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风云》 第1页 《斯诺风云》作者:将不觚【完结】 文案: 一个是为父寻凶而走入斯诺克世界的初级菜鸟,一个是斯诺克世界的顶级天才,当他成为他的教练,结局难料。在风云莫测的赛场上,神秘组织操纵着这一切事情,沉浮于无边的黑暗宇宙中,又有谁能够循着来时的足迹,去揭开尘封已久的真相? 内容标籤: 科幻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子诺,白忆云 ┃ 配角:齐之雪,洛明月,李思朝 ┃ 其它:斯诺克 ☆、第一章 楔子 浩瀚无垠的天空中,无数的星光通过厚厚的地球大气,来到地球表面,地球上的人类抬头仰望这片奇异的星空,看到天幕上若隐若现的星星,以为它们是在朝自己眨眼睛。 其实这只不过是地球大气运动造成的假象和人类对于天外之世界的美好想像。 当你离开地球的大气,看到的只是一个冷寂枯燥的世界,没有温暖,没有欢笑,没有绚丽的色彩,只有看不到边界的黑暗和无法预知的危险。在漆黑的背景下,人类所见到的,不过是一颗颗千百年来,被某种不知名力量禁锢在轨道上,做着有规律运动的星球。就连那颗无私地给予地球生命之源,倍受人类敬畏的太阳,也不过是宇宙里数以亿计的恆星中,极为普通的一颗。 在这颗恆星内部时时刻刻都接连不断地发生着核聚变,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些光和热到达地球,在照亮地球的同时,也养育了地球的万物。地球上的昼夜在轮番交替,春夏秋冬四季在有序地变换,这些看起来似乎是在做着无意义的重复,其实对于生存在它表面的生物来说,却是时间流逝的象徵和生命代谢的起始。人类依据昼夜的轮迴,四季的交替来计量自己的年岁,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从蓝藻到鱼类,从鱼类到恐龙,从恐龙再到人类,一代代生命自以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可以绵延不断,代代相接,薪火相传,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连同种族也会一併消失在宇宙的时间轴上,它们只不过是这条无尽时间轴上的一个节点罢了。 我以为侏罗纪的恐龙是这样,新生代的人类也会是这样,走上同样的道路。但这一次,我似乎错了。不知何时,地球上的人类变了,变得不安分,它们走上自己的路,上天入地,开山挖河,还走出了大气层,涉足这片虚空。我不知道它们是进化还是退化,我也不清楚这样的行为对它们是利或是弊,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地球始终是个威胁,是个潜在的□□。 高层的管理者在反覆讨论对地球应採取什么措施,是继续放任不管,还是去清理隐患,将这个敌人扼杀在摇篮里。但我们一直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方案,因为我们时常收到地球的来信,也常收到地球人的友好消息。高层管理者们在揣测地球人的企图,所有的文明都应该知道,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胆敢暴露自己位置和身份的文明,都会招来其他文明的消灭。 我原本想忽视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但后来我们的巡宇人员一直在地球所处的这个太阳系附近失踪,无声无息,连一丝信号都搜寻不到。这个地球方圆几百光年之内的地方,都构成了一个神秘的宇宙中的大三角,去调查的人都有去无回。 这不得不令我重新思考审视这个问题:地球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它们是真友好还是在假欺骗?我只能亲自去,一探究竟,萨卡拉作为助手与我一同前往。 然而当我的飞船行驶地球附近时,我们遭遇了袭击,便明白地球人是在捕捉外星人。我本来可以逃走,但如果逃走,就无法更清楚地了解地球人的研究。母星会面临更大的威胁。于是我放弃了逃跑,被他们带到一个叫做秘密基地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一个被称作j的人从我身上抽走一些血液。他是秘密基地里唯一一个和我有接触的人。 我成功通过思维感染了他,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主持秘密基地的人类和地面上的人类并不是同一种人,然而,他知道的也不多。我让他带我出去,可是逃到出口时,q发现了我们,他拉响警报,安保人员来抓我们。我四处躲避,在这个地下迷宫里四处逃窜,却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把黑色的□□抵在我的太阳穴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便无情地朝我开枪…… “啊——” 白忆云从梦中惊醒。 可恶!又是这个梦。他捂着头,揉搓了一下枪口所抵的太阳穴,似乎那子弹穿颅的痛感还是在若隐若现。窗外的月光照进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在他记忆中,从小到大他总被这一个梦纠缠着,一遍又一遍体验那种恐惧和伤痛。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就跟其他人差不多,为什么别人的梦都是快乐美好的,只有他的梦,一直充斥着血腥与恐惧。 他看了一下手錶,正是午夜十二点,还要过好几个小时才天亮,可他已然是睡意全无,只好倚靠在床栏边,看着洒在被子上月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第二章 怪异的球馆 “您好,外卖订餐。我已送到金马桌球馆门口,麻烦请下来拿一下。”一个骑着小电车的小伙子在路边停下车,对着手机说道。这句话他一天要说上个几十遍,说得多了,也就厌倦了,能省就省,免得浪费口舌。他头戴一顶黑色塑料头盔,只露出一双颇有灵气的眼睛,虽然一身黄不黄,白不白的工作服,将他罩住,但也能从整体上感觉到他的活力与朝气,这是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气息。电车的后座上有一个塑料泡沫保温箱,里面都是他今天要派送的食物,作为一个外卖派送的老司机,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等待的时间,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他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派送任务。 第2页 这是一条旧街,街上的建筑都是二三十年代风格的骑楼,一楼稍稍向里面凹进去,二楼以上则凸出来,可以给过路的人提供避雨的地方。大部分都只有五六层而已,远比不上市中心那些五六十层的现代化写字楼有气势,不过这些建筑却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味,环绕在城市周边,反而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但唯一不好的是,它们身上普遍带着着一种衰颓的气息,像是一位已届古稀之年的老人在面对落日时,发出一声悠长而又无奈的嘆息。墙体的油漆已有部分脱落,斑驳的楼身在阳光中明亮刺眼。有些玻璃窗不知被谁打碎了,参差不齐的口子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仿佛在吓唬行人。路面的水泥是新铺上去的,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这条街趋向衰败的命运。 风子诺放下手机,看着这条街,以前他虽然经常路过,但并没有仔细看它,今天认真观察了一下这条旧街,心想:这街这么破,居然还有人住。但接着就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他不禁感嘆道,岁月不饶人哪。 “请送上来,二楼二零一室。”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犷的嗓音,隔着手机都能让人感受到电话那头剽悍的作风。 小伙子抬头,只见刷着金粉的“金马桌球”四个大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一扇大窗关的死死的,厚重的灰白色窗帘挡住了里面的一切,似乎连光也被阻挡在外边。 这种地方一向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待会儿放下快餐就立即走人,什么也不要管。他再次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小伙子双手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齐眉的刘海下有一双奇异的眼睛,单眼皮却被纤长的睫毛衬得格外好看。他顺便甩了一下被压了许久的头髮,耷拉的短髮立即恢復了蓬松的感觉,自然而然地盖在头上,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短髮上,更多添了几分阳光帅气。但他这随意地一甩,就不得了了,路过的人都驻足下来,盯着他,有几个小女生无意间对上他目光,小脸蛋刷的一下变红了,像熟透的小苹果。 “没办法!没天理!外卖小哥竟帅到没天理。” 这位长相清秀,颇有明星相的小伙子就是此书的主角-----风子诺,人送外号“疯子诺”。别看他一副清纯善良,天真无邪的样子,其实他本质就是一个疯子,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你以为他会这样做,但他偏偏那样做。能跟从内心所想,其实有时候也是不错的吧。 他看到那几位脸红的小姑娘,便微微勾起嘴角,颇有理礼貌地对她们回了一个笑容,这一笑把这几个女孩子都逗迷煳了,连走路都摇摇摆摆,跟喝醉酒似的。 遇到这种情况,风子诺并不惊讶,他扶额轻嘆:“唉,没办法,人长得帅就是这样。” 他长期带着一顶黑色头盔,自然要比别人白很多,高挺的鼻子,乌黑的头髮。即便是一身极其丑陋的工作服,也挡不住他的帅气。 风子诺把头盔挂在车头上,自己拎着快餐盒子走进去。大门是铁质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铁锈,稍微靠近,就能闻到铁锈的呛鼻气味。门受到推力,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声音,如同一个苍老的人发出的喘息声一样。一楼的内部空间有很大,也很空旷,一根根水泥柱子伫立在大厅中,支撑着上面几十吨的重量,柱身上贴满了gg,绝大多数的gg内容都是偏向于违法的,像枪枝毒品监视器之类的。但里面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gg贴在这里,其实意义并不大,周围的窗也都关得死死的,不让一丝光亮透进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这地方的gg要是有用,大街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牛皮癣”了。 这让风子诺忍不住猜测:这家公司的老闆是抠门到什么地步啊,连灯都不捨得开一盏。再仔细往里看一下,似乎是个停车库,零零散散的停放着几辆面包车,车的表面落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它们被主人一起在这个角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不过这里的车,大多是没有车牌的,也许是黑车,也许是报废的车,无论哪一种可能,它们都没有上路的机会了,只能待在这个角落里,等待时光把它们侵蚀成一堆废铁。 一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越往里走,就越是阴凉,寒气就越重。墙上并没有洞,他也不清楚这些阴森森的风是从哪里吹来的。走了好久,穿过空旷的车库,他终于看见一个三折的楼梯。木质的楼梯扶手由于受到潮湿的气候影响,长了一层霉菌,扶手底部离地面近的地方,更是长了一丛丛,一簇簇的蘑菇菌种。风子诺的手在触碰到这条黏腻湿滑的楼梯扶手时,像触电一样勐然缩回来,感觉碰到了很脏的东西,随后将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唯恐有什么细菌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上。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噁心的细菌啊! “嘿,小子哪来的?干什么?” 风子诺左脚刚想踏上楼梯,就感觉肩膀一沉,一直大手像鹰爪一样抓在自己的左肩上,他僵住了大约十秒钟。完了,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吗?他想起香港警匪片中那些黑帮大佬的爪牙都是这么出场的。 ☆、第三章 英雄救“美”(上) 他深深唿吸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只见这两位戴着墨镜,一个高一点瘦一点,另一个矮一点胖一点,头髮染成的可耻的屎黄色,如同一堆枯黄的稻草倒扣在脑门上。两人嘴里各叼着一支烟,下巴翘得高高的,企图用鼻孔看人,一副很拽的样子。 第3页 风子诺“嘿嘿”的假装傻笑着说道:“两位大哥,我来送外卖!”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快餐盒,在这两位黑大哥面前晃了几下。 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不再打算为难他。 “上去吧。”大个子冷冷丢下一句话。 风子诺赶紧跑上楼去,他觉得这地方不安全,说不定流氓黑帮一大堆,自己只是个送外卖的,惹不起呀。 上了楼梯,他更是被吓了一大跳,别看它处在旧街了,外部一片衰颓破败,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这里结构更加复杂,走廊曲折迴环,像座迷宫一样,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当你选择一条岔路进去之后,你会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五六条岔路。走廊的墙壁是黑色的,干不干净,谁也不敢说,因为黑色可以掩盖一切骯脏。头顶悬挂的是二三十瓦的节能灯,大约十米一盏,虽然隔得不远,但还是把走廊照得很昏暗,让人恍恍惚惚,以为是身处在一个恐怖的梦境中,永远走不到尽头。房间多得诡异,房间的门很新,似乎是不久前才装上去的,门上除了门牌号就什么都没有了。每个门口都站着两个黑衣墨镜的男人守护着,俨然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妈的,哪个建筑师吃饱了没事干,设计了这样一做迷宫,是想整死老子吗?风子诺一边找二零一室,一边咒骂道。 风子诺也是平生第一次走进这家撞球馆,虽然在这条街上送外卖,来来回回见过许多次,但却从未有过走进来的念头,别说打球了,就连参观他也不曾想过。 因为他父亲常对他说,不是单纯的劝说,更多的是警告,警告他不要靠近撞球,它会给你带来祸害,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碰过撞球,至于为什么父亲不让他碰撞球,他也不知道,问了,父亲也没告诉他。 撞球又称为斯诺克,是一种竞技运动,源于爱尔兰,英国,后来逐渐传入中国,在中国发展很快,很流行。像这小小的一个运动,里面包含的道理可多着哩。首先一条就是这球的运动轨迹跟光的运动轨迹很相似,球的射入角和射出角是相等的,所以要想同时集中几个球,必须得找到一个极佳的角度。 大约五六岁时,他曾在一个露天废弃的撞球桌旁玩,有几个小朋友来邀请,他就去试了一下,但父亲知道后罚他跪了一个晚上,并发誓以后不准在玩撞球。 风子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讨厌撞球,不过父亲却常让他练准心,还有手的稳度,这些基础功夫他练了十几年,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风子诺不止一次地做出自己的猜想:难道是为了让我以后去射箭或是射击之类的吗? 拎着热腾腾的外卖餐盒,风子诺终于来到了二零一室门口,然而两尊凶神恶煞挡住了风子诺,其中一个粗暴地夺过外卖,转身走进里面,另一个则冷冷的,对他不屑一顾。 风子诺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隔行如隔山嘛,而且他也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半毛钱关系。 刚刚靠近时,他听到里面有吵架的声音,现在趁着门开,往里面瞄了一眼。亮堂堂的一片,灯几乎都开完了,地面干净整洁,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一共摆了三张球桌,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周围围着一大群穿黑衣黑裤的戴墨镜的人,个个都是表情冷漠,像木偶石像一般,手臂上的肌肉曲线暴露无遗。其中两个手下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摁在桌上,少年挣扎着,嘴里还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坏蛋。”他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淌着一丝血迹,身上的衣服还印有几个硕大的脚印。风子诺心想: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到他们,估计是被胖揍了一顿。 另一个中年人平头剑眉,有点胖,挺着个小肚腩,像孕妇一样走过来,拿着匕首要砍少年的手。 风子诺咽了一下口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救?救不救? 中年人手起刀落,再不救的话,那小孩儿的手可就没了。旁边这位门神是一动不动的,好像给人点了穴一样,风子诺瞥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妈的,这帮傢伙是有多冷血啊。 “住手!”风子诺一声大吼,喝住了中年人,那把匕首停留在离少年小手一厘米的地方,若是多犹豫一秒钟,少年的手恐怕就与躯干分离了。里面的黑衣人齐刷刷的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仿佛要把这个破坏他们好事的傢伙给撕成碎片,四周的空气凝结在这一秒,谁也没有或是不敢出声打破僵局。 现场的气氛异常尴尬,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等待僵局被打破。灯光打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在手起刀落的剎那,他几乎都要被吓死了,现在危机稍稍解除,他睁着泪眼汪汪的双眼,以为是哥哥来了,待看清门口的风子诺之后,他的心又沉下去了。 这话一喊出来,风子诺都后悔死了,他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伙人一共有30个。在心里痛唿道:天哪,这么多,等一下恐怕要被分尸吧。 不过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风子诺只好硬着头皮,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假装镇定地走进了二零一室。 什么情况,我是在英雄救美吗?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被摁在桌上的少年,心里那个拔凉拔凉的。那少年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五官扭曲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个是眼睛,哪个是鼻子……还没我长得好呢!他在心里懊悔道。 第4页 刚刚一直坐在球桌上的男人站起来,他摘下墨镜,刚毅的脸上显现出愠怒,却克制下来,平静地问道:“小子,你不怕死吗?” ☆、第四章 英雄救“美”(下) 风子诺回答:“怕!当然怕!我上有老,下没有小,我要死了,我家不绝后了吗?” “那你还敢来救他?自不量力。”男人面露轻蔑的神色问道。 “不过这小孩也挺可怜的,不如放过他,就当做是积德行善嘛!”风子诺回答道,他最主要的还是在想怎么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之后再报警。 “可怜?我们是恶人,从来不做善事,你要当好人,可以呀,跟我大哥来一局,赢了就带他走,输了,就把你的手留在这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道,看来他是新入伙的,想急于讨好他大哥——估计就是这个刚刚一直坐在桌上的男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项鍊。 “说话算数?”风子诺观察一下敌情,万一反悔,自己估计也是跑不掉的,而且这地方构造如此复杂,自己也就失去了地利,对方的手下那么多,个个都是兇勐异常,所以自己也没有“人和”的优势,这么一算来,风子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那岂不是必败无疑了。能有一线生机的,就是和他比一场。 下战书的年轻人转头看看他们老大,等着下一步指示。 “我,吴老三一向说一不二,只是你小子长得不错,做事怎么缺根筋的。”他家大哥一说话,手底下的小喽啰会意的发出一阵嘲笑。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子诺,人送外号疯子诺,既然是疯子,自然要做疯子应该做的事,废话少说,开始吧。” 少年被拽到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个外卖小哥,只见风子诺上蹿下跳,像兔子一样,又伸伸腿,拉拉筋,似乎在做热身运动。见此情景,少年不禁嵴背发凉:这傢伙靠得住吗?他还是默默祈祷哥哥能来救他。 吴老三的手下看着这送外卖的,笑到脸都抽搐了,前仰后合的,还有几个笑得都直不起要来了。风子诺看着他们,暗暗在心里诅咒道:笑吧,让你跟你们笑个够,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疯子,你以前打过吗?” “没有。”风子诺一声回答,又引来众人一阵捧腹大笑。 “那你懂规则吗?” “懂一点,各位大哥不会坑小弟吧?” “自然是公平公正的。” “是不是只要我赢了,就可以带他离开?”风子诺问道。 “嗯。”吴老三应允了,又补充道“要是你输了呢?” “要是我输了,我就把我的手留这儿?怎么样?”风子诺心一横,打算跟他们赌一把。 “好,不错,有胆量。” 吴老三拿起一根球桿,自信满满,在一颗红球前停了下来,慢慢俯身,视线对准主球,“啪”的一声,球桿击中主求,主球慢慢向前滚去,撞上了一个黄球和蓝球,黄球和蓝球向不同的方向滚去,又撞了一个粉球,三个球分别从三个口进入了球袋,而撞球后的红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行,又撞了一个黑球,黑球掉入球袋带,红球缓缓的停了下来。 “老大,太厉害了,小子快认输吧。” 风子诺心算了一下,黄球两分,蓝球五分,粉球六分,黑球七分,总共二十分,那我得把十五个红球和一个绿球,一个咖啡色球同时击中才能超过他。 他看了一下那个少年,少年也是面如土色,世上有哪个人自己的命交给一个打酱油的,能不难受吗?少年自己玩了这么多年,可从没有凭一桿子打到十七个球,这送外卖的就更没戏了。 风子诺挽起两只手的袖子,由于工作缘故,天天穿着长袖工作服,不分春夏秋冬,他的手比脸还白,加上劳累过度,手上青筋暴起,估计从高空看地球,这靑筋就像山脉一样曲折绵延。他拿着球桿走来走去,心里默默规划着名球的角度,再加上平日老爹训练眼力准度和手的稳度,虽然没打过,但赢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在红球六号前停了下来,这个红六号球在剩下的球中处于外围的位置,一出击大约五点钟方向是三号球。红三号在力的作用下会滚向红一号球,红一号进袋之后,红六号会偏离原来的方向,撞上了咖啡色球,咖啡色球碰壁后会回弹撞上绿球……好,就是这样了。 他俯下身子,尽量靠近球桌,目光顺着球桿的方向延伸,浓密的刘海许久未修剪,有点挡住视线,不过这对于风子诺来说是小事一桩。屏住唿吸,头顶上的吊灯就静静的悬挂在上面,凝神屏息,像一个老者在审视棋局。风子诺的球桿出击,啪的一下撞开了红六,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桌上的球一个接一个的滚进袋子里。 在一旁的黑帮分子都惊呆了,仿佛心里大喊:天啊,不带这么玩儿的,简直就像开了挂,黑的我都没面子了。 看着周围这一身黑衣傢伙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神气,风子诺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吴哥。承让,承让。”