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脚踏两条船的男人的两条船百年好合》 第1页 [gl百合] 《祝脚踏两条船的男人的两条船百年好合》作者：栗子小姐【cp完结】 简介 内容如标题，简单粗暴。 苏酥的男友噼腿给白富美总裁小姐姐，然后苏酥让他升职成前男友，和小姐姐在一起了。 cp：施蔓x苏酥 第01章 从公交车上走下来，苏酥站定，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裙，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的地图软体。她按照定位确认了一下方向，往约定的咖啡厅走去。 旁边就是本市一个繁忙的商务区，此时工作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行人。苏酥的皮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拐过最后一个弯，一间小巧别致的英式店铺镶嵌在安静的街道旁。 她抬起头又一次确认了咖啡厅的名字，才慢悠悠地推开门走进去。 “叮铃——” 挂在门后的琉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幽静的环境更显得清雅。 “欢迎光临。”听到风铃声的侍者从吧檯后绕出来，身上穿着制式的女僕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缓的声音让人感到没由来的放松，“请问您有预约吗?” “嗯，有的。”点点头，苏酥却还是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上的手机，迟疑地说道，“那个，你们店长……” “是店长的客人吗?”不等苏酥说完，侍者微微鞠躬，“请往这边走，店长已经在等您了。” 见到侍者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苏酥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甚至于为了避免和人沟通，选的工作也是在家里就可以完成的那种。如果不是对方提到萧楠，她不会走出家门。 萧楠家境优渥，长相帅气，脾气还很好，是她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 两天前有一位陌生的女士给她打电话，声称有些和萧楠有关的事情，电话里面可能说不清楚，希望能当面和苏酥聊聊。 这样的邀约有些可笑，苏酥原本应该直接把电话挂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动，答应了下来。她们约定今天这个时候在这间咖啡厅见面。女人是咖啡厅的所有者，可以保证谈话的安全性。 苏酥听到了对方这样的话，还特地上网搜索了一下。 搜索出来的结果有些让她有些咋舌。这间咖啡厅在网上的名声很响，因为其面向高端消费者，价格非常可观，还有不弱的后台，据说甚至没有预约还不能来这里就餐。苏酥只是个普通的工作党，可没接触过这种所谓的有钱人，不由得暗暗猜测店主的身份。 如今来到这里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咖啡厅的装修很精緻，每两张桌子间都有爬满藤蔓的木篱笆隔开，分割出一个一个小的空间。偶有一两位客人也只是极小声地交谈，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侍者带着苏酥绕过几张桌子，顺着楼梯走到咖啡厅的二楼。这里不再是密封的空间，整层都是开放的阳台，青绿的植物簇拥着中间一个小小的亭子。 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侍者微微鞠躬，轻声说道：“店长就在前面等您。” 苏酥点点头，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凉亭里端坐着一个女人，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正低头看书。 犹豫了一会，苏酥才慢慢地靠近。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女人停下了阅读抬起头来。随着动作，她的长捲髮顺着脖颈流淌到肩膀上，露出她的面容。 那无疑是一个绝世美人。 她面无表情气质如冰，连皮肤也白皙如凝雪，不像是个真人，倒像是一座美丽的雕塑。 “你好，我是施蔓。”见到苏酥，自称做施蔓的美人站起身，绕过凉亭里的桌子，给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请坐。” “啊……”苏酥连忙回过神来，几步走进了凉亭，“你好你好，我叫苏酥。” 又迟疑了一下，苏酥才慢慢地坐下。 坐下没多久，之前带苏酥过来的侍者端着托盘走近，轻轻放下饮料和小吃又安静地离开。 “我有打听到苏小姐的爱好，希望不会责怪我的自作主张。”施蔓审视着苏酥，说道。 苏酥连忙摇头，像是为了证明一样，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但也许是太紧张了，并没有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低下头，苏酥不敢直视对面的人，视线有些放空，正思索着这位陌生人忽然找上她是为什么，“那么我也不绕圈子了。”施蔓开口，缓缓地说道，“苏小姐的男友萧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订婚一年了，是长辈订的婚事。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苏小姐的存在，最近因为一些缘故知道了。” 苏酥愣住了。 她勐然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施蔓，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她才明白过来这段话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蛮横的人，也许苏小姐有权利作出自己的决定。”施蔓对上了她的视线，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所以我才来见你一面，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我……”我会离开他的。 苏酥的声音有些小，施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自顾自地继续了自己的陈述：“那么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 第2页 …… …… ??? 苏酥花了更长的时间才理清楚了施蔓的这句话，面上的表情称得上是惊恐，“不不不不好意思，施、施小姐你是不是……”表达错了什么?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甩给她十几二十万让她滚吗?求交往是个什么操作? 似乎是苏酥的表情取悦到了她，从见面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施蔓微微勾了勾唇角。 美人就是美人，一闪而逝的妩媚让苏酥瞬间无法冷静思考。哪怕她清楚地知道施蔓姑且算是她的情敌。 我要是萧楠我也选施蔓啊…… 迷煳之中她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不要那么紧张。”施蔓指尖轻点着桌面，“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见到苏酥略微有些变化的神情，施蔓又补充道，“或许曾经。而我和萧楠倒没有多少感情，哪怕我们已经订婚了一年。” 苏酥福至心灵，勐然想到了一个玛丽苏词彙，“豪门世家商业联姻?!” 轻点桌面的指尖顿住，施蔓沉吟道，“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 “那……那你为什么……”苏酥联想到更多的东西。 “家里长辈的意思是想让我理解，丈夫婚后自然会安分守己。在他们眼里，哪里有不沾花惹草的男人呢?不过……”施蔓轻笑，眼神带上了一些危险，“一年前的订婚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我努力爬到现在的位子，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的。” 说到这里，施蔓话锋一转，“相比之下，我更好奇苏小姐此时的冷静。” “不不不……我、我反应可能比较迟钝，其实我听到了这件事很生气的……”苏酥有点脸红，下意识地解释道，“不过不是对施小姐!施小姐你不也是……最近才知情吗?这也不能够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啊……” 声音越来越小，苏酥咬了咬唇，偷偷打量了一眼施蔓。 对方也正注视着她，眼神平静如湖水，不知道为什么让苏酥心中蓦然涌起了一股委屈：“而且……你这么好看……” 施蔓又轻声地笑了，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些融化。 “你也很可爱。”她从手袋中掏出一条手帕，身体前倾，轻轻擦了擦苏酥溢出泪水的眼角，“我之前的询问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苏酥眨了眨眼睛，想要伸手接过施蔓的手帕，对方却很快地收回手，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沉默了一会，苏酥低下头，轻声问道：“施小姐是想……让我在什么场合和你配合吗?和萧楠有关的。” 因为不大与人交往，苏酥对事情的感应会很迟钝，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慢半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愚蠢的人。联繫了施蔓前后的话，自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结果女友和被小三的知道了真相，纷纷抛弃渣男在一起什么的。听了就很让人解气。 “有这样的因素。萧楠和长辈的态度让我很不满，不给出什么回应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施蔓的态度很诚恳，“我对感情关系很看重，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就不止是为了逢场作戏。” “但、但是，我可能不喜欢……女孩子……”苏酥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酥确认自己是个异性恋。她知道什么是爱情，欣赏施蔓的外表纯粹是出于对任何美好的事物的喜爱，没有任何碰到萧楠时那样心跳加速的感觉。 施蔓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女性。” “那……” “但这和我想和你发展感情关系不冲突。”不等苏酥说什么，施蔓开口说道，“之前因为萧楠的缘故，我调查过你。关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苏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在调查里我了解了你的性格和生平，我觉得我们很合得来，即便是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有些霸道的话在施蔓的口中说出来，却没有让苏酥感到不适，“当然，这样的考量只是从我的角度出发。因为家庭的缘故，我并不信任男性，哪怕我确信我的性取向为男。而苏小姐你和我不一样，萧楠不过只是一个出轨的男朋友而已，也许会让你一时之间走不出来，却不会一直深陷于此。” “所以我现在是很认真地想让你考虑一下。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的话，会很孤独，我需要一个爱人。”施蔓直视着苏酥的双眼，“哪怕没有爱情，作为交换我会负起我应该负的责任，我会竭尽我的努力珍惜她、陪伴她、守护她，永远不背叛她。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去接受我们这段关系的国家公证。” 突如其来的承诺让苏酥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第02章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思维有些混乱。一边想着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说有关萧楠的事情吗，怎么又变成表白的话题了，一边又想着感觉答应施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3页 苏酥是真的反应很迟钝，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现实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感觉，也没有追求的欲望。当初和萧楠在一起也是对方主动提的，哪怕在很多人看来萧楠是个十足十的高帅富，苏酥也一直是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只是渐渐地，她发现和萧楠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很紧张，心跳得很快，这是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不一样的。她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 但是现在萧楠出轨了，甚至和另外一个女人谈婚论嫁。 虽然这另一个女人，也就是施蔓，很坦然地和她陈述两人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无论如何，他背着她和施蔓订婚是事实。甚至如果不是施蔓来找她，到萧楠和施蔓两人结婚的那一天，苏酥都有可能不知道真相。这并不是萧楠和施蔓之间没有感情，苏酥就能够坦然接受的。 苏酥不是圣母，反应迟钝又不是蠢，出轨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一万次，无法被原谅。她既然知道了，就不会犯贱，哪怕再喜欢萧楠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而现在出现的施蔓，和当年出现的萧楠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同。 不，还是有的。起码施蔓比萧楠要果断多了。 萧楠在一开始只不过说的是想和苏酥试试看，而施蔓却在一开始就愿意说出承诺的话来。 苏酥也说不出为什么，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也许是出于女性之间的第六感或是其他的什么在告诉她，施蔓是在很认真地做出承诺，而她也一定会做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有些人在你们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合不来，而另一些人，你又确认你们的相性很合。对于苏酥而言，施蔓无疑是后者。 苏酥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但似乎就像是施蔓所说的，这并不妨碍她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在长辈们的口中，异性之间的婚姻不也大多不需要爱情的支撑吗?只要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产生出来的亲情足够两个人意志坚定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了。 苏酥张了张嘴，施蔓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于她开口了，“苏小姐不用着急做出决定。我能够和你说出这样的话，是建立在我通过调查了解过你的性格和生平之上的。而相反的，你对我并不了解。” “我想要你认真地和我相处过，了解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做出你的决定。” 沉默了一会，苏酥抬起头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是的。”施蔓点头。 苏酥在自己床上醒来，稍有些迷茫，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她下意识地在枕边摸出自己的手机，按亮后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简讯微信扣扣消息让她瞬间清醒。 哦……昨天她和萧楠分手了来着。 在施蔓的店里面吃了一大堆点心，出门的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放开了一些，直接就给萧楠发了一条简讯分手。当时萧楠似乎一直在忙没有看手机，一直到苏酥打开游戏浪了一圈，把游戏里的日常清完了都没回復。苏酥也就没管他，心很大地上床睡觉了。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失眠，却发现完全是想多了，一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醒。 动作稍顿了顿，苏酥将手机解锁，大致扫了一眼萧楠发来的信息。 最迟的一条是早上七点收到的，内容是今天有大客户要商量工作的事情，等晚一点再联繫苏酥。往上翻了翻，似乎萧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在问为什么这么突然提出分手，强调自己绝对不接受云云。 也不知道萧楠有没有猜出来她去见了施蔓，苏酥下意识地想道。 看到这些她倒是没有多大心理波动，只回了一句好聚好散吧，然后手指轻点就把消息全删了，顺便把萧楠的各种联繫方式也拉黑了一遍，拎着手机慢悠悠地起床洗漱去了。 一边刷牙一边打开微博，刚刷新出最新的内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一条微信提示就弹了出来，备註是宝宝。 消息弹出来的时候苏酥还愣了一会，想着自己不是刚把萧楠拉黑了吗?又一小会才反应过来那是不是萧楠而是施蔓。 苏酥有一种奇怪的强迫症，就是全部现实里认识的好友，都会在备註写上他们的真名，除了萧楠，备註是宝宝。不过很可惜，苏酥的宝宝昨天就换人了，变成了刚加上微信的施蔓。 她连忙点开微信。 宝宝：早。 香酥烤鱼片：(●′ω`●) 香酥烤鱼片：你也早嗷~ 香酥烤鱼片：你怎么知道我刚起床哒? 宝宝：我说我掐指一算算到的，你信吗? 香酥烤鱼片：哇!你这么厉害的。 宝宝：开玩笑的。 宝宝：我这边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就来和你打个招唿。 宝宝：没想到刚好你起床。 香酥烤鱼片：啊…… 香酥烤鱼片：……我平时不会起这么晚的!! 宝宝：我知道，你平时会晨跑。 宝宝：忘了我调查过你了吗? 宝宝：不过晚起也不是什么坏习惯。晚起毁上午，早起傻一天。 因为在刷牙，苏酥原本是单用左手打字。看到这句她的动作顿住，咬住牙刷，空出右手啪啪啪地快速编辑。 第4页 香酥烤鱼片：那个……我感觉…… 宝宝：嗯? 香酥烤鱼片：现在的你和昨天不太一样。 宝宝：怎么说? 香酥烤鱼片：就昨天在店里我觉得你很高冷的，没想到也会开玩笑。 宝宝：高冷?没有吧? 宝宝：我感觉我昨天说了挺多话的。 香酥烤鱼片：我不是那个意思。 香酥烤鱼片：就是，感觉你是那种有事说事，没事就会保持沉默的。 香酥烤鱼片：反正就是不喜欢开玩笑的类型。 宝宝：那现在的你也和昨天不一样。 香酥烤鱼片：嗯…… 香酥烤鱼片：我的确不太擅长在现实里面和人相处，不面对面的话反倒还好。 宝宝：昨天在店里面，你缩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的。 宝宝：感觉就和小兔子一样，只有戳你一下才会有反应。 宝宝：今天就挺活泼的，和小松鼠一样，四处蹦跶撩拨人。 宝宝：不过都挺可爱的，两个你我都很喜欢。 香酥烤鱼片：????? 宝宝：那你呢? 香酥烤鱼片：啊……? 宝宝：不一样的我，你喜欢吗? 香酥烤鱼片：…… 苏酥被嘴巴里的泡沫噎住了。 连忙将手机放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吐掉牙膏、漱干净口，随意地扯过毛巾擦了擦嘴。 她盯着施蔓发过来的最后那句话，总感觉自己现在只是梦到起床刷了个牙，事实上人还在床上躺着睡觉。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轻点，刚打出来一句“你是被盗号了吗?”，又感觉好像不是很适合，啪啪啪地删掉。其实苏酥觉得更可能是她昨天加微信的时候不小心加错人来着，冰山美人怎么会是个撩妹狂魔呢?或者说是什么双重人格之类的…… 这边苏酥还在疯狂开脑洞，施蔓又连续发来好几条消息。 宝宝：不逗你了。 宝宝：可能我和别人相处的确有点冷淡吧。 宝宝：毕竟我工作的时候比较多，端着架子久了，不说话的时候就会有你说的高冷气质。 宝宝：但是总不能用和下属和客户相处的态度和你相处吧。 宝宝：以我们的关系，我对你耐心和温柔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苏酥慢慢地看完这几句话，翻涌的思绪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她觉得脑子有些空白，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凭藉本能打出了一句疑问并且发了出去。 香酥烤鱼片：……你真的不是百合吗? 茫然在下一瞬间就恢復，苏酥凭着多年的手速她按了撤回键。 不过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似乎没什么用，施蔓很明显已经看到了那句疑问，并且回了一句“真的不是”。 宝宝：这是我第二次和别人产生超越友谊的情感关系。 宝宝：第一次是萧楠，但是我觉得和他相处的情形，在和你相处的时候并不能给我带来有用的经验。 宝宝：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轻佻，你会不喜欢，那我可以改正。 香酥烤鱼片：不。 苏酥终于从不在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咬了咬下唇，鼓起最大的勇气、很认真地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一个一个字打道。 香酥烤鱼片：不用改正。 香酥烤鱼片：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的你，我很喜欢。 施蔓很久都没有回覆。苏酥盯着屏幕没有眨眼，很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新的消息。 宝宝：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小会，对方复制了苏酥之前发过的消息。 宝宝：(●′ω`●) 宝宝：以后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 …… …… 呜呜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可爱啊!! 苏酥捏着手机，满脑子都迴荡着这句尖叫。 第03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酥的生活相对而言都很平静。 “相对而言”的意思是，萧楠只是在被拉黑后，用各种小号对她进行了语言上的骚扰，而并没有直接出现在现实里面干扰她的生活。用萧楠的话来说，是苏酥现实里面比较内向，虽然他想要挽回这段感情，但是并不想她感到有压力。 当然要再次强调一下，这只是用萧楠的话来说的。 因为在施蔓口中，苏酥得到了一个更加真实也更加具体和完整的角度： 和苏酥确定了关系之后，施蔓也直接单方面取消了和萧楠的订婚，不等萧家提出什么质疑的话来，就直接把苏酥的资料甩给了他们。 萧楠并没有特地去隐瞒他和苏酥的关系，只不过行事十分低调，没有把苏酥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到有长辈的场合，也没有在正式的场合介绍过她的身份。混乱的感情生活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某种彰显财富和地位的潮流，之前施蔓没有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双方家长也就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而一旦施蔓像现在这样将一切都点破，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一个女人，哪怕她的能力不弱，在整个大环境中，依然会因为一种愚蠢的观念让她的竞争力不如她的同辈兄弟。 施蔓也是个女人，但她却有能力也有魄力完全不依靠施家。成年时因为各种原因脱离施家，白手起家，以至于到现在成长到有能左右家族判断的能力，施蔓的同辈还只不过是家族的继承人罢了。其中施蔓为之付出的艰苦先不提，总之她现在就是有不低的地位。 第5页 更不必说施家在各方面都比萧家更有话语权。在这场婚姻关系中，萧楠，甚至萧家本身就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施家对施蔓的掌控力不足，为了让她答应和萧楠订婚，当初双方的家长都用尽了各种筹码和手段，才换取到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妥协。 施蔓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也不可能现在才得知萧楠和苏酥的关系。她以前迫于各种原因接受了订婚，也默许了萧楠和苏酥暗地里的关系，却选择了在现在这个时机和萧楠撕破脸皮，肯定是因为她终于有了足以抗衡两方的实力。 联姻不了了之，而作为破坏了订婚的导火索，萧楠被勒令和苏酥断绝往来。在萧家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萧楠自然不能反抗长辈们的意思，只能不再在明面上和苏酥有联繫，尽力完成家族指派的任务。 “嗯……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吧?”还是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咖啡厅里，听完这个故事的苏酥倒是很清醒和冷静，分析道。 “当然。”施蔓笑笑，“只不过如果他选择了你，可能就与萧家的财产无缘了。” “哦。”苏酥点了点头，挖了一勺焦糖布丁塞到嘴里。 这里的甜点价格昂贵，味道自然是没有辜负它的价格。冰凉的布丁和微脆的焦糖在口腔中融化，让苏酥忍不住享受地眯起眼睛。 她专注于甜点，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听完了萧楠的近况，就像是听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萧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联繫过了吧?”吞咽下口中的布丁，苏酥问道。 “当然，毕竟我们两个和他摊牌的时间那么接近。”施蔓点头，“萧楠不至于愚蠢到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没猜出来。” “但是他没有在我面前提到你，也没有提起过你们的关系。”咬住勺子，苏酥略微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只是强调了他有苦衷，希望我能理解和原谅，并且以后会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事情的真相併不是我看到和所想的那样。” 看着苏酥快啃完了一桌子的甜点，施蔓又示意店员再送一些上来，“他应该以为我们起冲突了。在外人面前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没什么耐心，而且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很强。” “萧楠又不是你的所有物!”苏酥忽然拔高了声音，语气稍有些警惕。 “嗯。”她的反应让施蔓又一次轻笑出声，“你才是。” 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苏酥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侍者刚好在这时过来，安静地放下了食物又安静地离开。 苏酥抓过一个雪媚娘咬了一口，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地说道：“其实我有些难过。”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声音平静，神色更是自然，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难过的样子。 “我知道。”施蔓却没有说什么，也放缓了声音。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苏酥盯着手里面捏着的被咬了一口的雪媚娘，“说是难过，又好像不是难过的感觉，就有点委屈、有点遗憾，感觉胸口有点涨涨的。就像是……嗯，就像是被人安利了一款小零食，本来不太想吃的，但是又有些好奇。特地跑了一个小时从城南跑到城北，又排了好久的队才吃到，当时觉得，哇塞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好吃的小零食!但是过了几天，那个安利我的人告诉我买错了，其实我吃到的根本就不是那款。” “我才知道萧楠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喜欢我。”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苏酥又沉默了好久，“也许，我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喜欢萧楠吧。” 不然，她为什么都没有多难过，甚至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施蔓的提议? 施蔓一只手撑住下巴，也学着苏酥长唿出了一口气，“那我刚好和你相反，可能我没有我想像中那样不在意萧楠吧。” “诶?!”苏酥从低落中瞬间恢復，抬起头看向施蔓，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她的话勐然截住，语气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施蔓又笑了，“真要说的话，插足了别人的感情的也是我不是你，也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 苏酥只是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了一会，施蔓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认真，“苏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眨了眨眼睛，苏酥没有多加思考就回答：“是一个很强大的人，而且很温柔。”又顿了顿，补充道，“嗯……对我。” 施蔓自己有说过，苏酥也猜到过，在其他人眼里的施蔓是一个很严肃很冷漠甚至说不近人情的人。但是，不说这段时间和施蔓的接触下来，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苏酥也只觉得施蔓不多爱说话，对她的态度总是充满耐心的。 就像是苏酥之前的坦言，她事实上很喜欢施蔓的这种双重标准。这让她能意识到自己对施蔓而言是特殊的，哪怕她知道这种差别待遇并不是出于感情，而只是施蔓对于感情关系的尊重和责任。 现在这个对象是苏酥，以前那个对象大概是萧楠。 第6页 可能有的人会不屑于这样不掺杂感情因素的关系，认为没有爱情的婚姻很可笑。但苏酥反倒觉得这样很好，让她很有安全感。 就像是施蔓最开始说的那样，只要苏酥不背叛这段感情，她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他们也觉得我是一个很强大的人，觉得我算无遗策，能将一切都把握在手里。”施蔓轻声说道，“他们觉得我早就洞悉了你和萧楠的关系，隐而不发只是暂时的，是为了积攒反抗的力量。”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向了苏酥，“那你觉得呢?” 苏酥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吧。” 见到施蔓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苏酥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会因为各种原因委屈自己，却不会因为感情关系。你……很在乎婚姻，也很在乎感情，不会拿这个去当做换取利益和地位的筹码的。” 施蔓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她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怀念，“我的母亲，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嗤笑了一声，“当然，我的父亲也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他认为女人只是一件昂贵的装饰品，男人的附庸。对他来说，和我母亲的婚姻关系不过是得到财富和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苏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施蔓跟她讲的那些话，“所以这就是你不相信男人的原因吗?” “更重要的是，在这之后我碰到的许多男人。”施蔓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男性似乎都有同样的通病，认为女性都是需要依赖男性才可以生存的。只不过有些男人好些，他们即便认为女性是弱小的，却不会欺凌她们，而是会保护她们;而另一些，则嗤笑于女人的软弱，玩弄她们于股掌之间并且以此炫耀的资本。” “一旦一个女人有了足够让他们无法反抗的力量，他们却并不会认为这是因为她的优秀，而是觉得她出卖了自己的肉体，甚至会在背后辱骂她。”施蔓说道，“如果说男人认可了女人的成就，他们就再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女人，而是将她当做一个男性。比如说我。我的很多同道，那些有巨大财富的男人，他们甚至会在我的面前取笑女性的柔若无用，似乎认为我努力爬到这个地位，是为了摆脱掉女人的身份，而去当一个男人。” “所以……一个尊重我、认为我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爱上他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04章 苏酥不由得有些恍惚，一时半会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吃哪一个人的醋。 不过这样的恍惚很快就恢復，因为苏酥发现施蔓只是单纯地回忆而不是留恋。就算施蔓再在意萧楠，她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也已经狠心将感情斩断了。 更重要的是，苏酥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以为……你会说女人可以依靠自己，不需要男人的保护。” 她听出来了施蔓的言下之意。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代表我不需要被温柔地对待。”哪怕说出了这样的话，施蔓的神色和姿态间依旧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像是永远也不会为了什么东西低下头颅，“况且，只有弱者才会避讳提及自己的弱点。” 苏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闷闷地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你想听故事吗?”没有错过苏酥的神情，施蔓问道。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苏酥轻声说道：“我想知道。但是我不想现在知道。”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前倾，双手覆在施蔓平放的左手上，“我……我想保护你。” 施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正像她说的那样，她调查过苏酥，也很了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苏酥很慢热，对很多事情都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甚至体现在许多伤害到了苏酥自己的事情上。就像是知道萧楠的背叛，她也都会将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当初萧楠花了很多时间才和她成为了男女朋友，而让苏酥真正地接受他，更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努力。 说实话，施蔓很欣赏苏酥的这种性格。 苏酥的慢热和不在意并不是好欺负，而代表了认真严肃，确定了之后就不会改变，喜欢就是喜欢，背叛就是背叛。如果不是萧楠出轨，在决定了和他在一起之后，苏酥是会一辈子都不离开这个男人的。 施蔓是个做事很有目的性的人。她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别的，正是苏酥能带给她的安全;而她也知道苏酥需要什么，萧楠都能攻略下苏酥，没理由对症下药的自己会做不到。只是她没想到苏酥能那么快接受她。 “其实你很忙吧?”像是知道施蔓的疑惑，苏酥缓缓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和萧楠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接到各种电话，有很多事情都要他处理，随时都有可能会跟我说抱歉然后离开。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比萧楠做得要好，没理由工作上你反而更清闲了。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接过一个工作上的电话，都是把我送到家楼下才离开的。”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顿了顿，苏酥又补充道，“唔……可能这里用爱会更适合，因为我并不讨厌你。而且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开心、很舒适，没有一丁点的委屈。这肯定不可能是真的我们有那么契合，再亲密的朋友之间都是有些许磨合的。我能有这样舒适的体验，肯定是因为你在背后牺牲了很多迁就我。” 第7页 苏酥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很柔软，像是一汪泉水，“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了，施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付出，我……我也想保护你。” 一开始还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说着说着苏酥就开始放飞自我了。苏酥平时话不多，难得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认真地把这些天的感受和决定说完后，她稍微有些喘气，盯着施蔓的眼神却亮晶晶的，似乎是在等待一些什么回应。 施蔓失笑，在旁边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苏酥倒了一杯茶。 下意识地接过，瓷杯夹杂着凉意的温暖让苏酥的指尖一颤。见施蔓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忍不住弱弱地问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先喝口茶。”随手将原本在她面前的奶茶拿开，施蔓说道，“现在喝奶茶有些腻，容易呛着。” 苏酥下意识地按她说的将杯子里面的茶一口闷了个干净，放下杯子愣愣地盯着施蔓。 施蔓其实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是苏酥这样仰起头，呆呆的又带了点期待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可爱。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兔子，让她忍不住就有点想逗她玩。 不过施蔓知道再逗下去，被苏酥察觉到就要炸毛了，赶紧见好就收，“你的意思是，我成功转正了吗?” “嗯……”被顺了毛的兔子苏酥又软了回去，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哼哼。 “那萧楠的事情……”听到施蔓又提起这个人，苏酥下意识地挺直腰，又回到了刚刚那种快要炸毛的状态。 施蔓没忍住轻笑出声，“不要紧张。”她伸出手，学着苏酥刚刚的动作那样，双手覆在了苏酥的手上，“我的确有些在意，所以我现在就不说了，等我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时候再告诉你。” “嗯。肯定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但是除此之外，你不要太过在意他。”苏酥点头，语气很认真，“现在你只需要在意我就够了。” “我知道了。”施蔓捏了捏苏酥的指尖，“我想说的是，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宴会，你和我一起去吧。关于萧楠的事情，我想在那时候就能有一个定论了。” 注意到苏酥眼中的跃跃欲试，施蔓没等她开口，又补充道，“你想搞什么事情都随你。” 