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第1页 《小九》作者：许半仙【完结】 作品简介 冰山侍卫攻x小粘糕王爷受，甜虐，1v1，he 年上 架空 he 1 第1章 1. 瑞王是先皇九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 这一任的皇帝登基那会儿他还没有成年，其他王爷都领了封地各奔东西，就他留在了宫里。 等到成人礼那天，皇帝哥哥问他今后想去哪儿。 小王爷支支吾吾：「还，还想留在京城。」 皇帝笑了，揉揉他的后脑勺：「那就留着吧。」 小王爷怀揣着心中那一丝隐秘的小欢喜，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太有感染力，连皇帝身边冷冰冰的带刀侍卫晏大人看了，都忍不住扯出一个笑来。 2. 小王爷是皇帝看着长大的，他出生那会儿皇帝也才十岁，还是个太子，就叫他小皇帝吧。 小王爷的满月宴上，先皇让八位哥哥为他起名。 小皇帝在众皇子中排行老六，读书没几年，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看着哥哥们一个个文采斐然，起个名都能翻出花儿来，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他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小侍卫：「『泓』字如何，我名儿里有个『清』字，还挺配的。」 这小侍卫就是小时候的晏大人。 小晏大人年纪和小皇帝一般大，况且从生下来就开始习武，哪搞得懂这些文邹邹的东西。 于是矜持地一颔首：「殿下觉得好就行。」 小皇帝走到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跟前，对着先皇道：「儿臣以为，『泓』字甚好……」 话音未落，襁褓里闭着眼睛的小王爷突然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先皇乐了：「好啊，看来小九是喜欢这个名字，那便叫『潋泓』吧。」 3. 小王爷人如其名，果然十分容易脸红。 尤其是小皇帝来看他的时候。 小皇帝带着小晏大人站在摇篮前，奶娃娃嘬着手指头，湿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看，把小皇帝高兴的不行。 小皇帝让小晏大人抱起来试试。 小晏大人端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面上毫无波澜，手却诚实地伸了过去。 落进怀里的一刻，奶娃娃竟然脸红了。 小皇帝欣喜：「九弟真是太可爱了！」 小晏大人冷着脸：「您九弟尿我身上了。」 4. 转眼小王爷就到了和哥哥们一起上学的年纪，然而他个子长得慢，才和书桌一般高。 教书的老先生怕小王爷够不着桌子，提前在椅子上垫了三个蒲团。 小王爷傻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陪在小皇帝身后的小晏大人见了，大步走过来。 此时的小晏大人已经出落成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少年人毫不费力地一把抄起小不点，放到了高高摞起的蒲团上。 小王爷垂着脚丫子晃啊晃，脸又红了。 5. 小皇帝作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一生下来便是东宫之主。 小晏大人作为贴身侍卫，从小陪着小皇帝长大，算是小皇帝身边的红人。 晏大人不苟言笑，外人难以亲近，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反倒是小皇帝，身为太子却平易近人。 小王爷平日里特别爱往东宫跑，宫里都说他黏这个年长十岁的哥哥。 只有小王爷身边的几个丫鬟瞭然：「哦，又去找晏大人了啊。」 2 第2章 6. 正站在东宫门前值守的晏大人，一抬眼就看到了向这边跑来的小王爷。 这几年小王爷个子窜了不少，模样也长开了，乍一看还与小皇帝颇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清亮温润。 晏大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峻模样：「九皇子是来找太子殿下吗？殿下正在休息，恐怕……」 「……不是的。」小王爷双手侷促地背在身后，细声细气地说，「来……来看晏哥哥。」 晏大人着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但见小王爷一副期待的模样，便也不好多说什么，由着他看去了。 小王爷差人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往晏大人身边一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日常琐事。 「我今日见那后花园的枣树结果了，晏哥哥要不要同我一道去采些来尝尝？」 「下官乃东宫侍卫，不便离开，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小王爷努了努嘴，有些不愉快，心说这东宫的规矩太多，整日在这儿当差一定很辛苦。 他仰起小脸看了眼晏大人，自顾自地想着，要不让晏哥哥来自己身边好了。虽然自己每月俸禄不多，但养一个侍卫总是够的，大不了以后每月少做两身新衣裳…… 于是小皇帝午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九弟在自己宫里挖墙脚的场景。 小皇帝二话不说将小王爷给撵了出去。 7. 小王爷败而不馁，过了两日又来东宫找晏大人，这次还带了一筐刚摘的枣。 小王爷洗干净了挑出一颗最大的给晏大人尝，骄傲说这是自己亲自爬到树上摘的。 晏大人推辞，小王爷便拿了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咬得咔吧作响，想以此来诱惑晏大人。 结果晏大人不为所动，倒把正在读书的小皇帝给引了过来，一口气吃掉了小王爷的半筐枣。 第2页 小王爷拦不住，气得快要哭出来。 小皇帝笑笑，塞了一颗给晏大人，说：「九弟的一番心意，你就吃了吧。」 晏大人顺从接过，咬了一口，点点头说：「很甜。」 小王爷开心得一下把眼泪花儿收了回去。 8. 几日后老皇帝在宫外办了场晚宴，邀请了京城各名门闺秀。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要为太子选妃了。 小皇帝被簇拥在亭内，同各路大臣之女吟诗作对，抚琴弹奏。 小王爷觉得没趣，一个人偷偷跑到湖边，找了棵树蹭蹭蹭爬了上去。 他擅长爬树，整个皇宫可能都找不到第二个，也不知这天赋是从哪儿来的。 小王爷刚在树丫子上坐定，不远处就来了个人，身着绛红色侍卫服，胸前抱一把佩刀，五官稜角分明，面容英俊，正是东宫的晏大人。 小王爷眼睛一亮，撒开双手奋力向下挥动，叫着：「晏哥哥。」 晏大人循声往树上一瞧，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惊慌，大喊：「九皇子当心！」 小王爷本来是坐稳当了的，被晏大人这么一喊突然就慌了神，小身板前后晃悠两下，直直往树下栽去。 小王爷吓得闭上了眼，然而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摔到地上屁股开花，迎接他的是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小王爷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晏大人牢牢地抱在胸前。 晏大人常年习武，胸前的肌肉紧实，小王爷被他圈在怀里有些喘不过气。 晏大人把人放下来站稳，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冒犯了。」 小王爷脸红红，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点意犹未尽。 9. 晚宴结束后老皇帝携众皇子起驾回宫，晏大人晚上不当值，独自一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人烟稀少，晏大人耳朵动了动，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人悄悄跟着自己。 跟踪的那人应该是不懂武功，并没有敛去脚步声，晏大人没当回事，结果就被一路跟到了府邸门口。 晏大人转身，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配刀出鞘半分，冷声问：「还不出来吗？」 等了一小会儿，对面裁缝铺的墙角处冒出了一个小王爷的头。 晏大人皱起了眉：「九皇子怎么在这儿？」 小王爷挺直了身板走近，底气不足还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我回宫呀。」 「那是另一个方向。」晏大人当场拆穿，十分不留情面。 「哦是吗，那是我搞错了吧。」 晏大人向四周看了一眼，问：「您一个人来的？」 小王爷点点头。 晏大人认命地嘆了口气说：「走吧，我护送九皇子回宫。」 小王爷不动，双手背在后头清了清嗓子，矜持暗示道：「天色不早了，其实在这里留宿一晚也是可以的。」 3 第3章 10. 「不可，下官家居简陋，怕怠慢了九皇子。」晏大人如是说。 小王爷一时语塞。 其实晏大人这话是过于自谦了，晏家祖上都是朝廷重臣，父亲老晏大人在多年前辞官归隐，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宫继续效忠朝廷。 晏府并不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有不少家底的，让一个皇子留宿应该不成问题。 但晏大人还是觉得不妥，坚持要把小王爷送回宫。 小王爷不肯，抱着门口的大红柱子不撒手。 晏大人皱着眉束手无策，很头疼。 这时刚好老管家推门出来，笑着说：「难怪我听见说话声，原来是大人回来了啊。咦，这位小公子是？」 晏大人板着脸道：「捡来的。」 小王爷撅了撅嘴，心中颇有微词，小声自言自语说：「上哪儿能捡到我这么可爱的呀。」 老管家却当了真，以为是哪家迷了路的小少爷，热情地把小王爷迎进门。 晏大人来不及阻止，只好吩咐下人给小王爷收拾了一间客房，打算就依他的，明早再把他送回宫。 11. 小王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宫外过夜，十足兴奋，一个人在房里东转西看，还自娱自乐跑到衣橱里去躲猫猫。 但是后来想想并没有人会来找他，只好又没趣地钻了出来。 总之一直到三更都毫无睡意。 他的房间就在晏大人的隔壁，中间只隔了一堵墙，失眠的小王爷便敲响了晏大人的房门。 晏大人还未入睡，正靠在床头看一块玉佩看得入神，听得敲门声后下床打开了房门。 晏大人白天穿的外袍已经褪去，此刻只穿了一件薄透的里衣，清楚地勾勒出胸前的肌肉线条以及劲瘦的腰身。 门外的小王爷见到此景，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晏大人似是被打扰，声音里包含着一丝愠气：「九皇子还有什么事？」 小王爷脑袋一缩，怂了，小声问：「我睡不着，晏哥哥能陪我睡吗？」 晏大人威胁：「睡不着就回宫！」 小王爷一听，果然一熘烟跑回了自己的客房，紧闭房门没了声儿。 小王爷闭着眼躺回床上，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他觉得方才晏大人有点凶。 虽然凶了也还是好看的，小王爷想。 这么想着，他脑海里的画面就不由自主地切换到了晏大人被衣料包裹着的有力身躯，继而又想到了白天被抱在怀里的触感。 第3页 小王爷的心脏突然间跳得更快了，不仅脸上发烫，小腹也开始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12.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小王爷发现裤子上湿答答的，有些黏腻。 小王爷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于是红着脸简单收拾了下，没敢让晏府的丫鬟来伺候更衣。 待他收拾完推开门，晏大人已经侯在房门外了，他说：「软轿已为九皇子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晏大人已经恢復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不似昨晚那般易怒。 不过小王爷眼神慌乱，没有注意到这些，直接从晏大人的身边一闪而过，快速往轿子里钻了进去。 晏大人本来都做好了三催四请的准备，这下都没能用上，顺利得让他感到意外。 4 第4章 13. 小丫鬟珍珠在小王爷的寝殿外候了一夜，看见垂头丧气回来的小王爷，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主子您在外头过夜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大家都急得一宿没睡。」珍珠跟在小王爷后面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 小王爷听得心不在焉，想随便「嗯」两声煳弄过去，奈何珍珠是真的吓着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您贵为皇子，怎好如此随意，宫外居心不良的人那么多，万一被他们劫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王爷满腹心事，这会儿被她闹得没法安静想，嘆了口气，心说这小丫头也太能唠叨了些，将来恐怕是不好嫁人。 