他佯装谦虚,其实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嘴巴惊讶得合不起来,没想到,眼前这个送外卖的小哥,竟然这么厉害,跟哥哥的水平竟然不相上下。 第5页 吴老三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打撞球这么多年,常自诩天下无敌手,如今却在众手下面前被一个外卖小子打败,简直是颜面扫地。他飞快地转动脑子,想办法把风子诺给解决了,一抹狡诈的神色从他脸上飞过,很快便消失了。 于是,他说道:“很好,你小子是块好材料,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我可以给你开一份比送外卖更高的工资。” “别,我就是一疯子,担当不起,还是送外卖比较适合我。”风子诺退后一步,跟吴老三保持距离。 “别给脸不要脸,敢拂我们老大的好意,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吗?”一个小喽啰跳出来说到,把胳膊的衣服往上撸起,露出一块块结实的肱二头肌,企图吓唬风子诺。 少年赶紧躲到风子诺身后,看着这些不守信用的傢伙。 “打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只要我赢了,就让我带他走。现在你们想反悔吗?”风子诺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周围的杀气好像越来越浓,他们估计要反悔了。他不得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五章 老爹之死(上) 这时,一个小喽啰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慌张。 “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吴老三呵斥道。 “老大,不是,有大事发生。”小喽啰紧张的说到,又看看旁边的风子诺和躲在他很后的少年,犹豫着该不该说。 “你过来。”吴老三招唿他,两人走到一旁,小喽啰侧身伏在吴老三耳边,悄悄嘀咕什么,接着吴老三脸色一变,惨白惨白的,特别是在这白炽灯下照着,特别的瘆人,如同一只许久不见阳光的吸血鬼。在听完消息后,吴老三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眉头拧在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估计也无暇去处理风子诺的事了。 “吴哥,我可以走了吗?”风子诺看着这帮派头子异常的反应,知道是机会来了,黑帮可能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小子,可以呀!真人不漏相。算你走运,带那小子走吧。我们改天再切磋切磋。”吴老三右手一挥,那两个抓着少年的男子立即松手。 走出撞球馆的大门,风子诺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差一点自己就见不到这片蔚蓝的天和明媚的眼光了,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破旧大楼,自言自语道:“谁想跟你切磋?老子巴不得离这儿远远的。” 走到路上,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思辰,疯子大哥,你好厉害呀!” 风子诺头也没回,自言自语道:“小孩,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惹上黑社会?” “我和哥哥刚回国,他们要收保护费,我哥哥不在家,就把我抓来了。” 风子诺听了,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这种事他确实管不了,只好说道:“建议你找警察。” 李思辰听了,没有回答他,而是乞求道:“大哥,要不你收我做小弟呗,我跟你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边走边说话,风子诺听到小孩要跟着自己混社会,就突然停下脚步,那跟在身后的少年没剎住车,撞到了风子诺后背上。风子诺抬起右手,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这小孩,小小年纪的,想什么呢。不好好读书,混什么社会,我可是良民,就一送外卖的,收什么小弟呀。而且我告诉你,别以为社会很好混,不好好读书,将来你就跟我一样送外卖。” “送外卖?可是,疯子大哥,你不是打斯诺克的吗?” “你想多了,看见没?这是我的外卖坐骑,这是我的工作服,每天就那么风里来雨里去的,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去好好读书吧。”风子诺指着他那辆停靠在路边的电动车和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说道。 少年有点吃惊,愣住了半秒。 风子诺骑上他的小电车,把头盔套到头上,李思辰站在车旁边一动不动,像只可怜的小流浪狗。 “小孩,早点回去。听见没?” 风子诺说完了话,踩油门直接上路了。后视镜中,那个少年依旧站在路边,目送着他离开,那双凄楚的小眼神,让他心头好一阵惊悚。 “切,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顽皮,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像我一样风吹日晒雨淋的来送外卖。苦死你!等等,我不就比他大两三岁吗?”风子诺一边骑车一边自言自语。 一路清风相送,城里的路倒也通畅,没多少时间就把外卖订单都送完了,他也可以乘着夜色回家。他家在市区边缘,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向东望去,能看到一座形似人头的山丘,每次看到那座山,风子诺心里都觉得不舒服。其实在这一片地区的人,看到人头山都不会觉得舒服,关于那座山的传说在到当地流传很广,说什么古战场或是乱葬岗之类的,尤其是那山上的两块大石头,就像两颗突出的大眼珠子,在恶狠狠地瞪着这片地方的人。 风子诺一家跟周围的邻居也没什么来往,平时也就是他和父亲住在一起,母亲死的早,风子诺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自己的母亲,并且,母亲的照片也很少,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被他父亲紧紧所在抽屉里。每逢清明重阳,父亲便带着风子诺去墓园,指着一个圆形的土丘说道,这是你母亲。墓碑上贴有一张母亲生前的照片,年轻漂亮,眉眼要比风子诺柔媚好看。风子诺对母亲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她从未在风子诺的生命中存在过,但是在小时候,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第6页 回到家门口,他停下车,拔出钥匙,看到窗口没有灯光透出来,心里有些纳闷,以前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回家做好饭,等他回来,今天难道父亲没回来吗?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家的玻璃窗上,像一幅夜月图一样挂在这座房子前,窗台上的蝴蝶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轻柔的纱衣,那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父亲一直把它当做儿子一般来呵护。 “老爹,我回来了。”站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风子诺朝里面一连喊了几声,但是都没人应,领居家的狗被风子诺的声音惊醒,汪汪汪的乱叫,一下子整片区域都热闹起来,犬吠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心里感觉很诧异,这么晚了,应该在家吧。 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旋转,啪哒一声,钥匙和锁对上暗号,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一阵血浓郁的腥味儿扑鼻而来,几乎让他连连作呕,黑乎乎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禁心一紧,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他在墙上摸来摸去,寻找灯的开关,冰凉的墙壁通过他的手掌吸走他皮肤的部分温度,他的手与粗糙的墙面摩擦,发出一些轻微的细响。由于害怕和焦急,他在墙面摸了很久才找到开关。 灯亮的一剎那,风子诺心被狠狠地锤了一下,他双腿无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因为他的父亲风长空倒在血泊中,双眼睁得大大的,表情惊恐,嘴角抽搐成一个扭曲的形状,双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话,也许他是生前遇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他的腹部和胸口各有一把刀,刀刃几乎全部没入身体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红色的纸。一滩血迹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沿着不平的地面四处流动,形成一片黏滑的血泊。 ☆、第六章 老爹之死(下) “老爹!老爹!”风子诺连喊了几声,都没见他父亲有任何的反应,心头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悲伤,他用颤抖的右手合上风长空的双眼。窗外的月光穿过窗户,照在风长空僵硬的尸体上,灯光下的风子诺跪在父亲的遗体旁,流着泪。他摸出了父亲小时候在一次生日上送他的项鍊,那是一个类似于眼睛形状的吊坠,两端尖尖的,中间有一个淡紫色的瞳孔。父亲摸着他的头说道:“好好保管,将来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哩。”他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啜泣起来,他将吊坠紧紧攥在手心里,弓着背,像一只受伤的狼在悲哀地长嚎。不知过了多久,他振作起来,对着冰冷僵硬的尸体说到:“老爹,我一定会找到兇手替你报仇的。” 风子诺收拾一下心情后就打电话报警,趁着警察还没有来,风子诺先自己检查了一下屋子。屋子里的东西,显然被人翻过,玻璃杯子歪七倒八地散乱在茶几上,柜子里原本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也被翻出来,散乱在床上。风子诺尽力保护好案发现场,随后他又回到父亲的遗体身边,目光扫视了一遍,发现在父亲的右手还紧紧攥着一张纸。风子诺拿起那张纸,父亲的手早已是冰凉透骨,僵硬,苍白,在触碰到那只苍老而冰凉的手时,眼眶中的泪水又再次决堤,他强忍着,但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一串串的沿着脸庞滑下来,汇集到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父亲的尸体上。他一根一根的把僵硬的手指掰开,才勉强拿出来纸条。这是一张红色的信纸,由于被攥得太久,信纸都皱巴巴的,如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衰老的皮肤。打开红色信纸,只见上面有一行的字,手写的行楷,清秀端庄——要真相就来斯诺克省决赛,赢了,我就告诉你一切。 风子诺紧紧地攥着信纸,由于用力过度,指关节发出吱吱的响声,手指也愈发苍白,而那张可怜的纸皱巴巴地蜷缩在他的指缝间,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恶!老爹,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找到兇手。”清朗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了一副坚毅而又略带稚气的脸,澄澈的眸子中,倒映出天边那轮圆月的影子,连月中的瑕疵斑驳都清清楚楚。 警察来了之后,先是封锁现场,一位法医戴着口罩来检查风长空的尸体,他打开工具箱,将风长空身上的物证取下来保存好。风子诺在一旁录口供,他详细的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法医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匕首上没有指纹,兇手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而且就伤口来看,风长空并没有对兇手实施防备措施,所以说兇手应该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风子诺低头沉思,自言自语道:“我父亲认识的人?”他在心里尽可能回忆与父亲有关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爹跟什么人结仇。在他的记忆中,老爹一直是一个和气善良的人,对别人很仗义,从来不跟别人有什么计较。但一想纸条上提到的斯诺克比赛,而今天自己又跟吴老三结了梁子,难道会是吴老三? “王队,案发地小区的监控录像调过来了。”一位女警站在门口说道。 “快!放出来。”王一安队长立即说道。女警官迅速而又麻利地在电脑上插入u盘,接着大屏幕出现了小区大门。“快进!快进!”王队双眼盯着大屏幕喊道。女警官把视频播放速度调到十六倍速时,王队长急不可待地说道,直接上三十二倍速。 风子诺也看着这个监控视频,忽然在视频中闪过一个白影,两人立即不约而同地喊道:“停。”几乎是同一时间,风子诺觉得就快要接近真相了,手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画面中,男子身穿白色t恤,大约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故意压得很低很低,脸上还戴着口罩。他踏入小区后,似乎目标很明确,直接往风子诺家走去。 第7页 “你认识这个人吗?”王队长问他。“不认识。”风子诺回答。王队长示意女警官把照片放大,让风子诺仔细辨认一下。但无奈的是,风子诺一直说很陌生,应该没有见过,况且他把自己伪装的那么好,确实认不出他是谁。 “好吧,今天这案子就调查到这儿。封风生,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请立即通知我们。”王一安看了一下手錶,不知不觉已经快接近凌晨两点,案子既然没什么线索,只能先放一放,他就打算叫风子诺先离开。 风子诺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家,他边走边思考着:老爹这么多年走来都不让我碰斯诺克,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大隐情,今天与吴老三比球,回到家,老爹就被人杀了,兇手明显是有预谋的,到底是为什么呢?。他隐隐感觉这些不太像是偶然的巧合。监控中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谁?他在小区里待了十分钟左右,又干了什么?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张纸条会是他写的吗?那他的目的又在哪里?想着想着,风子诺仿佛掉进了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里,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把他困得如同一个蚕蛹,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来。 不知不觉,他竟走回了家,这个家所有的摆设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变得更清冷,更寂寥而已。以前他每次回来,老爹都会坐在桌旁等着他,桌面上是老爹亲手做的菜。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青菜炒萝蔔,但也有一丝家的温暖,而今天,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面包,干干的,又硬又冷,他就着白开水啃起来,草草地吃完后,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身处于一个长长的隧道中,远方有一点亮光在闪烁,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总比一直待在原地要强。于是他向亮光跑去,在光的尽头,他看到了,那是他小时后的家。他父亲拿着教鞭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旁边一个小男孩儿,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正双臂张开,左右手各拎着一个沙袋,两条稚嫩的腿在艰难地扎着马步。小男孩一边气鼓鼓地支撑着身体的姿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父亲的身影。 ☆、第七章 回忆 老爹说:“再坚持一会儿,练好了基本功,以后你做什么都会很快上手的。” “老爹,以后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呢?”小男孩扎着马步问道。 “好好练,除了斯诺克,你什么都可以做,以后我就等着你给我报一个射击奥运金牌回来。”“好,老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拿金牌,给您脸上多添光彩。” 听到这些话,老爹又摆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把教鞭放在一旁,拿起水壶去给窗台上的一株蝴蝶兰浇水。那盆蝴蝶兰只开了一朵小花,紫色的花瓣极像蝴蝶,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会误以为是只紫色蝴蝶停在翠绿的草上。 “老爹,你怎么不说话了?” “老爹累了,你也歇会儿吧。” “不,我不累,我要继续练,以后拿金牌。”小风子诺嘟着嘴,一脸的倔犟。 “好好好。我的子诺懂事了,知道用功了。要是你学习成绩好,我也不忍心让你练这些呀。可惜,每个人的料子都是天生的,你不是那块读书的料,但为了你的将来着想,老爹只能替你找些别的出路了。” 小风子诺不是很明白,问道:“老爹,你这话我不太明白。” “子诺啊,有些事情呢,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不嘛,老爹,我想现在就明白。你再多讲讲吧。”小风子诺不依不饶地纠缠着老爹,乞求他继续给自己讲清楚。 “嗯,好吧。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多啰嗦几句。我刚刚那段话的意思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待的位置,找到了那个适合自己位置的人,他会活得很开心,但如果找错了位置,就会活得很痛苦。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多又苦又累的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找错了自己的位置,他们并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位置,适合什么位置,只是一味地贪求一些高高在上的位置。就像是一个萝蔔一个坑,既然你不是学习的萝蔔,那我就不应该把你放到学习那个坑,不然你累,我也累。” “老爹,我才不是萝蔔呢。我是兔子,要把所有萝蔔都吃掉。” “可兔子也会被其他食肉动物吃掉啊。” “那我就做最厉害的那个动物,这样谁也吃不了我。” “你呀你……没有什么动物是可以永远无敌的。就算是人类,也会面临比自己强大得多的生物。”风长空听着风子诺天真的话语,有点哭笑不得。 风子诺在一旁看着,这些画面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那时他并不理解老爹的话,现在似乎有一点懂了,但领悟到的那些东西很快又转瞬即逝,他抓不住,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把它们表达出来。 接着四周渐渐暗下来,在黑暗中,他看见一个白色影子拿着刀一步步逼近老爹,风子诺对着老爹喊了一声,小心!在老爹转身的瞬间,白色鬼影迅速出手,朝老爹的腹腔捅去,随后匕首被□□,血浆源源不断地从老爹的腹部流出来,如同坏了阀门的水龙头。老爹满口鲜血,对他大喊:“子诺,快走。” 风子诺看着老爹倒在地上,大吼道:“兇手。”白影转过身来,右手的匕首还在一滴滴地滴着殷红的血。风子诺看不清对方的脸,因为光线不足,白色鬼影那张脸模煳得像打了马赛克似的,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第8页 对方一步步逼近,他则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到门口,他立即转身逃跑。白色鬼影在他身后穷追不捨,不管风子诺怎样加速,对方一直和他保持着不变的距离。脚下的路很湿滑,很泥泞,仿佛刚下过雨一样。 前方很黑,他看不清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但他不能犹豫,更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后面还有夺命的恶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他掉下悬崖。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看清站在悬崖边上白色鬼影,对方笑得很诡异,充满血腥与邪恶。整张脸像破碎的蛋壳儿一样,一片片剥落下来,脸皮后面是森森白骨,两个眼窝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勐然惊醒,喘着粗气,伸手往背上一摸,都是冷汗。是梦?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兇手,替老爹报仇。 在父亲的所有朋友中,只有齐予浩老伯跟撞球有关,去找他帮忙应该可以吧。 齐予浩是父亲风长空几十年的老朋友,他常来风子诺家里叙旧喝茶聊天,听说他在本市开一家撞球训练馆,专门培养那些上赛场的人。 就这样打定主意后,风子诺立即辞去了外卖工作,背着一个大背包来到了浩瀚撞球训练馆。 这是一座极大的庄园,环境很好,四周都是葱葱郁郁的树木,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高级文教区。在它的东部,是一座高新技术科学城,很多高科技公司都进驻在里面,庄园的南边是住宅区,住在里面的人多是高学歷高技术的人才,在这里,处处都能感到浓郁的文化气息。 浩瀚训练馆旁的大门是木质的,而且这种木头还很少见,上面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木纹,似乎是这棵树活着的时候对岁月的记录。大门口两旁种有一簇毛竹,不是很高,但它们的叶子很浓密,站在竹影下,挡住夏日的阳光,偶尔一阵风吹过,还是挺凉爽的。 这家训练馆的环境如此清雅,古色古香,想必这主人也必是一位竹林贤士吧。哎呀,我傻了吧,这主人不就是齐老伯吗?一想起那个老伯,他就很难把这一片清幽之景跟他联繫起来,因为符合齐老伯的场景应该是:大枣树下一张太师椅,一把葵扇一壶茶,然后一群小鸡在附近啄食。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也。风子诺站在门口,看着这座气派的训练馆,感觉有一种威严向他逼来,虽然这种感觉令他不舒服,但他还是忍下来了。 今天风子诺穿的还算得体,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长裤,头髮也顺便修剪了一下,前额的刘海刚到眉毛上方,身后背着一个黑色背包,正像是一位邻家哥哥的形象。 “咚咚咚”,他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一个穿的很正式的小朋友来开门,他大概到风子诺的腰那么高。白衬衫,黑裤子,外加一件黑色马甲,领口还有一只蝴蝶结。哦,不对,是领结。 风子诺傻眼了,怎么连小孩也这么高级。 ☆、第八章 入馆训练(上) “呵呵,小朋友,我找齐予浩馆长。” “好,跟我来。”这位小朋友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用一种老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风子诺,说起话来语气倒像是个大人。 