苏酥又抓过被施蔓挪开的奶茶喝了一口，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你真好。” 之后的几天，施蔓和苏酥的感情可以说是突飞勐进。 苏酥不必说，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工作时间本来就是由自己支配的。她有固定的一笔投资收入，本身又没什么追求，不求赚什么大钱，只要能不饿死自己就可以了，自然可以腾出大把的时间和小姐姐谈恋爱。 而施蔓也特地把工作上的事情推给手下，天天和苏酥黏在一起。 苏酥跟她提过几次，强调了不希望施蔓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工作的事情，她不是那种非要别人陪伴的人。如果施蔓想要和她多见面，苏酥也可以每天做饭给她送过去云云。 对此施蔓的说法是，这段时间刚好公司要转型，做一点别的生意。之后她的工作重心会转移到新的业务上，旧的事情本身就是要给现在的这部分属下带的，现在是工作上的交接，怕他们多多少少会出现一点事情，没有马上接手新的工作。但是如果没人联繫她，也不需要对工作多插手。 拓展新的业务苏酥相信，但是她可有点怀疑施蔓的说法。 偶尔几次施蔓的工作电话被她撞见了，施蔓没有特地避开她，苏酥也就听到了一点。往外拓展这件事情很明显早就有了计划和章程了，不是这一两天突然下决定的，没理由高薪聘请的管理人员那么容易出差错吧。 “我就是嫌钱太多了，想腾一个月出来烧着钱玩，不可以吗?”对于苏酥的质疑，施蔓笑眯眯地问道。 苏酥无语凝噎，只能向大佬低头。 两人几乎把周边城市逛了个遍，从苏酥经常光顾的奶茶店到苏酥不敢看价格的奢侈品店都揍了一圈。估计是施蔓还记得自己随口掰出来的人设，两人才没有去到稍远的地方旅行。 不过倒是一直都没有收到所谓的属下求救电话就是了。 而相比两人堪称蜜月的生活体验，另一边，萧楠的日子过得就不太好了。 萧楠和施蔓的订婚，其实最开始定下来的一方只是施蔓，男方是谁还有待商榷。 施蔓的能力有目共睹，外貌更是让人惊艷，最重要的是，她和施家的关系不好，很早就脱离了家族独自发展。这意味着她的产业是她自己的资产，没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当年她和家族脱离也只是口头上的说法，在法律上，她依然是有继承权的施家女儿。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施蔓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联姻对象了。哪怕她性格强势一点，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是个女人。 结了婚之后，她总会将重心放到家庭里的;等到生了孩子之后更不必说，还不是对丈夫言听计从? 当然，这只是没有接触过施蔓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和她有过生意往来的，无论是敌是友，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人。和她联姻，别说能不能从她身上捞到好处，更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很不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加上施蔓的有意误导，萧家和施家都对施蔓的为人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他们只知道施蔓很有能力，却只把她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第8页 萧楠是想要把持住这枚棋子的人之一。 幸运的是，在他的兄弟之间，他成功过;但不幸的是，他最终失败了。 失败的代价并不只是萧楠和施蔓不会再成为法律上的夫妻，更是两个大家族失去了联合的理由。萧楠只是继承人之一，这样的代价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第05章 “萧哥，”一个青年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等里面的人有回应就急匆匆地闯了进去，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锐方那边发来消息说……” 办公室里面的萧楠正在和什么人通电话，他朝进来的青年打了个手势，对方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站定在原地不说话了。 “抱歉，韩总。”萧楠的语气有些严肃，“我们的确不会和蔓柔合作了，但是我们产品的质量也是过关的……” “得了吧!”电话对面的人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小打小闹的玩意，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如果不是想要通过你搭上施蔓的线，谁会有心思和你们谈合作?” 说完，没等萧楠回应些什么，对面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萧楠抓着手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萧楠并没有脱离家族，但是他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也没有越过哥哥们直接接触家族的生意。在萧家的保驾护航之下，他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如今正是上升期，虽然规模并不大，前景却非常广阔。和施蔓的婚约更是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很多大牌企业都愿意给他伸出橄榄枝。 但是，从和施蔓的订婚关系取消开始事情就变了。原本和他合作的很多家企业都拒绝了后续的往来，甚至态度大多都可以称得上是恶劣，和他还是施蔓未婚夫时的态度相比起来，简直就是翻脸一般。 这样的差别对待，说不恼怒是假的。但是更让萧楠好奇的是，是什么带来了这样的影响，仅仅是施蔓? 萧楠也算有自知之明。就算有那么好的资源，他也没有不切实际地想着一步登天，一切都是从基础弄起。公司的产品比起老牌企业而言虽然有些逊色，却不止质量过关，还是有一些他们的优点和特色的，不至于让他们翻脸不认人。 何况谈生意的都以和为贵，不是真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会将情绪摆在明面上来。萧楠背后站着萧家，自己也还是有那么点能力，就算真的是要违约，一般情况下也不至于直接换了个态度吧? “这也太过分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青年忽然怒道，他显然也想到了萧楠所想到的，“肯定是施蔓做的!” “不，不是她。”萧楠其实也想到了施蔓，但是又很快否认了这样的想法，“施蔓如果要对我出手，不可能是这样软绵无力的针对。” 青年冷笑，“不是她还有谁?家族里面的联姻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懂。表面过得去，你要在外面怎搞都没人管你，不想掺和一开始就拒绝呗。还非要答应了还搞忠贞这一套，未免就有点可笑。” “行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萧楠瞪了他一眼。 提起了联姻的事情，他努力维持的冷静就有点绷不住了。 将自动锁上的手机解开，萧楠下意识地点开了和苏酥的各个聊天窗口。在最后发了那句“好聚好散”之后，苏酥就再也没有回覆他了，现在他用的小号发送消息给她，之后也会被一一拉黑。 萧楠盯着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感嘆号，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和施蔓订婚的这件事一定要瞒好苏酥，却不知道哪个关节出了错，被她知道了。 苏酥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干净、柔软、与世无争，对感情也很忠贞，正是他所设想的妻子。 萧家很乱，原因正是萧楠父亲混乱的感情生活。萧楠正是清楚地得知母亲处在这其中的委屈，才决心绝不辜负自己所爱之人。 然而，他的决心却不能给他带来财富和地位。这时一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能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但是这样的决定也只是暂时的。他从兄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施蔓的未婚夫，却并不打算真的和她结婚。毕竟这样的联姻，订婚之后拖个三五年不结婚也是常有的事情。萧楠打算利用这些时间发展自己，等他积攒到足够的能力，自然就可以和施蔓断绝关系，正式将苏酥带到明面上来了。 他会和苏酥求婚。他们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结婚，生一对儿女，白头到老。 他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苏酥! 为什么……为什么她反倒不能理解自己?! 萧楠捏着手机的力度加大。 青年知道苏酥的存在，也知道苏酥对萧楠的重要性，以及她最近的做法。看到萧楠的动作，青年就知道萧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嘆一口气，心里对苏酥莫名产生了些埋怨。 “嫂子也是被你保护得太好，有点不懂事。”他把手上的纸质版资料放到萧楠的办公桌，小声劝道，“萧哥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你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她吗?时间久了，嫂子自然就能理解你了。” 萧楠没有说话，似乎是没听到青年的话。有些难看的脸色让青年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不敢再说些什么。 第9页 过了一会，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起了别的事情，“施蔓那边联繫上了吗?” “没有。”青年摇头，“能联繫上的只是她的秘书，那边说施蔓有私事要忙，这段时间不管任何工作上的业务。有什么事情，等到之后在施老的寿宴上再说。” 施老是施家这一代掌权者的父亲，也是施蔓的爷爷。虽然从一把手上退下，余威却还在，甚至依然可以动摇家族的产业。施蔓这么说了，他们的关系可能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寿宴在下月初，这个月还没过半，也就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需要他坚持住。 “我知道了。”萧楠调整好情绪，没有把脾气发给自己的下属，“锐方那边的决定估计不会改了，但是无论有没有合作，我们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你再跟进几天吧。” “好的，萧哥。”又想到了什么，青年问道，“那除了锐方之外的几家，也是按照锐方这样的处理方式吗?” 和他们原因不明地翻脸的可不止是一两家公司，青年几乎可以预见这段时间他可怕的工作量了。 “你按你能做的看着办吧，做不完的部分交给下面的人。”指尖在办公桌上轻点，萧楠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其他的等到寿宴之后再说。” 青年点头，见萧楠没有别的要吩咐了，就起身离开。 “好看吗?”从试衣间走出来，苏酥在施蔓面前转了一圈。 她换了一条及膝的白色礼服。礼服的设计简洁，用料却奢华无比。抹胸上装饰着雪纺的玫瑰，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其下层叠的蕾丝撑出一个柔软的弧度，整条裙子上都点缀着碎钻和珍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星芒。 苏酥还是素颜，也没有做髮型，黝黑的长髮顺着肩膀披散下来，和雪白的裙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并不显得突兀。 “很好看。”施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又问道，“穿着有哪里不合身吗?” “没有没有，很合身的。”苏酥连忙摇头。 “那就这样，”施蔓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的店长，“配套的首饰也拿出来。” 等店长离开去保险柜取的时候，施蔓又将视线放回到苏酥的身上，“化妆总归对皮肤不好，你平时也都不怎么化妆。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场合，不喜欢的话到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苏酥又继续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又不是真的完全不化妆。平时只是自己懒得弄。” 见到施蔓还是好像有些不开心，她上前半步拉住她的手，轻笑道，“只是难得一次啊。何况化妆之后会好看好多，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自己更好看一点的呢?你不要老觉得我做点什么平时不做的事情就是委屈了我，这样很容易就把我宠坏的。” “只要你开心就好。”施蔓不置可否。 苏酥勾了勾她的手指，犹豫了一下，靠过去在施蔓的脸颊上蹭了蹭，“只要你在我就很开心啊。” 不等她们再多说什么，店长就已经将首饰取出来了，苏酥连忙站好。 和店长一起赶来的还有脚步匆匆的髮型师。 “抱歉，施总。我迟到了。”髮型师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惶恐，紧张地解释道，“实在是意外情况，车子在路上爆胎了。” 想到刚刚突发的状况髮型师就恨不得昨天晚上多烧点香，让今天的运势顺一点，不至于惹到这尊大佛。 他算是和施蔓有过几次接触，施蔓出手很大方，从不有意为难人，只要你把应该做的做好了，她给的报酬都是很丰厚的。但是时间观念极强，也很讨厌事情出差错。今天他可迟到了不止一小会，估计这次工作都要泡汤了。 预想的责骂却迟迟没有出现，髮型师越来越紧张，下意识地看向施蔓，“……施总?” 对方似乎心情还不错，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听到他的声音，视线淡淡地瞥过。 “开始吧，弄得好看点。”她牵着苏酥坐到椅子上，没有追究髮型师的迟到。 或者早已经忘了约定的时间。 第06章 这套礼服加配饰是施蔓专门给苏酥定做的，准备在她们之前说好的宴会上穿。 原本施蔓甚至没打算让苏酥特地腾出时间试穿整套礼服。因为这些繁复的衣服穿上身好看是好看，但换上换下很多步骤，挺麻烦的，裙子又是按照尺寸订做，不存在合不合身一说，晚宴前直接套上就行了。 这些年来，施蔓早就对于同姓氏的亲人失望透顶，再不会有什么紧张和期待。因此哪怕那是她亲生爷爷的寿宴，施蔓也没多重视它，只当是个随便什么人的生日晚会。 她带着苏酥出席，穿着上会保持基本的礼仪，行为也不会太过出格。但也就是这样了。 没有了期待，自然也不会多有闲心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精心打扮些什么。 但苏酥没有合适的裙子，定制一套也是有必要的。有一次无意间施蔓和设计师联繫的时候被苏酥听到了，她有些好奇，施蔓就找了时间带她到店里。在看到裙子时的瞬间，苏酥双眼忽然亮了起来，施蔓才提议让她穿上去试试看。 第10页 果然就和想像中的可爱。 施蔓原本没有打算把化妆师也喊过来，只是让髮型师给苏酥挽了挽头髮，大致上给苏酥看看效果就行了。但是看苏酥乖乖地站在原地，双手伸开向她展示，却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想要拍个照吗?”施蔓放缓了语气，问道。 苏酥眨了眨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下。 片刻之后，似乎觉得理解了施蔓的意思，她乖巧地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盯着递过来的白色手机，施蔓失笑出声，“不是这个拍照。”她没有接过手机，而是顺势整个握住苏酥的手，凑近了她，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化个妆，让专业的摄影师给你拍几张照片，算是留念。” “诶……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苏酥还没拍过这样的照片，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语气带着些许跃跃欲试。但也确实是真心地不想给施蔓添麻烦。 施蔓低下头，确认了一下苏酥是真的对此有些兴趣，而不是不好意思拒绝，才摇了摇头，“不麻烦。这附近有意思的地方差不多都带你逛过了，我还想着接下来的时间去哪里，没想到刚好碰到你没尝试过的。” 转头看向店长，不等施蔓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领悟了施蔓的意思了，连忙低声地推荐了一下几位现在有时间的化妆师和摄影师。 施蔓却不大乐意选这些。术业有专攻，她是给钱要服务的客户又不是专业学这些的，只让他们随便来，成品不要砸了自己的招牌，能让她满意就可以。 “先坐下吧。”为了效果，苏酥还特地换上了高跟鞋，施蔓不想她站太久，将她按回化妆椅上。又想了想，拿出手机联繫了自己的生活秘书，让他去特定的某家店买杯冷饮和一些小点心送过来，低头和苏酥说道，“下午茶垫垫肚子，现在才开始准备的话，拍完估计有点晚。不要饿着了，不行我们再找时间过来也可以的。” 这是一家专门为女性设计的、面向高端消费者的工作室，服务方向很多，包括定制礼服、化妆、髮型等等，施蔓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她和往常判若两人的态度让一旁沉默的店长嘆为观止。 店长一直以为施蔓就是一个定制的工作机器人。她的生活按部就班、一丝不苟，也要求别人做到，像是完全没有感情一样。 但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再高冷的女神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自己温柔的一面。她会关心你是不是累着，担心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是不是满意，甚至还怕你饿肚子，知道给你准备零食。 只不过她喜欢的不是你，所以暖的不是你罢了。 店长倒是没有脑洞大到猜出来两人是在谈恋爱，只在心里面默默感慨女神也是有好闺蜜的啊。脸上温柔的表情好真实，一点都不违和，根本不像是p上去的。 但施蔓和苏酥其实也没有刻意隐藏她们关系的意思。哪怕现在在外面，她们的行为举止也没有丝毫掩饰，这几天关系更密切，偶尔蹭蹭摸摸抱抱什么的，想到就做了。但是两个女孩子动作间亲密一些，还真不会让人产生误会。 摄影师刚好在给苏酥化好妆的时候来了，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站在一旁的施蔓看着在布景板前被打扮得萌萌哒苏酥，忍不住伸出手摩挲了一下下巴，总觉得自己似乎觉醒了一些什么东西。 施蔓这么想着也就打算付诸于行动。她张了张嘴，侧过头刚准备和身旁的店长说些什么，摄影室的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说是推其实也不准确。来人似乎有些着急，动作幅度稍大，门被直接撞到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把正听着摄影师的要求努力摆造型的苏酥吓了一大跳。 施蔓皱眉，没有理会闯进来的是谁，只迈步向苏酥走去。 苏酥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很轻微，并不是不能克服的程度。 但是既然施蔓把苏酥当做自己的伴侣，她就是不想让苏酥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刚开始为了避免苏酥感到不适，施蔓和她外出时都只会尽量与她保持近距离接触，不会离开到苏酥的视线范围以外。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确认自己不在“其他人”的范畴后，施蔓已经进化到能牵着苏酥的手就尽量找机会搂着她的腰的地步了。 甚至这一次拍摄，施蔓还要求摄影师不带助手，自己调试设备和灯光，只为了摄影室里面少待那么两个人。 但是这突然出现的闯入者却完全打破了施蔓的良苦用心。 身体瑟缩了一下，苏酥拽着裙摆下意识就转头搜索施蔓的位置。 没有等苏酥说出一句话，施蔓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伸出手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 苏酥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紧张就被抱住，接着感觉到脸上蹭过的一团软软的什么东西。愣了一下，她才勐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 …… …… 比起闯进来的陌生人，她觉得蹭过的这个东西让她更紧张来着…… “太夸张了啦。”有些不好意思，苏酥将拽自己裙摆的手松开，改拽施蔓的袖子，抬起头低声说道，“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施蔓的宠爱真的是变本加厉。 第11页 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施蔓这样日益加重的关注会让他们产生很大的压力，甚至到产生逆反心情的地步。 但幸运的是，这个人是苏酥。 这样循序渐进的重视似乎刚好弥补了苏酥欠缺的那一部分情绪，让她感觉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舒适。只是偶尔施蔓这样因为紧张她而略有夸张的举动，会让苏酥感到有一些羞涩。 苏酥又犹豫了一会，最终没有挣脱开施蔓的怀抱，心安理得地回抱了她，糯糯地安抚道：“我没事的。” 就在她犹豫的那短短的一小会，闯进来的人也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苏酥下意识地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那是个高大的男人，样貌也很英俊。他似乎刚从一个正式的场合下来，身上还穿着熨烫得挺直的西服，就是因为隐忍亦或者愤怒而涨红的脸有些破坏整体形象。 他盯着施蔓直直地走来，目标很明确，似乎憋着什么话忍不住要马上和她说。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往下扫过，和苏酥的眼神对上，勐然愣在了原地，“这是……” 这样的动作让施蔓产生了警惕，她下意识收紧了抱住苏酥的手，眉头又一次拧紧。 没等她说出警告的话来，男人盯着苏酥，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到惊艷，感嘆出声，“美人啊!” “小美人，”男人眼神发亮，语速极快，顿住的脚步又一次向前，“你好我叫顾泽，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请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啊?如果没有的话你介意有一个吗?如果有的话你介意换一个吗?” 施蔓将苏酥藏在自己身后，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自称顾泽的男人身上。 这样恐怖的眼神终于让顾泽感觉到不对劲，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呃，蔓蔓……” “滚。”施蔓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说。 “别这样，蔓蔓!”顾泽缩了缩，最后可能是因为他口中的一见钟情，还是顶着刺骨的寒意勇敢地站了出来，“让我和她认识一下嘛!我真的觉得她就是我此生的挚爱，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会遗憾终身的……” “我说，滚。”施蔓冷声打断他的话，“她是我的。” “哎呀，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相信我是认真的。”顾泽的视线往施蔓的身侧瞥过，似乎想要越过她看到苏酥。 施蔓常年都是这样性冷淡的表情。顾泽和她相处久了，虽然还是有点憷那种冷飕飕的感觉，但多多少少还是产生了一点抗体，不至于直接被吓退。 但他下一秒就察觉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施蔓冷哼一声，“我说的是，她是我的。” 第07章 “姐姐你不是吧……”顾泽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没空再思考自己的真爱，哀嚎一声，“萧楠那货真的那么好吗?怎么他出个轨就把你给刺激弯了呢?” 施蔓皱了皱眉，对顾泽的措辞有些不满，纠正道，“萧楠不是出轨。” 听到她现在还维护萧楠，顾泽觉得心态都崩了。 之前萧楠和施蔓订婚的那会他就觉得不对了。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还不清楚吗?施蔓有很严重的感情洁癖，再加上那种堪称不是人的算无遗策，她能轻易地就被两家人算计?还是订婚?早几年她位置还不够牢固的时候或许可以，现在都家大业大了，那必须不可能怕的啊。 所以这场订婚肯定就是施蔓的默许之下才可以进行的了，她是真心想要和萧楠结婚的。 但是，萧楠?不是顾泽看不起他，萧楠的确是个青年才俊，未来也有很大发展空间，但是比起施蔓来说，无论是性格、心性还是能力，就都差得远了。更何况萧楠的小女友在圈里几乎人尽皆知，施蔓这么严重的感情洁癖，是怎么就想不开决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真爱可以作为解释的了。 顾泽几个和施蔓关系比较好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活在梦里。每天做梦就都是各种女主穿越言情小说、男主重生復仇小说情节，什么施蔓被未来特工穿越了、萧楠带着未来记忆重生报復社会，脑洞大到给他们一支笔可以写个几百万字的。 现在他们俩终于掰了，顾泽暗爽的同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施蔓当时是真的不知道萧楠有个女朋友?不然事情没法解释啊?总不能折腾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为了耍萧楠一顿好玩?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默认施蔓知道，因此知道真相却没有告诉她，岂不是…… 顾泽越想越怕，几乎要被自己的脑补出来的来自施蔓的报復吓哭了。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一个结论，他最后一拍大腿，赶紧拾掇拾掇从国外赶回来。 为了避免被打击报復，顾泽还特别心机地假装刚知道真相，表演出一个怒髮冲冠的表情来。他的行动也没告诉其他人，死道友不死贫道，以后施蔓秋后算帐，不怀疑到他头上就够了，其他人有没有因此被她收拾，就不在顾泽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此顾泽虽然一脸怒气沖沖的，实际上却没多愤怒，甚至还有心思撩拨施蔓身边的小美人。 第12页 没想到功亏一篑，还炸出来这么个大新闻。 “……你还是放不下他?”顾泽还想抢救一下，弱弱地说道，“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顾泽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倒是没想太奇怪施蔓对萧楠的维护。不是说越性冷淡的人就越专一吗?虽然他还是不知道施蔓喜欢萧楠哪里了，但他觉得施蔓现在放不下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哪怕施蔓在工作上再强势，她也还是个女生啊。 女孩子嘛……再加上这估计还是施蔓的初恋，到底还有恋旧的一面吧? 只不过，这次还真的是顾泽猜错了。 施蔓那句话维护的对象不是萧楠，而是苏酥。 苏酥本身就和萧楠谈恋爱在先，要谈出轨，那出轨的对象也是施蔓才对。她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诋毁苏酥。 “我知道。”施蔓的语气很平静，“所以我和他断绝关系了。” 顾泽却很着急，也顾不得害怕了，下意识又往前走了半步，“那你还……” “我是认真的。”施蔓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示意一直试图在装不在的店长和摄影师先离开。 她不太想在这样的场合和顾泽谈论这些事情，因为不正式，不正式就代表不够尊重。而关于苏酥的一切事情，她都想要放在第一位，并且掌控在自己的节奏中。但是顾泽却瞪着她坚持要个说法，似乎是不把事情捋顺了就不肯罢休了。 其实从对萧楠的事情产生怀疑之后，顾泽就暗暗决定以后施蔓无论是和谁在一起都不质疑了。要相信施蔓对感情的认真，而且将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就算她和一只狗在一起，他们也绝对是真爱。 但是、但是他脑洞再大也没办法把原本的言情情节歪到百合向上啊! 失恋真的会变弯吗?那恋爱也太可怕了吧?! 而且……呃，好吧，苏酥让他一见钟情也在他坚持要施蔓拿个说法的理由之一。顾泽暗自祈祷施蔓真的只是为了气一下萧楠而随便找了个女生假装情侣，她们不是认真的。这样他就还有和苏酥试试的可能性了。 “我和萧楠已经没可能了。”等无关人士离开，施蔓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再次强调。然后她简单地陈述道，“萧楠隐瞒了他在订婚之前的感情关系，所以我是占理的一方。这个亏我不会吃下去。这期间我给萧家和施家的所有资源，我都会全部收回。” 订婚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并不受法律的保护和约束，虽然施蔓并不是那种为爱情沖昏头脑的人，签订的合同都很严谨，但是总有一些利益是要捨弃出去的。如果真的按照施蔓说的，给出去的东西要全部都收回来的话，自然就只能採取一些不太愉快的措施。 听着这话，顾泽的表情更加不对了，又开始脑补各种虐恋情深的狗血情节。 施蔓并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连这么一点点的东西都要斤斤计较，除了她还在意萧楠，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人，可是一种会被自己吓死的生物。 顾泽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是一分钟之内疯狂开了一万个脑洞之后，他也有些狂躁了。想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是如果萧楠没有这么乱搞就不会有这么混乱的结局，忍不住咬牙道，“……我真是恨不得给萧楠和那个女的泼点硫酸!” 原本情绪没什么波动的施蔓听到他这一句话，眯了眯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危险。 顾泽是真心地烦恼施蔓对萧楠的一往情深，陷入自己想像出来的各种悲惨结局里面无法自拔，没感受到施蔓的暴怒。但是在施蔓身后的苏酥听到了顾泽的这番言论却猜到了施蔓的反应，她轻轻地伸出手扯了扯施蔓的衣袖。 感受到了拉扯感，施蔓下意识地侧过头往后看去，刚好对上了苏酥的视线。 怒火几乎是瞬间就被浇熄了。 她将视线摆正，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愉悦中带着些许恶意的笑来，“泼硫酸?你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 “谁对萧楠一见钟情啊!”顾泽听到一见钟情这次瞬间就炸了，更何况是牵扯上了萧楠。他还没忘施蔓后面躲着一个小可爱呢，可不能让她听到这话误会了。 但是，顾泽忽然感觉到不对，愣在原地冷静地思考了一会，语气中带上了颤抖，“……蔓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猜想的那样吧! “听不懂吗?”说实话原本施蔓没多期待这样的情节。但是她看过苏酥的资料后，知道她很喜欢搞这种事情，所以才特地拿这个来哄她开心。 但此时此刻，看到顾泽那种神奇的表情，施蔓却忽然开始有些期待这个情节了。 她盯着顾泽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就郑重地介绍一下，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也将会是我未来的妻子。”顿了顿，施蔓欣赏了一下顾泽焦急难耐的神情，终于大发慈悲地说出了最后一句，“她的名字叫苏酥。” 顾泽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这特么就是萧楠女朋友的名字啊!! 只是他虽然知道这个名字，却因为没想过和这对姦夫淫妇接触，也就没特地去看过苏酥的照片，所以在看到真人的时候完全没认出来。 第13页 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让顾泽更崩溃了，几乎想要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伸手疯狂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一顿操作下来，那种斯文败类的形象就完全保持不住了。 施蔓没有半点同情的，看到这种惨烈的情节心情越发地好。于是她又开口补了一刀，“我们是认真的。” “你——”顾泽勐然定住。他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施蔓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击报復萧楠，急促地道，“——你们怎么就会是认真的呢?你——” “我怎么就不可能是认真的?”施蔓说道，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了些漫不经心，“我也对她一见钟情。” 苏酥的长相其实并不是特别好看，尤其是在施蔓那种近乎锋锐的美的对比之下。 但是苏酥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她对一切都不在意，会让看到她的人发自内心地对她产生一种怜爱之情。就像是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小猫路过，它注意到了你，停下脚步蹲在原地，回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 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这样的眼神。 看过对苏酥的调查后，施蔓思考过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这种思考是全然的冰冷的、理性的，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在内。 但是在见到苏酥的第一面，施蔓却忽然产生了一种非理性的冲动。 ——既然是萧楠主动遗弃了这只猫，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第08章 施蔓的话让顾泽将他后面想说的话全都憋回去了。 ……对啊，他看到苏酥的第一眼就觉得被萌到了，甚至想马上抱回家养起来。那如果是施蔓的话，和他一样被苏酥萌到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再顺着往回想，施蔓对萧楠表现出来的不满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他怎么就那么气呢! 不说后面施蔓的态度完全就是把他当猴耍来玩，最生气的是……他又经过一段短暂的思考，居然开始发自内心地觉得，苏酥会抛弃掉萧楠选择和施蔓在一起是一个很正常的发展。 顾泽忍不住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有一天他的女朋友出轨了，姦夫是一个比他完美几十倍的男人，并且之前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他说要抛弃女朋友和自己在一起，顾泽觉得……觉得…… 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毕竟就算是减去性别这个扣分项，其他无论是哪方面，施蔓都妥妥地完胜顾泽本人或者是萧楠啊! 顾泽脑内开始疯狂掉节操，同时又一时间充斥了各种想法。又是对施蔓的嫉妒，居然可以得到苏酥的青睐;又是对苏酥的同情，居然之前碰到这样的渣男;又是对萧楠的愤怒，居然敢脚踏两条船，一个是他朋友一个是他梦中情人;又是对自己的心痛，居然在恋爱的瞬间就失恋了，还被迫吃了一堆狗粮…… 最终他竟然又奇异地理解了施蔓最后为什么非要把他耍着玩，浆煳一样的想法糅杂成一个强烈到不能自已的冲动： 好想看萧楠知道这一切时候的表情啊! 顾泽的脸色疯狂变换着，盯着施蔓无语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决定什么时候和萧楠摊牌?” “嗯?”施蔓挑了挑眉，显然没有能理解到对方奇异的脑迴路。虽然她不知道顾泽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么和话题无关的内容，还是好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在施老的寿宴。” 这个回答姑且让顾泽平復了一下激盪的心情。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组织了半天措辞，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顾泽放下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赶回国，说是担心施蔓生气迁怒到他头上，其实心里未必没有关心施蔓的意思在内。虽然这种关心多多少少掺杂了一些其他想法。 施蔓看上去并不好相处，就和苏酥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印象一样，并不像是个真人，倒像是一座美丽的雕塑。似乎对她来说，与人交往并不是必须的，顾泽几个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但是交往得深了，才会发现她并不是个多么冷酷的人。施蔓的情商很高，事实上只要她想，可以轻而易举地和任何一个人有深厚的情谊。但是她却并不以此为荣，甚至于她对朋友的那些关心都隐瞒在只字片语之下，稍不留神就会忽略掉。 他们这种大家族的后辈之间维持朋友关系，不可能真的凭藉纯粹的友谊支撑，选择施蔓正是看到了她透露出来的手段。因此在他们几人的朋友关系中，施蔓一直都是隐隐处于领导地位的。她做的决定，他们大多都不会反对。 施蔓崛起之前，其他同辈的都对他们甘于听从一个女人的话而嗤笑不已，甚至在背后将他们的关系说成是肉体交易。这样的议论在施蔓宣布脱离施家之后更甚。 但是顾泽他们却并不把这些笑话放在心上。而施蔓到底是个怎么可怕的人，他们比谁都要清楚。 她是个真正的商业鬼才，不像是个女人。 别人的厉害是走一步看十步，她是对手还没开始下子，就已经把这盘棋下完了，其他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能够白手起家，仅凭自己的能力在帝都站住脚的缘故。 第14页 不，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专门设计的商业机器。 但是现在，这台机器居然产生了人类的感情。 从开始怀疑施蔓是对萧楠动情，但是却得知对方出轨开始，顾泽就担心施蔓会因为求而不得陷进去。 对施蔓而言，和萧楠的这一系列举动又几乎是她第一次非理性的感性行为。在朋友的角度上，哪怕施蔓在他们面前再完美也好，都会担心她在这段关系中受到伤害;而在功利上说，陷入爱情的施蔓也可能会给他们共同的事业带来影响，这也是顾泽所担心的。 还好，施蔓还是那个施蔓。 确认到施蔓没有因为感情失去理智，顾泽就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了。 施蔓有能力，也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应该做什么。顾泽自认自己的能力比不上她，与其多说些什么，还不如相信施蔓能想到的比他能想到的更全面。 他想了半天，最终嘆了一口气，只是简单地留下了一句：“你搞事情之前记得提醒我去看戏，也不枉费我今天的遭了那么大罪。” “我会的。”施蔓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顾泽还是又一次问道，“你是认真的?” 中文里的他和她同音，说实话，顾泽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萧楠还是苏酥。或者两者都有。 “当然。”施蔓却理解了顾泽的意思，平静地说道，“我对苏酥是认真的，曾经我对萧楠也是认真的。” 沉默了一会，顾泽还是说道，“……抱歉。” 所谓淫者见淫，碰到了施蔓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施蔓认可了萧楠的不专一，而不是将一切挑明。 他和施蔓相识是因为家世相当，这里的家世特指糟粕部分。因为这些经歷，他看不起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对婚姻关系的不屑，却才发现自己其实和他所看不起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在潜意识里，他甚至默认了一方的出轨是正常的行为。 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对施蔓的不尊重。 施蔓摇了摇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说道：“施老的寿宴之后，我们出来聚一聚吧。” “我们几个吗?时间倒是刚刚好，施老的寿宴大家都会来这边，也不用多跑一趟了。”顾泽有些好奇，“不过你怎么就忽然提出要聚聚?不像是你啊，平时我们的聚会你都不怎么来的。” 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施蔓缓缓说道：“就算我现在不提，寿宴之后你们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那还不如现在你就做好准备。” “咳。”