而珍珠则认为，自己虽还没有嫁人，却整日操着老妈子的心，将来必定教子有方，能被夫家欣赏。 14. 小王爷好不容易把珍珠安抚好，这才偷偷回房，把身上已经捂干了的裤子给换下来。 之后一个人撑着脑袋趴在窗台上，静静地发呆。 小王爷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昨晚究竟梦见了什么，只记得在梦中有股快要冲破胸膛而来的悸动与渴望，那种感觉陌生得让他有些害怕。 锦衣玉食的小王爷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苦恼，急于想要找个人倾诉，却不知与谁说。 小王爷没有母妃，他的母妃曾是老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妃子，然而在诞下小王爷之后没多久便病逝，自此老皇帝便将所有的宠爱都转移到了小王爷身上。 虽然老皇帝对他疼爱有嘉，但这种事情小王爷直觉知道是不能找老皇帝说的，老皇帝忧国忧民，不能再忧他尿裤子的问题了。 没有父母可以倾诉，那就只有找身边人，可身边的小丫鬟肯定不懂，小太监则是连那个都没有，更不懂了。 思来想去，小王爷决定去找他四皇兄。 15. 说起来老皇帝膝下共有九子，除了太子和小王爷，其余七个没一个有出息的。 没出息归没出息，但是各有所长，比如说这位四皇子，饱读各类书籍，其知识面除了先生上课教的，基本上都涵盖了。 小王爷坐在四皇子府上，矜持地抿了口茶水，等待皇兄为他答疑解惑。 谁知那四皇子刚听了一个开头便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小九是长大了呀。」四皇子说着站起身，怜爱地摸了摸小王爷的脑袋，「走吧，为兄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小王爷并不知道要去哪里见世面，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坐在四皇子的马车上一起出了宫。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恰好迎上小皇帝的马车进来，车头上坐着的正是晏大人，小皇帝掀开车帘对他说了些什么，晏大人温顺地点了点头，面上一丝戾气也无。 小王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碰上晏大人抬头，两人的视线交错，小王爷害羞地把头低了下去。 16. 小王爷随四皇兄换了身装扮，然后上了秋喜阁。 俗称逛窑子。 四皇子是这里的常客，他一手揽着花魁，一手拍拍小王爷的背说：「小九啊，别不好意思，今天就让你尝试一回当男人的滋味。」 小王爷似懂非懂，见到这么多漂亮姐姐围着自己，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身边的姑娘们都笑了起来，捏捏他俊俏的小脸蛋逗他：「小公子怎么这么害羞啊，不要怕嘛，姐姐们又不会吃了你。」 一阵阵浓烈的胭脂水粉味萦绕在鼻尖，小王爷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心里有点后悔找四皇兄了。 旁边一个姑娘问：「小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小王爷眨了眨眼：「什么叫喜欢啊？」 姑娘们又咯咯笑了起来，靠在小王爷身上说：「当然是想与她睡觉啊。」 小王爷一听心里勐地一突，那一刻在他心中盘绕了好几天的谜团似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突然间回想起了那晚在睡梦中见到的人。 「哇，看来是有心上人了！快跟姐姐们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小王爷手心有些冒汗，红着脸老老实实地交代：「他，他长得很高。」 「身材如何呢？」 小王爷回想了下，说：「胸很大。」 姑娘们闹作一团：「哎哟，还装不懂呢，羞死人了。」 这时厢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空气瞬间安静，众人惊慌抬头，只见一个带刀侍卫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侍卫身材高大，面容英俊。 第4页 而且就像小王爷说的那样，胸的确很大。 5 第5章 17. 「晏哥哥。」小王爷小声喊，既兴奋又心虚。 晏大人大跨步走进门，绕过一圈莺莺燕燕，一把抓住小王爷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低声道：「九皇子怎么来这种地方？」 小王爷指着四皇子：「是皇兄带我来的。」瞬间将兄弟情抛于脑后。 晏大人斜眼看向四皇子：「九皇子才十五岁。」 四皇子此刻正大敞着衣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哎呀怕什么，我跟他一样大的时候都有俩陪房的了。」 晏大人没说话，拉着小王爷就走。 小王爷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心里竟有一丝窃喜，觉得逛窑子被当场抓包也不是什么丢脸事了。 身后的姑娘们笑着挥舞绢头，沖小王爷喊：「小公子下回再来啊。」 小王爷乖乖巧巧：「姐姐们再见。」 晏大人脚下步子一顿，眯了眯眼问：「姐姐？九皇子什么身份，怎么可以随意叫人姐姐？」 小王爷无辜：「我不也喊你晏哥哥吗？」 晏大人愣住，冷声道：「那今后九皇子还是别这么叫我了。」说完转身便走。 小王爷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委屈巴巴地扯住他的衣袍，小声说：「要叫的。」 18. 晏大人是骑马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两人同骑一匹，让小王爷坐在自己身前。 马跑起来的时候，小王爷的背紧紧挨着晏大人的宽阔胸膛，小王爷心跳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他试图用说话来分散注意：「晏哥哥为什么会来秋喜阁找我呢？」 晏大人磁性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他看见您跟着四皇子一道出宫，不太放心。」 小王爷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小失望，他略一踟蹰，问了一个十分深刻的问题：「晏哥哥，你有想过和谁睡觉吗？」 晏大人一顿，说：「没有。」 小王爷耳朵红红，娇羞道：「我有想过，晏哥哥你猜是谁？」 「不猜。」晏大人回答得干脆。 小王爷一腔热情被浇灭，瞬间垮下脸来，心说这人真是一点情调也无。小王爷生气得没再继续说下去，下马的时候还故意用脑袋撞了下晏大人的下巴。 晏大人疼得「嘶」了一声，小王爷夹着尾巴逃走了。 19. 这之后好几天小王爷都没有见到晏大人，直到老皇帝寿宴。 这天老皇帝在宫中宴请文武百官，场面极为盛大，席间九位皇子纷纷献上寿礼，小皇帝献上的是一尊品像极好的琉璃佛像，老皇帝捧在手里看了许久，爱不释手。 台下众臣纷纷夸赞：「还是太子殿下懂皇上心意。」 轮到小王爷的时候，小王爷送上了一幅亲手所绘的「龙生九子」图。 小王爷天资聪慧，不仅文章写得好，一手丹青更是惟妙惟肖。朝堂上下此前都有所耳闻，如今见到了真迹无一不啧啧称奇。 台下丞相笑眯眯道：「皇上真龙天子，九子各有所长，九殿下这是寓意皇上洪福齐天吶！」 老皇帝听后龙心大悦，随即命人将小王爷的桌子设在了自己身边，与小皇帝并齐。 话音未落台下便传来几道若有似无的吸气声，当今圣上对九皇子偏爱人尽皆知，但要与太子平起平坐未免太过了点。 然而小王爷才管不了这些，他的眼里只有小皇帝身后站着的晏大人，于是迫不及待地屁颠屁颠上了桌。 20. 宴席临近尾声的时候，老皇帝高兴地宣布，今日还有一个喜讯，那就是太子的婚事。 小皇帝如今已经二十有五，迟迟未能立下太子妃，直到前些日子的晚宴上，对护国大将军之女一见钟情。 百官们纷纷送上祝辞，小皇帝笑意盈盈，面上喜色难掩。 小王爷也感到高兴，他虽没有见过这位将军之女，但听说是位不可多得的才女，而且这护国大将军手握朝中一半兵权，将来对小皇帝稳固根基也是好事。 小王爷扭头看了一眼晏大人，料想晏大人这回该换个喜悦表情了，可谁知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波澜，平静地目视着前方。 小王爷嘆了口气收回视线，心中暗搓搓地想，这晏哥哥前世里一定是块石头，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他捂热。 然而他没有看见的是，此刻晏大人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块玉佩，紧到手心被硌得生疼，骨节都犯了白。 6 第6章 21. 小皇帝大婚，宫中四处张灯结彩，进出东宫的人络绎不绝，小王爷也赶在天黑之前去送贺礼。 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晏大人，晏大人没有在里头陪着小皇帝，而是一个人躲在庭院里，身形笔挺，靠着树发呆。 小王爷穿着件红红的夹袄，像个小灯笼似的跑过去：「晏哥哥你不高兴吗？」 晏大人抬起头，难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高兴。」 小王爷不信，晏大人的神情明明看上去如此落寞，小王爷猜测道：「晏哥哥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娶亲有些着急？」 晏大人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小王爷自顾自地说下去：「晏哥哥别怕，其实有人特别喜欢你，只是他还小，需要你再等一等。」 第5页 小王爷说完，自己都害臊得不行，好在天色已晚，看不清他红透的脸。 22. 小皇帝婚期刚过，南部边境突发暴乱，老皇帝派出兵力增援。晏大人主动请缨，跟随护国大将军一道去边疆平定战乱。 小王爷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第二天晏大人就要出发。 小王爷哭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收拾了小包裹，偷偷熘出宫跑到了晏府。 晏大人打开门，小王爷带着哭腔软软地求：「晏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晏大人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小王爷着急道：「我读过一些兵法，可以派得上用场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小王爷仰头看着晏大人，两眼通红，可怜极了。 晏大人皱了皱眉，饶是他这样的冰冷心肠，也狠不下心将他赶走。 他用指腹给小王爷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将人拉至胸前，伸手拍着他的背安抚： 「比起战场，京城更需要九皇子，如今朝中局势有异，您要帮着太子殿下。」 小王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开口，却还是克制住了。 他知道此行任务艰巨，并非一年两年就能回来，他身为皇子，还是个不会武功的皇子，去了只会成为拖累。 来之前小王爷就料到了这一结果，他没有再缠着晏大人不放，只不过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会给你写信，你要回我。」 「好。」晏大人说。 小王爷又把身上的小包裹卸下，里头装满了自己的心爱之物，有木头刻的小猫，还有玉石雕的小挂件。 「这些都是我的幸运物，送给晏哥哥，晏哥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23. 晏大人跟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发了，一去就是三年。 期间老皇帝驾崩，小皇帝登基，他都没有回来。 小王爷去给老皇帝守陵，晚上点了烛火跪坐在牌位前，给晏大人写信。 「晏哥哥见信好，不知你近况如何。我不太好，因为最疼我的父皇驾崩了。皇帝哥哥已经登基，其余几位皇兄都被安排了封地，我照理也该离去，但皇帝哥哥念在我还未成年，让我留在了宫里。但愿我能在离开京城之前看到晏哥哥凯旋，我很想你，潋泓。」 这几年小王爷保持着每月一次的写信频率，晏大人大概每过半年回一封，信的内容两眼就能看完。 小王爷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连说话都不愿多说几个字的人，不指望他能写出花来。 以前的回信小王爷都已经仔细收好，平日里收在床头，想晏大人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遍。 虽然这么久不见，但思念之情有增无减，小王爷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喜欢晏大人了。 