风子诺跟在小朋友身后,两人左拐右拐,穿过一个训练场,训练场里都是斯诺克爱好者,个个都是一身正装,跟这小朋友的一模一样,估计斯诺克的比赛都是这种着装吧。而且训练时除了撞球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了。 风子诺很好奇,这大夏天的,穿这么多,难道他们都不热吗? 不知不觉,风子诺就跟着小朋友来到一家木质小屋。领路的小朋友进去通报了一声,趁着这段空闲时间,风子诺四处瞅瞅,越看越喜欢这里的建筑,飞檐斗拱,古色古香,檐下还挂着一串串玻璃制成的风铃,风一吹,叮叮咚咚的,那声音特别清脆,特别好听。院子里栽种了好多花,兰花居多,尤其是那蝴蝶兰真的是很美,远远看去真的像一只只停留在叶茎上的蝴蝶。 老爹曾说过母亲喜欢蝴蝶兰,在他家的窗台上,经常摆放有一盆粉紫色的蝴蝶兰,清风微拂过,花朵便扭着细细的腰肢,挑起了摇摆舞,特别美。想到这儿,风子诺不禁悲从中来,他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每当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他就特别难过,只能跟老爹相依为命,现在老爹也没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风小友,怎么了?”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朵。 风子诺被吓了一跳,这老伯走路怎么没声。 “没事。”定了定神,然后风子诺把事情的经过粗略地说了一遍,希望能得到老伯的帮助。 齐予浩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望着在阳光下开得灿烂的蝴蝶兰,勾起了心中深藏的往事,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颇为同情地说道:“也好,不如就住我这吧,不过,六个月要把你训练成进入省决赛的高手,这可难倒老朽了。” 风子诺见到他为难的样子,微笑着宽慰道:“齐老伯,没事,我会努力的,不管会遇到多少困难,我一定要找到杀害老爹的兇手。”他的语气坚定又执着,透着一股势在必行的决心。 老头子双眉微敛,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出来了,他抬头对风子诺说:“呃~,这样吧,我找白忆云帮你训练。他是去年省决赛的冠军,应该有办法帮你速成的。不过……” 第9页 “不过什么?”风子诺问道。 “不过主要还得靠你自己勤奋努力才行啊。”齐予浩馆长缓缓说道。 “谢谢齐老伯,谢谢齐老伯。”风子诺表面很高兴的感谢着齐予浩,实际上心里却有点惴惴不安。 也许是因为那个即将要教他教练是个冠军吧,自己跟斯诺克只有过两次接触,也不知道六个月后能否进入省决赛。如果不能的话……唉,父亲的仇能不能报就看着这六个月了。他所忧虑的,更多的是自己能不能在短短六个月内学会所有技巧。不行,我不能这么被动下去,还是自己再查一下。风子诺暗自在心里说到。 他的视线落到门前的房椽上,横七竖八的木头交错叠加在一起,迷乱如麻,让人找不到头绪,不知哪一根是在最底下,哪一个在最上面。离屋檐最近的木头上挂着一只白色的晴天娃娃,晴天娃娃有一张大大的笑脸,轻飘飘的白色身体在风中摇曳着。 齐予浩看到风子诺对着娃娃发呆,一脸的忧虑,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风小友,放心吧,兇手总会露出马脚的。” 看到老人慈祥的笑容,风子诺也就稍稍定下了一点心,但还是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爷爷,我听说有客人来?是谁啊?”走廊转角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像一阵轻快的铃声。不一会儿,一个清秀的女孩很快走过来,元气满满,是个很有朝气,很有活力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两对可爱的小虎牙,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走路的步伐,有节奏地左右摆动着,一套黑白色的斯诺克制服勾勒出小巧玲珑的身材。 风子诺一瞬间,不禁有些感嘆,原来这世间真的还有这么清纯的女孩子,比街上那些裸露性感的女子好太多了。 “客人还在这儿呢!注意点儿形象,整日疯疯癫癫的,跟个野丫头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齐馆长拄着拐杖略微责备一下他的小孙女,然后又指着风子诺介绍说:“这是你父亲的朋友的儿子,叫风子诺,对人家要有礼貌一点,可别欺负他。” “放心吧,爷爷,我什么时候欺负过我们家的客人了。”齐之雪扯着爷爷的手说道。 “你啊,你。古灵精怪的。”齐馆长面对小孙女的行为,真是无可奈何,转而又对风子诺说道,“风小友,你就跟小雪去熟悉一下浩瀚的环境吧。” “嗯”风子诺点头答应。 “你……你叫风子诺……疯子诺。”女孩念着他的名字,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出来,看到爷爷脸色巨变,她忍住了自己的狂笑,然后做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齐之雪,是这位老人的孙女,你的名字可真有趣。” 风子诺被这女孩嘲笑后,也没把这当一回事,依旧是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回应道:“你好。” 齐之雪看着这位邻家哥哥,觉得他似乎自带一种气场,衣着虽然朴素无华,却有另一番格调。再细细打量一番,视线落到他眼睛上时,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这睫毛——比我的还长,真是少见。 风子诺也细细端详着他眼前的女子,估计是很难缠的,说不定还会有一点大小姐脾气,还是躲远一点吧,免得惹麻烦。 两人互相打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尴尬的场面在继续发酵,完全把一旁的老人视为空气。 老人用拐杖轻敲一下地板,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小雪,带子诺去客房吧,他还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以后也会跟你们一起训练。” “是,爷爷。”齐之雪对风子诺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其实她心里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第九章 入馆训练(下) 有些人,你明明是第一次见,心里却觉得亲切地不得了,而有一些人,尽管你跟他已经相处了很久,可心里还是感觉很陌生,就像眼前这个风子诺,咋一看,还挺有趣的。 风子诺没有理她,转身对馆长说:“馆长,我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这个……明天……明天就可以了,哎呀!我去找人安排一下。”馆长拍了一下脑袋,好像突然想起有这件事一样。这一下可把风子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嘴角抽搐,心中暗自嘀咕:人老了还真是恐怖啊,也不知靠不靠谱。 齐之雪走在前面领着路,两人穿过一条条木制的走廊,朱红色的油漆,鲜艷无比,仿佛穿越到了古代,这是江南仿古园林式建筑,很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不远处青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座凉亭的石阶下,石阶上长了几丝青苔。亭子四周挂有纱灯,里面的灯都是太阳能的,外形仿古而已,其实很现代的,但如果在晚上点亮,那也是极美的。 “齐小姐,刚刚那是你爷爷,那你父亲呢?”风子诺回过神,想起了这两家的辈分,有点奇怪。 “在总部,这只是个分馆而已。”齐之雪说道。“哦,对了,你为什么回想来学斯诺克?” “我……”风子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他支吾着,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她。 第10页 “没事,你不想说,也没什么关系的。”齐之雪看出对方的难处,也不再追问,凭她的能力,想知道原因那还不简单,只要直接去问爷爷就好了,爷爷对她好得很,如果再不行,撒个娇就万事大吉了。 “我们浩瀚训练馆,有三个日常训练馆,和一个虚拟训练馆。看,那座圆顶的,像蒙古包的一样建筑就是训练馆的食堂,食堂里的饭菜很丰富,而且全部免费,你可以随便吃。食堂旁边那座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就是虚拟训练馆,里面有最先进的训练设备,可以将人的思维影像或是计算机模型场景投射出来……喂,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讲的很无聊吗?”齐之雪感觉这一路上都是她一个人在讲,对方根本没怎么听进去,便问道。 “哦,不是,我在听啊,那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风子诺回过神问道,他刚刚虽然在听,可心里想得更多的是父亲死亡的案子,他感觉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可在他即将抓住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所以这种感觉一直在干扰他,导致他不能很好的在现实中认真的听别人在说什么。 “这是浩瀚最厉害的设备,它能将你的思维投射到现实中来。”齐之雪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感觉自己的一番话都白讲了,对方根本不在意。 听到她的回答,风子诺自言自语道:“思维投射?是能让别人看透内心想法的设备吗?” “不是啦,只有使用者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想法,设备才会投影出来。”齐之雪几乎要被他气疯了。 风子诺看看四周的风景,暗自感嘆,她家还真是厉害,家大业大,怪不得能请个省决赛冠军来教我。目光所到之处,都建得很讲究,朱红色的柱子上,还雕刻有诗词名句以及装饰花纹,古风韵味极其浓郁,与其说是训练馆,不如说是一个公园景区。 “你们的训练馆建得很古风。”风子诺不由自主地赞嘆道。 “那是,爷爷比较喜欢这种设计。” “对了,齐之雪,那你认识白忆云吗?”风子诺忽然间问道。 “认识啊,他还是我师兄呢!对每个人都很好,谦虚,有礼貌,在斯诺克上很有天赋,堪称完美,只是可惜……”齐之雪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可惜什么?” “他有女朋友了。”齐之雪把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几乎只有她自己听见。 “你说什么?”风子诺追问道。 “没……没什么。”齐之雪不想过多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暗恋你师兄?”风子诺说道。 “你……无赖,不跟你说了。”齐之雪脸上一阵红晕飞过,明显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不想再跟风子诺多废话下去。 很快,齐之雪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指着一间小木屋说:“到了,你以后就住这儿吧。” 风子诺背着大包小包,抬头一看,木屋门上有个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听雨轩”,门口是三级青色石阶,屋檐的影子落在第二级石阶上,把石阶分成两部分,一半阴凉昏暗,一半阳光灿烂。 “听雨轩……这听雨是什么意思?”风子诺伫立在门口,看着那三个大字问道。 齐之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撇撇嘴说道:“看到远处那片荷塘了吗?” 风子诺的目光顺着她的纤纤玉指望去,果然在听雨轩的左边有一片荷塘,荷叶绿油油的,一片堆着一片,重重叠叠,把整个池塘遮得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水。其中还有几朵荷花,白的像初冬的雪,粉的像日出日落时天边的云霞,有时候,几只蜻蜓飞过来,轻轻伫立在上头,慵懒地卧在花瓣的平坦处,几分悠闲,几分安逸,对于它们来说,这片安详的荷塘,就是它们的天堂。 无论怎么看,无奈的是,风子诺脑海中只有一句杨万里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跟听雨有什么关系呀? “不,我不知道,看不出来。”风子诺坦然承认。 “算了,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是“留得残荷听雨声。”齐之雪无奈地摇着头离开了。 留得残荷听雨声?这荷花荷叶都长得挺好的,谁会想到这么伤感的诗啊?多不应景啊!风子诺腹诽了一下,推开房门,里面整整齐齐的,一尘不染。 看到房间里的摆设,风子诺口中直接蹦出一句话:“搞什么,这也太简朴了吧,一张木板床,床上什么都没有,怎么住?还好,我带了一些行李过来,要不然,真的得睡木板上了。” ☆、第十章 听雨轩与落雪阁 他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走进房间,四处看了看,发现其实这房间的摆设还是挺讲究的,左边立着一扇屏风,屏风上的山水画的很朦胧,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境一般,山水的上面是一段古文,仔细一看,是吴均《与朱元思书》中的一段话——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勐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第11页 风子诺念着这一段话,感觉有点熟悉,但脑子里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屏风后就是床了。 右边是一张黑色木桌,黑色案桌上有一沓素色宣纸,镇纸的是一只威武的石狮子,桌子左上角挂着一只毛笔。风子诺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捏了一下脸,确定还是现实,不是梦。在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和对话后,他确定无疑,这是公元2018年而不是——穿越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风子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觉睡得可真好,虽然简陋了一点,但却比那些纷繁复杂的金被玉床要好得多。推开那扇木质的雕花小窗,一阵清甜的荷香扑面而来,好惬意的生活啊! “疯子,疯子,起床了吗?”大门口传来齐之雪的声音,这一大早的又来烦 风子诺了。风子诺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见齐之雪一身正装,不过头髮还是披着的,没有扎起可爱的小马尾,手里还捧着两套制服。 “这是你的,快换上,准备训练,五分钟后到三号训练室集合。”齐之雪语气稍冷,还多了几分严厉,传达命令,丝毫不含煳。 “大小姐,别这么严肃嘛?我来这儿才第一天,总得有个适应期吧。”风子诺假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多拖延一会儿,不料齐之雪把所有衣服拍到他脸上,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你再不快点,待会儿被罚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哇,这大小姐变得太快了吧。昨天还是有说有笑的,今天感觉怎么换了个人似的。”风子诺捧着这套斯诺克运动制服,看着齐之雪渐行渐远的背影,自言自语说道。 昨天他已经把这训练馆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不错,环境清雅,景色优美,像一座江南的小园林,他住的是听雨轩,旁边还有一个客房目前暂时无人入住,叫落雪阁。昨日,风子诺站在落雪阁前寻思着:这南方怎么会有雪下。等他进入屋子,推开窗,原来这雪不是普通的雪,是一片梨花园子,其实也就三四棵梨树,站在窗前联繫到落雪两个字,还真有点应景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不过现在不是梨花盛开的时节,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望。 在那片荷塘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飘飘悠悠的,身上似乎带有几缕仙气,风子诺盯着对方看了好久,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独特的人,不只是独特,还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那人静静的伫立在荷塘边的青石小路上,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感受大自然的馈赠,陶醉在清幽的荷香中,并未发现远处有人盯着他。心想:那是谁?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走了,不只是什么时候走的,悄无声息,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风子诺的心上,不经意间使得他心底平静的水面泛起了细微波澜。 齐之雪住在听雨轩东面,离他不是很远的,隔着一片荷塘。她爷爷住在训练场旁边,离大门口比较近,方便外来客人拜访。其余的,特别是来这训练的人是不住在这里的,所以晚上这里是十分幽静的。 风子诺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训练场,只见其他人都已到场,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三排,每排十人,个个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身后,像站军姿一样。齐之雪在第一排中间,严肃整齐,头髮没有像刚才那样披散开来,而是扎成了一个小的丸子头。 站在队伍前面的是他们的教练齐恩泽,他是齐予浩的小儿子,齐之雪的叔叔。面容瘦削,颇有稜角,一字剑眉,目光凌厉。当他的目光射向风子诺时,风子诺感觉仿佛是被一把利剑,穿膛而过。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20左右的年轻人,齐眉刘海,目光似乎比较柔和,令风子诺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昨天在荷塘边见到的那个人吗? “嗨,大家好!”风子诺一走进门,就热情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唿。但整个训练馆的气氛奇怪,没有一个人敢回应他,场子里静得可怕。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地走进来。 当风子诺出现在训练场时,众人齐刷刷一片投来打量的目光,一丁点儿大气都不敢出,教练齐恩泽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看了一下他的黑色腕錶,冷冷地说道:“迟到三分钟,你,绕着全场跑三圈。” “我……”风子诺刚想为自己辩解,齐之雪便拼命地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反抗,不然会有更糟的结果出现。风子诺在心底直叫冤枉,自己才第一天训练,竟然被罚跑。 齐之雪的这位叔叔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教练,浩瀚训练馆的规则都是由他制定的,连她爷爷都不能提出质疑,可怜了我们这一帮祖国的小花朵啊,天天被他那些破规则□□的不成样子。 这训练场,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摆下三十张撞球桌后,周围还有放物品的柜子,还有热身压腿的铁栏杆,还有……呃,镜子?这是由舞蹈室改造而来的吗?后来风子诺才知道,这是用来整理这是用来整理衣冠的。进入训练场,人人都要穿戴整齐,干净,整洁,大方,这是齐恩泽教练定下的规矩。 ☆、第十一章 他是我教练?! 风子诺绕着场子跑了三圈,他在心里默默诅咒道:他妈的,刚一来到,就罚老子跑圈。还好只是迟到了三分钟,要是迟到三十分钟,我看我都直接飞升成仙了。 第12页 回到齐教练面前,风子诺简直累成了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尤其是大热天穿着一身正装,还是长袖,关键是训练场连空调都没有,热得他是面红耳赤。 那排队的学生们看着他,想笑又不敢笑,同样也是憋的难受。 “记住,早上七点训练,迟到的惩罚是按照指数级增长的。” “是,教练。”风子诺回答道。 所谓的指数级增长,就是你迟到的次数作为指数,迟到时间作为底数,第一次迟到三分钟,就是三的一次方,如果下次迟到十分钟,那就是三的十次方,也就等于罚跑一千零二十四圈。风子诺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几乎要被这里的怪异规则给逼疯了。站在齐恩泽面前,风子诺心有点慌,这双鹰眼估计又在自己身上挑刺了。 果然,齐恩泽锐利的鹰眼捕捉到了一丝违背规则的地方,他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喊道:“风子诺。” “到。”风子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慑住了,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回答。 齐恩泽眉头紧皱,围绕着风子诺转了一圈,一脸嘆了几口气,随后又说道:“端身正仪,整理衣装。” 端身正仪,整理衣装?什么意思,他想要我干什么?我衣服有什么不对吗?风子诺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他看来,没什么毛病。而后他侧过头,看一下齐之雪,用眼神问她,自己要怎么做。 齐之雪勐然回想起,自己昨天忘记跟风子诺交代训练馆的规矩了,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领口,袖口,示意让风子诺把衣服的这几个地方的扣子扣好。风子诺穿衣比较随便,扣子自然不会跟他们一样,扣得整整齐齐,尤其是在这种大热天里,他很想把衬衫的袖子撸上去,这样才凉快呢!但无奈的是,这个教练太严格了,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风子诺立即明白了,赶紧把自己的衣装整理好,对齐教练抱歉地笑了笑,感觉自己是进到监狱,一点自由都没有。 “笑什么笑,现在还有脸笑,看在你是初犯,暂且放你一马。”齐恩泽说道,“白忆云,你带他去二号训练室,记住,要严格训练。”他对“严格训练”这几个字特别用语气加强点明。 “是,教练。”白忆云回答完,就向大门走去去。经过风子诺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什么?他就是白忆云?那个传说中的斯诺克天才!十九岁开始训练,仅仅一年便夺得了市青赛,省决赛的冠军,全国总决赛亚军。风子诺惊呆了,立马跟上去,原来昨天那个独特的人就是白忆云啊,可为什么见到这个人,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风子诺跟在白忆云的后面,边走边想,心里还有一种兴奋。 “白忆云,白哥,云哥,忆云……” 出了齐恩泽的视线,风子诺变着法儿地喊他的名字,可白忆云连头也不回一下,自顾自地走着。 他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不急不缓的走,完全把风子诺当成空气。早晨□□点钟的太阳,正是灿烂。初夏的晨风轻拂过脸庞,送来远处的阵阵荷香,青石板的缝隙里,有一簇簇顽强的小草从地里钻出来。“”餵——你怎么都不理我一下呢?太没礼貌了吧。”风子诺抱怨道。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我这个人不太爱说话,请见谅!”白忆云见风子诺在不依不饶地喊着他,只好转身对风子诺说道。 风子诺听了这话,也识趣地闭上嘴,跟在他身后。 在青石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屋顶是现代的四方平顶,蓝色钴玻璃窗反射着外界的阳光,站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二号训练馆的周围有许多树木,但大部分都是常绿的樟科树种,不开花不结果,也没什么好看的。 “到了!”白忆云推开二号训练室的大门,自己先走进去。里面很空旷,偌大个训练场竟然置摆放了一张球桌。