顾泽秒懂，“我会提前订好地方的。” 看施蔓的意思，应该会在宴会上公布和苏酥的关系，那其他人肯定会好奇到抓心挠肺，不从施蔓口中挖出点什么不肯罢休的。 “那……”感觉把该说的都说了，顾泽有些犹豫地看向施蔓。 “没有别的事情你就走吧。”施蔓没有丝毫犹豫地赶人，“你很亮，不要在这里继续当电灯泡了。” “等等我还有一句!”来不及犹豫，顾泽赶紧把想到的东西说出来，“其实我感觉你今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怎么说……终于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之前她和萧楠在一起的情景顾泽也见过，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就像是其他所有联姻的夫妻一样。她也没有像这样特地将他们约出来聚一聚，将萧楠介绍给他们，这也是顾泽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施蔓喜欢萧楠的原因之一。 但是，刚刚顾泽可没有错过施蔓对苏酥的那种占有欲。在苏酥面前，施蔓甚至还会开玩笑了。 “单纯作为朋友，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希望你能和苏酥好好的。”顾泽临走之前说道，“当然了，如果有一天苏酥恢復了单身请一定通知我!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说完没等施蔓有什么回应，他赶紧破门而出，逃得飞快。 施蔓的脸瞬间黑下来。 “噗!” 苏酥被施蔓挡在身后，没能看到她的脸色，但是也猜到了她的反应，没忍住笑出声。笑出来的瞬间苏酥就察觉到不妙，连忙扯了扯施蔓的衣袖，试图挽回没忍住的那笑声。 施蔓感觉到了苏酥的动作，但是没有什么反应。 想了想，苏酥伸出手从后面搂住施蔓的腰，轻轻在她背后蹭了下，小声地哄道：“我会有一天恢復单身吗?” “当然不会。”施蔓回答道。 听到这话苏酥就知道事情被揭过去了，她又问道：“你是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吗?” “嗯。”点头，施蔓轻轻把苏酥的手掰开，转过身抱住她。她越来越喜欢和苏酥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 “诶?但是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基本都是网上认识的。”苏酥眨了眨眼睛，“我是跟他们说过你，但是要当面介绍的话……你要和我一起当网瘾少女吗?” 施蔓轻笑，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只要是和你。” 苏酥轻声地答应了一句。 其实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最终只是用力地搂了搂施蔓，没有再说什么。 第15页 这是苏酥第一次看到施蔓和其他熟悉的人相处。原来真的……和和她相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虽然语气中也带着对朋友的亲昵，但是更多的却是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源于上位者的自信和果断。这是在她面前从没有表现过的。 施蔓从不会替苏酥做决定，事事都会徵询她的意见。 怎么办? 感觉越来越喜欢施蔓了。 第09章 今天就是施老七十大寿。 施蔓让司机将自己载到帝都郊外。 这一整片山林全都是施家的产业，施家发迹之后，就把祖宅迁到这其中最高的一座山上。从大门到宅邸至少要开十几分钟的车，施蔓坐在车上，撑着下巴往山顶眺望而去。 美名其曰是祖宅，其实也是建国左右翻新过的房子了，并没有经过多少代人的传承。再加上平时有专门的佣人保养修缮，从外面看来还挺新的，没有岁月带来的陈旧感。但这座房子没给施蔓带来任何美好的回忆，从成年后脱离施家以后，施蔓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了。 此时到处都是人，施老在帝都商圈的影响力不低，他七十大寿，受邀参加宴会的自然也大多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施蔓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卡在没有失礼到迟到，又不需要多时间应付不想看到的人的程度。 在帝都施蔓的脸很有辨识度，她的身份大家都清楚，和施家的恩怨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当她出现的时候，四周的人都对她投以注目礼。眼神中隐约带着对好戏开场的期待。 施蔓原本是现任施家家主施埠车唯一的婚生子，但是原配夫人在产下她后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施埠车对亡妻似乎没多少感情，不过多久就又娶回了一个新妻，同时进门的还有两个比施蔓还大的女儿。 父不疼爱，母亡故，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后妈，施蔓的童年生活想必比较精彩。更不论说施埠车私生活混乱无比，哪怕有了新的施太太，在外面还置了许多外室，十几个私生子私生女争奇斗艳各显神通。比较幸运的是，施太太接连生下的几个孩子都是女儿，没有嫡生子姑且让施蔓在成年之前缓住了。等到十八岁生日一过，施蔓就提出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说实话，当时大家在背地里都嗤笑施蔓这样的举动。哪怕你在施家过得不好，施埠车那数以万计的财产也不是假的，自古笑贫不笑娼，你在外面混得再好，比得过继承施埠车的遗产吗? 施蔓离开施家的时候并不光彩。似乎是施蔓的忤逆让施埠车恼怒，再加上施太太吹的枕头风，竟然真的一分钱都没给施蔓就把她赶出了家，还大肆宣扬了一番。 当时施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很长一段时间，在她快要被众人遗忘的时候，又以蔓柔集团的所有者身份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一分钱都没有的施蔓是怎么建立蔓柔的，但是接下来的这几年，在场的大部分的人都领略到了施蔓的手段。施蔓投资的行业很驳杂，从生活所需的各类用品，到地产、娱乐、科技等，似乎有些急功近利，哪样能赚钱她就投哪样，来者不拒。 但有好事者特地顺着她的投资一笔一笔往下算，一开始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却越看下去越是震惊。施蔓的这些大大小小的投资，虽然没有暴利，但却也没有一笔是赔钱的。施家的几个人将施蔓看做跳樑小丑，傲慢得不屑于监视她的行为，等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施蔓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积累了巨额的资产，变得连施家也不能轻易地动她了。 百分百的投资成功率，近乎完全不出错的运筹，这样的商业眼光用卓越这么干涩的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施蔓做事算无遗策，缜密得几乎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像是个专门为此设计出来的ai。 这样的商业奇才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猜想以施蔓的刚烈，当年她脱离施家想必是不想让蔓柔拖上十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施蔓从没有掩饰过自己对施埠车的厌恶，他们以为接下来就是施蔓和施家的博弈了，双方却迟迟没有出手，像是默认了对方的存在。 这必然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他们等待两艘商业巨舰的对峙，期待在这巨大的资本运作中找到机会大捞一笔，却没有想到等到的居然是施埠车将所有认回来的私生子私生女赶出家门的举动。不止是私生子私生女，又过了几天，他宣布和现在的妻子断绝夫妻关系，他的几个婚生女儿也不要了。 这样的举动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施家的商业帝国是施埠车的父亲，也就是施老一手创立的，守业的施埠车并没有他父亲或者施蔓那样近乎妖孽的才华。但是这样的商业巨擘并不只是名字叫得威风，施埠车把持着施家的一天，他就能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自然不会与还处发展期的蔓柔对峙时落于下风。 蔓柔发展得的确很快，各项投资给施蔓带来无法想像的利润，但是距离达到顶峰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近乎能和施家抗衡也只不过是近乎而已，为什么施蔓还什么都没做，施埠车竟然就露出了这样一个可以算是讨好的姿态? 接下来就是施蔓和施家达成某种协议，和萧楠订婚，然后又取消。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再有权有势的人也不能免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所有人都非常好奇，而显然今天晚上是一个很绝妙的时机，肯定会发生一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第16页 施蔓没有被四周人戏嚯的目光影响。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客人，甚至还在迎宾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做足了要和施家一刀两断的姿态。 还没等她走到正厅，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来客都是往里走，走出来的这个人就显得特别打眼。施蔓抬头看去，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貌后，没有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扯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来。 出来的这个人正是施家的现任家主，也是施蔓名义上的父亲，施埠车。 施埠车的多情风流继承自他的父亲，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甚至比他的私生子还多。 而他的商业能力在施老的一众子女之中却并不出众，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原因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个清光。 等到只剩下施埠车一个儿子的时候，施老的身体已经因为多年的劳累、不规律的生活以及过量的菸酒而衰竭，再不能让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了。他无暇追究其他血脉是不是施埠车用阴损的手段清理的，只能将全副身家都交给他了。 年轻时的施埠车虽然没有什么才华，但外貌上还过得去。但自从他成了施家的掌权者后，日夜耽于享受，这么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哪怕此时一身西装革履，还是不能遮掩他日益凸出的啤酒肚。 他的姿态有些狼狈，神情再没有施蔓刚脱离施家时的高高在上。虽然多多少少收拾过自己，但眼白中满满的血丝却无法被掩盖。 那双浑浊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施蔓，不像是盯着自己的血亲，而像是盯着自己的仇人。 施蔓将双手交叠在胸前，从上往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施埠车。似乎是被他的这幅样子取悦到了，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 “你——”施埠车喘了几口粗气。施蔓的态度令他恼怒极了，甚至没有顾及四周众人打量的视线，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吗?!” 施蔓却并不怕他的黑脸，嗤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你是我的父亲吗?” 这句话让施埠车再一次变了脸色，表情扭曲得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施蔓等这一天很久了，甚至在梦中想像过无数次施埠车此时的神情，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美妙。笑容中的恶意更甚，她的视线牢牢地锁定了施埠车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这个骨头轻的贱种!”施埠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似乎缓过了一些劲来，咬牙道，“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到这么大，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欠你们的，已经一分不差都还给你们了。”施蔓开口，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未成年之前，施家用在她身上的任何一分钱她都算得一清二楚，在投资刚有利润的时候就按着施埠车的帐户全部转了回去。哪怕少了这一些启动资金，发展会缓慢很多，但这些钱多拿在她手上一天都让她觉得噁心。 施埠车还想咒骂些什么，却突然被施蔓愈发冰冷的眼神吓到了。那种野狼一般血腥的目光让施埠车有些发憷，仿佛下一秒施蔓就要冲上来将他撕碎，恐惧之下，他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和施蔓不同，施埠车最大的倚仗并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 在骤然得知的真相的打击下，他再没有与施蔓对峙的底气，唯一聚集起来的怒气也因为施蔓的强势而消散了。 “放心。”施蔓向前几步，停在了施埠车的身旁。终于撕破了友善的脸皮，她再没有掩饰自己对施埠车亦或者是整个施家的仇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欠我的，我也会一份不差地夺回来的。” 第10章 苏酥穿着那件昂贵的白色定制礼服，以顾泽女伴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混进了寿宴。 两人进了宴会之后就缩在角落喝水，没有找人攀谈。一方面是四周人挺多的，苏酥忍不住有些发抖抖，另一方面则是在搞事情之前，暂时不想被人认出来。 对这一点最坚持的甚至不是苏酥，而是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的顾泽。 他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觉得不吓唬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心理不平衡。 原本施蔓是想让自己的秘书把她带进去，但是施蔓的几个秘书都经常出面给她处理事情，多多少少有被人看出端倪的可能。相比之下顾泽倒是没那么显眼，既然他都知道了，没理由不资源利用一下。 顾泽现在跟着施蔓混，随着蔓柔的名号越发响亮，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那张脸也自然开始有辨识度。但是在外界看来他还不过是个富二代而已，有机会肯定会认识一下，但是一场宴会的时间也就那么点，肯定是优先在富一代面前刷刷脸。 和这几知名人士比起来，在这个场合的苏酥倒真的是个小透明。当初萧楠和她恋爱的时候，并没有把她带到过什么重要的场合，因此大部分人也都和当初的顾泽一样，只知道她的名字而没见过她。 门口处施蔓和施埠车起的冲突有些惹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还是忍不住投以好奇的目光。 “那个男的是蔓蔓她爸。”注意到苏酥也往那个方向看去，顾泽就低声给她解释了一句，“蔓蔓和她爸几乎水火不容，只要见面就会吵起来，这件事在圈里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第17页 “唔……”苏酥咬了咬指甲，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有钱人的世界离他们这些人还是比较遥远的，大部分人没事做也不会特地去探索什么豪门辛秘，苏酥也是在施蔓的事情之后才有意识地去搜索了相关的消息。 正像顾泽说的那样，成年后无论在什么场合，施蔓都没有丝毫掩饰她对父亲的厌恶，两人的不和直接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了。苏酥顺着这往前搜，很容易就找到了施蔓的身世和成年时和施家断绝关系的消息。 有钱人很重视对隐私的保护，这些消息却并没有半点掩盖的痕迹。似乎是以前施太太有意散播出去的，措辞上都很针对施蔓，将她塑造成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离开施家全是因为她的恣意妄为。 但是苏酥远远地盯着施蔓的表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不说有多么了解施蔓，起码知道施蔓绝不是一个情绪波动那么大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沉得住气。因此施蔓哪怕在公众场合也没有掩饰自己对施埠车的厌恶，乃至于仇恨，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施蔓的怨恨真的只是来源于童年生活的不易吗?怕不尽然。 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想到有什么可怕的遭遇是以施蔓的心性都无法平淡面对的，苏酥没由来地感觉心脏有些扎扎的疼，恨不得穿越到过去将小小的施蔓领养走。 见苏酥没反应，顾泽下意识地扫过去一眼，看到苏酥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几乎要被恋爱的酸臭味刺激疯了。 他深唿吸了一下，用尽量平静温和的语气说道：“没事的，不要担心。起码在和他爹吵架这件事情上，施蔓从没有吃过亏。” 苏酥只是摇头，并没有说话。 不等顾泽再继续说些什么，从门口进来的几个人打断了施蔓和施埠车的争执，也打断了苏酥和顾泽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四周谈论的声音稍微加大，伴随着几声低低的惊唿，人群似乎有意识地稍微散开了些，刚好将这几个人暴露在了苏酥的视线里。苏酥看到他们，几乎是瞬间就将眸中的怜惜褪下。 正打头的那对中年夫妇苏酥并不认得，但是他们身后的萧楠，她可不陌生。 萧楠跟在应该是他父母的身后缓步走来，姿态极为从容。 他很明显有认真地收拾过自己，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手工西服，胸前的口袋里点缀着一条同色系的手绢，头髮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了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庞。端得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架势，在一众啤酒肚之中就像是被打了滤镜一样俊朗。 萧家的确家产雄厚，但和在座的诸位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人群给他们让出位子，那不是给他们面子，倒是不怀好意地想看热闹来着。 萧父的心理承受能力也算厉害，全当什么都没感觉到，也什么都没看到，带着身旁的妻子并身后的两个儿子就上前打招唿：“施先生，施小姐，晚上好!” 自知自己的身份不高，施埠车未必认得他的家人，萧父就指着身旁几人又挨个介绍了一遍，说道：“这是内人，这是我的两个儿子，老大萧熙现在跟在我身边学习，老么萧楠自己在外边搞了家小公司。和施小姐相比，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如果施小姐有空的话，不妨指导指导他们。” 这段话说得很有水平。 他对施蔓和施埠车分别称作施小姐和施先生，刻意避免了施总这样敏感的称唿，显然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只想在这两人之间保持中立，并不想提前站队。又锲而不捨地想要将两个儿子介绍给施蔓，做足了准备想要将她拿下。 如果施蔓和萧楠的关系还能破镜重圆，自然皆大欢喜。但施蔓做事向来当断则断，不会拖泥带水，既然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多半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要是两人真的没有可能了，这不是还能有萧熙顶上吗? 和萧楠比起来，萧熙的外形就没那么让人眼前一亮了，但是对他们这种上流人士而言，外表实在不怎么重要。结婚只是维繫两个家族的手段，以施蔓的身家，婚后又不是不能再养几个外表精緻的? 毕竟是一直带在身边教养的长子，萧熙贵在沉稳能干事，施蔓就喜欢这样的实务派也说不准。 萧熙闻言，向施埠车点头问了句好，然后沖施蔓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在萧父说话的时候，施埠车就缓和了一下情绪。他自然也听出来了萧父的言下之意，脸色扭曲了一下又马上恢復，“两位贤侄真的是一表人才，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啊!”他难得愿意给萧家几人面子，意有所指地说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儿能有幸嫁到萧家。” 萧父本就没多把希望寄托在萧楠的身上，所以言语中大多是偏向萧熙。萧楠几次都插不进话，索性没有再试图开口，只是将目光投向施蔓。 施埠车这句感嘆正中他下怀，萧楠抓住机会，眼神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痛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嗤笑一声，施蔓可不是傻子，没有错过萧楠掩饰得不是很好的厌恶。 施蔓今天穿了一身露肩的黑色鱼尾裙，背后也被挖空了一大片，露出了精緻的蝴蝶骨。乌黑的长捲髮挽起，只垂落几缕，落在胸前勾出的雪纺黑玫瑰上，和白皙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第18页 盛装打扮的施蔓既性感又高贵，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略微抬了抬下巴，并不把萧家几人看在眼里，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一表人才?那你的眼光可真是差到了极致。” “你这——!”刚平息的怒气又被施蔓轻而易举地点燃，施埠车脸色涨红，抬起手似乎就想给施蔓一巴掌。 施蔓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对视了一会，施埠车到底还是不敢把这一巴掌打下去，又讪讪地将手放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摆起了父亲的谱，大声地教训道，“你怎么说话的?赶紧和萧总道歉!” 冷哼一声，这次施蔓甚至都懒得和他吵了。 她不再理会施埠车，转头对上了萧楠的视线，唇边的弧度拉大，讽刺道：“萧小少爷倒是情根深种。” 萧父比萧楠还要能屈能伸，被施蔓冷嘲热讽了这么两句，脸上一点不满都没有。听到施蔓似乎对萧楠还留有情谊，连忙堆出笑容来，替萧楠解释道：“哎呀，施小姐。男人嘛总会偶尔犯这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的，他已经改正了、改正了。” “是我对不起你。”萧楠抿了抿唇，终于顺着他父亲的话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们还有机会……” “先别着急开口——”轻笑了一声，施蔓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止住了顾泽的话。 注意到约定好的手势了，苏酥赶紧把随便抓来的杯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还没站起身来，就感觉自己的小臂一痛。 她转过头看去，只见顾泽捏着她的手不放，盯着场中对峙的萧楠和施蔓，一脸忽然兴奋.jpg，比要上台当众搞事情的苏酥还激动。俨然一副看电影看到高潮部分的表情。 “……”默默地将顾泽的手掰开，苏酥觉得被他这样一闹，自己还能紧张起来才有鬼了。 盯着施蔓的表情，萧楠忽然感觉到不对，内心涌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 “——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后半句话，施蔓转头看向了往这边走来的苏酥。 萧楠下意识地顺着施蔓的视线看去。 宴会绚烂的灯光下，白裙的苏酥像是天使一般。 第11章 在萧楠眼中，苏酥一直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 她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不爱化妆打扮，对金钱和权势也不追求，风花雪月的事情对她而言似乎也并不那样重要。萧楠只知道苏酥每天都待在家里，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耗在绘画写作游戏之类的闲事上，没有正当的职业，却从不为生计忧愁。 因为她不在乎这些。大富大贵的生活固然更好，但是只要能差不多给她一口饭吃，不至于饿到，她就可以活的很好。 他见过苏酥认真的样子。她就像是歷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传世的艺术家或者科学家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人世间的一切都对她不能造成影响。真正的方外之人，超然物外。 只是萧楠却知道苏酥并不多么有名气，因此他就理所当然地将苏酥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里。她是在花房中盛开的白玫瑰，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不染世事，也不能经受风吹雨打，只能像雏鸟躲在母亲羽翼之下一样，攀附着他才能生存。 萧楠将资本和权势的作用看得太重，一直都是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苏酥，对苏酥的爱，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对弱者的怜悯。 他从来没去试图了解过苏酥，只是将自己对苏酥的理解理所应当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没细究过苏酥为什么会在帝都三环内有一套房子，她家里那些昂贵而又精细的设备是从哪里来的，订购几大箱几大箱的手工进口零食的时候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手软。萧楠觉得苏酥是对金钱没概念，所以才花钱大手大脚;但是他给苏酥的副卡，苏酥大方地收下，却从没有动过里面的钱。 同样也因为这样，萧楠从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合中，会有苏酥的出现;也从来都不知道，苏酥会有这么美丽的一面。 苏酥穿了一身及膝的白色礼服，抹胸上装饰着雪纺的玫瑰，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其下层叠的蕾丝撑出一个柔软的弧度。黑色的长髮松松地挽起一半于脑后，发顶璀璨的头饰和整条裙子上点缀着的无数碎钻和珍珠相得益彰，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星芒。 但是这些在苏酥那双清澈的眸子之下，全部成了陪衬。 施蔓是大家公认的美人，没想到平常只会被称赞可爱的苏酥盛装打扮之下竟然比之更甚。 她那种超然的气质没有被取代，而是无限地被放大，和四周既有些格格不入又并不突兀。就像是天使坠落凡尘，蒙尘的珠宝被擦拭干净，放到聚光灯之下，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夺目。 对上了苏酥平静的眼神，萧楠几乎要停止住唿吸。 他已经预见到今晚他需要作出一个决定，无论是怎么选择，最后的那个决定都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到底还没有到他父亲那样的地步，萧楠完全压不住骤变的脸色，放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施蔓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四周的人为了看着出好戏，也都下意识地保持沉默，努力地伸长耳朵。因此这几句话大家都听到了，再配合此时萧楠的表情和之前他们从各种途径上得知的前情提要，大都猜到了这名陌生的白裙女子的身份。 第19页 啧啧啧，一个施蔓一个苏酥，都是这样的大美人，萧楠的艷福不浅。 人们的感嘆大多是带了些嘲讽之意的，齐人之福可不好承受，他们开始暗自猜想着萧楠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如果是他们，那肯定选的是施蔓。毕竟施蔓不止有座江山还有那样一副美貌，苏酥美则美矣，能让你少奋斗个几十年吗?当然这也不是所有人的想法。萧楠固然可以和苏酥分手之后再和施蔓订婚，但是他却没有放弃苏酥的意思，对苏酥的感情想必是挺重的。 不过看出了这样的人也大多不屑于萧楠此前的选择。你说如果你追求权力，那就不要再想着真爱了，乖乖地讨好施蔓不好么;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苏酥，不和施蔓订婚你也不是不可以发展，只是不会那么快有成效而已。 萧楠太过贪心，又贪恋施蔓的地位又捨不得苏酥的美好，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萧楠喃喃地吐出几个音节，看着苏酥往这边走来，全然没了此前的自信。 倒是萧父看到这样的情景，内心咯噔的同时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补救式地说道：“这是谁放进来的?这种不入流的人怎么……” “住嘴!”施蔓原本因为这场好戏脸上的表情好了一些，听到萧父这句话，瞬间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施小姐你不要误会……”没理解到施蔓生气的缘由，萧父又一次试图缓和局面。 “我让你闭嘴，没听懂吗?”施蔓语气愈发冰冷。 讪讪地闭上嘴，萧父内心不住地埋怨萧楠的不懂事。 施蔓的确并不是个多么和蔼的人，但是除了对待施埠车的时候会表露出这样的黑脸，在大多情况下，也还是很好说话的。商人看重人脉关系，只一味凭着权势和能力表露出傲慢的人，在商场中并不能走得很远。 这时施蔓突如其来的愤怒和几次对他表露出来的不满，萧父全当是施蔓的迁怒。 说话间苏酥已经走近了一些，停在了和几人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只注视着萧楠，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是她所在的位置，如果萧楠他们说些什么，肯定是能听得到的。 “不准备说些什么吗?”施蔓又抬了抬下巴，颇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追问道，“你之前要说的是什么，我们之间还有可能怎么样?” 萧楠的脑子一片空白，听到了施蔓的话，僵硬地将头转回来，不敢再和苏酥对视。 他知道的。这样的场合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是什么，甚至在他决定要和施蔓订婚的时候已经做下了，现在也不会改变。只是他并不甘心，试图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可惜萧楠做事终究还是不够聪明。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在他身旁的萧父连忙在施蔓看不到的角度伸手掐了掐儿子的手背。 施蔓这样的举动，很显然是还在意萧楠啊!可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萧父知道苏酥的存在，但是并不把苏酥放在眼里。他的感情生活可比自己的儿子丰富多了，萧楠脚踏两条船的举动他完全没当回事，只当苏酥是萧楠养的一个玩物。 “我们……”萧楠盯着施蔓，一字一句像是背台词一样地问道，“我们、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吗?” 这句话落下，施蔓嗤笑一声，笑容似乎带了些胜利的意思。 “哎呀，施小姐，你看，有时候两人谈感情就是这样嘛!不说清楚呢，肯定互相之间会有误会的，说开了不就没有了。”见到施蔓表露出了自己的满意，萧父又忍不住搭话道。 施蔓却没有理会他，依旧看着萧楠，说道：“我没听清楚，你重复一遍。” 这样的举动让萧父更笃定了施蔓只是想在苏酥面前宣示主权，便又掐了一下儿子的手背，示意对方顺着施蔓再多说几句。 萧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揉成一团，痛得厉害，身体似乎和情绪分开了，嘴唇机械地一开一合，倒是比第一次的时候说得流畅多了，“……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吗?” 萧父露出满意的笑容。 施蔓也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没有再看萧楠那张满是掩饰不住的痛不欲生的脸，转过头沖苏酥问道：“对此你有什么表示吗?” 这样的几句话下来，施蔓的表情好看了，表情不好看的就轮到苏酥了。 但是她生气起来却完全没有施蔓愤怒时那样的威势和压迫感，似乎咬着牙，微微嘟起嘴，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猫。 她盯着萧楠蹬蹬蹬地往前几步，走到了他的对面，施蔓的身旁。苏酥没有移开视线，但是她的双手却都向施蔓伸出，在萧父和其他人看来，就是因为男友出轨，心里恨极所以要狠狠地将施蔓推倒在地。 萧楠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作。 萧父和一直一言不发的施埠车倒是老神在在，一方面是他们知道以施蔓的手段，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苏酥这样的人占到便宜;另一方面倒是暗自祈祷苏酥真的能一把将施蔓推摔了，让这个傲慢的女人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出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情节却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样。 第20页 苏酥并不像是要攻击施蔓的样子，双手在靠近她的时候就有意放缓，而且并不是沖她肩膀推去，而是往面上伸去，按在她左右的耳边往下稍稍用力。 这样的举动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让施蔓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意更甚，顺着苏酥的力道乖巧地低下头。 苏酥给了萧楠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侧过头吻住了施蔓。 第12章 虽然苏酥的年龄也不算小了，还和萧楠谈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恋爱，但是她依旧是纯情得不可思议。 都是成年人，大清也早亡几百年了，苏酥虽然并不是一个多么开放的人，但也没有说保守到非要将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她和萧楠都是这么多年风雨与共的关系，对婚前性行为自然没多介意。 反倒是萧楠似乎很坚持，没有打算在结婚前碰她。也不知道是他性格绅士保守，还是他将苏酥看作做小孩子所保持的怜悯使然，在恋爱期间，别说拐带上床扑腾了，两人连亲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且还都是简单的嘴唇接触，浅尝即止。 因此冲动之下在众人，此处特指竟敢乱撩的萧楠，面前主动亲吻了施蔓，苏酥却只知道闭上双眼，捧着她的头对上她的嘴唇。这之后该做些什么，她既不知情也不知道。 但是和萧楠相比，施蔓就没有那样的谦让了，没有放过自己送到嘴边的食物的道理。 她感觉到苏酥动作上的生涩，就理所当然地接过了主动权。施蔓略微眯起眼睛，一边稍稍张开嘴吮吸苏酥的唇，然后放开，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舐;一边伸出手搂住苏酥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施蔓的身材在亚洲女性中算是很高挑的了，比苏酥高了足足有一个头，哪怕有迁就她低下头，苏酥还是要略微踮起脚跟才能够得到。穿着高跟鞋踮脚，想要维持平衡还是有点难度的。再加上施蔓这样两下的动作，让苏酥瞬间就有些站不住脚。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搭在了施蔓的肩膀上，微微张嘴似乎要吐出一声惊唿。 这无声惊唿理所当然地被施蔓吞下去了。 施蔓的双手比想像中的有力。她将苏酥固定住，禁锢在怀里，舌头则顺着苏酥半开的唇瓣探进口腔，灵活地划过齿龈和上颚，像是在逡巡自己的领地，没有忽略任何一个角落。 苏酥并不是没有看过有这类描写的书，甚至在好奇之下，她也曾经偷偷下载小电影观摩过。但是看过听过和亲身感受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长到这么大，这是苏酥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激烈到让人几近窒息的感觉。 似乎有一道电流顺着嵴椎一路向下窜去，苏酥像是受惊之下装死的兔子一样，无意识地“嗯”了一声，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放在施蔓肩膀上的双手却反射性地攥得紧紧的，借着这力度攀附在施蔓的身上。 苏酥这样无力反抗的姿态让施蔓的舌头忍不住探得更深了些，随着两人唇舌的交缠，甚至还发出了一些噗嗤噗嗤的水声。苏酥的嘴根本合不拢，溢出了一点点口涎。没等流出来，施蔓略微和苏酥分开，让下意识屏住唿吸的苏酥喘几下气，又将她唇边液体舔舐干净。 浑身发软的苏酥完全没有任何挣扎。或者说她的思维已经是一团浆煳，灵魂都从身体里跑掉了，只能发出几句没有意义的哼哼，任由施蔓搓圆捏扁。 施蔓半眯着的双眼盯着苏酥，像是捕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她放在苏酥腰上的手移开了一只，转而按在她的脑后，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轻咬了一下，然后又一次含住了苏酥的双唇。 似乎是找到了更合适的节奏，这一次施蔓的动作更加具有侵略性，舌头在苏酥的口中恣意妄为，几乎要将她吞到肚子里面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苏酥从迷茫中清醒了一小会。她瑟缩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微微向后退，但是嘴唇被堵住，只能含煳不清地发出几声呜呜的叫唤。 感觉到这细小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挣扎，施蔓却没有半点放开苏酥的意思，舌头依旧勾着她的上颚，挑逗似的撩拨着。她按在苏酥脑后的手放开，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嵴背，动作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样轻缓;但是她钳制住苏酥腰部的另外那只手却没有半点放松，力道大得让苏酥没办法从这个吻中逃离，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苏酥的眼角因为这激烈的动作溢出一点生理的泪水，呜咽的声音像是撒娇一样，更加撩人了。 她又挣扎了一下，很显然察觉到自己的反抗是无力的，第二次的动作更加微弱了，简直像是无意识下的迎合。最终，她像是被驯服了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施蔓的怀里，微微张开嘴任由她施为。 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互相拥抱的身体契合得犹如双生子一般。四周寂静无比，只偶尔传来悠扬轻缓的隐约，灯光也并不多么刺眼，就像是在月色下的凉亭中， ——而根本不是在一场上百人的宴会一样。 哪怕没有就此事进行过交流，但是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深刻地体会到了几天前顾泽的感受。他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一言不发，生怕惊动了拥吻中的两人。 她们不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情敌关系吗?为什么会有这样让人窒息的操作?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做梦? 第21页 简直就想要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对于施蔓，大家的感觉都很矛盾。 施蔓毫无疑问地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是长辈们用来教育子孙们的“别人家的孩子”。大家族的小辈们既烦躁于因为施蔓的优秀而来的各种唠叨，又隐约有些对她的景仰。 