好多次小王爷想要在信里表白，但又觉得相隔万里仅靠文字不能达意，遂画了一幅「鸳鸳戏水图」随信一道寄了过去。 这次晏大人的回信比以往都要快很多，小王爷心脏剧烈跳动着，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却见里面只有一句： 王爷您的鸯字错了。 7 第7章 24. 小王爷拿着信纸思索片刻，心想一定是自己表达得太过含蓄，遂抄起笔又修书一封。 「本王自父皇去世后心情颇为烦闷，皇帝哥哥又整日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我，好在父皇临终前将我託付给了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待我如亲子，时常会来我这儿走动宽慰我，我十分感激。不过近来他总是有意无意中提及，想把千金许配与我，我这才意识到我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思量着，以我这般身份与样貌，今后大概会颇为抢手，晏哥哥你若再不回来，我可能会比你更早娶亲。盼覆，潋泓。」 这封信寄出后不久，便同上次一样，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依旧只有一句话： 「王爷样貌才情皆为上等，受佳人欢迎理所应当，是好事。」 小王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认定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夸奖自己，于是还算满意。 25. 转眼间寒暑又交替了两轮，这天小王爷一起床就收到晏大人来信，信中说南疆已定，即日便可启程回京。 小王爷高兴得蹦起来，在宫里跑来跑去四处通报，跑到皇帝哥哥跟前的时候，皇帝淡定地喝了口茶，说：「朕早就知道了。」 小王爷受到了打击，暗暗抱怨给皇帝送信的马比自己的快。 从这天起小王爷每日都会去城楼上等，珍珠说从南疆到京城快马加鞭都得一个月，不急在一时，小王爷不听。 珍珠又说：「您这都快成望夫石了。」 小王爷脸红红地反驳：「才，才不是夫。」但心底里却很甜蜜。 一个月后大部队终于顺利抵达，护国大将军骑马行在最前，身侧便是屡立战功的晏大人。 晏大人经歷了五年的战场磨砺，变得成熟了许多，虽然略显沧桑，但稜角比以前更为分明，英气逼人。 小王爷一眼便认出了他，从城楼上狂奔而下，一下子冲到了队伍前面。 「末将参见王爷。」晏大人说。 小王爷强忍心中的悸动，抿着嘴笑眯了眼。 晏大人嘴角也微微扬起，道：「王爷长高了。」 26. 小王爷上了晏大人的马，一同进城。 由于太久没有见到，小王爷每分每秒都移不开眼，坐在晏大人身前还坚持扭过头盯着他看。 第6页 晏大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强按着他的脑袋转了回去，结果手一松，又转了回来。 皇帝已站在宫门外等候，看见小王爷也夹杂其中，不禁笑出了声：「看来小九也是刚从战场回来。」 小王爷这才灰熘熘地跳下马，回到皇帝身后站着。 将领们纷纷下马行礼，皇后上前将护国大将军扶起，父女二人久未谋面，皇后的脸上泪水涟涟。 皇帝走到皇后身边搀着她为她温柔擦拭，体贴地说：「皇后有孕在身，可千万别情绪过度伤了身子。」 帝后二人的举止恩爱非常，在场众人都十分艷羡，只有晏大人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27. 晚上宫中设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小王爷坐在晏大人边上，叽里哌啦讲这些年里京城发生的大小事件，晏大人一边喝酒一边听得心不在焉。 宴席散场，小王爷同晏大人在花园中散步，小王爷说了一晚上的话此时嗓子有些干哑，便停下了话头没再继续。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在一块儿，气氛莫名转冷，小王爷这才意识到，今天晏大人自见到皇帝之后便心情低落，似乎与太子立妃那晚如出一辙。 小王爷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旁边的果树上掉了个苹果下来，正好砸在了小王爷的头上。 小王爷举起苹果没话找话：「晏哥哥，你说苹果为什么会往下掉？」 晏大人没有回答。 小王爷自觉没趣，对着苹果「咔嚓」一口，自问自答说：「大概是想被我吃掉吧。」 作者有话说： 要不是光顾着谈恋爱，小王爷本可以成为当朝牛顿。 8 第8章 27. 小王爷眼睛盯着鞋尖，小声问晏大人：「晏哥哥这几年可有想我？」 晏大人说：「想。」 小王爷开心地露出两个小酒窝，内心十分喜悦。 但过了会儿又觉得这个「想」字太过普通，晏大人身处异乡这么多年，想念的人一定不计其数，并不能体现出自己的特别来，于是又问：「想皇帝哥哥多一点还是想我多一点？」 小王爷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答案，却见晏大人突然停下脚步，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王爷会意，连忙闭紧了嘴巴，紧接着便听见不远处有交谈声传来。 「没想到我不在的这几年，宫中还出现了这等谣言。」说话之人正是今日刚班师回朝的护国大将军，他问：「可曾发现幕后推手？」 回答他的是当今皇后，她说：「皇上心思缜密，从不向我轻易透露这些消息，不过我私底下听说，皇上似乎在怀疑丞相大人……」 此时忽有初秋的冷风吹过，躲在暗处小王爷突然感到一阵鼻痒，捂住嘴小声打了个喷嚏。 交谈中的二人听到了声响，将军警觉道：「有人。」随即迈着大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晏大人自知或许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连忙拉着小王爷躲到一处假山的背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晏大人手心冒汗，紧紧揽着小王爷的腰将他抵在角落里头，两人鼻尖的距离近到只有一寸。 就在这时，小王爷的鼻子又是一酸，鼻尖皱了又皱，强忍之下仍是控制不住。他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张，眼看就要暴露。 晏大人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偏过头，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28. 两唇相贴，小王爷一个机灵，成功把喷嚏憋了回去。 他睁大了双眼，双手紧紧揪住对方的衣襟，脑海内只剩下一片空白。 晏大人的嘴唇温热而柔软，和他冰冷的外表截然相反。小王爷呆呆地看着晏大人的脸庞，意识逐渐回笼，他的心脏勐烈地跳动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假山外面的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脚步声渐渐远离。 将军压低声音叮嘱：「皇后娘娘回去安心养胎，这些事情就不要费心了。」 说罢父女二人便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晏大人松开浑身僵硬的小王爷，深吸了口气道：「下官冒犯了，请王爷恕罪。」 小王爷的脸还烧着，拼命摇头说：「不冒犯不冒犯。」说完还紧接着夸了一句：「晏大人真是反应神速。」 晏大人的耳尖微不可察地泛起了红，刚才情急之下的反实属意外，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对小王爷做出这种举动。 他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问：「这几年宫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谣言？」 小王爷扭了扭身子，厚着脸皮说：「再，再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29. 小王爷没有得到第二个亲，直接被晏大人冷着脸押回了寝宫。 不过他已经很高兴了，回到房间后往床上一扑，开始全身疯狂扭动。 晏大人那放大的英俊眉眼，那意想不到的温柔气息，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反覆回放，令小王爷神魂颠倒。 这是小王爷的初吻，小王爷单方面坚定地认为，自己企盼已久的春天已经到来。 而此刻回府路上的晏大人则是有些微的懊恼，方才他明明可以用手捂住，为什么偏偏用了嘴。 晏大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苹果的味道，很是香甜。 9 第9章 30. 几天后皇帝下旨，称晏大人征战沙场五年，战功赫赫，即日起任命为侍卫统领，掌管皇城六万精兵。 第7页 对此朝中非议声不断，说侍卫统领乃是要职，晏大人年纪轻轻，恐不能担此大任。 小王爷听到了这些流言，心中好几天都愤愤不平，刚巧这日在宫中遇见巡逻的晏大人，便急急忙忙上前宽慰。 「晏哥哥你别生气，你年轻有为足智多谋，可比那群老腐朽厉害多了，别说六万精兵，六百万都不在话下。」小王爷神色严肃地说道。 这一顿无脑吹捧来得措手不及，晏大人一下被逗乐，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小王爷看得呆了，他从出生到现在，见晏大人笑的次数大约不超过十次，虽说晏大人平时冷冰冰的不好招惹，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小王爷在心里偷偷念，好帅，想亲。 31. 小王爷到底还是有贼心没贼胆，陪着巡视的晏大人在宫中走了一圈，末了晏大人说要告辞，小王爷很是不舍。 他问晏大人：「明日是否还会进宫巡视？」 侍卫统领其实五天才巡视一次，晏大人刚想说不会，便听小王爷抢先道：「我整日在这宫里没什么事情可做闷得慌，有晏哥哥说说话感觉好很多。」 晏大人疑惑：「王爷既觉得闷，何不出宫转转？」 小王爷支支吾吾：「我……本王毕竟身份不同，出宫这种事情，还是得让皇帝哥哥恩准才行。」 晏大人还想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知道了，那下官明日再来陪王爷。」 小王爷开心着说好。 32. 第二日临近中午，小王爷才等到晏大人。 晏大人说：「我刚去见了皇上，请求带你出宫半天散散心。」 正在池子里摸鱼的小王爷觉得，此刻的晏大人简直在发光。 晏大人带小王爷去了最热闹的集市，小王爷许久没有来热闹地方了，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想买。 当然他也确实是买了，毕竟银子有的是。 小王爷转转悠悠来到一家玉器店，玉器店老闆一看小王爷的装束打扮就知来头不小，特地挑来几款镇店之宝给小王爷推荐。 小王爷瞧了一眼兴致缺缺，这类玉雕在宫里数不胜数，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反倒是一块摆在角落里的玉佩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块刻着云纹的青白玉，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小王爷将它拿起放在手中细细掂量，片刻后转头问晏大人：「晏哥哥腰间的玉佩戴了好多年不曾换过，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吗？」 晏大人反射性地将腰间玉佩握在手心，过了会儿才慢慢放开，犹豫一下开口道：「以前是。」 「现在不是了吗？」小王爷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块，问：「那，我送晏哥哥一块可好？」 33. 晏大人没有推辞，收下了小王爷的玉佩。 可能是觉得平白无故收一位王爷的大礼有些说不过去，两人路过一处小摊的时候晏大人竟主动拉住了小王爷的手，问：「要不要吃糖葫芦？」 晏大人本意是想讨小王爷欢心，但这句话配上他那没有感情的僵硬语气，显得十足别扭。 好在小王爷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样的晏大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此刻小王爷竟然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撅着嘴假意埋怨：「我送晏哥哥这么贵重的玉佩，晏哥哥就请我吃一串糖葫芦，真小气。」 晏大人犯了难，他从没有用糖葫芦哄过人，小孩子没有，像小王爷这样仅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大人更没有。 他虚心求问：「那要怎么办？」 小王爷笑眯眯地竖起两根手指说：「要两串才可以。」 10 第10章 34. 小王爷手举两串巨大的糖葫芦，雄赳赳地走在大街上。 不过那山楂大概是还没熟透，小王爷刚咬下第一口，小脸就被酸得缩成一团，连带着身子也跟着抖了两抖。 晏大人问：「不好吃吗？」 小王爷把糖葫芦举到他面前，说：「你试试。」 晏大人就着小王爷的手咬了一口，随即眉头也跟着紧紧皱了起来。小王爷见了「咯咯」地冲着他傻笑，晏大人觉得倒也不是特别难以下咽。 