天花板是一块巨大完整的玻璃,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虽然被阳光照着,却一点也不觉得闷热,也不觉得晒,似乎这不是阳光,倒像是一种没有热量的光——冷光。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见风子诺站在门外发呆,白忆云喊道。“现在给你讲一下斯诺克规则。”白忆云,从门后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斯诺克入门初级大全》,然后转身递给一直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的风子诺。 风子诺接过书,一脸不情愿地翻了几页,看的头都大了。 “斯诺克,英文名为snooker,其含义为“阻碍、障碍”,所以斯诺克撞球有时也被称为障碍撞球。此项运动使用的球桌长约3569毫米、宽1778毫米……台面四角以及两长边中心位置各有一个球洞,使用的球分为一个白球,十五个红球和六个彩球(黄、绿、咖啡、蓝、粉、黑)共二十二个球。击球顺序为一个红球、一个彩球,直到红球全部落袋,然后以黄、绿、咖啡、蓝、粉红、黑的顺序逐个击球,最后以得分高者为胜……” “这都是一些理论的知识,没有多大用处,而且也并不适合我啊。白忆云,要不,我还是学点实际操作的吧。”风子诺捧着书说道。 “不行,这是基础,你必须得看完。” 第13页 他随手又多翻了几页《斯诺克入门初级大全》这本书,心里更加牴触此书。但凡是一大片文字的,他都没什么耐心看下去,更何况这本书跟砖头一样厚,用来砸人都绰绰有余啊。 “这……我得看到猴年马月呀!”风子诺合上砖头书,仰天长嘆。 “不是猴年马月,而是一个月,一个月内,你必须看完它。”白忆云极其严肃地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月?哎,白忆云,我是人,不是神,你怎么不看呢?”风子诺咬牙切齿的说到。 ☆、第十二章 他的女友?! “我?我一个星期就看完了,而且教练抽查时,我能对答如流。我相信,只要你努力,也一定能做到的。”白忆云看着风子诺说道。 风子诺听完这一番话,觉得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自己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堵回去了,只好悻悻地问道:“要是没看完怎么办?” “没看完?我有很多方法办你。”白忆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息,让风子诺不寒而慄。 “好了,现在是训练时间,你晚上再看,我会随时抽查里面的内容。”白忆云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架走到一张球桌旁边,手里还拿了一根球桿。 “不是吧,这么厚的一本书,我晚上难道不要睡觉了吗?”风子诺将书举到头顶,乞求教练白忆云能放过他。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白忆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道。 风子诺接过书时,无意中看到白忆云右手腕上有一条伤疤,看起来还很新,但已被主人刻意用白色袖口挡住,只露出一小截。 风子诺的眼睛可是利得很,不过他知道,这不应该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也没有权利去揭别人的疮疤。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手怎么了?” “没事,前几天削苹果被划伤了。”白忆云掩饰着回答道。风子诺也不再问什么,他知道对方摆明了在故意隐瞒,没有说真话,白忆云不是左撇子,所以有谁会用右拿刀的时候,划伤自己的右手,这摆明了就是在撒谎嘛,而且撒谎的技术还不高明,可风子诺也不会去揭穿这个谎言,既然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再多问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训练,看好了,视线要与球桿的中心在同一条直线上,身体可以前倾伏到桌上,但记住,千万别碰到球。”白忆云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子,球桿对准红球一号,一瞬间当他的力作用在球桿上时,红球滚了出去,完美地击中了那一堆被三角架整理好的各色小球们。 入门也不是很难!风子诺很快就上手了,多亏他老爹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他扎马步,提水桶,练眼睛,直到现在他的眼睛依旧是五点零的视力。 “这撞球关键是要稳准狠。手要稳,不能抖,哪怕在千钧一髮之际,也不能慌乱。这不仅仅是手态,更重要的是一种心态,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眼要准,看哪打哪,眼睛要盯住目标,不能分神,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出手要狠,不能有一丝犹豫,因为但凡你有一点犹豫,球桿的力量和力的角度就会有所偏差,那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白忆云说了一大段话,字字珠玑,把风子诺说的一愣一愣的。风子诺听的很认真,双手捧着那部砖头书,几乎都要跪下来对他顶礼膜拜了。 “想不到你这傢伙平时一直不说话,一说起话来,句句都是金言玉句,令我茅塞顿开,云大哥,你多大了,可有女朋友?”风子诺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偏离主题了。 “…………” 白忆云头感觉头顶有一阵乌鸦飞过,被他惊讶得无语了,这傢伙的思维,跟他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咳咳,现在是训练时间,不要跟我谈私事。”白忆云说这话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之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转瞬即逝。他放下球桿,双手抱在胸前,看向门外,门外有一片蝴蝶兰,紫的,粉的,红的,各色鲜妍的花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美丽的彩霞。几只蝴蝶在风里上下翻飞,一瞬间竟分不出是花还是蝴蝶。 风子诺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猜测对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好,我不问了,有时间咱们再私聊。”风子诺拿着自己的球桿,准备打另一个球时,一阵清亮的高跟鞋踏木板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脚步声很轻快灵动,似乎这主人还是挺开心的。 “忆云,听说你在这儿,来,我给你带了午饭,这是我做的糖醋排骨哦。”一个长髮及腰,身材苗条的清秀女子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的小餐盒。米白色的碎花连衣裙,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摇曳着,像是翩翩起舞。 她从风子诺身旁走过,带来一阵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 “小姐,你是……”风子诺看着这位女子问到。 女子微笑着,很自然地用右手挽起白忆云的左臂,头微微靠近他的肩膀,说道:“你好,我是他女朋友,叫洛明月。” 风子诺笑着说:“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很般配!”他的目光悄悄瞄了一下白忆云,发现白忆云的脸色变化起伏不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太好,仿佛内心在天堂与地狱间不停地挣扎。 第14页 风子诺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对女友是不太过冷淡了一点了?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白忆云,你怎么了?”风子诺问道。 “哦,我……我没事。”白忆云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与焦虑道。 “忆云,这位是……”洛明月挽着白忆云的胳膊问道。 “这是风子诺,齐馆长托我教的学员。”白忆云向她介绍道。 “哦,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洛明月热情地伸出手与风子诺握手。 风子诺与洛明月握手后,笑道:“白忆云,艷福不浅哪,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对了,这训练场不能带食物进来,我们出去吃吧。”白忆云没有理他,脸色变得有点奇怪,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他而是拿过洛明月手中的餐盒,又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这小子,真是奇怪,女友来了竟然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难道说他是有了女友,忘了朋友?算了,不管他,我也要去吃午饭了,累了一天了,腰酸背痛的。”在两人走后,风子诺暗自在心里揣测着,自言自语地说道。 夏日的午后,太阳正慷慨地挥洒着它的光亮,不遗余力地温暖着这片大地。园中的花草树木都已显露出一派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许是太过闷热,也许是今早护花园丁忘了浇水了吧。 ☆、第十三章 光速分手 风子诺的目光穿过庭院里的几棵绿树,看到白忆云和他女友在凉亭中吃午饭,两人面对面的坐在石凳上,有说有笑,看起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他径直走去食堂,觉得太过闷热,便取下领口的领结,顺便解开了最上边的一颗扣子,再将双臂的袖子挽起,好好的一件衣服,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穿过一条条木质走廊,忽然间他看到了齐之雪拖着一个行李箱向听雨轩的方向走去。 这是干什么?难道要搬去住我隔壁吗?风子诺心里暗暗猜测,接着又跑过去。 “喂,齐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哦,你来了!正好,帮我把白忆云的行李搬到落雪阁——就是你隔壁。”齐之雪将行李箱的手把塞到他手里。 “什么?他要住我隔壁?!”风子诺惊讶中带着欣喜。 “对呀,作为特邀教练,白忆云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倒是你,六个月的房钱饭钱,准备什么时候给呀?”齐之雪眼睛促狭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这个……我肯定不会欠你们的。”风子诺拎着行李箱,转身想离开。 “等等,下周资格赛要开始了,我已经帮你报名了。还有你这衣服,小心点,被我叔叔看到了,你估计又得受罚了。”齐之雪双手抱在胸前,得意的朝风子诺的背影喊道。 风子诺头也不回,举起左手左右挥舞了几下:“谢谢!我的衣服就不劳你费心了。” 刚走到落雪阁门前,风子诺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吵架的声音。 是白忆云和洛明月! 怎么回事?风子诺在门口正纳闷着,又听见几句争吵的话从里面传出来。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洛明月质问白忆云,而白忆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那青葱苍翠的梨花树,一言不发。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当初要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一步步的逼问始终得不到男方的回答,洛明月哭了,泪流满面,她看到这个白忆云跟块石头一样,任凭你在他面前如何哭,如何喊,如何打,如何骂,他脸上就是没有一点起伏变化,好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风轻云淡,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风子诺在门外站着,心里着急上火。这白忆云怎么回事,女朋友都哭成这样啦,怎么还跟个木头一样傻杵在那儿。 “好,你狠,算你狠,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从此两不相欠。”洛明月捂着嘴,流着泪跑了出去。风子诺想叫住她,但自己作为外人,不能插手两人的情感问题吧。 “你们俩这是怎么啦?”风子诺把行李箱拎进来放在一边,走向白忆云倚靠的那扇雕花小木窗。 这扇小窗是仿古式的镂空雕花木窗,雕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曲曲折折的树枝交错盘旋,互相缠绕,那树的嶙峋表皮也仿得非常逼真,似乎这窗就是用树枝做成的。 “没什么。”白忆云依旧一脸平静的望向远方,那片梨花树下也种有一丛蝴蝶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与他毫无关系。 “什么没什么,洛明月都哭成那样了,你是死人吗?不会劝一劝吗?”风子诺问道。 “啰嗦,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风子诺确实没什么话说,但他看着白忆云这傢伙,特别想给他一拳,作为一对恋人,竟然可以冷漠到这地步,洛明月哭得如此伤心,这傢伙还一脸的云淡风轻,真相挖他的心出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 风子诺知道他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继续端详着他的侧脸,却发现他眼角闪着一丝亮光,那是一颗不知何时粘到睫毛上的泪珠。主人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第15页 在这样一副故作坚强平静的外表下,究竟又含有多少心酸血泪呢?人人都是如此,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自己的痛苦,于是把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都像打碎了牙一样往肚子里咽。 风子诺拍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合适,只好默默地转身出了门,在他将要跨出门槛时,白忆云突然开口说道:“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晚上,风子诺回到听雨轩时,却发现落雪阁的大门紧锁着,屋里的灯也不亮。他纳闷道:白忆云这么早就睡了吗?现在才七点而已。今天他一天都奇奇怪怪的,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开门开到一半,想到这儿,便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去拍了几下隔壁的大门,又朝里面喊道:“餵!白忆云,你在吗?我有事找你。白忆云,白师兄。”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 他拿出手机,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白忆云的电话。他在门口走了两步,然后拨通齐之雪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清脆甜美的女声:“怎么了?” “白忆云不见,我没有他的手机号,你赶紧打一下他的电话,问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你有什么事找他?” “有点私事。” “哦,我这就打给他。” 挂掉电话后,风子诺在门口踱来踱去,他确实担心白忆云,白忆云这傢伙今天表现得太平静了。分手这么大的事,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那才是最令人担心的情况。再迟一点,说不定真的会出现什么情况。白忆云这傢伙,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说,现在突然搞失踪会不会……他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齐之雪打来电话说,白忆云手机关机,打不通。“你知道他平常最喜欢去哪吗?” “风子诺,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不能等他回来再说吗?” “不行,等不了。” “不会是白师兄有什么事吧?” “他没什么事,是我有事急着要找他。” “不知道诶,他以前都是在总部那边,对这边环境不熟悉,应该不会去太远。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自己去找一下。” “好,那就多谢了。”风子诺答应了白忆云,不能把他今天的事别人任何人说。 ☆、第十四章 失恋 风子诺先在训练馆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白忆云的踪影,看来失去了馆外。要是我失恋,我会怎么做呢?风子诺边走出大门边想,突然灵光一现:哦,对了。酒!难道他买醉去了吗?想到这儿,风子诺立即把周边的酒吧酒馆都找了一下。浩瀚训练馆周围的酒吧并不多,也就三五家,但互相之间隔得有点远。现在已经是八点了,这正是人们晚饭后休息娱乐的时间,街上的人很多,虽然拥挤,但场面并不混乱,道路两旁的楼经过规划,也显得整齐有序,三层以上都是用来居住的商品房,三层以下包括第三层都是用来卖东西的。店面上的招牌鲜明醒目,各种打折优惠层出不穷,专门吸引顾客眼球,刺激顾客的消费欲望。 风子诺用尽可能快的目光扫过一家家商店,在繁华斑斓的招牌字样中,迫切寻找与酒有关的店。走了很久,一直闪烁不停的各色彩灯,使他的眼神有点恍惚。所有的色彩都融合交汇在一起,眼花缭乱的。他停下脚步,站在十字路口的一边,沮丧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红绿灯还在交替变换着,停下的车辆开走,新开来的车辆又停下,身边过马路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谁都没有留心注意到这个处于迷茫的小伙子。 风子诺抬起眼眸,凝视自己的头顶上空,这片天空已经被灯光染得绚丽多彩,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星星微弱的光芒也被城市里的彩灯盖住了,只剩下北方的一颗北极星在孤零零地闪烁,如一只正在流泪的眼睛。在风子诺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转身看到北边一条小街的尽头有一家酒吧,招牌上的彩灯已经坏了,可惜店主人还未来得及修理。要不是刚才一辆小轿车开进街道时,车灯照到那块招牌上,风子诺也许还真的看不到这个酒吧。 酒吧里很热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麻痹着人的神经,鲜明有力的节奏又强烈地刺激着人们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寻欢作乐,颇有点醉生梦死的感觉。风子诺不敢想像,白忆云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个酒吧里是有多违和。舞池里的人在疯狂热烈地跳舞,身体跟着音乐的拍子摇动抖动晃动,忘记了压力,忘记了烦恼,忘记了生活,也忘记了世界,就这样沉醉在一个人造的快乐里。他匆匆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白忆云的身影。刚想离开时,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喊道,服务员,再给我拿一瓶。 风子诺马上转身,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吧檯这边的情况。只见服务员拿起一瓶酒,送到一个人面前,那个人伸手抓起酒瓶,手腕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他把酒倒在一个高脚酒杯里,橘红色的液体很快装满了整个酒杯,最上面一层白色泡沫也慢慢溢出来了。他身边围着四五个妖艷性感的女子,她们把手搭在他肩上,眼神中充满着“勾引”的意味。是不是勾引呢?反正在风子诺看来,就是□□裸的勾引。正是由于她们围着白忆云,差点就让他与白忆云擦肩而过。 第16页 风子诺走过去说道:“白忆云,跟我走。” 白忆云睁着半醉半醒的眼说道:“去哪儿呀?” “回去。” “不回。”说完白忆云又拿起一杯酒灌下去,大部分的酒水都流到衣服上,浸湿了领口的一大片衣裳。 “哟,小哥哥长得挺帅的,是什么人吶?竟敢对我白哥哥颐指气使?”旁边的一位女子挑着细长的柳叶眉说道。 “我是他师弟,你把你的脏手拿开!”风子诺把她们搭在白忆云肩上的手一只只拿开。 “就不,我偏不。”那女子又把细长苍白的手搭到白忆云肩上,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到处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美。风子诺一着急,指着白忆云说到:“白忆云,你就算失恋,也用不着到这种地方来糟蹋你自己。来这种地方,你就怕染上什么病吗?” 站在一旁的女子被他这话给激怒了,顺手拿起台上的一杯酒朝风子诺脸上泼去,狠狠地骂他:“你才有病。”随后气沖沖地转身就走。 风子诺被泼了一身的酒水,正要发作时,白忆云拉他坐下,笑吟吟地说道:“典型的疯子,你呀,活该被泼。”说完又拿起一杯酒准备喝下去,两边脸颊都是酒醉造成的通红,他刚送到嘴边,风子诺一把抢过来说道;“喝这么多,你明天还训不训练?” “明天?明天是周末,不用啊。” “就算不用训练,你也不能再喝了。” “放心,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给我。”说完,他抢过风子诺手里的酒,又往自己口中灌了下去。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喝死在这儿,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风子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失望的说道。 “不碍事,就让我暴尸荒野吧。就当是化作春泥更护花。”说完白忆云把左手搭在风子诺肩上,右手托着一杯酒,递到风子诺面前,身上的酒气直扑上前来。风子诺知道眼前这傢伙已经醉了,虽然满嘴的不着调,却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脏话。很多人清醒的时候都是一派正人君子的形象,喝醉酒后什么骯脏龌龊的本性都显露出来。相比较之下,白忆云的酒德还是很好的。 风子诺接过他的酒杯,仰头干了。白忆云的下巴抵在风子诺肩上,傻笑着,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白天那种严肃正经的姿态全都被酒给泡没了。他拿起剩下的半瓶酒,摇晃了几下,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叫服务员又上了五瓶。 “喂,白忆云,你脑子被酒精烧坏了吧?自己都醉成这样了,还上那么多酒,有病吧。”风子诺看着桌面上的五大瓶啤酒,气不打一处来。 “你,按辈分,也算是我师弟,不如就在这儿陪我喝个痛快,怎么样?我请。” “不喝。” “不是不喝,是不敢吧,你胆小,肯定喝不赢我,不敢跟我比。”白忆云用激将法激他。 “谁不敢跟你比,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啦?条件随你开,只要我能做到。” ☆、第十五章 醉酒之后 “好,要是我赢了,你不能再逼我看一大堆跟斯诺克有关任何的理论书籍。”风子诺狡猾地说道,趁白忆云自己醉酒煳涂的时间,他要给自己多捞点好处,减轻负担。 “好。” “等等,我先拿手机录个音作为凭证。” “你怎么那么啰嗦。”白忆云还是乖乖地对着手机录了一大段话,估计酒醒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俩在酒吧里一起喝酒,两人互不相让,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用杯子喝的,喝着喝着,两人觉得不够爽,干脆直接就着瓶子喝,结果一只只空酒瓶很快堆满了吧檯。