可没看上他的长相。乔中明长得本来就不帅，这以后还拖着个残腿，和他走出去，人家不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见鬼了呢。 但是欧阳俏不能把坏情绪流露出来，每天侍候着乔中明，还得安抚他的情绪。 当皮皮又拿着一万块钱要来探望乔中明的时候，欧阳俏都十分烦躁地拒绝了。她差是的一万块钱吗？要不是她不管好孩子，孩子也不会跑河边去玩，要是孩子不落水，也不会有这么些破事。现在她孩子没事了，却给欧阳俏一家带来那么多麻烦。 沈玲和燕子也时常过来，与其说是探望乔中明，不如说是陪陪欧阳俏。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乔中明的情绪，瘸了就瘸了啊，尽量少瘸一点就好。瘸了总比死了好啊，死了，你可就真的成寡妇了。”沈玲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腿瘸了，整个人的心性都会改变的，此时，你正好可以改变一下他。” 唉，这么一想也是。要是乔中明挂了，那寡妇街可真的就又多了一个寡妇了。 “想着以后和他走出去都难受。”欧阳俏懊恼地说。 “难受啥？他是生下来就瘸的吗？人家瘸了，那也还是救人英雄。再说了，他不瘸的时候，也没见他和你多恩爱啊！这回瘸了，指不定以后陪你的时间还多一些了呢。”沈玲说。 燕子不会说这些道理，但听沈玲一说，觉得也挺有道理，劝欧阳俏放开一些就对了。 被沈玲这么一劝，欧阳俏也想开了。 嫁给乔中明，本来图的也不是爱情。现在他落难了，正好还能培养下感情。瘸了就瘸了吧，瘸了，她不也是不离不弃的吗？ 凡事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乔中明再闹情绪的时候，欧阳俏也没那么郁闷了。 “瘸了就瘸了，你有老婆有孩子，不都是你的拐杖么？瘸了，以后就少去钓鱼了，多在家陪老婆孩子，老天让你瘸，就是为了少让你往外跑。”欧阳俏说。 乔中明第一次觉得听老婆唠叨其实也挺幸福的。 对啊，自己有老婆有孩子有家有业，为啥不好好活？他本来又不是靠颜值吃饭的。 心态好真的有利于病情的康复。 欧阳俏时常陪着乔中明做康复训练。 住院这十几天，感觉比结婚十年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多。俩人天天在一起，你靠着我，我扶着你，欧阳俏居然有了一种谈恋爱的感觉。 古人说的真是没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你之前为什么那么沈迷钓鱼呢？”欧阳俏终于可以推心置腹地和老公谈话了。 “也不是我非得要沈迷钓鱼，是我觉得人生没意义。” “啥？”乔中明的这个回答倒把欧阳俏给惊到了，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好陌生，她似乎从来不认识他。 “真的。你看啊，从小到大，我也没吃过什么苦，家里条件挺好的。但是我幸福吗？也没有啊。你们都觉得我没上进心，你说我要那么多上进心干嘛呢？我爸有上进心吧，他以前饭都没得吃，到现在把家业做得那么大，忙得过年都没有空回家，这么上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以前，他事业没做那么大的时候吧，还着家，现在，你看？” “可是，你整日沉迷钓鱼就有意义了吗？” “比起做别的，应该有意义一些。钓鱼乐趣就在于和鱼的博弈。你别看我是在钓鱼，其实很多时候，也是鱼在钓我。”乔中明津津乐道。 “鱼钓你？此话怎讲？”欧阳俏瞪大了双眼，问道。 第147章 因祸得福 “大家都知道鱼之所以上钩，是因为贪吃。但所有的物种不都一样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鱼不吃同样会饿死。所以，钓鱼的人一撒窝料，鱼就来了。钓鱼人再在鱼钩上挂上饵料，你以为只要鱼一咬钩子，就钩到鱼了吗？哪有那么容易的，鱼也是会自己吐钩子的，所以鱼咬了钩上的饵，起钩也很关键，太早了不行，鱼还没咬稳；太迟了不行，鱼儿已经吃完跑了。钓鱼的乐趣就在这了，起钩准了，就是钓到鱼了；起钩不准，那就只能是钓了个寂寞，被鱼摆了一道而已。”乔中明解释。 “那还是不对啊。人家和你博弈拿的是命，你拿的只是一点鱼饵。”欧阳俏说。 “所以，我才不愿意上进啊，钓鱼多好？怎么样我也是赢家，至少不是输家。”乔中明笑。 “你这叫以大欺小，所以，老天看不过意了，才要让你变成瘸子的。” 听欧阳俏这么一说，乔中明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欧阳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乔中明了，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大男人，放着老婆孩子不管，你老去欺负弱小的鱼干啥？生命都不容易，我们都应该尊重。对吧？” “其实我们钓鱼的时候也有喂鱼，很多时候，打了好多窝料，也没钓到鱼呢。”过了好久，乔中明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是说你不可以钓鱼，鱼也是我们食物链中的一环，我们要生存，肯定也是会伤害其他生命，不然我们就得饿死。只是你也不必沉迷啊，给鱼生路，也给自己生路，你说呢？”欧阳俏试探着说。 “好吧，以后，我尽量不去钓鱼了。”乔中明承诺。 “那行，说话算数。”欧阳俏一听，赶紧回应，生怕回答晚了乔中明变卦似的。 住了十来天院，乔中明总算可以出院了。 意料之中，乔中明成了瘸子。但所幸送医还算及时，乔中明自身体质不错，恢复得还算挺好的。瘸是瘸了，但还不是很严重，乔中明走路自己注意一点的话，看起来也不是跛得太厉害。 这个结果欧阳俏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出去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吧，反正她自己心里清楚，乔中明是因为救人才瘸了的，自己问心无愧。 最主要是那么多天的相濡以沫，欧阳俏发现乔中明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的。有的病人，老婆伺候得好好的，仗着自己是病人，对老婆凶巴巴的像老婆欠他八百万。乔中明从来不会这样，他说他的病不是老婆造成的，他不能让老婆伺候他了，他还不知好歹。 和乔中明日夜相处的这些天，欧阳俏感觉和乔中明谈了一场甜甜的恋爱，打心底里她已经爱上了乔中明，所以，她瘸就瘸点，她似乎也没那么介意他的长相了。 倒是乔中明自己，因为成了瘸子，整个人变得特别自卑。第一天去上班回来，一言不发。 也怪不得乔中明接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确实太大了。之前的乔中明，虽然谈不上长得多帅，但至少正气、结实。现在却成了瘸子，面对监狱里的犯人，他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理解归理解，可是总不能这样子消沉下去啊。 于是，欧阳俏安慰他：“你这有啥呢？捡回一条命咱就应该感谢命运了。要说失落，你和溥仪比比啊。 溥仪特赦后在北京植物园浇花，每月工资只有六十块钱。而曾经他的家可是叫故宫啊。有一天，溥仪回故宫探望自己的家，却被工作人员拦下买门票，于是溥仪就花钱买了张门票，可当他走到光绪皇帝的房间时，却发现光绪皇帝的相片错放成他父亲。他告诉我工作人员说相片搞错了，工作人员也没有办法确定，于是找来了专家。专家质问溥仪，难道你比我更懂历史？溥仪无奈地说，我不懂历史，可他是我爹呀，我还是认得的。 人家溥仪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不也很平静地接受了么？ 人啊，最难战胜的其实是自己。是的，你从一个健全的人到带残，确实挺让人难以接受的，但是你的实质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比起溥仪，真的不算啥，对吧？总不能脚瘸了，心也瘸了。” 乔中明愣愣地看着欧阳俏。 “你愣愣地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你怎么懂那么多？都可以把溥仪搬出来安慰我了。你这都是从哪知道的啊。”乔中明感慨道。 当初遇上欧阳俏的时候，乔中明确实只是觉得她长得太像自己的初恋，也算是满足下自己心里的幻想，但真的在一起之后，发现欧阳俏的性格和初恋根本不一样，这个幻想也就破灭了，这么多年来，他并未认真去了解欧阳俏。 “溥仪自己在我的前半生里写的啊！好心酸的幽默，对吧？” “你还看历史书？”乔中明问。 平时，乔中明下了班就去钓鱼，呆在家里的时间都不多，他真的不知道老婆都在忙些啥，没想到懂得东西其实挺多的。 “店里没生意的时候，我就看看书打发时间。”欧阳俏回答。心想我何止是看书，我还写书呢，但她没告诉乔中明她写小说这个事，只说，“要是我不看书，怎么辅导乔敏？你知道我高中都没毕业，初中生的课程对于我来说，也不是很简单呢。” 说到孩子，乔中明觉得自己确实也挺惭愧的。这些年来，他为孩子付出确实太少了。乔丰就不说了，好歹是欧阳俏生的，但后来乔敏也是欧阳俏接手的，而且管得挺好的。 这个家确实多亏了欧阳俏。 乔中明暗下决心，以后他也会多花些时间陪陪老婆孩子。自己一个瘸子，还老去外边晃荡个啥呢？ “也确实，要是让我来辅导，同样吃力。”乔中明也算是愿意肯定欧阳俏的付出了。 也许是因为脚瘸了，乔中明整个人心境变了，也许是因为重新认识了欧阳俏，乔中明更愿意回归家庭了，他真的很少出去钓鱼了，更不要说别的乱七八糟的应酬了。 乔中明这一回归，欧阳俏就轻松多了，不像以前，晚上出去散步都走不开。这下好了，只要有人约，你说上哪就上哪。 燕子笑她：“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呢。” “好像也是哦，之前他腿脚灵便的时候，一天到晚，连他背梁脊都难看到。”欧阳俏感慨，“咱女人嘛，其实也不是说非要过多大富大贵的日子，一家子平平安安，齐齐整整的就很满足了。” “谁说不是呢？”燕子说。 可燕子做梦也想不到，顾城也会出事。 第148章 飞来的横祸 周五那天，有家餐馆在顾城家订了六只鸭子，本来是要求下午五点前送到的，因为一场大雨耽误了，直到五点过一刻，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不影响声誉，燕子催顾城先去把货送了，毕竟，这些年来，他们家生意做得比较好，靠的就是信誉。 下雨天大家的生意都会影响，生意不那么好的时候，老板的心情自然也不美妙，对着坛子都想打个屁，更不要说顾城还送货迟到了。 老板娘说顾城送货磨叽，害她打脱了一桩生意。顾城知道老板娘是因为心情不好找茬，这么大的雨，哪会有顾客这时候来外面吃饭，又不是饿牢里放出来的。但顾城也不敢说，只得唯唯诺诺着说好话，省得人家找茬扣钱。 好说歹说了好半天，老板娘总算是没有扣钱。 雨还没有完全停，顾城急急忙忙着往回赶，还有一家餐馆的货也要送呢，省得别再耽误了时间，去下一家又受气。 顾城回程的路上，路过一家银行。估计也是下雨吧，快下班了他们都还在谈笑风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挣得比他们这些个小商贩多得多。唉，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啊。这年头，真的是公安局有人孩子都在上警校；医院有人了呀，孩子都在学医；电力局的学电力，水利局的学工程……他这个农民的儿子，能贩鸡鸭就不错了。 贩鸡鸭就贩鸡鸭吧，顾城不嫌苦不嫌累，最让人难受的是动不动就受人气。真的，七尺大男人，为了五斗米，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又不是说让他去坐办公室他不会，是命运不给他这个机会而已。 就因为下雨耽误送货，赔着笑脸地说了半天好话才拿到钱的顾城，就像挨了棒的狗，垂头丧气没精气神。 顾城一路急着赶路，没想到一脚踩到了一块西瓜皮，顾城想要收脚已经是来不及了，好像是有一种本能要护住自己的头，顾城的身子倾斜了一下。因为这硬梆梆的水泥地，头直接撞上去的话，可能会像一个被直接开瓢的西瓜。 脑袋瓜倒是被顾城规避了开瓢的风险，但是左脚却再也没办法避开了，伴随着顾城的身子咚地一声落地，顾城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疼得撕心裂肺。 顾城想试着站起来，可实在太疼了，有路人路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漠然地离开了。大概是担心被讹上吧，这年头，大家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问一句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呢？人家确实也不好回答。 世风日下，顾城也挺无语的。顾城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撞倒呢？这个逻辑也不通啊。话说碰瓷这个事谁又和你讲逻辑呢？ 没想到一个小朋友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看着顾城正在挣扎，赶紧过来搀扶他，顾城挺是感动，还好，还有小孩子没被这个世风污染。可一个小朋友，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扶得动一个大男人呢？ 在小朋友的全力协助之下，顾城总算是坐了起来，对小朋友说了声：“谢谢。” “可是你现在也走不动啊，这天还下着雨呢，我帮你打120吧。”小朋友很热情。 “谢谢你了小朋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处理了呢。”顾城回答，从兜里摸出手机给燕子打了个电话。 顾城知道自己的脚肯定是骨折或者是骨裂了，但他不想去医院，医院看病太贵了。主要是他没有交农合，也就是说看病所有的费用都得自己交，顾城一想更加窝火。这个死农合，年年涨年年涨，顾城想着自己身体好，年年交了也没派上用场，所以今年的农合人他就没交了。偏偏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咯牙，这不交农合了吧，还真就有事了。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顾城想着就去孔老师的邻居胡医生那去治就好了。胡医生是祖传的巫师，治疗跌打损伤非常厉害，医院接不好的骨头，他都有可能接好的，关键是费也很亲民。 燕子一接到顾城的电话，火急火燎着赶到顾城摔跤的地方，老远看到顾城坐在地地上，气就不打一处来，“让你送个货，整那么多事出来，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走近一看，见到顾城，一身的泥水像极了那个卖报的小行家。看着顾城的狼狈样，又心疼不已，立马止住唠叨把他扶了起来，说：“还是打个120吧。” “打啥120，去胡医生那看看就好了。”顾城说，“医院多贵啊。” “让你交医保你也不交，你说你该省不省，不该省又省的，真的是作孽。”燕子忍不住又抱怨。 “这时候你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呢？”听到燕子抱怨，顾城很是心烦。 燕子心里窝着火，但没再吱声。说多了没用，还得吵架，何必呢。燕子伸手拦了个蹦蹦车，架着顾城上了车，来到了胡医生那。 胡医生捏了捏顾城的脚，神色凝重，看得燕子一脸紧张。过了好一会儿，胡医生说：“估计你这个小腿应该是粉碎性骨折了，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该手术还是得手术。不然，你这还那么年轻，万一落下个残疾，还是不好。” 听胡医生这么一说，那就去医院啊。 去医院之前，燕子先给皮皮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赶紧把另一家餐馆的鸭子先送过去。没有办法，这些事儿不处理好，日后的生意会更难做。 到医院一检查，果然是粉碎性骨折，得尽快手术。 把顾城安顿下来，燕子忙得真的是恨不得长出来个三头六臂。摊子皮皮帮忙收好了，但她还是得去安顿好那些个没卖完的鸡鸭，闷死的话那可就砸手里卖不出去了。小时候穷，什么死鸡瘟鸡照样吃了，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鲜鸡，根本卖不出去。 好在次日的手术很成功。 只是接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很是让燕子头疼。 第149章 因祸得祸 顾城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也需要钱。因为不能走医保，要的钱还不少。 家里俩娃子读书要钱，各种人情开支也要钱，睁眼闭眼都是钱。没有钱怎么办？除了去赚钱还能怎么办呢？燕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医院离不开他；赚钱也离不开她，可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都说健康第一，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是身外之物。不不不，还是钱钱钱，命相连这种说话更靠谱。到了关键时刻，钱是可以保命的。就像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顾城，你能说钱是身外之物吗？没有这个身外之物，医生也不会免费给你做手术啊。 所以，燕子必须得去赚钱，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好多积蓄，再不去挣点钱，心里真的不踏实。其实也可以请一个护工，但请护工的话，不是又得花钱嘛。 欧阳俏说：“你倒是让你公婆来帮帮你啊，不然怎么弄？” 燕子最先想到的是让公婆来帮忙，可眼下公婆地里的活也很当紧，农活本来靠的就是季节，错过这个季节，那就错过这一季的收成，那不一样也是损失嘛。 自己的爹娘那就更不行了，侄子侄女虽然在镇上住校，但周末还是会回家的。家里养了那么多的鸡，根本离不开人，而且，七七八八的事情，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不然，之前，老妈受伤，燕子也不会把摊子扔给顾城一个人。 “姐，要不我来帮你看摊子吧。”傻子弟弟李明说，“家里的事没有我，爸妈也能做出来。” 这倒让燕子惊呆了。 她咋就没想到让弟弟帮忙呢？ 也许真的是从小到大，习惯了照顾弟弟，她从没想过指望弟弟也可以帮她的忙。 弟弟和阿春离婚之后，就在家里协助父母养鸡了。弟弟脑子虽不灵光，但你安排好的活儿，他能完成得特别好。对啊，以前弟弟和阿春去外头打工，那么多活也是爹娘干出来的呢。 有弟弟来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让弟弟看摊，显然还是不太合适。做生意要看人脸色要算账，弟弟根本不可能应付得过来，但可以让他在医院帮忙照顾顾城啊。 于是，燕子安排弟弟早上送货过来，然后去医院顶燕子的班照顾顾城，燕子下了班再去医院接替弟弟。这样一来，照顾顾城和生意就两不误了。 本来，燕子还要做饭，顿顿在外吃的话，也怕顾城营养跟不上，恢复慢。但晚上要是还要做饭的话，还是挺累的。 不过，欧阳俏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乔中明回归家庭后，辅导孩子的事基本就是他管了，欧阳俏就有时间腾出来做自己的事了。燕子有难，帮她送送饭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燕子下了班，直奔医院就可以了，饭，欧阳俏会送过去的。 到底是身体底子强，又被照顾得很好，顾城恢复挺快的，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回到家里还是方便多了。 顾城的脚可以下地了，但是还不能自由行走。顾城说不需要专门有人伺候了，李明可以自己回家去了。这个摔伤又不是什么器质性病变，一天一天的只会慢慢变好，天天让李明陪他，也挺耽误他事儿的。 燕子想想也是。反正早餐她可以做好了，中餐嘛顾城自己在微波炉里加加热就行了。顾城虽不能自由行走，但拄着拐杖动一动比如上个厕所还是可以的。弟弟回家的话，爹妈还是要轻松一些。 其实顾城催小舅子回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一个傻不愣瞪的大男人，天天守在他旁边，确实有点让他厌烦， 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和他说啥。但顾城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在医院的时候，都是小舅子给他端屎倒尿。 李明这一走，白天就顾城一个人在家了，真的是身心自由。 顾城家住的是一楼，当初想着要做生意啥的，一楼方便些。一楼最大的缺点就是潮，但也凉快一些。 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在窗帘上慢慢移动，飘忽，真的感觉阳光有脚似的。住在这个房子里很多年了，但事实上顾城没有哪一个白天是呆在家里的，他真的不知道太阳可以晒到家里的哪些角角落落。 独自享受如此静谧的时光，顾城的感觉美妙极了，原来幸福如此简单，这也算是因祸享福了。 顾城的脚越来越好了，但燕子还是不敢让他出去干活，万一用力不合适再扭了的话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有一回燕子下班回来，看到顾城在院子里和老头们在侃大山，被燕子训斥了一顿：“你这到处乱跑乱跑的，万一把脚给扭了，整成瘸子怎么办？” 顾城觉得燕子当着那么多人数落他，让他很丢脸，回到家也发火：“我还不是想去锻炼锻炼早点好起来嘛，你这有啥好叨叨的。人家乔中明瘸了，也不见欧阳俏叨叨。我要是瘸了，恐怕早被你甩了吧。” 这话把燕子给气的！ “那是，人家乔中明瘸了，俩口子不但没闹意见，感情比以前还好了呢。问题是人家乔中明瘸了，人家是顿悟了，回归家庭了。而且人家就算瘸了，生活工作收入也没有受影响吧？你呢？要是你瘸了，你干活方便吗？真的是狗咬吕洞宾。” “那你就不能不当着别人的面数落我？”顾城也火了。 “哎哟喂，让你送个鸭子，送那么大个事儿出来。现在又不配合治疗，还不能说你几句了？还整天面子面子的，你是谁啊，那么大面子？我跟你说吧，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你自己牛逼，怎么样都有面子，自己啥也不是，哪来的面子？”燕子越说越来火，扫机关枪似的。 “真的是夏日之虫不可语冰。”顾城又说。 每一次吵架，只要把燕子给惹毛了，她真的就可以扫机关枪似的突空个不停，顾城不想和她吵，就来一句夏日之虫不可语冰来结束。 可这种结束，只是嘴巴上结束了，心里却是谁也不服谁。 但顾城还是老实了，毕竟自己是个伤兵，好汉才不吃眼前亏呢，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架终究是没有吵起来。 只是燕子做梦也想不到，顾城居然会挑战她的底线。 第150章 捉奸 中午的时候，因为没啥生意大家伙又都在闲聊，燕子坐在摊子门口闭目养神，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要不是想着多赚几块钱，她可以蒙上被子睡上三天三夜。 燕子正在迷糊着和周公约会，胖嫂把她给叫醒了：“燕子，你帮我看下摊子，我得回家去看看我孙宝儿。” “孙宝儿怎么了？她妈带着你还不放心了啊。”燕子问。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会带娃，这么小的娃子，晚上睡觉也不帮他盖上肚子。这不，昨儿半夜就开始烧了。然后我给他嚼了一把米并包了块红布，早上我出来的时候退烧了，他妈说这会儿又发烧了呢。”胖嫂说。 “这么回事啊，你给他喂点野天麻水嘛，野天麻对小孩子发烧有特效。”燕子告诉胖嫂。 “这个我也知道，可我上哪弄野生天麻呢？胖嫂说，“市面上卖的哪是什么野生天麻啊，对吧。” “我家应该还有一个，但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得找。”燕子想了想，“这么着吧，你先等等，我回去找找。” “那行，谢谢你了，燕子。” “跟我客气啥，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燕子说的这确实是实话，顾城摔伤的这些日子，收摊摆摊的，多亏了胖嫂和皮皮的帮助，不然的话，燕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转得过来。这会儿人家有困难，她正好又能帮上忙，当然得尽力而为了。 燕子很快就到家了，可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有一种血冲脑门顶的眩晕感：左碧荷正在给顾城按摩。 是左碧荷先发现的燕子，她尬笑着说了一句：“老板娘回来了，我在给顾城做理呢。” 听到说话声，顾城才从温柔乡中苏醒回来的样子，“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了摊子怎么办？” 燕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咆哮：“我怎么回来了，我不该回来的，对不对？”说完，嚎叫着扑向了顾城，“我在外累死累活，你倒好，在家里玩快活。” “老板娘，你别冲动，顾城可是伤员呢！”左碧荷一把挡在顾城前面，说，“ 老板娘，我们啥事也没有呢，我只是上门给你老公做理疗。” 左碧荷不说话，燕子还没那么气，这一说话，燕子“啪”就给了左碧荷一耳光，“你丫的把我当250呢，你这也叫做理疗，做理疗地上会有那么多卫生纸？”燕子心想，你是个啥破烂玩意儿，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何玉不就是因为她离婚的么？ “揩精油用过了的。”左碧荷捂着被打的脸，委屈巴巴地说。 燕子还没有说话，顾城接腔了：“你疯了吗？有事你冲我来呀，你打人家干嘛呀？” “呵呵，还护上了是吧？那我冲你来就是了。”燕子朝顾城靠了过去，上下牙巴气得卡卡作响，说完，燕子一拳头朝顾城砸了过去，却被顾城抓住了双手，“我们真的只是按摩，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人？” “你自己信吗？我就问你自己信吗？……”燕子话未说完，胖嫂的电话打过来了，问燕子找到天麻了没，她挺着急的。 燕子做了个深呼吸，强行把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燕子想起沈玲常说的一句话：愤怒的时候不要做决定。遇上这事儿，燕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现有的只是愤怒，哪里能想到有什么决定。算了，家丑不外扬，这一嚷嚷的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再说，人家还等着她的药呢。 幸好，燕子找到了天麻，压抑着不再和顾城撕扯，先出去了。 胖嫂回去了，燕子留下来看摊。可她现在真的是百爪挠心啊，她还是想要冲回去和顾城干一架先。 偏偏又有人来买鸭子了，燕子只能强制自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怎么样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修完一只鸭子后，胖嫂回来了，燕子的情绪也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但她还是想不通，想回去和顾城干架。 燕子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回去的时候，沈玲的电话又来了：“燕子，有空吗？一会儿给我送只鸡过来吧，洋芋要吃酸辣鸡丁。” “行。”燕子回答。 “你怎么了？听着你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要不，下了班我自己来拿吧。”沈玲说。 这个沈玲简直就是人肚子里的蛔虫，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感受得到。 “没事，我一会给你送过来。”燕子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此刻，她也想到了她应该找朋友倾诉，否则这样憋下去真的能让人发疯。 燕子送鸡过来，还没开口，沈玲就问上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顾城出轨了。”燕子沮丧地回答。 “你有证据？”沈玲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问道。 “我都抓住现场了，他娘的居然还不承认，你说搞不搞笑？”燕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越说越气，恨不得去把顾城立马给撕碎。 “这个事你想好怎么处理了没？”沈玲对顾城的狡辩没表现出任何的兴趣，都是成年人，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的么。都说捉奸拿双，这个双的标准是什么呢？难道非得是俩人脱光在一起做活塞运动？那这个双基本是不可能拿得到的。 从燕子描述的情况来看，哪怕就是白痴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 所以，沈玲需要知道的是燕子的决定。 “我弄死他。”燕子气急败坏地说。 “你这不是在说气话么？你怎么弄死他？弄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跟你说，这个事你得用结果思维来处理。就是过，还是不过？过有过的处理方法，不过有不过的处理方法。不管怎么样，你都得为自己和孩子谋取最大的利益。” 燕子茫然地看着沈玲，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看着我干嘛？你根本就没想好怎么处理问题，你只是想要出气，对吧？可是我跟你说，还是要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很多女人遇上这事，一开始气势汹汹地闹腾得很厉害，到后来，男人几句屁用没有的保证，就败下阵来了，日子照样又往下过。你说往后的日子，还能舒心吗？” 沈玲直指核心，倒把燕子给整懵了，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第151章 一个人的日子 “所以，我问你和他，还要不要和他过下去，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这还怎么往下过啊，他都这个样子了。”燕子愤怒地说。 “不过的话，你可以去开撕出气，能拿多少利益就拿多少利益。你甚至可以找左碧荷要利益，她不给，利用人们讨厌小三的心理，闹得她开不了店，也不用在洪城混，你就可以为自己谋求利益了。”燕子听得正入迷，沈玲却话锋一转：“但是我得先提醒你，丽丽很快就高考了，这个事情一闹，对她会有什么影响，你也得做好了心理准备。” 听沈玲这么一说，燕子的眼睛红得都要着火了。 “我是觉得吧，作为母亲，咱就得要学会为孩子谋划。我要是你，这个事我不会声张，哪怕是头上有一堆屎，我也会把它抠下来甩出去就行了。一切以女儿的高考为重。”沈玲看也不看燕子，平静地说道。 “可是，这个事我就这么算了吗？”燕子的拳头都要让自己给碾碎了。 “那当然不了。这两天你就不用回去了。”沈玲轻描淡写道。 “可……” “可什么可？你是担心顾城腿脚不灵便怎么生活是吧，放心吧，死不了的。腿伤都不妨碍他出轨，还能妨碍他做饭？对了，顾城平时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怎么舍得花钱做理疗？”沈玲很是好奇，问燕子。 “他平时也没有去做过理疗啊，估计这次也是因为受伤了吧。” “我觉得他们早就有问题了，是你太粗心了没发现而已。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你不在家的时候，就需要理疗了？真需要做理疗，不会大大方方的？八成是因为顾城在家呆得寂寞了，想要找乐子了。”沈玲分析。 “王八蛋，看我不去宰了他。”燕子气得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不能冲动，既然是为了女儿做出让步，那他说啥就是啥，你就不要去揭开真相了，给男人一个台阶，也给自己留一个体面。所以，暂时你就先别回去了。”沈玲建议燕子，“等他求你回家，然后你就提条件。” 燕子想想，同意了。 “可我去哪呢？”燕子问沈玲，更多的也是问自己。 自结婚近二十年以来，燕子很少不在家留宿。算起来应该是上次老妈摔断手那次，她在娘家住了段时日外，平时基本就是在家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传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人嘛，嫁人了一切要以夫家为重。 很多女人，在婆家受了气就会往娘家跑。对燕子来说，那不可能，娘家也不是她的避难所。 这一次更加不可能，她要一回娘家，顾城出轨这个事怎么瞒得住？再就是她还要出摊呢。 “随便去哪，反正不回家就对了。”沈玲回答。 “实在是没地儿可去，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去打扰别人。”燕子很是沮丧。 沈玲本来想说去宾馆住几天吧，这样谁都不打扰了。但想想燕子怎么可能舍得掏钱去住宾馆呢？顾城住院就花了一大笔钱了，一分钱报销没有。 “要不你去我的出租屋里住上几天吧，我城中的老房子前几天到期了，新的租房还要过几天才搬进来。你先去凑合几天吧。”沈玲说，“那个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有，还挺方便的。” “啊，你城中还有一套房子啊，你到底有多少套房子啊。”燕子羡慕道。 “哎呀，你跑题了啊。现在不是讨论房子的事，现在是得先解决你眼下的问题，回头我再和你们讨论房子。” 下班后，燕子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沈玲家的出租屋。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整齐，足够装下燕子的肉身和灵魂。燕子从未像这样子独处过，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安静。燕子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窗外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美得整个人心都醉了。 没有孩子的喧闹，没有锅碗瓢盆的撞击，没有夫妻间的抱怨……独处，原来也可以如此美妙。燕子在想，如果这套房子是自己的就好了，她愿意一直就这么过下去。可惜奋斗了那么多年，什么也没有。 燕子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顾城打过来的。燕子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似地，刺疼。 电话响了好多声，燕子想了想，还是把电话给挂了。她知道自己接了这个电话，她也冷静不了，还是会歇斯底里地的和顾城吵架。可是正如沈玲说的，吵架嘴巴是痛快了，可是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而且依着顾城的性格，既然他没承认，那他就是连一句好听的软话都不会说。还会怪罪燕子那么晚还不回去，明明他在家连饭都做不了…… 不如干脆晾着！ 晚霞完全沉没下去的时候，沈玲和欧阳俏过来了。 “顾城有没有联系你？”沈玲问。 “打了个电话来，我没有接。” “不接就对了，晾他几天，他再联系你的时候，就和他谈条件。”沈玲说。 “可是我再谈条件，也没有什么可谈的啊。我们也没有什么财产。”燕子伤感地说。 “那不也还有房子和孩子嘛。”沈玲提醒道。 “真羡慕你们，欧阳俏老公腿瘸了吧，可他回归家庭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苦尽甘来了。沈玲就更加不用说了，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也算是对得起年少吃苦的自己了。我这过的都什么日子啊！”燕子越说越难过。 “燕子，你也别难过。你也有你的优势，女儿多优秀，对吧？儿子就算是读书成绩不怎么好，但他也不闹心，又肯干活。再熬上几年，你就可以享福了呢。至于事业，你也不差啊，顾城出了意外，你都能独自扛起一个家呢。你差哪了？”沈玲安慰燕子。 “我那么拼死拼命的，可他还不是背叛我了？你们的老公那么优秀，也不见他们作天作地啊。”燕子终于崩溃了，泣不成声。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作？”沈玲幽幽地说，“别忘了他们也是男人，这个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燕子狐疑地看着沈玲，问道：“难道你家程浩也出轨了？” 第152章 出轨老公要回头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沈玲说，“当然，主要是我不想去知道。所以，我从不过问，也从不查看他手机。” 沈玲这么一说，欧阳俏也愣住了，“为啥？” “因为我习惯用结果思维来思考问题，知道了又怎么样，对我会有更多好处吗？我都懒得去纠结他有没有出轨呢。有几个女人可以活着从老公的手机里走出来？不要指望着男人能挡住外面的诱惑，除非是他真的没遇上他想要的诱惑。” “你这站着说话腰不疼呢，你老公要是把野女人带家里来了，你还能那么淡定吗？”欧阳俏笑着问沈玲。 都不是小女孩子了，欧阳俏也认同沈玲的观点，她主要是怕燕子听了更难受。 “对，这就是顾城太蠢的地方了，野女人往家里带干嘛？太嚣张了，所以，我才让燕子想明白了，得实现利益最大化。可别听他几句软话就完事了，男人再多的承诺都不及提高他们的出轨成本。 而且，出轨的男人还会把自己出轨的责任推给老婆，诸如：老婆太强势了、老婆不修边幅了、老婆不理解他了…… 很多女人就会找自己的原因，什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了、什么要成为男人的灵魂伴侣了…… 其实通通都是扯淡。 就好比我男人程浩，他的顶头上司是个超级大美女，他们俩经常一起单独出差。我要不要去跟着去抓住男人的胃呢？出不出轨，根本不在程浩，而在于他的老板对程浩有没有兴趣。 所以， 我也不关心女上司对程浩有没有兴趣，我只关心程活的工资涨了没有，奖金够不够多，我管他出没出轨干啥？我不去抓他出没出轨，他就没有出轨。这样，大家都体面。 你们可能觉得我太势利了，眼里只有钱。对，我就是把钱看得很重，因为我吃了太多钱的苦，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吃一遍我吃过的苦；再走一遍我走过的路。有些女人，自己搞钱，就不管男人的钱了。我不，我不但要自己使劲儿搞钱，男人的钱我也得管。这么跟你们说吧，我把钱牢牢地抓在手里，和钱在男人手里有没有区别？你们可能觉得没啥太大区别。 如果夫妻恩爱，钱都在这个家里，确实也没啥太大区别，但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娘的钱，九九归一都是给了自己的孩子，但爹就难说了啊。 好比娘出个轨，没有那么容易在外就养私生子了吧？但爹出轨外面有私生子了呢？那个钱很可能就会给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了呢。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会把利益牢牢抓在手里的。 万一哪天程浩真的出轨了，或者说他要闹离婚了，我也不会吃亏。而且我们自己还是干个体的，来个财产转移啥的，那还不都是我愿不愿意的事。” 沈玲这么一分析，欧阳俏不得不承她确实说得有道理。 燕子虽然没有多少利益可抓，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怎么着也得顾城最大程度地让出自己的利益。 燕子决定听沈玲的建议，先晾一晾顾城，然后再做决定。 沈玲和欧阳俏走了之后，燕子又一个在屋里了。 无边的黑夜漫了过来，燕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还有悲伤。她和顾城的初识仿佛就在昨天，从哪一天开始，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他什么时候又和左碧荷勾搭上了呢？ 燕子头疼欲裂。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薄薄的窗帘晒了进来，燕子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睡过了头。打开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燕子赶紧冲向市场。 弟弟送鸡过来已等她好久了，“姐，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啊！” “不好意思，这几天太累了，睡过头了。”燕子回答，为了不让弟弟再东问西问，快速安排他帮忙干活。 弟弟弄完之后走了，燕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做了两桩生意后，燕子开始生火杀鸡。她刚把水烧好，没想到顾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着走了过来，老王看到了和他打招呼：“顾城来了啊，恢复得不错。” “好了呢。”顾城回答，“都那么多天了呢。” “来了好来了好，省得你老婆一个人忙得像陀螺。”老王打着哈哈忙自己的事去了。 看到顾城，气得燕子的脑门顶都要爆炸了，她极力压着怒火，沉闷地吼道：“你来干嘛？” “嘿嘿，我这不是来帮你嘛。”顾城一脸讨好。 “帮我？你还是去帮左碧荷吧。”燕子压低声音，但顾城还是看到她是咬牙切齿着说的。 “老婆，那就是一个误会。我确实应该和你事先通一个气，我想着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的，就……就忘了和你说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然后我昨天晚饭也没得吃……”顾城忙着解释。 燕子听得自己牙齿都要被自己咬断了，这男人不要起脸来，真的就像是个不穿裤子的吊死鬼。 他这就是赌燕子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丢他的脸呢！ “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逼我，我跟你说狗急也会跳墙的。”燕子狠狠地说。 燕子这么强硬的态度倒是顾城始料不及的。 顾城不得不悻悻地回家去，他无法预料燕子会干什么，万一她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那他的面子也挂不住。 “那你今晚可得回家了哦。”想了想，顾城回头嘱咐燕子。 “知道了。”燕子回答了一句，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城，那么快又回去了啊。”老王看到顾城又走了，顺口问了一句。 “嗯呢，娘们嫌弃我帮倒忙呢。还是先回去休养休养再回来。”顾城说。 顾城走了，燕子又开始忙手上的活儿。 “燕子，你男人可真的是心疼你，都还没好利索呢，就想着来帮你忙了呢。我跟你讲，你晚上得悠着点儿，这样才好得快。”闲着无事的老王，又开始说荤段子来解闷儿。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晚上去找你？不过，你得先让我见证一下，你那家伙是不是牙签做的先。”燕子说，一脸冷漠。 正常说荤段子，都是面带笑容的，燕子冷冰冰的回答让老王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地回答：“那我不敢，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老王，你也真的是嘴巴空，人家现在哪有心情和你讲鬼话。”胖嫂接了一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燕子不说话，大家也都不怎么说话了，一个人的心情可能真是会改变周围的能量场吧。 很快又到下班时间了，燕子心里窝着火，琢磨着要不要回家的事。 第153章 打野食的代价 燕子其实还是不太想回家，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住着，内心真的宁静了很多，但这一直不回家也不是事，顾城明天肯定还是会来，好烦。 没办法，那就回家吧，逃避总归不是办法。 燕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好，省得呆会吵架让邻居来偷窥热闹。 “回来了？”顾城问了一句，算是和燕子打了个招呼。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来呢？还是别回来呢？”燕子冷冷地问。 “瞧你这话说的，这是你的家，当然得回来了。” “既然是我的家，那你为啥把那个野婊子带回家来恶心人？”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是让她来给我做个理疗。你也不想想，就算我有那个色心，就算她也愿意，我的身体也不行，对吧？” 啥叫死鸭子嘴硬，燕子这个天天修鸭子的人此刻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反正说一千道一万，顾城死活就是不承认他和左碧荷有关系。或许燕子应该庆幸她没有看到他们俩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如果看到了，顾城也就没法狡辩了，她自己也没有了退步之处。 什么身体不行，做那事儿靠脚还是咋地？一地的狼藉不就说明一切了吗？哼，一个从来不去做理疗的人，趁着老婆不在家的时候，喊上一个按摩女郎来家里，仅仅是为了做理疗？燕子很笨，但她不是很蠢。不过，燕子进门的时候，顾城和左碧荷确实是穿着衣服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已经穿好衣服了。 为了女儿，燕子决定先隐忍。既然顾城死不认账，她也不想去追究了，不认就不认吧，大家都体面。 “我不也不想和你多说了，但是鉴于你这次的表现，我已经十分没安全感了。”燕子说。 顾城可能意识到了点什么吧，语气软了：“老婆，我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你就原谅我吧。” “主要是我信得过你，我也信不过左碧荷啊。曾经我是多么欣赏她，老王说她是暗娼的时候，我还和他据理力争。谁知道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真的就是个烂婊子啊。”燕子气愤地骂道。 “你骂我就骂我，别扯上别人，是我让别人上门的。”听到燕子骂左碧荷是烂婊子，顾城听得很不舒服，“我在家里呆着实在是无聊，就想着做做理疗是不是好得快一点，我也想快一点好了去做生意啊。人家也没多收我的钱，你说你骂那么难听干啥？” “怎么，听着不舒服了？我骂得难听，人家可不嫌做得难看，知道吗？何玉跟陈进离婚了，就是因为左碧荷这个烂婊子。” 因为吵架，燕子到底还是把这个秘密给抖了出来。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听何玉说和陈进有复婚的打算，估计复婚也是不可能的了。和一个烂婊子抢男人，何玉确实犯不着。 听说何玉和陈进离婚了，顾城有些惊异，其实他早猜到左碧荷和陈进有关系了，但不想去知道具体的真相。陈进这小子就是他命里的克星，睡他的情人，也让顾城找到一种报复的快感。 没想到他们俩个居然离婚了。 “他们俩离婚了，关左碧荷什么事呢？”明明燕子都说了离婚是因为左碧荷，顾城还是没有沉住气，问了燕子一个很弱智的问题。 “不关她的事？情人节那天，何玉在宾馆抓到陈进和左碧荷的偷情现场，那可是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陈进想抵赖也赖不了。”燕子说。 燕子强调说他们是赤身裸体的，其实左碧荷到底有没有和陈进纠缠在一起，燕子并不知道，她又不在现场。只不过是孤男寡女地去宾馆开房，能有什么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燕子之所以把赤身裸体拎出来单说，就是为了告诉顾城，陈进不像他，还有机会抵赖。 怪不得情人节那天顾城捧着玫瑰花去找左碧荷，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原来她是和陈进开房去了。 顾城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妒火，但他又不能在燕子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硬生生扛住被憋出的内伤。 “有这事？那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说。” “之前他们都没有对外公布，我想着他们万一想复婚呢？有啥好说的。”燕子回答。 “陈进这小子也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该。”顾城骂了一句，“放着好好的老婆不珍惜。” 顾城骂陈进，可以说纯粹是因为他不喜欢陈进，因为他并不知道何玉的真实想法。离婚这个事，很难说是不是有真的赢家。就像顾城自己，虽然也想在外面打打野食，要真让他和燕子离婚，那他也不愿意。毕竟生活那么多年了，就像两棵长在一起的大树，分开了枝干，埋在地里的根还是盘根错节长在一起的。 “对啊，何玉那么优秀，陈进还不是照样在外面找烂婊子，对吧？”燕子将了顾城一军。 顾城一愣，没想到一向迟钝的燕子反应突然变得那么灵敏，搞得顾城不知如何应答了。 也是造化弄人，为啥成为对头的，偏偏是他喜欢的两个女人！ 顾城只得闭嘴。 “所以，为了防止你也像陈进那样？你也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燕子趁机说道。 一听说要自己付出代价，顾城的神经一下绷了起来，“我啥都没做？你要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你那么紧张干嘛呢？你这一紧张显得你好心虚呢。我不是攒了八万块钱了嘛，这八万块钱本来是想还给你爸妈的。我们做生意亏了钱，你爹娘把棺材本都给拿了出来，说实话我也不忍心，我也不想听顾小青说三道四。现在这个钱，不好意思，我就截留了哈。”燕子说。 “你……你这完全就不讲理，好吧。”听说燕子不肯还父母的钱了，顾城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不讲理？我怎么就不讲理了？你说你，让你买个农合你不买，趁我不在家了你喊个烂婊子来家里经你做理疗，做理疗的钱用来买农合不好吗？你不同意也行，咱就把你爹娘叫过来，咱来评评理，我该不该为自己做一点打算？” 顾城一听让燕子要把自己的爹娘叫过来，好比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那岂不是等于把他的隐私昭告天下了么？ “行，你留着吧。”顾城咬牙切齿地说。 顾城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万一事情闹大了，可能就是妻离子散呢。就算那个钱燕子暂时不拿出来还债，那不也还是在家里嘛。 “嗯，不过你可得听明白了，这个钱是我的私房钱。就是不要想着到时候孩子们交学费啊啥的，你再来惦记着这个钱，哪怕是去借钱，你也别打这个钱的主意。”燕子说，“但凡你要是来问，我就会不客气。” “知道了。”顾城说，一脸的垂头丧气。心说真的是倒霉，第一次带左碧荷回家就让燕子抓了包，唉，谁让自己不小心呢？这打一次野食，掏了八万块钱。 “还有……”燕子打了个喷嚏，后面的话暂时中断了。 第154章 撒娇是个技术活 顾城一听，抬头看了眼燕子，心想，你丫的还想怎样？老子是出轨了，可你不也没证据啊，你还想上天啊！再说了，咱不就是犯了点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吗？难不成还要以死谢罪啊！ “还有就是以后你再有这样子的事，我可是就不陪你卖鸡鸭了。我拼死拼活，一双手搞成这个样子，你还要去享爱烂婊子按摩，你说我图啥呢？对吧。”燕子伸出她的双手给顾城看。 燕子的手，粗糙不堪，手上很多裂缝，厚厚的一层黑茧子。长期修鸡鸭泡在水里的缘故，用洗衣粉也刷不干净，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爪子。 顾城瞟了一眼，眼神就移了开去，心想有什么好看的。 “是吧，你都不想多看一眼呢。哪像烂婊子的手，嫩得像水豆腐似的，摸在身上一定很丝滑，是吧？”燕子悠悠地说，眼神一股子的幽怨。 “够了，你明天就别去干活总行了吧。”顾城突然大吼一声。 燕子一口一个烂婊子，一口一个烂婊子，听得顾城心里烦不胜烦，偏偏左碧荷又不争气，栽在了何玉手里。 “好，顾城，你说的，明天我就不去了。我这就打电话让我弟明天不要送鸡过来了，不过，这家里的开销我是不会管的。我也不稀得非得在这个家里，哪怕我去打工，我也要以活得很好。”说完，燕子拿起电话就要拔。 “说你几句还不得了，你不去出摊，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丽丽马上高考了，哪哪不要钱，你还在这使性子。” 说到丽丽高考，燕子更生气了，“是我在使性子吗？你做的事是人事吗？” “我就做了个理疗，犯剁脑壳罪了吗？” “做了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燕子忍无可忍，和顾城吵了起来。 “我他妈啥也不没做。”顾城气哼哼地拄着拐杖上厕所去了，主要也是不想和燕子没完没了地吵架了吧。 燕子还憋着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呢！ “燕子，你回家了吗？发现你没在出租屋了呢。怎么样了？”沈玲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言难尽。”燕子说。 “那你出来玩咯。”沈玲邀请，“欧阳俏也和我在一起。” 燕子想想出去回避下也好，省得在家等下又和顾城杠起来。 听完燕子的诉说，沈玲评价道：“为自己争取了八万块利益也还好了，不过，你这个态度是真的还得改攺哈。人家都说了没那个事，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就当成没事就好了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我已经态度很好了。” “你得说，老公，那我还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嘛。你看啊，人家何玉那么优秀，老公都被左碧荷勾上床了。左碧荷肯定是会媚术的，不然，陈进能冒着离婚的风险和她好吗？我还不是怕你上了她的当嘛，咱好好的家可不能散了。”沈玲说，“你说话一定要媚，可不能左一句烂婊子右一句烂婊子，知道吗？很多男人喜欢的就是烂婊子， 为啥？因为人家会撒娇卖萌。” “妈呀，你这一口一个人家，一口一个嗯嘛的，搞得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欧阳俏实在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就别为难燕子了，人家那么多年都是直来直去的。” “你以为我想让她这样子吗？你以为我不想快意恩仇吗？按我的性格，我还想把出轨的狗男女剁成肉泥呢。可那样解气是解气，不解决问题啊。像咱这种原生家庭不好的女人，结婚生娃了，是不是应该给娃谋个好前程？是不是应该尽能力把娃托举得高一点？” 说到替娃谋福利，燕子和欧阳俏俩人都同时开启了鸡啄米的点头模式。确实，她们自己小时候就吃过太多的苦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复她们的人生。 “所以，咱们的宗旨就是向钱看，向厚赚。撒个娇算什么呢？人家烂婊子可以在别人的老公面前撒娇卖萌，你们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撒撒娇犯法了还是怎么滴？跟你们说，男人也是需要情绪价值的。” 欧阳俏不得不承认，沈玲说的确实有道理。 很多女人其实特别能吃苦，也特别能够扛事，可就是不会给男人提供情绪价值，不会哄男人。 所谓男人征服了世界，女人征服了男人。女人为何能征服男人，不就是因为女人刺激了男人的野心，又抚平了男人的野心么？ “他都在外面搞破鞋了，我还给他提供情绪价值？我提供个屁啊。”燕子气愤地咳嗽道。 “那他出轨了，你还想指望他对你一往情深吗？我跟你说，出轨这个事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所以，我从不愿意去调查老公有没有出轨，那就是给自己添堵。只要我不知道他出轨，我就可以一如既往地爱他。但是一旦知道他真的出轨了，那就把他当成赚钱工具，这样，心理不就平衡了吗？” “燕子，我觉得沈玲说得有道理，你就别死犟了。还是和顾城缓和好关系，省得一天天的剑拔弩张像仇人似的，这样确实不利于家庭团结。”欧阳俏也劝燕子。 “那我应该怎么做？”燕子一脸愁容。 “问沈玲，让她示范。” “还还不简单，把身上洗得香香的，诱惑他这是第一步。我跟你们讲啊，不要觉得这很伤自尊，取悦自己的男人，这没啥好丢脸的。人家烂婊子为什么能勾引到优秀的男人，你当人家真的只是聊聊天的红颜知己吗？怎么可能？男女交往的最终目的，就是上床。 有的女人一和老公吵架了，就喜欢把老公赶出家门，这真的是犯大忌了，这不是把老公往外推吗？有些女人，哪怕就是不把男人赶出家门，也喜欢背对着男人，对男人实施性惩罚。我觉得这样子真的不好。” 听得燕子一愣一愣，难道不应该惩罚吗？平常男人需要求女人的事情也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人的弱点，还不得惩治一下他？ “那你是怎么做的啊！”燕子好奇地问沈玲。 第155章 台下十年功，不如床上一分钟 “反正我从不用这么低级的方式惩罚老公。我都是尽最大的努力掏空他的身体，掏空他的钱包，省得他有精力和金钱去外面胡搞。我不觉得我这么做丢脸，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有什么好丢脸的？人家那些三姐在别人的老公面前用尽心机搞钱，才丢脸呢。 要是每个女人都像我这样，三姐就只能倒贴钱，那么，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三姐了，毕竟普通女人太多了，倒贴钱当三这个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这个能力的。”沈玲说得一本正经。 “沈玲，我有一个问题，就是说你自己那么有钱了，为啥还让自己活得那么拧巴？”燕子问。 沈玲一愣，“拧巴？我怎么就拧巴了呢？” “就是明明你自己很有能力，为啥事事还得讨好男人？那么你努力的意义是什么？你变强大了的意义又是什么？”燕子问。 沈玲明白过来了，燕子的意思是女人自己强大了，就不必把男人太当回事了。这可能也是很多女人努力的意义。她们觉得离开男人依然可以过得很好，这才是高品质的生活。 但沈玲不那么想，既然离开男人自己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好，那为什么还要嫁人呢？既然选择了嫁人，那不就得把一个家庭经营好嘛。 沈玲沉吟片刻，问燕子：“如果你在爬山，一个人爬到山顶容易呢？还是有伴更容易呢？” “那当然是有伴更容易了，至少不会那么孤独啊。” “对啊，人生就是爬山，有一个伴总是容易些的。夫妻便是陪伴最久的伴侣。也不是说没有这个伴就到不了山顶，但有一个人陪伴总是更轻松些吧。只不过是这个伴侣如果不愿意陪伴下去了，成累赘了，有人会选择扔掉，有人会选择拽着他一起走。 我是选择拽着走的那一个。 我选择拽着走，并不是说我就得拖着他。我是连哄带骗地让他自己走，然后还连哄带骗地让他带上我们的行李，这总比我一个人背着走轻松一些吧。” “问题是我有哄他的那个精力，我还不如自己背着走。”燕子打断沈玲的话。 “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啊。我是觉得吧，我很努力，我要拖着老公也一起努力，咱们的财富就翻倍了。但就是得费很多精力驾驭男人，男人这个物种吧，好像生来就没有那么强的家庭观念，只能慢慢去驯化。” “所以，我有时总在想，女人为什么嫁人呢？你拼死拼活想要把家经营好了，可男人一点也不配合。让他为家多付出一点，女人还得各种为他提供情绪价值，这到底值不值得？” 燕子问的这个问题，让沈玲想起了一个富婆的故事： a女，很年轻，但很有钱。其实她的原生家庭特别不好，来到北京闯荡，最早就是一个卖奢侈品的销售。她也想着靠嫁人这块跳板攺命运，但她不是等有钱人来挑中她，而是主动出击，她有自己的择偶标准，说选老公嘛，就和做金融一样，得赌上自己的眼光，该上就上，该撤就撤。 去买奢侈品的人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那种太穷的人，a女选择的对象在别人眼里算不上很优秀，长相、情商都不如她的那种吧，但是呢她自己认定了是一支优质股。 反正结婚后，那男的真的发迹了。 很多男人发迹后，就开始在外拈花惹草了，但那个男人没有。因为a女不只是给了他事业上帮助，还给他提供了极高的情绪价值。 这个情绪价值高到什么程度呢？ a女专门去整理了一套在床上的话术和床技，说白了就是讨好男人的意思吧。因为很多男人发迹后在外找野女人，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寻找刺激和情绪价值。而a女提供的刺激和价值，外面的野女人未必能做得到。 还有就是a女自己是情绪特别稳定的人。从来不发脾气，男人有事儿她从来就是聆听，分析，比红颜还红颜，比绿茶还绿茶。这样的女人，男人想不信任都难。 a女呢喜欢孩子，婚后却一直怀不上。她便去医院做了检查，她没有问题，猜想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老公的问题了。但她不说，也不建议老公去检查。 后来，男人没沉住气去检查了，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 恰恰那个时候，男人的前女友带着一个小孩子来了，说是男人的孩子，管他要钱。男人气得当场就要拿着检查报告砸她脸上。男人本来就挺受打击的，前女友还来敲诈他。 可报告被a女一把抢了回来，对老公说你傻啊，这样子的话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第一，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绿你了，挺丢脸的，对吧？第二，作为男人，你没有生育能力，也挺丢脸的，对吧？ 男人想想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啊，更加沮丧了。 a女说这个事只要她和老公不说，外人永远就不可能知道。 于是，a女让男人打发了前女友一笔钱，男人得以全身而退。因为这个事，男人对a女充满了感激。随后，a女紧跟着做了一个试管婴儿。对外宣称说是自己排卵少，受孕几率低，给男人留足了面子。 如果就这么下去，真的是谁也不知道真相了。 只是，前女友又来找男人要钱了。