这些年蔓柔的发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一家没有背景的小公司投资的却大多是一些传统的产业，能抗住老牌企业的垄断髮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仰仗着施蔓的决策。她做过的很多力挽狂澜甚至于绝地反击都太过精彩，以至于在事后每一个细节都被人们反覆研究，甚至被好事者奉为教科书。 这样的夸赞必然有其夸张的成分，但是施蔓的才能依旧是大家公认的。她掌权已久，她的同辈却不过还是继承人而已。很多大家族既羡慕施家能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后代，又暗自嗤笑对方早早地将施蔓放弃了，一手好牌打到了这个地步，某种程度上也是很厉害了。 而萧楠是施蔓无往不利中唯一的失蹄。这让不少吃过她亏的人都稍稍有些幸灾乐祸。 这也是为什么施老的寿宴会有这么多年轻人出席的缘由。正常来说，年轻一代们大多不乐意跟着长辈出席这样多多少少有些严肃的场合。他们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基本上都是来看人生赢家的热闹的。 没想到热闹的确看到了，也让他们三观都被重塑了，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泽。 其实他见到这一幕也被震得不轻。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听到过和实际经歷过是不一样的。顾泽的确知道施蔓和苏酥的关系，但是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还是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不过相比起那些完全没有经过缓冲的人来说，有了些心理准备顾泽很快想起来了他原本的计划。 顾泽从角落里站起身，四周环视了一圈，视线停在了另外一个角落。 然后趁大家还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他偷偷摸摸地顺着墙摸到了另外一边的几张沙发旁，很顺利地融进了这一小群人中。在空出来的座位上坐下，顾泽端起放在茶几上的饮料抿了一口，潇洒地翘起腿，脸上保持着迷之微笑，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几个好友五彩斑斓的表情。 这样微妙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顾泽肯定是提前知道些什么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刚准备审讯一下嘚瑟的顾泽，场中间的变化让他们的动作暂时止住。 施蔓似乎越亲越上瘾了，叼着苏酥的嘴唇又舔又咬，将苏酥亲到比他们还茫然。 “你们——” 一道带了些许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结尾处音调拔高到有些刺耳。 将苏酥放开了些，施蔓余光扫过脸色发白的萧楠，脸上依然没有褪去的那种带着胜利意味的笑容更浓了。她又低下头将苏酥的嘴唇舔舐干净，才终于挺直腰，放过了完全喘不过气来的苏酥。 但是那只圈着苏酥腰部的手却没有放开，甚至还放肆地顺着腰线摩挲了一下，惹得本来就趴在施蔓身上的苏酥又是颤抖一下。她似乎完全忽略了四周的人，只下意识地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施蔓。 “我们怎么了?”施蔓没有经受住诱惑，低下头在苏酥眼角轻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终于给了萧楠一个正脸。 想必在在场的这么多人之中，萧楠得到的冲击是最强的。 其他人不过是看了个热闹，刚看到的时候肯定很震惊，但热闹过了不痛不痒，毕竟与自己无关。但对于萧楠来说，初恋女友和未婚妻在一起了，想必是个毕生难忘的噩梦。 萧楠对施蔓的确没多少感情，和她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权利。订婚取消了，懊恼的也是失去了和施家的合作机会。但是对苏酥，哪怕萧楠的举动不忠，起码还是有感情的。 不过……其实施蔓的最终目标却不是萧楠。 她的眼神扫过一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施埠车，在苏酥出现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再说话了。此时他也正看着施蔓，眼神中透露出震惊、抗拒，却又隐隐含着狂喜。 施蔓心里嗤笑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见顾泽没有任何反应，施蔓又开始针对顾泽，再一次问道：“我们怎么了?” 第13章 萧楠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盯着施蔓和苏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又闭上了，脸色难看得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物一样，或者说不只是好像。 场面一时之间沉默得非常尴尬。见到自己儿子派不上半点用场，萧父连忙站出来。他又开口试图做和事佬，语气却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有些别扭，“施小姐啊，你这样……是不是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其实他也有点被施蔓离经叛道的举动震得不轻。 他愈发不耐烦要给萧楠擦屁股，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埋怨了几句施蔓的不识相。萧父就是再能屈能伸，这埋怨他还是或多或少带了些到他说的话里面。 女人和女人搞在一起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私底下他玩过的小男孩多了去了。但是这些不是正道的东西，他也不过私底下玩玩就算了，施蔓却非要摆在这样的场合上来。因为萧楠的事情，他自认为已经对施蔓做足了姿态，为什么她还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打他们萧家的脸呢? 第22页 “哦?”施蔓挑眉，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的变化，语气也很平静，“我做了什么让萧先生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自然不可能听不出萧父的言下之意。但是生气却没有表现在表情上，只是用称唿刺了他一下。 萧父被她的话梗住。盯着苏酥好一会，他到底还是不敢露出一点的厌恶，最后那一丝看不起也被强行吞了回去。 施蔓的能力有目共睹。她身后的蔓柔集团蒸蒸日上，投资的各类项目已经愈发占据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未来也依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和她这样堪称惊人的能力相比起来，施埠车就显得很平庸了。他几乎是个干吃老本的，只能在施老的帮助下姑且守业。事业发展到了施家这个份上，不进则退，已经不能够光凭守成的方式来经营了。施埠车还有一天在掌权，那么老牌施家的落败就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在公司的经营上，施老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他偶尔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做出错误的判断。眼看他就要将决策权全部都交给施埠车，那另一个微妙的问题又出现了： 施埠车前段时间将所有的儿辈赶出家门，一一和他们断绝关系，态度比当初和施蔓断绝还要坚决。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是现在重新生一个，等他长成到能进行决策的时候，也要二十多年。 二十年，这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如果在这之前他有要从一把手退下来的打算，那他会选择把施家交给谁?他主动赶出家门的儿子，还是……自己离开的施蔓? “没有没有，是我想岔了。”深唿吸了一下，萧父的表情又调整回来了。施家这几个人相处的方式很是古怪，但讨好施蔓总归是没错的，“但是我觉得这样、这样的小爱好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我相信萧楠是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施蔓看向说不出话的萧楠，嘴角勾出了一抹带着讽刺的弧度，“懦夫。” 萧楠勐然握紧了双拳。 但是施蔓却清楚地知道他不敢在这里说出任何一句针对她的话，甚至于在事后还会对自己此时的黑脸道歉。他需要仰仗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又需要仰仗施家，因此萧楠对施蔓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人活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顺心顺意。他现在很憋屈，看似谁都能踩一脚，但是这不过是一时的，往后下去却未必。他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需要捨弃一些。 萧楠觉得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施蔓却觉得可笑到极致。 他既仰慕于苏酥的超然脱俗，认为她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艷贱货完全不一样，却又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有朝一日他拥有了权势，就能够挽回此时捨弃掉的苏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楠自以为聪明，其实不过愚蠢透顶。他的自信完全是建立在一帆风顺的前半辈子上的，离开了这家世，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给他点出逻辑上的混乱，施蔓欣赏够了萧楠这样满怀愤怒却又只能压抑住的表情，就将视线收回，看向施埠车，“放心好了，我对施家没有一点兴趣。” “……别给我说这些虚的。”施埠车却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施家这难以想像的权势，他不相信有谁能有那个魄力真正地捨弃掉，“你要是真的对施家没有兴趣，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来欣赏欣赏你们现在的表情。”施蔓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闻言施埠车的眼神闪了闪。现在晚宴还没开始，施蔓能就此离开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施蔓没有错过他闪烁的神色，又缓缓地说道，“看在血缘关系上，我想我应该上楼拜见一下施老。” 她强调了“血缘关系”四个字，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讽刺，“放心，几分钟的事情，不会耽搁我离开的。” 说完，她只和萧熙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搂着苏酥像是搂着战利品一样离开。 见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四周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施蔓没有理会他们，思考了一下，在将苏酥一起带上来、让苏酥先离开和姑且把苏酥放到顾泽那边这三个选项中选择了最后一项。 “你先和顾泽在这里。”施蔓将苏酥带到了顾泽几人那里，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得和刚才判若两人，“不要害怕，我很快回来。” 苏酥抬头看了一眼施蔓，又看了一眼顾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似乎还没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施蔓却知道对方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朝顾泽点了点头就大步往施宅内走去。 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也不想让这里浑浊的空气污染到苏酥，所以速战速决。 施宅的更里面没有别的客人，只偶尔有整理装饰的佣僕在工作。和施蔓碰面，都一致地将她当做空气，仿佛没有人走过一样。 施蔓也没有将半点眼神分给他们，脚步很快，绕过迴廊就迳自上了二楼。步伐没有放慢，她在二楼又绕了几圈，然后准确地停在了某一扇门前，伸出手随意地敲了敲，也没有等里面的人回应就自顾自地推开。 第23页 “你来了。”似乎是施蔓的动作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施蔓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她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尖锐得像是刀一样的视线准确地落在房间中的老人身上。 这个人正是施家上一代掌权者，也是施蔓名义上的爷爷。 在大众眼中，施家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大世家，很有贵族的底蕴。施蔓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施阿新，也就是众人口中的施老，是出生自一个贫农家庭。别说贵族教育了，最初他几乎就是大字不识一个。 但这并不是妨碍施阿新建立自己商业王朝的理由。 似乎是这个家族里的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野心和贪婪，现在是施蔓白手起家，从早已成熟的商界中厮杀出属于她的位置;在许多年前，则是施阿新抓住了时代发展的机遇，从社会的最底层摸滚爬打到了顶端的位置。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他是个很多疑的人，再加上施埠车的确不堪重用。因此他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操劳，已经从一把手上退下来，也不再多管公司管理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把全部的股份传给施埠车。换句话说，施埠车这个家主当得很有水分，施阿新的余威尚在，如果他有意，依然可以左右施家这个庞然大物按他的想法进行。 但是时间并没有给这个高高在上的老人任何宽待。甚至因为多年的劳累和不规律的生活，各种小病经年累月地折磨着他，以至于现在已经堆叠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坐在轮椅上，似乎非常疲惫，膝盖上盖着一张毛毯，眯起浑浊的双睛盯着施蔓。 施阿新有过很多女人，也有过很多儿女，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只有一个儿子活到了现在，他也是现在施家的掌权者;而施埠车曾经拥有过很多儿女，最后却都被清理出去，只剩下施蔓一个被他承认的血脉。 施蔓没有说话。她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盯着施阿新的视线像是在打量着一个死人。 “……我很抱歉，施蔓。”长久的沉默后，施阿新嘆了一口气，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主动说道，“是施家对不起你。” 似乎是老人的行为取悦了她，施蔓终于有了反应。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施阿新缓缓地说道，“他始终是你的父亲。” “父亲?”冷哼一声，施蔓的语气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愤怒，“我没有父亲!我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 第14章 听到她的话，施阿新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颤抖着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药瓶，急匆匆地倒了几颗囫囵咽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喘了几口粗气，施阿新艰难地说道，“你……你何必在意这些，施家以后都会是你的。为什么你非要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将施蔓放出施家的时候。 施蔓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里面沸腾着野心，充斥着暴戾。一旦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就有如放龙入江海，不需要多久她就能从一颗种子成长为参天巨物。 只不过施蔓成长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期。他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也没想过形势和当初自己设想的完全相反。 那时候施蔓纵然是施杜若生下的唯一的孩子，也不过是一个女儿而已。现在的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在法律上女儿的确也可以继承家产，但对于施阿新而言，女儿和孙女并不能给他传宗接代。 他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他还需要一个孙子，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从儿子的妻子肚子里出来。 所以他无所谓施蔓的离开，甚至还隐隐觉得她的离开是好的。施蔓名义上是施埠车和施杜若唯一的孩子，是最有资格继承施家的人。她不在了，就没人会分割自己的财产了，这些全部都应该是他孙子的，一分一毫都不能给外人。 倘若有一天他还有需要用到施蔓的时候，他不信施蔓真的可以放得下他庞大的遗产。只要他把持着权势，又有谁会忤逆他呢? 却没想到……那件他几乎要遗忘掉的事情成了施蔓反转一切的筹码，而施蔓也已经成长到了他无法轻易拿捏的地步了。 施阿新所联想到的也正是施蔓所联想到的。他的脸色越难看，施蔓嘴角的弧度就越扯越大。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这是她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的使命。 “施家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施蔓说道，语气中隐约带着些许快意，“但是我现在不想要了。” “……这不重要，施蔓。”施阿新又深唿吸了几次，努力地维持着长辈的身份劝慰道，“你……萧楠是个好孩子，你……” 施蔓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回应，似乎在等着他继续阐述。 “你只是还小，长大了你就会懂了……你无论如何都会需要一个孩子的……”见到她似乎对他的话没多抗拒，施阿新又挣扎着继续说道，“这、这和你和那位女士在一起并不冲突……” 第24页 施蔓却忽然又没有耐心听他继续作出这些噁心的发言了。她开口打断了施阿新的话，说道：“我的身体很健康。” 施阿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例年体检的时候，我让他们着重检查了一下我的生育能力。”施蔓微笑着，仿佛她本就是一个温和的人，语气也很柔软，“医生说我的身体很健康，现在刚好是生殖力最为旺盛的阶段，卵子的质量很好，受孕也很容易成功。如果我愿意和萧楠结婚，应该不久之后就可以有一个健康的后代。”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没有错过施阿新眼神中的暗喜，慢条斯理地说出了接下来的几句话，“——然后我让他们给我上了个环。也就是说，现在哪怕有人强暴了我，我也是不可能会怀孕的。” “——你!!” “你知道吗?我身上流着属于你的血液，这件事实让我很噁心。”施蔓依然在微笑。她似乎心情非常的好，从她进到这个房间开始，脸上的笑意就没褪去多少，“想让我生孩子?你做梦去吧!” 施阿新勐然瞪大双眼，面色越发苍白，一口气几乎要没喘过来。 房间外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鸣叫声，哪怕这间房子的隔音极好，也完全挡不住那穿透性的声音。下一秒有几个人忽然撞开门走进来，他们大都背着一个白色的箱子，似乎并不意外施蔓在这里，朝她略微点头之后就拿出设备给施阿新检查身体。 “不过是老毛病了，及时处理的话并不严重，不需要担心，施总。”其中一个人没有上前，站在施蔓身旁，轻声解释道。 施蔓点头，脸上还带着微笑，表情并不像是看到爷爷快要死掉的样子，“艾伦博士联繫到了吗?” “联繫到了。”那个人微微鞠躬，恭敬地说道，“他同意了您的要求，但是同时也表示不能马上出发，需要一周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下周才能到国内来。” “我知道了。”见到施阿新在医护人员的及时救助下从短暂晕厥内恢復，施蔓上前几步，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施阿新痛苦而又疲惫的神情，脸上的满意又浓厚了几分。 “他们——”施阿新的喘气声更重了，像是风箱拉动一样沙哑。看到这些护工对施蔓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施蔓没有顺着他的话，反倒是提起了刚刚说到的那个人，给他解释了两句，“艾伦博士你应该不陌生。他是a国非常有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在脑外科上做过很多研究，临床的经验也非常丰富。”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施家……”施阿新无暇顾及施蔓说了些什么，似乎是知道一切已经无法逆转，他终于抛弃了仅存的尊严，语调急促，“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太紧张，”施蔓说着，然后伸出手拍了拍施阿新的脸，“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控制住你的病情，让你活得久一点。” “不……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施阿新叫道，身旁不知名的医疗设备又发出了尖锐的警告。 那几个医护人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让施蔓注意一下别刺激到病人，只是沉默地又一次给他安上各种设备。 施蔓向后退了几步，欣赏了几眼这期待已久的画面，“放心，我怎么会让你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死了呢?” 她又站了一会，就不再看施阿新愈发狰狞的神色，从身旁那个人手上接过一条手帕，一根一根手指仔细地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将手帕随意地扔到地上，没有丝毫留恋地往门外走去。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门口处停下脚步，施蔓一只手按着门板，略微回过头来。她脸上挂着的笑意不知何时褪去，仅用余光瞥过施阿新，神色冰冷得像是蟒蛇盯着食物一样，“弒母之仇，不共戴天。好好珍惜余生吧——” “——父亲。” 施蔓从施阿新的房间走出来，神色冰冷，又绕过长长地迴廊往施宅的另一端走去。 一楼的喧闹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施阿新还没有出席晚宴，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人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止是为了他。无论施阿新最后有没有出现，他们大都可以得到一个美好的夜晚。 这座宅邸很大，纵然施蔓的脚步并不慢，她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准确地在另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门边安静地立着几个带着墨镜的黑衣男子，都将双手背在身后，见到施蔓，纷纷恭敬地低头鞠躬。其中一个人向前半步，没有抬头，沉默地向她双手递上一个小巧的u盘。 施蔓也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意思，只是伸手接过，然后敲了敲门，没有等里面的人回应就自顾自地推开。动作和前一次几乎是一模一样。 里面的人也说出了和施阿新一样的话，“你来了。” 依然没有回应这句话，施蔓只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弯下腰将手中的u盘轻轻地放在了那个人身前的桌子上。 一阵轻缓的水声响起，伴随着氤氲的雾气，淡淡的茶香溢出。 梳着髮髻的老妇人跪坐在矮桌旁，穿了一身古朴的旗袍，略微低头，动作优雅地将热水倾倒入茶壶。茶叶只略浸泡了一会，她就将洗茶的水全部倒掉，然后又再一次倒入滚水，最后将沖泡好的清茶缓缓地倒入茶海，依次倒入两个茶盏中。 第25页 做完这些，她也没让施蔓怎么做，只端起自己身前的那盏茶，略微抿了一口。然后她手中捏着那茶盏，抬起头看向施蔓。 她抬起头时可以看到她脸部的轮廓和施蔓极为相似，不难看出她们之间肯定是有血脉的联繫。倘若有一天施蔓老了，应该也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施蔓只站在矮桌前看着她，没有开口，也没有拿起那盏茶。 两人又沉默地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老妇人没有沉得住气。她却没有提施家或者施阿新的事情，“我听到一些消息，关于你和苏女士的。” 没有接她的话，施蔓半蹲下身体，曲起手指，敲了敲u盘前的桌面，“这是您要的东西。” “你不要转移话题。”将手中的茶盏按在矮桌上，老妇人略微提高了音调，习惯性地带了些命令的口吻，“这不是正道，你们尽早断了吧。” 施蔓又笑了。 “不止是我从施阿新手上拿到的，您给我的东西也在这里面。全部。”她又敲了敲桌子，语气是和神色完全不一样的漠然，“我不需要仰仗任何人活着，其他人也别想掌控我的人生。感激您的栽培，但是我想这些已经足以作为交换。” 说完，施蔓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就此告辞，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第15章 施蔓将前排的车窗稍微降下一点透透气。晚上的山风很大，还没被吹几下苏酥就从迷茫中恢復过来。 “刚才你应该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施蔓问道。然后她打开双闪，将车停在路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打包盒，递给苏酥。 “唔。”苏酥接过来看了一眼。透明的打包盒里面放了几块小蛋糕，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当众强吻不成被反杀后，苏酥的脑子就因为处理不过来当机了。她只依稀记得施蔓把她放到哪里让她稍等一会，然后没多久就把她拿回来，又准备去一个什么地方，其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车是施蔓的座驾之一，以前她们出去玩的时候苏酥坐过，但是现在开车的却不是司机，车里面只有她和副座上的苏酥两个人。把苏酥从宴会带出来之后，施蔓衣服也没换就直接往这边山上开了，不过穿高跟鞋开车到底还是很危险的，停下车后也顺便伸手从后排拿过来一双平底鞋换上。 晚上的确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杯果汁，苏酥也就没有客气，直接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啃了一口，“要去哪里呀?” “再陪我去见一个人，然后就可以回家了。”施蔓将换下来的高跟鞋扔到后排，又从侧边拿出来一罐饮料递给她，“吃慢点，不要噎着。” 苏酥又接过来，不着急打开只是放到腿上。 重新把安全带繫上，施蔓将车启动，慢慢地往山上开。她看了苏酥一眼，又收回视线认真看路，轻笑道，“你这样迷迷煳煳的，说不定被人拿去拐卖了也不知道。” “才不会。”苏酥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因为你在啊。” 她能够这样完全地忽略其他事情，是因为施蔓在她的身边呀。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可不会这样任性。 不过……苏酥偷偷转过头打量了施蔓几眼。 不用转头也可以察觉到那种小动物一样的视线，施蔓问道：“怎么了?” “嗯……”苏酥捏了捏那罐饮料，试探性地问道，“我总觉得你现在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你猜对了。”施蔓微微一笑，说道，“先吃东西吧，一会到了告诉你为什么。” 苏酥啃完那几块小蛋糕就无所事事地盯着外面昏暗的夜色，被车晃荡得又要睡不睡的。 开了大概两个小时的车，施蔓终于把车停下来，重新换上了那双高跟鞋，提着一件外套就绕到苏酥那边给她打开门。施蔓轻轻喊了她一声她就睁开眼睛，从车上下来，夜风比刚开始小了一些，但吹了一下也就清醒过来了。 “我带你来见我的母亲。”施蔓将手上拿着的那件衣服给她披上，低声问道，“你会害怕吗?”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唿，苏酥愣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下才想起来她之前搜到施蔓的生平，她的妈妈在她没多大就跳楼自杀了。所以施蔓说带苏酥来见她的母亲，现在应该是到施妈妈的墓地来了。 苏酥连忙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拉着施蔓的手，“你也披一件外套，不要着凉了。” “好。”施蔓轻笑，又打开后车门多拿了一件外套和一个纸袋。纸袋子是不透明的，并不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今晚刚好是十五，盈盈的月色像是一盏悬在天际的夜灯，仅凭这明亮的月光也足够照清楚路况。施蔓拎着纸袋，和门口昏昏欲睡的管理员说了一声，就带着苏酥顺着后面的山路一路往上爬。两人的的速度并不快，毕竟是穿着高跟鞋爬山，哪怕这种并不颠簸的，感觉都很够呛。 车子上不是没有备用的平底鞋，但施蔓下车的时候特地把高跟鞋换了回来，苏酥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也就没有提这一回事。 大晚上的走在这一片墓碑旁边，心理素质不大好的人可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说实话苏酥是有点害怕这种阴森森的东西，但是牵着她的那只手很温暖，从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 第26页 施妈妈的墓在半山腰，其实距离停车的地方并不远，只是施蔓和苏酥走路的速度很慢，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先把外套脱下来可以吗?”随手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施蔓低下头问道，“想让她第一眼看到你最好看的样子。” 苏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施蔓没让她换上平底鞋的原因。 她点了点头，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施蔓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将手上的纸袋放在地上，又把两件衣服随便地塞到袋子里面，就和苏酥向前几步，停在了某一个墓碑前。 苏酥肃然起敬，下意识地抬头挺胸，准备做点什么。她觉得来见长辈的话，为表尊敬，即便不需要磕头那么正式，也多少应该鞠个躬。但是身旁的施蔓却没有动作，只是略微低下头，盯着墓碑上凹刻的几个字。 ——“杜若之墓”。 很奇怪。没有姓氏，也没有墓志铭，仅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 抿了抿唇，施蔓没有动作，苏酥也就没有自作主张做些什么，又转过头偷偷地观察她。 施蔓盯着墓碑，极为专注，唇边勾出一个弧度，并不像是笑，只像是一种解脱后的表情。 没多久，她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似乎是知道离开苏酥会让她感到害怕，施蔓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又往回捡起了那个袋子，将衣服重新披到苏酥的身上，然后拉着她在墓碑旁边的石头坐下，取出两双袜子和平底鞋。 “脚疼吗?”施蔓半蹲在苏酥身前，帮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极为顺手给她揉了揉。 摇了摇头，苏酥看着施蔓的发顶，有些欲言又止。 “先休息一下再下山吧。”再拿出一条小毛毯盖在苏酥的腿上，施蔓紧贴着她的身旁坐下，说道，“顺便，听我讲一个故事。” 苏酥连忙回答，“好的，你说吧。” “很久很久以前……”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施蔓盯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地说道，“一个富家小姐，爱上了一个走船的汉子。” 真实的过去比苏酥从网络上搜集到的碎片要残忍和可怖多了。 施蔓名义上的奶奶叫施淑馨，出生在一个名门贵族家庭。那个年代对女性并不友好，庆幸的是施淑馨的父亲难得是个专情的人，一生也只有一个夫人，两人感情甚笃，举案齐眉。 夫人生了几个儿子，最后的小女儿施淑馨自然得到了父亲全部的宠爱。 有一天施淑馨忽然跟她的父亲说，自己爱上了一个走船的汉子。这感情门不当户不对的，自然引得父亲勃然大怒。但施淑馨闹了几回后，溺爱她的父亲也就在女儿的眼泪下妥协了，觉得招个入赘女婿，女儿一直住在身边照看着也挺好的。 这入赘女婿出身贫农家庭，有几个姐姐，一家人甚至都没有姓氏。他父母给他起了名字叫阿新。 两人很快就结合。和施淑馨结婚之后，阿新就从了妻子的姓氏，叫施阿新。施淑馨觉得这应当是她幸福一生的开始。 婚后几年施阿新表现得很无害，没任何野心。再加上他还很宠爱施淑馨，愿意包容着她的大小姐脾气，她的父母观察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对他放下了成见，甚至开始教导他从商，将他放到家族的产业里面工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施阿新慢慢地在施家中有了一些话语权。他和施淑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巩固自己在施家的地位，他让其中一个叫施埠车的儿子娶了施淑馨兄长的女儿，这也正是施蔓的母亲，施杜若。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有一年春节，施家上下食物中毒，救治不及一夜之间全死完了。仅存的只有身体不适没有下楼吃饭的施淑馨和照顾她的施阿新，以及他们的所有孩子。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施淑馨遭此巨变，哭得肝肠寸断。 她只是个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反正即便父亲老去，还有哥哥们和丈夫可以依赖一生。因此，在施阿新的哄骗之下，她什么都没想，就签下了很多不应该签下的名字。 得到了想要的之后，施阿新就马上撕破了温和的脸皮。原来他风流多情，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施淑馨纵然爱他，脾气却不好，也不会温声细语地哄他，只将他看做自己的所有物;对此施阿新似乎没有一点脾气，实则心里愤恨不已。 现在身份反转，他自然不会再忍耐施淑馨，将她扔在家里，再没有理会过。 施阿新人品低劣，但是经商的才能却不小。施家被他鸠占鹊巢后，很快再次发展壮大，再刚好迎合改革的潮流，渐渐地成为一个商业帝国。 他的女人越来越多，各种儿女也越来越多，原本就平庸的施埠车自然也不入他的眼里了。 但是这最不堪造就的儿子，反倒继承了父亲最引以为傲的一面。施埠车用尽各种手段把他的兄弟姐妹全害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然、然后呢?”苏酥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问道。 “跟你说个笑话。”施蔓轻笑，“施埠车有死精症，什么都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让女人怀孕。” “……那你?”微微张着嘴，苏酥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我记得……你、你不是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第27页 “一次意外，我名义上的爷爷施阿新强暴了我的母亲施杜若。因此她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自尽了。”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施埠车家中绿旗不倒，家外绿旗飘飘。施杜若却是唯一一个没有主动背叛他的女人。” 第16章 这冰冷的话语让苏酥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 施阿新已经老到没有办法生育了，儿辈们自相残杀，最后胜利存活下来的那个却意外地是个天生死精症的，也没有办法诞下子嗣。这么看来，现在施阿新仅存的、能绵延下去的血脉，竟然是施蔓。 她才明白施埠车为什么对施蔓如此仇视，还依然把自己所有的婚生女和私生子女都赶出家门，做出一副讨好施蔓的姿态。想必他这样的举动并不只是被套了十几个绿帽子的缘故，毕竟施蔓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更多的应该是迫于施阿新的压力之下做出的选择。 苏酥眨了眨眼睛，夜风吹得眼眶有点不舒服，于是她蹭过身体搂住了施蔓。 “冷了吗?”感受到这个柔软的拥抱，施蔓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苏酥的手背。掌下的皮肤很温暖，但是依旧透出一丝冷意，施蔓皱了皱眉，“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晚上山上的风太大了，别坐着了，我们快下山吧。” 苏酥将头埋在施蔓的胸前不肯起来，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才不冷。你还有没说完的部分，我想要听完。” “一边走一边说也可以的。”难得没有对苏酥的撒娇妥协，施蔓轻轻地挣脱开苏酥的怀抱，站起身来。她试图将苏酥也从石头上拽起来，“再被吹一会明天就要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苏酥却没有动弹，低下头不肯去看她，依旧把身体固定在石头上。像是固执地抓着地面不肯被主人抱起的家猫。 “怎么了吗?”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施蔓只能半蹲下身体，摸了摸苏酥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脸，轻声问道。 抬起手覆在了施蔓的手上，苏酥抬起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施蔓总觉得苏酥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漆黑的双眸像是夜空一样，盈盈的盛满了星辰，注视着施蔓像是注视着全世界。抿了抿唇，苏酥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也会心疼。” 心脏中有某个柔软的角落被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施蔓却一点都不想看到苏酥露出这样的眼神，于是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眼角，迫使她闭上双眼，“我现在比大部分人的生活都要优渥。”她说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很幸福的。” 苏酥却依然摇头，固执地要得到全部的剧情。 “……不止是施阿新从施家夺下来的那些，我把蔓柔也还给施淑馨了。因为我不想听从她的摆布，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拿走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想了想，施蔓还是又在苏酥的耳边报了好几个耳熟能详的企业，补充道，“不要担心我。这些都是我私底下发展的，但是没什么人知道，之前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月那么悠闲也是为了转移应该属于我的部分势力。” 苏酥往后仰身体，躲开了施蔓细碎的吻，依然是很坚持地和她对视着。 又一次无奈地嘆息，施蔓只能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对外表现的那样厉害。我做下的决策，有很多都是错误的，只是为了营造出算无遗策的表象，全部被我掩盖下来了。” 仅仅是普通的优秀是不足以让狡诈的企业家们在施蔓这边站队的，尤其是她的对立面是一艘老牌的商业巨舰，这需要冒的风险大得可怕。为了让他们在这样原本完全倾斜的天平之间选择自己，施蔓必须表现得完美无缺，甚至于虚假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她必须战无不胜，必须攻无不克，必须所向披靡。