太阳快落下的时候晏大人把小王爷送到了宫门外，然后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后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结果发现小王爷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晏大人走回到小王爷身边，提醒道：「今日在宫外，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王爷最近要小心一些。」 小王爷摇了摇头说：「没事的。」 晏大人压低了声音：「王爷若是信任下官，有什么事可以不用对我瞒着，尽管告诉我。」 小王爷犹豫片刻，说：「下次吧。」 晏大人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小王爷，心想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一点心机都没有。 然而事实上小王爷并非没有心机，只是他这辈子所有心机，都花在了泡晏大人身上。 35. 次日天气正好，皇帝约了小王爷在花园的凉亭内下棋，小王爷棋艺精湛，饶是让了三分也还把皇帝逼得够呛。 皇帝自愧不如，说：「小九又长进不少。」 小王爷矜持地收下了夸赞，心里偷偷想着，是皇帝哥哥你退步了才是。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皇帝如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哪像他似的有闲情琢磨这些。 第8页 这时凉亭外头走过一队宫中侍卫，打头的正是晏大人。晏大人本来只是例行巡视，这下见到了皇帝自然要进来参见。 皇帝扫了晏大人一眼，眼神定格在他的腰间。 「怎么把玉佩摘了？」皇帝问。 晏大人脸色微变，低下头说：「回皇上，原先那块已经陪伴了臣将近二十年，也是时候该慢慢放下了。」 皇帝笑了笑，没再多言。 皇帝又转向小王爷，问：「小九下个月就成年了，可有什么打算？」 小王爷偷偷看了眼晏大人，说：「还想留在京城。」 皇帝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行，那就留着吧。」 小王爷的私心得到满足，心中感激，之后下棋的时候下手明显轻了许多。 其实小王爷也想过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是这里有晏大人，他捨不得离开。 36. 晏大人上任之前，皇宫的侍卫统领按照惯例，都是每五日在宫中巡视一番，然而晏大人上任之后却变成了每日一趟。 为此宫中侍卫都不敢懈怠，称新上任的晏大人恪尽职守，是个负责任的好官。 同样负责的还有瑞王殿下，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每天也都会准时同晏大人一起出现在宫中的每个角落。 这天小王爷依旧在进宫的必经之道上等晏大人，只是今日心血来潮，在墙角躲了起来。 结果晏大人还未靠近就拆穿了他：「出来吧，我看见衣角了。」 小王爷只好很没气势地现了身。 晏大人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从身后变出了一串糖葫芦，小王爷惊喜地捂住了嘴。 晏大人为了弥补上回那串酸葫芦，说：「放心，这次的很甜，我尝过了。」 小王爷更惊喜了，心砰砰直跳，一边走一边拿着糖葫芦小口小口吃。 两人并排走靠得很近，摆臂的时候手都能碰到一起，小王爷突然很想和晏大人牵个手。 晏大人感觉到手心内冰凉触感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小王爷。 小王爷没敢回应他的目光，低头舔了舔糖葫芦，小声说：「我手冷。」 晏大人点点头，确实是挺冷的，于是本想抽离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握紧了些，并认真叮嘱：「近日天气转冷，王爷要多加衣。」 小王爷乖巧道：「我知道了，晏哥哥。」 11 第11章 37. 几日后，皇后娘娘在宫中顺利诞下一女，成为本朝第一位公主。 小王爷听说后迫不及待地去抱娃娃，碰巧皇帝和晏大人也在，三个人就排着队轮流抱了一遍。 小王爷没抱过孩子，动作别扭，小公主在他怀里又踢又踹哇哇地哭个不停，小王爷不知所措，哆哆嗦嗦地将她递给晏大人。 结果一接到晏大人怀里就不哭了，晏大人拍拍她的背，她还会咧开嘴对晏大人笑。 小王爷觉得挺神奇，晏大人平日里舞刀弄枪那么冷硬的一个人，抱孩子的姿势倒是分外娴熟。 皇帝笑着对小王爷说：「因为你小的时候经常让晏大人抱。」 小王爷听了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绯红，晏大人也跟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38. 小公主出生不到半个月，皇帝忽然下旨，册立丞相之女为妃。 晏大人听到的时候下意识将手探向了腰间的玉佩，然而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发觉，这块玉已经不是先前的那块了。 晏大人摩挲着上头青白色的如意云纹，有一剎那的恍神。 立妃一事很快便在宫中传遍，一时间议论声四起。有说帝后之间感情出现了嫌隙，也有说是因为皇帝急于求子。 有一日退朝的时候晏大人刚好和丞相大人走在一起，晏大人抱了抱拳道：「恭喜。」 丞相承了情，没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晏大人蹙了蹙眉，照理来说送女入宫算是喜事一桩，怎么这丞相大人看上去却是心事重重，连头髮都白了不少。 当天下午晏大人同小王爷像往常一样在宫中绕圈圈，听到前头有两个侍卫也在悄悄议论此事。 一人说：「据说皇上此举是为了拉拢丞相。」 另一人说：「皇上乃当朝天子，哪有人敢与天子对立，何来拉拢一说？」 前头那人压低了声：「你不记得当年先皇驾崩时候的事啦？」 「哎哟喂，这可不能乱说……」 39. 两名侍卫渐行渐远，但他们的对话却是被晏大人记在了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晏大人扭头问正在低头玩衣角的小王爷：「王爷之前不是说，丞相大人有意把千金许配给你？」 「他是这么说过。」小王爷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晏大人，「不过我告诉他本王已经心有所属，他后来就未再提过。」 「心有所属」这四个字毫无预兆地从小王爷口中蹦出，晏大人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一动，连忙别开了眼，不敢再与小王爷对视。 为掩饰莫名的尴尬，晏大人又随口问了句：「那他近日还会经常与王爷走动吗？」 小王爷略一回忆：「好像是挺久没来了。」 晏大人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还有颇多疑问，但此刻却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这时小王爷又开了口，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如果皇帝哥哥和我吵架，晏哥哥你帮谁？」 第9页 「你为何要与皇上吵架？」 「我脾气这么好当然不会主动吵啦，我是说是皇帝哥哥要跟我吵的话。」小王爷认真地辩解。 晏大人戏嚯道：「不帮皇帝会被砍头的。」言下之意是肯定帮皇帝不帮他。 小王爷生气地撅了撅嘴，指导晏大人说：「你应该说就算要砍头也会帮我。」 晏大人不禁笑出了声，过了会儿才说出一个字：「好。」 12 第12章 40. 小王爷年满二十，继续在宫里住着就不合适了，他先前令人在京城选好了一处宅子，及冠这日便搬了进去。 小王爷乔迁新居低调得很，连个贺喜的人都没有，只邀请了离他王府相隔一条街的某个邻居。 这位邻居便是晏大人。 晏大人下朝之后前来登门造访，进门的时候小王爷正在院中煮茶。 整个王府的庭院是仿照江南园林，有石桥小溪，也有水榭亭台。小王爷骄傲地挺了挺胸说：「这些都是本王亲手设计。」 晏大人看到池子里养了十几条橙黄色的锦鲤，小王爷介绍说：「这鱼会给人带来好运。」 晏大人又看到一群鸽子咕咕咕地在庭院上空飞来飞去，问：「这鸽子又能带来什么？」 小王爷笑眯眯地说：「可以带来晏哥哥的书信呀。」 晏大人失笑：「我到王府这么点儿距离，走路都比鸽子快。」 「那不一样。」小王爷解释说，「我想重温晏哥哥当年在军营给我写信的感觉。」 小王爷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问晏大人：「晏哥哥，我当年给你写的那些信你还留着吗？」 晏大人一愣，摸了摸鼻子含煳道：「还留着。」 41. 小王爷带领晏大人转遍了王府的所有角落，正欲回去继续煮茶，却被晏大人高大的身形堵住了去路。 小王爷不解地抬头看他。 晏大人神色凝重，刻意压低了音量在小王爷耳边询问：「王爷大门外的守卫是怎么回事？那些都是宫里的人我认得，皇上是在软禁你？」 小王爷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晏大人等了一会儿，以为又会同先前一样等不到答案，就在这时小王爷突然开口，低声道：「晏哥哥如果想听，便随我来。」 晏大人跟着小王爷一道进了卧房，看着小王爷把门窗仔仔细细关好并检查了一遍才回到自己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本王才是应该继承皇位的人。」 42. 两年前的秋天，老皇帝突然病重，御医来来回回诊断数月都无济于事，全朝上下都心知老皇帝时日无多。 老皇帝向来对小王爷最为疼爱，小王爷便每日陪伴在床边照顾。擦汗餵药，都是亲力亲为。 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老皇帝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煳涂，有一日丞相大人正在回禀公事，老皇帝忽然站起身，说要传位于小王爷。 小王爷同丞相大人俱是一惊，说此事万万不可，但老皇帝却似心意已决，不管劝阻执意立下了诏书。此后又过了没几日，老皇帝便在昏睡中驾鹤西去。 老皇帝驾崩之后，为顾全大局小王爷与丞相都想将此事隐瞒下去，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不知为何竟在一夜之间遭人泄露，当作谣言在宫中传遍。 后来当今皇帝虽顺利登基，但却时刻对小王爷有所戒备。正如晏大人所看到的那样，起先是让他留在宫中不得擅自外出，后来又用丞相之女来防止丞相倒戈，现在更是派了重兵把守监视小王爷的一举一动…… 43. 小王爷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晏大人，说完后两人均是沉默许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唿吸声。 门外传来珍珠咋咋唬唬的唿喊：「王爷，您的茶煮好了。」 小王爷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着唿吸说：「先放着吧。」 待到珍珠的脚步声走远，晏大人才悄声问：「诏书现在在哪儿？」 小王爷起身来到书架旁，转动其中的一个玉瓶，书架的中间立刻露出了一方暗格，里头躺着的正是一幅金黄色的捲轴。 晏大人愣在当场，小王爷哽咽着抓住晏大人的袖子，声音里饱含这些年无人倾诉的委屈与不安。 「晏哥哥，我从未想过要抢夺皇位，我自知没有皇帝哥哥那样的深谋远虑，我不合适的，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小王爷的声音越来越小，闪烁着泪光的双眼紧盯晏大人，那瞬间晏大人只觉胸口一阵酸胀，没有多想便将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晏大人理解小王爷的处境，这纸诏书若是不交出去，小王爷永远是皇帝的心头大患，然而要是交了出去没有了遗诏的庇护，恐怕才真是性命难保。 晏大人闭了闭眼，将小王爷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一下一下地轻抚安慰。 小王爷的身子僵了僵，自从父皇驾崩以后，他已经太久没拥有过这样的怀抱。偌大的一个京城，他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如今生活举步维艰，只有晏大人是他唯一的依靠。 小王爷软软地趴在晏大人的胸口，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肆无忌惮地夺眶而出，带着惶恐与不安，将晏大人的衣襟一点一点濡湿。 晏大人用下巴蹭了蹭小王爷的头顶，掌心拍着他的背，胸口微微震动：「王爷别怕，有我在。」 第10页 那声音温柔稳重，直绕进小王爷的心里，突然就让他感觉到一阵安心。 小王爷抹了抹眼泪，从晏大人胸前把头抬起，脸上挂着泪一抽一抽地问：「晏哥哥，你以后能唤我小九吗？」 这声话语轻轻软软，好似一根羽毛若有似无地在晏大人的心头刮过，晏大人眼神微动，心中那股酸胀之意更甚。 他张了张口，柔声道：「知道了，小九。」 13 第13章 44. 天色已晚，小王爷将晏大人送出王府，临别前认真嘱咐晏大人：「虽然我十分想见晏哥哥，但晏哥哥最近还是不要来得过于频繁，我怕今日所说之事会牵连于你。」 晏大人揉了揉小王爷的脑袋：「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小王爷目送晏大人的背影缓缓离去，心中情绪一阵翻涌。他知道今日把一切告诉晏大人，就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了晏大人的手中。 