男人为了不让a女和孩子利益受损，便净身出户和a女离了婚，所有的财产都给了a女。 如此一来，前女友当然啥都捞不着了。于是，她天天找男人撕逼，最后，因为男人实在是不能忍受前朋友的骚扰，还是把真相给说了出来。也因此，a女的人设变得更加圆满了。 细想，这种结局不是a女早就能想到的么？前女友拿了第一次钱，怎么可能不来要第二次第三次？男人怎么可能忍受她一次一次的敲诈？他又怎么不可能不感激a女？ a女虽然做的是试管婴儿，也不是老公的种，但她维护了男人的面子。无论前女友来或者不来，她都是赢家。 出了事情之后，男人却还是愿意对a女死心塌地。a女便还是有机会利用男人的资源赚钱。 所以，她戏谑说成为有钱人的第一步就是台下十年功，不如床上一分钟。 听说这个故事后，沈玲对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佩服了，这个女人不只是有心机，也有善良，最重要的是着强大的内心和稳定的内核。 这个女人给了沈玲很深的启示，一个底层女孩想要逆袭，不就得具备a女的这些特质么？ 欧阳俏听得也是啧啧赞叹。 “可是我做不到这么厚脸皮，啥啥都以男人为中心，也不嫌憋屈？”燕子不屑道。 第156章 厚脸皮的女人 “可是我觉得a女还是值得的呀，憋屈吧也是憋屈了一点，可她也得到了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啊。话说，很多女人在男人面前看似趾高气扬一点不憋屈，其实真需要花钱的时候，除了眼泪一点办法也没有，日子过得就不苦了吗？”欧阳俏感慨，“年龄越来越大，我倒是觉得当初我嫁给乔中明，其实真的也是上天的眷顾了。如果我非犟着什么所谓的爱情，也许我就没爹了呢。” 欧阳俏一说，正好让沈玲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和燕子解释了。她不敢说a女的为人处事就是正确的，这个世上没有无比正确的人生。怎么过好这一生，完全在于自己的选择。 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真的，你不吃婚姻的苦，就吃奋斗的苦。但有些人是既能吃婚姻的苦，又能吃奋斗的苦，这种人再差日子也差不到哪去；但有的人是既不想吃婚姻的苦，也不想吃奋斗的苦，还有一颗玻璃心， 还没一个好的出身，又怎么可能过好这一生呢？ “要是我家顾城也是有钱人，让我忍忍也就罢了，可他妈的穷鬼一个，我还费那个心思，我毛病啊。”燕子还是不心甘。 “但是哦，如果学学a女，咱们的财富肯定还是可以增长很多的。”欧阳俏说，“沈玲不是说她嫁给那个男人之前，男人不也没还没发迹吗？” 欧阳俏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a的男人确实有钱，但其实也是因为a认准了他是一支优质股，一直和他并驾齐驱的。a女说了，她找男人有她的参考指数，她情商高、情绪稳定、又有着强大的内心，任何时候，她有拨开云雾让男人看到希望的能力，这样女人嫁给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她都会旺夫的啊。 但燕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和她说这些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沈玲打断了欧阳俏的话，对燕子说，“你只要记住一点，丽丽就要高考了，别因为你的情绪影响她高考发挥就行了。不然，你之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也害了女儿，是不是这个理？” 燕子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该干嘛就干嘛，行吧。” “这就对了。”沈玲回答。 “可是……”欧阳俏还想说点啥，被沈玲打断了，“我们去吃个麻辣烫吧，估计燕子这两天心情不好，也没有好好吃饭，吃个麻辣烫开开胃。” 沈玲冲欧阳俏眨了眨眼睛，欧阳俏心领神会。 街边的夜市小摊生意很是红火，估计是因为夏季来了，在家呆着闷吧，年轻人喜欢出来释放多余的荷尔蒙，一口啤酒，一只龙虾，然后对着夜市摊上带着音响的麦克风嚎上一嗓子，感觉所有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 但热闹是别人的，燕子还是挺伤感的：“唉，我们几个相聚寡妇街，你们都越来越好了，我却越混越差，真他娘的憋气啊。” “其实你也越来越好了呢，只是你家男人拐了个弯，你把他纠正过来就好了呢。”欧阳俏安慰道。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遇上的男人那么好，我就那么倒霉碰上个那样的背时鬼。”燕子愤愤不平地说。 “燕子，我觉得你吧，还是性子太急了一点。好男人其实也都是打造出来的。就没一个男人不想在外面风流快活的，那是雄性的天性。和女人爱孩子一样，也是天生的，因为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但男人不是，男人对孩子的爱是要靠后天培养的。不信，你看看身边的动物，有几种动物不都是妈妈管的呢？雄性动物为了广播种子，每天就是扛着枪到处争取交配权。 就是说雄性非常渴望自己的种子能够得到广泛传播，巴不得自己的种可以征服世界，但他们光想着播种了，哪还有心思想着来培育呢？ 所以，要是顺其自然的话，哪有几个生来就愿意对老婆孩子付出的好男人啊！真的，天生自觉的男人，就像乐意管娃的雄性一样，少之又少。没办法，你想让男人多付出，只得打造。” 欧阳俏被沈玲逗得嘎嘎乐：“还别说，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反正我的认知雄性抚养下一代的动物，我就知道海马和几种鸟，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少吧。而且我敢说你家乔中明若不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关，他也不会突然就变好了。真的，男人有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的顿悟，还真的是突然就长大了的。” 欧阳俏若有所思道：“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乔中明在脚没有瘸之前，除了睡觉时间，他都很少在家。 “那也不是吧，我看你家程浩就挺好的啊。不仅长得帅，又能干又体贴，钱还都上交，简直就是模范丈夫呢！”燕子羡慕地说：“顾城要是及你家程浩一个脚趾头，我做梦都笑醒了。” “是吗？人说老婆还是别人的好，我看改成老公还是别人的好，同样也是成立的。人嘛就是这个样子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沈玲无奈地笑道。 “你的意思是程浩也不行？那你可就真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燕子痛心疾首地劝她：“现在这年头，哪里还有几个这样子的好男人啊。” 燕子这一说，沈玲听得有些想笑。什么这年头好男人少，哪个年头好男人就多了呢？比起古代，现在的男人已经好了很多了，因为女人觉醒的越来越多了。 “我可没说他不好啊，就是说可能没达到我的要求吧，我认错，是我要求太高了。”沈玲打着哈哈笑道：“我自罚一杯。” 沈玲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本来，沈玲是想告诉燕子，她认识的程浩是现在的程浩，之前的程浩她们并没见过。说句不好听的，真的是她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 但是沈玲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必要说了，说了燕子未必会认同。刚才说了下a女，燕子的反应都那么强烈。每个人都有每个的想法，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因果，那就别再给她添堵了吧。 几杯酒落肚，沈玲的思绪把她带到了八年前，恍若隔世。 第157章 命里的真命天子 那时候的沈玲才24岁。 从北京退回去洪城后，沈玲就去了省城，和第二任男朋友徐平创业了。创业的成绩比不上她在北京的成绩，而且男朋友还坑了她的分红。这背后的真相是因为男朋友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他想和沈玲分手，但又不想痛快给钱，故意露出破绽想让沈玲闹腾。 沈玲偏不闹腾！ 不就是想分手嘛！她又不是没分过。分就行了，反正她也没那么大本事去牵回一匹悬崖边的马。 沈玲的痛快，倒把徐平给整懵圈，这才有了他的假意挽留。 还有啥值得好留的呢？ 于是，沈玲拿了五十万走人了。 彼时，老家还在旅游规划中，之前四万块钱能拿下来的宅基地已经涨到十万了。为了也给自己的未来一点底气，沈玲买了两块宅基地，花了二十万。不用的时候就给老妈种菜吧，就当是一个投资了。 回到洪城，沈玲最先应该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工作。可洪城不是大城市，工作机会没有那么多，最好的工作就是考进体制了。工作稳定，父母脸上也有光。 可体制内的工作对沈玲来说实在是没有诱惑力！ 也不是说没有诱惑吧，主要是体制内也分三六九等，考进公检法的话倒也还行，问题是沈玲一个学外贸专业的考编她并不占优势。考个一般的事业单位她确实也没兴趣。因为越是小城市，混体制越是靠人脉，像沈玲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进了编制，要想出头其实也不容易。天天拿着微薄的薪水在办公室做一些打杂的事情，那也不是沈玲向往的生活。 所以，沈玲就在一家私企找了份文秘的工作，想着有合适的机会了，还是要自己创业。 那段时间，其实是沈玲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了。上班的工资虽然少，但压力不大，主要是她自己还有一笔钱傍身，小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但她24岁了，这是女孩子芳华最茂的年龄，但也是一个最容易焦虑的年龄。现在的社会，说起来无论是想要结婚还是单身，都是自己的事。可沈玲到底还是村里长大的娃子，骨子里还是有很多传统的成分在。24岁了，在农村也是一个危险的年龄了，因为过了24岁，就没有那么好挑对象了。 所以，妈妈一开始催婚的时候，沈玲自己也就有紧迫感。谈过两场恋爱的沈玲，自觉心境也有些苍老了，也想抓紧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但当时她身边确实也没有适合她的男孩子，有几个适合的吧，早就成了别人的老公。没办法，好东西大家都喜欢，更何况是人。 因为心里着急，沈玲去注册了一个相亲网站。 一开始的时候，沈玲以为相亲网站真的就是为了相亲的网站，她是真没想到那么复杂。二婚的就别说了，人家也是来相亲的。可很多就是想找一夜情的，想找n夜情的…… 有人在自己照片下面配了水饺，沈玲也不懂那是啥意思，觉得合适就去找人搭话，结果有次人家一上来就是约炮，沈玲骂人，别人就骂她明明是一婊子还要装清高。沈玲后来才知道人家配的水饺的意思就是睡觉。沈玲心想，我滴个天啊，这丢脸都丢到互联网上去了！估摸着以后窑子也要开到互联网上去了。 沈玲只得狼狈逃窜了。 好在老天眷顾，有一次陪领导出去应酬，遇上了程浩。 程浩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瘦高的身材格外挺拔，浓密的头发有些微卷，浓眉大眼的，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阳光有精气神。总之，程浩正好都长在沈玲的审美点上了，让她一见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沈玲没动声色，毕竟和他不熟。 好在不久后又有一次和朋友聚会，程浩也在场。因为有过第一次的见面，寒暄得也就自然了，并且添加了联系方式。 沈玲得知程浩和前任女友分手了，内心狂喜，机会来了。 在爱情中，沈玲和a女一样，不是那种恋爱脑上头的人，她们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主动争取是基本，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不要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能捡到馅饼。只要有机会，就得主动出击。 最讨厌那种人，可以争取的时候，忸忸怩怩的，等成了别人的，又想去抢。好多小三就是那个样子的，沈玲讨厌小三。世上男人那么多，为啥要去抢别人的？ 现在正好有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又恰好是单身，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这世上的男人虽多，但好男人依然还是稀缺资源。 其实，程浩的家庭条件比起沈玲的前两任男友，家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父母倒是也都有退休工资，可他妈妈不是一个会规划生活的人，家庭条件并不好。但前任男友，一个是北京的、一个是省城的，现在沈玲是在洪城，完全没有可比性了。而且程浩是在银行工作的，做投资的那种，非常有前景。他的自身条件为他加了很多分。 最主要的是沈玲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无论是东方的穷男人想娶仙女还是西方的灰姑娘想嫁给王子，本质上那都是童话故事。现实中的婚姻就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也就是说，程浩应该是老天派给沈玲的真命天子了。 不是说沈玲不想找像前男友般条件那么好的人，而是她自己就处于这么个层次， 富二代这种高层次的人，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综合考虑，程浩目前已是她目前够得上的最佳人选了。 更何况人家程浩还不一定就能看上沈玲呢！ 不过，沈玲的心理学学得好啊！ 程浩不是才失恋不久嘛，那就多给他安抚啊！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青黄不接，失恋的人，其实特别需要安抚，男女都一样。 沈玲还掌握了一个重要的点，程浩已经二十九岁了。 第158章 好男人是靠自己去追的 洪城有一种说法叫男进女满，对象指的是成年男人，就是三十岁之后的阶段吧。好比男人二十九岁的时候，对人说就是三十岁了， 为啥有这种说法沈玲并不清楚。 这个事后来沈玲问过武媚娘，毕竟她年长懂得多。武媚娘解释说：“那还不简单？男人进去了，女人自然就满了。” 沈玲一时反应不过来，追问：“怎么进去怎么满？” 欧阳俏哈哈大大笑，笑得直拍大腿：“武媚娘，你个老流氓，这么说还挺形象的啊。” 沈玲这才明白武媚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家一起笑得排山倒海。 想想武媚娘的解释也不无道理，男孩比女孩要成熟得晚一些，但再晚熟，三十岁也都应该懂事了，得成家立业了。 沈玲当时并不懂什么男进女满，但她知道男人到了三十岁这个年龄段，同样也想成家了。 沈玲虽然才24岁，但从小到大，她经历太多事了，所以，她早和同龄女孩不一样了，和a女一样，她才不是恋爱脑呢，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得自己争取。 兵法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沈玲掂量了下自己，工作不如程浩，但长相勉强还凑合。沈玲上学那会儿丑，其实说白了都是穷闹的。女孩子嘛，只要身材高挑一点，皮肤白一点，拾掇拾掇，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玲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这可是很多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不具备的，算是一个很好的加分项。 一通分析下来，应该有60%的胜算，算是及格了，搏一搏，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沈玲开始找机会和程浩接触。 还好，程浩对沈玲虽没有很感兴趣，但也不排斥。 只要不排斥，那就是有希望的了。 沈玲发现程浩有一个特点，特别爱吃，也特别会吃。估计是因为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吧。毕竟人家爸爸退休前是工程师，妈妈是冻肉厂的会计，算是洪城的高收入人群了。而且他妈不是那种特别喜欢持家的女人，有钱注重的就是吃穿二字，程浩从小就有很好的吃穿条件。 有人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男人的胃。这话在婚姻中不一定对，但谈恋爱的时候，绝对管用。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孩子都是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的，不会做饭的人随手一抓一大把。 于是，沈玲就琢磨着那就投其所好。 对于一个吃货男孩来说，一个会做饭的女孩子，很温馨很有烟火气，绝对是众多女孩子中的一股清流，男孩子肯定是喜欢的。 但是沈玲虽是苦水里泡大孩子，但做饭这个事还真不在行。小时候在家里做饭，因为穷，根本就没有好的食材。所谓的做饭，无非就是杂七杂八的食材一锅炖，熟了就行了。后来长大了，但一直忙忙碌碌，她哪有工夫做饭啊，再说，她又不挑食，根本不会花时间去研究做饭。 但不会可以学啊，那么多没文化的家庭妇女都能做好的事，沈玲不相信自己会做不好。鬼眼珠子还是人雕的呢，做个饭而已，又不是让火箭上天。 互联网的时代就是好，只要你肯学习，网上多的是教程。 于是，沈玲先在家里各种练习，练好了，再献上她的手艺。如她所料，每次都让程浩惊叹不已，赞叹沈玲是一个宝藏女孩。 不久之后，沈玲就成了程浩的女朋友。 后来，沈玲才知道，程浩之所以试着和她相处，其实也想和她套套近乎多个朋友，万一她也有他用得上的人脉呢？后来发现她没有他用得上的人脉，却发现她会做很多好吃的，然后他也沦陷了。 程浩哪知道，沈玲为了拿下他，是专门做了功课的。比如做的西瓜汁是手动抠籽后再用破壁机打的、做的酸辣鸡丁是她特意在乡下买的土鸡…… 为了拿下程浩，沈玲可真的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 所谓的爱情，其实爱上的就是对方的优秀。沈玲打听到程浩的前朋友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家境也很优越，程浩肯定是不舍得舍弃的。 沈玲为了拉拢人心，只要程浩单位有团建啥的，她都会插上一手。比如她会在家里做各种三明治、或者方便携带的饼干让他带着去分享。如此一来，他的同事都知道了沈玲的存在，大家都对她赞美有加，吃人的嘴软嘛。 程浩这边搞定了，可人家的父母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沈玲知道，一段真正好的婚姻，是要得到父母认可的。人家父母都不同意，就算你入了人家的门，光看人家脸色就够你受的了。 所以，沈玲一直不敢跟着程浩去见家长。 毕竟和和程浩谈恋爱，沈玲算是高攀了。单门当户对这一块，沈玲家就被甩了几条街了。而且偏偏人家前女友的家境又很好，程浩父母不比较是不可能的。作为家长，哪个不想自己的孩子结婚对象出挑呢？ 但想要和程浩结婚，总还是得见公婆呀。 为了给程浩的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沈玲也是费尽了心思。她得知道程浩的父母非常注重养生，所以，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精心选购了一台料理机，养生黑豆浆一上场，程浩父母的脸上才由阴转晴了。 然后，沈玲还打破第一次去婆家不做饭的常规，她给程浩的父母露了一手好厨艺，准公婆基本还算满意了。 不是沈玲不懂得矜持，可自己明明就是想要高攀，不得上赶着一点么？又想高攀，又还想让对方让自己高高在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婚姻的核心，就是价值的交换啊。硬性条件不够，那就多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这样，也是能达成平衡的。 反正，一通有准备的操作下来，程浩的父母算是勉强接受沈玲了。 公婆一搞定，沈玲长松一口气，她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和程浩谈恋爱了。 几个月后，沈玲和程浩开始了谈婚论嫁。沈玲很快就可以当一个甜蜜的新娘了。 然她还是甜蜜得太早了，忘记了好事多磨这一说。 第159章 好事多磨 沈玲的前男友徐平来了。 是来找沈玲复合！ 徐平特意从省城过来的，找到沈玲可以说是费尽了周折，他并不知道沈玲在洪城上班的具体地址。找到沈玲的第一句说是想给她惊喜，说是他之前有眼不识金镶玉，说他鬼迷心窍被外面的乱花迷了眼…… 这倒把沈玲给整懵了，这什么情况？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听了半天，原来是因为徐平的女友劈腿导致他们俩分手了，徐平想浪子回头，让沈玲和她回去一起经营公司。 那个公司的营业状况沈玲都清楚，要说没有诱惑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的愿望还是想开自己的公司。但和徐平回去，这已经不可能了。且不说沈玲现在有了如意的男朋友，就算没有，她也不打算回头了。主要是徐平这个人太容易被外面诱惑了，和她回去，意味着日后经常性地和别人抢男人。 他现在各种保证说得好听，可这样的保证有什么用呢？沈玲经过那么多风浪，那些苦也不是白吃了的啊。 可徐平却不死心，一屁股赖在洪城不走了，说非得让沈玲和他一起回去，否则就不罢休。 搞得沈玲烦不胜烦！ 话说回来，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心思龌龊，想要看他笑话。沈玲有一种直觉徐平肯定也会被女人愚弄，她就想等着奚落他呢。所以分手后，也没有拉黑他，偶尔还会假装好心问候几句，实则是为试探消息。 没想到沈玲还没来得嘲笑徐平，人家却以为她是对他余情未了，找上门来了。沈玲和他解释，他也不听。 没过几天，徐平跑到沈玲公司的楼下，正好遇上了程浩。 一看见沈玲出来，徐平迎了上去。 “你谁啊！”程活问。 “徐平，我来接我女朋友，你谁啊？”徐平反问。 气得程浩掉头就要走。 “你神经病啊。”沈玲骂徐平，“我们早就分手了，你来捣什么乱呢？” 被沈玲这么一骂，徐平反倒感觉自己像偷情似的，找到刺激了，越发兴奋起来，厚颜无耻地说：“只要你们俩个还没有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沈玲那个尴尬啊！ 沈玲也顾不上徐平发神经，只得讪笑着去和程浩解释。意料之中，程浩对程浩置之不理，“既然你和前男友余情未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为了安抚程浩，沈玲真的是想破了脑子。她是真的后悔不应该留着徐平的联系方式的，最好的前任，真的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可到底还是年少轻狂，忽略了江湖险恶无处不在啊。 事已至此，后悔也是徒劳，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沈玲只得找到徐平背水一战，她也豁出去了，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拉倒。 “要我回头是吧？行。当初是你背叛在先的。我不得不退回来，现在找的这个工作也不好，老板连正常工资都发不出来。你也知道，我家庭条件不好，还要贴补我爸妈。我现在穷得饭都吃不起了，你来了也正好，既然想复合，那你就先拿点诚意出来，先给十万块钱吧。” 徐平傻眼了，“我一下子没有那么多钱？” “不是吧，你这么一点钱都没有吗？当初分手的时候，你才给我多少钱？而且后期增值部分就全部归你了，你觉得你厚道吗？现在让你拿十万块钱出来，不要说复合了，就算是当我的补偿，也不过分吧？你却告诉我你没有钱。你有复合的诚意吗？” 徐平灰溜溜地走了。 看来想和男人分手，不用撕逼，谈钱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真爱，真的爱就不会背叛，也不会分手了。 徐平算是撵走了，但是程浩却还在生气。 沈玲只得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尽一切可能地讨好着程浩，并利用男人的虚荣心违心地在程浩面前贬低徐平远不如程浩有男人味，直至程浩回心转意。 夜长梦多，沈玲决定早点举办婚礼。 但是因为沈玲的硬性条件确实不如程浩，公婆虽然算是勉强接纳了，但也没有很热情。 也不能怪婆婆吧，天下的婆婆也都差不多，沈玲后来也看开了。家境富有的婆婆，觉得儿子都应该去当附马爷。至于那种不富有的家庭，儿子娶到一个好儿媳，婆婆就会感恩了吗？屁呢，她们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不然，那么穷你咋看上我儿子了？ 相对婆婆，沈玲感觉自己的妈也好不到哪去。 婚后两年，她弟沈阳也结婚了。沈玲家境不好，但弟媳家条件比他们沈家真强多了，弟媳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一句话，弟媳也是恋爱脑上头才看上沈阳的。可沈妈并不觉得儿媳受了委屈要善待儿媳，而是觉得儿媳高攀她儿子了呢。 程浩的父母虽然少了热情，但该有的礼仪，也还是都有了。彩礼给的也挺高的，虽然沈玲后来知道那都是程浩的钱。 哪想到婚礼快来临的时候，又出幺蛾子了，婆婆不想出钱置办婚礼。 那就不办吧，沈玲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仪式。可偏偏婆婆爱面子，还是想把婚礼置办得热热闹闹的，她的意思是婚礼要办，让儿子儿媳妇各出一半钱。 合着她只是不想出钱。 婆婆很会说话，对沈玲说：“婚礼嘛，一辈子就那么一回，尤其是咱女人，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所以婚庆得搞隆重一点。到时候你把要好的亲戚朋友喊过来，见证见证你们的幸福时光。” “我请他们来干嘛？帮我花钱啊。”沈玲说，“日子是自己过的，婚礼就勉了吧，咱不浪费那个钱。” 洪城的规矩，送新娘子去婆家的亲朋好友，是要给红包的。沈玲觉得没这个必要，她又不欠七大姑八大姨的，到时候招待不周了还净是事儿。那个钱留着自己去旅行结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不香吗？ 婆婆一听就急了，她说：“那你们不摆酒席，我送出去的份子钱怎么收回来？” 沈玲这算是明白过来了，婆婆不是热心那个仪式，是惦记着自己的份子钱。 可沈玲是真心不想办这个酒啊，她又没有多少份子钱可收，为啥要来花钱办婚礼呢？ 可婆婆想收份子钱，那这个婚礼不办也不行。总不能整得新媳妇还没过门，婆媳矛盾就先建立起来了吧。 那就依着她吧。 沈玲想着一场婚礼，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实在是不值得多浪费一个子儿，不值得拿她的汗水钱去挥霍。那能省的就省了吧，为了省钱，所有喜糖的包装盒都是她自己做的，做了整整三天。 婚礼如约举行，沈玲做梦也想不到，又出意外了。 第160章 欢乐的婚礼 徐平来参加沈玲的婚礼了，还随了五千块钱的份子钱。 真的是阴魂不散啊，这个徐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沈玲的婚期的。但人家都来了，还送上了一份大礼，总不能赶人家走吧，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沈玲知道徐平并不是为了祝福而来的，大概是想来看她寒酸的婚礼，日后逮到机会了又来奚落她吧。 沈玲心想不蒸馒头争口气，偏不能让徐平如愿！ 婚礼是寒酸了点，再让婚礼豪华起来是来不及了，就算是来得及沈玲也不愿意多花这个冤枉钱。 但徐平想来看她的笑话，那也不行，沈玲决定把婚礼的气氛活跃起来。 好在婚礼上，司仪很会调动气氛。沈玲亲手做的喜糖盒，原本是为了省钱，却没想到被司仪拿出来说事了。司仪夸新娘多么多么心灵手巧、对宾客多么多么上心，听得宾客个个感动满满，纷纷对沈玲竖起了大拇指。 沈玲看到徐平也竖起了大拇指。 他这是想竖大拇指吗？他这是随大流。 沈玲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司仪把话筒交给新郎新娘了，这个当年在高考誓师大会上发过言的女人，一点也不怯场。 之前准备的发言稿没用了，沈玲只能临时发挥： 亲爱的程先生， 虽然咱们都是第一次结婚，但我希望你别紧张 有我在，这些都是小场面 首先恭喜你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好女孩 我呢，也是披荆斩棘的赶走了所有对手 从认识我的那一天起 幸运之神就开始眷顾你了 你要坚信，选择了我 以后你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 因为我们三观如此契合 我敬畏天理，也崇拜权威 你也一样 所以我们世界观相同 我拥有良知，也扞卫强者 你也一样 所以我们价值观相同 我坚信理想的生活就是日子越过越好 你也一样 所以我们人生观相同 那么程先生 余生，请多指教 说完，沈玲把话筒给了程浩。程浩念的婚礼誓词有点像做报告，他在誓词里写感谢了领导，感谢了亲人…… 当然，他说到了一个沈玲最想听的点，他说他会包容她的坏习惯，接受她的小缺点。 徐平听了，应该收起他的龌龊小心思了吧！ 不过，程浩和沈玲念的誓词反差挺大的！ 别人家的婚礼，新郎新娘的誓词都能感动得宾客热泪盈眶，沈玲和程浩的誓词却让众宾客耳目一新，全场乐翻了。 沈玲也很开心，婚礼嘛，整那么悲情干嘛，一起欢乐才更重要。随后沈玲让司仪放起音乐，邀请程浩一起跳起了新学的鬼步舞，程浩跳得不是很熟练，大家给乐得不行，沈玲又邀请宾客一起上台跳舞，整个婚礼，成了一场大型的联欢会。 沈玲和程浩的婚礼，大概是宾客们见过的最欢乐的婚礼了。 徐平什么时候离场的，沈玲还真没注意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晚上的时候，沈玲才发现徐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祝你新婚幸福！这一条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了。 婚礼算是圆满结束了！ 婚礼结束后，婆婆收走了所有的份子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婚礼本来就是为她要收礼举办的。 让沈玲想不到的是婚后，婆婆一直鼓动他儿子aa。 很明显，因为程浩的收入比沈玲多，婆婆怕儿媳妇占了便宜。 aa就aa，也能理解。现代女性不都是要求平等嘛，总不能说只要求权益平等，责任就不平等了。何况婚房也是婆家准备的，沈玲住着也没交房租呢。 婆婆不是爱面子嘛，沈玲回娘家她都会让程浩准备各种礼物，很多时候都是婆婆亲自上手买的。沈玲怕自己的爸妈只收礼不回礼让婆婆心里不舒服，总是提前给父母转几百块钱，让他们准备点乡鸡乡鸭土鸡蛋山茶油当回礼。 所以，结婚之初，沈玲和婆家相处还是非常愉快的。 但时间越往后走，沈玲才发现婚姻生活真的是一言难尽！怪不得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嫁给王子后，就一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完结了。