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施蔓也不过仅仅是一个比平庸稍微好那么一点的人罢了。 施蔓能够成长得那么快，是因为她比别人承受得更多。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被打落牙齿，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混着血一口咽下，对外依然只表现出来她强大而不知疲惫的一面。 但是，掩饰得再好，装得再像，施蔓也是个真实的人类。 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疲惫也会犯错误。 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需要理解、需要关怀，也需要被爱。 苏酥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觉得铺天盖地的心疼在胸腔发酵。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缓解这不舒服的感觉，她只下意识地捧住施蔓的脸，凑过去学着上一次那样亲吻她，甚至撬开施蔓的双唇，试图将舌头探入她的口腔。 提及旧事，施蔓的心情却没有多少愤恨和悲伤。对她来说，这些故事并不是流脓的伤口，反倒是她解脱的象徵，只能让她感到舒适。 但是苏酥却似乎为她在生气。 想到这一点，施蔓的心不知不觉地又更柔软了几分，闭上双眼顺从地接受着她的吻。 四周寂静无比，唇齿交缠之间隐约的水声被反衬得很明显。和苏酥接吻的感觉并不坏，但是吻了一小会后，施蔓轻轻舔了一下苏酥的唇之后，还是主动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苏酥似乎又陷入了迷茫，只呆呆地看着施蔓，双眼中满含氤氲的雾意，下意识地也舔了舔自己的唇。 第28页 又被萌到了。施蔓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苏酥的额头上，语气中带着笑意，问道：“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苏酥勐然惊醒，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施杜若的墓，因为害羞耳朵有点红。 ……好像的确不是很适合。 “别担心，她不会在意这些的。”施蔓的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放松，将苏酥牵起来，又重新站回了施杜若的墓前。 再一次低下头仔细地看着那四个凹下的刻字，施蔓带着些许追忆，轻声说道：“以前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尽量腾时间来见她，和她说说话。但她去世得太早，其实我对她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我只是觉得……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女儿，也不是因为我是谁的血脉，这个世界上，唯一只因为我是施蔓爱我的，应该只有她吧。” 施杜若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性，和公公那段违背人伦的经歷让她感到万分痛苦和作呕。在发觉自己不幸怀孕了之后，她无法确认这个孩子到底是丈夫的还是公公的，更不敢和丈夫诉说，一度陷入疯狂，想要直接打掉这个孩子。 但也许是母性使然，最终她还是将施蔓生了下来。 “有段时间，刚好施淑馨告诉了我的身世。她说她会保护我到成年，给我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发展资源，但是作为代价，让我为她从施阿新的手上夺回施家。可能是真的是有基因的因素在内，得知了一切后我也想过要自杀。”摩挲了一下掌下牵着的手，施蔓说道，“然后我找到了施杜若藏起来的日记，上面写了很多，其中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她说，‘这是一个错误，但错误的不是她。’” 施杜若是施淑馨兄长的女儿，和施埠车是表兄妹。在施家上下被施阿新毒害之前，她也是一个千金小姐。但和因为父兄的溺爱而稍有些刁蛮的施淑馨不同，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她愿意嫁给施埠车，也不过是因为她深爱着他。 所以她不想让丈夫知道那荒唐的一夜，不想让丈夫知道她对这段婚姻的背叛。 哪怕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施埠车却没有她那样的深情，早已经背叛了她不止一次。甚至于她会和自己公公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意外：施埠车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对儿媳的垂涎，主动将她送入狼口，以换取父亲对他的关注。 他是那么了解施杜若，甚至猜到了她或许会在事后自杀。和他的父亲一样，施埠车对真正的施家上下并没有多大好感，他厌恶他们，只等着施杜若有一天死去，他就可以娶回来他真正想要的妻子。 施蔓渐渐地从回忆中抽身，缓缓地说道：“我想，也许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耗尽了她毕生的勇气，所以在我出生之后，她就没有留恋地从楼顶跃下了。但我的勇气还没有耗尽。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要死去，在此之前，也不应该让那些该死的人还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 苏酥又一次攥紧了自己的手。 “嗯?”感受到了掌中传来的握力，施蔓侧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我现在会好好活着的。我已经有了你了。” 摇了摇头，苏酥沉默了一会，似乎不愿意再提及这个话题，说道，“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对于苏酥的大部分要求，施蔓从来都是纵容的，“好。”她又向着施杜若的墓碑，说道，“这会是我唯一的伴侣，我们不会背叛彼此。我走了，妈妈，不要担心我，下次再来见你。” 她没有鞠躬，和施杜若之间，不需要任何世俗的礼仪。 “对不起，我来迟了。”苏酥也注视着那墓碑，像是觉醒了什么，郑重地许诺道，“但是以后我会保护好施蔓的。” 第17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施蔓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陷入了忙碌。 在她将蔓柔并施阿新的产业交出来之后，施淑馨并不甘心施蔓和她一刀两断的态度。她对施蔓这些年的顺从很满意，还不想扔掉这把如臂指使的利刃，因此想方设法地狙击施蔓新接手的生意，试图让她懂得自立门户的后果。 施蔓没什么想法，也不会让步。 或许其他人会畏惧于和如此大的资本对峙，但对施蔓而言，这不过是重复一次她建立蔓柔的经歷罢了，甚至比那要更简单一些。 当年施蔓建立蔓柔的时候，施淑馨只给她提供了钱财，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是施蔓自己打拼出来的。她认为施蔓多多少少继承了施阿新的商业头脑，所以将赌注放到了施蔓的身上，但无论如何，施蔓的身份都是不能向外宣扬的家丑。 但现在的施蔓可不再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人，而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哪怕她不再掌控蔓柔，她的头脑依然是自己最强的筹码。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过于清高的人，她没有拿走蔓柔，但是这些年她都有按照外聘ceo年薪的标准给自己开工资，用那些钱避开施淑馨的监控投资出去，悄悄地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大部分她曾经的下属都和她一起离开了蔓柔，其他的人也大多忌惮于施蔓非人的运策能力，虽然不甘愿她发展起来，但更不敢随意落井下石，将敌意表露到明面上来。 第29页 施蔓有钱财有人脉又有资源，还有好几个以前别人欠下的大人情，自身能力也摆在那里，重新发展起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只不过她这段时间的确很忙碌，几乎没有休息和吃饭的时间。 以前受过施蔓恩惠的人很多，看不上她想要她没法成长起来的人也不少。这些人的小动作虽然没摆到明面上来，私底下很多拖后腿的事情堆叠起来也给施蔓带来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哦，对了。苏酥清楚地知道施蔓忙碌的程度，是因为她们同居了。 苏酥的房子在三环以内，离蔓柔的总部有些距离，但却和施蔓现在办公的地方很近。施蔓早猜到施淑馨的想法，也早给自己预留了后路，所以这附近也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但是她只略微提了一下，苏酥就主动要她搬来和她一起住。施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两人就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之后，施蔓才体会到了苏酥的神奇之处。 苏酥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恨不得和手机电脑结婚的那种，但是生活却规律得不得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当代网瘾少女。她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晨跑一小时，顺路把昨天的生活垃圾倒掉，再将今天一天的食物带回家。苏酥会做饭，之后如无特殊情况就不再离开家门了，也不需要和别人沟通。 这些习惯在调查她的时候施蔓已经得知。生活规律的人不少，但是生活规律的网瘾少女却并不多见。 而和施蔓同居之后，见光死的苏酥除了早上出门晨跑之外，还会在中午和晚上出去到施蔓办公的地方给她送饭。 施阿新寿宴上的事情施蔓并没有压下来，外界却也没把她们的关系放在眼里，只当做那是施蔓报復萧楠的手段。但不管外面是怎么想的，在苏酥给施蔓送了几天饭之后，施蔓的属下们却已经理所当然地承认了她“总裁夫人”的地位了。 苏酥长得又可爱，脾气也软乎乎的，给施蔓送饭的时候还会给他们派发一点自己做的小饼干什么的。虽然巨害羞，不爱说话，试图和她聊天甚至会直接跑掉，但是……但是她长得可爱啊!而且厨艺真的不错，太好奇每天施总裁吃的是什么了。嘤嘤嘤。 几个前台的小姐姐拿到了苏酥的投喂，挥手目送她光速撤退到电梯那边，感觉心灵都升华了。 “等等!” 苏酥按了到顶层的键，没等电梯门关上，有个人抓着一个公文包从外面跑进来，快速地窜到了电梯里。他看了一眼已经亮起来的顶层键，没有再按别的地方，以为苏酥是听了他的话特地等了他，急促地道谢，“谢谢谢谢。” 抱住饭盒的手紧了紧，苏酥不着声色地往角落缩了缩。她实在是不喜欢和陌生人待在一起，没想到这个电梯关门的速度那么慢。 抬头紧张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苏酥不敢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但是她旁边的男人却忍不住把视线放到苏酥的身上。 天气没前几天那么冷了，施蔓又说她不是员工，爱穿什么都可以，苏酥就把心心念念的小裙子掏了出来，每天中午一条晚上一条都不带重样的。 所以她现在穿了一条淡蓝色的小裙子，头上戴着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髮箍，黑色的长髮被特意弄成蓬松。抱着饭盒缩在角落的样子像极了被人逮住的小兔子。 “你好。”男人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忍不住搭话，“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苏酥没想到他会忽然叫自己，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勐然缩回去，快速地摇了摇头。完全是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电梯已经到了顶层。伴随着“叮”的一声，苏酥没有丝毫留恋，瞬间从电梯里面窜了出去，那速度就像是后面跟了个恶鬼一样。 ……难道他长得很可怕?男人看着苏酥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内心一片萧瑟。 苏酥一路疾跑，没跑多远看到了迎面出来的顾泽，终于感觉到了一些安全感。她放慢速度，在顾泽身前站住，熟练地掏出一小袋小饼干塞到他手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快步绕过他走掉了。 抛了抛手上的小饼干，顾泽回头看了一眼苏酥窜逃的背影。 小猫咪感觉比以前更胆小了，刚和施蔓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还可以和陌生人正常交谈啊。 想到施蔓对苏酥的那种占有欲和无底线的宠溺，顾泽觉得这都是被宠出来的。自认为吃了一口了不得的狗粮，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好久不见了啊，顾泽。”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向顾泽打了个招唿，语气极为谙熟。 “你也是啊，”顾泽挑了挑眉，调侃道，“听说你现在出息了，你爹退到后面让你自己做决策了。怎么样，当韩总裁的感觉如何?” “别笑话我了。主要的决策还是我爸做的，我负责的部分和你们比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男人嘆口气，“施蔓在吗?我之前在完全封闭的地方，现在才收到她和萧楠分开的消息，还有她和施家的那些破事，那这段时间她应该也很忙吧。现在方便和我谈下合作的事情吗?” 第30页 “唔……”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气音，顾泽想到跑进去的苏酥，脸色很是古怪，“应该方便吧……?” 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泽，男人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感觉你们怪怪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说到这，没等顾泽回答，男人忍不住又问道，“对了，刚刚跑过去那个女生，你认识她吗?是这的员工?” “刚刚那个?”顾泽意识到他指的应该是苏酥，忽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你刚才是和她一起坐电梯上来的?” 点了点头，男人说道：“嗯。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准备坐电梯上来，就喊她等一等我。她挺可爱的。” “哦……”顾泽心态瞬间平衡了。 他还以为苏酥真的就这么拔x无情，不顾之前他们一起混到施老寿宴的交情，见到他就和看到鬼一样，原来是因为先被惊吓了一下。 顾泽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不由得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来，依然没有解答他的疑问，又问道：“你对她感兴趣?” “呃……”摸了摸鼻子，男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觉得她挺有趣的。” “她的确挺有趣的。”顾泽脸上的迷之微笑更显眼了，“想认识一下吗?” “怎么感觉你怪怪的?”男人暗自提高了警惕，不敢擅自回答，“你先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用过往的经验思考了一下现在施蔓和苏酥可能的行为，顾泽拉过男人就往里面走，语气像是卖保险的，“来来来，我们是什么交情啊!不要那么见外，我带你去找她。” 顾泽这样的态度让男人更慌张了。但是他和顾泽也的确是多年的交情了，觉得顾泽顶多也就玩弄一下他，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还是没有挣脱开来，被他拽着走到了施蔓的办公室门口。 “她进去了吗?”敲门之前，顾泽抬头给旁边的秘书一个眼色。 秘书小姐打量了一下顾泽和被顾泽拎着的男人，默默地给他比了个ok。 看到了秘书小姐的动作，顾泽没有犹豫，只敲了敲门就打开，然后将旁边的男人推进去。 施蔓似乎已经知道了进来的是谁，只略微从空隙中向他们投以警告的眼神，就没有多理会这两个不速之客，依然自顾自地把苏酥按在沙发上亲。 “给你介绍一下，”顾泽说道，心情很好地欣赏着男人几乎要裂掉的表情，“那是我们的总裁夫人。” 第18章 施蔓揉了揉怀里的苏酥，再轻舔了一下她的唇就将她放开。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苏酥却还是像被食肉动物捕捉到的小动物一样，被亲到之后整个人就会思维全空，陷入茫然。她略微抬起头来盯着施蔓，氤氲的眼神中是全然的依赖，双手下意识地拽着她的衣角。 施蔓笑了笑，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吻了一下苏酥的眼角，然后站起身来，看向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她倒是不介意将自己和苏酥的亲密展露在别人面前，只是顾泽和另外的这个男人都是施蔓难得可以被称作朋友的人，他们来到这里显然是有正事的。 “韩少卿。”似乎心情很好，施蔓向他点了点头，唇角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被称作韩少卿的男人看到了施蔓这样的神色，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用求助的视线看向了身旁的顾泽。 顾泽毫无同伴情谊地大笑出声。 “施蔓她……”中毒了还是重病不治?后面的那半句话韩少卿没有问出来，但表情很明显是这个意思。 “哎呀，不要这么紧张。”顾泽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就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地抽搐着，“真爱、真爱懂吗?” 在施老的宴会后，施蔓将苏酥带去他们一伙人的小聚会里面。可惜，那时候其他人都经歷过了寿宴晚上的拥吻，事后又或多或少地调查了这件事情，所以心里都有了些底。小聚会上顾泽就没有能体会到多少这样的快乐，欲求不满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一个可以满足他恶趣味的韩少卿了。 韩少卿、顾泽和施蔓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那天私底下聚会的众人之间很相似。只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天的聚会他缺席了。 韩少卿证件上写的名字是威廉，家里做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意，家族的基业也基本在国外，在g国也算是个挺有名的贵族家庭。但是国内这么大一块蛋糕，没有一个商人想放过，所以理所当然地把目标放到了近几年来被规划为赌博娱乐与出口特区的m岛。 似乎是知道在这样的背景下，子孙多也并不是什么福事，韩少卿的父亲没娶妻，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也算很用心培养。甚至愿意把将发展m岛事业这项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的独子拿来练手。 但是问题就来了。韩少卿是个混血，他的母亲是中国人，在被接本家之前母子俩相依为命。他家里的确是做不干净的生意，但是韩少卿却坚决不愿意被腐朽的资本主义侵蚀，要坚持发展社会主义道路。以前在g国还有模有样地当着太子爷，一到了m岛马上放飞自我，甩开父亲安排的保镖翘家逃到大陆。 第31页 可惜的是，韩少爷离家出走的业务似乎不太熟练，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差点要睡天桥底，还好那时候遇到了鬼混完四处兜风的顾泽。 他因此结识到施蔓，融入到了这一个小团体里面。又在顾泽的帮忙下跑到b大去学了编程，甚至还想考公务员，俨然是一个标准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只可惜他的梦想註定是拉闸在政审上了。 韩少卿说之前完全没办法和外界联络，显然就是被他父亲抓回g国管教了。 但其实顾泽知道韩少卿和他父亲的关系没看上去那么坏。韩少卿对父亲的事业嗤之以鼻，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被他父亲的仇家枪杀的。韩少卿父亲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却还是有那么些耐心的，虽然并不记得他母亲了，但还是愿意尊重韩少卿的想法，尽力把产业洗白;而经过了这些年来的独立生活，韩少卿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天真，也愿意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 所以用顾泽的话来说，这俩傲娇鬼有一天不吵架反而出问题了。没有收到求救的话，韩少卿偶尔消失那么几天也是很正常的。 而在听到了顾泽的解释之后，韩少卿的表情却更奇怪了。他看了一眼迷茫状的苏酥，又看了一眼施蔓，很是状况外地问道：“呃……现在我应该说什么?恭喜吗?” “你不用理他。”施蔓警告地扫了一眼顾泽，后者连忙做出严肃的表情。她又问道，“你父亲就这样让你来这边了?” “我让他去努力耕耘了。”韩少卿耸了耸肩膀，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厉害的话，“如果十年之后他还是没办法让我有一个弟弟，我就可怜可怜他，回去继承家业。在此之前他不会管我了，不过如果他忙不过来，我也会兼顾下m岛那边的事情。” “哇哦，m岛……”啧啧地感嘆了一声，顾泽忍不住插嘴道，“你爸对你也是真爱啊。” 韩少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他哪里会忙不过来，也就这么一说而已，该他做的决策还是他自己做的。”觉得语气有点不对，他连忙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根本就不想帮他管好吗?你不要替我爸自作多情。” “是是是。”顾泽敷衍地点头，“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谈合作啊!把我新开发的软体推销给你们啊!”说着，韩少卿连忙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啪啪地开机然后快速地打开了某一个窗口，抬头对施蔓说道，“我听到你把蔓柔还回去了，现在主要是投资科技这边的……” 接着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这个软体的各种优点。 蔓柔之后，施蔓没有和以前那样遍地投资，她收拢了自己的资金，将很大部分的一部分都投入到了信息产业上。除了软体开发，还有各类的电脑、智慧型手机等，甚至还比较偏门的电竞和直播网站等都有所涉猎。 她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是一个道理是懂的：人类的发展已经不可避免地步入了资讯时代。 在资讯时代中，能给人带来最多利润的永远是依附其中的信息产业。而金钱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它们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人们生活的习惯，比如网上购物、网上点餐，这些渐渐取代了同类的传统企业，蚕食老牌的产业链。 现在她来得正恰到好处，这馅饼还有能咬下一口的位置。 不过…… “我听不懂。”施蔓双手交叠在胸前，耐心地听了一会就冷漠地道，“你自己下去跟技术部的人谈，他们说可以就自己去找人签合同，再自己拿上来给我签名。” 作为执行董事，施蔓只是负责商业运筹的部分，韩少卿逼逼的这些高深的东西她哪里能懂。 “诶呀，我没有别的意思……”韩少卿一脸可惜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似乎是遗憾在场的几人中没有他的知音，“那我下去了?你们就让我一个人下去?”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挂着标准的顾泽式微笑。显然被荼毒得不轻。 施蔓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接着之前他们的话题，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施蔓对编程毫无了解韩少卿不可能不知情。他一被放出来就熘达到施蔓的办公室说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事情，不过是和当初忽然闯进来的顾泽一样，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罢了。 “我很抱歉……”韩少卿也嘆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父亲的仇家又闹腾了，因为安全的问题他被父亲临时逮回g国。施蔓的事情他父亲肯定是知情的，只是担心韩少卿不顾自己的安危翘家到国内，所以才将消息一手压了下来，在事情完全解决之后才转告他。 他的力量还是不够。不止是顾泽，韩少卿也得到过很多来自施蔓的帮助，而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他没有和施蔓一起度过也是不争的事实。 施蔓摇了摇头，“不必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已经在正轨上了。” 她的语气是平静而不带任何波澜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不是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苏酥绝不会猜到施蔓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有什么是可以让我帮上忙的吗?”看到施蔓似乎要拒绝，韩少卿连忙说道，“起码让我赶上尾班车好吧，不然我真的要愧疚到失眠。什么都可以，如果资金不够我这不是可以问我爸借，反正你的能力我不会怀疑的，你肯定不会赔钱。” 第32页 施蔓却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他手上的笔记本，“我不是说了，你自己下去和技术部谈。” 不得不说韩少卿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他的确是做编程的料子。施蔓的新公司能这么快走上正轨，也都是依靠之前韩少卿留下来的那几个软体。现在韩少卿都那么主动了，送上门来的肉没理由不吃下去。 韩少卿秒懂，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他被关起来的时候的奋斗了。 他和施蔓点了点头，就把顾泽拽走了，没敢在施蔓的面前再提苏酥的事情，只能抓走这个罪魁祸首私底下教训了。 倒是苏酥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盯着韩少卿和顾泽离开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第19章 陪施蔓午休过后，苏酥拎着空饭盒离开。 现在已经是初夏，午后的阳光也有了些温度。苏酥从开了空调的办公楼走出来，脑子里想着刚刚韩少卿说的东西，被这么晒了一下，才从迷煳腿软中慢慢恢復过来。然而没有等她彻底清醒，一道阴影忽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挡在她的面前。 “我们谈谈。”沙哑的声音在苏酥的头顶传来。 那声音干涸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桌面一样，让苏酥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去。 ——竟然是萧楠…… 看来这段日子他过得相当不痛快。他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双眼满是血丝，身上的西服也皱得不成样子，再也不復往日的气宇不凡、仪表翩翩。 也是，按照萧父的性格，在施蔓做出绝不和解的姿态之后，自然不会再给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好的待遇。更何况……施蔓对苏酥几乎没有隐瞒，经常给她讲讲八卦什么的。因此苏酥知道施蔓和萧熙看似关系不佳，实则私底下有串通过一些消息，两人也算是合作的关系了。 在外人看来，萧家十分团结和睦，萧楠和比他更小的弟弟们都主动提出自己发展，没有去碰属于兄长的家族事业。但其实这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的友好不过浮于表面，私底下的竞争反倒要比其他家里要更激烈几分。 萧熙是长子，才能也不小，这几年来在萧氏中稳扎稳打，算是有了一些声望，萧父对他的表现也是很满意的。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将来继承这庞大的家产的应该就是萧熙了。这样的话，其他几个弟弟也不过是拿点股份和分红，没办法干涉公司的运营，见此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从萧楠当初挤掉萧熙成为施蔓的未婚夫这件事上，也不难看出他的野心勃勃了。 而如今三十年河西，萧楠在施蔓这边跌了个大跟头，萧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两相作用之下，萧楠的事业自然也就处处碰壁了。 在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比下，如今的萧楠落魄狼狈得有些可怜，但是……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苏酥盯着他，镇定地说道。 苏酥是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和自己谈的。 你说他上楼去找施蔓谈谈，还能说是放不下施蔓手上的资源，还想挽救一下。和苏酥谈谈又有什么用?苏酥又不是多有钱多有权的人，对他现在的处境帮不上任何一点忙。 而如果说是追忆失去的爱情，那也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不需要很久，就说几句。”萧楠却很坚持，双眼牢牢地盯着苏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这么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起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苏酥平静无波的心里面难得涌起“可笑”的感觉来。她环视了一圈四周，似乎发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最终没有拒绝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就前面那个咖啡厅吧。” 那神情让萧楠愣了一下，恍惚之下他甚至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施蔓。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苏酥说的是什么，连忙直起身体慌乱地点头，主动往那方向走去。他下意识地想要去勾苏酥的手，却被她灵敏地避开了。 苏酥伸出手推开咖啡厅的门，挂在门后的琉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侍者听到风铃声从吧檯后走出来，刚准备给两人打招唿，看到苏酥的脸后却是一愣。这里也是施蔓的产业，和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算是连锁店。 在两人同居之后，苏酥偶尔会来这给施蔓打包咖啡，侍者对老闆娘自然不陌生，只愣住一瞬就恢復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苏酥却在这之前对她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随便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萧楠没有注意到苏酥的小动作。他依然有些恍惚，只是顺从地在苏酥对面坐下，看着她一言不发。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萧楠开口，苏酥就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些难易察觉的不耐烦，“不是要谈谈吗?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赶时间。” “你……”萧楠深唿吸了一下，艰涩地说道，“你越来越像施蔓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这段时间日日夜夜的相处，苏酥无论是神情、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或多或少地带上了一些施蔓的影子。现在这变化还不大，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萧楠却不可能分辨不出。 “你约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苏酥问道，语气平静得不像是面见前男友，“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可以告辞了。” 第33页 萧楠的神色更是受伤：“我们非要这样吗?” 苏酥有些后悔答应他所谓的谈谈了。抿了抿唇，她拎起放在身旁的饭盒就想起身。 “等等!”萧楠也跟她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引得咖啡厅里不多的几个客人皱眉侧目。 眼神冰冷而又疏离，苏酥略微压低声音，已经完全不去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耐了，“我给你最后五分钟。” “我知道错了，苏酥。再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萧楠语速极快，“你那么温柔体贴，我一直觉得，能够和你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一个能够将你照顾得周全的人，而不是像施蔓那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再接着前面的话，只惨然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关心你。我知道我可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毕竟……” 毕竟在感情上给苏酥最大伤害的人就是萧楠。 这句言外之意萧楠没有说出来，但是苏酥却难得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虽然不太耐烦和现在这样无理取闹的萧楠沟通，但是也是抱着将问题处理干净的想法来的，因此并没有错过萧楠眼神里快速闪过一道隐隐得意的光。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噁心，“你也知道你没有资格吗?” “你以前不是那样的，苏酥。”沉默了一会，萧楠轻声说道，“你变了。” “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苏酥冷笑，“以前你是我男朋友，现在你算哪根葱?我不爱生气你就真当我没脾气了是吗?” 她没有放过萧楠的意思，继续质问道：“所以你当我是什么?男朋友出轨了谈婚论嫁了，我还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温柔体贴当你的地下情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不如把我们身份换一换，我去找个男人订婚，你来加冕为王?” “我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得了不脚踏两条船会死的绝症吗?” 萧楠被这话怼得哑口无言。 又沉默了半晌，他才讪讪地说道：“你……你不要太在意，我没有想过和施蔓结婚，甚至也没有和她接过吻。我想娶的人只有你。”说着说着，他似乎找回了一些感觉，语气中又带出了一些自信来，“我已经知道错了，苏酥，我会改正。得不得到萧家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愿意为了你从零开始。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苏酥盯着他半天，听着这段有趣的发言，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地觉得可笑，最后直接笑出声了。 这就是爱情吗? 萧楠也不像是一个没有智商的人，爱情竟可以让他变成这样一个蠢材? 在得知萧楠的不忠后，苏酥甚至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就陷入了另一段关系之中，这也让她没有空闲去考究萧楠的所作所为。在接受了施蔓之后，苏酥就更理所当然地没有再把萧楠当一回事了。 但是，人毕竟是血肉做的不是机器做的，有的事情并不是说知道应该怎么做就能真的做到的。 理智上苏酥的确能做到她应该做到的。她在努力地遗忘萧楠，努力地去爱上施蔓，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偶尔会忍不住去想萧楠这么做的缘由。虽然在下一秒她就又将这样的想法抛之于脑后了。 说穿了不过是不甘心而已，苏酥在这里和萧楠浪费时间，也是想解开自己的这一丝丝不甘。 她能感觉到萧楠是想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正是他的这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让苏酥真的将前一段感情放下了。 萧楠什么都捨不得放下，却什么都想要得到，但凡当初他能够果断一点，结局未必会变成这样。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失去了一切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挽回的。 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只觉得萧楠的所作所为可笑极了，所以她很庆幸自己此前没有沉浸在这段错误的感情上，没有做出和萧楠一样可笑的行为来。不然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那些智障的发言，她怕是要羞愧到跳楼。 苏酥笑了几声，渐渐地收回笑容，回復到平日里的无害状态。仿佛之前作出那样尖锐而激烈的发言不是她那样。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变了。因为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她站起身来，俯视着萧楠，没有去接他之前的话，反倒认真地说道，“五分钟已经过去，我觉得我们以后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她并不会放过萧楠，但是报復的方式有很多种。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与其在这里和他进行无穷无尽的琼瑶式质问对话，还不如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对自己重要的人的身上。 萧楠张了张口，似乎不愿意相信苏酥真的只回了他这样一句话。 但不等他说些什么，苏酥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第20章 这天晚上施蔓难得没有加班，回来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苏酥和她提了下午萧楠来找过她的事情。说完，苏酥想了想，又软软地补充了一句，“嗯……我觉得他还是个挺聪明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的萧楠很反常，像是失了智。 第34页 施蔓听完只冷笑一声，倒没有多惊讶，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辞，就给苏酥更新了一下萧楠八卦的后续。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情节，只不过是他哥怎么砍掉了最后几条后路，他爸怎么漠视兄弟几人对他的落井下石，和之前苏酥听到过的几乎没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就是萧楠可以反抗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他已经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了。”施蔓语调平和，说道，“以萧楠的性格，如果他再次起来，就肯定不会放过之前针对过他的人，反之这些人也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想要避开父兄的眼目，除非是果断一点，肯和国内的一刀两断，彻底抛弃掉发展过的人脉和资源，在境外从零开始。” “但是，萧楠……”说到这里，施蔓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嘲讽，“萧楠可真算不上那种有魄力破釜沉舟的人。