晏大人不到十岁就入了宫，是陪伴皇帝一同长大的，论恩情论地位，晏大人都没有理由站在他这边。 小王爷是有想过这些的，但他仍是义无反顾地将自己託付给了晏大人。他心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因此而遭罪，他应该也不会后悔。 寒风骤起，晏大人的背影过了个转角看不见了，小王爷紧了紧身上的小狐裘，独自转身回到了冰凉的王府。 45. 冬至这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一夜间把整座城都染成了白色。 晏大人来的时候小王爷正在院子里和几个丫鬟打雪仗，小王爷被雪球砸了一下，冲着进门的晏大人傻笑。 晏大人上前，为他拂去沾在眉毛上的白霜，小王爷欣喜地问：「晏哥哥要一起玩吗？」 「不玩了。」 小王爷失望地垮下了脸。 晏大人反过来问：「不过现在晏府里正在包饺子，王爷要不要过来一起？」 小王爷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正要点头答应，又忽然想起门前站着的那几名守卫。 晏大人明白小王爷的顾虑，迈开步子走到门口，与守卫们交谈几句，守卫们往小王爷这边看了一眼，很快便退了下去。 小王爷就这样跟着晏大人，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的门。 小王爷简直不敢相信，好奇地问：「晏哥哥是怎么把他们支开的啊？」 「王爷莫非忘了下官是什么官职了？」 小王爷被一语点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傍了条大腿。 46. 晏府里的下人们围坐在厅内包饺子，看到小王爷来纷纷站起身行礼。 小王爷一向不在意这些礼数，急忙喊他们坐下，而自己则在晏大人身边找了个位子，同他们坐在一起。 小王爷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包饺子，虽然动作是学得有模有样，但馅儿总会露出来一些。 晏大人看不下去，绕到小王爷身后，从后头抓住小王爷的双手，手把手地教。 小王爷整个人都被圈在晏大人的怀里，两个人的脸颊几乎是挨着的，唿吸相闻间小王爷的心突突直跳，包出来的饺子比刚才更不像样了。 晏大人微微嘆了口气，在小王爷耳边轻声说：「小九好笨。」 小王爷也不反驳，红着耳朵乖乖点头承认。 47. 吃完饺子晏大人便送小王爷回府。 小王爷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此刻脸上红扑扑的。他走在雪地里踩雪玩，深一脚浅一脚，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晏大人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玩闹。 小王爷忽的一下站定，回过头来对着晏大人笑。 「小九喜欢下雪？」晏大人问。 小王爷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我喜欢雪。」说完又抬头看晏大人，语气郑重且略带羞涩地说：「我还喜欢你。」 晏大人背在身后的的指尖轻轻一颤，心底一阵酥麻。 「晏哥哥喜欢我吗？」 小王爷的小脸微微仰起，月光化作清泉温柔地流淌在他的眼眸里。晏大人看着他的眼，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双手不受控制地拉住了小王爷。 他将人往自己跟前拽了拽，然后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可以求一点海星星吗～ 14 第14章 48. 小王爷一路上紧紧牵着晏大人的手，转眼就到了王府门前。 小王爷看到自己亲手题的「瑞王府」三个大字时，心底涌起一阵失落，他觉得晏大人一定是带自己抄了近道，否则一条街的距离怎么会走得这样快。 晏大人不懂小王爷的心思，松开他的手说：「时候不早，回去早点休息。」 小王爷不依，借着酒胆抓住晏大人的袖子不放。 好在晏大人这回还算转得过弯，很快便领悟，低头又在小王爷唇上啄了一下。 小王爷抿抿嘴，虽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想想来日方长，便放了晏大人回去。 晏大人走后，小王爷的手指一直放在嘴唇上摸个不停，一路偷乐着蹦跶回房。 然而就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小王爷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房内的书架上，一处暗格大喇喇地敞开着，而里面的诏书已经消失不见。 49. 小王爷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着颤，冲出房门的时候双腿无力，差点被门槛绊倒。 第11页 他惊慌失措地喊珍珠的名字，珍珠听到后急急忙忙跑过来。 「今晚……今晚有谁来过？」小王爷站都站不稳，紧紧抓住珍珠来稳住身形。 珍珠跟随小王爷多年，从未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哆哆嗦嗦地回答说：「王爷您跟晏大人走后，下人们就回到了下房，没有靠近过房间。」 小王爷不说话了，他今日离开王府，门口的守卫又被晏大人支开，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 忽然间，在这天寒地冻的夜里，小王爷的背上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他面色惨白如纸，摇着头喃喃自语：「不会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珍珠小心翼翼地扶着小王爷 ，害怕地快要哭出来：「王爷您怎么了，您说的他是谁？」 小王爷挣开珍珠的手，眼神空洞，方才还是俏皮可爱的一个人，转眼就像丢了魂。 他一步一踉跄地往房间走，没走几步，就昏倒在了白皑皑的雪地里。 50. 小王爷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幽幽转醒。 珍珠跪坐在床边小声啜泣，看到小王爷睁眼连忙上前询问：「王爷您好点没？」 小王爷呆愣愣地看着床顶的帐幔，昨夜的场景又一一涌入脑海，搅得他头痛欲裂。 小王爷嘶哑着嗓音问：「晏大人可曾来过？」 珍珠说：「不曾。」 小王爷又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滑进了鬓间的髮丝里。 之后小王爷在床上又躺了两日，期间少有进食，醒了就盯着床幔发呆，什么话也不说。 珍珠以为小王爷是得了什么怪病，特地进宫请了御医前来诊治，御医摇摇头，说这是心病。 51. 两日后的清晨，突然从宫里来了位小太监，说年关将至，皇上今晚要在宫中设宴，请瑞王一同出席。 珍珠为难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小王爷，岂料小王爷却突然像是恢復了精神，从床上支起身子，对小太监说：「有劳公公转达，请皇上放心，本王一定会按时出席。」 当晚小王爷独自一人进了宫，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小夹袄，坐在了离皇帝龙椅最近的矮桌上。 群臣都已入席坐定，皇帝姗姗来迟。小王爷往皇帝走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多日未曾出现的晏大人紧随其后，边走还边与皇帝交谈着什么。 小王爷攥紧了手心，视线牢牢锁定在晏大人的身上，晏大人似有感应，也朝小王爷的方向看来。 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向来从容镇定的晏大人眼中，意外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15 第15章 51. 小王爷只觉得自己心头残存的那点希望正在一点一点地破灭。 此刻晏大人就站在皇帝的身后，离他不过一丈的距离，但他却再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皇帝同往常一样微笑着面对小王爷，关切问道：「小九今日脸色怎么这样差？」 小王爷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对着皇帝拱了拱手：「多谢皇上关心，臣弟只是前几日受了风寒。」 皇帝听罢，立刻差人送了一件狐裘上来，亲手为小王爷披上。台下的大臣们看在眼里，都道皇帝对王爷情意深重。 当天的晚宴特别安排了一支来自西域的舞队，在皇帝的席位前表演助兴。皇帝兴致颇高，全程看得认真，时不时会与小王爷议论几句。 小王爷心不在焉地应着，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他想不明白，如今的他对皇帝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要死要活只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还要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他也不明白，为何那个前一晚还牵着手深情吻自己的人，转眼就能站在别人的身后，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践踏。 小王爷在心底苦笑了一声，罢了，随他们去吧。 此刻台下觥筹交错，歌舞昇平，小王爷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位上，内心出奇地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生或死，爱或恨，都与他无关。 52. 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很多年后每当小王爷回想起来，心口仍会感觉到一阵刺痛。 当时他还兀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以至于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来自舞台中央的西域舞者，在音乐声到达高潮的剎那，突然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踩着鼓点声直冲皇帝而来。 台下尖叫声一片，坐在皇帝身边的小王爷在慌忙中起身，还没站稳，就被后头挤过来的一道身影一把推开。 「潋清！」 晏大人的喊声在耳边响起，被推倒在地的小王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是皇帝的名讳。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小王爷那一根筋的脑袋瓜子竟然绕过了弯，有些被他忽略了很多年的事实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可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只见那明亮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然后笔直地没入了晏大人的胸口。 晏大人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小王爷面前。 53. 皇帝被涌上来护驾的侍卫簇拥着离开，刺客失了手，在一片混乱中逃走。 小王爷眼睁睁地看着晏大人在他眼前缓缓倒下，那瞬间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 第12页 他的身体抖个不停，哆嗦着爬过去看他的晏大人。 鲜血从晏大人的胸口不停地往外冒，一冒出来便和绛红色的袍子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到底流了多少。 小王爷的泪水瞬间倾泻而出，跪在晏大人的身边大喊他的名字。 晏大人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煳，费了好大力气才分辨出眼前人的脸。 他恍惚觉得那张小脸上滑落的泪可能比自己胸口流出的血还多，他很想抬手为他擦一擦，可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16 第16章 54. 晏大人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放眼望去房间里堆满了皇帝御赐的珍稀补品。 床边守着的丫鬟见他甦醒，连忙出去给他端了碗药进来。 晏大人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支起身喝了一口，没有问自己的伤势如何，也没有问自己躺了多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瑞王怎么样了？」 「奴才不知。」丫鬟如实说，「不过听说您受伤那晚，是瑞王爷把您背到太医馆的。」 「啪嗒」，晏大人手中的勺子一下掉进了碗里。 从晚宴的地方走路到太医馆起码得一炷香的时间，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忙着护驾和追拿刺客，就他那样的小身板，一个人背着昏迷不醒的自己走了多久？