因为这个幸福实在是没法往下编了，灰姑娘和王子成长背景不一样，生活习惯、消费观念完全都不一样，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过得幸福呢？ 不要说灰姑娘和王子了，沈玲和程浩生活的婚姻生活都快成一地鸡毛了。因为谈恋爱的时候，为了表现好自己，呈现给对方的都是优秀的一面。婚后一旦露出本真的一面，矛盾也就来了。 就好比炎热的夏天，沈玲下班在超市拎半个西瓜回来；顺手放在餐厅桌子上，就去上了趟卫生间而已。回来发现程浩捧着西瓜，拿着勺子直接把最中间的芯挖出来，堂而皇之地塞进自己的嘴巴。 看得沈玲目瞪口呆！ 程浩吃饱之后，把剩下的西瓜往旁边一推，擦了擦嘴巴走人了。看着剩下的西瓜，肉不像肉，壳不像壳，沈玲真的感觉有股气流直冲脑门，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但她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自己挑的男人，多包容一点。 仔细想想，程浩这个样子也不奇怪。人家是独生子，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收入又不低，他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事事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哪像她沈玲就像一株荒草，野蛮生长。 但程浩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吧，也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父母对孩子事业要求很高，生活上却很多纵容。 凡事都是双刃剑吧，如果沈玲选择一个和她同样出身的男人，生活上的矛盾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但经济上的窘迫肯定又会导致有别的矛盾。 这个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 但是如果长期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看起来都是小事，但却足以让人乳腺增生，因为满地的芝麻，终会让人捡到崩溃。这不是沈玲想要的生活，既然不想要，那就着手改变。沈玲决定得打造程浩，不是说老婆就是男人的新娘嘛，既然他妈那个老娘没打造好他，那就由她来接手打造吧。 第161章 好老公是打造出来的 第二天再买西瓜回来的时候，沈玲把西瓜直接拎厨房，把西瓜全部切成小块，中间最甜的部分平铺在盘底，边角料都摆在最上面，然后放上几根牙签，端给程浩：“老公，吃西瓜。” 程浩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夸沈玲，“哇，老婆，你这拼盘也太有大厨的即视感了，看起来就特别有食欲。” “那你就多吃点吧。”沈玲说。 程浩把盘子端在面前就开干了，也不问问老婆要不要吃，沈玲坐在一旁慢慢儿欣赏。 “老婆，这个西瓜好像没昨天的甜。”程浩问。 “不会吧，我刚才切的时候试了一块，和昨天的西瓜一样呢。”沈玲回答。程浩不再说啥，接着继续吃。不一会儿，程浩吃得肚儿溜溜圆，把盘子推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沈玲这才端起盘子开始吃西瓜，吃得那叫一个自得其乐啊，因为不甜的外肉都让老公吃了，剩下可都是最甜的中间部分。 一直到洋芋出世，沈玲才对程浩揭开谜底。 有一天，程浩吃西瓜的时候，顺手要喂女儿一口，沈玲说：“你挑下面的给女儿吃吧。” “为啥？” “下面的甜。” 程浩试了一口，说：“怪不得我这一年多来吃的西瓜都不甜，原来甜的都埋在底下。” “那为什么甜的会在底下呢？要不是我不想坑自己的娃，我才懒得告诉你呢。当然，主要是我也想教娃不能学你那么自私，好东西是要大家分享的。不然，我能一直让你吃不甜的西瓜。” 程浩这才有些不好意思。 结婚后，沈玲发现类似西瓜事件这样的破事儿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诸如沙发上全部都是他扔的衬衣，裤子，臭袜子，坐的地方都没有了；诸如吃完饭他从来就不会刷碗；诸如他人出去了从来不会顺手把灯关掉……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独生子，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属于他一个人，不分享是常事；他父母把他纵容成自私的性格也很正常。 本来，沈玲也大可以像他妈一样为他代劳。不是说新娘新娘就是男人新娶的娘嘛，多少年的传统就是这个样子的，女人嫁人后就得做小媳妇照顾家庭起居日常，直到多年后熬成婆。 但沈玲不干，如果结婚的意义就是为了给男人服务，那为啥还要结婚呢？关键你累死还不讨好呢。 那怎么办呢？沈玲脑子里高速旋转。 把他的臭衣服啥的扔出去，然后咆哮一顿，那是最解气的，但是这样子的话只会让矛盾升级，还会留下很多的后遗症。夫妻刚结婚的那点感情，根本经不起这样子的折腾。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想办法改改他的臭毛病。 不急，一步一步来。不是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嘛。 然后沈玲做的又一件事就是特意买了程浩喜欢吃的鸭脖，回家摆好盘，放在茶几上吆喝：“老公，快来，新鲜出炉的绝味鸭脖子，味道绝绝子，快点过来吃。晚了我一个人就吃完了哦。” 程浩屁颠屁颠就过来了，见到鸭脖，两眼放光：“哇，老婆，你真棒，买了这么好吃的鸭脖。” 程浩兴高采烈地埋头开吃！ 沈玲趁他啃得来劲不注意的时候， 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衬衣上盘下了腿，一起卖力地啃鸭脖子。 眼看着鸭脖子快啃完了，沈玲说：“老公，还剩下几个你都吃了吧。” 说完，沈玲准备起身去洗手，这时，程浩把所有的鸭脖啃完了，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衬衣被压得皱巴巴的，完全变成了臭抹布，而且还沾上了很多骨头碎屑。他气极了，举着衬衣质问沈玲：“你看你，把我的衣服弄成什么样子了？” “啊啊啊，实在对不起，我没看到。”沈玲一脸歉意，装无辜谁不会啊。 “这么大一件衣服看不见吗？不知道给他挂起来再坐吗？” “老公，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就这些脏衣服真的看不见，别生气了。在婚礼誓言上，你不是说了会包容我的小缺点吗？你快去洗洗看能不能洗出来，我这手油油的不能碰你这宝贝衣服。”沈玲举起一双油腻腻的手说道。 程浩狠狠地乜斜了眼沈玲，说：“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吗？” “可不是嘛。主要是也怪屁眼看不见，不然也不会坐坏了，实在是对不起。”沈玲不停在道歉，“下次我坐之前一定先巡视一番，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会把衣服放沙发上。”沈玲嬉皮笑脸地说。 最后，程浩气呼呼地提了衣服自己去洗了。 之后，他的衣服没再出现在沙发上。 于是沈玲悟出一个道理：能打败魔法的一定还是魔法，而不是良知和忍让。 所以，嫁给程浩，看似沈玲高攀了，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别的不说，光让程浩改变他不好的生活习惯就很费力了，然那只不过冰山一角。程浩是双子座的，最难拿捏的一个星座，因为他很善变，总追求新鲜感。据说双子座对一个人感兴趣只需要一分钟，失去兴趣也只需要一分钟。 就因为这，和他谈恋爱初期，沈玲就是做过功课的。男人嘛，哪个不是想一早就占主动权呢？可他提出来的约会无非就是喝咖啡，吃饭，看电影这种通俗流程。这样的项目其实很容易让人腻，沈玲想可别老公还没追到手，兴趣都没了，那就没有后续了。 所以，沈玲不动声地开始带动节奏，喝什么咖啡，她要带他去爬山，带他去游泳，带他去野外求生…… 想要追上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也得为他提供情绪价值。这和女生被追完全一样的，谁想得到谁多付出。为啥很多女人在爱情中不喜欢主动呢？因为真的累。被追多好啊，等着享福就行了。但是反过来也有反过来的好处，那就是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反正，最后，程浩还是被沈玲拿下来了。但婚姻这个事，不管是谁追的谁，绝不是说拿到红本黑字盖过章就稳妥了，因为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 所以，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沈玲都在努力，可即便如此，他们的感情也还是遭遇了滑铁卢。 第162章 好一个旗开得胜 沈玲和程浩不是aa制嘛，倒也不是她想aa制。既然婆婆有那个意思，那就顺了她呗，省得刚一结婚就闹矛盾。 一开始，沈玲对aa这个事其实颇为不满。但是真的过起日子来，也还是有好处的。因为反正是aa吧，彼此之间也就没了所谓的防备。程浩不会做小家务，想要沈玲代劳，那就找他要钱，正好改改他的很多臭毛病。 好比他在沙发上乱扔衣服，沈玲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改了这个坏毛病。但他后来还是乱扔袜子，再用同样的方法显然是不管用的。因为袜子小，再坐也坐不坏。 看来，只能琢磨着用钱解决了，让他出点血，就知道疼了。 沈玲便把程浩放在沙发上的臭袜子收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他没袜子穿了。到处找袜子，沈玲才把他的臭袜子全部拿了出来。 程浩尖叫，“你居然都没洗？” “我为啥要洗？我不但不洗，你下次再乱扔，我还拎到你单位上去，你信么？”沈玲说，“你不是常自诩你是你们单位最靓的崽嘛，我就让他让你的美女同事看看你在家的德行。” “你疯了吗？”程浩气呼咻地说。 “我不去也行，那你倒是自己把袜子洗了啊。”沈玲回答。 “我自己洗了，那我娶个老婆回来干嘛？” “合着你娶个老婆就是给你洗臭袜子的？那照你这个说法，我是因为自己没臭袜子洗才嫁男人的？” 程浩不再吱声。 可他看着一堆臭袜子，头皮发怵，央求沈玲：“好老婆，你帮我洗了吧。” “行，200块钱。下次再这样，就不是这个价了。”沈玲开始提条件。 程浩不得不乖乖掏了钱。 之后，沈玲又如法炮制，从老公身上赚了不少的零花钱，程浩的坏毛病也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程浩的优秀是真的，但他确实也没有燕子想的那么完美。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完美的人。就好比顾城如果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其实也还挺好的。 可以说程浩变得越来越好，真的是沈玲这个新娘打造出来的。但每个人的缺点不一样，顾城不是沈玲的男人，到底要如何打造，沈玲一时半会也给不出什么好的方案来。再说了，事儿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说啥燕子也听不进去，不如先稳住她的情绪，等丽丽高考了再说。 高考很快来了。 感觉家长比考生还紧张！ “你也去学校门口穿个旗袍给丽丽助威啊！”沈玲和欧阳俏齐齐对燕子说。其实她们俩倒不是相信啥旗开得胜，而是为了让燕子缓解下焦虑。 “得了吧，让我穿个旗袍，那你还不如直接拿块布裹在煤气罐上面呢。”燕子说。 从小到大，燕子都没穿过裙子，让她穿旗袍，那她肯定连路都不会走了。 小的时候，看到小伙伴们穿裙子，燕子也是十分羡慕，找妈妈要裙子穿，妈妈不给，说是费钱，老是给她改一些旧衣服穿。为了过把裙子瘾，燕子甚至躲在家里穿上妈妈的花短裤当裙子。 很多年后，燕子都在想，小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裙子的。就算是没有新裙子，拿旧衣服给改一条小裙子也可以啊。 后来，燕子去打工可以挣钱了，穿的是工作服；再后来一直干活，穿裙子确实不方便，再加上人长胖了，也就没了穿裙子的欲望了。真的，哪个年龄想做啥事就得做了，省得过了那个时段，再也没了那个心境。 “那丽丽高考呢，你总得有所表示啊，人家妈妈都穿旗袍呢！”沈玲说。 欧阳俏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旗袍拿出来，让燕子换上。燕子比欧阳俏胖，旗袍套上去就像她自己说的，就是一块布裹在煤气罐上。当然，比煤气罐子要凹凸有致，胸和屁股都翘得非常张扬，就是中间那个水桶腰差点把旗袍撑破了。 燕子自己都忍不住笑：“我说不穿吧，你非让我们穿，这一穿上来，真的是旗开得胜了，这拉链也拉不上来啊。”燕子指着衣服右侧的拉链说，“看，我的肉。这应该叫肉开得胜吧？” 沈玲和欧阳俏笑得前俯后仰。 “同样一条旗袍，穿在欧阳俏身上是前有波涛汹涌，后有悬崖峭壁，中间还有个杨柳腰，穿在我身上咋就那么惨不忍睹？”燕子问。 “哇，燕子，你咋学得那么文绉绉的。”沈玲一边问一边笑。 “你问她。”燕子指着欧阳俏说。 这个话燕子是跟欧阳俏学的。之前游经理的女朋友穿了一条黑色的金丝绒旗袍，看得欧阳俏眼睛都直了，燕子说她像花痴。欧阳俏说：“你看，人家是不是前有波涛汹涌，后有悬崖峭壁，中间还有个杨柳腰？” “啥意思？啥波涛汹涌？啥悬崖峭壁？”燕子就听懂了杨柳腰，不解地问欧阳俏。 欧阳俏便给燕子解释。 你们文化人真的会说，燕子说，然后那段话就让她记来下了，没想到派上了用场，博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燕子穿旗袍容易，结果脱不下来，沈玲一边帮着脱，一边笑：“这个旗开得胜不行，咱换一种方式。” “燕子，咱也去拜拜菩萨吧，我知道有个仙家挺灵的，咱去试试。”欧阳俏建议。 “行啊。”燕子也正有这个意思。 在欧阳俏的陪同下，燕子真去拜了菩萨。 沈玲没去，一是没空，二是觉得这事挺扯的。心里直犯嘀咕：这也行？高考那些稀奇古怪的题目菩萨也不会啊，怎么保佑？ “不是说让菩萨帮着丽丽做题，是让菩萨保佑丽丽做题的时候脑子保持清爽。”欧阳俏知道沈玲不迷信，故意说给她听。 在欧阳俏的陪同下，燕子去拜了菩萨，并给丽丽求来了一瓶可以金榜题名的圣水。 然不知道是菩萨显灵了还是没显灵，高考成绩出来了，丽丽没考上清华美院，但考上了广美。 这个成绩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清华美院只是想冲一冲，终因专业分差了两分没考上，所以说菩萨好像没帮上什么忙，但丽丽的文化成绩已超出很多了，菩萨应该还是帮了忙的。 丽丽对这个成绩不是很满意，但也表示接受。 反正燕子觉得还挺满意的，人人都想考清华，那清华哪有那么好考的。 所以，邻县有个亲戚摆升学宴，燕子也乐意去喝喜酒了。她也想着要不要也摆上几桌，收上一个份子钱。 燕子做梦也想不到，她在邻县也能吃到大瓜。 第163章 来自私生子的威胁 燕子吃完席后，随亲戚们随便在超市逛了逛。 突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像极了乔中明的父亲乔富贵，和一个年轻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在买东西。燕子去欧阳俏家吃过饭，见过两次乔富贵，有印象，但换一个地方，不是很确认。 吸引燕子的是婴儿车里的小男孩，一岁多的样子吧，长得像极了欧阳俏的儿子乔丰。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这个人是乔富贵，那他旁边这个女人是谁呢？应该是他的情人吧？乔富贵在外有女人，这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婴儿车里的小孩子应该是乔富贵的私生子？ 想到私生子，燕子心里一咯噔，欧阳俏麻烦了。 为了证实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乔富贵，燕子躲到一边偷偷拍了段视频。 这件事情她可不敢随便声张，无论是与不是，她都得让欧阳俏先确认，怎么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外人不好干预。 吃完酒席，燕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在邻市的的偶遇告诉欧阳俏，并把录下来的视频给欧阳俏看。欧阳俏看到燕子录下的视频，整个人都石化了，这还用确认吗？她眼神再不好，也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公爹啊。 很明显，在邻市开家私厂的公爹乔富贵这是有外室了，而且有了私生子。怪不得过年不回家，怪不得说那边的生意不赚钱。 保存好燕子提供的证据后，欧阳俏让燕子把手机里的视频删掉，省得万一日后他们家有个什么事，溅燕子一身血。 欧阳俏也不知道这件事她应该如何处理，想着干脆随他去吧。现在乔中明对她也挺好的，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那怎么行呢？你也不想一想，你这样听之任之的话，你公公的财产以后都给私生子了，你们怎么办？”沈玲问。 “那他要给谁我们也没办法的啊，那个钱反正是他赚的。婆婆都控制不了呢。”欧阳俏无奈地说。 “那你也不能就听之任之啊，就算不为自己，你一个当妈的，总不能啥啥都让小三得逞了，你得为孩子谋划。” “就是，不然，你当初嫁给乔中明图啥呢？”燕子也认同沈玲的看法。 “那这个事到底怎么办呢？”欧阳俏问。 沈玲的意见是这件事情欧阳俏得先瞒着婆婆，省得婆婆冲动闹起来，反而把事情搞向了反面，让乔富贵有了充分准备转移财产。然后做通乔中明的工作，先从老爹那搞点钱过来。 “反正你搞不搞你公公的钱，将来老了，乔中明都要给他养老。乔中明是长子，到时候他那个比乔丰还小的弟弟，能不能指望得上还两说呢。要是老头把钱都给了私生子，把义务都留给大儿子，你心里当真能舒坦吗？” “那当然不舒服了。”欧阳俏说，这事换谁也不舒服啊。 “所以，你得搞钱过来。也是奇了怪了，他外面都有了私生子，咋也没有和你婆婆提离婚呢？这个我也想不明白，不想了，反正，你得在他们婚姻没出现变故之前，搞钱。” “怎么搞？” “买房子，买最好的学区房。那个实验学校不是快建好了吗？听说会成为重点小学。你就在那买一个门面房，这可是你们的婚后财产呢。”沈玲出主意道。 “可是我们家孩子并不需要那个学区房啊，乔敏初中快毕业了，乔丰上二完小挺好的，也是重点小学，离家近。” “你说你一个做生意的，脑子咋就那么不开窍呢？买了就只能住吗？不能用来租吗？那可是固定资产，而且好的学区房，肯定会增值的。而且那是你们自己的房子，不好吗？”沈玲说，“你不是羡慕我有那么多套房子吗？反正我就是那么干的。” “啊？”欧阳俏颇为惊讶。 “啊什么啊？女人没点心眼子，怎么为自己的孩子谋划呢？我要是不用点手段，你以为程浩的钱能到我手里吗？我们婚姻可是aa制哦。要是不把老公的钱掏出来整成共同财产，他挣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让他拿出来买房子，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对吧。” “可是他怎么会听你的呢？”燕子也充满了好奇。 “这个故事太长了，我以后说给你们听吧。”沈玲说，“眼下你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你得先解决你的问题，事情越往后，越会对你不利。”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沈玲给了欧阳俏一些大致建议，比如房子的具体方位了，面积大小了等等。 欧阳俏回家便把公公有私生子的事和乔中明说了。 “怎么可能？”乔中明也懵了，父亲在外的风流故事他并不是不知道，所以他迷恋钓鱼，似乎也是因为看破红尘。但他只知道父亲在外有野女人，有私生子这个事还是超出了乔中明的认知，“你是哪里来的消息？” “哪里来的消息你别管，你看看这个视频，我想你不会连自己的亲爹都认不出来吧。就算你认不出你亲爹，若我截一个图，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孩子就是小时候的乔丰？” 乔中明哪里是认不出他爹，他是不想承认老爹家外有家的事实。但事实现在就摆在眼前。乔中明愤怒了，恨不得提刀去把老爹给砍了。 “可是你冲动能解决问题吗？亏你还是警察。”欧阳俏阻止道，“你妈都管不住，难不成你还能把他怎么样？” “那怎么办？就这样任老头子在外胡作非为？”乔中明问。 作为一名警察，乔中明当然知道冲动是魔鬼。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劝别人的时候容易，轮到自己头上了，一样怒不可遏，一样束手无策。 “想办法转移老爷子的财产，你要知道，他的那个私生子可是和你有着同样继承权的，咱要是不长点心眼子，将来财产都落到那个小三身上呢？老爷子现在过年都不回家了呢，你怎么知道他的财产没有转移给小三？”欧阳俏说。 “可老爷子财产怎么转移到我们名下？”乔中明疑惑地问。 “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啊。”欧阳俏回答。 第164章 买房的争执 “没啥好商量的，老家伙的财产不给就不给，他老了我也不管他，就让他的私生子给他养老好了。”乔中明气愤地说。 人气愤的时候真的是不分职业的。乔中明身为警察，也说这种屁用没有的气话，说得好像他爹老了，他真的可以不管一样。 “你不要也可以，别整得好像就我贪财似的。不过呢，我建议你最好是把法律改了，可以断绝父子关系。然后，你先和你爹把父子关系给断了。我也就不惦记你爹娘的财产了。不然的话，到时他老了，你还是逃不脱赡养父亲的义务，然后财产又都给了外面的小三，我觉得愧对乔敏和乔丰。”欧阳俏说，“真的，我自己我无所谓，我对生活要求也不高，我自己开店做生意养得活自己。别的，你看着办吧。” 乔中明不再说话了。 欧阳俏说的就是这个理，哪怕乔中明不要老爹一分钱的财产，他也还是得赡养父母的。想着父亲把财产都给了小三，他真的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么？ “可老爷子的钱凭什么会给我们呢？”乔中明问，“他会说我们都有自己的收入，他才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钱呢。” “买房子是最好的办法。”欧阳俏采纳了沈玲的意见。 “买房子，买房子干嘛？我们又不是没房子住。”乔中明不解地问道。 嘿嘿，原来乔中明也是这么想的，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根本没想过可以用炒或者投资。怪不得沈玲可以发财，人家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如果不买房子，咱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你爹掏钱出来呢？也不是说非得买房子，买黄金也可以啊，黄金肯定也是增值的。”欧阳俏建议。 “你想得可真美，让我爹拿钱出来给我们买黄金，你咋不想着直接买个皇位呢？有了皇位，江山都是我们的。” 欧阳俏被乔中明给逗乐了，“所以说买房子才是套现金的最好办法啊。” 听完欧阳俏的分析，乔中明不得不认同。 于是，乔中明听从欧阳俏的意见，老爹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暂时先瞒着老妈，想买房子这个事还是先和母亲通了个气。 “你们要买房子也行，反正我手上没啥钱，你们去管你爸要吧。”乔妈的态度很简单。 乔中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的时候，父亲的反应很强烈：“买那房子干嘛？我现在做生意周转资金都不够呢。” 哼，做生意周转资金不够，在外头养私生子不是养得飞起吗！ 但欧阳俏嘱咐了乔中明，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和老爹发生正面冲突，更不能打草惊蛇。 “乔丰不是要上小学了嘛，那个房子是新建的学区房。再说，那个房子买了也是会增值的啊。” “就读二完小不挺好吗？离家也近。”好说歹说，乔爸就是不松口。 “那如果你就愿意你最疼爱的孙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反正欧阳俏说要是我们觉得在哪读书都一样，她就把乔丰送乡下外婆去了，反正也一样。她说自己去外头打工挣钱买学区房。”乔中明继续道：“我嘛，你知道我就是个不求上进的，有份工资吃饱饭就行了。乔丰我就交给他妈折腾吧。” “简直是胡闹，乔丰外婆家那乡下还有学校吗？当初你非得娶个乡下丫头，这回好了，任由她拿捏了。” “那我也想像你娶个像我妈那样的富家女啊，问题是有几个我妈那样子的富家女呢？”顿了顿，乔中明又说，“再说了，我妈当初也没嫌弃你穷，我为啥要嫌弃欧阳俏穷呢，对吧。” 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乔中明就是要故意揶揄下父亲。他倒是娶了富家女，可他珍惜了吗？ “你……说你就知道抬杠。”乔爸气狠狠地说。 “不是我非得抬杠，我只是觉得你继承了外公的家产，然后我们有需求了，你又不愿意伸手，那外公努力的意义又在哪呢？你那么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想让后代过得好一些吗？现在乔丰有机会去一个好的学区房读书，你又不愿意掏钱出来，那么你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乔中明滔滔不绝。 最后，乔爸终于同意了给乔中明夫妻买学区房。 为了防止乔爸反悔，沈玲建议欧阳俏速战速决。 “万一房子以后增不了值，乔家会不会怪罪于我啊。”欧阳俏不无担忧。 “房子增不增值，这种事情谁知道呢。但是你先不要去管未来那么远的事。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把你公公的钱给套出来，怎么着也比落入小三的腰包好吧？”沈玲说，“何况好的学区房，价钱肯定会比普通房子要保值很多，中国人在教育这一块还是很重视的。” 欧阳俏想想也对。 那就买房子吧，未来那么久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呢？能把眼下的麻烦解决好，就已经不容易了。 正像沈玲说的，好的学区房抢手得很。房子还没建好，这一开盘就抢光了，沈玲去的时候都只剩下几套房子了。有一套房子的位置很好，就是房子面积有点大，算下来差不得一百万了，因为贵才被剩了下来吧。但乔爸只做了五十万的预算，加上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得有三十万的缺口。 乔中明也有点怯场了，让父亲增加预算那可能还得费很大的力气，可拿下来的话，上哪弄三十万呢？他又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不行的话，咱贷款啊。”欧阳俏说。 “可是欠那么一屁股债，日子都过得焦虑。”乔中明不太愿意。 “这有啥？咱们可以靠房租来还贷啊。你看这个地段，虽不是学校的正门旁，但这个位置其实比学校正门旁的房子还好，周围没有障碍物，又面临着大街，而且后面还有一块空坪，咱把它搭起来，面积又大了很多。可以当仓库，也可以当房子住。”欧阳俏说。 “房子那么好，怎么就剩下来了呢？”乔中明疑惑道。 “你嫌贵，那别人也会嫌贵啊？” “既然那么贵，咱还是买一个小的吧。”乔中明说。 第165章 成功套现 乔中明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也要来买那个铺面房了。那个人看了几次了，也是因为太贵没下决心。 “不好意思，那个房子我们已经要了。”欧阳俏说。 “啥？你们要了？”来人有些不相信。 “是的，人家已经付定金了。”售楼小姐对来人说：“跟你们说那是最好的地段了，你们还犹豫。现在你们只能买剩下的小户型了。” “小户型的地段我们没看上，我们先去别家看看吧。”来人走了，走出售楼部，两口子开始你怪我来我怪你，“让你买，你不买，这会让别人买了。”“还不是因为你要让我借钱，我上哪借钱？” 没买到房的俩口子走了。 听得乔中明云里雾里。 “还是你有眼力劲，先交了定金。”售楼小姐在表扬欧阳俏。 “你什么时候交了定金了？”乔中明一脸莫名其妙，“你们这不会是托吧？” 乔中明把售楼小姐都给逗笑了，“到底是警察，你这反侦察能力真够强的。只是，咱这房子根本不愁卖，犯得着找托？你要是觉得吃亏了，我打电话叫前面那个人来买，人家看两天了，你们的定金退给你，可好？” “不好意思，我男人他不懂这个。”欧阳俏给售楼小姐道歉道，然后白了眼乔中明，“你瞎说什么啊！我不先交定金，这个铺面房不就买不成了么？” 原来，得到了公公的承诺后，欧阳俏头天就来看了房子了，她看上那个大房子，但心里还是没有谱，又把沈玲叫了过来看。沈玲也觉得那个大房子除了贵，哪哪都好。 售楼小姐说看上了最好就先定下来，省得别人看上又留遗憾，这套门面房可是有很多人看上了，就是嫌价格贵都还在纠结中。 欧阳俏不太相信售房小姐的话，说考虑考虑。沈玲说如果真看上了就定下来，人生很多决策得果断。因为人一生的财富，并不是慢慢积累起来的，而是要抓住好的机会才能逆风翻盘。 沈玲这么一建议，欧阳俏便交了五万块钱的定金。不是说了要从成功人士身上学经验嘛，人家年纪轻轻，就创造出了那么多财富，肯定是有她很多的过人之处的。就算万一赔了，赔了就赔了，那也比钱流到小三那好。 “可这房子咱还得贷款，还要装修，咋弄？”面对老婆的先斩后奏，乔中明还是很不满意，“咱买一套小一点的不就行了？” “这不是大小的问题，好的门脸房，主打的就是地理位置。那些个地理位置好的小房子，不是都卖了么？咱买房子，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咋就不能买大一点的呢？你要是不想还房贷，我还就是了。” 欧阳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乔中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店铺顺利地拿了下来。 欧阳俏便从公公手上套现了五十万。 学区房就是学区房，没几日，那几套房子全部售罄。 欧阳俏庆幸自己听了沈玲的。门脸房买完的第三天，就有人找她租房子了，原来人家也是想买那的房子，恰好房子开盘的时候他有事外出了，等他回来房子都卖完了。于是，她找到欧阳俏，可以高价买下来。 欧阳俏也不打算卖啊！ “不卖的话，可否租给我呢？”那人问。 “租倒是可以，可是这还要一个月才能交房呢。”欧阳俏说，“都还是毛坯房呢。” “那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装修，就是你可不可以三年不涨房租？”那人又问。 欧阳俏当然同意了。 虽然说一年后房租可能会涨起来，但一般的租房也不乐意租毛坯房，这装修还不得花钱吗？这会儿人家虽然给的房租低一点，但一次性给三年，也不错了。 三年房租九万块钱，于是，还房贷的压力又小了很多。 “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欧阳俏对沈玲说，“真的是感谢你呢，感觉我们的日子也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感谢你公爹在外找的小三，不然，谁会去想转移财产啊。”沈玲笑着说，“话说，50万对你公公来说，这也不算个啥吧？你就不琢磨着继续？” “妈呀，还继续，怎么继续啊！” “当然还是买房子了，只有房子才是套现的最好理由。你总不能说去买一个包就去管公公要钱吧？再说了，就算是买个香奈儿的包包，又有什么用呢？咱用不着那些奢侈品，就买房子最好。