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却还是扒拉着残存的一点点资源不肯放手。而人在走投无路之下，会做出很多以前不会去做的举动，有的人可以藉此绝地反击，而有的人则会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做出一些无比愚蠢的事情来。” 苏酥眨了眨眼，似乎还是不能理解，问道：“那他来找我，是……?” “他觉得你对他还余情未了。”施蔓解释道，“的确，按理说萧楠不是一个这么自作多情的人。只是在众叛亲离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想到那种不会因为爱人落魄了而抛弃他的人。” 苏酥没有特地再提自己已经不是萧楠爱人这件事情，反倒是听出来了施蔓的言下之意，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他现在，没有人愿意帮他?” 不提萧楠的亲人，他好歹有些其他的朋友吧?怎么可能一个愿意给他帮助的人都没有，落到只能来找前女友的地步? 后面的这些苏酥没说出来，只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施蔓。施蔓之前的境地和萧楠也差不了多少，但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还有朋友和很多一直跟她做事的人都愿意和她一起撑过去。 施蔓和她对上视线，又轻笑一声，“萧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她再次解释道，“他有些急功近利，想要快速发展起来和萧熙乃至是他父亲抗衡，所以结识到的朋友大多是颇有些实权的。他们之间可没有多少感情，基本上就是凭藉利益维持的。一直稳定发展还好，不说像现在这样的跌落谷底，但凡萧楠有一点点颓势，他的‘朋友们’都不会错过吸血的机会。” 咬了咬下唇，苏酥犹豫了一会，没有再提萧楠的事情，轻声说道：“顾泽他们……他们都很关心你。” “他们和那些人当然不一样。”施蔓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右手撑住下巴，“你也是。” 被调戏了一把的苏酥有些脸红，默默低头扒饭。 顾泽和韩少卿他们和施蔓的家世相仿。但和施蔓不同的是，他们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也都很好。 不是所有的有钱人在感情上都是渣的。 起码顾泽和韩少卿他们家里面，不说都是父母恩爱，至少家庭的组成简单，没什么私生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接受的也是精英式教育。他们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的相处也没有像萧家施家那样剑拔弩张。 说实话，在现阶段他们能帮到施蔓的地方不多，但是可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利益。这些人人品好三观正，未来前途无量，以后能给到的支援不比他们父辈现在能给到的少。 “其实这不是主要的原因。”看着苏酥有些微微泛红的耳朵，施蔓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即使现在我是萧楠，也不会和他一样走投无路。” 其实施蔓根本就不是一个高调的人。比起高谈论阔，她更注重实事，也从不显摆自己的经验，尊重所有初学者，嗯……至少在别人面前。 在苏酥面前，施蔓就像是求偶的孔雀一样，恨不得把全身都涂成七彩的在苏酥面前晃荡。 就像是现在，她又忍不住在苏酥面前吹逼了。 “嗯?”听到她的话，苏酥又乖巧地抬起头来。 “因为我是‘算无遗策’的施蔓啊。”施蔓盯着苏酥，缓缓地说道，“只要我还没有出过错，那我就还是100%成功率的奇蹟，就算我落到了萧楠的地步，这些人看在我才能的份上，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到这里，施蔓有些自嘲，“可惜你知道，这‘才能’是假的。” “没有……”苏酥连忙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能做到掩饰得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起码，你需要表现出来的成功也不是假的，而是真实发生的呀。” 施蔓注视着她，眼神渐渐柔软起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哪怕知道真相，苏酥却一点都没有轻视过施蔓。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她看向施蔓的眼神永远都是带着隐晦的崇仰的，就像是……就像是施蔓真的是那个从不会出错的智者。 施蔓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没有天赋，所以为了成功，愿意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但是在咬牙埋头苦干的时候，她何曾没有去羡慕过那些天才? 而在苏酥的眼中，施蔓的形象正是她所曾经羡慕过的样子。 第35页 ……我果然只是个凡人啊。 快要被糖衣炮弹溺死的施蔓默默地想道。 “啊，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苏酥忽然问道，“这边的事情，是不是下周就告一段落了?” “对。”施蔓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话，“你是想……” 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确是从那天晚上见过施杜若之后，苏酥就没有和她单独出门过了。第二天的小聚会后，更是连带上电灯泡的出行也没有了。施蔓每天都很忙，而苏酥也一直没有怨言地照顾她，除了一起吃饭以外，甚至休息的时间都不一定一样，所以这是……想约她出门吗? 在施蔓满怀期待的视线中，苏酥淡定地说道：“那我下周想去学校一趟。” “……学校?”虽然和想像的不一样，施蔓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异样，问道，“帝都大学吗?那我下周开车送你去。” 然而苏酥却摇了摇头，“不是，在e国。” 她顺口报了一个名字，施蔓有些惊讶。 苏酥说的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这可不是一所随随便便就能去上的学校。但是不说苏酥的经歷早就被施蔓调查清楚，起码萧楠在哪里上大学她是清楚地知道的，而萧楠和苏酥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在帝都。 “下周你可能没现在这么忙了，但是出国的话还是不太方便吧?还是有不少事情要你出面处理的。”似乎没有注意到施蔓的惊讶，苏酥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是去取一点东西，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喔。” “等等!”施蔓按住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她问道，“……你说学校的意思是，在那边有学位证?” 眨了眨眼，苏酥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施蔓这句话的前因后果，“不是不是……我没有在那边修学，我是受聘了教授。” 施蔓的神情更古怪了，“……教授?” 这所学校一直以严谨和学术着名，聘请的各科教授也都在业界有一定影响力的。苏酥……不是施蔓看不起苏酥，只是按她调查的资料上来看，苏酥的确就是一个普通的自由职业者，在网上接零散的翻译为生，甚至都没出过国。 她怎么就忽然越洋受聘了一所名牌大学的教授? 施蔓知道苏酥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也没必要用这种一戳就碎的谎话来欺骗她，但是…… “嗯……原因很复杂，我可以先不说吗?”苏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语气有些吞吞吐吐，迟疑着说道，“起码等我从那边回来再告诉你，可以吗……?” 见到施蔓久久都没有开口，苏酥不由得有些着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 “别着急，我没有生气。”施蔓连忙安抚道，“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其实她也没有多惊讶，就是苏酥现在这个紧张的小表情太可爱了。 但是真相肯定不能告诉她，不然要炸。 表情变得严肃而郑重，施蔓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没关系，那我帮你订好下周去e国的机票，你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我……”苏酥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那个……” “嗯?”施蔓问道。 “没有。”摇了摇头，苏酥轻声说道，“那你，等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第21章 从帝都飞到e国大概要十个小时的机程。施蔓虽然因为事务繁多的缘故没有陪同，但从知道这次行程后就很尽心尽力，还特地给苏酥订了头等舱，力图不让她在路上累着。 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客机很顺利地降落在缓冲道上。 国内夏初时分正是e国冬天刚过去的时候，苏酥刚从飞机上下来时就感觉稍有些凉意。她抿着唇，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顺着稀疏的人流穿过走廊，取了託运的行李就往外面走去。 机场外稍微有些喧嚣，有不少来接机的人贴着栏杆将殷切的目光投向内部，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各种不同的语言。在这人群之中，两个青年举着写着“dr.sue”字样的牌子，正低声用英语交谈着什么。 这两个青年是伊波拉·卫斯理教授的学生，应老师的要求来接一位从中国来的苏教授。 伊波拉·卫斯理是当代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之一。虽然没有到颁发诺奖的地步，但业内极有声望，甚至为表彰其在生物学方面做出的卓越贡献，e国女王曾授予其爵士勋章。 他有极高的智商，传闻在现实生活中，他并不屑于与人做任何无意义的交流。 但事实上他的两名学生却知道，他们的老师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卫斯理教授在这方面有轻微的障碍，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不喜欢和陌生人谈话，也经常会做出一些看似刁难人的事情。比如今天是周末，老师却临时一大早打电话将他们叫醒，让他们去机场接一位来自中国的苏教授到学校来，甚至没有把照片和全名发给他们就马上挂掉了电话。 第36页 “你知道老师让我们接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吗?”红色头髮的那个问道，他倒不是对老师有什么不满，“总感觉这几天他的情绪有些怪怪的。” “应该是某个教授，但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另一个有着棕麻色头髮的青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老师似乎很看重他，那天我看到他在整理保险柜里面的资料了。” “保险柜里面的?”红头髮脸上的表情惊讶得有些夸张，“你说的保险柜指的是实验室里面那个吗?” 棕麻头髮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他有多少年没有碰那个保险柜了，在最后那一次实验失败之后?”红头髮见状睁大了眼睛，愣愣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接到的这个人……这位教授，他有能力代替老师继续实行‘造神计划’?” “谁知道呢?”棕麻头髮的情绪变得颇有些冷淡，“这些事情，反正也和我们没有多大关系。” “也是……”啧啧舌，红头髮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站着，“我就是有点惊讶，你能理解一下我这种八卦的心情吗?从中国来的……是一个老头子吗?和小说里写的差不多?他会中国功夫吗?” “……抱歉我不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抽了抽嘴角，棕麻头髮感觉自己不能维持多久的冷静了，“更何况来的是一位学术工作者吧，我奉劝你不要再看那么多武侠小说了。” 两人的对话刚停顿了一会，这边苏酥刚好从长廊中走出来，放缓脚步顺着接机的牌子一个一个看过去，最终停在了他们的身前。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来了，红头髮的那个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抬起头来。但是在看清楚苏酥的外貌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和诧异，原本打算说出的话又强行吞了回去，“呃……” 眼前的少女穿了一身黑色的英式长裙，长发挽起一小部分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精緻的面容再配以东方人特有的小巧身材，就像一个行走的芭比娃娃。似乎是长途飞行让她稍有些不适，少女微微抿着唇，但这并不影响她吸引了不少四周的视线。 两个青年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红头髮犹豫着用蹩脚的中文开口，“尼、尼豪?” “日安。”苏酥开口，却是流利的伦敦腔英语，“你们就是卫斯理教授的学徒?” “啊……是的。”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之前那位开口的红头髮青年也换回了熟悉的英语，“我是尼克，这是贾森，老师让我们来接……您到学校。请问……阁下是苏教授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愈发迟疑，打量着苏酥的表情也更怪异。 “称唿我苏就行。”苏酥点了点头，难得地作为主动沟通的那一方，“直接送我到学校去见卫斯理教授吧。” “那您的行李……”尼克下意识地盯着她拽着的行李箱，“老师说您拒绝了他提议给您订的酒店，需要我替您先把行李送过去吗?” “稍等一下。”苏酥摇头，掏出手机播了一个电话。 不远处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响起，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掏出来，说出来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您好，是……总裁夫、不不，是苏小姐吗?” “……嗯。”男人脱口而出又临时改变的称唿让苏酥有些脸红，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一点点的羞涩抛之脑后，换回中文说道，“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回头，右后方。” 她注意到的那个男人果然回头，准确地看到了苏酥之后，朝她挥了挥手就快步走过来。 站定在苏酥面前，还不等苏酥说什么，男人就朝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苏酥：“……” 这么夸张的吗? “苏小姐，”男人站起身来，热情而主动地接过了苏酥的行李，“我会替您把行李送到的。真的不需要我开车载您去学校那边吗?这里可不好叫计程车。” “那边有人来接我。”摇了摇头，苏酥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两个被男人忽略掉的青年，说道，“嗯……我可能还要和他们叙叙旧，差不多了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好的。您在这边的一切事宜，都由我负责。”男人看了一眼尼克和贾森，然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无论有什么事情可以通知我，我都会替您安排好的。” 苏酥也点头，然后回过头来，切换回英语，“我们走吧，卫斯理教授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两个青年沉默着将苏酥载到学校，似乎因为刚刚那个施蔓派来的人，一路上都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敢说些什么，只时不时偷偷地打量她。 苏酥没有理会他们，只在后座稍稍闭目养神。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国，虽然没有晕机，但是长时间的飞行依然让她感觉到些许的不适，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是有些抗拒和人交往的，只不过面对这些必须要去的交际，她更倾向于早处理完早完事，一秒钟都不想往后拖。 e国人口没有国内密集，一路上的交通很顺畅，没有多久几人就到了目的地。 第37页 自称做尼克和贾森的两个青年将车在停车场停下，然后带着苏酥穿过长长的林荫道。似乎现在是课间时间，几人身旁有脚步匆忙的学生们抱着书本快步走过，大多低声交谈着什么，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和他们行走方向相反的三人。 林荫道的末端是一座外表有些古朴的建筑物，一位穿着银灰色西服的老者站在这建筑物的门前。似乎注意到了朝这边走来的几人，他抬起头来，安静地凝望着来人。 苏酥抿了抿唇，也回望过去。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往的柔软和令人怜惜不一样，有些漠然。 老者已经不年轻了，但是眼神却依然很明亮，花白的头髮一丝不苟地被梳在脑后。可以看出来，在见苏酥之前他有特地打扮过自己，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狼狈和邋遢的地方。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他的视线落在苏酥身上，有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能在这幢建筑物前见到你。” “我也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来到这里，”苏酥轻声回答道，“卫斯理教授。” “叫我伊波拉就可以了，苏。”伊波拉·卫斯理说道，主动将门口让开，没有按正常的社交礼仪提议苏酥先去休息，“先进来再谈吧。” 伊波拉和往日相比极为反常的态度让尼克和贾森愣在原地，他的这幅奇异的打扮也让学生们无法接受，苏酥却没有推辞，从容地迈步走进去。 和它古朴的外表有着巨大的反差，这幢建筑物的内部十分现代化。苍白的墙壁和地板，明亮的灯光，四周披着白色大褂的学者，很显然这是一所建立在校园内部的研究所。偶尔有拎着资料和器具来往的学者，在看到伊波拉现在的装扮之后，面色都变得和尼克和贾森一样古怪，快步走过了几人后频频回望，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眼花。 伊波拉却没有分神于这些人的注目礼，只是安静地带着苏酥和他的两个学生从冰冷的走廊走过，一路走到他的实验室。 第22章 没走多远的路就到了实验室门前。伊波拉在门旁边验了下自己的指纹，两片金属门就自动向左右打开，露出了宽敞的实验室。 伊波拉是一名生物学家，但是他的实验室里面却没有那些科幻电影当中臆想出来的奇怪的东西，只有一些简单的仪器和试管，散乱的草稿纸上满是演算的痕迹。 几人进来之后，身后的金属门又自动关上，苏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很快将视线收回。 伊波拉什么都没说，沉默着绕过实验台走到角落的保险箱前解开，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叠纸和几个u盘，走回来交到苏酥的手上，“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苏酥伸手接过那些资料，只低头看了一眼，也没有仔细翻看。只能知道这些纸质版的资料的边缘泛黄，很显然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迟疑了一下，伊波拉又缓缓地说道，“我还有一些保存下来的生物样本，你……” “不需要。”苏酥摇头，“你知道，我取回这些资料并不是为了继续那个计划。” 伊波拉嘆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我只是感到有点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苏酥说道，“‘造神’本来就是一个悖论，人类自有其进化的道路，没有谁有资格取代上帝。”沉默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我父母的意思。” “当年这个假设的拥护者正是他们，我没想过最早放弃的也是他们。”伊波拉倒是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只是陈述道，“我尊重他们的意见，但……这些年来我还是一直在思考，倘若不依靠外力，和平年代人类能凭藉什么往前走呢?” 听到伊波拉的这个问题，苏酥微微愣了下，然后轻轻地笑了。 不是微笑，而是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大家都评价施蔓是个冰山美人，但事实上，苏酥才是很少会有情感外露的那一个。 熟悉了之后，会发现施蔓是个情绪很丰富的人，喜欢笑，也会偶尔开玩笑，生气的时候也会冷笑或黑脸。反倒是苏酥，开心的时候只是抿唇微笑，害羞的时候也不过耳朵微微泛红。哪怕在当时听到萧楠出轨，也只不过是无言地落泪，没有表现出丝毫歇斯底里来。这些年来她情绪最激烈的时刻，大约是前段时间施阿新寿宴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强吻施蔓那一刻。 她总是沉默地、慢悠悠地，像是小兔子或者温室里的花蕾一样，悄无声息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就连这样的笑也有些难得，像是稍纵即逝的烟花。 在这样的笑容的衬托下，才可以发现苏酥的外貌其实并不仅仅是精緻可以形容的，反倒是极为完美，五官像是被造物主精细地雕琢过，没有任何一丝瑕疵，绚烂得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跳都暂停了一瞬。 她像是回忆道了什么幸福的事情，眼神氤氲，笑着说道：“是爱。” 尼克和贾森似乎是被这笑容蛊惑，愣在了原地，而伊波拉看到这一幕却露出了极为惊惧的神色来。 “爱?”再听到了苏酥的回答，他下意识地叫了出声，“你说的是……爱?” 第38页 下一秒苏酥的笑容收敛，那种有些刺眼的完美马上收敛起来，像是昙花一现过后合上了花瓣一般，回归了平凡。 苏酥点了点头，却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话，“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行告辞了。” “你……”伊波拉皱眉，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让我的学生送你。” 见伊波拉没有挽留，苏酥也没什么表示。她叫了施蔓派来的那个男人回头接她，只让尼克和贾森送到门口就让他们回去了。取回这些资料其实并不非要她亲自走一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想伊波拉多少会想要见她一面，也就为这些东西浪费了一些时间。 尼克和贾森看着她向他们略微点头，就没有留恋地上了那辆轿车离开。 两人在原地待了一会，默默地回了老师的实验室。 他们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伊波拉正坐在实验台前他的座位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有些空洞。 这样的伊波拉也是难得一见的。 伊波拉是真正热爱生物学。作为和他接触得最多的学徒，尼克和贾森总是见到他沉迷在各种实验和演算中，哪怕是思考也会攥着笔或者资料，很难有这样单纯发呆的时候。 注意到两个学生进来了，伊波拉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尼克和贾森不敢打扰他，又沉默了一会，却是伊波拉突兀地开口问道，“她很漂亮吧?” “呃……”尼克和贾森不知道伊波拉这奇怪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还是诚实地点头。 对于苏酥，他们都是有些好奇的，伊波拉没有主动提及时不会询问，但显然他有倾诉的意思。 “她是伊斯特尔和凯丽的……”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伊波拉迟疑了很一会，才缓缓地说道，“孩子。” “……??”两人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和他们的老师此前一样惊惧。 伊波拉口中的伊斯特尔和凯丽他们并不陌生，他们之前也是这研究所的成员，都是很有天赋的生物学家，甚至更甚于现今被e国女王授予爵士勋章的伊波拉·卫斯理。 只是在尼克和贾森成为伊波拉的学徒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都从研究院中脱离了。一个娶了a国有名的女企业家，一个嫁给了g国有名的军火商，现在似乎是各自在独立的实验室里面做研究，只偶尔会对外发布一些学术论文。 他们的确曾经是很有默契的异性同伴，但之间的关系应该只是单纯的同道，没传出过什么绯闻啊? 似乎是知道学生们的疑惑，伊波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她是‘造神计划’最后的实验体，也是唯一一个人类实验体。” 尼克和贾森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仿佛没有看到学生们的震惊，伊波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年研究课题陷入了瓶颈，我们几个研究员异想天开，觉得也许实验无法进行的原因是实验材料不够完美的缘故。伊斯特尔和凯丽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因此徵求了他们的同意之后，我们分别取了他们的精子和卵子融合成一个婴儿。这当然不是合法的，所以我们是背着监管人员制造出的她。” “很幸运没有脱靶，并且她身上全部的基因都正确表达了，呈现出来的是人类的身体所能达到的最优化状态。她是我们创造出来的神明，我们称之为苏，有着最完美的外表、最健康的躯体和最智慧的大脑。只要经过一点点相关的训练，她就可以成为令人忌惮的人形兵器;她的大脑可以比拟现今任何一台电脑，能够快速地记录下看到的所有东西，运算复杂的数学逻辑问题。但是…… “也许是因为神明是不需要感情的，所以她从出生开始，对感情都不敏感。”说道这里，伊波拉的语气深沉了一些，“我们不敢对外公布她的存在，只将她藏起来，称作是远方的某个亲戚遗留的女儿。她从没有唿吸过实验室的空气，直到有一天凯丽突发奇想将她带到了外面。”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给自己的学生们消化的时间，又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神色间有些回恋： “我现在还记得凯丽回来时和我们说的话。她说有一只小鸟落在地上，苏问她那是什么，她回答说是小鸟，然后苏笑了，说小鸟真可爱。凯丽说，那一刻她就忽然惊觉，苏是一个人类，而并不是从机器中调试出来的‘神明’。哪怕她不会表达，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不应该将她禁锢在这冰冷的实验室里。 “我们之间爆发出了激烈的争执，但是也知道苏的存在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没有大肆宣扬。最后胜利的是伊斯特尔和凯丽，他们分别恋爱和结婚了，伴侣很有能量，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员。而且……他们两个是我们之中最有才华的，失去了他们，我们的试验根本无法再进行下去。 “伊斯特尔的妻子是有名的女企业家，并不太愿意生育;而凯丽的丈夫作为军火商，也并不把子嗣看得太重。他们直到了苏的存在之后，都认同了苏的身份，伊斯特尔和凯丽也就如愿地将苏在实验室里的痕迹清除得一干二净，并且给了她一个真实的身份。徵询了苏本人的意见之后，将她送往了c国。 第39页 “苏从还是受精卵开始就在我们的观测和监控之下，所以她本人对监视并不抗拒。但是她的继父和继母对此很坚持，对外完全掩盖住了她的痕迹。因此之后我就没有能听到苏的消息了，直到前几天，她主动联繫了我，说想要父母之前留下来的资料。 “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在苏的口中听到‘爱’这个词语，我也不知道她在c国经歷了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她改变了。我一直困惑于当时伊斯特尔和凯丽的决定，但是……”伊波拉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喃喃道，“……但是见到她之后，我忽然觉得，也许她是对的，因为她变得更完美了。” 第23章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为了所谓人类的进化而疯狂的科学家。 起码参与“造神计划”的几位生物学家并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也有最基本的生物伦理：人体实验起码是要建立在动物实验的基础上，而且也应该是在成年受试者完全知情同意、在没有任何压力和欺骗的情况下进行，不应当从胚胎开始。 苏酥是不应该出现的。 当时他们的研究陷入死胡同，冲动地制造出苏酥之后并不是没有后悔过，尤其是苏酥在他们的身边越长越大。每一次她对外界表示出好奇、对实验人员表达出友善的时候，他们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但对此又无能为力。 苏酥不是小白鼠，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能够强行销毁她。 因此当时凯丽提出这个课题应该停止，并且她的丈夫和伊斯特尔的妻子以强硬的姿态将苏酥带走，赋以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继续生活的时候，他们也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失去了和苏酥的联繫后，他们又不可避免地想要知道这些年来苏酥的生活。一方面的确源于对研究回馈的好奇，想要知道经由调试后诞生的人类是否会出现后遗症;而另一方面，作为参与她“制作”的一员，他们都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了苏酥长辈的位置上。 伊波拉矛盾之下无从宣洩，只能和自己的两个学徒倾诉，倒也没有想要他们给出什么有意义的回应。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两个学生会将这秘密暴露出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伊斯特尔和凯丽的伴侣们仍然没有放松对这所研究院的监控。在尼克和贾森成为伊波拉的学生之前，也都是经过了秘密而严格的筛选，能够确保他们不会对外泄露任何机密。 伊波拉说完这个故事就没再说什么了，似乎是找回了灵感和动力，起身去隔间换上了灭菌的白袍就往实验室内部继续之前的实验，徒留自己两个接受了巨大信息量的学生在原地陷入懵逼。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苏酥就很愉悦了。 之前在机场帮苏酥带走行李的那个男人是施蔓派给他的生活助理，经由施蔓的嘱咐，这几天苏酥吃好喝好睡好，简直过的神仙日子。 那天她从伊波拉的手里面拿走了现存的全部资料，但是却只想利用其中关于人类思维倾向部分的内容。在助理安排的酒店里面拍了两天键盘之后，她觉得按照自己笔记本电脑的运算速度，根本没办法在和施蔓约定的期限内回国，所以就又联繫到了伊波拉，提出想要借用学校那边的电脑。 伊波拉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又一大早铲起他的两个学生去酒店接她。 去学校的路程中，尼克和贾森没有了上一次的淡定。性格比较沉稳的贾森还好，平时就比较跳脱的尼克甚至不顾自己在开车，频频回头偷看苏酥。但是苏酥却还是很镇静，和上次那样闭目养神，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与伊波拉见面做好心理准备，而是不想浪费任何琐碎的时间思考。 到了伊波拉的实验室后，苏酥才发现在这的不止伊波拉，还有好几位披着白大褂的老人围绕着实验台直愣愣地站着。苏酥刚从自动开启的金属门中走入，全部人就都将视线放到了她的身上，乍一下子甚至有些恐怖电影的感觉。 苏酥的记忆力很好，只扫过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都是当年参与“造神计划”的生物学家，姑且都可以算是她的“父母”。 沖几人略微点了点头，苏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和想法，直接坐到了那台巨大的电脑前，往接口处插入一个u盘，快速地编辑起来。 苏酥很冷静，其他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口：“你……” “想知道什么?”苏酥头也没有抬，问道，“这些年我的人生吗?” 说话的时候，她手上的速度也没有放慢分毫，似乎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样。 而听到了她的疑问后，这几位老人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们似乎有很多东西想说，又在对视间互相推脱着，都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那个。 “这些年我一直在c国生活。”没有等他们开口，苏酥就直接说出来了，语气很平静，“之前我有一个男朋友，不过后来他出轨了，我们就分开了。” 在决定取回“造神计划”的资料时，苏酥就已经联繫过自己的父母和继父母，也对他们提及过自己的想法。她是在徵求过他们的同意之后才联繫的伊波拉，也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这些她的创造者们会对她的人生充满了好奇。 苏酥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也无所谓被他们知道。 第40页 “出轨?”其中一个惊叫出声，“你有过男朋友?” “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吧。”苏酥有些疑惑对方的惊讶，尽量往对方的思维靠近，试探性地问道，“寻找伴侣应该是人类正常的行为?” “我的意思是，你是几岁的时候谈的恋爱!”俨然一副检查自己女儿是否有早恋的父亲语气。 “……”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苏酥果断地当做没听懂他的意思，“我记得我成年的时候，你们试图通过我的父母徵询过我的意见：是否让我继承父母的事业，来e国这边做研究。你们会向学校提出申请，可以破格为我提供教授和研究人员的资格证。” 这几个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的。我们没有联繫到你本人，你的父母转达说你拒绝了。” 苏酥点了点头，“当时……我和我的前男友在热恋期。我判断他的性格比较强势，在恋爱关系中，更倾向于处在主导的位置。”她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故事，“所以我决定为了他成为一个普通人，努力地模拟出他最喜欢的样子。” 苏酥无疑做得很好。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是一个喜欢待在家里的宅女，拒绝和大部分人交流，主要收入来源于在网上接翻译。 如果没有出现萧楠出轨的情况，她甚至可以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一辈子。 苏酥的语气很平静，旁边的几个倾听者却皱起了眉头。这种女方默默付出，为了爱情隐藏自己的天分，男方却玩弄感情，在恋爱期间找了第三者的剧情…… “这也太过分了!”偷听的尼克忍不住小声地骂道，没由来地就升起了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愤怒。 但事实上，隐藏自己的天赋对苏酥来说也不是什么痛苦和屈辱的事情。 因为她对感情十分迟钝，教会她什么是爱，萧楠都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身体力行。 她不懂得什么才可以算得上有意义的人生，于是就粗暴地将人生比作电脑中可以运行的不同程序，每一分每一秒都严格安排好对应的事件。苏酥就是一台现行中所能达到的配置和性能最完美的电脑，既然可以运行最为复杂的程序，那运行基础的程序就更不在话下了。 父母和继父母承认她的存在，也从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让她有过半点不适，反倒不停地给予她爱。 但苏酥很聪明。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爱终究是有限的，对于苏酥的爱，是建立在彼此爱情的基础上的。所以在他们询问她的意见时，她没有选择跟随其中一对夫妇，而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地方自己生活。 苏酥和别的孩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甚至比大部分成年人能做得更好。 所以在她的坚持下，父母和继父母们最终妥协了，给她提供了保姆保镖和金钱之后，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异地长大。 她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并不代表感觉不到，所以本能地就会去索求他人的“爱”。萧楠是第一个向她展露爱意的人，为了这炙热的感情，让自己运行另一套程序作为代价，苏酥觉得并没有什么。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愉悦。 只不过……未免自己的父母们愧疚，这些就不适合和他们说了。 “我很好奇什么是‘爱’。”苏酥觉得这个话题不是很好，于是又一次在他们面前不动声色地偷换了概念，“我翻阅过很多书籍，上面的解释各执一词。” 几个老人又一次成功地被苏酥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因为她话语中提到的内容皱了皱眉。 “我一直觉得爱就是一种平淡的感情，是妥协、是纵容，也是包容。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她脸上露出了轻柔的笑来，手上一直没有变化过的速度也慢了几分，“‘爱’是希望能够保护对方的心情，为了所爱的人，努力去做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些年在人类的社会中，其实我一直有些格格不入。哪怕你们一再强调我并不是一台调试出来的机器，我仍旧觉得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是认识了我的爱人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脏也是会跳动的。我想做点什么，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苏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满是数据的屏幕。那双眸像是夜空一样，盈盈的盛满了星辰。 她沉默了很一会，轻声地补完后面的那句， “——我想要制造出一个先知先觉、算无遗策的‘神’。” 第24章 苏酥自认为说了一句撩到不行的话，却没想到伊波拉听到之后表情却严肃了起来，质问道：“你要进行生物实验?你不是说接手这些资料并不是为了继续‘造神计划’吗?” 苏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她刚想解释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被伊波拉再次开口打断了。 “听我说，苏。我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这样是不对的。”他的语气有些急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酥，“关于你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错了，但不论如何，哪怕你想要继续这个计划，也不应该直接从这错误的举动开始。” 第41页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误会，伊波拉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又下意识地放缓自己的语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虽然一开始是错误的，但是我们都很庆幸你的出生，并且努力弥补我们做错过的事情。所以我们也不希望你会……” “稍等一下。”苏酥伸出左手在空气中平按了一下，打断了伊波拉急促的话，“我没有说过我要再继续那个生物研究。” “那你刚刚说……”伊波拉还是皱眉。 “我只是说我要制造一个‘神’，这个‘神’并不是非要代指生物吧?”苏酥有些无奈，“之前残存的那些生物资料我可是没有碰过。我只是拿走了关于人类思维导向的那部分内容，虽然这些我可以自行总结，但是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工程量就有些大了。” “不是生物是什么意思?”脸色终于平缓了许多，但伊波拉还是坚持问道。 “人类的思维方式都是有迹可循的。”