服务员也被两人惊讶到了,这么能喝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么不要命的喝法,也确实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终于白忆云支撑不住了,头直接趴在了台上,右手还握着半瓶酒,风子诺看着他倒下去,心里特高兴:你这傢伙终于被我喝倒了吧,想超过我?再回去练个十七八年吧。他从小就跟着老爹喝酒,他老爹喝的那都是度数极高的米酒,白酒。现在这些啤酒对于他来说,就跟喝果汁儿差不多。 他扛着白忆云走出了门,白忆云醉得几乎像一滩烂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风子诺肩上。出了酒吧,两人踉踉跄跄地朝浩瀚训练馆走回去。夜已经深了,街上的行人很少,稀稀落落的几个身影在忙碌地收拾东西。街边的小店也差不多该关门了。整座喧嚣的城市开始沉寂下来,仿佛进入了睡眠状态,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都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醉得跟头死猪一样。”风子诺搀扶着白忆云责备道,忽然,他听见白忆云在发出呜呜呜的啜泣声。他知道声音的主人就算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也还是不情愿把内心的悲伤释放出来。 “好啦好啦,我不是再说你。别难过嘛,我不是说你。你女朋友没了,再找就是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凭你这等姿色,什么有钱有颜的,什么清纯火辣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何必这么糟蹋你自己?”风子诺安慰道。 第17页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白忆云睁开醉眼,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风子诺,但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似乎一点焦距都没有,就跟瞎了眼一样。 风子诺被这双眼睛看得背后凉嗖嗖的,陪笑着说道:“对,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懂。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说完又拖着白忆云走,他老爹曾说过,宁招醒人三年恨,不惹醉鬼一句话。 看来醉鬼真的不好惹。 回到落雪阁门口,他叫醒白忆云问到,你的钥匙呢?对方人是醒了,但脑袋是不清醒的。“嗯?什么?”白忆云嘟囔着,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风子诺摸了一下对方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他只能无奈地把这醉鬼带回到自己房间。 刚把白忆云放到床上,白忆云便吐了一地的酒水出来,然后伸出手喊道:“水,水,我要水。”然后声音就渐渐弱下去。风子诺可遭罪了,一边给他端茶倒水,一边还要清理干净地上的呕吐物。做完一切后,他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坐下来歇会儿了。可这时,躺在床上的白忆云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弓着身体,蜷缩着,像一匹受伤的狼,在黑夜里孤独地哀嚎。 “怎么了?天哪?我的祖宗哪,您这是又怎么了?你怎么那么麻烦?”风子诺无奈地坐到床边,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哪曾想白忆云忽然拽住他的手,把他拼命地往下拉,幸好风子诺手疾眼快,及时用手撑住了白忆云背后的床板。在离对方的脸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风子诺第一次跟别人面对面的靠那么近。白忆云醉熏熏的脸颊有点泛红,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好看,眼睛似乎没有睁开,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小小的,却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他眼角湿湿的,明显是流过眼泪,唿气时满是酒精的气息扑到他脸上。 风子诺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他暗自说道:我操,白忆云。你酒后怎么是这副德行?不动口,反到直接动手了是吧?趁白忆云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风子诺一点点起身,想离这傢伙远点儿,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刚离白忆云的面孔远一点,不料对方的另一只手却按在自己的后背上,很用力的往下压。风子诺两只胳膊死死撑住,心里咒骂道:白忆云,你想干什么?想对老子用强吗? 白忆云的嘴唇一张一合,连唿吸都充满着酒精的味道:“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这声音还明显带点哭腔,估计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风子诺被一个大男人表白,脸上觉得挂不住,讽刺道:“你爱的是洛明月吧,又不是我,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我到底是谁?”风子诺知道他是他当成了洛明月,结果白忆云还真的睁开了眼睛,眼皮刚打开的一瞬间,目光极其锐利,倒像一只紧盯着猎物的苍鹰,用一种极其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找的就是你。”说完,拽着他脖子上的项鍊,久久不肯松手。 风子诺看着这眼神,心头一惊,这句话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鬼说出来的,他紧紧握着白忆云拽着自己项鍊的那只手,很冰凉,但力气又很大,总感觉对方要把这条项鍊给扯下来。渐渐地,白忆云眼中的敏锐又黯淡下去,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似的,只剩下一具空壳。 风子诺看着他的变化,感觉前后像换了个人似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扯下去,嘴唇被对方迅速封住。白忆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把风子诺搂在怀里吻着,舌尖试图撬开怀中之人的嘴。风子诺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不得已在对方的脸颊打了一拳。一拳下去,风子诺就后悔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偏偏他就把人家的脸打肿了一大块,明天可不好交待。白忆云终于安静下来了,站在一旁的风子诺有点惊魂未定,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嘴唇,刚刚被白忆云咬伤的下唇,现在开始流血。 ☆、第十六章 什么也没发生? 他吐了一口唾沫,对躺在床上的白忆云骂了一句:“操,你个白忆云。老子竟然被一个大男人亲了。真他妈的想锤死你这傢伙。”可一看到白忆云啜泣的样子,心不知不觉又软了下来,只能无奈的嘆道:“白忆云,老子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来找我讨债就算了,也不用这样祸害我吧。造孽,真是造孽。”说完,他只好蹲坐在床边,再也不敢离他太近了。 第二天,白忆云先醒了。他睁开眼便看到疯风子诺蹲坐在床前,脑袋靠着床沿睡着了。眼窝附近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晚并没有睡好。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估计是喝多了酒精上头,右脸颊也隐隐作痛。他记得昨天自己在酒吧喝酒,然后风子诺来找他,接着他俩比赛喝酒,喝断片儿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这时,一只蚊子飞过来,停在风子诺的眼皮上,白忆云伸出手,想帮他驱赶这只蚊子,结果可能是蚊子叮了风子诺一下,风子诺惊醒了,睁开眼时,风子诺看到白忆云的手伸向自己,离自己的脸就差一公分了,以为他又要对自己下手,就条件反射地向后倒去,说道:“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白忆云听这话,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道:“我对你做什么了吗?我就想帮你赶只蚊子而已。对了,你嘴唇怎么了?”风子诺听了他这话,暗暗在心里说:这么快就忘了昨晚咬我的事,还有脸问。不过风子诺知道他既然不记得昨晚做的事,那正好可以捉弄一下,以解心头之恨。 第18页 他坏笑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你昨晚对我做过什么了吗?” “我跟你比赛喝酒,之后就没干什么了呀。” “你跟我打赌,还跟我表白说很爱我,还说……”风子诺故意停下来吊吊对方的胃口。白忆云脸色有些发白,他催促风子诺,迫切想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还有什么?” “还有,你说要嫁给我。看到了吗?这伤不是你昨晚给我咬的吗?”风子诺指着嘴唇上的伤,对白忆云说道。白忆云脸色惨白,整个人愣住了,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双手抱头自言自语道:“错了,一切都错了,我这是干了什么呀?”风子诺感觉事情不太对,便不敢再开玩笑了:“白忆云,别当真啊,你要嫁给我那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这伤是我自己磕到的。” “……”白忆云舒了一口气,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打赌和表白那事是真的。”风子诺把录音放给他听,又问道:“现在还算数吗?” “打赌是我输了。至于表白那事,那是酒后胡言,你还是别当真。”白忆云颇为惭愧地说道。“怎么会是胡言呢?是酒后吐真言。”白忆云听了他的话愤然下床,不想再搭理他,经过镜子前面时,发现自己的右脸肿了一块,问到:“我脸怎么肿了?昨晚是不是你打我?”风子诺机械地摇摇头说道:“是你自己喝多了,磕到桌子上,关我什么事?”看着白忆云离开的背影,风子诺气愤地踹了一下床腿,疼得他抱脚大嚎,自言自语道:“老子真是好心被驴踢,到底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呀?还好被这傢伙咬伤的是里面一点。要不然肯定逢人便问,你嘴怎么了。” 刚出去没多久,白忆云便折返回来,问道:“风子诺,我的钥匙呢?”“我?问我干什么?我可没拿你的钥匙,会不会是你昨晚喝醉酒,落在酒吧里了?要是我有你钥匙,还会把你带回我房间么?” 白忆云听完风子诺的话,刚想走出去,贾小亮就拿着钥匙过来,说:“白师兄,门口有位酒吧小姐给你送钥匙来了。”白忆云接过钥匙,说了句谢谢,拿到钥匙后,他立即开了门,匆忙地奔向自己的抽屉。抽屉的锁完好无损,然而一打开锁头,却发现他一直锁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那是他母亲林微云的日记本。他四下找了找,都没有见到日记的踪影,于是他就怀疑有人把它偷走了。 白忆云问到:“昨天有人进过我房间吗?”风子诺回答:“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我的东西不见了。”“应该没有人进来过吧,昨晚,我都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对了,你不见了什么东西?” 白忆云嘴唇动了动,不想告诉他,便改口道:“没什么,不是很重要东西。算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等,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风子诺踱到白忆云跟前,斜着眼睛看着对方。白忆云的脸色不太自然,很明显他一直在掩饰什么。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走啦。”风子诺拍拍白忆云的肩膀走了出去。白忆云却仍伫立在原地,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简讯,上面写着:白忆云,我的眼无处不在,你胆敢告诉风子诺关于他的身世,林微云的死活,我可不敢保证。白忆云眉头紧锁,硬生生地把原本平滑的额头挤出了一个川字。他双手攥成拳,恨不得把这发简讯的人千刀万剐。他拨通了原来调查林微云失踪案警察局的电话,托他们查一下发简讯的号码的真实身份,没想到警察局查了很久,最后只有一个结果——这是个空号,并未註册过。风子诺,既然这样,我只能对不起你了。白忆云身体无力地倚靠在窗前,看着那片荷花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的这几天训练还是一样苦,一样累,每次提及洛明月的事,白忆云总是有意无意的迴避,转眼间一周就过去了,资格赛开始打响。 本次的资格赛是按个人总分高低来排名淘汰的,赢得多的却不一定是最高分的,主要是为了尽快从三千多名选手中尽快挑出四十二个参加市青赛,只有市青赛的前三名才可以进入省决赛,可以说这次的比赛是非常激烈的。 浩瀚训练馆的代表战队主要有五个人组成:风子诺,白忆云,齐之雪,齐之洋,贾小亮等。其中领队的是把白忆云,齐之雪,齐之洋参加女子组资格赛,风子诺,贾小亮参加男子组比赛。 说到这个齐之洋,她是齐恩泽的女儿,齐之雪的堂姐,高冷至极,平时是在总部训练的,到了比赛才回到这边来参赛,好像说是籍贯问题,这次比赛其实跟考试差不多,你是哪里人,就该回到哪里去考。 ☆、第十七章 分析对手 也是在比赛的前一天风子诺才见到她的,齐之洋很瘦,人也长的很高。五官端正,但就是不太爱说笑,冷冷冰冰的,一头短髮自带一点男孩子的潇洒。 每次风子诺跟她打招唿,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嗯。” 贾小亮可以说是风子诺的死党了,虽然平时两人不在同一个训练场,但每次训练完,他两就腻在一起打游戏,有时候打的天昏地暗,被齐教练罚跑了好几次,可恨的是他们竟然边跑边打游戏,这可把齐教练的肺都气炸了。 第19页 齐予浩老伯却对此微微一笑,说道:“都是孩子,别那么严厉。” “都二十好几了,那里还算是孩子?” “相比我们这些老傢伙,他们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呢?” “馆长……唉,他们就是被你给宠坏了。” 齐恩泽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吶。 现在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小时,白忆云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翻出参赛选手的资料,一点一点地浏览着。齐之洋正低头玩着手机,风子诺,贾小亮自然是不负众望的打游戏,又是野战又是排位赛,又是下副本,忙的不亦乐乎。 齐之雪坐在堂姐身边,双手托腮,一脸无事可做的样子,拿手机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是第一次参加比赛,难免会有些紧张。 其他训练馆的战队也陆陆续续到场,偌大的体育馆里渐渐热闹起来。 忽然,齐之雪眼前一亮,她看到一个穿着天蓝色绣花连衣裙的女孩子从大门走进来,优雅动人,脸上的阴影越来越少,渐渐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是洛明月。 她怎么来这里了?以前她是从来不来看比赛的,因为太无聊了。 洛明月刚走进场,便朝白忆云这边看过来,白忆云正专心致志的浏览选手信息,并没有觉察到有人正看着他。 洛明月望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走向无敌训练馆战队的席位,在江奇旁边的空座位坐下来。 无敌训练馆与浩瀚训练馆原来是合作伙伴,但现在由于学习斯诺克的人越来越少了,行业竞争加大,两馆因争夺生源闹了点不愉快。 而江奇则是无敌训练馆馆长的儿子,据说也是位勐将。上一届市青赛中以一分之差输给了白忆云。 在两大训练馆争夺期间,一些小训练馆里冒出来,但他们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威胁。 齐之雪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风子诺。 “怎么了?我正打的厉害呢。”风子诺打游戏打的正欢,被她这么一打搅,心里不大高兴,郁闷的抬起头问道。 “那边对面,不是云哥哥的女朋友吗?”齐之雪小声的对风子诺说。 风子诺看向对面,还真是洛明月,她跟旁边那一位穿得一身黑,像只报丧的乌鸦一样的男子有说有笑地。 感觉事情不太妙,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白忆云。 还好白忆云这傢伙还在看选手资料,不过……这神色好像不太对。他正眉头深锁,紧咬着牙,尽管目光还是盯着屏幕。 “风子诺,你想干什么?”白忆云感觉到了风子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很不舒服,便出声询问。 “没什么,你继续。我发现,你越看越好看。”风子诺收回的目光,却无心再打游戏了,心想:这女人是不是把白忆云甩了?不行,我得去问问她,白忆云这个假清高,安一个带有白云名字,就以为自己真的像白云一样潇洒了嘛,拱手把这么标緻的女友让给别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真觉得我好看?”白忆云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风子诺脸上。 风子诺在这双迷茫如云的眼睛中,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如果回答是,那他女朋友为什么又离开他?如果回答不是,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一时间,脑子卡壳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双唇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斯诺克市青赛资格赛海选现场,我是解说员曹文连,今天的比赛一共十二场,将会有六名选手胜出,比赛赛程为七天,最后将有42位获得市青赛资格。本次大赛为五局三胜至。”解说员在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比赛开始了,我们还是看比赛吧。”风子诺脸笑得很僵硬,心乱如麻。 白忆云连听都懒得听,他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这种套路熟得很。看完选手资料后,他跟队友们嘱咐了几句:“这三千多的选手中只有五个人你们要小心。对面洛明月旁边的江奇,无敌训练馆的馆长之子,去年市青赛亚军,我以一分之差险胜他,绝招是浑水摸鱼,他做的斯诺克基本上无人能解。” 这斯诺克是两人对抗赛,你一桿,我一桿。如果没有失误的话,就能继续打下去。如果失误了,就换到对手上场,打完后,谁得分高谁就赢。 “第二个是松柏训练馆的汪晨东,从浩瀚训练馆总部回去的。总部那边的教练对其评价很高。绝技目前不详。” 风子诺扭头看着左手边这一支松柏战队中间的年轻男子,跟他差不多大,斜刘海,手里还翻着一本书。 “第三个是白石训练馆的李思朝,常年在国外训练,打败过许多国际大师,今年回国。绝招尚不明确。” 风子诺顺着白忆云的眼光望去,只看到白石训练馆的人穿的整整齐齐,个个端坐在位子上,不苟言笑,也不玩手机。靠近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染着金色头髮的青年,二十上下,有点像混血儿,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少年。 这……这不是前几天我救的那个小孩儿吗?叫什么来着,李什么……风子诺一时想不起来,抓耳挠腮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白忆云,李思朝旁边那个小孩叫什么?”风子诺问道。 第20页 “不知道。”白忆云感觉他这个人完全不抓重点。因为重要的是李思朝,而不是旁边那个小孩。 少年看到风子诺,就向他挥挥手,风子诺也回应的点头。 “你们认识?”齐之雪问道。 少年拉着哥哥的手向风子诺这边走过来。 “认识。当初我送外卖时,从黑帮手里救下了这个小孩。当时他还要认我当大哥呢。”白忆云听了脸色一变,旋即回復常态。 ☆、第十八章 来打酱油的队友 “疯子哥哥,你也来参赛呀?”少年问。 “是的。”风子诺答道。 “这是我哥哥李思朝。”李思朝指着金髮青年说。 “你好。”风子诺伸出右手说道。 “你好。”两人握手,李思朝微笑着说,“感谢你那天救了我弟弟,以后,有需要可以来白石找我。”说完,他从口袋的黑色皮夹中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风子诺。 “多谢!不用客气。” 待那两人走后,风子诺端详着名片,原来他是白石的掌门人,这可厉害了。 “第四个是那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女孩。” 风子诺一看去,那小女孩正对着镜子臭美,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 白忆云接着说下去:“她叫于小胡,今年十一岁。别看她年纪小,在上个月的挑战赛中,她夺得了银牌。第五个是浪涛训练馆的燕微雨,在斯诺克大师赛中夺得冠军,不过她不在这边,你见不到了。”白忆云一一介绍了五个威胁较大的参赛选手,然后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当——”屏幕上的重重地大钟敲响了。全场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迴荡在体育馆中,久久不能散去。这座体育馆是圆形的,穹顶上的支撑钢架依稀可见,钢筋交错的地方还安装有聚光灯,等掌声渐渐停下来以后,聚光灯一齐打到了解说员身上。 “现在我宣布:第二十六届市青赛资格赛海选现在开始,有请第一场比赛选手入场。” 白忆云从他的黑色背包中拿出一包白色粉末,让贾小亮擦上。这是防滑粉,涂在手掌上可以防滑吸汗,拿球桿的时候效果会更好。 贾小亮觉得他今年真的是命犯太岁,第一天第一场就是自己上。忍不住,一边搓防滑粉,一边抱怨着:“真倒霉,为什么第一天第一场就是我上呀。” 下面是部分赛程安排: 男子组: 周一贾小亮vs王一二。 周三风子诺vs赵立。 周四李思朝vs郑方。 周五江奇vs汪晨东。 女子组比赛: 周一燕微雨vs徐丽丽。 周四于小胡vs。明紫 周五齐之雪vs张小鱼。 周六齐之洋vs白落落。 “这叫早死早超生。”风子诺站在一旁戏嚯道,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损友。 “做好上场的准备吧。”白忆云在一旁平静的说道,作为队长,竟然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有,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自己在兇巴巴的教练手下呆久了,变得奇怪一点也是正常的。 比赛开始,双方应当先握一下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嘛。可是贾小亮伸出手,手在半空中停了半天也不见对方上来握手,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看对方如此的孤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够拽的,大哥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基本的礼貌。”贾小亮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等裁判摆好球后,由贾小亮先来开球。贾小亮一身正装,面无表情,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形象被彻底的掩盖起来。他弯下腰,左手食指微微翘起,在桌上做了个支架,将球桿架在上面,眼神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已消失,此刻只剩他与眼前的主球。 “啪”轻轻的一声,主球很快滚了出去,打散了那堆被三脚架整理好的球,它们向四周滚去。 