地段好的房子，怎么着也比别的东西更能抗风险。” “问题是还让公公掏钱，这怎么可能？” “动脑子啊，你要等着他愿意那你啥也不别想了。这世上很多的父母是不愿意为孩子图谋的。他们的遗产也非得死了才让孩子继承。要是正常家庭，那也还好，问题是你家公公不是有私生子了嘛，到时，他突然挂了，还有私生子和你们争财产呢，不如想办法，提前把他的钱整成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沈玲说。 “我倒是想啊，问题是老爷子肯定不肯啊。再就是买那么多房子，日后万一贬值呢？”欧阳俏还是担心房子贬值这个事。 “你说的这个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的关注点不在房子增值还是贬值这个事上面。我是想让夫妻把利益捆绑在一起，这样子一个家庭才更牢固。房子是固定资产，更容易凝固利益。管他增值还是贬值，至少是家庭的事业了，还房贷也得一起使力了。就好比我和程浩，因为买了房子还房贷，就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一块儿努力。我是这样子的，你要不要这样子，你自己考虑。”沈玲说。 沈玲确实是这样子做的，反正她就没让自己喘过一口气，也没让程浩喘过一口气。婆婆不是让儿子财产aa嘛，那就买房子，一人出一半，不就成夫妻共同财产了？程浩的钱最后还都是这个家庭的，也是孩子们的。 要是沈玲不这么规划，程浩的钱不定让他干嘛了呢。嫖了呢？赌了呢？一切皆有可能。有几个男人会把钱老老实实存起来啊！ 如果程活把钱都挥霍掉了，这个家庭还能不能一直那么稳固还真两说。 所以，管他房子是增值还是贬值，沈玲不去想那么多，她需要的是俩口子一定要有前进的动力，她怕停下来了，日子没有了方向，家庭反而容易出问题。 欧阳俏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然，她之前为啥就动了离婚的心思了呢？因为俩口子的心不在一起了。 可接下来如何再说动乔中明，欧阳俏还得好好再想一想。 第166章 漏风的小棉袄 高考后，最闲的应该是丽丽了。为了高考，丽丽忙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根神经都是绷着的，高考完毕，忙碌键按了暂停，丽丽就闲了下来。通知书下来后，等着开学就好了。 没事干的丽丽便去同学家串串门啥的。 那天，有一个同学的姐姐生了宝宝，丽丽跟着去医院凑热闹。没想到在医院遇见了父亲顾城正抱着一个孩子在挂号，旁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爸，你抱的这谁啊？”丽丽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丽丽这突然一叫，顾城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己的女儿，立马压住了内心的惊慌，问道：“你来这干嘛？” “同学姐姐生孩子，我来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医院空气不好，赶紧回去吧。” “那你来干嘛？”丽丽问：“这孩子是谁？” “邻居的孩子生病了，我顺便帮一下忙。”顾城回答。 站在旁边的左碧荷倒很有眼力劲，赶紧凑过来问道：“顾老板，这是你家闺女，长得好漂亮哦。” 这个左碧荷就是情商高，知道在丽丽面前称呼顾城为老板，这就很有邻居味儿了。 “是的是的。丽丽，叫阿姨。这是她女儿，发着高烧呢，我顺便帮她一下忙。”顾城赶紧介绍。 “阿姨好，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我同学还在那边等我呢。”丽丽说。 丽丽一走，顾城悬着的心还是没落下来。他本来想对丽丽说，这个事儿不要告诉她妈，但说了的话，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顾城想了想，还是别交待算了，丽丽一天到自己都玩不赢，这点破事她根本就不会放到心上的，应该不会拿出来说道。 晚上丽丽回家吃饭，燕子问丽丽一天天都疯哪去了。丽丽说到去医院的时候，顾城的嗓子眼都被吊了起来。 “我还能去哪？去看同学姐姐生孩子去了呗。”丽丽说。 “那有什么好看的？医院空气也不好，还都是病人。”燕子说，“你要是闲得慌，就帮我们去卖鸡吧。” “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丽丽说。 听到这，顾城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正想给丽丽使眼色，丽丽的话锋一转：“什么空气好不好的，人家医生护士天天都在那上班，不也好好的？我才不去卖鸡呢。我要是想去卖鸡，我那么拼死拼命读书干嘛？要卖鸡你让伟伟去卖。” “我为啥要去卖鸡？”伟伟大声反驳道。 “你又不愿意好好读书，你这个成绩能不能考上高中都两说，你不卖鸡你还能干啥？子承父业呢。你看你继承爸妈的衣钵多好？我也不和你争。” “不会读书就不用活了？不卖鸡我也可以做别的啊。卖鸡的市场，臭气熏天的，我才不要去呢。”伟伟嘟哝。 “那请你去坐办公室？吹着空调喝着咖啡，可好？”丽丽话锋一转，“那请问你上哪去找这么个大冤种的老板呢？” 俩姐弟吵得不可开交。 “吵吵吵，吵啥呢？合着我们卖鸡的就不是人了？”燕子发怒了。 “都怪他。” “都怪她。” 姐弟俩吐着舌头又开始了新的争吵。 话题转移了，顾城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入了肚子。 但顾城还是有些放不下左碧荷母女。 本来，小葡萄的病情已经好了一些，左碧荷想着她虽然成长缓慢，但总归是在慢慢变好，她也计划着来年就让小葡萄入学了，也许总有一天，她也可以绽放。哪怕就是不绽放，也要让她感受春天的气息。 顾城觉得也挺好的。 但小葡萄却病了，说是肺炎。以前这些小病，左碧荷自己就能搞定。可这一次，反反复复，左碧荷只能带她去医院，问顾城能不能陪她一起去，她说太累了，主要感觉内心惶恐，没有主心骨。 顾城还能说什么呢？ 左碧荷很懂事，平时几乎不会怎么打扰顾城。尤其是她那次上门被燕子抓到之后，他们的联系都少了很多。要不是她真的为难，她也不会影响顾城的。 顾城一直陪着左碧荷给小葡萄各种检查，办理好住院手续什么的。左碧荷催顾城赶紧儿走，回家的时候，小葡萄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想着他们孤儿寡母的，顾城也还是挺牵肠挂肚的。 过了一周，得知小葡萄总算是出院了，顾城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那天下班一到家，燕子就冲着顾城吼：“你这人也真的是，胖嫂让你帮下忙，你就不肯，都是邻居，你伸下手怎么了？” “我就不想帮她，怎么了？我又不是她家崽，得随喊随到啊。”顾城不屑地说。 傍晚收摊的时候，胖嫂的三轮车坏了，喊顾城帮她去修一下，顾城拒绝了，说手腕子疼，使不上力。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燕子不好意思揭开顾城的谎言，只得打圆场说顾城的手不小心扭了，她自己去帮着胖嫂把三轮车修好了。 所以，一到家燕子就发火了。 “人家喊你帮下忙怎么了？合着你万事不求人啊！真的是不可理喻。”燕子吼。 “你要帮你就帮，拖上我干嘛？”顾城也不甘示弱，“就她家一天天的事多，也不想想，别人也有自己的事做，哪能天天都围着她家转？她要做不了这个生意，就回家歇着啊。老麻烦别人，也不是个事吧。” 顾城是不愿意帮胖嫂的。 上一回，若不是因为胖嫂的孙子生病，燕子也不会突然中途突然回家，差点就抓到了顾城的现行。 “人家现在年纪大了，需要帮忙的事情肯定多一些啊。人都要老，你来天不老了？都是邻居，举手之劳，帮下忙会少你一块肉啊！”燕子说。 因为这么个事，俩人又吵了起来。 “哎呀，妈你就少说几句吧，我爸也没有你讲的那么不堪好吧。他不肯帮忙，肯定是那个胖嫂的问题。我爸是那种不肯帮忙的人吗？就在前几天，他还陪着人家带孩子去医院看病了呢！”丽丽忍不住终于插嘴了。 第167章 离婚前兆 “你说啥？”燕子惊异地问丽丽，“你爸陪邻居带孩子看病？带谁的孩子？” “对啊，我亲眼看到的。就上回我去医院陪同学看她姐姐生孩子那天啊。谁的孩子，我怎么知道，你们市场里那么多邻居，我又不认识。”丽丽说，“那个带孩子的姐姐还很漂亮的呢。” 燕子把目光转向顾城，眼睛里闪着寒光，大热的天，让顾城不寒而栗。 顾城做梦也想不到，丽丽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暴露了。 “怎么回事？”燕子终于开口问了。 天空响了个炸雷，可能是要下大雨了吧，天闷得好难受，顾城把风扇调到了最高档。 “那天不是去送货嘛，正好遇上左碧荷带孩子去医院，顺便送了她一程。”再瞒是瞒不住了，不如干脆坦白。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燕子讥讽道，“我让你去送个货，你一去就是半天，打你电话还无法接通，合着你是助人为乐去了。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挺高风亮节的人，那我还真错怪你了呢。”说罢，燕子便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窗外起了大风，乌云被吹散了，窗外飘起了几颗零星小雨。 燕子知道自己得回避一下了，要是再说下去，她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夫妻一场，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骂顾城，还是给他留一点体面吧。 顾城已做好了准备让燕子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燕子没有追究他和左碧荷的事了，绷紧的神经松驰了下来。 唉，也不知道小葡萄好了没有，这几天顾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他也不敢去看看她们。只能发个信息问一下，左碧荷说没啥事了，让他不用担心，能不担心吗？当时小葡萄烧得人整个身子都发烫呢。 燕子在厨房里叮叮咚咚忙晚饭了，顾城想进去帮忙，还是有些不敢，万一她心里还有气呢？顾城想了想，转而去卫生间拿了擦布啥的开始搞卫生。 丽丽见状，给顾城竖起了大拇指：“老爸，表现不错嘛。” 顾城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都拜你这个小祖宗所赐，没事给你爸戴啥高帽子？要不是你戴高帽子帮倒忙，你妈根本就不知道那么回事。顾城有些后悔，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应该嘱咐丽丽一声不要说他带别人孩子看病这个事的，都怪他当时太想立好好父亲形象了。 晚饭上桌了。 菜很简单。 “怎么又是这些菜啊。”伟伟抱怨，“天天吃斋，这是想要去当和尚吗？就不能多炒点肉吗？不行炖只鸡也好啊。” 往常，伟伟这样抱怨。然后燕子肯定会骂人，“瞧你那点出息，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个家总会让你吃穷了的。往后你自己有本事挣钱，随你怎么吃，吃老娘的，你得给我悠着点。” 但今晚，燕子没有骂人，只说：“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往后，这样的饭菜你都不一定能吃得着。” “切，我就不相信了，我长大了还吃不着这样子的饭菜。我以后挣了钱，保证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伟伟说。 “就凭你？”丽丽接腔。 “啊，怎么？不行啊！”伟伟反驳。 两姐弟和往常一样又开始了打嘴仗。 要是以往，燕子肯定会骂人，但今晚，燕子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扒拉着碗里的饭。这样的气氛，让顾城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晚上，顾城一进房间，燕子说：“咱还是离婚吧。” “为啥？好好的你抽什么疯啊！”顾城有些心虚地问道。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当真没点逼数么？” “你不会是就因为我去带左碧荷的孩子去看了下病，你就要同我离婚吧？”顾城急了。 “看来，你还是挺清楚是什么原因的嘛。我当你还会一直装糊涂呢。”燕子说，“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咱们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也省得你躲躲藏藏的，你就大大方方去追求你的真爱吧。” “不是，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要闹离婚？”顾城反驳道。 “这是小事？你不会真以为我是250吧？什么正好遇上她带着医院去看孩子，你就去帮了个忙。我为了让你在女儿面前有个好形象，我就不揭穿你了。你倒好，反来倒打我一耙？” “我……”顾城一时语塞。 确实，顾城那天带小葡萄去看医生，是左碧荷给他发的信息。因为小葡萄的情况比较严重，左碧荷心里有些发慌，才给顾城发信息的。顾城便借着送货的由头去了趟医院。为了不让燕子打电话找到他，他把手机关机了。回家的时候，说是在老板拉他打了圈牌糊弄了把燕子。 哪想到燕子啥都知道了。 “夫妻一场，有些事你知我知就行了，没必要拿出来撕。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娃他爹爹，我给你留足面子，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行。”燕子说道，声音里满是凄凉。 “你说离就离，都不管孩子们的感受吗？”顾城妄图说服燕子。 “你在外风流快活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这个时候，你又说是我不顾及家里孩子的感受了？”燕子冷冷地说：“之前你带左碧荷来家里的时候，我没有闹，为的是不影响丽丽高考。后来，我想着只要你回头，为了孩子，我也就既往不咎算了，但结果呢？你把我的退让当软弱。那我就成全你吧。反正，丽丽很快就是一名大学生了……” “伟伟呢？还有伟伟呢？”燕子话未说完，顾城抢着说。 燕子白了眼顾城：“这会儿你告诉我还有伟伟，你要是真在意孩子的感受，你就不会在外头找野女人了。伟伟这孩子不是读书那块料，也皮实，就算你把左碧荷那婊子娶回来，也虐待不到他。所以说，我们离婚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的。” 顾城有些丧气：“你当真决定了？” “这种事难道还能是开玩笑的？”燕子冷笑。 “那这个婚怎么离？”顾城又问。 第168章 离婚协议 燕子一听，更是觉得悲凉。顾城问这个婚怎么离，意思不就是问财产的分配问题么？这些年，除了这套房子加上那不到十万块钱的存款，也没有别的财产了，严格说来，还掉公婆六万块钱的欠款，也就没剩几个子儿吧，不过存款的具体数字顾城并不清楚。 “你想怎么离呢？咱又不是家财万贯，难道还怕财产纠葛吗？这么多年来，也就弄了这个遮风避雨的窝，养大了俩个娃。现在丽丽很快就要上大学去了，咱也不用怎么管了。至于伟伟，也那么大个人了。我呢，也不和你争，儿子跟你姓，那就跟你吧，也省得他爷爷奶奶放不下。为了让孩子们都有一个家，房子归你。那点存款就归我吧。欠你爹妈的六万块钱，你自己去还。” “那你怎么办？”顾城问，“住哪？” 燕子琢磨不透顾城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关心她没地儿住？还是怕她赖在家里不肯走？ “我住哪就不劳你操心了，这天大地大的总能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房子还得是我的，你只能有居住权。不然，哪天你把野女人带家里来了，丽丽和伟伟在自己家还得看别人脸色，这是我不能容忍的。你要和野女人过日子，你自己再去外边买房子。”燕子严厉地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把房子让给我们，你就没地儿住了，还不如你就在家里。”顾城急急地解释。 燕子心里似乎被一股暖流冲击了一下，原来顾城并不是想赶他出去。 “可我在家里算什么？离婚不离家？”燕子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你非要离婚，那不也就只能这样了么？不然怎么办？再说了，你觉得我们这个婚怎么离？又是离婚又是离家的，咱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顾城火了。 合着原来顾城并不是关心自己的有没有地儿住的问题，而是考虑怎么做生意的问题。 确实，他们这种生意本就是夫妻档，一个人不好做，请人也不好请。燕子不是不知道，燕子早就想好了，离婚的话她就去外头打工了。摊子他还是留给顾城，毕竟他还带着儿子呢。儿子读书不是那块料，但总还得让他学校混几年。 本来，燕子可以带着伟伟的，但想想爷爷奶奶很看重这个孙子，李家对这个外孙又不是很感兴趣，何必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呢？燕子这才不和顾城争伟伟的抚养权，没想到顾城却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放心吧，摊子也给你。我不会和你争的。” “一个人怎么做？”燕子话未说完，顾城抢过话题，“再说，一直都是在你娘家拿货的，这都离婚了，还咋弄？” 顾城怒气冲冲。 “你和野女人在一起勾搭的时候，你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这个时候你来冲我发火。请问这是我造成的吗？”燕子反驳道，“再说了，你不是找到真爱了吗？让真爱和你一起摆摊不就完了？” 顾城一下子气就蔫了下去。让左碧荷来摆鸡摊子，这怎么可能？她那双嫩得像白葱一样的手，怎么可能去杀鸡修鸡呢？他喜欢左碧荷是真的，可正因为喜欢，才不舍让她跟他来吃这些苦啊。可是不让她跟他干活，长时间的他一个人摆摊，这确实也行不通啊！ 这操蛋的生活，婚姻和爱情好难统一啊！ 还有，就算顾城和燕子离了婚，左碧荷就会嫁给他了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单纯地爱着，从来没讨论过俗世中的这些琐事。 “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你非得无事生非，我能怎么办？”顾城狡辩道。 “顾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就不必非得扯得那么难看。对，你们啥事也没有，你们之间清白得就像小葱拌豆腐。只是，你自己相信吗？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还不明白的话，你去问问何玉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婚的，别的呢？我也不想多说了。 但是，你要是有本事让我过得很舒服的话。其实我也是会给你证清白的。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的风流事，我肯定会站出来给你辟谣，说我家顾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家顾城对家庭可负责了。可是，顾城，这些年我跟你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燕子摊开双手说，“你看看我的手，你觉得我有必要再自欺欺人吗？反正就是这么一双粗糙不堪的劳动人民之手，上哪还不能讨到一份生活呢？顾城，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底层的小商贩，还要在外头找野女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以为你会写几首酸诗，外头的女人就愿意跟你好好过穷日子了？你想得可真美。说得不好听，野女人不过也是图你提供一点情绪价值罢了。 你的那点情绪价值都给外面的野女人了，我又凭啥还要继续跟你吃苦受累给你擦屁股呢？” 顾城还想说什么，燕子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了，你真的就是又穷又骚还不自知。” 燕子的话好伤人。 本来，顾城是想着让燕子从大局出发不提离婚的，但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也不想再作挽留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顾城一脸沮丧。 “我想怎么办？我没想怎么办。房子过户我的目的，也不是我想要私吞，我只是想给娃儿一个安稳的家。我太清楚了，财产要是到了男人手上，以后会不传给孩子，我真的不敢相信。丽丽的生活费我出，学费你出；至于伟伟，我有钱也会给他一些的，这个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合理，那么，咱就换一下。”燕子提议。 “我没啥不同意的。”顾城嗫嚅着说。 犯错的是他，燕子确实做到仁至义尽了。这个家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就是房子了，但是燕子让给了他，虽然名字是燕子的。顾城清楚，燕子的目的是想把窝留给孩子。顾城其实也没意见，这样确实能保证孩子的利益。 顾城也不苛求房子归他所有，假如左碧荷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住进来那也无所谓。万一哪天她需要钱给小葡萄治病，让顾城卖房子呢？那顾城还是不愿意的，毕竟自己的孩子也需要有个窝啊。 所以，房产证上写燕子的名字是最好的。 “对了，还有一个事。你一直觉得去我娘家拿货吃亏了。咱离了婚，你可以不用去我娘家拿货的。”燕子想了想，补充道。 第169章 想要离婚，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不让我去你娘家拿货了？”顾城紧张地问道。 是，顾城确实有抱怨过在老丈人家拿货吃过好多闷心亏，但那也不就是嘴巴那么随口一说嘛。谁的生活都不容易，谁都会发牢骚的，发点牢骚可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但凭心来说，去别人家拿货，零头啥的确实可以抹了，不过货紧张的时候，人家就不一定会有货给你了。老丈人家的就不一样，无论春夏秋冬还是严寒酷暑，货源都是有保证的，关键是品质也有保证，这才让他们的生意在市场一直遥遥领先。 要是真换了货主，品质就么就很难保证了。再说了，就算离婚，那也还是孩子的舅舅家。舅佬傻，和别人合作难说不会被人坑。所以，顾城发牢骚归发牢骚，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去另找东家换货源。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换货源，并没有说不让你去我娘家拿货。哪怕就是离婚了，你也还是我孩子他爸，我也希望你生意好。我弟弟是个傻的，算个账都算不对，爹娘也越来越老了，你至少不会坑他们。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老是抱怨你吃亏了，既然以后咱们离婚了，那你就应该是自由的。”燕子说，“讲真，这些年来，我也听够了你的抱怨了。” 顾城松了一口气，老婆和他的想法难得一致。 “那你放心，我顾城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抱怨嘛也就是抱怨一下，你自己还抱怨呢，对吧。”明明自己也是利益权衡过的，但顾城还是没忘得了便宜卖把乖。 离婚的事情算是谈妥了，只需要明天去把证领了就可以分道扬镳了，那就先睡觉行了。 翌日一早，顾城说要去摆摊，燕子说摆什么摊，先去把离婚证领了。 “今天星期六，人家民政局都不上班，离啥婚？”顾城说。 燕子一看日历还真是，怪不得昨晚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他是觉得这个事还有缓冲吧。燕子不太关心哪天是哪天，所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反正天天都是工作日，星期几不星期几都是一个鸟样。 “那就等两天吧。”燕子无奈地说。 “那就先去摆摊吧。”顾城说，“总不能在家闲着等离婚，对吧？一会儿，你弟弟还要送货过来呢。” 燕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离个婚而已，她不想闹得沸沸扬扬。 没想到燕子收拾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婆婆来了。说是搭顺风车出来城里买些日用品，顺便给儿子家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过来。 婆婆每次进城都是这样，恨不得把老家的山头都给搬过来，她说城里啥都要钱买，有些东西还没有家里种的东西好。 只见婆婆把尼龙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最后掏出一袋子蒜子，一个个饱饱满满，比市场上卖的蒜子好多了。今年天旱，市场上卖的蒜子多小而干瘪。燕子忍不住问道：“妈，你种的蒜子咋那么好呢？市场上都很少有这种卖相的蒜了了。” “哦，我们家的也一样被旱了。我是把这些个饱满的挑出来给你们拿过来了，你们忙，哪有时间去剥那些个干瘪的蒜头，我留着自己慢慢剥。”顾妈解释。 那一刻，燕子听得有些想哭。 婆婆总是这样子的，把好处都给他们，麻烦留给了自己。面对婆婆的这些举动，燕子也早习惯了。 但今天燕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想着这些年来，公婆确实也做到了仁尽义致，现在她和顾城就要离婚了，婆婆却啥都不知道，燕子觉得还是太不厚道了。总得知会婆婆一声吧。 “妈，对不起，我和顾城打算离婚了。”燕子怯怯地说。 顾妈准备收尼龙袋子的手停驻在了半空中，过好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你们要离婚了？这……这是为啥呀？” “你去问你儿子吧。”为了忍住眼泪，燕子抬头望了望天空。 顾妈把头转向了儿子，问，“你说这怎么回事？” 顾城没吱声。 “你哑巴了吗？你倒是说话呀。”顾妈终于发火了。 “我不过是犯了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她就要闹离婚，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顾城向妈解释道。 燕子翻了顾城一个白眼，不想和他搭话。 如果顾城随便找个借口，燕子也懒得和他争论了。偏偏他自己那么厚颜无耻，这惹怒了燕子，她转而对婆婆说，“他说的确实没错，他就是犯了个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因为他找的野女人，害得我表妹也离婚了。” “啥？陈进和何玉离婚了？”顾妈惊奇地问。 也难怪顾不妈不知道，陈进和何玉回家本来就少，陈妈又爱面子，才不会把这个事拿出来说道呢。但何玉已不打算和陈进复合了，她这边的亲戚都知道了她离婚的事。 “是的，离婚了，因为陈进出轨了，找的野女人把顾城也迷了个五迷三道。”燕子说出了真相。 如果这个女人是别人，顾妈可能还会劝劝燕子。可一听这个女人和陈进也有关系，顾妈气就不打一处来，脱下脚底的鞋子，朝着顾城扑了过去：“你这个孽子，你就不能学点好，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才怪。” 顾妈能不生气吗？ 在村里，陈妈事事儿都压她一头。这就算了，谁让自己家没关系，儿子混得不如人家儿子呢？ 如果早知道陈进因为出轨离婚了，顾妈心里可能也会舒坦一点。陈进虽然混得好一些，但他变坏了连家庭也不稳固了。顾城虽然混得没有多好，但家庭美满，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可现在顾城也在阴沟里翻船了，找个野女人还是人家陈进玩过了的。 看着老娘提溜着鞋子扑了过来，顾城撒腿就跑。 “你们在吵啥呢？”一大早的喧闹声，把丽丽给闹醒了。 “你爸妈在闹离婚呢，你居然还有心思睡懒觉。”顾妈对孙女儿说。 “爸妈闹离婚？ 我咋不知道？”丽丽被奶奶给闹糊涂了。 “啥？你不知道爸妈在闹离婚？”顾妈也表示惊奇，“燕子，你可别那么冲动哈。” 顾妈不再追赶儿子，折回来劝燕子。 燕子真是后悔啊！ 她就不应该和婆婆说她要离婚的事，直接先斩后奏就行了。这下好了，老的小的都卷了进来，想离婚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170章 家家都有一地鸡毛 “妈，你是真的要和我爸离婚？”丽丽一脸疑惑地问燕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丽丽的认知里，他们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比较温暖的了。和那些个家境好的同学比，自然是比不上的，但和乡下的发小们比，已经很好了。丽丽是在乡下出生并在那上的小学，后来，父母为了让他们接受到更好的教育，就进城谋生了。丽丽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那些个发小混了个初中毕业，多去广东打工了，她还可以去上大学。 丽丽早已习惯了这个朴实温暖的家，爸妈突然闹离婚，这是她根本始料未及的。 燕子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本来，她也想着给顾城一个体面，这些年来，他对孩子们也算是尽职尽责的了，她也不会把顾城那么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孩子面前。她觉得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燕子本来也是怕太多人搅和进来，这个婚就离不成了，没想到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问你爸吧。”燕子把问题抛给了顾城。 “你妈她抽疯呢。”顾城说。 “我抽疯？你看我像抽疯吗？顾城，我跟你说，你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它也是会咬人的。”燕子气得想要发飙。 “唉呀，你们都少说几句吧。赶紧去摆摊吧，放着钱不赚，在家吵架耽误功夫，是不是饱饭吃多了呀。”顾妈出来打圆场，“顾城，尤其是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做错了事不好好和老婆道歉，还好意思在这倒打一耙，我都替你臊得慌。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顾城一听老妈发飙，赶紧灰溜溜地逃走了。 顾妈回过头来又劝燕子，“唉，你也去干活吧。咱们女人这一生啊，就是来还债的，谁让娃是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你想想，要是离婚了，你娃儿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燕子的嘴唇翕了翕，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是，婆婆说的也没错。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面对委屈，女人往往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越是这样，男人越是得寸进尺。