苏酥转头看回屏幕，继续了自己的编辑，“我只是想要归总这些规律，恆定地判断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被这番言论震到，伊波拉愣住一瞬然后叫道，“这不可能做到!” 伊波拉知道苏酥说的肯定不是像数据分析师那样的简单的加上了概率的预判，既然她这么笃定地说出来，肯定是想要绝对准确的“预言”。 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要运算一整个世界那么大的数据到能够准确达成对未来的“预言”的程度，不说软体方面，起码能承载得住那么庞大的数据流的电脑，现阶段肯定是不存在的。 但是事实上，苏酥产生出要做出来这个可以被称作“神”的ai的动机，正是在那一晚上施蔓妈妈墓前施蔓对她的剖白。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她只是想让施蔓能够凭藉这个ai能够做到真正地对局势的绝对预判，真正地成为那个别人眼中的商业鬼才。 既然施蔓觉得她自己是个平庸的人，那她就成为她的大脑，为她补足缺失的那一部分。 只不过伊波拉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苏酥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只是描淡写地说道：“我可以，虽然不一定能做到100%的准确率。” 伊波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盯着在啪啪啪打字的苏酥，显然是还想说点什么。还没准备好措辞，苏酥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是施蔓。 苏酥没有迴避这几个生物学家们，直接在电脑前接起来。反正他们只能大概听懂那么一点点的中文。 “苏酥?”施蔓的声音在话筒里传来，有些失真，但是苏酥却可以听出来其中带着些许疲惫。 “是我。”苏酥回答道，“……怎么了吗?” 为了快点完成需要藉助实验室这边电脑的部分早点回国，苏酥这几天也就晚上睡觉前会和施蔓稍微视频一会，其他时候都埋头在工作上了。施蔓这周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但是也想着苏酥早点完成就能早点回来，没有多打扰她。现在这个时间点忽然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施蔓直接问道：“你现在在哪?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我在学校的实验室里面。”苏酥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回答道，“嗯……大概还有两天能回国，机票还没定。” “那就先别回来了，在e国那边待着。”施蔓没有拐弯抹角。 苏酥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抿了抿唇，问道：“发生了什么?”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 苏酥无法透过电话去看到施蔓的表情，也能够知道施蔓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说实话，最终施蔓还是没有瞒着苏酥，但是只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是韩少卿父亲那边的事情。” “韩少卿……”苏酥的记忆力很好，“威廉·肯尼斯?” “嗯。总之最近……”施蔓又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边不是很安全，你先在e国安心待着，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苏酥却打断了她的话，“我马上回去。” “我这边有雇保镖，不会有事的。”施蔓嘆了一口气，似乎知道苏酥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轻声安抚道，“你回来我会担心，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是我想要保护你。”苏酥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相信我好吗?” 那边又沉默了好一会，施蔓才轻轻地说道：“……嗯。” 挂了电话之后苏酥只大略打包了一下那些资料，就和几位生物学家们告辞。她回到酒店，没有联繫施蔓给她安排的助理，而是播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没响几声对面就利索地把电话挂了，下一秒一个视频通话的申请就打了过来。 苏酥接上，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髮碧眼的勐男。 “下午好，”那边似乎是在室内，灯光有点昏暗，勐男倚坐在沙发上，一圈猫像是长在树上的果子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我的小公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午安。”苏酥将语言切成德语，没有跟勐男绕圈，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肯尼斯家族和劳伦特家族的斗争，您可以站在肯尼斯家族那边吗?” 第42页 眼前的这个勐男正是苏酥的继父狄克·戈德史密斯。 狄克从没有因为苏酥的身份而对她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对待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在苏酥刚从实验室中走出来的那时候，这个在外以冷血闻名的军火贩子甚至还带她去游乐园逛了一圈。他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繫，狄克也很信任苏酥，偶尔遇到无法决定的事情甚至会问问她的意见。 也因为这样，苏酥对g国的局势很是了解。 韩少卿，也就是威廉·肯尼克，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她怕是比韩少卿本人知道得还多。 之前施蔓和萧楠的事情闹出来之后，韩少卿就是因为安全问题被父亲困在g国没放出来。很显然，虽然他被放出来了，事情似乎还没完美解决。 “当然可以。”狄克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苏酥的请求，哪怕他此前在这类事件中一直是处在一个中立的位置，然后才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吗?” “当然没有。”苏酥摇头，然后简单地和他解释了一下。 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苏酥和自己的两对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和萧楠恋爱到和施蔓恋爱，她从来就没有隐瞒自己的两对父母，当然他们似乎也挺乐见其成的。 “放心吧，我会控制住劳伦特那边的。”听完苏酥的话，狄克说道，又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苏酥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您停放在e国这边的私人飞机。” “保证马上把你安全送到帝都。”狄克又问道，“需要我安排我的人给你吗?” 这次苏酥摇了摇头。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伸出手向摄像头摆出了一个射击的手势来，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不要担心，父亲，别忘了我是您的小变形金刚。” 狄克哈哈笑出声，然后收敛起笑容，有些认真地说道：“你长大了，我的小公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和你的妈妈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谢谢您。”苏酥抿了抿唇。 她和狄克又稍微聊了几句之后就挂掉视频聊天。不着急收拾东西，又播出去另一个电话，这一次对方倒是马上接上了。 “我的小宝贝难得在这个时间找我呢。”话筒对面传来了一口美式英语，显然和她通话的也是一名年轻女子，“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母亲。”苏酥打了个招唿，然后照旧直接进入主题。她报了好几个公司的名称，然后说道，“可以麻烦您，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面，稍微针对一下这几个公司吗?只需要稍微牵制住就足够了。” “当然可以。”和狄克一样，她的继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但还是照旧问了一下情况。 苏酥也没有隐瞒她继母的意思，把刚刚说给狄克的话又说了一次给她听。 “狄克一定是高兴坏了。”继母的声音也透着笑意，轻声说道，“宝贝，这是你这些年来第一次向我们提出请求。很高兴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找我们，我终于能够体会到被孩子撒娇的感觉了。我想狄克应该和你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想再说一次：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和你的爸爸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第25章 伊斯特尔和凯丽是苏酥血缘上的父母，甚至当时提出让苏酥离开实验室的也是凯丽。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苏酥一直都很受宠爱。但他们也很符合人们对科学家们的认知，情商不是很高，不太会与人相处。因此在苏酥实际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相比起自己的生身父母，和继父继母的关系反而更亲密一些。 只是苏酥一直很聪明，也太过聪明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继父继母之间终究是隔了一层什么的。所以正像是她的继母所说的那样，除了最开始选择了自己想要去的居住地以外，她从来没有对他们有过什么请求。 哪怕他们没有断过给苏酥的零花钱，在最开始的一年以后，苏酥就再也没有动过他们的钱了。 这些年苏酥的生活费自然都是自己在网上赚的。成年之前她用伪造出来的身份炒股投资，成年之后也没有把这些资产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只偶尔转出一部分足够用于学费和生活的，其余的依然在那个伪造的身份上运作。 从帝都大学毕业后，她也没有去工作，一直在家里蹲，看上去就像是个吃老本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但其实她手上能运作的资本大到吓人。 只是苏酥也从来没有试图去创业，偶尔会远程帮助自己继父继母运营，更多的时候，她操纵着独属于自己的巨大资本四处兴风作浪。这样的举动对其他人来说十分危险，但是对苏酥而言，其实和游戏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无论哪个行业都有涉猎，甚至核心技术都能自学研究，更别说通用的商业运作了。万一这无数的资本一夜之间蒸发，她也可以又在短时间之内滚出来新的。 只是业内对她的存在向来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她也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身份。 这自然不是因为苏酥是个多么低调的人，她本人是无所谓别人的看法，更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身份是否了解。她隐瞒自己的能力主要是因为当时她和萧楠在谈恋爱。 第43页 萧楠是一个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 比起一个能够比肩的恋人，他更喜欢仰视着他的小女人，正像是他母亲那样的。苏酥知道这一点，也愿意迁就他。这没什么好说的，感情的事情，向来是冷暖自知。 但是，施蔓却和萧楠不一样。 当年她愿意为了萧楠隐瞒自己的才能，现在也就自然会愿意为施蔓站起来。 不再多想，苏酥挂掉了和继母的电话。在狄克通知她去机场之前又电话联繫了一些原本她从不主动联繫的人。 将一切都布置好以后，苏酥坐上了狄克给她安排的私人飞机。 “他们疯了!”韩少卿咬牙，靠坐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了自己右手臂。 他的右手臂被子弹的碎片蹭出了一个大洞，鲜血从中流出，浸湿了整个袖子。甚至如果不是危机感促发地下意识躲避，这发子弹会直接命中他的胸口。 已经有保镖往发出子弹的地方追去了，剩下的一部分仍然待在房间里，一部分四散而去巡逻。 施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侧过头问自己的助理，催促道：“医生还有多久到?” 助理也很着急，面色发白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回答，顾泽带着几个提着医疗箱的人进来了。来不及和施蔓打招唿，他连忙让他们检查韩少卿的手。 “不是弹片，是击碎墙壁溅射出来的碎片。”简单地检查过后，医生上前说道，“很幸运没有伤到骨头，将碎片取出来就好了。” 施蔓向他们点点头，他们不再多说，沉默地给他进行小型的外科手术。 在她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之中，有过最激烈的斗争也不过是拳头的碰撞。上一次施蔓见到这么多的血是路过车祸现场，这样直面大片的鲜血竟然让她感到些许眩晕。 “……抱歉。”韩少卿拒绝了麻药，只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施蔓和顾泽的方向。 顾泽也皱眉，“你瞎说什么呢!” “是我连累了你们……”韩少卿语气中带着悔意。 “连累你个头，就你受伤了，我们都还好好的呢。”没等他愧疚完，顾泽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扯了扯嘴角，韩少卿不再提这个话题了，随意地转了一个话题，问道：“嫂子那边怎么说?你别让她回来了，先在e国那边待一段时间。我们皮糙肉厚的受伤了就受伤了，她要是蹭到哪我真的是……” 国内禁枪械，安全性要比大部分国家要高很多。g国那边的纠纷已经快要结束了，韩少卿也是问过了父亲才回国的。在韩少卿的母亲被枪杀后，他的父亲对他的安全问题很看重，也带了很多保镖，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国内对他动手。 也正是保护得很严密，对方一直找不到动手的机会。直到他们应邀来到郊外的一个晚宴上。 晚宴的主人也出面去处理后续事件了，他们倒是想走。宴会上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是这个地方不安全，二是主人家也有一定的嫌疑。但权衡之下施蔓还是不放心韩少卿的伤，在原地等顾泽带人来。 肯尼斯家族给韩少卿配的保镖可不是普通的保镖，都是见过血甚至人命的僱佣兵。意外发生了之后，在加强了警惕的他们身边，一般也不容易再出事。 “我联繫不上她了，这时候可能在回来的飞机上。”施蔓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下意识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来电。 她昨天才和苏酥通过电话，那时候他们刚收到相关的消息，只是都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让狙击手来，显然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酵得这么严重，她肯定不会允许苏酥回来的。 话题转得不怎么样，韩少卿咬了咬牙，用没有受伤的手胡乱地抹了抹鼻尖上密密的汗。 顾泽也没有搭话，耳机里不断传来保镖们的声音，他努力地分辨出有用的信息。目前这里还是安全的，但还是自己的地盘更稳妥，只等着给韩少卿处理完伤口就能离开了。 安静中忽然传来了电话响起的声音。 施蔓愣了一下，稍带了些慌乱地看向自己一直捏着的手机。 是苏酥。 “你……”她想让苏酥赶紧坐飞机原路返回。苏酥的签证是施蔓给她办的，当时施蔓想着自己空下来了能陪她出国走走，也就没有办单次的，随时可以再去。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苏酥就说道：“我在楼下。” “什么?!” “我在楼下，你找个人来接我。”苏酥平静地说道，“不要随便放人进去，不安全。” 施蔓拧紧眉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快回去!” 她从来没有对苏酥这么严肃过。她知道苏酥从不会对自己开玩笑，所以听到苏酥说她就在这建筑物楼下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几乎冰冷了起来，伴随着极度的怒意和恐惧。 谁都可以出事，只有苏酥都不能有事! 似乎没有察觉到施蔓语气的不对，苏酥轻笑了一声，竟然开起了玩笑，“这种时候，在你身边不应该更安全吗?”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施蔓咬牙道。 第44页 她深唿吸了一下，最后还是让一个保镖下楼去把苏酥接上来，“就这样连着电话，你不要挂断。” “好。” 顾泽和韩少卿听出了不对劲，纷纷看向施蔓。 施蔓却没有给他们解答疑惑的想法，只盯着门口，没有将耳边的手机放下，神色有些焦急。 几分钟后，房门和耳边同时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先进来的是刚刚下楼的那个保镖。施蔓的视线往他的身后扫去。 苏酥跟在保镖的身后走了进来，脚步灵动得像是一只猫。 平日里苏酥偏爱裙子，连裤子也很少穿，现在却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顺长的黑髮扎成了一束马尾，身后还背了一个一米多长型的黑色背包。在这大片的黑色衬托下，她的皮肤白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样的装扮很奇怪，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施蔓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手上攥紧的手机放下。她已经不想要深究苏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如多想想应该怎么样在这环境中将她保护好。 也不是说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和苏酥有关，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下一瞬间就被抹掉了。如果要对她出手的真的是苏酥，那动手的机会多得是，没有必要像这样捨近求远。 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施蔓向前几步，伸手想要搂住她。苏酥的脸色却是一变，快步向前将她勐地按回原地。 几个保镖见到她的举动下意识地想要掏枪，没等摸出来的下一秒枪声就响起。 子弹从窗外射来，打碎了落地窗，直接嵌入墙边的柜子，将它炸得粉碎。 韩少卿和顾泽看向柜子的碎片，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如果不是苏酥，被子弹穿透的就是施蔓了…… 施蔓被苏酥压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苏酥，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忽然变了。 苏酥变得冰冷、锋锐，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一面。 只见苏酥将按住她的手收回，半跪在地上，一手按住耳边的耳机，另一只手扯开了背包的开口…… ——竟然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把狙击枪?! 第26章 施蔓的生活环境一直很和平。 国内的环境很安定，而且施蔓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的确很想快点脱离施淑馨的控制，沾黑的事情虽然来钱快，却决不是以她的能力能稳得住局面的。 但架不住她有个家里是混黑的兄弟韩少卿。 有一年韩少卿生日的时候邀请她去g国的家里参加生日宴。韩少卿的父亲对他儿子的朋友很热情，因此施蔓有幸观赏到几乎市场上可见的大部分热武器。只是施蔓的记忆力不算特别好，也没有系统学习过相关的知识，认不出来苏酥手上的具体是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枪和苏酥这个搭配有些违和。 脑中的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苏酥已经托住枪身，不紧不慢地拉开枪栓，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施蔓愣愣地盯着她，觉得现在自己大概是在做梦，才会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上完膛的苏酥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甚至没有完全凑到准镜上，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就利落地朝着刚刚子弹来的地方开了一枪。 尖锐的枪响让施蔓勐然从迷茫中回过神来，“你……” 苏酥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开枪的右手利落地退壳，然后将手从狙击枪上松开，提了提夹在自己领口上的小型麦克风，用极为标准的德语向里面报了一个坐标。 这下轮到四周的保镖露出茫然的神情来了，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他们的僱主韩少卿。 ……不说他们内部的通讯方式是加密的，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交流用的坐标的? 韩少卿抬起头，看了一眼施蔓，又看了一眼苏酥，最后也换回了德语跟保镖们吩咐道：“按她说的坐标过去。” 他的伤还没处理好，但语气中却听不出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和震惊。 和施蔓不同，韩少卿从回到肯尼克家之后就学习了很多枪械相关的知识。 苏酥手上的这把狙击枪他却没见过，有可能是她自己组装的，他只能从外观上判断这大约是一把高射程、高精度的狙击武器，而且从她上膛的动作上来看应该是手动的狙击步枪。只是那冰冷的枪管有些过于崭新，甚至在灯下有些刺眼反光，似乎并不能让它的使用者在使用的时候伪装起来。 但如果真的是按他判断的那样，这把枪的后坐力该有多大? 先不说苏酥这随意的射击动作到底能不能命中，起码她撑在枪后的右臂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算是半自动狙击枪的后坐力也足够把人崩伤的好吗? 保镖们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很快就有人到了苏酥报的坐标点。 “看到他们的狙击手了。”收到消息的其中一个保镖脸上狐疑的表情更甚，对韩少卿说道，“还活着，子弹只崩到了他的脚，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了。” ……???还真的打中了?玄学射击? 韩少卿终于绷不住自己冷静的表情，微张着嘴，一脸看神仙的表情看向苏酥。 第45页 除了那句简单的坐标苏酥没有再说话，但在场的都能听懂德语，在保镖话音落下后，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放下了手中的枪站起身来，却没有扶起施蔓，而是向房间里面的某一个保镖走了过去。 被她盯着的那个保镖适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在韩少卿的角度却看出来对方微微紧绷的肌肉。他皱了皱眉，不等他眼神示意其他人，那个保镖身旁的几个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苏酥已经越走越近了，保镖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暴露的，但短暂的思索过后，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伸出左手勐地向苏酥抓过去。 她的枪法很准，但是搏击也就未必了吧?别说这么细弱的小女生，就是壮汉他都能一个打几个的。 这不止是保镖本人的想法。 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被这变化提起来了。 但不等保镖的手抓到苏酥，她已经利索地侧身避开，一抬脚踢向他准备掏枪的右手。 剧痛间保镖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卡车撞到了一般，根本握不住枪柄。手枪脱手顺着力度飞到了房间的角落。 他已经察觉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估计，但这局面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强忍住疼痛又一次伸手企图钳制住苏酥。 苏酥这次没有躲避，抬起左手挡在身前，被保镖抓住了那有些纤细的小臂。 神色一喜，保镖也顾不上会不会直接掰断那小臂，用力想要将她拽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用力对方都没有任何踉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代表什么，没有松开手，只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也抓过去。 不等他动作，苏酥主动向前半步，只略微收了收小臂，就反把拽住她的保镖扯得站不住脚。 保镖终于发觉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脸上的神情越发慌乱，下意识地松开苏酥的手，想要夺门而出。 然而苏酥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反手掐住了对方的手腕，空下来的右手直接向上拎住对方的领口，竟然将保镖直接往地上扳! 她的动作轻巧而自如，像摔的不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勐男，只是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保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苏酥却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弯下腰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两条胳膊和一条腿。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刀，又在保镖的后心处划开了一个十字。 顾泽和韩少卿不同，是个和平的良家妇男，和施蔓一样在今天见到的血比人生之前的二十多年还要多，见到这一幕他才勐然回过神来，慌忙叫道：“苏哥算了算了，别冲动……” 然后就看到苏酥用小刀从保镖的伤口里面挑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是发信器。”韩少卿代替苏酥给他解释了一句。 将小刀放下，苏酥伸手捻起那个沾了血的发信器，又从自己身后有些瘪了的背包里面取出来了一个金属仪器。她将发信器随便地擦了擦就放到仪器里面，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用数据线将两者连接在了一起，然后不紧不慢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手机的声音是外放的，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起来。 这竟然还是个视频通话，接起的同时仪器在房间雪白的墙壁上投影出了对面摄像头的影像。 “什么事……”对面是个身着西装的中年人，西方人的面孔，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苏酥之后变得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除了将施蔓推开之前那一瞬间的动容，苏酥进来这房间之后全程都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台冰冷的战争机器。但是在这个人质问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一个浅笑。这微笑柔软如冬日的阳光，如果不是刚刚那一翻操作，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白兔。 “我是苏·戈德史密斯。”苏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 对方定定地盯着苏酥，在她报出名字的那一瞬间神色有着明显的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该伸的手就缩回去。”苏酥却没有和他搭话的打算，轻声说道，“父亲可没有我的好脾气。” 对方咬牙。 一直中立的狄克·戈德史密斯的确从昨天开始就对他出手了……但他实在是不知道他和肯尼克家那边有什么渊源。狄克一直是个很狡猾的商人，这么多年从没有主动往哪边站过队，没有弱点也从不讲情面，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你到底……” 但是说完自己想说的苏酥就把通讯挂掉了，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 施蔓曾经调查过苏酥，资料上说苏酥一直在国内，从没有出过国。父母离异分别再婚嫁，她成年之前就没有跟随任何一方，自己独自在帝都生活。家里应该没有短过她的零花，一直都生活得很好。 但事实上苏酥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中国人。 “苏酥”的确没有出过国，但她的真名又不是苏酥。 她的名字是苏，后缀四个姓氏，分别是亲生父母和继父继母的。韩少卿不知道她的真名，但是戈德史密斯这个姓氏他并不陌生，苏·戈德史密斯这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苏成年的时候狄克对外宣布过这将会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因为狄克只说了苏这个名字，却从没有让苏出现在人前，别说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外界都不清楚。 第46页 只是有一回狄克被仇家埋伏，躲到一个丛林里面性命垂危的时候，这个苏忽然出现把他救了出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韩少卿不清楚，他只知道在那之后就有了奇怪的流言。 江湖传闻苏三头六臂，身高九尺满身肌肉，能徒手掰断钢管撕碎狗熊，从四楼高的地方跳下来毫髮无损，一千米以外狙中小鸟。 “那肯定只是幌子。应该是狄克从某实验室弄出来的机器人，在进行最后的测试，身份只是掩人耳目用的。”韩少卿父亲如是说，“可能稍后狄克就会对外出售低配版的苏，他就是这样一个狡猾的军火贩子。” 韩少卿看了一眼回归面无表情的苏酥，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满身肌肉先不说，起码他刚刚亲眼看到她一千米以外狙中小鸟，还单手扔了一个两百斤的勐男。 ……这怕不是真的不是人吧? 第27章 韩少卿不知道自己从某种意义上得知了真相。 把通讯挂掉了之后，苏酥将发信器拿出来碾碎，随手把仪器放回了背包里。她没有管被卸掉手脚低声哀嚎的俘虏，回身快步走到施蔓身前，半跪下打量着她。 “你……”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碰触施蔓，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动作。 苏酥一直知道自己和普通人的区别，所以她不愿意打扰父母的生活，也愿意迁就萧楠的大男子主义，更愿意为了施蔓脱下自己的马甲。她不是真正的神，只是一个人类制造出来的人类，因此也会想要得到爱和关注。 但是理智上却告诉她人类对未知是有恐惧的，所以她和亲朋好友之间始终抱有一丝距离感。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对被捨弃的恐惧的。 从和萧楠交往开始她就设想过自己和他的未来，她会保护好自己的秘密，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成为另一个人类的伴侣，为了不污染人类的基因池，应该不会生育。这个设想在和施蔓交往之后也没有改变。 曾经是这样。 只是在赶来的路上她却收到了施蔓被袭击的消息。 那一瞬间她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字典上所解释的“恐惧”二字。 国内环境很和平，更不用说苏酥的体格惊人，狄克觉得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保镖在苏酥身边也不过是个拖累，就没有多在国内安插人手;出发之前苏酥拒绝了狄克派来的下属，现在联繫他们从国外赶到就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自己出手保护施蔓，就和当年她去保护自己的继父一样。 但是多少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起码施蔓并不清楚苏酥真实的身份。 倘若施蔓知道了一切，她会介意她的身份吗?她……还会愿意心无芥蒂的和自己在一起吗? 苏酥第一次有了自己不能够准确估计的事情。 只是，她却隐约发觉，自己竟然潜意识里面是想让施蔓知道真相的。她不想对施蔓有任何欺骗和隐瞒，她想用真正的身份和施蔓相爱，哪怕只是一个实验品。 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施蔓的身边，没有任何掩饰自己的能力将她保护下来。 那么现在……苏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犹豫地想要收回手。 施蔓却勐然伸出手抓住了苏酥往后缩的手。 “你来了。”和苏酥有些惊讶的视线对上，施蔓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其实……有些害怕。” 突如其来的枪击，满眼的鲜血，隐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狙击手。这一切对施蔓来说太过于陌生和激烈了。 她为此恐惧。 但是一直以来几人之间都是隐隐以施蔓为首的。施蔓责任感极强，哪怕再恐惧她也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的一面。她早已经习惯了作为保护者的一方，甚至苏酥的出现让她愈发勇敢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超出了她的估计。 施蔓不是傻子。哪怕她对相关的知识不甚了解，也能够从身边几人的神色之中看出苏酥的不正常，但…… 施蔓抓住苏酥的手有些发抖。犹豫了一会，她最终还是低下头扎进了苏酥的怀里，双手搂住了苏酥的腰，闷声说道：“谢谢你来保护我。我……很开心。” 但这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个愿意挡在她身前的人啊。 感受到胸前有些濡湿的感觉，苏酥低下头看着施蔓的嵴背，犹豫着伸出手环住施蔓的肩膀，轻轻拍打安抚。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她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轻声说道，“不要害怕。” 施蔓没有说话，只在她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又拍了几下，苏酥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因果关系，她转头看向唯一负伤的韩少卿。 “我我我我我……我好了。”被看到的韩少卿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晃了晃自己的手以示无辜的路人身份。 顾泽找来的医护人员很有专业素养。哪怕这边冲突极为激烈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病人，早在他们逼逼的时候把韩少卿受伤的手料理好了。 “那就走吧。”苏酥点头，站起身来，又极为顺手地把施蔓抱了起来，第一个往门外走去。 第47页 苏酥的身材在女性之中也有些娇小了，抱着比她高的施蔓颇有些虐待童工的感觉。 顾泽看着这一幕，其实很想说让他来吧，大男人力气大点，但又想到那可是单手能抡起二百斤勐男的娇弱女子……啊不，苏哥苏哥。和苏哥比力气还是歇歇算了，顾泽只能怀着欲言又止的心情跟在了两人后面，眼巴巴地盯着苏哥的背影。 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正门外的空地上，他们发现自己的爱车旁稍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一架直升机。 ……这么夸张的吗? 当初因为萧楠和施蔓的事情熟读了各类言情小说的顾泽看到这别致的交通工具，顿时脑洞大开——这可是总裁文必备的私人直升机!每当女主被歹徒绑架的时候必然会出动的道具之一，但是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还没等顾泽想出来哪里不对劲，苏酥回过头来说道：“那边应该不会敢做什么事情了，你们……” “我们自己滚、不对我是说各回各家。”韩少卿抢在顾泽之前回答道，还极为热情地用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挥了挥，“您慢走。” “等等……”顾泽还想说点啥，韩少卿连忙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目送苏酥抱着施蔓上了直升飞机离开才松开。 挣脱了韩少卿的顾泽有些炸，“你干什么!你也被穿越了吗!” “你才被穿越了。”韩少卿白了他一眼，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凑过去压低声音和顾泽八卦道，“我跟你说个事啊。” “什么?”顾泽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没好气地说道。 “就我们的嫂子啊……”韩少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可能不是人!” “……哈?” 不说那边韩少卿怎么和顾泽科普g国的江湖传闻，苏酥将施蔓带到了帝都另一边郊外的别墅里。 当时她从继父的私人飞机上下来，收到消息后甚至来不及联繫太多人，直接把他停在机场的另一架私人飞机开走了。苏酥当然是会开直升飞机的，别说飞机了，就没有她不会的交通工具。如果有，那她现学。 也还好作为合格的军火贩子，狄克的飞机上常备各类违禁品，才让她顺利地解决掉这件事情。 现在她开飞机总不能回到自己市区的房子里，也不想开回机场再转道回家，让施蔓又颠簸。思考了一下，苏酥和继母打了个招唿，就往她在帝都这边安置的房产那边开了。 她一边驾驶，一边没多犹豫就把自己的事情和施蔓说了。 天上不存在交通堵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苏酥在空旷的地方将飞机停下，又联繫了飞行员明天把它开回去。 然后她犹豫了一会，又将施蔓抱起来，往房子的方向走去。 气氛有些闷，苏酥走到门口就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迟疑了一下，施蔓问道：“……你会生病吗?” “按道理来说，”苏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正常情况下，不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施蔓说道，“我是说……你的身体会出现问题吗?” 苏酥以为施蔓会问一下她的能力或者想法，却没想到施蔓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道。”摇了摇头，苏酥诚实地说道，“我是唯一的实验品，没有任何参考数据。理论上来说，我可能会比平常人更健康更长寿，但也不排除细胞会因为各种原因忽然病变，甚至可能某一天我会暴毙。” 苏酥的身体表现出来的是人类的基因所能表达出来的极致，但谁都不知道这样的表现是好是坏。 她有极强的记忆力和逻辑运算能力，也有健壮的体格，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完美的新新人类。但是……这些真的能在人类的身体上长期运作吗?这就和一台超负荷运行的电脑或者超载行驶的卡车一样，看似是很有工作效率，但机器老化的速度也会比正常时候快。 甚至比这更糟糕的是，她不可能和机器一样“关机”来阻止损耗。 从她的父母将她从实验室中放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不希望通过人为的冬眠来让维持她的生命，而希望她能够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着，哪怕这生命很短暂。 “抱歉……”苏酥嘆了一口气，“可能我是有些自私吧，哪怕我知道可能会这样，我还是和你交往了。” 施蔓却笑了，“当时提议交往的明明是我啊。” “你啊……”见到苏酥抿着唇不说话，施蔓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放缓了声音说道，“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活得更久的对吗?我不要你健康，也不要你一直聪明强大……我也很自私，我想要你陪我到我老死的时候，好不好?” 