半个时辰？ 他昏迷的时候嘴里有没有喊着谁的名字？潋……清？ 晏大人不敢再想下去，他闭上眼，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转眼间包裹着的白色纱布上便渗出了点点血迹。 55. 过了不久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比冬至那日的还要大许多，整座皇城白茫茫的一片。 晏大人身体勉强可以走动，就立刻下了地，不管大夫劝阻直奔瑞王府。 一个月未有他的消息，晏大人早已心急如焚，他想要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 瑞王府的大门紧闭，一如之前一样冷清。 门口的守卫已经撤离，晏大人在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应门。 晏大人急了，随手拦住了一个路人询问。 路人说：「瑞王爷啊，一个月前就领了封地，离开京城啦。」 晏大人愣了半晌，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焦急地询问：「封地在哪儿？」 在最北边。 停了一夜的雪又开始下起来，晏大人站在雪花飞舞的天空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嬉笑踩雪的身影。 「小九……」 56. 晏大人痊癒之后进了一趟宫，在皇帝面前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连带着玉佩一同交给了皇帝。 皇帝在案前长嘆一口气道：「不要怪朕。」 晏大人神情冷漠而又疏离，说：「草民不敢，怪只怪我没有将那刺客看得仔细，皇上的调虎离山用得真是漂亮。」 皇帝脸色沉了沉，没再多言，眼看着晏大人转身便要离去，又急忙唤了一声：「阿恆……」 晏大人不知听到了没有，脚下步伐没有停顿，径直踏出了门槛。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两日后晏大人遣散了晏府中大半家丁，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之后，收拾了几件最厚的棉衣，骑上快马孤身一人上了路。 临走时送行的老管家好奇地问了一句：「少爷去北方做什么？」 晏大人弯了弯嘴角：「去入赘。」 作者有话说： 应广大小可爱的要求，我来加更了……所以明天还有没有更就不一定了【捂脸 17 第17章 57. 「还，还要一个暖炉。」小王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瓮声瓮气地喊。 「王爷，您被窝里已经塞了两个了。」 说话的是个小王爷身边新来的丫鬟，名叫巧巧，虽然做事没有以前珍珠那样利落，但好在并不啰嗦。 小王爷瘪了瘪嘴：「可脚丫子还是很冷呀。」 他说完觉得有些委屈，心里开始盘算起要不要去四皇兄那里躲一阵，等天气暖和了再回来。 「咚咚咚」，王府的大门就在这时被人敲响。 小王爷好奇地探出了脑袋，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呀，这么晚了。」 看门的小厮从外头跑进来通报：「王爷，外面有个名叫晏恆的说要找您，要不要放他进来？」 小王爷听见这个名字，小脸一板，捲起被子往里翻了个身，说：「不见！」 58. 吃了个闭门羹晏大人并不感到意外，他是料到了这个结果的。 不过也他不急于一时，反正今后有的是时间。 晏大人在瑞王府附近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洗去日夜赶路的一身疲惫，安稳地睡了一觉，准备第二日收拾精神了再去找他的小王爷。 还有不到半月就是除夕，这天小王爷起了个大早，亲自跑到王府门口支了个摊，卖自己写的春联。 有路过的老伯停下来看，小王爷笑眯眯地问：「爷爷要买春联吗？」 老伯笑着问小王爷：「王爷怎么还差这点钱？」 小王爷道：「爷爷给的这是压岁钱，过年讨个吉利。」 「多少钱一副？我买了。」 忽然间一个磁性好听的青年男音插了进来，小王爷耳朵一动，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 第13页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了时隔月余未见的晏大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小王爷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然后立刻抱起没写完的对联，一口气沖回了王府。 59. 巧巧刚烧好一个暖炉准备给小王爷送去，就撞见小王爷「噔噔噔」地往里跑，像是身后被什么人追赶一样。 「王爷，外面出什么事了？」巧巧紧张兮兮地问。 小王爷吩咐小厮把门关上，摇摇头说没事。 他放下手中的对联喘了口气，心跳有些加速，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跑得太快，还是因为见到了那个人。 门外一直都很安静，没有传来谁的敲门声，小王爷估摸着人应该是已经走了，便趴在桌子上开始发呆。 他怎么就不好好呆在他喜欢的人身边呢？ 为什么还要跑那么大老远远来找我？ 他的伤好了没有？ 他瘦了好多啊。 60. 从这天起晏大人每日辰时便会准时来瑞王府门前敲门，小王爷冬天喜欢赖在被窝里睡到很晚，结果被人这么一敲就给敲醒了。 「王爷他又来了，要开门吗？」 「不开！」没有睡醒的小王爷揉了揉眼睛，一脸起床气，「他就不能晚点来吗？」 看门小厮出去向晏大人转达了这一点，说明日请晚。 于是第二天的敲门声果然晚了两个时辰，直到午时才响起。 小王爷满意了，但依旧没有开门。 第三天小厮照例进来通报，这次还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说敲门那位刚买了座宅子，这两日正在招管家。 小王爷吃了一惊，要知道这边的地价可不便宜，那得花掉多少银子，小王爷有点肉疼。 小王爷问：「那宅子在哪儿？」 小厮道：「就在王府隔壁。」 18 第18章 61. 瑞王府与晏大人新买的宅子只有一墙之隔，晚上王府里的人都睡下之后，一抹颀长的人影便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墙，稳稳地落在了后院里。 晏大人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略微皱了皱眉，心道这王府的守卫也太过松懈，改天得提醒小王爷让他提防着点才行。 晏大人毫不费力地从窗台进入了小王爷的厢房，房内的香炉里燃着安神助眠的薰香，那是巧巧怕小王爷晚上太冷睡不好才点的，小王爷每天闻着这股香气才能睡着。 晏大人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小王爷熟睡的样子，一直看到天快亮才走。 在那之后的每天晚上，晏大人都会出现在小王爷的房里。 他发现小王爷睡觉不大安分，有时候会在被窝里拳打脚踢，有时候又会伤心地呜咽。 晏大人凑近听了听，只听清了三个字：晏哥哥。 晏大人的整颗心都被揪紧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小王爷的被子，躺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后来有天巧巧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香炉里的薰香不知何时早已燃尽，巧巧欣喜：「看来小王爷最近是习惯这边的气候了，没有薰香都能睡得很好。」 小王爷捧着手炉坐在床头，笑眯眯的不说话。 62. 晚上小王爷又做了个噩梦，梦里回到了宫中遇刺的那一晚。 晏大人在他面前重重倒下，他害怕极了，比知道自己可能要被皇帝灭口都来得害怕。 他没有犹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晏大人背到肩上，然后踩着泥泞的雪地往太医馆走。 那天，原本一炷香就能走完的路，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之前被晏大人推倒在地的时候崴到了脚，此刻每走一步脚腕上便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但是他不敢哭，他怕这一哭就没有力气支撑到太医馆。 他的背上传来一丝丝微弱的唿吸，那便是他的全世界，尽管他刚刚才得知这个全世界并不属于他。 沉浸在睡梦中的小王爷微微抽泣着，眼角有泪水渗了出来。 晏大人的心又被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将唇贴到了小王爷的眉心处，轻轻安抚。 温热的触感让小王爷渐渐停止了抽泣，然而晏大人却学会了不知足，愈发得寸进尺地将唇一点点往下移，移向了他的眉眼，他的脸颊，到后来直接攫住了他的唇，小心地亲吻。 小王爷被吻醒了，睁大眼睛看他。 晏大人意犹未尽地松开，柔声唤道：「小九……」 小王爷沉着脸道：「还是叫我王爷吧，你这可是不敬。」 63. 小王爷当着晏大人的面严厉声明，今后不准再来。 「再来的话怎么样呢？」晏大人问。 小王爷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又要装出兇巴巴的样子：「再来的话，就……我就把王府搬走！」 虽然没什么震慑力，但晏大人还是很配合地说：「不敢了。」 第二天晏大人果然没有再出现，白天没有敲门，晚上也没来陪床。 小王爷又睡不着了，被窝有点冷，他把巧巧喊起来烧暖炉。 小王爷缩在被窝里抱抱自己，心想自己那天这么凶，晏大人怕是回京了。 第二天中午小王爷一打开房门，外头就飞进来一只鸽子，鸽子朝小王爷扬了扬腿，露出一卷信。 小王爷解下来看，信上写道：今日会下大雪，天气严寒，王爷尽量不要出门。晏恆。 第14页 到了第三天，鸽子又送来一封信：今日王府外有个卖糖葫芦的，味道比京城的要好，王爷可以去试上一试。晏恆。 第四天鸽子又来，这次飞得有点慢，飞高一截又往下坠两截，小王爷以为鸽子受了伤连忙查看，结果看到鸽子腿上绑了一小块木头，上面雕了一只小兔子。 雕琢的手法略显生硬，比以前小王爷收藏的要拙劣不少，小王爷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到了第五日，这天鸽子来得有点晚，小王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急急忙忙把信纸取下，上头只有四个字： 我喜欢你。 19 第19章 64. 晏大人是七岁入宫的，一进宫便是小皇帝的贴身侍卫。 他跟着小皇帝去读书上学，也替小皇帝挡过刀光剑影。他时时将小皇帝记挂在心上，因为小皇帝是他的主子，是他唯一需要保护的人。 小皇帝送给他一块玉佩，靠在他身边对他说：「阿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晏大人握紧玉佩，将这句话牢记于心。 后来他在小皇帝身边呆了将近二十年，日日陪伴于左右，有时候他甚至真的以为，自己会跟皇帝两个人相依为命下去。 直到小皇帝选妃。 那天夜里，晏大人生平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被抛弃的感觉，一个被他从小守护着的人，将要成为其他人的依靠，他很嫉妒。 他想，他可能是对小皇帝动了情。 65. 小皇帝最小的九弟是晏大人看着长大的，很小不懂事的时候就喜欢粘着他让他抱，长大了还是会跟在他屁股后头甩也甩不掉。 晏大人虽然会觉得麻烦，但并不讨厌，小王爷那样率真可爱，他讨厌不起来，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副同那人相似的眉眼。 小皇帝大婚之后他主动请缨去了边塞战场，想藉此忘掉这段不该产生的情愫。 然而那几年战事频繁，情况比他料想的要艰难许多，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那些日子里他每隔一月便会收到小王爷寄来的信件，信上的字迹磅礴大气，内容却都是一些无聊琐事，譬如宫里的小花猫下了崽，譬如门前的新燕筑了巢。 晏大人一开始会觉得幼稚，但到后来却逐渐成了他灰黑色战场上唯一的色彩。 有时他九死一生从前线拼杀回来，一读到洋洋洒洒的来信，心底里那些阴郁便会不知不觉消散许多，他自己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战争结束之后晏大人便回到了京城，时隔五年没有见到小王爷，他的模样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嫩，但还是一样爱粘着自己。 晏大人不再像从前一样抗拒，他有时候会觉得小王爷就像颗太阳，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让他这座冰山情不自禁地想要一点一点靠近。 冬至那天的夜晚，小王爷问他：「你喜欢我吗？」 晏大人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勐力地敲击着胸膛，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如果算，那他对皇上的感情又是什么？ 他思考不过来，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抢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66. 第二天晏大人进了一趟宫，刚好撞见小王爷的贴身丫鬟从皇帝书房里出来，他的一颗心突然悬了空。 