就好像上一次，燕子相当于抓了个现行了么？为了女儿高考，她忍了，也给了顾城警告，结果怎么样？这才多久，不照样和野女人勾搭上了？ 凭什么就非得是女人委屈求全？ 这个婚，燕子离定了，但她不想和婆婆解释。婆婆是解放初期出生的女人，她的妈妈还是裹着脚的童养媳呢！在她眼里，现在的女人已经很幸福了，男人不就是偷偷摸摸摸着出个轨么？以前的男人还堂而皇之地娶三妻四妾呢。 为了暂时稳住军心，燕子也不再闹腾。 但她没有直接去摆摊，而是拐弯去了沈玲家，她想去听听沈玲的意见。本来，燕子是想去咨询下欧阳俏的。但这段时间，欧阳俏自己家还一堆破事呢。 唉，这操蛋的生活啊，谁家不是一地鸡毛。 欧阳俏和乔中明的学区房倒是买了，但还想从乔富贵手里套点现出来，难度却非常大了。 沈玲说想要套现，最好的办法还是买房子。 想着乔富贵会把财产转移给私生子，乔中明自己都沉不住气，也没有好好谋划， 他就去和他妈说想要在市中心再买套房子，搞得他妈也发脾气了。 话说这也不能怪老太太骂人，乔中明住着大别墅，又刚买了套学区房，你这又要在市中心买房子，他妈不骂他贪得无厌才怪事呢。 乔中明为了不让他妈受刺激，也不敢说他爸在外头有私生子一事。欧阳俏见乔中明母子闹得越来越僵也是心急如焚，这仗还没开打呢，自己家就先乱了阵脚，那不正合公公乔富贵之意，便宜了小三和她的私生子么？ 不得已，欧阳俏把真相告诉了婆婆。 得知男人在外头了有了私生子，乔中明的妈妈当场气得晕厥，把欧阳俏也给吓了个魂飞魄散。她是真的没料到婆婆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公公在外找野女人，这几乎就是公开的秘密，没想到听说男人在外头有私生子，会这么炸毛。 欧阳俏起这个事的时候，特别费解。 沈玲说：“对那种爱孩子如命的女人来说，男人出轨真的没啥，不就是花几个小钱去睡外边的女人买把快活嘛。但有私生子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私生子和婚生子女有着同样的继承权，也就是说，私生子是会回来抢财产的。当妈的，当然炸毛了。” “要我说，这些个法律就得改，凭啥非婚生子女和婚生子女有一样的权力，这不是助长小三的气焰嘛，而且非婚生子女有一样的权力，会不会尽一样的义务呢？”燕子一向嫉恶如仇，听到私生子三个字就来气。 “法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要是私生子不能受到保护，那私生子也是会报复社会的啊，又不是他们要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错的是他们的父母，却让他们来买单，这也是对私生子的不公平呢。别的不说，就算他们愿意对父母尽义务，你觉得他人家原配会同意吗？”沈玲想了想，说得更具体一点，“假如你父亲在外有私生子，然后你父亲病了，你会愿意让私生子来伺候你父亲吗？” “那我还是愿意自己多辛苦一点，那太丢脸了。”燕子想都不想给拒绝了。 “所以，你看，私生子是不是也很可怜，他们连想尽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别的社会待遇了。”沈玲解释道，“法律不是来和维护公平的，法律主要是用来维稳的工具，法律最多也只能保护财产，它又如何保护得了人的感情呢？” 燕子还是理解不了，问：“如果这样子，婚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欧阳俏也附和道，“当个小三多好，财产照样拿，还不用处理复杂的婆媳关系，还不用操心那么多的破事。” “切，说得那么容易，你以为小三的日子就那么好过了？为了一点儿利益，她不也得处心积虑去钻法律的空子啊。反正就是说，杜绝小三是不可能的，小三走了还有小四、小五，咱还是得想办法守住自己的利益就行。”沈玲说，“尤其是欧阳俏，更得多动动脑子了。” “怎么弄？”欧阳俏说，“我婆婆要去找公公拼命呢。” “那肯定不行，你们这一打草惊蛇，你公公只会加速财产转移。”沈玲说。 第171章 假戏真做 “那肯定不行，你们这一打草惊蛇，你公公只会加速财产转移。”沈玲说，“这个事肯定得好好谋划，既然你婆婆已经知道了，那就让你婆婆出面。” “可是婆婆又不管钱，婆婆确实也是有心无力。”欧阳俏无奈道。 “唉，你说你婆婆怎么就不管钱呢？不管男人就算了，怎么连钱也不管。这个钱啊，女人是一定要管的。因为钱在女人手里，大概率受益的是自己的孩子；钱要是在男人手里，那可就说不定罗。”每次一说到乔中明妈妈不管钱这个事，燕子忍不住地就会感慨一番。 看看身边的故事，大多数确实是这个样子。也怪不得老话说：宁肯跟着讨米的娘，不愿跟着当官的爹。 娃是娘身上掉来下的肉，心疼娃的娘远比心疼娃的爹要多。毕竟当爹只要出一个小蝌蚪就有机会，当娘是得去鬼门关走一遭的。 而且，女人想要有娃，还很受年龄限制。就像乔中明的妈，如果没有乔中明，她能怎么办，她也生不出娃了。但乔中明的爹乔富贵，五十六十七十八十都还有机会生自己的娃，乔中明是他的崽，但完全可以不是唯一。 “乔妈应该也不是不想管钱，可是她不管生意上的事，那个钱她想管也管不住啊。”沈玲说，“主要是她这种地主家的女儿太高估了人性，一开始的时候对爱情太上头了，可到后面很多事就已经失控了，她想管也管不了啊。那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了，接下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怎么办呢？”欧阳俏正发愁呢。 “不是说娘的财产基本就是孩子的财产嘛？那就在你婆婆身上做文章啊。当然，你得保证你和乔中明的婚姻不出问题，不然，这些财产也会和你没有关系。但是，眼下的话财产在你婆婆头上比在你公公手上靠谱。”沈玲分析。 “我和乔中明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我和他应该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燕子也说欧阳俏和乔中明的感情如果都还不稳定的话，那这个世上的爱情真的也就没有可信度了。 沈玲说那就让乔中明的妈妈再买一套房子，不等于也就是乔中明的房子了么？ “这怎么操作？”欧阳俏疑惑地问道。 “千万让你婆婆沉住气，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然后，你就和婆婆唱一出声东击西的大戏转移你公公的注意力。比如，和你婆婆三天两头干架，干得你婆婆在家住不下去，她要闹着买房子，你公公不就掏钱买了嘛。”沈玲说。 “这……这怎么行？”欧阳俏连连摆手道：“且不说我们已经买了一套学区房了，就算没买，现在住的别墅还是公婆的呢，怎么可能是婆婆搬走呢？婆媳矛盾再深，要搬也是我们搬去那个学区房住啊。” 燕子也说逼婆婆搬家，哪有这样子的道理。 沈玲倒让这俩憨憨逗笑了：“这不是得想办法争财产嘛，要是这天底下的人都讲道理，哪还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破事呢？你们这么讲道理，可人家乔富贵的小三和你们讲道理吗？我跟你们讲，遇上烂人，就得想招去破解。不然的话，就等着受欺负吧。”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燕子老老实实，顾城不也闹幺蛾子？ 但欧阳俏还是觉得挺为难的，要说她和婆婆的关系有多好倒也没有。婆婆这个地主家的女儿，不是很看得起欧阳俏这个穷人家的丫头。可能是穷人家的娃在富人面前天生就有些卑微吧，这些年来，欧阳俏在婆婆面前一直就是那种怯怯的存在。加上在生活方面，确实也是在享受公婆的好处，所以，她和婆婆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就算有矛盾，她也习惯了隐忍。 “可我怎么和婆婆吵架啊！”欧阳俏发愁地问。 “和婆婆吵架，那么痛快的事情，怎么还让你们发愁了呢？看来你们真的是生活得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啊。”沈玲感慨。 “你的意思是你很会和婆婆吵架？”燕子好奇地问。 “那是自然。要知道我婆婆和你们的婆婆可是不一样的。我要是不用点心计，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才怪。你们别看我婆婆看起来好好的，讲真，全是我打造出来的。打造一个好婆婆，可是比打造一个好老公还难。”沈玲说。 “婆婆还可以打造？”沈玲的话又一次引起了燕子强烈的好奇心，“说来听听。” “说这个干嘛？你们又用不着。还是说说欧阳俏应该怎么和婆婆吵架吧，哈哈。” “是啊，我都没和婆婆吵过架，真的不会吵。” “其实，欧阳，你也不用发愁，做戏嘛，主要是做给你公公看。你不会吵架，会甩脸子就好了啊。你公公回家了，你就甩脸子，摔门，重重走走路……在公婆面前表现得特别没教养就行了。然后，你婆婆就会在你公公面前数落你，她就会吵着要买房子搬出的。” “那她要我们搬走怎么办？我们已经买了学区房了。”欧阳俏还是不放心。 “哎呀，都说了是假的。你婆婆就是为了给你们买房子才这么做的。她怎么可能把你们赶走？再说那个学区房不是租出去了吗？你婆婆又不傻，还会让你们违约收回来？她不过是在你公公面前找个买房的借口，你就是她最好的借口啊。”听着欧阳俏死不开窍，燕子忍不住出来给她解释。 “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燕子一下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沈玲笑道，“但是哦，既然是上演婆媳矛盾，还是得学着假戏真做，可别让你公公那个老狐狸瞅出端倪了。” “说我是老姜辣，你这年纪轻轻的，才像个老狐狸呢！”燕子对沈玲说，“幸好你是朋友，要你是我的仇人，估计我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乐得沈玲哈哈大笑：“有那么恐怖吗？我之所以是老狐狸，还不是生活逼的啊。” 说得也是，谁的生活又容易呢？ 欧阳俏回去之后，就琢磨着怎么和婆婆演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所以，燕子遇上这一堆烦心事，也只能去沈玲那排遣一下了。 第172章 好婆婆也是打造出来的 “今儿这么早你怎么有空过来玩了？”沈玲一见燕子进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还是想要离婚。”燕子面无表情地说，“本来我想着顾城如果改了，这日子我也就过下去算了，但这才多久，他和那个婊子还在勾勾搭搭。这日子过下去着实也没啥意思了。” “哦？”沈玲用的虽是疑惑的语气，实则一点也不意外，“你要是想离就离吧，我也不是那种非得要劝和的主。之前劝你主要是因为怕影响了丽丽高考。现在丽丽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对她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影响了。你怎么决定，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就行。” 燕子好一阵沉默，沈玲也不再问啥，只是给她递了一杯水。 “要说舍得，确实也不舍得，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了。但不是舍不得顾城，而是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公婆，舍不得这个家。” “舍不得公婆？” “是的。我家公婆虽然不像你们的公婆条件好，但人确实挺好的，事事儿总能为我们考虑。知道吗？就在今早，我婆婆还给我们送了些菜过来，那些大蒜，她都是把那种好剥的挑出来给我们。” “那你……” 沈玲差点就说了，那你还离什么婚？ 沈玲见过燕子的公婆，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那种公婆了。就像燕子说的，虽然就是普通的农民，也没多少钱。但他们一直很努力，能帮孩子就尽力帮孩子，能不给孩子负担也绝不给孩子负担。 想想自己的公婆，说起来是比燕子的公婆条件好，可那又怎么样呢？婆婆长了双漏斗一样的手，有钱也没存住一个钱。他们住的房子还是以前单位分的那种老破小呢，也就一室一厅不到50平。程浩的前女友和他分手，就是嫌弃他家没房子。后来，程浩买的婚房，他爸妈也就出了三万块钱，写的还是他们的名字。沈玲不知情，自己的钱拿出来贴补家用，程浩的钱则用来还房贷了呢。 这就不说了，婆婆作的妖可太多了。最初嫁给程浩，婆婆觉得沈玲高攀他家了，婆婆就唆使她儿子aa。没有孩子之前，aa也没问题，可生了孩子后，可苦了沈玲了。 沈玲之前的工作因为要上夜班，生娃后不得辞掉了工作。因为aa，老公给的那点生活费根本就不够用，沈玲给孩子买尿不湿都得算计着用。 孩子半岁的时候，沈玲不得不琢磨着出去挣钱，可是婆婆不愿意帮忙带孩子，自己的娘家妈妈也指望不上。为了挣钱，很多时候她不得不自己带着孩子出去。那个时候的她，因为面子薄，婆婆骂她也不敢还嘴，为了多挣点儿钱，真的是吃尽了苦头。 好在她生来就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主。 后来，她无意中给女儿做的一款礼服裙子广受欢迎，给了她做礼服的灵感。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做过服装生意，兜兜转转的还是干上了服装。 创业之初，很是艰难，可婆婆就是不愿意给她搭把手。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沈玲和老公的感情也遭遇了滑铁卢，老公的魂差点被外头的野女人勾了去。 想想那段灰暗的日子，很多年后，沈玲都觉得有些后怕。那种感觉，一点也不亚于当年她在北京遭遇的经历。 生意做起来了之后，婆婆对沈玲的态度才慢慢好了一些。也是沈玲自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不管公婆怎么样，等他们老了，程浩都有赡养父母的义务。说是程浩的义务，那不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么？沈玲要是真的不管，到那个时候，公婆成了弱者，舆论恐怕又都是指责她沈玲不对了。 所以，为啥不趁着公婆年轻让他们发挥余热呢？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沈玲改变整个的战略战术，全力打造公婆。 最开始的时候，沈玲不敢和婆婆顶嘴，后来发展到和婆婆针锋相对，再到后来的总算学会了驾驭婆婆，这个过程真的是让沈玲感慨万千。 如果人可以带着后来的生活经验穿越回去，那她就省了和婆婆针锋相对那个阶段，直接到驾驭婆婆这一步。 对啊，有个好婆婆多好，帮着带娃不说，还借着给压岁钱的名义给娃存教育资金。也不用担心他们的退休工资被那些理财的啊、卖保健品这些的人给骗走了。 后来，很多人都羡慕沈玲有个好婆婆。 搞得沈玲好想告诉他们：好婆婆是打造出来的。 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好婆婆啊。本来嘛，婆媳之间本来就是陌生人，因为那个男人才发生了关系，凭什么让人家对你掏心掏肺呢？要想婆婆对你好，肯定也得培养感情啊。 但是婆婆和老公不一样，彼此没有荷尔蒙的吸引，而且还隔着辈分，打造婆婆可比打造老公难太多了。说起打造婆婆的故事，沈玲感觉随便都能写十万八万字。哪天有空了得给欧阳俏说说，让她写进小说，应该很有趣。 但是把婆婆打造好了，确实是太多好处了，沈玲这才能腾出时间和精力好好来搞事业。可以说，沈玲能有今天的成绩，和婆婆的帮忙也是脱不开干系的。沈玲赚的钱越来越多的时候，程浩也被逼着一步步向前。 因为沈玲和老公是aa制，为了把老公的钱转化成家庭共同财产，她就不停地买房子，然后俩人一人还一半的房贷。以致于后来程浩想偷懒主动上交工资卡，沈玲也不要，她就得想着招的逼老公和她一起努力。 搞笑的是婆婆心疼儿子，也把自己攒的养老钱拿出来贴补儿子了。于是，年纪轻轻的沈玲就有了五套房子了，哪怕就是离婚，她也可以分两套半。哪怕就是房子贬值，这些年来练就的本事是不会贬值的。 当然，这中间经历过什么样的苦，也只有沈玲自己知道。 所以，一听到燕子夸赞自己的婆婆时，沈玲还是有些情绪失控，忍不住就想劝她不要离婚了，她对好公婆天然没有抵抗力。 “那你……那你就更得想好了再做决定哦。”沈玲立马改口。 第173章 艰难的离婚之路 “可公婆再好，我也不是和公婆过一辈子啊，对吧？”燕子说。 “那倒也是。”沈玲回答。 燕子说的这也是实话。如果不是看在程浩的份上，沈玲也不可能去费精力打造婆婆。结婚之初是因为爱情，但婚后就是柴米油盐的打磨，总不能因为婆媳关系拖了婚姻的后腿。可现在燕子的问题是老公出问题了，光靠着婆媳关系来维持婚姻。这确实有点不分主次了。 “可我无形中感觉离婚的阻力好大啊！今早丽丽的的反应都好激烈。” “他们有反应这很正常，但如果你真的下了决心，谁也阻挡不住你的。”沈玲说，“如果你真的要离婚，你就和丽丽实话实说，尽量平和地述说这个事，不要挑起他们父女矛盾就是了。” 燕子点头，也只能这样子了，毕竟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燕子不想把这个事情一直拖下去，回家的时候她瞅了个机会和丽丽说了自己想要离婚的想法。 “啥，你真的要和我爸离婚？到底为啥？”丽丽问。 燕子没想到，丽丽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要激烈得多，只能说出事情的起因。 丽丽沉默着回了屋子。 燕子以为丽丽算是默认了，没想到她却捅出来了那么大的篓子。 第二天是星期天，人家民政局依然不上班。燕子想着她在这个家里也呆不上几天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摆摊啊，便琢磨着去买点菜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 顾城出去的时候，也没像以前那样催促燕子了。估摸着他也是想明白了，等离完婚，燕子也不会再去摆摊了，所以，不必不指望她和他一起风雨同摊了。 顾城一走，燕子收拾了下家务便准备去超市，本想叫丽丽一起，却发现丽丽己不在屋里了，估计是去河边晨跑了。燕子觉得也挺好的，她愿意早起也算是对父母离婚这个事的释怀吧。 燕子没想到她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会接到顾城的电话，以为顾城又要催她去摆摊， 心说咱们都快离婚了，你还一天天的想催魂啊！ 燕子把电话给挂断了。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电话铃声一声声又响了起来。 “喂，麻烦你不要打电话了，你再催我也不去摆摊了……”燕子不耐烦地说道。 “你赶紧来左碧荷店里，丽丽在闹事。”电话那头的顾城说。 “啥？丽丽在闹事，她闹什么事？”燕子急急地问。 “你来了就知道了。” “喂、喂……”燕子还想问点啥，顾城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燕子急匆匆地赶到左碧荷店门口，倒抽一口凉气，左碧荷的店还没有开门，店门口已围了好些个人，只见丽丽披头散发着抱着店店门口的一根电线柱子在叫嚣，顾城怎么也拉不动她。 “有本事勾引男人，把门关了干嘛？那你就一直关着吧，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丽丽边哭边骂，脸上一脸血污，明显是刚刚和人打完架。 怪不得一大早丽丽不在家，原来是跑这来了。燕子猜测应该是丽丽来找左碧荷麻烦来了，左碧荷应该也没有防备，被丽丽打了，然后才找顾城求救的。但是丽丽到底也打不过左碧荷，也被她抓了吧。但左碧荷肯定不愿意这么打下去，为了不丢脸，只得把门关了吧。 这样不明就理的路人看到的就是丽丽像个疯子般在撒泼打滚。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燕子呵斥道。 “我丢人现眼？人家第三者都不怕丢人，我丢啥人了？”丽丽气呼呼地说。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个疯子？真的是哪里还有个大学生的样子。” 丽丽气呼呼地跟燕子回了家。 然顾城和左碧荷的奸情就这么大白于天下了，精心守护了两年的奸情就那么大白于天下了。路人不明就理，但寡妇街的人清楚啊。 “你不是不有病，和小孩子说这些，让丽丽去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你很解气？”下班一回家，顾城冲燕子发火，“你让我们丢尽了脸，你以为你赢了？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结果却唆使孩子去当炮灰。” “我说啥了我？顾城，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啥事都赖我头上。”燕子也很生气，她还蒙在鼓里呢。 “哎呦喂，一个大男人还敢做不敢当啊，自己做得，别人还不说得啊！什么唆使？我已经年满18岁，我还要听谁唆使？我当你真那么高风亮节带邻居的小朋友去看病呢，合着是小情人的孩子啊！也不知道我要是生病了，你会不会那么上心？”丽丽接腔。 “你……你，你看你都马上是大学生了，像个疯子似的，像什么样子？”顾城被女儿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哟哟哟，有了那个小浪蹄子，连自己的亲闺女都看不顺眼了啊！”丽丽讥讽道。 “你这还有点大学生的基本素养吗？”顾城终于被女儿激怒了，顺手给了她一耳光。 女儿长那么大，这是顾城第一次打她。 “好啊！为了那个臭婊子，你居然打我？”丽丽捂着红肿的脸愤怒地吼道：“那行，你护你的臭婊子，那个劳什么子的破大学我也不去上了，我走我走行了吧？” 顾城和燕子还没反应过来，丽丽甩给他们的只有一个背影。 “丽丽，你这是去哪？”燕子反应过来了，冲着丽丽的背影喊道，可丽丽头也不回，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顾城十分懊恼。 “都怪你，多大点屁事，就闹离婚。现在你满意了吧？”因为恼怒，也因为着急，顾城冲着燕子大吼。 “合着你的意思这是我的错？你这可真是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呢。多大点事，也对，没多大点事，不就是犯了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对吧？你这要这么说也行，我也带个野男人回来，我也犯点天下女人都犯的错，咱也算扯平了。而且我跟你说，我带个野男人回来，我还能赚钱呢！” “你……我都跟你说了，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那要不我再等等，抓一个现场直播？”燕子冷笑，“还真把我的智商放地上摩擦啊。” “你可真够不讲理的……” 燕子和顾城只顾着吵架，直到天黑了，丽丽也没有回来，俩口子这才开始慌神了。 第174章 女儿和小三打了一架 “丽丽要是有一点闪失，我饶不了你。”燕子咬牙切齿道，“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打她，她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 过了两天，丽丽还是没有回来。 此时的顾城，懊恼得不行。 民政局早上班了，燕子也没了去领证的心思。 俩口子心急如焚。 能够想到的地方，到处找了个遍，燕子着急得要去报警。 “其实你报不报警都无所谓，我觉得丽丽就是故意躲起来了。一个故意要躲起来的人，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沈玲说。 “还是找找她的同学吧，我感觉她肯定是躲在哪个朋友家了。”欧阳俏说。 欧阳俏家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但相比起丽丽失踪，那就是小儿科了。 丽丽的同学，燕子早就问过了。一开始的时候，燕子确实因为顾及面子没有广撒网，可这都两天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可正像沈玲说的，她就像要是故意躲起来似的，一点信息都没有。 一直过了一个星期，一大早，丽丽总算是给顾城打了个电话，说，“我总算是理解你为啥出轨了，因为我也拥有爱情了。谈恋爱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你和我妈应该是没有谈过恋爱吧，所以，这也不怪你……” “丽丽，你在哪？”顾城急急地问。 “在茶山坪呢。这个地方真的太好了，我打算在此安营扎寨，和我的爱人在此繁衍生息。”丽丽在电话那头说得漫不经心。 顾城还想说啥，丽丽却把电话给挂了。 啥也不用说了，顾城开着他的三蹦子，朝茶山坪狂奔而去。燕子也想跟着去，却没能追上顾城的三蹦子，只得作罢。想着顾城虽然千般不是，但他爱孩子是真的。他一定会把丽丽带回来的。 茶山坪是洪城最偏僻的一个小山村了，海拔一千五百多米，一年大部分的时间云雾缭绕，像是仙境。但仙境是神仙住的地方，对凡人来说，住在那里其实极不方便，通往山里的路就是一条羊肠小道，不要说是赚钱了，就算是去山外花钱，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但是后来有人在茶山坪挖掘出了金矿，茶山坪热闹了起来，被称为洪城的金山角，当地的居民也跟着变富裕了。 再后来因为开金矿对环境的破坏太大，开采金矿被封，茶山坪又成了被世人遗忘的小山村。 不过，因为开采金矿，总是给那里打通了一条通往山外的土马路，尽管大晴天的日子，只要有车子路过，地上便会扬起滚滚红尘。 顾城曾经有去过茶山坪挖金矿，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封了。没想到再去茶山坪，却是因为女儿。 不过，那个路倒也硬化过了。 也算是轻车熟路了，顾城赶到茶山坪的时候，太阳才升起几丈高。 顾城照着丽丽说的地址找到了她，丽丽住在茶山坪的一个同学家。此时的丽丽和同学背着背篓，说是上山摘金银花，摘一斤有六毛钱呢。 “爸，你怎么来了？我这好着呢。”看着风尘朴朴的顾城，丽丽打了个招呼。 看着被晒得漆黑的女儿，顾城很是心疼：“摘啥金银花？咱家不缺这点钱，你赶紧跟我回家吧，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了呢。” “上啥学？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去上那什么劳什子的大学了，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丽丽说。 “不是，你这抽的什么疯啊！”顾城上前拉女儿。 丽丽一把甩开顾城：“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里有我的爱情，我不会跟你回去了。我是尊重你才告诉你一声，不是要你来接我回家的。对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带你见见我的男朋友吧。” 顾城被丽丽气得迈不动步子，正想要骂人。只见前方走过来了一个跛脚小伙子，丽丽开心地招呼道：“黑子哥，快来见见我爸。” “叔叔，你好。”跛脚小伙子一瘸一跛朝着顾城走了过来，丽丽赶紧奔过去挽起跛脚小伙子的手。 “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顾城气得整个人站都站不稳，话也说不囫囵了，双腿直打闪闪，“你这是要把我给气死呢。”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你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都是成年人了，他未娶我未嫁，合理合法，请问哪一点不对了？”丽丽白了眼顾城，继续说，“不要动不动的骂我不要脸，在骂我之前，你得想好了啥叫不要脸。”丽丽一脸傲慢。 “你……你……”顾城指着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好，好，你爹管不了你，那就随便你自己吧。”说完，顾城一脚油门，开着他的三蹦子绝尘而去。 顾城到家的时候，燕子正在门口翘首期盼。顾城气冲冲地进了厨房：“咋地？饭也没得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丽丽呢？你这一出去，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哪还有心思做饭？”燕子顾不上和顾城打嘴仗，立马走上前去，低声地问道。 “放心吧，没事了，她在茶山坪给你找了个如意女婿了，你就等着抱外孙吧。”顾城怒气冲冲地吼道，“丫的，反正这个家也不像个家了，离就离，走走走，咱俩这就拿证去。” 说完，顾城上前拖着燕子就往外走。 是，燕子是要和顾城离婚，可这会儿女儿离家出走没一点音信，还怎么离婚？燕子这一点她还是清醒的：她和顾城再有天大的矛盾，但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利益。此时，孩子下落不明，只有顾城才是她最好的同盟。 燕子坚信丽丽是因为不想让父母离婚躲起来了。为了不让家丑外扬，后来的这些天，燕子都和往常一样正常出摊。可因为丽丽去左碧荷那一闹，到底还是传了开来。那些人当面不说什么，但燕子能感受得到背后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由于丽丽下落不明，燕子内心焦急却还是只能装成若无其事。 燕子挣脱顾城的手问道：“你说丽丽在茶山坪找了个女婿？这啥情况？你见到丽丽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顾城被燕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烦不胜烦。 第175章 叛变的女儿 听顾城的口气，燕子推测他已经见着丽丽了，而且丽丽应该也是平安无事，只不过是父女俩一定又发生什么冲突，不然的话，顾城不会这么淡定，而且他的淡定中又满是气极败坏。 “我去，我怎么去？我哪知道她在茶山坪哪里？”燕子耐着性子问道。 “茶山坪一共也就屁股大那么点地儿，还找不到？何况你宝贝女儿还在山上摘金银花呢，她说以后她就靠摘金银花过日子了。”顾城回答。 燕子还想再问点啥，顾城却摔门出去了。 算了，不用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个啥，燕子没有心情去摆摊，她得去把丽丽找回来。 但燕子对茶山坪不熟，也不知道那的通车情况，那么远的路程总不能骑着单车去。想了想，还是去找欧阳俏吧，看她有没有空，她的摩托车总比她的单车好使。本来，燕子是想去找沈玲的，但沈玲白天哪有空陪她呢？这几天，燕子都没和欧阳俏联系，欧阳俏自己的事也没处理好，大家心情都不好。 燕子来到欧阳俏店里，欧阳俏的店门还关着，武媚娘说这几天欧阳俏都没来开店呢，应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欧阳俏都好几天没开店了呢，燕子本想打电话问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别给她添堵了。燕子决定还是去找沈玲，至少听听她的意见也好。 得知丽丽在茶山坪，沈玲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你不是一直说她肯定是躲在哪个同学家了嘛。” “那不也怕万一嘛，对吧。现在终于知道她在哪了？那就去把她接回来啊。”沈玲催促道。 “顾城那个王八蛋，他不肯带我去。我本来想找欧阳俏和我一起去的，结果她店门都还没开。沈玲，你看……”看到沈玲在忙，燕子有些不好意思再向下说。 “哦，欧阳俏这几天家里有事要处理吧，这几天都没开门，我昨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婆婆买房子也遇上了些阻力。不过，现在有了丽丽的消息，我肯定会陪你去的了。反正厂里的活，永远也干不完。” 