两人轮流着来,你一桿,我一桿,前十分钟谁也没有打进一个球。场上的气氛极其怪异。周围的观众也都安安静静的,也不知能够有几个坚持看下去,几乎都快要睡着了。 忽然,场上响起一阵掌声,一直红球在贾小亮的打击下缓缓滚进球袋。 “贾小亮一分。”随后贾小亮将场上的球慢慢收拾干净,偶尔有失误,就轮到了对手,两人的分数你追我赶,差距不大。直到一局终了,贾晓亮仅比对方高了三分。 其实这斯诺克的比赛还是挺无聊的,因为两个人轮流着上杆,前面有十几二十分钟,球几乎都聚在一起,不好打进洞。可越到后面就越精彩,台上的球少了,阻碍就少了,选手进球的机率就越大。 “白忆云,他们俩有认真的在打吗?”坐在旁边的风子诺问道。 “两人水平相差不多,所以显得比赛很无聊。”白忆云盯着台上的情况,目不转睛,跟风子诺说话。 “这么说,你也觉得无聊?我看你看的那么认真,还以为你觉得它很有意思呢。”风子诺掏出手机想打开游戏,在约一局,打发时间,消遣消遣。 谁知白忆云一手抢过手机,按了关机,随后又顺手把手机塞进自己的黑色背包里,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是比赛时间,无聊也得看完。这个,比赛完了之后再还给你。” 第21页 风子诺嘆了口气,双手托腮,眼睛半睁半闭的坐在座位上。齐之雪,齐之洋去看女子组的比赛了,没人和他斗嘴,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把比赛看完。 果然还是自己上场比较有趣。 作为旁观者,自然是比不上自己亲身经歷的。 终于熬到了周三第六场,风子诺放下之前挽起的衬衫袖子,白色袖管上有三道明显的摺痕,领口的风纪扣也扣上了,整整齐齐,一身帅气地上场。他一上场全场的观众感觉眼前一亮,尤其是花痴少女们纷纷来了精神,拿出手机,相机趁机多拍几张,坐在后排的少女们离得太远,看不清场上的人,大多一脸委屈和抱怨,满脸写着:怎么不来早点,定个好位置。 风子诺微笑着跟对方握了一下手,对手赵离,球龄一年,水平一般,技能也一般,构不成威胁,但风子诺决定要跟对手玩一下。 刚开始双方轮流着上杆,谁也没打中一个球,观众唏嘘了一下,以为他是中看中用了。 “白师兄,疯子今天怎么了?”贾小亮坐在席位上问白忆云。 白忆云头上布满了一道道浓密的黑线,心里暗自感慨:这小子又不靠谱了。 “你听说过猫抓老鼠吗?猫抓老鼠之前,是不会一下子就把他抓来吃掉,而是先跟老鼠玩一下。” “什么?这傢伙!回来我一定要抽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他又不是汤姆猫,对方也不是……”贾小亮一脸惊讶的大喊道。招来周围观赛者的一阵白眼,直得赶快住嘴,免得被群殴。 ☆、第十九章 入选庆功(上) “我不陪你玩了。”风子诺与赵离擦肩而过时,他低声对对方说道。对方僵了一下,迈出的脚凝固在离地面不到一分米的地方,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在跟我玩心理战吗?还是刚刚一直在隐藏实力?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赵离想到这,心中一阵发毛,一股寒流从脚底直钻上心头,不寒而慄。 赵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见风子诺很快便在主球附近选定了方向,伏下身子,左手食指微微翘起,做好了支架。而后又将球桿架在食指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简直让人看不出他仅仅学了一个月而已。 “啪”的一声,不到一秒他就把球打出去了,刚好主球从红球左侧擦身而过,并且轻轻摩擦了一下红球,红球随之滚向另一个方向,这条线路的尽头就是——球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风子诺像开了外挂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把桌面上的小球打进球袋里。坐在椅子上的赵离惊讶的合不拢嘴,手里紧握球桿,但仍然在不停的颤抖着,心被碾压成了齑粉,随风飘散。场上的掌声也是一片接着一片,一阵比一阵响亮,就像被狂风吹起的翻涌不止的浪花…… 在李思朝对战郑方的比赛中,观众更是掌声不断,因为李思潮实在是太耀眼了,海归选手,又有混血儿般俊俏,一头金髮在灯光中摄人心魄,拿杆,放杆,击球……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到了极致,估计他对手也是被迷乱的神魂颠倒的。 白忆云却在暗自担心,因为他观察到这位李思朝虽然不是每杆都打中,但那里有很多看似不可能的球,都被他打进去了。反而是那些比较简单的球,他没有打进去,这不得不引起白忆云的猜测。难道他在隐藏实力吗?看着场上金髮青年笑的温文尔雅,如一束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耀眼璀璨,白忆云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江奇,汪晨东两人平局。 在女子组这边,由于明紫和张小鱼缺赛,所以齐之雪对上了于小胡,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齐眉刘海,脸圆圆的,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可说话的语气很沖,很冷,像是在警告:“姐姐,你可要小心,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齐之雪咽了一下口水,假装自信满满的说道:“小朋友,姐姐也不会欺负你的。” 于小胡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一口把手里的棒棒糖咬碎,气愤的嚼嚼嚼。果然被白忆云说中了,齐之雪被于小胡打得一败涂地。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丫头,她也郁闷了好几天,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哪也不去。多亏了风子诺好说歹说。 齐之洋上场时,全场一片惊唿,尤其是那些女孩子,都迷恋得不得了。她眉宇间英气不输男子,一米七的身材在女选手中格外显眼,齐眉的短髮,乌黑髮亮,一双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刺骨的寒光。只是可惜,一副棺材脸,没什么表情变化。 她专注于撞球桌上的每个球,仿佛她就是为撞球而生,除了打撞球,其他的事都没有意义,也都没有意思。 经过一周艰苦的奋战,还有点无聊的观赛,获得市青赛的资格名单就要公布啦。 男子组:江奇,李思朝,汪晨东,风子诺……贾小亮等二十一人。 女子组:燕微雨,齐之洋,于小胡等二十一人。 在市体育馆门前的公告栏,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全挤满了人,有人欣喜,有人沮丧,有人狂欢,有人号啕大哭……这就是比赛,这就是结果,这就是人生,有输有赢,有喜有悲,有苦有乐,然而世上鲜有人能看透。 第22页 “疯子,疯子,快来看,你是第四名呢!我……我竟然是最后一名,别拉我,让我去跳楼算了。”贾小亮开开心心的报完风子诺的名次后,一路往下看,看到最后一个才是自己的名字,仿佛跌落悬崖,心都碎了一地。 “没人拉你。你说这话要小心了。”风子诺在他身后悄悄地说道,这傢伙露出了一抹笑,奸诈诡异,而后一步退出人群。 贾小亮感觉旁边阴森森的,周围的人眼睛都要喷出怒火,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一样,这叫什么,公厕里扔石头——引起公愤。上榜了还不满足,天下间不是还有许多未上榜的吗? “风子诺,白忆云,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看见我被群殴,还站在这里干看着,也不过来帮我一下。”贾小亮揉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过来发牢骚。 “祸从口出。”白忆云四个字,简洁明了地道出了真理。 “谁叫你嘴贱,活该啊你。”风子诺在一旁戳戳贾小亮的肥肿的脸戏嚯道。 “哦,对了,小雪没上榜,要怎么告诉她。”风子诺转头看着白忆云道。他对女孩子向来没什么办法,直接说,万一齐大小姐哇哇哭了,自己怎么安慰,所以请示一下身边这位。可是他却忽略了白忆云对女朋友洛明月都没有办法安慰,更别说齐之雪了。 “不用了,她已经知道了。”白忆云示意他们看了一下公告栏前的背影。 一头乌黑如墨的长髮扎成一个可爱的小马尾,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刚到脚踝的牛仔裤,腰间还有一个天蓝色的小熊挎包。 这背影……这是齐之雪!她怎么来了? 背对着他们,他们没有看到齐之雪的表情,只知道那背影伫立了好久好久,阳光撒落在她的背影上,风儿也轻拂着她的髮丝,那片投落在地面上的阴影,却是一动也不动,让人以为时间静止了。 风子诺慢慢走过去,抬手,轻拍了她的肩膀,把那句在他心里重复过好几次的话说了出来。“没事的,失败是成功之母。” “疯子,你怎么啦?”齐之雪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你……你不伤心了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难道因为我没上榜我就该伤心吗?你已经劝过了,放心,我也坦然接受了。” ☆、第二十章 入选庆功(下) “这样啊。那就好。” “哎呀,你想多了,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而且我对斯诺克并不是很感兴趣,当初参加训练是因为……”齐之雪的脸有点微微泛红,像是天边的一抹晚霞,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只是想看多看几眼白忆云而已。” “你喜欢他?” “当然,可是人家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我还是看看就行了吧。不能奢望太多。”在她眼中,白忆云真的就是飘在眼前的一朵云,可望不可即。 “要我帮你吗?” “真的?” “真的!白忆云和他女朋友已经分手了,你有机会。而且我可以帮你一把。”风子诺悄悄说道。 贾小亮和白忆云见到他们两人交谈了那么久,也走过来,听听。 “你们俩在密谋什么呢?”贾小亮上前说道。 “没……没什么。”齐之雪红着脸回答道。 “既然没什么,那你脸红什么?肯定有什么是瞒着我。”贾小亮盯着齐之雪说道。 风子诺双手搭在贾小亮和白忆云的肩上,说到:“不如今晚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好啊!好啊!”贾小亮高兴的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手舞足蹈。 白忆云淡淡一笑,表示应允了。随后又用右手把风子诺搁在他肩膀上的“咸猪手”拿开,他不怎么喜欢跟别人靠太近。齐之雪也点头答应了,她看着白忆云,觉得他这一笑,像一朵白云一样风轻云淡,那么美,却又有种令人心疼的感觉,尤其是想到白忆云和洛明月分手了,感觉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她这个女孩子,就是喜欢多愁善感,什么事都想往自己身上揽,什么责任都想自己扛着,到最后也只能是累了自己,苦了自己。 夜幕降临,天上的星子也渐渐撒满了天空,东一颗,西一颗,零零散散,显得毫无章法,但就凭这份随意洒脱,不矫揉,不造作,那才是大自然最美的地方,今夜无月,但有星星也不错。其实在城市里有没有星月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道路两旁早已是华灯初上,街边的店铺也有了不少彩灯装饰,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打开了车前的大灯,这一刻,这个世界仿佛成了光的海洋,闪耀着最炫目光彩,织就了这个城市夜生活的奢华背景。对于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没有纸醉金迷,红灯绿酒,怎么去抚慰一颗远离了大自然的心呢? 夜市上的小摊也初具规模,那些鸡翅,鸭脖,鸭架什么的,在油锅里一炸,在烤架上一烤,滋啦啦地响着,不一会儿,就飘出了一阵惹得行人口水直流的香味。不少工作累了,来不及亦或是不想回家的人,都会来这儿逛一下,玩一会儿,顺便来几串特色鲜美的烤串。 街道上有四个人特别引人注目,他们走过的时候,吃烤串的人也忍不住停下了大口嚼肉的动作,只为看一眼那如神仙下凡的容颜。 第23页 风子诺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套是一件格子衫,下装则是一条黑色长裤。他旁边的贾小亮穿的一身黑,头顶还戴个黑色宽边檐帽。把他丢在黑夜里,真的是连影子都找不到。大晚上戴帽子出来不是为了挡光,而是为了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因为在贾小亮的逻辑体系中有这么一条怪规则。 然而其他三个人对此则是报之一笑。 白忆云穿着件天蓝色衬衫,所有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给人以一种清爽宁静之感,同时又透着一丝淡蓝色的忧伤。齐之雪跟白忆云并肩行走,同样也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看起来几乎是情侣装啊。这当然是风子诺的杰作了,有意撮合两人。 “贾小亮,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吃啊?”风子诺问道。 “快到了,就在前面,是一家老牌的大排档,保管你们满意,吃完了下次还想再来。”贾晓亮得意地说道,他在这座城市里待的很久,大街小巷他都摸熟了,简直就是一张活地图,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东西便宜,哪些地方好玩,只要问他,都能得到最好的答案。 “你就吹吧你。”齐之雪在后笑着说,还抬手从后边理一下他的黑色帽子。 “别动我帽子,毁形象!”贾小亮将帽子端正,摆正了。 “我说,你要是这样做真的有用的话,现在怎么还是单身狗一条呢?”风子诺在一旁边走边说。损人不利己,正是贾小亮的损友啊。 “别戳我痛处行吗?我长得太帅,至今还没有女孩子能配得上我,再说了,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吗?笑话,我随便一招手,满大街都是我的粉丝。”贾小亮自恋的说道。 齐之雪和风子诺很有默契地互相做呕吐的样子。“你哪来的自信啊?” “云哥哥,他们两个欺负我。”贾小亮见只有白忆云没有嘲笑他,便拉起白忆云的手,嗲声嗲气地告状。 白忆云半开玩笑地用手捏捏他的脸,像捏柿子一样说到:“你觉得好就行了,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虽然我也觉得你的样子——太好笑。” “连你也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 “白忆云,你竟然也会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呢!”风子诺又盯上了白忆云,绕到他身旁调侃着说道。 白忆云感觉脸上一阵发烫,一抹红晕漫上脸颊,简直像雨过天晴时白云之上的彩虹那么美,可惜停留的时间却那么短暂。不到一秒,红晕就退去了。 “脸红了!你脸红了!白忆云,我以为你的脸是面团捏出来的,没想到还会脸红呀!”风子诺将白忆云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看到他脸红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像一个孩子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没有,是路边霓虹灯的颜色。”白忆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好了,疯子,别捉弄白师兄了。”齐之雪在旁边帮着白忆云解围。 “到了。”风子诺本来还想多逗逗他,既然齐大小姐开口,就放过白忆云吧。 ☆、第二十一章 云雪本无缘 没想到贾小亮突然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个摊子有六十几张桌子,整整齐齐的从这边一直排到那边路灯下,灯火通明,让人想起了传说中的十里筵席。头顶上都有大伞遮着,有的伞顶是透明的,抬起头来,便可以仰望星空,似乎是在野外吃着野餐的感觉。 有些桌子的客人正在低头吃自己的宵夜,有些则只有一个老阿姨大约五六十岁,在收拾干净,老闆胖乎乎的,长得像《熊出没》里的熊二,他憨厚老实,在灶台前忙忙碌碌,不可开交,老闆娘在一旁打杂,端碗,洗碟,刷盆,再把洗好的碗筷勺子等都放到消毒柜里消毒,保证干干净净,让每位客人吃的开心,吃的放心,吃的安心。 “你们想吃什么?”贾小亮在一张桌子旁站着让他们三人先点菜。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有什么。 “你来点吧。”白忆云说道。 贾小亮听到这句话,立马跑过去找老闆,点了四份牛肉面,一份鹅子酱,付了钱之后,他很勤快的逐一将面端过来。 香喷喷的烤牛肉静静地躺在白色大瓷碗里,底下是光滑白净的面条,面条浸泡在牛肉汤中,上面还飘着一些葱花,起伏不定,有时还在肉汤里打转。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就更香了。 “快尝尝,很好吃的。”贾小亮二话不说,先自己来一大勺肉汤,然后不顾形象的吸熘着面条,满足地唿了一口气。 其他三人也慢慢的吃起来了,吃得文雅一点,尤其是白忆云和齐之雪。 “两位哥哥,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两个坐在另一个桌子的少女捧着一个本子,问风子诺和白忆云。 风子诺很豪爽的答应了,大笔一挥,寥寥草草的签下“风子诺”三个大字,简直就是不忍直视啊,把人家好好的一个本子给糟蹋了。但那女孩却很开心,连声说到:“谢谢,谢谢,谢谢!” 白忆云愣了一下,然后拿起笔,接过本子,优雅的用行楷书体在本子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丝丝缕缕,如漂浮在天上的白云,潇洒中带着一点茫然与无措。 第24页 风子诺看着他的字,觉得很眼熟,也许是太好看了,造成了错觉吧,反正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等等,老爹临死前手中的那张字条上的字,好像跟他的——竟然有点相像。 于是他问白忆云:“白忆云,你以前都在总部那边吗?有来过这座城市吗?” 白忆云有点诧异,同时也警觉起来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想让贾小亮做个导游,带我们去转转周边的美景,开开眼界。”风子诺忽悠道。 “怎么有人找你们两个签名,就没有人找我呢?”贾晓亮一脸郁闷委屈加羡慕嫉妒恨。 “你戴着帽子把你的绝世美颜都遮住了,别人怎么知道你好看呢?”风子诺伸手压低他的帽檐,盖住了他的眼睛,戏嚯道。 “真的假的?”贾小亮立刻把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一边,“早知道我就不带了。” “没事,你戴着更好看。”齐之雪在一旁笑着说道。 “小雪,连你也戏弄我。” “我没……等我接个电话。”齐之雪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响了,她打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我爹回来了,我得赶紧回训练馆,你们慢慢玩。”说完,她就立即起身离开。 “一路小心。”白忆云嘱咐道。 “哎……”还没等风子诺说话,齐之雪就赶紧跑去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在远远地朝三人挥手告别。 “你要说什么?”白忆云问道。 “难不成你想自告奋勇送她回家?”贾小亮笑着说。 “你吃你的吧,这么大碗面都堵不住你的嘴。我是想让白师兄送她。”风子诺说道。 “为什么是我?”白忆云一脸迷惑。 “齐之雪她……她喜欢你,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 “够了,以后不要再说这事了。”白忆云脸现愠色,心中甚是不悦。 风子诺看白忆云这个表情,也勉强不得。 “好了,我们继续吃吧,难得来一次。”贾小亮继续大口的吃着牛肉面,齐之雪没吃多少,浪费粮食是可耻行为,于是他顺便也吃掉齐之雪的那一份,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分量,可把他撑坏了,吃完后,颇为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小心点,撑死你。”风子诺坐在旁边笑着说道“餵!你这么能吃,怎么就没见你长成胖子呢?” “嘿嘿。哥哥我天生就不会胖,再怎么吃也吃不胖。”贾小亮又自恋起来了。 “听说你有个哥哥,是吗?”白忆云问道。 “是啊,我从小就无父无母,是哥哥把我带大,不过他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没空理我。”贾小亮回答。 他的话引起了风子诺的悲伤,风子诺从小便没有见过母亲,据他父亲的话,母亲难产死了。几个月前,父亲又不知被谁杀死,兇手也没有找到,现在自己真的是无依无靠,孤独漂泊。 “哥哥?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希望有一个哥哥或是姐姐之类的,这样就什么事都不用我一直扛着了。可以放松,可以无忧无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所有的责任都是我一个人扛,所有的担子都是我一个人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好累,好累,好想放弃——但我不能。”风子诺看着碗里漂浮的迴旋的葱花,有的浮,有的沉,心里不知不觉的,也像这汤里的葱花,沉沉浮浮,虚无缥缈,像一朵找不到归处的蒲公英,他的语气有点沉重,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说完后眼睛里都没有往日的神采了。 一直看他表面疯疯癫癫地,却没想到这故作乐观的皮囊下,竟然还是一颗渴望着被人保护的心。白忆云双手端起牛肉汤,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心中反而漾起一丝愧疚。 “要不……我做你哥哥,来,喊几声让我听听。”贾小亮嬉皮笑脸的拍拍风子诺的肩膀说道,打算安慰一下他。 ☆、第二十二章 危机四伏 谁知风子诺竟一秒后立即转变了态度,捏捏贾小亮的右脸颊,说道:“贾小亮,是我比你大好不好,该叫哥哥的是你吧?”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过白忆云总该够资格当你哥了吧?”贾小亮揉揉被捏红的小脸蛋,嘟嘟囔囔的说道。 白忆云差点一口把喝进嘴里的肉汤都吐到贾小亮脸上,他睁着惊讶的双眼,仿佛在说,怎么又扯上我了?然后看着风子诺,此刻心里却又有一点小小的期盼,有点希望他能认自己为哥哥,但总觉得身体里有两只狼在打架,搅得他有几分心神不定。 “好啊!白忆云,你是喜欢我叫你哥哥,还是白哥,忆哥,云哥,还是云哥哥?”风子诺对白忆云做了个大大的笑脸,双手握着白忆云的左手,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就像一只小流浪狗,突然间找到了主人一样。 疯子果然还是疯子,不到一秒,就从悲苦身世中转变成欠揍包。 白忆云的脸,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又惨白,一会儿……他掰开了风子诺那双充满热情的手,把手抽回来,却又不知手应该往哪摆比较好,只好十分不自然的交叉摆在桌子上,手心里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25页 “你会后悔认我当哥的。” “不会,不会,我风子诺的脑袋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白忆云在思考着,其实更多的是犹豫不决,万一以后他知道一切真相,知道这一直是自己设的陷阱,该怎么办……他双眉微皱,目光有点飘忽不定,一会儿望向远处,一会儿又停留在风子诺脸上。 风子诺也不着急,就在那儿静静的等他做出决定。 “哎呦,哎呦。”贾小亮突然捂着肚子,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比那青铜器上的兽面饕餮纹还恐怖。 “怎么了?怎么了?”白忆云和风子诺一起喊道。 “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你们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完,贾小亮猫着腰,踉踉跄跄地去找服务员带路,直奔洗手间所在的方向。 “他怎么回事?要不要去看看。”白忆云说道。 “不用吧,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一会就回来。”风子诺看着他离去时的狼狈的背影,感慨道,忽然话锋一转“我说,白忆云,你想好了吗?” “我……容我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白捡个弟弟不好吗?” “这……等等,那边有个傢伙鬼鬼祟祟的。”