第28章 刚好走到三层的某一间房前，苏酥右手稍稍用力托住施蔓，伸出左手把房门打开了。 “别紧张，这只是最坏的估计。”她走进去，把施蔓放到床上，“我没有‘前辈’……当然估计也不会有‘后辈’了，所以也只能说……有一定的概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概率不算高也不算低。我的父母这些年来也有往这方面研究的倾向。” 第48页 她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施蔓，然后轻轻笑了，“只是之前我一直不觉得‘活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没有非要延续生命的执念。” 施蔓安静地和她对上视线，没有说话。 “因为我太聪明了，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还不能表现得太过了，让民众注意到我的异常。”苏酥说道，“做个不恰当的比方吧，一个有博士学识的人，他必须一辈子待在小学课堂。哪怕他写了几篇论文、做了一些科研，也不能随便对外发表自己的成果。那他也会觉得人生很枯燥。” 苏酥的确有非人的能力，但是她再强，都不过是一个人而已。真实身份暴露出来了，对上无数的人类，她的力量也是不够看的。 所以她可以是个天才，但也只能是在人类的天才这个范畴以内。 “但是生命还是很美好的。无论如何，我感激父母赐予我生命，也感激我的继父母对我的偏爱。”像是回想到什么，苏酥又轻轻地笑了，“以及……让我遇到了你。” 她低头看着施蔓的眼神柔和而温顺，就像是被驯服的小动物一样，丝毫没有刚刚和人对刚的气势。看着她表露出来的温驯，施蔓心里一动，伸出手抚摸向她的脸颊，然后稍稍用力往下拉，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施蔓轻轻摩挲了一下指下的皮肤，在苏酥的唇瓣间辗转了一会，轻轻地探入，尝试着更深入些。 苏酥闭上眼睛，没有反抗，甚至微微张开嘴迎合起来。 两人的舌尖纠缠着，唿吸渐渐地急促起来，施蔓捧住苏酥的手忍不住滑到了她的背后，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无论在别的方面多么有才能，在这种事情上苏酥向来都是很生涩的，被施蔓吻到脑子一片空白，软倒在她的身上。 直到施蔓觉得满意了，终于把她放开。 两人靠得很近，唿吸交缠在一起，“先去洗澡?” “啊……”苏酥抬头看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迷茫，“嗯……” 她晃了晃脑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最后竟然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又摔回了施蔓的身上。 这样可爱的反应让施蔓轻笑了一下。她撩了撩苏酥的头髮，又问道：“一起吗?” 苏酥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但是无意识地伸手攀附上施蔓的肩膀，表露出一副对施蔓完全无防备的姿态。 又笑了一声，施蔓像是刚刚苏酥将她抱起那样把苏酥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虽然按道理来说应该迁就唯一的伤员韩少卿，但伤员本人在表露了真实身份的苏酥面前有些怂，并不太敢让她拜访自己，主动提出自己已经活蹦乱跳可以四处熘达了。因此顾泽和韩少卿一大早就按着施蔓给他们发的地址赶过去，还带了他们这群人在帝都的另外几个。 帝都交通拥挤名不虚传。他们出发得很早，但等到从城市的一边赶到另一边的时候，已经快是午饭时间了。 这个地方和施蔓本家的祖宅大小相仿。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只是郊区，这么大的房产也足以证明所有者的资本了。 守在铁门前的警备员应该是已经收到了吩咐，看到他们的车来了甚至没有询问就直接把大门打开了。 门口的景色飞快掠过，顾泽从车窗看出去，似乎敏锐地看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怎么了?”韩少卿注意到顾泽的不对，问道。 顾泽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是看错了。” 他好歹也是个名门少爷，谁是谁父母都是有特地介绍过的，以免见到面之后闹出什么笑话。刚刚他似乎在警备员的制服上看到有个熟悉的标志，是某个b国传承多年的贵族家徽。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讲究这些了，只除了某几家老古板，所以顾泽对那几个图案印象都挺深刻的。 只不过……苏酥是g国那个军火商的继承人是韩少卿确认过的，她怎么还会和b国那边的人产生联繫呢? 顾泽只当最近事情太多看花眼了。 司机开着车直接到大门口，下车后几人的视线直接就落到了倚在门框上等着他们的施蔓。比起昨天，今天的施蔓似乎有哪里不对，神色有些倦怠但是心情又不错的样子…… 其他几人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唯一的伤员炸了，“姐姐!你昨天差点凉凉了!你为什么可以直接当做无事发生过还和小姐姐睡觉!” 他昨晚伤口痛到不行，还看了一晚上下边人给他找到的资料!根本就没闭过眼睛!! 施蔓轻笑，也不搭他的话，只站直身体主动往里面走去，“进来吧。” 听到顾泽这话他们才知道施蔓这就是吃饱喝足的神态，盯着施蔓的后背说不出话来，表情有些飘忽不定，感觉事态的发展有些如魔似幻。他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施蔓走进去，呆滞地坐到沙发上，觉得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会受到惊吓了。 有佣人送上茶水和点心，刚好苏酥也从楼上走下来，蹭在施蔓身边坐下。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柔顺的长髮披散在身前两侧，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公主一样。 众人打起精神，无暇对她这极富伪装性的外表表达什么看法，只用充满求知慾的眼神盯着苏酥脖子上诡异的痕迹。 第49页 施蔓冷笑，伸手敲了敲桌面，“不要乱看。” 收到警告众人纷纷收回视线。 “直接把你们查到的消息说出来吧。”她伸手搂住了苏酥，看向了顾泽。 肯尼斯家族和劳伦特家族原本已经平息的斗争又一次燃烧了起来，但是知道韩少卿就是威廉·肯尼克的人可不多，昨天那袭击来得很异常。 “是萧楠。”提到这个名字让顾泽狠狠地拧紧了眉毛，“那件事情以后我们都以为有萧熙在，他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没想到走投无路之下他竟然和劳伦特那边搞到了一起。” 施蔓倒是很冷静，只是有些奇怪，“我没有和他提过韩少卿家里的关系，他怎么知道的?” “劳伦特那边主动给他提供了资料，虽然能查到的东西有限。”顾泽解释道，“只能说是刚好他们找到的是萧楠，如果是个别人可能真的没办法凭着那些东西认出来。” “我还没腾出手收拾他呢。”施蔓的神色愈发冰冷。 “还有几家在这里面浑水摸鱼，萧楠倒腾不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劳伦特那边干的。”从带过来的公文包里面翻找了一下，顾泽取出几张递给施蔓，然后报了好几个在商界耳熟能详的名字，“我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和劳伦特搭上关系了，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劳伦特家族和一般涉黑的家族还不一样。别人涉黑偶尔还讲讲江湖道义，他们却从来不介意黑吃黑，资本几乎都是吃掉自己原本的同伴来的。昨天顾泽特地看过资料之后，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家族居然还没被仇家怼掉。 “这就和一些看多了言情小说的恋爱脑女生一样，总觉得自己会是让花花公子金盆洗手的那个唯一。”对于和暴利有关的事情，再奇怪施蔓也不会感到惊讶。她接过那几张纸大略看了几眼，然后平静地说道，“他们觉得自己和之前的其他被吃掉的不一样，有能力反过来吃掉劳伦特，却没发现自己完全是被劳伦特当枪使了。” “不过我们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顾泽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斯图亚特那边居然在我们之前对这几家出手了。” 斯图亚特是b国一个贵族的姓氏。都说富不过三代，斯图亚特家族里十几代的人却都很有创新精神，并不守旧，信息化之后更是直接把势力挪到了a国，顺势往电子科技方面发展了起来。他们算是硬体设备的老品牌了，在质量和技术层面上都很有口碑，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市场。 和斯图亚特比起来，施蔓刚起步的公司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们之间又没啥联繫，顾泽实在想不透对方为什么会忽然出手。 施蔓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将手上的资料放下，侧过头看向苏酥。 “怎么了?”顾泽看了看施蔓又看了看苏酥，“有、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苏酥理解了施蔓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眨了眨眼睛，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对顾泽报了一个非常非常长的名字，“我的全名是苏·艾德里安·斯特林·斯图亚特·戈德史密斯。” 第29章 苏酥已经很少完整地用过自己的全名了。 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她的父母告诉了苏酥她的名字，并且跟她解释了这个名字的由来。那时候名字是苏酥唯一拥有的东西，她对此十分喜爱，无论见到谁都会认认真真地念完这段文字。只是她在网络上充实自我，了解到了“中二”这个词的意思之后…… 她就再也没有秀过自己的全名了。 似乎是不想回忆到自己的黑歷史，她甚至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律只自称做苏，偶尔正式场合也只附上需要用到的那个姓氏，怎么简单怎么来，绝对不多说第二个。 她的父母们并不了解这个网络词彙的含义，只觉得也许是全名真的太长了，苏酥说得太多次有些心累，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有些中二的名字，顾泽几人的表情愈发奇怪了。 其中两个姓氏他怎么感觉那么耳熟呢? 分开来他似乎都认识的样子，但是合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伊斯特尔·斯特林和凯丽·艾德里安是我的父母。”像是为了让他们能慢慢接受，苏酥的语速特地放慢了些许，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没有和彼此结婚，各自嫁娶了。狄克·戈德史密斯是我的继父，爱莲娜·斯图亚特是我的继母。” 客厅里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后，几声抽气突兀地响起。 苏酥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所以光听姓氏没听出什么来，但是加上名字就不同了。 他们在生物学上的贡献极大，大到像是顾泽和韩少卿这种完全不关心学术方面事情的人，对他们的名字都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她的继父继母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他们领域内的大佬，甚至被长辈们反覆提点过不可以随便惹到。 苏酥这个身份可真的是…… 顾泽第一个反应过来，盯着苏酥的眼神都有些发光，“富婆抱抱我!” 这简直就是天选之人啊!要抱紧了她的大腿，怕是下好几十辈子都不需要奋斗了好嘛! 第50页 “滚。”施蔓的眼神又危险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口快口快。”顾泽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讨饶道，“朋友妻不可欺，我不会对嫂子下手的。” “这种事情跟我们说没关系吗?”韩少卿倒是想得更多。 狄克已婚的事情圈内是知道的，但是他对自己的妻子保护得很好，外界只大概知道她是个搞学术的，爱莲娜那边的情况也类似，这就都和苏酥说的都对上了。只不过苏酥这么多年都没站到台前，估计也是身份尴尬有所顾虑，忽然跟他们说这么大的秘密，他们还是有些慌的。 “没关系。之前不说是因为……”摇了摇头，苏酥说道：“嗯，其实是因为萧楠的关系。事实上我的继父继母并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和萧楠分手之后他们就有计划想要对外公布了，应该就在近期。” “那戈德史密斯和斯图亚特突然出手帮我们是……”韩少卿试探性地问道。 苏酥直接答了，“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韩少卿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久。 顾泽主动开口，代替他发出了躺赢的声音：“666” 几人有些沉默，都在默默地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对了。”安静了一会，苏酥咬了咬唇，用犹豫的眼神看了一眼施蔓，慢慢地说道，“我这边还查到了一些事情……” “嗯?” 想了一下，苏酥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在顾泽他们面前说这事，干脆直接按开自己手机，打开了某个文档，放到了施蔓手上，“你先自己看一下吧。” 施蔓接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翻页，很快就把那些文字看完了。 “……怎么样?”苏酥有些紧张。 “没事。”施蔓呵了一声，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摇头道，“虽然没能猜得到这么具体的，但是总觉得并不意外。” 韩少卿几人虽然很好奇上面说了些什么，但到底没有主动开口，还贴心地移开了视线。 “你知道为什么施阿新当时给我指定的未婚夫是萧楠吗?”施蔓知道苏酥的顾虑，却并不介意，反正丢脸的人也不是她，看向韩少卿问道，“我和萧楠结婚后，他能从我夫家榨取到的不会太多。当时能选择的不止萧家一家。” “不知道。”韩少卿把视线移回来，顺着她的话回答道。 “因为萧楠其实不是萧夫人亲生的。”施蔓淡淡地说，“这个消息萧夫人自己都不知道，私生子当亲生儿子给养了二十多年。” 这话的因果关系有些怪怪的，但是韩少卿略微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自己跟上了施蔓的思路，“……难道是萧楠的亲生母亲和施阿新有什么血缘关系?” “是啊，萧楠的亲妈是施阿新最小的妹妹，按这样看来，血缘上他还是我表哥呢。”施蔓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靠，牛逼啊。”韩少卿目瞪口呆，“他们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别着急惊讶，还有个转折。”施蔓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萧楠的亲妈也不是施阿新他妹妹，而是施淑馨的妹妹，谁能想到有狸猫换狸猫换太子这种操作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韩少卿觉得自己都麻木了，惊喜意外不起来了，还有心思给算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所以按伯母那边血缘算的话，萧楠还是你表哥啊。” “稍等，我问个问题啊。”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泽忽然开口，做出天真的样子，问道，“你们家是不是从山里出来的苗家人啊?专门养蛊的那种。蔓蔓你简直就是绝世蛊王啊，谁都想睡你。” 听到这比喻众人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只有苏酥抿了抿嘴，哼了一声，稍一用力就徒手把叉子给掰弯了。 “说正事说正事!”余光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韩少卿本能般地回忆起各种江湖传闻，冷汗都落下来了，连忙拍了顾泽脑壳一巴掌，“事情多着呢!乱开什么玩笑!” “干什么……”无辜被打的顾泽有点委屈，转过头刚想说啥，无意间看到苏酥手上有个弯掉的叉子，又默默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正襟危坐道，“你忽然提到这些，是因为这件事情施家也插手了?也不奇怪，是施阿新还是施淑馨?” 施蔓注意到两人的视线，伸手抽掉了苏酥捏住的叉子扔到桌子上，和她十指交握，“都有。他们都以为萧楠是自己的侄子，背着对方出手帮的，萧楠知不知情我就不清楚了。” “刚好，一窝把他们藏起来的东西踹掉了。”顾泽努力地不去注意两人的黏煳劲以及桌上的叉子，“之前还觉得要连根拔起的话很麻烦呢，没想到转头就过来送。” “他们不会有什么后手吧?”韩少卿又问道。 施蔓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他们动了那天你拿过来的那个软体。” “是公司里面有内鬼?”旁边一个人忍不住搭话道，又转头往韩少卿那边看去，“我记得最核心的东西还在你自己手上吧。” 第51页 “对。”毕竟是自己的心血，韩少卿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其他的我都交到技术部那边去让他们做一些基础的测试了。如果真的被萧楠那边拿到手，从我拿出来那天算的话，要仿制出来应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那我们赶得及在他们之前发布吗?”那个人着急道。 几乎不需要思考，韩少卿摇了摇头，“如果按照正常进度也许可以，但是这几天他们的动作很大。尤其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了。” “原来在这里给我们埋了地雷呢。”那个人咬牙，语气极为不甘心，“那难道就这样把东西给他们?” “以牙还牙?”韩少卿看向施蔓，语气难得冰冷了起来，“我们也搞些脏的?” “还真摆上黑道太子爷的款了?”施蔓捏了捏苏酥的指尖，觉得自己有种想抄起旁边的抱枕往他脸上砸的冲动，“不要知法犯法，说好做个守法的社会主义好公民。” “那都被人怼到脸上来了。”那种冰冷的神情到底维持不了多久，韩少卿苦笑道。 “我来解决，”施蔓笃定地说，“保证可以比他们先发布。” “技术部那边调试的进度是没问题。但是我这边还需要补充一些核心的代码，我一个人的话，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至少一个星期才能补完。”韩少卿却并不乐观，直接点出来说道，“你哪里能找来一个信得过又技术过硬的人?就算真的有，他还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先过一遍之前的内容，一个两个的话还真不够的。” 说着说着，韩少卿的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但莫名地就自己安定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施蔓在这里吧。 他们几人的创业之路并不顺畅，但是施蔓却从来都不会让他们失望，每一次遭遇逆境，她都能力挽狂澜，也许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放心，绝对可以。”施蔓又一次承诺，竟然还轻笑地开了一个玩笑，说道，“人类做不到的话，我请神来帮我们，可以了吧?” 第30章 “首都时间今日凌晨4点，斯图亚特于a国总部召开了dream机型计算机最新一代产品发布会，正式发布了dreams-xi商用笔记本和dream-xv台式机。‘梦想’系列电脑总设计师苏·斯图亚特出席了本次记者发布会，并对此次的新品系列作了简要介绍。 “‘梦想’系列电脑面世以来，一向拥有超前的技术和优越的性能，而这是苏·斯图亚特首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之中，她的姓氏不免令公众好奇……” 记者的声音抑扬顿挫，屏幕上的画面随即切换到斯图亚特总部的新闻厅中。 和以前斯图亚特发布新品的时候不一样，公关部负责人和新闻发言人远远地站在台上两侧，只有一名身着黑色正装的女人在巨大的投影幕前陈述。她有着东方人的面貌，开口却是流畅的伦敦腔，偶尔用淡漠的神情瞥向镜头的方向，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简单的介绍结束，到了记者提问时间，几个关于这次新机型的问题之后，终于有记者问出了大家更关心的问题：“斯图亚特小姐，外界传言您和爱莲娜·斯图亚特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请问是真的吗?” “是，她是我的母亲。”这是预料到会被问到的问题，苏没有迟疑也没有迴避，说道，“下一位。” 坐在第三排的记者大声提问道：“有传言爱莲娜·斯图亚特近日身体状况不佳，或将因为身体原因让权转至幕后，您将作为斯图亚特新的掌权者，请问这是真的吗?” “不是，母亲的身体状况很好。”苏没有丝毫委婉，“下一位。” “日前，传闻斯图亚特或将与c国某公司合作，请问这个传闻是真的吗?”紧接着提问的记者的话隐隐有些咄咄逼人。 “是。”苏的回答十分简略，“下一位。” “等等!”这个记者却没有坐下，语速加快，又急促地问道，“斯图亚特拒绝了国内多家软体公司后选择了c国的某公司，这是不是意味着您对国内技术的不信任?” 苏盯着他胸前的铭牌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对一旁的安保人员说道：“请这位先生出去。” 闻言，一直在台下守候的保安上前，直接将这个记者带了出去，动作并不是特别礼貌。 “请不要迴避我的问题!”那个记者还不肯放弃，大声叫道，“有传闻说你和c国某公司的相对控股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请问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苏丝毫没有受到他质问的影响，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下一位。” …… …… …… 萧楠紧紧地盯着屏幕，冰冷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神色稍显狰狞。 “呵呵。”一旁金髮的青年发出有些嘲讽的笑声，配上不标准的普通话显得极为怪异，“看来她并不信任你，对你隐瞒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闭嘴!”他咬牙，似乎无法忍耐，勐地站起身来，伸手就直接把电脑砸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笔记本的质量很好，被摔到地上之后还是顽强地继续播放着，“……无论如何……苏·斯图亚特的才能毋庸置疑……dream系列计算机一直在行业内有很高的评价……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将会……” 第52页 萧楠抓起旁边的水杯扔到电脑上。机器又挣扎了一会，彻底没有声音了。 他的脑子里闪过各种画面，有苏酥和自己相处的，有之前在施阿新寿宴上她和施蔓拥吻的，还有刚刚在电脑上看到的。各种画面汇聚到一起，最终停在了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淡漠得像是注视着陌生人的眼神。 苏酥……苏·斯图亚特……苏·戈德史密斯……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酥? 金髮的青年似乎知道他在苦苦思索着些什么，无声地冷笑。他并不太看得上萧楠，但是萧楠也算是施家残存的血脉之一，想到父亲的安排，只得耐着性子暗示性地说道：“她肯定很爱你，之前的隐瞒只是试探，现在对你的漠视也不过是报復。” 萧楠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到a国去找她吧，只要和她道歉，一切就都可以回到没有发生之前。”金髮青年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自顾自地说道，“她还是爱你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青年的劝慰听进去，萧楠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渐渐地捏紧成拳头，眼神有些晦涩不明。 金髮青年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房门忽然被踹开，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谁——”金髮青年勐然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喝问道。 只是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惧的东西，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将喝问的尾音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萧楠皱了皱眉，直起身，也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位置。 “日安，两位，久仰大名了。”金髮碧眼的男人大摇大摆地从被踹开的门口走进来。 他身材高大，样貌俊美，身后跟着十多个身着黑衣的保镖，乌压压地在他两边一字排开。 只是和俊美的外表不符的是，男人的审美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他披了一身昂贵的皮草大衣，脖子上挂了一根拇指粗的金鍊子，双手插在裤袋上，端的是一副极为标准的暴发户模样。甚至男人还微微仰起头，神情间带着些许高傲，以一种并不太优雅的眼神打量着萧楠和金髮青年。 审视了一会，他收回视线，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我是狄克·戈德史密斯……”他说话的措辞倒是意外地十分富有涵养，用华丽的咏嘆调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大约认得我。” 金髮青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本能一般地按住了自己的裤袋。只是c国对枪械的管理十分严格，他此行到c国并不适合太过张扬，也就没有动用在国内的关系，口袋里自然没有放着他所熟悉的热武器。 和他的狼狈相比较起来，狄克身边的保镖们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显然都配备了手枪。 “你……”咬了咬牙，青年强自镇定地说道，“戈德史密斯阁下的举动是否越界了……” “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狄克嗤笑一声，反问道，“你又是用什么立场和我说这样的话的?” “比起站在斗争的中央，我的确更倾向于坐享渔翁之利。”不等青年回答些什么，狄克又沉声说道，“只是这不代表在有人对我唯一的女儿出手之后，我还能保持冷静的心情去思考怎样赚取更多的利益。劳伦特家的小子，我可以放你离开。回去告诉你家的大人，和肯尼斯打架就专心点，不要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戈德史密斯阁下，也许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青年吞咽了一下口水，强忍着惊惧坚持说道，“我们了解到苏和阁下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许阁下应该回想一下夫人婚前的行为……” “栽赃之前至少先多少确认一下事实吧。”看着青年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狄克不耐烦地打断道，“苏是我的继女，她当然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青年的脸色青白了起来。 苏酥的身份的确被狄克和爱莲娜隐藏得很好，他们从这透露出来的信息中并不能分析出什么东西来。最后他们巧合之下得到了狄克和苏的生物样本，碰运气地拿去做了检测，得到的消息是苏并不是狄克的亲女。 狄克对苏的宠爱是事实，他和苏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事实。他们一方面觉得戈德史密斯夫人不可能有能力将苏真正的身份对狄克隐瞒，但另一方面又不相信以狄克的身份，会真心地对待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女儿。 所以在苏酥警告过他们之后，金髮青年的父亲，也就是劳伦特家族现任的掌权者，最终还是继续原本的计划。而这可以算是贵族世家里算是丑闻的消息，他们将它当做是和狄克对峙的筹码，却没有想过狄克早就知道了，并且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 金髮青年还是不愿意相信狄克的说法，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企图从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狄克没有什么表情，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只说道，“但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要将你们的理念套在我的身上。” 最终他还是灰熘熘地离开了，并且还不敢继续待在c国，直接坐上飞机往g国去了。 第53页 他算是从小听着狄克的事迹长大的，对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一次他来c国是父亲临时决定的，因为太过仓促的缘故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他没有魄力，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安全赌博。 等金髮的青年离开之后，狄克沉默地盯着萧楠，双手交叠在胸前，视线愈发不悦。 和庞大的戈德史密斯家族相比，老牌的施家都只能勉强搭上，更别说萧家这近乎是暴发户的家族了。狄克本人更是真正手上沾过血的人。在他冰冷甚至带着杀意的扫视下，萧楠竟控制不住自己，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第31章 “呵。”似乎被他的举动取悦了，狄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萧楠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狄克在他开口之前就直接掏出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冰冷地说道：“你不需要说话，我怕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忍不住毙了你!” 说着在门边的一个保镖直接伸手把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给卸了，然后两个黑衣的保镖一人一边抬了一张靠背扶手椅走进这已经有些拥挤的房子里，把那张椅子放在了狄克身后。狄克从容地坐下，倚靠在靠背上，姿态慵懒地翘起了腿，也不说话，只把玩着手里面那把手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氛围沉默而尴尬，萧楠一度想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刚刚狄克的警告不敢开口。 哪怕最近和g国有名的黑手党家族合作，萧楠也并没有多接触过血腥的情景，更别说枪械了。被一群明显带着热武器的黑衣保镖围着无疑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随着时间流逝，额角上渐渐冒出冷汗。 “我的小公主应该没有和你具体说过，以至于让你自己凭空想像出了很多虚构的内容。”随手将手上的枪递给身旁的保镖，狄克将双手叠成塔状抵在下巴上，淡淡地说道，“那么简单地介绍一下，她是伊斯特尔·斯特林和凯丽·艾德里安的女儿，生下了苏之后没多久他们和平分手，凯丽嫁给我成为戈德史密斯夫人，而伊斯特尔和爱莲娜在a国结婚。” “和你用你们家的思维所想像出来的东西不同，我和爱莲娜对苏并没有任何不满。她美丽、聪明、大方、善良、高贵，集合了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狄克赞嘆道，眼神中仿佛闪烁着光芒，“我想，哪怕某一天我和凯丽孕育了一个孩子也绝不会有她那样完美。” “直到某一次家庭会议中，”抬了抬下巴，狄克收回那种灼热的眼神，盯着萧楠，语气重新变得冷漠了起来，“苏跟我们说，她找到了可以陪伴一生的伴侣。她说那个男孩子的性格可能比较强势，附庸男权主义，她愿意包容他这个小小的缺点，在他的身边成为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生。 “我们尊重苏的决定，也相信苏的判断，没有私下调查和联繫她所选定的伴侣，但是即便不了解他的身份和背景，只是从苏口中得到的只字片语中我们也可以确认我们对此并不满意。——最终不出我们所料，他们分开了。” “……抱歉，”听出了一些什么，萧楠脸色愈发难看，低声呢喃道，“我……” “砰——” 狄克快速抓过身旁保镖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往萧楠脚下的地板开了一枪，“我让你说话了吗?” 难看的脸色已经发白得近乎透明，生命的威胁让萧楠僵住身体，双腿发软，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竟然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不要说什么苏明知道你的困境和难处，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却不愿意帮助你。不然你不是长子凭什么能够有那么优渥的资源?”狄克漠然，继续陈述道，“苏顾虑你的自尊，只是付出而没有把她对你的帮助告诉你，你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一切的成就都归咎于你的能力和智慧，实在是可笑至极。可惜，我不是慈善家，也不会让我女儿的付出默默无闻。” 说到这，狄克抿住唇，停顿了许久，像是给萧楠充足的时间去消化他所说的一切。 被嵌在地板上的子弹吓得站都站不稳的萧楠仍坐在地上，难以接受狄克所说的内容。但是这次他不敢说话了，只是咬着牙，攥紧了放在身侧的双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用担心，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对你做些什么的。”许久之后，狄克终于开口，“当然我也不是特地来教训你的，我还没有悠闲到这个地步。”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用轻蔑得仿佛在注视蝼蚁的眼神扫向萧楠，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 “——我的女儿，戈德史密斯和斯图亚特家族的继承人，苏·艾德里安·斯特林·斯图亚特·戈德史密斯，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即使不论背叛者的身份，你也从来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上，以怜悯的姿态赐予她所谓的庇护。曾经她愿意委屈自己顺从你的缺点的确是因为她爱你，但是以她的骄傲不屑于乞求已经凋谢的感情。她有幸福的家庭，现在也有了新的爱情，离开了你，只不过是从泥沼中挣脱了束缚，她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第54页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狄克说道。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身旁黑衣的保镖们开始有序地从房间中离开。原本抬来椅子的两人离开时也带走了那把椅子。 “也许你有话想说，但是——”狄克的脸上扯出一抹满是恶意的笑来，“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房间，全当萧楠是一个透明的人。 而最后离开的那名保镖又把被卸掉的门安了回去，动作极近轻缓地合上了房门，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狄克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己的爱车，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掏出了自己响起的手机，也没有看来电显示，“我的小公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午安，父亲。”苏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我刚听妈妈说您要到c国去，现在您是已经在那边了吗?” “是啊，我刚下机。”也没有说刚刚自己和萧楠见过面的事情，狄克极为顺口地回答道。 苏酥还在a国主持斯图亚特新产品的事情，听到继父的话，不由得有点好奇，“您怎么忽然想到要来c国?平时有空闲的时间，您不都是更愿意和妈妈待在一起吗?” “之前不是说我的产业想往c国这边发展一下，总不能全部都让你来做，我来这边先过来弄一下基本的东西。”保镖给狄克拉开车门，他一边坐上去一边开始胡言乱语，“反正这几天你妈妈刚开始一个新的课题，也没空搭理我，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去，时间刚刚好。” “我知道了。您是在帝都那边吗?需要我联繫……”倒没有怀疑他的话，苏酥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施蔓来招待您吗?” 作为戈德史密斯家族的掌权人，狄克无论去到哪里自然都有下面的人给他安排。苏酥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觉得可以将施蔓正式地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们了。 狄克挑了挑眉，显然也明白了苏酥这话的隐含之意，“好。” 又关心了几句狄克，苏酥才把电话挂上，联繫施蔓去了。 狄克低头看了下重新变暗的手机，又抬起头往窗外看去。 远方是广阔的晴空，阳光灿烂，没有半点阴霾。 他到c国来的原因自然不是他跟苏酥说的，而是特地来为他最爱的继女解决一些小问题。 虽然狄克确定苏酥有能力处理好所有突发情况，但作为一个老父亲，他觉得自己把苏酥当做一直没长大的小女孩对待也是情有可原的。 苏酥对家人从不隐瞒，所以狄克清楚地知道她很快会让斯图亚特和施蔓的产业合作。以她和施蔓的能力，又有他和爱莲娜的保驾护航，未来自然一片坦途。 只是狄克没由来地，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苏酥的时候。 那时她穿着从实验室里面带出来的白袍，躲在自己妻子身后，只探出头来用清澈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那衣服是给研究人员定做的，套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自然不合身，长长的后摆拖曳在地上，衬托得像是一只包裹在襁褓中被遗弃的幼猫。 原本狄克并不多把这个继女放在心上，只把凯蒂所说的关于苏的一切都当做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他为之感慨，也愿意尊重妻子的意思照顾她、保护她，这样的感觉一直到和苏见面。 真奇怪。 他明明不是一个多么有感情的人，但是在和她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被俘获了。 ——也许他的妻子，以至于苏的身生父亲和继母也和他有过类似的感觉。 狄克心甘情愿地负担起名为妻儿的责任，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的小女孩长大成少女，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成年。她从一个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人偶娃娃，渐渐地成长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学会微笑哭泣，爱与被爱。 多么奇妙。 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狄克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和能力，但是他还是一度为她担忧，尤其是在萧楠的事情之中。但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刚刚放松下来，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隐约有些熟悉的电话号码，狄克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接了起来，“你好，施小姐。” 作者有话说 施蔓和苏酥的故事在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感谢所有愿意花时间看这个故事的人。 之后应该不会写百合了，怕写多了弯;也很大可能不写现代，因为我没啥常识怕暴露智商。 主写架空耽美，西幻or星际，感兴趣的小姐姐可以康康。 番外可能有可能没有，主要是看心情。再次感谢各位，我们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