听沈玲这么一说，燕子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燕子的心情还是很忐忑，沈玲一直不停地安慰她：真要有什么事顾城肯定不会是这么个态度了，毕竟丽丽也是他的亲闺女。 理是这么个理，可燕子还是情绪有些激动，这当妈的心啊。 到了茶山坪，看到漫山遍野的金银花，怪不得顾城说不用担心找不到丽丽。沈玲的车子一停，就听到丽丽老远在呼喊：“妈，你们怎么来了？” 丽丽很快跑了过来：“沈姨，谢谢你陪我妈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沈玲问道。 “嗐，我在山顶上，一看到你的车牌，不是你们还有谁？”丽丽说，只见她被晒得乌黑。 “丽丽，你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跑这来了，为啥不跟你爸回家啊？”燕子急急地问。 “我才不跟他回家呢，他在外乱来，我就是要气死他。”丽丽气愤地说，“要不是他乱搞，你们怎么会闹离婚？你们要离婚，我就离家出走。” 听丽丽这么一说，燕子真的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丽丽也知道心疼妈妈了，忧的是那她和顾城这婚还咋离？ “不是，丽丽，你爸说你找了个当地的男朋友，你要在这安营扎寨又是怎么回事呢？”沈玲不解地问道。 “哈哈哈，那就是骗他玩的。”丽丽哈哈大笑。 听得燕子和沈玲一头雾水。 搞了半天才知道丽丽是因为和她爸发生了冲突，她急中生智现场给自己拉了个郎配。同学的堂哥在深圳打工的时候，因为腿受了工伤残疾了，拿了赔偿款的他只能回家创业种金银花。 丽丽被父亲打了一耳光后，就跑这同学家来了，因为偏僻不好找，她才能呆那么久。可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她必须得回家啊。丽丽想回家，但又觉得不能就这么回家，她得阻止父母离婚，也得好好气气父亲。所以，就临时拉着同学的堂哥陪她演了一出戏，堂哥也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呢， 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呢。 同学堂哥知道丽丽是为了气自己的父亲，也是哭笑不得。 没想到丽丽为了阻止父母离婚，那么处心积虑，燕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沈玲给丽丽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 “丽丽，你到底爱不爱你妈妈？” “肯定爱啊，不然我跑这里来遭这洋罪？你当这6毛钱一斤的金银花那么好摘的啊，你看，我一身疙瘩。”丽丽伸出她的胳膊。 沈玲瞟了一眼，这种经历，在她这只是小儿科。但是她还是很喜欢丽丽的敢做敢当的性格，虽然说是鲁莽了一点，但比起那些个只会抱怨不会抗争的孩子，实在是强太多了。 丽丽年龄尚小，又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不会处理问题再正常不过。于是，沈玲给丽丽耐心地讲述了什么是爱。比如爱首先是尊重，而不是占有。 听沈玲说了好多，丽丽算是明白了：因为爸爸的背叛，妈妈已经隐忍了很久。在这个隐忍的过程中，她不快乐。作为孩子，她不能仅从自己的需求出发，强行父母继续生活在一起，她应该尊重父母的选择。无论父母是否离婚，爱孩子的父母停留是爱孩子的，不爱孩子的父母，就算不离婚，还是不爱孩子。 燕子把丽丽带回家的时候，顾城已经收摊回来了。 见到女儿，顾城的气还没消，说道：“你咋回来了？你不是要在茶山坪安营扎寨的吗？” 要是换作以前，丽丽肯定又会和父亲杠起来，但现在她却心平气和地说：“爸，我不和你杠了，你还是和我妈离婚吧。我尊重你的感情，也尊重我妈的感受。” 难道人真的是一夜之间长大的？这丽丽说话咋突然就那么成熟了？顾城有些不相信，傻不愣地盯着女儿，半天才问：“啥？你让我和你妈离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妈离婚了？你这小免崽子，哪有你这样子盼着父母离婚的？” 第176章 中年女人的离家出走 丽丽叹了口气，说：“不是我要你们离婚的，我本来也不想要你们离婚的啊，可我妈不开心，是她要离婚的。” “可是……”顾城还想解释。 “爸，你就别可是了。既然你选择了背叛，那我妈就有权力选择不原谅。你想要有真爱，我妈也想要有尊严。婚姻它可以给你带来不好的好处，但它同时也是一种束缚。甘蔗没有两头甜，总不能你背叛了婚姻，什么惩罚都没有，却让我妈独自难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 女儿真的长大了，顾城发现自己已经说不过她了。 在丽丽的支持下，燕子和顾城终于顺利离婚了。 本来，燕子还想去找左碧荷闹腾的，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凭啥让她好过？但想想人家就是婊子，靠的就是挣脏钱过日子，谁让顾城要中她的套呢？再说丽丽已经过闹过了，她还去闹确实也没啥意思。 算了，何必和一个妓女没完没了地纠缠。 既然离婚了，燕子也不想在家里多呆了，她怕顾城还误以为她还舍不得他似的，没啥意思。 她想出去打工。 “妈，要不你也去广州打工吧。洪城好多人都去广州打工了呢。我这马上去广州上大学了，咱娘俩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呢？”丽丽建议燕子。 “算了，我也不想去广州。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我照应了。我去了，反而影响你的学习。去哪我还没想好呢，放心吧，凭着我这双手，上哪去也饿不着。”燕子挥了挥她的手。 丽丽瞅着她妈的手，有些心酸。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燕子的手指发白，手板却又裂开了很多细口子。为了挑起这个家的重担，妈妈付出的真的是太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丽丽也不再勉强妈妈。她想去哪就去哪吧，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也是一种幸福。 丽丽上大学去了，燕子送她去的车站。 “妈……”丽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是真的担心，妈已经不年轻了，可如今连一个安稳的窝都没有了，还得因为生活四处奔波。 “傻孩子，没事，这天大地大的，在哪还不能找到一碗饭吃？你也太小看你妈了。”燕子笑着安慰女儿。 丽丽拼命点头，眼里却闪着泪光。 丽丽前脚一走，燕子后脚也就准备离开了。 她选择了去北京。反正去哪打工都是打工，她想要去首都看看，因为小时候学的语文课开头就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她早就想去看看天安门长什么样子了。 本来，燕子想和沈玲，还有欧阳俏去道个别的，沈玲真的帮了她不少忙。想想还是算了，她也挺忙的，呆会还让她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沈玲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她肯定会想着能不能托同学给燕子找工作啥的。算了，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她都离开北京那么久了，麻烦别人也挺欠人情的。 欧阳俏那也算了吧，她自己家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呢。唉，这过日子，谁家又容易呢？ 第二天一早，燕子就出发北京了。女儿已经去上大学了，她怕逗留的时间长了又节外生枝。她和顾城离婚的事，还没通知父母的，她怕双方父母插手进来的话，那她这个婚可能又白离了。 所以，她得先走。 一个离婚的中年女人被迫外出谋生，明明是个伤悲的事情。但上了火车的燕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却觉得无比轻松。真的，这么多年了，她根本没有留意过身边的任何风景，若不是温差的差异，她甚至感知不到四季的变换。出来了，燕子感觉整个人其实都是自由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出了火车站，天已经断黑了，燕子其实不知道应该往哪走。 管他呢，来都来了，先找个小旅馆住下来，第二天早上去上天安门看升国旗。 这皇城根下的土地是真的贵啊，那么一个小旅馆，房间里窗也没有，准确来说床也没有，就那种通铺样的床，一晚上还得六十块钱，都赶上一只老母鸡的价格了。做了那么多年的鸡鸭生意，燕子很本能地会把其他东西的价格换算成鸡鸭来算。 那一刻，燕子有些想念家，想念家里的那张大床。她家的房子朝东南，躺在床上，就能享受到温暖的阳光，也能沐浴月亮的清冷。可这，虽然是想念家了，再怎么抬头望，床前也没有明月光啊，更不要说地上霜了。 想想这京城的穷人，还不如小地方呢！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最重要的不就是衣食住行嘛。住的地儿环境那么差，真的也是难受。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管它难受不难受，燕子很快也睡着了。 好在这地儿离天安门近。 第二天，燕子起了个大早直奔天安门城楼。 妈呀，没想到那么早，广场就有那么多人了。燕子赶紧找了个地儿坐好准备看国旗升起。 6：40分到了，太阳的光辉刚撒向大地，国旗护卫队出现在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三个升旗手，穿着陆海空军的礼服，领着战士们迈着正步“咔、咔、，咔”走向了旗杆。国歌奏响的时候，国旗迎风缓缓升向空中飘荡开来。 太壮观了，燕子感觉心脏在胸腔中扑通，一股自豪感就升腾了开来。以前上学那会，学校也会有升旗仪式，但看完后，燕子觉得内心毫无波澜，到底是因为年少吧，或许是因为没有这么庄重的氛围感。 看完升旗仪式，燕子感觉吸收到了满满的正能量，内心充满了力量，虽然工作根本还没有着落。 升旗仪式完毕后还早得很呢，本业，燕子想要去找工作的，可旁边的很多游客在说要去游故宫，燕子也有些心动，这都到了大门跟前了，总得去看看皇帝老儿住过的地方吧？ 可燕子走过去一看，妈呀，门票要六十块钱呢。又是一只老母鸡的价格了，燕子又有些舍不得了。燕子暗忖：这该死的鸡鸭理论，都快成自己的魔咒了。不行，就得去看看，不就一只母鸡价格吗？就当死了一只老母鸡了，日子不也还得过么？ 一咬牙一跺脚，燕子买了门票进了故宫。 一进故宫，燕子惊讶得目瞪口呆：妈呀，皇帝老儿住的地方，这也太高大上了吧。燕子完全想不出词儿来形容这皇宫对她的震撼，只能在心里说，我操，这可真的是半观的平方，壮观的立方，壮观的n次方。 燕子的内心真的是太震撼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多大呢？那个年代的皇帝老儿可以住那么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她的爷爷搭一间茅草屋都那么难。 燕子一路走一路惊叹！ 妈的，和顾城过了这么多年，每天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和他离婚了，居然还有机会来皇宫里走一走。 想着顾城没有看过天安门城楼升国旗、也没有在皇宫走一走，燕子心里竟莫名地舒爽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第177章 工作不好找 燕子逛了故宫后，又去逛了逛王府井，一天下来，又累又兴奋。回到小旅馆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本来，她还想去恭王府、圆明园……可她实在是想去又不敢去了，太费钱了。她是来谋生的，不是来旅游的，这么游下去的话，兜里的几个盘缠很快就没了，接下来只能喝西北风了。 别说，这帝都的西北风还真管够。到了晚上，便下了一场秋雨，燕子住的小旅馆没有窗，感受不到窗外的风吹雨打。燕子是第二天起床后看到外面湿漉漉的才知道下雨了。走出屋子，一阵风吹来，燕子便感受到了寒意来袭。路边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泛黄了，明明昨天还有着浓厚的墨绿，这一夜之间就变黄了，这南北的差异真的是大啊。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个燕子是知道的。问题是这不过刚到中秋节，怎么秋意就那么浓了呢？看来北方真的还是冷很多，这个季节的洪城，应该是刚刚褪去了暑意，北方却有了一种深秋的感觉。必须得快点找到工作了，燕子想，不然的话，在北京是混不下去的。关键是如果北京混不下下去的话，她也不知道去哪混，主要是洪城也回不去了。 燕子本能地裹了裹身子，去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份炒粉。就这一份炒粉也得十块钱呢。这还是在小摊上，要是去店里，少说也得二十块钱起步，唉，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在皇城根下，寸土寸金的地方，不是在洪城。在洪城，去店里吃一份热乎乎的汤粉也才五块钱。 好在摊主厚道，给的份量还挺足的。吃饱饭的燕子，可得抓紧时间找工作了。 但是燕子发现，北京的工作并不好找。准确说来，是她这样子的人不好找工作。写字楼里办公室的工作，她没有那个资历；工厂吧，早搬迁了……反正找来找去只能做最底层的服务工作，比如饭店洗碗啊这些的。 那就洗碗吧，燕子也不计较什么工作，反正干啥活还不是干活。但燕子去一家酒店应聘洗碗工，老板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没有录用她。 燕子出来的时候，有个年长的大姐悄悄告诉她，说老板想招年轻漂亮的洗碗工，因为洗碗工有时候也得去当服务员什么的。建议燕子如果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干护工。 招个洗碗工都要年轻漂亮的，燕子听了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要说年老，燕子也还算不上吧，洗个碗当个服服务员她还是能胜任的，可能还是老板嫌弃她长得不够好看吧。燕子做梦也想不到，在大城市谋生原来也是那么艰难的，洗个碗都还得看姿色。 但是燕子不想去做护工，一是做护工还得是去专门去培训，这个倒不是难事。难的是伺候病人，基本就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燕子睡眠不太好，睡眠又浅，大半夜的，要是中途醒了之后，然后就很难入睡了，长此以往，那自己恐怕都得要人别人伺候了。 燕子想着那就干自己的老本行吧，修鸡杀鸡这个她在行。之前她摊子上忙的时候她就想着请人帮忙，人家都嫌弃这活又脏又累不肯干，还请不到人呢。估计这大城市的人，更加嫌弃，老板肯定也不好招人。燕子又不嫌弃，找一份这样子工作应该不难。 于是，燕子信心满满地来到农贸市场。 然燕子又一次傻眼了，农贸市场根本没有卖活鸡的，说是早就被取缔了。卖的鲜鸡鸭，都是早就处理好了的，那她一个会杀鸡的，根本不占优势呢。倒是有卖活鱼的，有个摊主要招一个杀鱼的工人。 燕子想着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找着工作，她心里真的是愁得慌。燕子不会杀鱼，但她之前在洪城每天看到老邱杀鱼，所以，她看也看出了点门道，也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了，去试一把吧。人家这个工作管吃管住，至少先解决了吃住的问题，一天100块钱的开销也就可以省下来了。 “老板，我是专业杀鸡的，但也会杀鱼，就是速度慢，你可否给我一个试用期？试用期间管吃管住就行，也不用你开工资，可好？”燕子上前毛遂自荐，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鱼老板打量了下燕子，说：“可是我这招的是熟手呢。” “老板，你就让我试试吧。我这实在是……”燕子窘迫地央求道。 刚好一个老太太来买鱼，老板想了想说：“那你来杀条鱼看看吧。” 燕子开心地打捞起老太太指定的鱼，“啪”一棒槌把鱼给敲死了，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刀开始剖鱼。 燕子看老邱平时剖鱼，唰唰唰几下就搞好了。没想到了到自己手上，那鱼那么滑，燕子险些抓不住，好在老太太也不催她。燕子稳住心神，脑子里回想着老邱杀鱼时的动作，一条鱼总算是让燕子给整干净了。因为紧张，燕子感觉身上微微有些出汗了，明明早上出来的时候，她还感觉身上有些凉意。 老板看了看，说：“干净倒是弄得挺干净的，但是你这个速度太慢了，太耽误我做生意了。不好意思，你还是去别家看看要不要人吧。” “老板，我这是还不熟练，相信我，要不了几天，我肯定可以很熟练的。”燕子恳求。 “我知道，可我这确实不适合你，我们需要的是熟手，并不是想省这点工资。”老板拒绝了燕子的恳求。 燕子垂下眼帘，只得黯然离开准备另做打算。 “你是来找工作的？”拎了鱼的老太太问道。 “是的，可是老板不给我机会。” “唉，这也不怪老板，人家开门做生意，就想找个熟练的伙计。要不，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上班，怎么样？”老太太问。 “去你家？” “对，去我家，也没多少事。就是给我做做饭。我请的阿姨前几天走了，只能自己来买菜了。正好想要找一个人呢，我看你挺实诚的。行啵？”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燕子去她家当保姆。 燕子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那么一幕：身上围着个蓝布碎花围裙，在一旁伺候主人吃饭，等主人吃完，保姆再低声下气地收拾…… 第178章 算计婆婆 燕子好一阵迟疑，她实在是不太想去做伺候人的事，但似乎又没更好的选择。 “这么好的事还犹豫什么呢？哪家保姆不得伺候一大家子啊，这个东家就一个主人，这么好的事儿上哪找去……”卖鱼的老板劝燕子。 “老板，你咋那么磨叽，我家里还有客人等着呢，我着急回去做饭。”老板话还未落音，顾客在一旁催促。 “马上马上。”老板冲顾客一脸讨好地笑，不再搭理燕子，像极了燕子在洪城在洪城卖鸡。顾客不满意了，管他是什么原因，赔着笑脸讨好顾客就对了，咽下了不知多少委屈，还得说是和气生财。就像眼下，老板耽误手上的活了吗？并没有，只是顾客觉得他干活在说话，不够专注而已。 燕子突然就想明白了，做服务行业的，本来就是伺候人，当保姆也好，卖鱼也好，本质都是一样的。要说受气，哪一行都有可能会受气。 那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跟老太太走吧。再怎么样还只是伺候她一个人呢，卖鱼不还得伺候更多的顾客么？ 折腾了好几天，燕子总算是找到工作了。 老太太家住的小区好高级，但进了老太太的家，房子挺宽敞，屋里却极其简单，或者说也可以叫简陋。家里放的家具比燕子家的家具还老，屋里的那只狸花猫也像极了燕子家乡下的那只猫，以至于燕子有一种回到家的错觉。屋里墙上挂着老太太老伴的遗照，还有好多奖状，都是先进工作者之类的。 燕子这才知道老太太和老伴都是军人退休的，他们可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功臣。老太太有俩儿一女，但她不喜欢和孩子们住，老伴去世后，也坚持单独生活。近两年来，年纪大了了，才开始请保姆的。怪不得老太太的思维那么清晰敏捷，看着满墙的奖状，燕子不禁肃然起敬。 燕子很庆幸找到了这么一个东家。 老太太虽然是高干退休的，但她也是出身农村，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所以，她的生活很简单。她买一条鱼，其实还没有猫吃得多。所以，照顾老太太的生活，其实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还有，燕子根本不必像个下人似的旁边伺候老太太，吃饭的时候，屋里一共也就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老太太都是让燕子和她一起吃的。 安定下来之后，燕子这才给沈玲打了个电话。 “啥？你居然去北京了。那你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沈玲在电话那头急急地问，“我可以找找北京的同学，看能不能帮帮你。” “不用不用，我这边都安顿好了。”燕子回答，庆幸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沈玲，不然不出所料会给她增加麻烦。 然后燕子给欧阳俏也打了个电话。 欧阳俏对燕子的远游倒是没有太多惊奇，只是感慨说世事无常。令燕子惊奇的是欧阳俏家也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燕子和顾城闹离婚的时候，欧阳俏已经买了套学区房。但区区五十万对于乔宝贵来说，确实不足以伤筋动骨。他要是把财产转移给小三，那后续的事情就更麻烦了。 怎么让公公把钱拿出来，欧阳俏也是想破了脑袋，乔中明也无计可施。财政大权在乔富贵手上，反正，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去打草惊蛇的。否则，乔富贵把财产一转移，乔中明也没辙。 但想让乔富贵拿大笔钱出来，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买房子。 欧阳俏左思右想，她和乔中明再买房子是不可能的了。乔敏买吧，还没十八岁，上户都上不了。不然的话，找个借口给她整套房子当嫁妆也好啊！凭心来说，欧阳俏更想给乔丰整套房子，一是乔丰是自己亲生的，她也有点私心；二是乔丰是男孩子，有套房子日后娶媳妇可能更占优势一些。但是，乔敏都没有就想给乔丰，这也不合理，那自己不也是重男轻女了么？唉，不管是给乔敏还是乔丰，总比给了小三强。 那天周六，乔丰和乔敏赖在奶奶家不肯下楼，奶奶想要去跳广场舞了，骂他们：“跟你们住在一起真烦，害我都没自由了。” 欧阳俏灵机一动，对啊，那就让婆婆买套房子搬出去啊。婆婆的房子，那不也等于是乔中明的嘛。 可问题来了，怎么能说服让婆婆买房子呢？也不能直接对婆婆说公公外面有私生子了啊，婆婆知道了，得炸毛，那场面就不好控制了呢。 欧阳俏找沈玲支招。 “唉呀，这还不容易，制造个婆媳矛盾，逼你婆婆出去啊。”沈玲说，“当然，最好是让你老公配合，人家母子不会记仇，日后也好和解。”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这倒让欧阳俏犯愁了。她和婆婆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但也从未正面发生过冲突，这要想制造点大的矛盾出来也还真的挺难的。 欧阳俏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乔中明。 “可这也太卑鄙了吧，连自己的亲妈都算计。”乔中明不乐意了，他原本就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人。 “行，你不算计，你不为你的儿女谋划。那就等你爹的小三给她的孩子谋划。对你爹来说，都是他的亲儿子。你现在成瘸子了，你当他还会像从前那么稀罕你？”欧阳俏讥讽道。 “对，我成瘸子了，对你们都没有价值了，所以就要成为你们利用的工具了？”欧阳俏说乔中明是瘸子，深深刺伤了乔中明。 “你要是能成为我们的工具倒还好了，可是你不愿意啊。你愿意把你外公祖上打拼下来的家业让给你爹的私生子，你多伟大多、多高风亮节啊！将来你那那个弟弟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指不准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呢，毕竟他可是比乔丰还小呢，那可就成千古佳话了呢。” “你……”乔中明气得说不出来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拱手把家业让给你爹的私生子，难道日后还想让乔敏和乔丰对你感恩戴德吗？就算他们俩不说啥，你的外公外婆在天之灵，心里会舒服吗？”欧阳俏毫不示弱地说道。 乔中明攒了一肚子气，“啪”摔门出去了。 第179章 将计就计‘ 欧阳俏倒是如释重负，反正她已经尽力了。财产是公婆的，如果老公都不想争取的话，她再努力争取，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也懒得去费心思了，省得到时候反倒让乔中明瞧不起。 那就顺其自然吧。 没想到第二天事情就出现转折了。 那天欧阳俏有点事，儿子是乔中明去接的。儿子回家后，就和姐姐去楼上奶奶家玩了。 晚上，儿子乔丰就拉肚子。 “你给乔丰吃了什么？”欧阳俏问乔中明。 “我没给他吃啥啊，奶奶有没给他吃啥我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弟弟可能是在奶奶家吃了猕猴桃。奶奶家有好多猕猴桃，说是从乡下摘回来的，再不吃就坏了。弟弟好喜欢吃，他肠胃不好，我让他少吃一点，他也不听。”乔敏说。 “快坏的猕猴桃也不舍得扔，还给孩子吃，真是的。”欧阳俏发牢骚道：“上次坏了的菠萝也给孩子们吃，这么省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乔中明阴沉着脸，欧阳俏不再说话。 到了半夜，乔丰拉得更厉害，这么拉下去非得脱水了不可。欧阳俏不得不叫醒乔中明送孩子去医院。 乔中明睡得正香，一肚子的起床气：“明儿一早不行吗？” “儿子都拉脱水了，你还在这睡大觉，你说行吗？”欧阳俏反问道。 乔中明不得不起床。 偏偏他的摩托车还打不上火，天阴沉沉的，可能是要下雨了。 “不行的话，咱打个车吧。”欧阳俏说。 “这深更半夜的，上哪打车？”乔中明烦躁地说，继续踩车。 欧阳俏嘀咕道：“你爹养私子有钱，咋就没钱给你买辆车呢？二手车也好啊，至少可以遮风挡雨。” “好了，你就别在那唧唧歪歪了，有本事你自己买啊。” 乔中明这么一吼，欧阳俏不再说话。 好在医院离家也不是太远，乔中明载着欧阳俏母子，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刚到医院，天真的下起了雨。 “幸好没被雨淋，不然的话，更加加重儿子的病情了。”欧阳俏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乔中明也找不到发火的点。 带着儿子来到急救室，儿子真的拉虚脱了：“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坏了的猕猴桃也敢给孩子吃？就算你们穷买不起水果，那就给孩子吃点饭菜就好了啊。孩子是和你们有多大的仇？你们要这么害他。”当班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给儿子诊断后骂道。 欧阳俏和乔中明一声不吭。 折腾了半夜，天都快亮了，儿子总算是安然入睡了。欧阳俏靠着长椅子眯了过去，乔中明却怎么也睡不着。不一会儿天亮了，儿子还得住院观察，欧阳俏留下来守护，乔中明去上班。 天上还飘着小雨，可能是路太滑，也可能是乔中明心思不集中，一夜没睡的乔中明骑着摩托车到了单位门口刚停下车来，“啪”摔倒了，乔中明因为脚瘸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敏捷可以支撑起来，他一下子就从车上滚落下来，来个狗啃泥。乔中明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虽然是一身泥水，好在人没有受伤。 但点背的是这一幕恰好被一个女同事看到了，这个女同事不是别人，正好是对乔中明有过好感的那个人。当初乔中明的前妻去世，因着乔中明家境不错，那个女同事就对乔中明表达了好感，但乔中明不喜欢她，委婉地拒绝了。后来，乔中明娶了欧阳俏，女同事还在背后说乔中明是个二傻子，娶个没工作的女人。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乔中明尽量躲着女同事。 后来，女同事嫁人了，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才对乔中明没那么充满敌意。 可今儿乔中明偏偏又在她面前出丑了。 “哎哟喂，乔大少爷，你没事吧？你说你家那么有钱，你也不买辆车。你说这你人包肉的车，安全怎么有保障嘛。”女同事一边说一边过来帮忙。 “没事，没事儿。”乔中明赶忙推着车走了，心里头是窝着一肚子的火。女同事看似热情，不就是想借此机会来奚落他几句吗？女同事前些时候买了车，还故意在乔中明面前嘚瑟过呢，德性！ 乔中明一天都不痛快。 下班一回到家，乔中明便冲着他妈发火了：“你那么穷啊！买个水果都买不起啊。买不起就别吃啊，也犯不着从垃圾箱里头捡些烂果子来谋害你孙子啊！” 乔妈从医院看完孙子回来后，得知孙子是吃猕猴桃吃出来的事，一天都懊悔得要死。没想到儿子一回家却说她是谋害孙子，气得要死：“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子啊……” “你想不到？难道你不知道吃坏水果会拉肚子的吗？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要我说啊，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管孙子。” “我不管孙子吧，你们说我不管；管不好吧，你们还是有话说。” “对啊，所以你就故意把你孙子毒死，这样就省事了。”乔中明说。 “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乔妈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那我要怎么说话？你不就是嫌弃我们这一家子给你增添负担了吗？”乔中明气势汹汹，乔妈想要反驳根本插不进话，“那行，我们走，我们不在你跟前碍你眼。” 乔中明生气地拉着乔敏想要出门，被刚好抱着孩子回来的欧阳俏堵在了家门口：“你抽什么疯啊，孩子刚舒服一点，医生说回来好好养着就行了，你这闹的哪一出？” “我闹的哪一出？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我们走。”乔中明一边说一边要抱乔丰，乔敏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儿子这是要逼死我啊！”乔妈嚎道。 欧阳俏是从乔敏的嘴巴里明白了个事情大概，对乔中明呵斥道：“你这是要把妈逼死吗？” “你搞搞清楚，这到底是谁在逼谁？”乔中明把矛头对准了欧阳俏，“儿子中毒的时候你不也抱怨？这会儿在这做好人。一整晚地带着儿子在医院折腾，害我今儿差点车祸撞死在单位门口，还让别人看笑话，这叫什么事？” 欧阳俏被乔中明这么一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赶紧掏出手机，她得向公公求救。 第180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 “爸，你赶紧回来吧，妈和乔中明打起来了。”欧阳俏对公公乔富贵说。 接到电话的乔富贵一听慌神了，儿媳妇欧阳俏可是很少给他打电话的。不要说打电话了，哪怕是在家里也很少和他说话。啥叫老婆和乔中明打起来了？欧阳俏也没说清楚。乔富贵再问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乔富贵只得放下手中的饭碗往家赶，后院起火了，他也不能不管。回家一看，原来是这么个破事，真的是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你也真是的，怎么可以给孩子吃变质的水果呢？”乔富贵责怪老婆。 “好啊，连你也跑回来怪罪于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和你们过了，总行了吧？