白忆云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花圃拐角处的情况。那人很快的将探出来的头又缩回去,像只乌龟一样灵敏。可他没想到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暴露了他的位置。 白忆云跟风子诺交换了一下眼色,暗示从两端过去,给他来个前后夹击,前后包围,抓他个现行。 偷窥者一看风子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跑,可刚跑了一半,就被突然杀出的白忆云,一脚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风子诺蹲下来,右手揪着偷窥者的衣领。 偷窥者戴着黑色口罩,漏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闪着狡猾而又恶毒的光。 “后面有人要杀你们。”偷窥者眼珠子滴熘滴熘地转着,勾起嘴角,眉眼微微上扬,充满了冷淡,用另一种阴森森的诡异的口气说到。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又不是电视剧……”没等风子诺说完,白忆云就瘫倒在地。随后自己也被一块白色捂住了口鼻,那股浓郁的□□气味,直钻心肺,渐渐的,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的力气也用不起来了,瘫倒在了地上。 “都跟你说后面有人要杀你,就是不信。”偷窥者从地上爬起来,踹了两下瘫倒在地上的风子诺,得意地笑着说道。 今晚的夜空没有明月,厚重浓密的乌云布满了天空,星星也没剩几颗,孤零零的散落在巨大幽暗的夜空中,西方天空不远处,几道闪电闪现着微光,但也很快便消失在了厚厚的乌云里,如同在黑暗森林中,划燃的火柴,带来幻灭的希望。 那盏路灯闪烁了几下,最后也熄灭了,这一片花圃都陷入了黑暗中。偷窥者和下药者都带着口罩,一辆无牌无照的黑色面包车驶来,停下,两人急匆匆地把风子诺和白忆云搬上车,并用手指粗的麻绳将两人捆绑起来,动作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绑票的事。 黑色面包车开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市区,上到国道后,又向一片荒山前进,这条国道连接外省,会经过一座荒山——人头山,至于这山为什么叫做人头山,据说当年有一个农民在这座山上挖到一件古董——夏朝的觞,之后许多寻宝者纷纷来这里,但很多人挖到的都是白森森的头盖骨,接着寻宝者莫名其妙的失联,警方介入也找不出是什么原因,后来也不了了之了。当地的一个有名的风水先生说,这里是古战场,死的人多,阴气重,不吉利,寻宝者打扰了沉眠的灵魂,受到了惩罚,此后就再也没什么人敢来了。 车行得很平稳,没有一点颠簸,估计开车的应该是个老司机。但是他也同样戴着一个面具,狰狞而又恐怖,像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鬼,硬邦邦的面具没有一丝变化,寒冷与恐惧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白忆云醒了,但他只是稍稍睁开了一条眼缝,看一下这些绑匪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无奈他们都带了口罩,根本看不到脸,想必是蓄谋已久吧!旁边的风子诺歪在自己肩上,唿唿大睡,不省人事。 这傢伙!都这时候了竟然还睡的那么安心。 这条路线好像是去人头山吧?白忆的翻出脑海中的地图,仔细回忆了一下这片区域,离市区大概三十千米左右,因山形像人头,故名人头山(官方的对外说法),是一座未开发的荒山,东北方向一个村,名字好像是李家村,西边有一条河,通往市区,这条公路在山的北边…… 这清醒的几分钟里,白忆云设想了好几种逃跑方案,顺便把突发情况也多想了一下。 ☆、第二十三章 眼瞎 其实风子诺也醒了,他跟白忆云一样,不动声色,闭着眼,两边都是绑匪,长得膘肥体壮的,跟他们动手绝对讨不到好处,所以自己还是不要动来动去,继续保持原样,一直靠在白忆云的左肩上,顺便占点便宜吧,他对白忆云,就是觉得对方很亲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推着他去亲近白忆云。 第26页 他自己口袋有一把小刀,之所以带着,是因为前几天钥匙串掉了,至今还没有买新的钥匙串(他一向有点拖延症),看的这小刀不错,就连同那把听雨轩的钥匙顺手放在口袋里,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派上了用场。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绑匪发现,那可就糟了,摸到了小刀后就开始锯绳子了,这绳子绑得太紧,手指活动的范围有限,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杀人之前能锯开这条绳子吗? 在一座人头形状的大山前,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山上的树木在苍茫的夜色中张牙舞爪,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飢不择食。夜空中没有月,没有风,没有星子,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 “老大叫我们把人带上去。”开车的老司机接了一通电话后说道。 偷窥者和下药者一人拖着一个,直向山上走去,而那个老司机则在车旁等着,顺便站岗放哨。 两具“肉体”拖在地上发出了极响的摩擦声,但是有人听得到吗?没有。就算听到了,敢出来管么?这世上见死不救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默默信奉着一条潜真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以至于到最后,善良日渐衰微,罪恶却在繁荣滋长。地上嶙峋起伏的怪石把他们俩的背都快磨掉一层皮了。 风子诺忍着痛用小刀继续割着,快了,快了,就快割断了。他心里很紧张,生怕在关键时刻被这帮恶人发觉。 “大哥,人带到了。”他们口中的大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上自然也带着面具,他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每一棵树的枝条都十分的茂盛,一根根向外叉出,形成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扑向地面的人群。在他周围,站着一群充满地痞流氓气质的小喽啰,这伙人,几乎都可以占山为王了。 “好,把他们的眼睛挖下来。”一个粗重沙哑的公鸭嗓发出一句话。 风子诺听出来了,背后冷汗直冒,同时心里有一大串问号——是吴老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报復我上次砸他场子的是吗?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快醒来!”风子诺解开自己的绳子,一把拽起白忆云,一边跑一边替他解开绳子,好在白忆云身手敏捷,一跃而起,在风子诺的搀扶下向山下跑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面具头子一声令下,众多小喽啰一起追上去,手里拿刀拿棍,像一群索命的鬼差。 夜太暗,山路崎岖不好走,地上不仅多碎石,还长满了杂草,这些草都带着锋利的叶子,要不是他们穿着长裤,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割得满腿的伤了。再加上后面有一群恶徒在追杀,两人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要跑去哪里。白忆云问道:“要跑去哪?”“不知道,先跑再说。” 风子诺沿着这条路一直跑,自己不清楚它会通向哪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恍惚间,这个环境奇蹟般的与自己的某个梦境重合在一起,不断地奔跑,连一点思考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了,一如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在遭遇狮子时所产生的惶恐与不安。两旁的树错落有致,正好为他们的躲藏提供庇护。 “彭彭——”随着两声枪响,白忆云腿软了一下,其中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腿。他忍着疼痛,抓紧风子诺的胳膊。 “没事吧?我扶你走。”风子诺将白忆云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搂着白忆云一瘸一拐地逃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追击他们的人,却不知此时的黑暗深林中,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正潜伏着一个人,他利用茂密的枝叶,高大的树干掩护自己的身形,架好了一只微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风子诺。 在风子诺回头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倏忽一下子从枪口蹿出,没有一点声响,直接击中目标。在黑暗中,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又诡异又阴森。 风子诺感觉到在刚刚一回头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右眼,起初是冰凉冰凉的,接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一滩带有血腥味的液体从眼睛流了出来,前方的世界突然像被打上马赛克,一片模煳不清,东南西北,明暗深浅都分不出来,各种各样的色彩融在一起,到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啊——”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顾不上,也腾不出手去捂一下那只受伤的眼睛,只好闭着右眼,继续前进。 “怎么了?你……你的右眼……”白忆云看到他右边的脸颊有一大道红色血痕,从眼窝流出来,一直流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地掉落,有的掉在衣服上,有的掉在这座山的泥土里,样子十分吓人。他既惊讶又心疼,连话都说不了利索了。 “没事!我没事。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后面有埋伏。”风子诺像发疯了似的向前奔跑,无论脚下是石头还是刚发芽的草,是碎玻璃还是绽放的花朵,他竟然都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去,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从树林的间隙中,他隐约看到了远方那座城市的灯光,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将城市上空的云晕染得很漂亮,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一大片的漆黑,那一点彩色的光,几乎就要被黑暗吞没了。 突然在一个石头陡坡上,两人重心不稳,滑倒了,滚了下去。 第27页 西方天空的闪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道白光划破寂静的夜空,仿佛几千年前,天上出现的裂痕一样,天空开裂了一道口子,雷声滚滚而来,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倾盆大雨,霎时间整个世界都能沉默在淋漓的雨幕中。 “快找找。” “有人吗?” “没有我们就回去吧。” “是啊,这么高,估计也摔死了吧。” 这群小喽啰你一言我一语,在淋漓的大雨中搜了一下附近的草丛,这些野草,像人一样高大,而且叶片锋利,容易割伤。小喽啰们看见这边复杂又危险的环境和地形,加上电闪雷鸣的,山又高,又林密,容易招引雷电,个个都在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退堂鼓。 “撤吧,反正我已经打中那小子的一只眼了。”一个拿着微型□□的人说到,他手里的枪只有一支笔大小,漆黑髮亮的枪身上有一个按钮,只要摁下去,就会从枪口里发射出一枚像针大小的冰凌,刺伤人后会立即熔化成水,无法查出其来源。 ☆、第二十四章 逃脱(上) “撤吧。” “大哥撤吧。” 他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说撤退。“撤什么撤,给我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个平时有好处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叫你们做点事都这么难,我他妈这时白养你们这帮龟孙子了。还不快去。”面具头子火了,一脚踹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下去。其他的人见他这样,诚惶诚恐,也跟着跑下去,以免挨他一脚踹下去。可是,这下去的路并不好走,坡很陡,坡上长满杂草,一丛丛,一簇簇,棵棵都带有利剑一样的叶子,也不知道摔下去的两个人怎么样了,估计也活不了了吧。小喽啰们放低身体的重心,几乎是半蹲着下去的,一边往下走,一边还要用脚试探一下前方的路,谨慎得如同摸着石头过河似的。 面具头子看他的手下一个个匍匐着下去,慢的像蜗牛一样,肺都快气炸了。便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头,朝下面的人吼道:“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兔崽子,再不快点,老子就把你们炖了。”他踢飞的小石头,在下落时,正好不偏不倚的砸中一个小喽啰的脑袋,他捂着被砸伤的头,不敢有一句怨言。听到这话,其他人赶紧加快了速度。 风子诺与白忆云双双滚下陡坡,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白忆云都没忘记保护风子诺,他双臂紧紧环绕在风子诺身上,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保护圈,自己却被陡坡上的嶙峋怪石弄得一身伤痕,尤其是伤口上鲜血和着泥土胶着在一起,什么细菌病毒都通过伤口感染了皮肤组织。 风子诺一直滚下来,觉得天旋地转,再加上之前被尖锐物体刺瞎了眼睛,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意识混乱的状态,脑子成了一锅浆煳,胃里翻江倒海的,几乎忍不住要吐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于是他将自己的左脸紧贴着白忆云坚实的胸脯,听见胸脯中那颗心在有规律的跳动,他感的很温暖,很安心。 这……这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吗?在灾祸面前终于不用再独当一面了,终于不用再死扛着了,自己的右眼,估计是保不住了,可不能再要左眼受伤,我还要为老爹找到兇手,还要为老爹报仇呢! 渐渐的,不知滚了多久,他觉得周围的世界好像静止了,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打在右脸上,头髮上,一切的像一场噩梦,梦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昏昏沉沉的,天一直在下雨。 在这场噩梦中,我失去了右眼,我想醒来,但我发现……我似乎醒不了,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哥!哥!你快醒醒。”他推了几次,又拍拍白忆云的脸,发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便伸出颤抖的右手食指去探探他的鼻息。万一…… “太好了!你没死。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风子诺松了一口气。他刚认的这个哥哥不到几个小时,还捨不得那么快让他死呢。 “白忆云,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哥了。”风子诺伏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句话,想以此来刺激他。 白忆云动了动被雨水打湿的苍白的嘴唇,缓缓抬起手,拽住他的衣领说道:“你敢!”语气霸道而坚定。 “好,好,好,我不敢,你千万别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是什么都敢做的。”风子诺松开他拽着衣领的那只大手,冰凉而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一丝怜爱之意涌上心头,便双手握着搓着白忆云的手,又呵点热气帮他暖手。 “不用了。”白忆云将自己的手抽走。 “你还能走吗?”风子诺半跪着,摊开手掌,悬在白忆云的眼睛的上空,帮他挡了一下这豆大的雨点,减少雨水对他脸部伤口的冲击和伤害。 “不……能。”白忆云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过了好久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背你下山。”说完风子诺一把把白忆云背到背上,可白忆云刚趴到他背上,就虚弱的喊了一声:“疼。” 这一个字可把风子诺吓坏了,他赶紧把他放了下来,问道:“哪疼?” “双腿。肋骨。” “不能背,那我抱你好了。”风子诺把白忆云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脖颈后面,给他来了一个横抱。 第28页 “不……”白忆云有点抗拒,不想让风子诺把他抱起来。 “为什么,听话,你伤得这么重,不这样怎么走。” “我……”白忆云刚想回答什么,陡坡上面的窸窣声越来越近,他立即警觉起来,估计是他们追来了,便改口道:“快走,他们来了。”风子诺立即带着他往山下走。风子诺带着一个伤员,自己又瞎了一只眼,走得很艰难,速度也比较慢。身后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风子诺换了一个方向,决定不往山下走了。他带着白忆云绕着山腰,先甩开身后这批紧追不捨的人。雨下的很大,把周围的一切都浇得模煳不清,风子诺感觉后面的人就要追上了,便身形一闪,躲到草丛里的一块巨石后面。 追来的是一个瘦瘦的小伙子,大雨淋湿了他的头髮,一串串水珠沿着头髮流下来,有的还时不时地流到眼睛里,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揉搓着眼睛。他打开手机自带的灯光,在空旷的山野里四处乱照,可是连个鬼影也没有见着。他充满厌倦地走来走去,想在这里磨蹭一点时间,就回去交差,毕竟这么大的雨天,这么淋着也不是个办法。 风子诺把白忆云放下,让对方背靠着大石头,自己打算去引开那傢伙。 “你要去哪?”白忆云拽着他的衣服说道,他就怕风子诺不知轻重利害,跑去吸引绑匪的注意力。“嘘,别出声,你在这儿呆着,别出声,我一会就回来。”风子诺掰下白忆云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过来,要不是白忆云手指还在用力,他都以为这是一只死人的手了。“没事的。”风子诺离开前又轻轻说了一句。风子诺匍匐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绕到石头对面的草丛里,然后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朝那个追兵砸去。 ☆、第二十五章 逃脱(下) “哎呦,谁?谁敢砸老子?活得不耐烦了吧。”小喽啰捂着脑袋,向那片飞来石头的草丛走去,却不知风子诺已经转移了藏身地点。小喽啰拨开草丛,发现什么都没有,恰好在这时,一阵凄凉的鸟叫声从山上的密林中传来,悽厉而又悲惨的声音迴荡在山谷里,一声比一声瘆人。小喽啰知道这是人头山,心中不知不觉早已被恐惧占据,他拿着手机的手明显在发抖。自言自语道:“妈呀!这地方不会真的有鬼吧。今天已经被石头砸了两次了,不会又有第三次吧。”果然,躲在暗处的风子诺又捡起一块小石头砸过去,吓得他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连滚带爬的向他们的老大跑去。“哼,我打不死你,难道我还吓不死你吗?”风子诺匍匐在草丛中,看着对方狼狈离去的身影,得意地说道。 看到小喽啰们一个接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回来,面具头子怒吼道:“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两个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真是一群废物。” 那个被石头砸的小伙子说道:“大哥,这不能怪我们啊。这山……有鬼,我们还是快走吧。” “鬼?鬼你娘的鬼,我看你就是一只鬼。再在这儿煳弄人心,老子就让你变成真的鬼。”说罢,又一脚踹了过去,小喽啰垂头丧气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出他大哥的霉头了。“大哥,我看就算了,雨这么大,兄弟们也累了,不如就回去吧。反正我已经打中了那小子的一只眼。”拿手枪的人说道。 那头子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漆黑中还不时有几道雷电噼下,把四周照亮,惨白的雷电映衬得这人头山的景物更加阴森恐怖。他点点头,表示应允了。附着在他们脸上的面具,在雨点的冲击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仿佛是老天在愤怒地捶打着他们,也许天降下大雨,就是为了洗去这个世界的邪恶,洗净人间的污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空,早已不是以往那片洁净的天空了,污浊的工业废气早已将它染的变了色,降下来的雨也是污浊的。 三辆黑色面包车在大雨滂沱的国道上疾驰着,黑帮匆匆的撤走,车身上的泥土都被这场大雨沖刷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风子诺回到大石头后面,坐在白忆云的身边,脑袋无力地靠着背后的巨石,石头表面凹凸不平,硌得后脑勺有点疼。他跟白忆云说道:“我们先在这儿呆一会儿,等那帮人离开后,我们再出去。”白忆云一句话都没有说。风子诺以为他死了,便靠过来伸手指探探对方的鼻息。白忆云冷不防地来一句:“干什么,我还没死呢。”“你……谁叫你不回我话,我还真以为你挂了呢!”风子诺收回手指,可却被白忆云紧紧抓住。白忆云的手非常冰凉,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的速冻饺子一样,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这只手,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我说,你也不用抓那么紧吧,我又不会丢下你不管。”风子诺靠近白忆云的耳畔说道。 “不,我是怕你又去做什么不要命的事,刚刚,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万一再被那帮人抓到,你就不是少只眼睛那么简单了。” “好,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淋雨。”风子诺被对方这一句不经意的话感动到了,从小到大,除了老爹,还有谁是真正地关心他呢?他从小就被人嘲笑是一个没妈的孩子,别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可怜。但风子诺需要别人假惺惺的可怜吗?不,他并不需要,这么多年走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困难,自己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哪怕再苦再累,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为的就是让他们看看,我风子诺并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并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就这样,他渐渐在真实的自己外层套上了一层虚伪的躯壳,以玩世不恭疯疯癫癫来游戏人间。 第29页 想到这些,在白忆云攥紧他手的同时,他也在攥紧白忆云的手。