他在皇帝的书房前跪了一夜。 他求皇帝：「皇上要的东西既然已经得到，能不能放瑞王殿下一条生路？我会带着他远离京城，从此不再靠近京城半步。」 皇帝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与他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小皇帝判若两人，他说：「如果朕非要取他性命呢？」 晏大人抬起头直视：「那臣定会拼尽全力护他。」 皇帝冷笑一声：「好啊，你如今对他，就像当年对朕一样？」 晏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是。」 皇帝气急，将桌上的茶盏摔落在地，对着晏大人怒吼：「为什么？朕待你不好吗！朕从小什么都没有亏待过你，现在把侍卫统领都给你做，你凭什么向着他？！」 晏大人挺直腰杆，平静道：「皇上您如今贵为天子，坐拥万里江山，有后宫佳人陪伴，将来还会儿孙满堂。 「臣这些年为了皇上尽心尽力，今后少了我，也还是还会有千千万万人为您拼命。 「可是瑞王殿下不一样……他只有我一个。」 皇帝安静了片刻，然后不敢置信地问出口：「你……喜欢他？」 「……是。」 晏大人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最内心深处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没有猜出珍珠的小可爱，罚你们回去复习一下43和50【班主任脸 20 第20章 67. 小王爷把信捏在手里，翻来覆去足足看了有半日，只不过四个字，他却好像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巧巧好奇得很，给小王爷倒水的时候想凑过去看一眼：「王爷什么东西这么好看？」结果被小王爷眼疾手快地拿开了。 他把信纸叠叠好收回袖子里，一边还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一封没什么文采的信罢了，字也不是太规整，没什么欣赏价值。」 巧巧信了，收了茶壶往外走，刚关上门，小王爷又悄咪咪地把「没什么欣赏价值」的信拿了出来，边看还边傻呵呵地笑。 第15页 次日，小王爷早早便守在院子的围墙下面，仰起脑袋等信鸽。他想，要是今天再收到一封晏大人的来信，他就勉为其难地回一封好了。 然而一直等到黄昏时分都没有等到。 小王爷有些心神不宁，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时候看门的小厮跑进来说：「启禀王爷，我今日与那隔壁管家闲话，听得他们家主旧伤復发，高热不退，已经躺了好几日……」 小厮的话音还未落，便看见自家王爷风一般地跑出了门。 68. 小王爷火急火燎地往晏大人家赶，隔壁管家见到王爷哪里敢拦着，直接放他进了屋。 晏大人果然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小王爷见到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晏大人没想到小王爷会突然出现，欣喜之余又有些慌乱，他从床上坐起，将小王爷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地哄：「我没事，我没事小九。」 小王爷听得这话定了定神，只见眼前的晏大人虽面容憔悴，但行动确实没有大碍，不免长舒了一口气。 他继而又察觉到自己这么慌慌张张上赶着过来，脸面不是很挂得住，于是王爷架子一端，说：「本王前来探望乃是出于体恤民情，既然无事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有事。」晏大人突然开口。 「何事？」 「我胸疼。」晏大人面无表情道。 小王爷愣了，他长这么大第一回听到晏大人喊疼。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来。 69. 小王爷的心又软了，他坐回晏大人身边，小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晏大人依言将里衣解开，露出大片肌肉紧实的胸膛，只见那本该光洁的胸膛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那些都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 与其他的伤痕不同的是，其中有一道最深的伤口才刚结痂不久，这道伤离心口仅有两寸，边缘有大片的红肿，光看一眼就能想像得出当时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小王爷颤抖着伸出了手指，缓缓抚上那道疤。 「你那天，其实是为我挡的对吗？」小王爷问。 70. 小王爷下定决心离开京城的那天，一路都沉默地坐在马车里。 他一直在想，他的晏哥哥武功高强，打过这么多胜仗，怎么会被刺客一招就刺中了胸口？ 他被推开的那一刻，明明看到晏大人是上前救驾，可到头来怎么会倒在自己的面前？ 「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小王爷笃定地说。 晏大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刺客一开始确实是往着皇上的方向去的，晏大人自以为在护驾前将小王爷推离了危险地带，却不想那刺客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直冲小王爷而去。 晏大人的刀来不及收回，眼看匕首就要扎向小王爷，他没有思考，不管不顾地用身体挡了上去。 「刺客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灭了口。」晏大人平静地道出了后来的事实。 但他没有接着往下多说，他想，就让小王爷对他的皇帝哥哥保留最后一点念想也好，小王爷承受的已经太多，他不捨得再让小王爷伤心。 21 第21章 71. 小王爷心思通透，剩下的事情就算晏大人不说，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然而他却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晏大人见他什么都不说，心里越发的不舍。 他从前只知小王爷天生爱笑，活得没心没肺，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不把心中的苦楚轻易展露给外人。 他把心事统统藏在了心底里，等到夜深之后才一个人在睡梦中偷偷哭泣。 晏大人胸口一阵翻腾，他很想抱一抱他的小王爷，却见小王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抚摸起了自己的伤疤。 「还疼吗？」小王爷问。 「不疼，前些日子因为赶路没有休息才会病倒，现在已经无碍。」 小王爷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开口接着问：「你昨日在信中说的可是认真？」 「是。」晏大人答得笃定，认真得差点要对天发誓。 然而下一秒便被小王爷堵了回去：「可我那日听到你喊了他的名讳。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喜欢他。」 晏大人的心沉了下去。 72. 晏大人同皇帝年少时亲如手足，偶尔玩闹时常会以名相称，只不过后来年岁渐长，晏大人察觉到了自己不该有的心思，从此便只敢偷偷放在心底默念。 那日他本以为刺客要取皇帝性命，情急之下竟喊出了口。 那份情思是晏大人怀揣了多年的秘密，他本想着如今心中已另有所属，日后便可让它慢慢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还是被小王爷发现。 他虽替小王爷受了肉身之苦，却也同时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晏大人一时间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内疚，他把小王爷拥进了怀里，轻轻吻着他的发顶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 对不起没有早一些告诉你。 73. 小王爷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小鼻音抱怨说：「你都没有喊过我的名。」 晏大人立刻从善如流，抱着他唤：「潋泓，潋泓……」 那语气太过温柔，小王爷被喊得酥酥麻麻，脸当真就红了，扭扭捏捏地从晏大人怀里挣脱出来，不许他再喊。 第16页 小王爷转移了话题：「明日除夕，本王同意你来我府中吃饺子。」 晏大人笑了，说：「好。」 小王爷正色道：「你不要误会，你欺骗本王的感情在先，本王没有原谅你的意思。冬至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一顿饺子，现在我请你只是普通的礼尚往来。」 晏大人忍住笑意：「知道了王爷。」 72. 除夕那天晏大人终于通过大门，光明正大地跨进了瑞王府。 众人同冬至那晚一样围坐在桌旁包饺子，小王爷的技术相较于之前并没有得到提升，索性放弃了自己动手，坐在一边乖乖看其他人包。 晏大人包到一半抬起头，刚好撞上小王爷灼灼的目光，小王爷连忙转过头去，假装并不在意。 晏大人也不说破，只是接下来嘴角一直挂着抹淡淡的笑。 晚上小王爷的第一个饺子便吃到了铜钱，预示着下一年即将到来的好兆头，虽不知是不是某些人的刻意安排，但小王爷还是十分满意。 73. 王府里的下人为了讨王爷欢心，早就提前从集市上买了不少烟花回来。 小王爷在宫中很少能欣赏到这种民间的花火表演，一下就兴奋地没了自我，拉起晏大人冲到屋外看，浑然不觉自己把手握在了晏大人的手心。 烟花在空中缓缓绽开，小王爷仰头看烟花，晏大人低头看小王爷。 小王爷嘴唇微张，看得出了神。晏大人也看得出了神，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小王爷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推开，他悄悄闭了闭眼，享受唇舌间的片刻温存。 双唇一触即分，小王爷眼睛湿漉漉的，嘴里面颇有微词：「你挡到我看烟花了。」 晏大人抱歉道：「王爷看吧，我不打扰便是。」 晏大人说完退开半步，小王爷失望地咬了咬嘴唇，空中的花火不断交替，他却觉得不再如刚才那般绚烂夺目。 小王爷在心底交战了片刻，悄悄拉了拉晏大人的袖子：「还是继续打扰好了。」 晏大人嘴角微微上扬，握紧他的手不再逗他：「想亲我随时都可以，烟花一年可只有一次。」 「可是我更喜欢你。」小王爷小声着说。 直白的情意还是同以前一样来得猝不及防，只因为那份爱恋从未消退。 好在这一次晏大人不会再有犹豫，他虔诚地捧起小王爷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22 第22章 74. 外头的烟花还没有燃尽，王府的主人却已在众人眼皮底下悄悄退了场。 小王爷勾着晏大人的脖颈，一路双脚离地被抱进了屋，然后被压在门板后面狠狠亲吻。 晏大人贴着小王爷粉嫩的唇瓣细细研磨，吻得温柔又强势。 小王爷被亲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他从没觉得心跳有这样快过。他垫起脚把晏大人勾得更紧，生涩又主动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晏大人的唇角。 晏大人唿吸一窒，身体的某些部位起了反应，连忙按着小王爷退了开去。 两人分开的一瞬唇角牵出一道银丝，晏大人不敢多看，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慌忙闭上眼欲平復唿吸。 而被推开的小王爷还傻乎乎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自己忽然受到了冷落，不甚满意地砸了砸嘴，道：「还想亲。」 晏大人的下腹一紧，唿吸越发粗重，再度睁开眼时眼底染上了一层危险的**。他一把将小王爷打横抱起，扔上了他的雕花木床。 （删减部分连结在微博@许二分之一仙，搜索「儿童车」） 此时已过三更，新的一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小王爷的脸依旧红红，埋在晏大人怀里，晏大人搂着他又亲又哄：「小九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小王爷摇摇头不说。 晏大人道：「我倒是有一个愿望，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够实现。」 小王爷好奇地抬起眼看他，只听晏大人略显惆怅道：「我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今年是否有人愿意让我入赘上门。」 小王爷又低下头，手指在晏大人胸口画着圈，小声回答：「会有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辆车，所以能发上来的就剩这么短了。。还有就是我接下来打算开个新坑《违章处理》，写的是《蛋糕师傅》里出现过的酒吧老闆那一对，感兴趣的话可以点进我作者主页收藏一下啦～ 23 第23章 75. 年还没过完，城里便传出喜讯，说是那新来封地不久的小王爷娶亲了。 王府里连办了半月的流水席，当地的老百姓几乎都去了个遍。 临街光顾着做生意没去成的布庄老闆好奇问：「不知那王妃长什么模样？」 