我自己搬出去图个清净总可以了吧。省得和你们住在一个屋里，管孩子不行，不管孩子也不行。”乔中明的妈妈吼道。 “小孩子气了不是？你搬出去，你搬哪去？你这不是让孩子为难吗？”乔富贵一听也急了，劝老婆冷静。 “我搬哪去？我再去买一套房子住总行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儿大了就是不由娘，就是不能住在一起，你把心掏出来给他们，还嫌你腥。”乔妈愤愤道。 “你再买一套房子，你当是买菜吗？哪来的钱？ 我现在生意周转都困难。”乔富贵问。 “快别说钱了，说起钱来我就来气。你说你在洪城的生意做得好好的不行，非得贪心跑到邻市去开分店，这都几年了，你非但没赚到钱，还把这老店的钱一直往里贴。今儿个这房子你买也得买，不买也不得买，没有钱的话就把邻市的家私店关了，我就还不信凑不出一套房子钱出来。我爹给我留下了那么多财产，难道就不能有我的一席之地了，还得来受你们这么多的窝囊气？”乔中明从来不怎么顶撞老娘，这一次，他确实是扎扎实实地伤透了老娘的心。 乔富贵一听老婆说要处理分店买房子，急得屁股都要冒烟了。这个地主家的大小姐真要耍起疯来，那他有私生子的事不就曝光了么？这个时候曝光出来，那可就太麻烦了。 “你也真的是，多大点事，至于那么说你妈吗？”见老婆发了那么大脾气，乔富贵只得又来数落儿子。 “呵呵，多大点事？这可是关乎我儿子的命呢，还没多大点事。我就说你们不把我当回事吧，你们还不承认。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有那么给你们丢脸吗？是的，我知道自己没本事，但我也没有给你们添很多麻烦吧。外头别人都说我是富三代，可到现在，我不也就骑个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摩托车吗？既然你们如此嫌弃我，那我们走，买不起房子，我带着老婆孩子去住桥洞，不沾你们的光了，还不行吗？” 听得儿子这么一说，乔富贵也气坏了，“你上班几步路，骑摩托车不行啊。” “我说了我要买车吗？我是说我儿子中毒这个事，在你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 乔富贵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说谁都行不通，只得咬牙问道：“那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们爱咋办咋办？反正我要单独买套房子住。我这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也该过几天清净日子了。”乔中明的妈妈接口道。 “行，那给你单独买套房子，省得你这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夹在中间的乔富贵把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堵着一口气的乔妈以最快的速度在市中心花了68万买了套二手房子，连装修都省了。如果不是因为买得急，应该可以省一点钱的。但乔妈也管不上那么多了，她喜欢热闹，也喜欢那个装修的风格，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乔妈很快搬进了她的新居。 婆婆这一搬走，欧阳俏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不是等于是他们变相把婆婆撵走的吗？人家在这住得好好的，就因为孩子闹了次肚子，乔中明就小题大做，把婆婆给气走了。 “你说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妈心里得多失望啊！”欧阳俏对乔中明说。 “可要是不这么做，爸能拿钱出来给妈买房子？你想得可真美。” 欧阳俏恍然大悟，“合着你是故意的啊！” 乔中明白了欧阳俏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唱这黑脸啊！还不是你说这个角色得我来唱，要是你和妈闹翻的话，可能这个疙瘩就过不去了啊。” “可是，哪怕就是母子也不能这样结仇啊，咱俩是一体的，时间长了，妈心里肯定也是有疙瘩的。依我看，还是实话告诉妈吧，这种事情也不能一辈子瞒着他。” 乔中明觉得也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欧阳俏把真相告诉婆婆的时候，婆婆惊得目瞪口呆，喃喃地念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为了架空爸爸，避免他把财产转给他的私生子，乔中明才出此下策。怕你太过激动了打草惊蛇，爸会更快地采取措施。现在买了两套房子，爸手上的现金估计也没有很多了。其他财产都是名面上的，他想转移也不好转移了……” “好一个乔富贵，我饶不了他。”乔妈激动地吼道。 “妈，你不用那么激动，爸现在其实也没有很多主动权了。”欧阳俏安慰道。 婆婆却痛哭流涕。 欧阳俏怀疑自己那一刻脑子肯定是短路了，她只想到了为孩子们谋划利益，完全 忽视了婆婆的感受。 婆婆19岁就跟公公在一起了，和他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拿出了所有的身家和他一起患难与共。结果等自己的父母过世之后，男人的心时刻都在往外蹦。婆婆也都忍了，可他居然还在外头和人生了私生子，这让婆婆情何以堪呢？ 相对于公公在外有私生子这个事来说，乔中明想要转移财产故意气婆婆这个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 不一会儿，婆婆止住哭泣不再吱声，眼神空无一物，看得欧阳俏莫名有些害怕。 第181章 苦肉计 过了没两天，欧阳俏正在忙的时候，乔中明的电话来了，欧阳俏把电话给摁断了。乔中明跟着又打了过来，欧阳俏接通电话嚷嚷道：“什么事需要夺命连环call？我这正忙呢。” “不好了不好了，咱爸把咱妈给砍了，咱赶紧去趟邻市吧。”电话那头的乔中明无比焦急。 “啥？”乔中明的话让欧阳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叫咱爸把咱妈砍了？欧阳俏还想再问，乔中明已经挂了电话。欧阳俏也懒得再问了，赶紧让利给顾客让他们走了，自己好赶紧收拾东西打烊。 不一会儿，乔中明来到了欧阳俏的店门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俏问。 “我也不知道，咱先去邻市人民医院，妈已经在医院了。”乔中明回答。 本来，欧阳俏还有些恼火乔中明不把话说清楚的，听说婆婆住了院，她不禁也开始有些担心了。赶紧上了乔中明的摩托车，乔中明载着欧阳俏一路呼啸着到了邻市医院，总算是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乔妈得知老公在外有了私生子后，她终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找到了乔富贵和小三的住所，和他们大闹了一场。 欧阳俏根本想不明白婆婆是怎么找到小三的住所的。 当时，乔富贵和小三正在吃饭，乔中明的妈妈从天而降，乔富贵整个人都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乔中明的妈妈扑向小三母子就打，被乔富贵制止了。趁着乔富贵不备，乔妈转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朝小三母子砍了过去。 乔富贵自是不顾一切地上前阻挡并抢了老婆手上的刀，乔妈拼了命地上前抢，乔富贵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刀就砍在了老婆的手臂上，血流如注。 当时的场景把小三也吓懵了，只得打了120求助。 乔中明和欧阳俏赶到的时候，老妈正在抢救。所幸，送医还算及时，老妈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的左手臂，可能是会带残的了。 乔富贵做梦也想不到，他一直想要完美解决的龌龊事，在这么不堪的场景下摆在了台面上。他只能在儿子乔中明面前解释说他不是故意要捅伤他妈的。他只是看到他妈要伤及到他的私生儿子了，他才去抢刀的…… 可就算父亲不是故意的，这也是过失伤人，已经构成刑事案件了。 尽管父亲说他并不是真的想和外面的小三生孩子，是小三瞒着他把孩子先生了下来的。他也并没有打算把财产全部转移给小三，所以，他才会拿钱出来给家里又买了两套房子…… 但乔中明还是报警了，必须把伤害母亲的父亲送进监狱，不然，真的对不起他妈受的委屈。谁知道父亲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如果只是抢刀子，怎么可能把母亲伤成那样？他肯定当时也是因为恼怒所以用力砍了啊，如果再偏一点，就砍到头了，那他可能就没有妈妈了。 鉴于乔妈的伤情，乔富贵入狱在劫难逃，生意上的事情他肯定是管不了了。 乔富贵的意思是洪城的产业给乔中明，邻市的家私厂先交给他的小三打理，毕竟他的私生子还小，他也有抚养的义务。但乔中明怎么可能同意呢？那个家私店是乔爸和乔妈的夫妻共同财产，一旦家私店给小三管理，等乔富贵出狱回来，谁知道家私店是谁的？父亲多半是想着把邻市的家业给他小儿子吧。 “你不是说是她瞒着你生的孩子吗？既然是那个婊子要缠着你的，那你还想着把家里的产业让她打理？等你出来，她嫁给别人了呢？至于你那个私生子，一个月我负责给他一千块钱生活费还不行吗？” 乔中明故意把婊子俩字拉得特别长，把私生子也说得特别重。 “可是，一千块钱根本不够他娘俩生活啊。”乔富贵怯怯地说，完全没有了之前当父亲的威严。 “爸，我跟你说，以我们洪城的消费水平，一千块钱足够一个小孩子的生活费了，多少离婚的夫妻，法院判没有抚养权的那一方只承担五百块的抚养费呢。反正，你入狱了，我不可能还替你养着那个婊子吧？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呢你可以起诉。不过啊，你之所以被判得轻，是因为我妈对你还念着夫妻情份替你求情了。你要是执意还想照拂那个婊子，我妈要是反悔了，那我也帮不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吧。不过啊，你别忘了，你可是依赖外公的家业起家的，你要是把我妈惹毛了，她会要了你那个私生子的命也不是不可能啊。”乔中明吓唬他爹道。 也不能说乔中明吓唬他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妈真的是太生气了。她要是脾气一上来，把那个私生子弄死，一命抵一命，看你还拿啥来争她的财产？ “我的意思是店子交给你们打理，你们不也照顾不过来么？”乔富贵其实也心虚，但他还想狡辩。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还是操心好你自己吧。不过，要是你在我单位里服刑的话，虽然丢脸，但再怎样你也不会太吃苦头。毕竟我还是我们单位的先进呢，同事们多少还是会给我一点面子的。” 乔中明这么说，老爹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吗？乔富贵如果执意要把店子给小三，他在儿子手下服刑，乔中明这个救人英雄要是翻脸，那亲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从乔中明的角度来说，老爹霸占了外公的家产去养私生子已经很可恨了，还把母亲砍伤了，还想把婚内财产给小三，当他乔中明是只病猫么？ 权衡利弊，乔富贵不得不把店子的经营权交给乔中明的妈妈处理。他是真的害怕老婆发疯把他的小儿子给砍死了。当时，老婆拿着菜刀可真的是照着他小儿子的头砍过去的，要不是乔富贵眼疾手快，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邻市的店子总算是又回到了乔中明妈妈的手上。 但乔妈说她年龄大了，洪城这边的店是老店，她去照管一下还能勉强应付，至于邻市那个新店，她是真的管不过来了。 “要么，把店子转出去吧。”老妈对乔中明说。 “你说呢？”乔中明问欧阳俏。 第182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欧阳俏也拿不定主意，便去咨询沈玲。自打有了沈玲这个朋友，大事小事的，感觉她的意见真的很有用。 “我说你是不是有些傻得冒泡啊！那个店子为啥要转？一个家私店上百万的投资，你想转就转得了？就算能转，这种情况转出去，就是等着别人打死蛇，随便一亏就得好几十万。你是钱多得发烧吗？再说了，你公公之所以死咬着这个店的经营权，证明这个店其实是赚钱的。他之前老说不赚钱，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把钱转移给他的小三了？若不是因为有钱，那个小三会跟他生私生子？这些个老狐狸，都是会摆聊斋的主。” “可是不转的话，怎么搞呢？”欧阳俏还是犯愁。 “把这小破店转了，你自己去经营那个家私店不就好了嘛。” “啊？可是我都不会卖家私啊！”欧阳俏叫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生下来就会卖内衣？”沈玲不无讥讽，她是恨铁不成钢呢，“卖内衣也好，卖家具也罢，核心不都是一个卖字吗？做生意的本质都是相通的，你能卖好内衣就能卖好家私，相信我，优秀的人在哪个领域他都可以很优秀。” 沈玲这么一说，大大鼓舞了欧阳俏。她本来也是不舍得把邻市的家私店转让出去，这个时候转店，那不是摆明亏本钱嘛。 “行，那我就不转了。” “本来就不需要转啊！你想啊，店子都开了快两年了，管理可以说也差不多都规范了，店里有老员工，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好好干的，毕竟找份工作也不容易。再说了，你公公只是入狱了，又不是死了，有不懂的，你不还可以咨询他么？你当他出狱了，那个婊子还会等着他？怎么可能，他现在都没有油水可捞了，人家图他啥？图他年龄大？图他坐过牢？他现在只能讨好你们，出狱了还有口饭吃。所以，你放心好了，你公公现在只能依靠你们了，他现在恨不得把知道的都教给你们呢。”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欧阳俏心里也就有底了。 “啥？你自己去经营？那咱这个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乔中明问欧阳俏。 他倒不是怀疑老婆做不好那个生意，他是觉得太麻烦了。 “孩子不是有你吗？等妈出院了，咱就把她接回去，帮着照应下孩子，实在不行，再请个保姆总可以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中明也只能同意欧阳俏的意见了。不然，父亲一倒，家业也跟着倒了，别人不骂他乔中明是有个傻叉才怪。 如沈玲所说，欧阳俏的内衣店本钱小，又有很多的老客户，转手很容易。 店子一转，欧阳俏马不停蹄地接手了邻市家私店的生意。 “意思是你现在人在邻市？寡妇街的店子转了？”燕子问。 “还没转呢，其实我也舍不得我的内衣店呢，只是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实在是顾不过来啊。我婆婆用命保全的家私店，我得让它发扬光大。不然，我真的对不起她。虽然，我平时和婆婆关系也没有太好，但她真的是一好妈妈，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争利益，真的是舍得拼命，讲真我还是被感动到了。只是这刚接手一个陌生的领域，我每天都忙死了，都顾不上给你打电话了呢，没想到你都去北京了，你还好吧？” “我都还挺好的。”燕子回答。 “要不，你来开我的内衣店？有人来看过了，但我还没转。你要是来的话，你先开着，钱以后给我都行。”欧阳俏说，“我的店子，你也知道，大财发不了，赚点小钱还是可以的呢。” 燕子挺感动的，欧阳俏有好处总能想到她，但她还是拒绝了，“谢谢了，我知道你的内衣店生意不差，但我主要是现在还是不想回去。” “那你自己考虑吧，我这太忙，就不多说了。”欧阳俏回答，看欧阳俏实在是太忙了，燕子便挂了电话，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欧阳俏说她婆婆为了孩子连命都舍得搭进去，其实顾城的妈妈何尝不也是一个好妈妈呢？ 燕子和顾城离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不知道，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燕子人都不在洪城了，顾城想瞒也是瞒不住了。 得知儿子真的离婚了，顾城的妈妈气得要搬起石头砸天。更气人的是有一天她和陈进的妈妈发生了冲突，七拉八扯的就说到了孩子的事情，陈进的妈妈来了句：哪怕是嫖娼，你儿子也只能找我儿子玩过的女人。 也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燕子也不知道陈妈是怎么知道这些个破事的。 这话气得顾妈三天吃不下饭！ 所以，顾妈找到儿子顾城：“你要是敢把左碧荷那个婊子往家里带，咱就断绝母子关系。” 可顾城觉得陈进能和他比吗？就算是陈进也和左碧荷相好过，那不过是生活所迫，左碧荷想从他那赚钱而已，左碧荷并不是真的爱陈进。可他顾城不一样啊，顾城和左碧荷，那可是真爱，他并没有为左碧荷花什么钱啊。 男人恋爱脑一上头，原来也不次于女人。顾妈骂儿子脑壳进水了，婊子能有真爱？不过是从陈进那要钱，从顾城那要情绪价值而已。再就是陈进一个体制内的，就算老婆和他离婚了，那他也不可能娶一个婊子回家啊。陈进应该感谢顾城，有了他这个猪脑壳垫背，他才好金蝉脱壳，不然，要是让左碧荷缠上了，他要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可顾城哪里听得进去，既然燕子执意要离婚，那他就顺势和左碧荷好上了，了不得不带她回家就是了啊，之前那么久没带他进家门，不也挺好的？至少，现在，他去她那里，不用那么藏着掖着了。 顾妈快被这个儿子气死了，但儿子那么大了，你能拿他怎么办呢？只能对燕子说：“反正，只要有妈在的一天，那个婊子就休想登顾家的门，我们顾家，只有你燕子一个儿媳妇。”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燕子无奈地说。她很感谢婆婆这么重情重义，可是她承受不起这份沉甸甸的爱。既然已经离婚了，顾城爱和谁和谁去，和她又还有什么关系呢？ “离婚了，你也可以是我的闺女。反正，这个家容不下那个婊子。”婆婆在电话那头说得是铿锵有力。 婆婆是那种传统型的女人，也是在那种家风很正的家庭里长大的，典型的不笑分贫笑娼的女人，让她容得下左碧荷这样的婊子万万不可能的。不要说左碧荷那样的婊子，就是她的女儿顾青，因为嫁了个二婚男，婆婆都不能接受。所以，婆婆确实一直是把燕子当亲闺女一样看待的。 燕子其实很想对婆婆说我不是你的亲闺女，你自己有亲闺女。可她终究也不忍心伤害一个善良的母亲。 日子也就那么慢慢悠悠地过着，燕子在北京没有什么朋友，她还挺怀念洪城的。市场的那些老同事有时也会分享下寡妇街的故事给她听，当然，更多的还是顾城的事。 第183章 逼娼为良 顾城和左碧荷的事已不再是什么秘密！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只是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说什么没想到顾城看起来老实，背后里还做着那么大的买卖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有人说做坏事的人脸上还写着字啊。就像大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一个个冠冕堂皇的，谁知道私下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皮皮，别看你老公对你服服帖帖的，指不准还养着个小情人呢。” “死胖子，你瞎说啥？你老婆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背着你肯定偷人。” 空气里又充满了快活的味道。 只要顾城一在，大家又不吱声了，这事儿当着人说总是不好的，毕竟人家俩口子还是要过日子的。可燕子连续几天不来，然后又说出去打工了，大家伙才确定她和顾城的婚姻确实出了问题。 顾城很忙的时候，自然就有人问：“燕子咋不来呢？” 顾城没说们们离婚了，只说燕子赌气外出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吵个架就闹离家出走，自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等她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 燕子非常清楚，并不是顾城有多舍不得燕子，只不过是大家都太熟了，他觉得面子难为情而已。他和燕子同甘共苦了二十年，燕子是什么人左邻右舍也不是不清楚。这会儿，燕子却外出打工了，大家伙看的就是顾城的笑话呢！ 本来，顾城和左碧荷勾搭，外人也不清楚，丽丽跑去一闹，自然也就传播了开来。这种桃色八卦自带流量，顾城想挡也挡不住。 燕子不在，顾城去她那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和左碧荷的事自然成了公开的秘密。但顾城再忙，左碧荷也不可能去帮他卖鸡啊！她那嫩葱一样的手怎么做得了那么粗俗的事情呢？ 于是，又有人拿顾城开涮：“怎么？舍不得让小娘子来干活？我跟你说吧，咱这大老粗吧，还是得找燕子那样的婆娘，实用。你说，关了灯不都一个样嘛，可这干活啊，小娘子还是不行。” 尤其是孔老师，也是痛心疾首地说顾城：“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咋就不能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下半身呢？燕子多好，脸盘子大屁股大，旺夫又旺子，你咋的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孔老师别的事情糊涂，但说顾城这个事的时候似乎异常清醒，听得顾城烦不胜烦。 然后，大家伙的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些八卦。 “知道吧？你走了，大家伙都替顾城感动惋惜呢。”皮皮把这些个八卦说给燕子听的时候，挺为燕子打抱不平。 “这是大家伙惋惜，人家顾城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倒是谢谢大家伙了。”燕子说。 确实，燕子并没有因为大家伙的惋惜觉得欣慰。顾城要是真的懂得珍惜她，又怎么可能去拈花惹草。顾城一直就有个文化人的梦吧，大家伙觉得她燕子能干，在顾城眼里，她不过是个粗人而已。他还是喜欢有文艺气息的女人，何玉是他爱而不得的人，左碧荷刚好满足了他对文艺女子的幻想，再累他也愿意吧。之所以他不提和燕子离婚，并不是因为他不舍得燕子，而是因为左碧荷并不想嫁给他吧，毕竟，顾城还是太穷了。就算顾城不介意左碧荷的过往，燕子始终不相信一个婊子会嫁给一个穷男人。 不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嘛！ 婊子过惯了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让她来过这种良家妇女的穷人生活，想想都不可能。只有看电视剧的时候，古时候的权贵会强抢民女，民女誓死不从。现实的生活是民女都想方设法爬上权贵的床，想要入主后院了，是权贵誓死不愿而已。民女都知道攀上枝头当凤凰，更何况越人无数的婊子。让婊子嫁给穷汉过苦日子，那不就是逼娼为良嘛，逼得了一时，也逼不了一世啊！ “我觉得顾城肯定是会后悔的。”皮皮肯定地说。 “那也不关我的事了。”燕子回答，她不想和皮皮讨论这些个没啥意义的问题。 “那到时候你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燕子听得出来，皮皮的意思是想问燕子还会不会复婚。 “谢谢你们了，我在这儿挺好的，暂时不打算回去。”燕子委婉地回答。她也不挑明皮皮的意思，就说不回老家的意思。 燕子其实是想回老家的，只是她不知道回去又能做什么？继续和顾城搭档做生意，那不可能，她宁肯讨米她也不回去。欧阳俏倒是说让她回去接手她的内衣店，沈玲也建议她考虑考虑。毕竟欧阳俏的内衣店开那么久了，有不少回头客。但燕子还是不想回去，回去的话还是得面对之前的那些事；还有就是开内衣店，她也不内行，欧阳俏做得好不等于她也做得好。欧阳俏长得好看，又有文化，她比较适合做那一行。 燕子之所以想回家，那是因为她在北京过得也很不开心，一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二是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其实，燕子刚去北京的时候还挺开心的，但用洪城的老话来说，好不好的，得过了三个六月九个冬再说。 燕子在老太太家过了一个月，此中滋味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怎么说呢？一开始确实还挺好的，但是越到后面越是闹心。燕子也是后来才知道，老太太至少用过都快20个保姆了，如果说三四五六个，那是保姆的问题，可都快二十个了，老太太难道没有问题？ 可老太太一个根正苗红，上过战场的老干部，走到北京市政府，市长还热情接待她呢，一个如此受人景仰的老太太，能有什么问题呢？ 老太太的问题是太节约了。 按理说节约是咱大中华的传统美德，实在不能说是老太太的问题。可燕子一个从农村长大的苦孩子都觉得老太太太节约了，那就不是节约了，那叫抠搜。 说到老太太的抠搜，燕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老太太了，反正就是挺来气的感觉。燕子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不可理喻的老人。 第184章 挨饿的保姆 一开始的时候，估计老太太也是觉得保姆难找，忍着自己的脾气在将就吧。活儿不多，老太太名堂也不多，工资也还过得去，燕子确实也挺知足的了。想着自己在家也得干家务，完了还一分钱不挣。在老太太家也是干家务，一个月下来还有几千块钱呢，而且一天到晚，也就干那么点家务，比起她风里雨里的摆摊，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可时间越往后走，老太太的抠搜劲儿一彰显出来，燕子觉得好累。不是干活的那种累，是心累。再累的家务活，累不着燕子。 燕子真的就没见过那么抠搜的老太太，奶奶小时候跟着她爹讨过米，也不像这个老太太那么抠搜。 第一次让燕子觉得老太太不可理喻是因为燕子倒了老太太的一碟韭菜花酱，北方人好这一口，还是老太太教燕子做的，但燕子吃不习惯。一碟酱就是给老太太吃的。那次老太太有点感冒吃得少，那个酱也没怎么吃，燕子没经过老太太同意就把那个给酱给倒了，没想到老太太却惦记着：“燕子，那个酱呢？” “倒了。” “你咋把它倒了，我还要吃的啊。”老太太惊呼道。 “都放五天了呢，我看到上面都长白毛了，就把它倒了。”燕子说。 “五天怎么了？那是咸菜，又不会坏的。”老太太嘀咕，“当年我们打仗的时候，泥巴水都喝呢。你们现在怎么那么不惜福啊……” “那我再给你舀一碟吧，还有呢。”燕子一边回答一边去坛子里舀新的，她做的那个酱，让她用玻璃坛子密封了，吃完再舀就行了。 “我知道还有，有也不能浪费啊。”老太太嘱咐，“过日子嘛细水长流才能过冬。” “嗯呢，下次我注意。”燕子回答。 真的是郁闷，一小坛酱，总共也就花了二十块钱，都可以吃两个月了。那一碟子酱，充其量也就三块钱，还是吃剩下的，主要是确实也长毛了，还怎么吃？万一食物中毒，那不是因小失大嘛。可人家老太太非得揪着不放，燕子能怎么办？ 吃一堑长一智。一碟酱，老太太唧唧歪歪了好多天。之后，燕子干活便谨慎了很多。但老太太就那个性格，燕子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又冒犯到她，燕子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别看老太太家里的家具旧，但老太太爱干净，要求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北方干燥，老太太家住二楼，灰尘挺大的，加上家里还养了一只猫爱脱毛，搞卫生成了燕子一天最主要的工作。这个，燕子也不说啥，不然，老太太的饭菜那么简单，再不搞搞卫生的话，燕子自己都觉得拿工资拿得不心安，再就是一天那么久，总得找点事儿干干，不然一天到晚也是无聊。 所以，燕子每天都把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给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太太对她这一点很是满意，说以前的保姆都太懒了，只想拿钱不干活。 得到老太太的肯定，燕子也挺有成就感。 可有一天，燕子扔了一块抹布让老太太发现了，又是好一顿数落：“你怎么就把一块好端端的抹布给扔了呢？那抹布可是纯棉的，我都用好几个月了。” “咪咪吐了，弄得书桌上都是，我怕脏物渗透把桌子里的东西弄脏，就用抹布擦了一下，我觉得太脏，就把抹布给扔了。”燕子解释。 燕子不知道猫咪因为舔了毛不消化是会吐的，所以看到猫味一吐，本能就拿起手上的抹布把桌子上的污秽物包起来扔了出去。 “猫猫吐了你用卫生纸先擦一遍啊。”老太太教导。 “那不浪费纸么？”燕子弱弱地回答，她是真的害怕老太太又说她浪费纸。 “那倒也是，不过，你把抹布洗洗就好了嘛，留着下次猫猫再吐的时候用也好啊！”老太太觉得燕子替她考虑节约用纸挺好的，可还是因为扔了块抹布不值得。 “我是觉得抹布太藏污纳垢了，很多细菌我们肉眼又看不到，到时也影响猫咪健康。”燕子急中生智，把事情往猫米身上扯，这个事才总算是翻篇。 燕子摸明白老太太的习惯后，尽最大的努力不去踩雷，水也省着用、电也省着用…… 家里明明有洗衣机，为了省水，燕子给老太太洗衣服也用手洗。 这些其实都还是小事，燕子本来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摸到老太太的性格之后，很少再惹老太太心烦。 燕子在老太太最烦的事情是吃不饱，根本吃不饱。老太太年龄大了，新陈代谢缓慢了，吃得其实挺少的。但燕子不行，且不说她每天搞卫生擦擦的也消耗体力，哪怕是啥也不干，她那么大个躯干吃太少了也饿得难受啊。 还有老太太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一张饼就一根大葱或者蒜子都可以吃得贼来劲，燕子不行，燕子习惯了吃米饭，一天两天吃面食还行，时间长了她就想吃米饭。南方的农村，一天三顿都是米饭，哪一天如果没吃米饭，那感觉就是还没吃饭。可老太太宁愿吃玉米渣子也不乐意吃大米饭。燕子馋了，就给自己煮了米饭，可老太太很是嫌弃：“不是有饼吗？怎么还要煮米饭？一斤大米好几块钱呢，都够买两斤面粉了。” 在洪城，大米也就差不多两块来钱一斤，和面粉差不多，但在北京的超市，大米要五六块钱一斤，超市的营业员说卖的是五常大米，比普通大米要贵一些。人家没有便宜米卖，燕子也没办法。 燕子想着那就自己掏钱买米，但也不行，老太太会说人家当保姆是去干活，她是去享福的。 没有办法，实在馋了，燕子只得买菜的时候顺便在路边小摊买份蛋炒饭来解下馋。因为饭店的饭太贵了，她真的吃不起，也不舍得去吃。燕子觉得也挺心酸的，在老家，她们家虽也没有大富大贵，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饿肚子吧。 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也不想让人看自己的笑话，燕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有一回她和沈玲聊天，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沈玲一听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