隔壁裁缝铺老闆道：「嗨呀大红盖头盖着哪看得出来，不过那小娘子的身量，啧啧啧，比王爷要高大不少。」 布庄老闆惊了，连连感嘆：「没想到这小王爷的喜好竟如此与众不同。」 此时盖着红盖头的「小娘子」正牵着小王爷一桌桌地敬酒，小王爷穿着一袭红衣，胸前一朵大红花，白净的小脸上尽是喜色。 一圈贺喜祝词听完，小王爷刚举起酒杯，还没碰到嘴唇便被身边的人夺了过去，藏进红盖头里一饮而尽。 众人瞠目结舌，而后纷纷称赞：「好酒量！王妃真乃女中豪杰！」 第17页 红盖头下发出一声被酒呛到的声音。 76. 半月之久的酒席终于落下帷幕，晚上小王爷脱去沉重的大红袍，坐在床沿上捏小腿，嘴里絮絮叨叨：「今后娶亲再也不搞什么流水席了，太过耗费精力。」 摘下了大红盖头的英俊「王妃」一听，立刻挑了挑眉问：「今后？这么说小九还打算纳个侧室？」 小王爷清了清嗓子，故意装腔作势道：「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本王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 「王爷说的是。」 晏大人接得飞快，小王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只见晏那大人一边解开腰带一边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将小王爷困在两臂和床之间，嗓音魅惑道：「就是不知道王爷的身子吃不吃得消了。」 小王爷小脸一红，很快便瘫软在晏大人的身躯之下，连连摇头：「吃不消吃不消」。 77. 小王爷连着两天没有下过地，巧巧以为王爷又开始畏寒，连忙送了两个暖炉进来。 小王爷藏在被子里的手揉了揉腰，说：「拿下去吧，本王不冷，就是这些天累着了。」 巧巧懂事，知道这半个月王爷亲自操持婚事实属不易，于是不疑有他，抱着暖炉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刚巧碰见从外头回来的晏大人，巧巧喊了声：「晏大人好。」 晏大人点了点头。 「晏大人」这个头衔是王爷给的，对外称晏大人是在王府当差，其实府内上下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对着一个大男人喊「王妃」不免有些怪异，于是大家都唤他一声「晏大人」。 晏大人此刻似有要紧之事，匆匆进屋后便把房门紧闭。 小王爷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让晏大人为他涂抹药膏，嘴里委屈地喊：「晏哥哥你，你若是再这样没有节制，本王就令你搬到隔壁厢房去住。」 晏大人面无表情道：「我这都是为了小九好，小九体质虚寒，只有多运动才能暖和。」 小王爷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他的晏哥哥变了，变得越发能胡说八道了。 晏大人收起药膏，将小王爷搂进怀里，揉着他的腰同他商量正事。 「我这几日在府中逛了逛，觉得这府邸与之前小九在京城住的相比太过寒酸，要不连同我隔壁的宅子合併起来扩建一番如何？」 小王爷仔细思索了片刻，说：「还是算了，宅子大了就得多走路，不方便。」 晏大人笑了，亲了亲他的额头，不再勉强。 小王爷靠在晏大人肩头，一边把略带凉意的脚丫子偷偷往晏大人温暖的衣袍里塞，一边在心里直乐呵。 他心想，假山流水虽好，但这里有你，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24 第24章 78. 这日清早，王府外一阵敲锣打鼓热闹得很，巧巧进来说好像是京城来了人。 小王爷心里「咯噔」一下，赤着脚丫子就往外面跑，结果被晏大人抓住一把拎了回来。 「不准光脚！」晏大人冷着脸，拿过他的棉靴给他穿上。 小王爷同晏大人一道出门迎接，来的果然是宫里的人，后面跟着一车队皇帝御赐的新婚贺礼，场面十分壮观。 一车车的贺礼中有极为御寒的狐裘大氅，有小王爷喜爱的字画书籍，还有京城的特色糕点。 小王爷冷静地谢了恩，待到人群散去之后，他喊来了王府里的人说：「把这些都分发下去，捐给家境贫寒的人家吧。」 晏大人看在眼里，不发一语，小王爷拿不准地询问：「我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晏大人道：「没有，小九做得很好。我只是在想，那些糕点里头有京城独有的桂花酥，怕是今后在这儿难以买到。」 小王爷一愣，连忙撒丫子追着去抢桂花酥了。 79. 难得是个没有下雪的大晴天，小王爷一边坐在晏大人身上晒太阳，一边吃抢回来的桂花酥。 小王爷咬下一口，觉得滋味甚好，连忙递给晏大人尝，两人就着一小盘糕点你一口我一口，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 晏大人给小王爷擦了擦嘴边的碎屑，问：「小九会想念京城吗？」 小王爷点了点头道：「想，会想父皇，想教书的先生，还会想宫里那只生了六个崽的小花猫。」 晏大人又问：「会想皇上吗？」 小王爷摇摇头。 过了会儿又抬头问晏大人：「晏哥哥知道后来皇上为什么会放我走吗？」 晏大人着实不知。 「他说你会为了我拼命，他不想让你因我而受伤了。」小王爷很不乐意，「说的好像是我在害你一样，虽然我现在知道的确是我连累了你……」 晏大人紧紧握住了小王爷的手：「没有连累，小九总是把事情都埋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扛，晏哥哥希望他今后有事都能说出来，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80. 小王爷撅着的嘴放了下来，撒娇一样把脑袋往晏大人怀里蹭了蹭，对晏大人道：「那跟我说说我走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吧。」 小王爷离开京城后晏大人也就进过一次宫，所见所闻并不比小王爷来的多，便挑了些不痛不痒的讲，比如：「珍珠入宫当了皇上的大丫鬟。」 小王爷在听见的那一刻，眼底明显闪过一瞬间的惊愕，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小声嘀咕：「我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肯定是嫌我总说她唠叨。」 第18页 晏大人道：「不是的，她最早入宫的时候就是东宫婢女，那时候你才刚满十岁。」 小王爷又不吭声了，小心地摩挲起晏大人粗糙的手掌。 「对不起。」小王爷低声说。 晏大人不明所以：「对不起什么？」 「我那时……一直以为是你。」 81. 晏大人愣住了，不过很快便释然，他搂过小王爷问：「原来我平白无故被冤枉了这么久，王爷是不是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小王爷一听，立刻勾住晏大人的脖子，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 本该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却因晏大人的逐渐加深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王爷红着脸推他：「晏哥哥，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 「会被人看见。」小王爷悄声说。 「不会，我已经让他们都退下了。」晏大人面不改色地说完，又按住小王爷的后脑勺吻了下去。唇齿难捨难分间，大手也不露声色地向小王爷衣袍内探去。 「嗯……」小王爷嘴里溢出小猫似的叫唤，脸上潮红一片，难耐地半眯着眼道：「晏哥哥，我想要……」 晏大人的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不是说白天吗？」 小王爷生气地鼓起了嘴。 晏大人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站起身将人扛进了屋。 25 完结 82. 北地的冬天格外漫长，往年在京城都已经脱下了棉衣，在这里却仍下着雪。 小王爷自幼畏寒，好在如今有了一个人行暖炉，走到哪儿都揣在身边，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捱，最多就是屁股疼一些。 开春之后的某一日，晏大人从王府外头回来，手里拎了一个大箩筐。 小王爷好奇地凑上去瞧，正对上两双同样探头探脑着的大眼睛。 「哇！」小王爷惊唿，「哪里来的小猫咪？」 「沿街的裁缝家的，他家母猫一下生了六只来不及餵养，我便领了两只。」 小王爷喜不自胜，把其中一只抱起来揣在怀里，告诉晏大人：「以前宫里头的小猫也都是我照顾大的。」 晏大人把另一只也抱起来，说：「我知道。」 小王爷只当是先前自己说过没有多想，却不知在他离开京城后，晏大人曾把宫里的几只小花猫都接回了晏府，现在还由老管家照看着。 小王爷看看小猫，又看看晏大人，十分愉悦地踮起脚，当着两只没见过世面的猫崽子的面，和晏大人接了一个甜甜的吻。 83. 到了夏天，小王爷终于觉出了北方的好，以往京城都到了吃冰纳凉的时节，这里却依旧凉风习习，气温宜人，而且连带着蚊虫都少了，小王爷的白嫩胳膊上再没了小红包。 当然也有其他人是这么想的。 盛夏的某一天，小王爷正在书房里教晏大人练字，眼看晏大人的手就要不规矩地往某些地方探去，府上的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有贵客登门。 小王爷脸红红地把腰带系好，然后出门迎接。 登门的贵客乃是四王爷，四王爷所在的封地地处东南，六月似火炉一般，于是便携同五位夫人一道来到瑞王的地盘避暑。 小王爷许久不见四皇兄，心里很是激动，不仅安排了最好的院落，还日日设宴款待。 四王爷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一住就是个把月，整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 小王爷本来没什么想法，但是有了外人之后自己的某些私人活动受到了限制，这就很让他烦恼了。 某天晚上四王爷喝多了酒，带着酒意沖小王爷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九啊，别怪哥哥多嘴，你都成年了，得趁年轻赶紧多娶几房夫人传宗接代才是。」 说完又笑着对晏大人道：「还有晏大人，如此才貌出众，文武双全，怎么就不懂风月之事呢，到现在还未娶亲该不会是某些地方出了问题吧哈哈哈……」 小王爷同晏大人皆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四王爷自讨没趣，拎上酒壶回了自己院落。 当晚，小王爷的院中传出了一声又一声暧昧高亢的唿喊声。 第二日一早，四王爷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封地。 84. 晏大人平日里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即便是如今不用再上战场，也不用统率千军，这个习惯也依旧保持着。 小王爷端着一杯大麦茶，悠闲地坐在廊内，看晏大人在院中挥舞刀剑，将落叶的枝干修剪地整整齐齐，心里颇为骄傲。 别人家的王妃会刺绣，我家的「王妃」会园艺，小王爷很满意。 小王爷最近食量大增，晏大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揉着小王爷胀鼓鼓的小肚子逗他：「我们小九的肚子里是不是怀了一个小小九？」 小王爷怕痒，笑嘻嘻地拍开晏大人的手道：「是因为北方的大米太好吃了。」 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一点，如今到了秋收的季节，吃到正宗的北方大米，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过了几日王府的管家告了假，说是家中的农田收成忙不过来，得回去搭把手。 小王爷听得后立即与晏大人商议了一番，第二日晏大人便跟着管家一道下了乡。 田岸上忙碌的村民们一看这陌生男子穿着华贵，相貌不凡，心中料定帮不了什么忙。 谁知那男子迳自下了地，拔出身后佩刀直冲稻田而去，出手之快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三下两下便将半亩田地收割了个干净。 第19页 原本三日才能收完的水稻如今半日便完成，村民们感激不已，临走前送了晏大人五石大米以示感谢。 晚上小王爷吃着晏大人的劳动果实，又多加了一碗米饭。 85. 才刚入十月，天空便又开始飘起了雪，小王爷裹上新做的小棉袄，奋不顾身地冲进了雪地里。 晏大人挎着一件斗篷跟在他的身后，说道：「在这儿过了一年，我还当你已经把雪看腻。」 「那怎么会，一年有四季，每个季节都有它独有的风景，看雪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有晏哥哥陪着，看什么都不觉得腻。」 小王爷回过头沖他笑，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年那个冬至的夜晚，只是如今的话语中多了一份从容与笃定：「晏哥哥会一直陪着我的。」 晏大人笑了，从背后拥住了小王爷，伏在他的耳畔轻声说： 「我会的。」 我会陪你经过春，渡过夏，掠过秋，跨过冬。 然后陪你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 （完） 作者有话说： 竟然把完结写出了番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