他两眼微睁,望着漆黑深邃的夜空,星星早已隐没了它们的行踪,只有一片片厚重的积雨云浮在天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衣服早就湿透了,衣上面的斑斑血迹在雨水的沖洗下,都已经褪去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橘色。他觉得很累,不知不觉,就闭上了双眼,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白忆云发现对方的手越来越凉,惊醒过来,借着幽微的光亮,他看见风子诺煞白的脸上,那道血痕已被洗去了不少,却又添上了新的伤疤,应该是刚才去引开那个小喽啰时,被蒿草割伤的。他心底泛起一丝愧疚,是他把风子诺引入这个危险的境地,如果当初没有……想到这儿,他再不敢往下细想,只是把风子诺揽入怀中,张开手掌,替他挡下一部分雨水的冲击。两人互相依偎在草丛中,淋漓的大雨无情的浇淋在他们身上,唯一的一点温度,也被大雨沖刷殆尽。白忆云只感觉到无尽的寒冷,那是一种蚀骨的寒冷,就如同泡在冰潭中一样,血管中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但他却把怀中之人保护得很好。 随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看到自己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中,周围都是水,一串串小小的气泡从脚下升上来,越变越大,最后到达水和空气交接的界面时,气泡破裂,消失在空气中。一个个生命出生到死亡,不也是这样吗?由小变大,由幼雉变得成熟,最后消散在空气中,消失了就不会再回来,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重生的机会。 白忆云伸出手指触摸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气泡,却碰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很光滑,更像是一块玻璃,他有点着急,敲打着玻璃,却发现它很硬,根本敲不开,周围一圈,都是玻璃,他似乎被人撞进了一个容器,怎么也逃不出去。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他搅动着周围的水,越来越多的气泡产生,一部分气泡附着在他手上,但大部分的气泡都在往上浮,导致整个水都像沸腾了一样。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便安静下来。接着就是一阵没头没尾的对话。 ☆、第二十六章 莫名的感动(上) “我们抓到的东西就放在培养液里。” “安全吗?” “安全,绝对跑不了。” “那就好,博士还等着我们过去汇报呢!” 白忆云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看见他们即将离开,便拍打着打着玻璃喊道:“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其中一个人回过头来说道:“等等。”另一个人问道:“怎么了?” “猎物醒了。我去加点电压,免得他逃走了。”说完,他走到一个操作台旁,拉下上面的一根操纵杆。白忆云立即被一股巨大的电流包裹起来,电流通过周围的水穿过身上那个的每一寸皮肤,侵入他的神经系统,一瞬间,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痉挛状态,想动都动不了,强烈的痛感深入到骨髓里,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悲惨地嚎叫。 “你怎么了?没事吧?”风子诺把白忆云叫醒,问道。 “我……没事。没事。”白忆云醒来后,仍是心有余悸,仿佛刚刚经歷过一场生死大劫一样,那些深入骨髓的痛似乎还能感觉到,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一个梦而已。“刚刚我怎么了?” “你啊你,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的事啊?刚刚你在梦中一直发抖,似乎很痛苦的。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风子诺抓着白忆云的肩膀问道。 “我……不记得了。”白忆云回答道。风子诺看他这样说,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当即把他抱起来。白忆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横抱吓愣了,忙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下山,然后回家,不然你想在这过夜啊?”这场雨不知下了多久,现在还在下着,脚下的泥路都被雨水泡成了泥浆,顺着倾斜的山坡流下去,再汇入到山脚的河流。路上的草都沾满了水,走过去便会弄得一身湿,不过两人在雨中淋了这么久,早就湿透了,所以也不必顾及这些微不足道的水珠。 “如果弄疼你了,要及时说。”风子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泥水沾染了他的裤脚和鞋子,但转瞬间又被雨水沖刷干净,反反覆覆,没有尽头。 “你现在有没有后悔认我这个哥?”白忆云头靠在他肩上,一副劫后重生的样子,话音却弱得像蚊子叫。 “没有。多亏认了你这个哥哥,刚刚还不是你拼死拼活地保护我吗?我突然就觉着,这上天,对我可真好,让我遇到了你。”风子诺假装轻松的回答白忆云的话,但这背后更多的是心酸与无奈,刚刚一直在审视脚下山路的目光,转移到了白忆云满是伤痕的脸,眼中满是柔情。随后又继续认真的观察前方的路,每走一步,都要用脚试探一下路况,确保安全无误。 他的这一个回答让一直淋在冷雨中的白忆云,心头忽地暖了一下。他想起另一句话语——在风云变化的城市,遇见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但很快又觉得很凄凉,要是他知道了一切,还会对自己那么好吗?他不敢再往下细想,越想越害怕,他不敢面对的事情太多了,既要伪装隐藏好自己,把自己的真情实意完全隐没在面具下,又要筹划好这一局棋。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放弃,但又知道该怎样停止,已开的列车不会突然停下,你能做的,只有一直乘坐下去,直到终点。 第30页 “你的眼睛……没事吧?”白忆云问道。 “没事,早就不疼了。” 白忆云才不会轻易相信这疯子的话呢。他将左臂的一截衬衫袖子撕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风子诺的右眼包扎上,但很快就被瓢泼的雨水打湿,鲜红的血丝像蚯蚓一样一条一条沿着线缝钻出来。 “谢谢!”风子诺轻松说道,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他心里的一根琴弦似乎被人不轻不重地拨了一下,久久无法平静。 走了好久,终于回到公路上来,这时雨还没有停。风子诺的头髮都被打湿了,雨水沿着脸庞流了下来,右颊的血痕被沖淡了许多。这么多年他一个人面对许多风吹雨打,早已不再需要别人来保护自己,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别人,可内心深处的一直有个声音在反覆地说——想被人保护。其实他自己也明白,独当一面是一种能力,但独当一面的人久了,也是会累的,所以要是他有个哥哥或姐姐之类的就好了,现在老天送了他一个哥哥,真的害怕哪天又把他带走,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两人的手机都被绑匪收缴起来,现在他们只能在路边等车了。 “放我下来吧。”白忆云觉得会累着他。 “不行,你现在那么脆弱了,搬来搬去的,容易弄伤你。”风子诺倔强地摇摇头,髮丝上的雨水,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向四周飞溅滑落。“我没那么脆弱,放我下来。” “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是伤员,要好好休养。别动。” “你不也受伤了吗?自己都管不好,还在操心别人。” “白忆云,你能说句好话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我好心好意救你下山,你还这样害我?” “我怎么害你了?” “你要是平时少吃点,我会报的那么费力吗?你要是安静一点,我会抱得那么费力吗?” 既然是这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忆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风子诺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这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在雨中等车。 “可以告诉我你跟诺明月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们分手了。” “为……为什么?”风子诺一脸惊讶,低下头看着他。 “因为我保护不了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白忆云轻咬嘴唇,眉头紧锁,眼里流露出很深的绝望。 风子诺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忆云露出这样的神态,猜测这件事应该很棘手吧,得找个时间帮帮他。“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不用了,你只要别拿齐之雪来找我麻烦就可以了。”风子诺听了这话,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他自己确实也没搞清楚状况,胡乱给人家帮忙,结果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越帮越忙。 ☆、第二十七章 莫名的感动(下) 这条路原本应该是直的,但因为有人头山的存在,施工方觉得开凿隧道太费时间了,就把原来的路线改一下,绕过这座山。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条路发生事故的频率就特别高,因为山体阻挡了视线,再加上雨天可能会出现塌方,这一段路可以说是整条公路中最危险的一段。 远处山的转角,两束橘黄色的灯光穿过厚重的雨幕,出现在两人的眼中。“看,有车来了。”接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转角出现,向市区驶去。雨点打在车壳上,发出烦人的声音,嘈杂,烦躁,驾驶座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瞪着一双熊猫眼,手握方向盘,还时不时地打呵欠。 “停车!”风子诺抱着白忆云跑到路中间,把车拦了下来。 “你小子想找死吗?要是我剎车不及时,你们俩不都得去见阎王爷。”他是个胖胖的大叔,因为生气,脸部的肌肉都扭曲,满脸的肥肉堆在一起。 “大叔,我们被绑架到山上,刚逃下来,我哥受了很重的伤,请马上送我们去医院吧。”风子诺乞求道。 “不行,我有急事,你们找别人。” “大叔,我这双腿,跪天跪地跪父母,今天就求你一次,送我们去医院吧。”风子诺双膝一弯,上身挺直,跪在胖大叔面前,手里横抱着白忆云。 在他怀抱里的人,感觉心跟被针扎了一样,不忍心让风子诺做这些丢弃尊严的事,他眼眶湿润了,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决堤涌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比赛失败了,他没有流泪;女朋友离开了,母亲失踪了,他也没有流泪,现在反而被风子诺这一跪给感动哭了,还好下着雨,风子诺没有发现——他哭了。 如果他问起来,自己会说吗?可能也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说是雨水。说是沙子眯了眼睛……总之,不会说是被他感动的。 “子诺,不用求他,我们就等下一辆。” “不!不!我风子诺再次求你,大叔送我哥去医院吧,要多少钱都行。”风子诺仰头对着胖司机说话。雨水打湿了那条包扎右眼的半截袖子,红色的血液晕开来,织成了一片夕阳西下的天空,凄凉而悲伤。 “好吧,上车,不收钱。”胖大叔脸上的肥肉渐渐舒展开来,竟然也有一丝圣诞老人的慈祥感觉。也许是心软了,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怜悯,反正他也不清楚。 第31页 这场磅沱大雨下了一夜,一切痕迹都随雨水流走,叶子上的晶莹水滴在空中摇晃。小草新长出的嫩芽将头上的雨珠子当成了它的帽子。经过了一夜雨水的洗礼,万物正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天空是那么蓝,那么深邃,一丝多余的云的也没有飘在上面,反而有些单调了。 医院的一个病人正认真的伏在小书桌上写字,一笔一划,清瘦端庄的行楷出现在纸上,他写得很认真,连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几只小麻雀,也不知道, 小麻雀们叽叽喳喳,丝毫也不在意会吵到病房里写字的小哥哥,如果有人听得懂鸟语,可能就会笑出声来,因为这几只小麻雀转着圆圆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似乎正在说——这小哥哥可真好看呀! 白忆云左手压着白色纸张,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墨汁沿着笔尖流到纸上,飘出一股奇异的墨香味,稍稍沖淡了一点医院喷洒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左腿被子弹打伤,现在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而右腿呢,则是在滚下山坡时骨折了,现在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尽管脸上有几道小伤口,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也挡不住他的独特气质。 “哥,你在干什么呢?”风子诺拿着一个铁制托盘走进来,托盘还上放着许多药,还有一包棉签,他的头上扎了一圈绷带,为了挡住受伤的右眼。 ”没什么,练会儿字。” 风子诺探头端详一下他的字,左看右看都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他决定拿去鑑定一下。他把托盘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说道:“你写的这么好,不如……写几个字送给我,让我挂在房间里,朝暮瞻仰,日夜朝拜。如何?怎么样?好吗?” 白忆云咬着笔头,望向窗外,思考了很久,这个样子好可爱,一下子又戳中了风子诺的萌点。 “哥,拜託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字。” “好。”他又另用一张素纸,在上面写了首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蜇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嗯,写好了。”白忆云放下笔,小心翼翼地将墨迹吹干,再递给风子诺。 风子诺拿起来念了一遍惊唿道:“哇,你写的真好!跟那听雨轩的景色很搭。” 白忆云的脸泛起一阵红晕,说道:“不是我写的,是郑愁予。” “郑愁予?是谁呀?”风子诺一头雾水地的问道。 “中国近现代诗人。” “算了,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咳咳,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白忆云点头答应。 “你的文采这么好,有没有写过情书之类的?”风子诺眼睛促狭,一丝狡黠神情爬上眉梢。 “我……”白忆云一时哑然,语塞了半天,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没有?!你呀你,这么聪明的脑袋,这么好的文采,怎么在女孩子面前就跟卡壳儿了呢?要是我,我就天天写,保准把身边的女孩子都撩到手。什么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嗯,说到专业的话,风子诺脑袋就死机了,他双手拍拍脑袋,仿佛失忆了一样,就是想不起来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鱼和飞鸟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白忆云嘆了口气,给他补上了那后半句,怕他等一下真把脑袋敲敲坏了。 ☆、第二十八章 有点甜 “哦,对对对,就是这一句,小云,你说的情话可真好听,再说一句让我听听吧。”风子诺一脸真诚地祈求道。 “连敬称都省略了吗?”白忆云听他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假装生气,脸甩到一边,一副“我就不说,你敢咬我吗”的样子。 “哥,那陶古人不是说嘛,悦亲戚之情话,乐情书以消忧。你就说两句,让弟弟我开心一下。”他卖起萌来真是杀死人不偿命,死气白赖地摇着人家的手,就差一条狗尾巴了。 白忆云一脸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头上冒出无数条黑线,补充道:“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情话是知心话的意思,你想哪去了?而且是‘琴书’,不是‘情书’。” “没关系,我觉得你说情话的样子很好看,深情款款的。”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呀?” “我……”风子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一个小护士叫了出去。 “风子诺,警官找您。”一个护士在门口说到。 在一间空旷的办公室中,两个警察站在里面,这是陆警官和张警官,来调查风子诺和白忆云被绑架的案子。 “警官,我当时听到吴老三的声音,我怀疑是吴老三绑架了我。”风子诺简短的叙述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两位警官对视了一下,纷纷说到:“这不可能,你听错了,因为吴老三上星期在街上群架斗殴,昨天你们被绑架的时候,他正被关在警局里呢。” 第32页 “你有没有见到他的样子?” “没有,听到声音而已。” “再好好回忆一下,那个人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徵?” “没有了。”风子诺摇摇头,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一红一白,说道,“麻烦你们拿去帮我鑑定一下这两张纸上的笔记是否一样?” “好,要是想起什么,请立即联繫我们。”说完陆警官接过风子诺手中的纸,瞥了一下纸上的字迹,感觉就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但也不能如此武断,还是要鑑定过才能下定论。 白忆云,我希望不是你。风子诺心想,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站在病房门外,静静地看着小护士帮他换药。白忆云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朋友,不乱动,也不说话。 风子诺敲了一下门,等听到里面喊了一声请进后,他就推开房门,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小护士是一手拿着药水,一手拿着棉签,打算给白忆云的脸涂点消炎药水。 “我来吧。”风子诺对小护士说道。 “好吧,那我先去看别的病人。有事就叫我。”护士姐姐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白皙的脸颊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很可爱。 风子诺坐在病床边,轻轻的用蘸了药水的棉签帮白忆云涂脸上的伤口,一边上药一边心疼道:“哎哟哟,你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万一破相了就不好看了。” 白忆云没打算理他,所以只是就随口问问:“刚才你去干什么了?” “哦,警察询问那天的绑架事件。” “你是不是跟谁结仇了?”白忆云又接着问下去。 “没有。对了,我带了件礼物给你。”说完风子诺从身后拿出一个玻璃杯,杯身上雕刻有一朵白色莲花,栩栩如生,仿佛稍微触碰一下,那朵琥珀色的莲花就会纷纷凋落。 “杯子?为什么送我这个?”白忆云把玩着杯子,盯着他想了很久才问道。 “这寓意很深的,用你聪明的脑瓜想一下吧。”风子诺故弄玄虚道。 “诅咒我人生是个悲剧吗?” “没有,怎么会呢?你是我哥,我怎么会这么做呢?”风子诺一脸委屈,平时挺欠揍的一张脸,这时却莫名的惹人怜爱,像一只原本被主人抱在怀里爱抚的小猫,突然被抛弃在某个垃圾堆角落里一样。 “好,我知道,是一辈子吧。你这一辈子我收下了,无论将来是风起云涌,还是风平浪静,我都不会放开你,因为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白忆云果真深情款款的说了这些话,把风子诺感动得泪流满面。 风子诺一把抱住了白忆云,脸蹭在他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孩子一样久久不肯放手。“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呢?我发现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 白忆云双手悬在半空中,过了半晌才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慰道:“太早遇见了,我们都不够完美。现在正好,能让你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了最好的我。”其实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而是——你到底要多久才肯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风子诺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糖衣炮弹炸的体无完肤,不行,不甘示弱的他也应该来一句,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算了,改口道:“大哥,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几句小情话,让我去哄哄女孩子,说不定能早日脱单。” 白忆云感觉一头黑线,乌云压顶,一把把他推开,拍拍肩上的泪水口水说道:“去看书。” “那么凶!你是不是吃醋了?来,让我好好看看。”说完,风子诺将眼睛慢慢靠近白忆云的脸,白忆云不躲也不闪,就定定坐在那儿……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两个人靠得很近,风子诺唿吸时喷出的热气扑到自己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心弦,余韵悠长。白忆云觉得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呀,你们两个都在这儿,太好了!”门突然开了,贾小亮看到这一幕,立马转变成一副尴尬的表情,笑着说,“抱歉,打扰到你们了。”说着,就想退出去。 “回来,跑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事。”风子诺转身说到。 “昨晚我才去上了一会儿洗手间,回来发现你们都不在了,打手机也不接,怎么回事?”贾小亮抱着一篮子水果,刚一踏进门就大发议论道。 “我们被绑架了,手机被缴了。”白忆云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风子诺反而有点心不在焉,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哦,齐馆长和小雪也来了。你们请进来吧。”贾小亮转头对门外大喊了一声。 ☆、第二十九章 雪之心 一大帮人在齐老伯的带领下涌入房间,齐之雪,齐之洋,还有一些来训练的学生,齐予浩旁边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大约四五十岁,高挺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右手还拎着一个公文包,一脸风尘僕僕的疲惫相。这是齐之雪的父亲齐恩成,在总部当教练,白忆云也是他的学生。 “教练,您怎么亲自来了?”白忆云问道。 “哦,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伤的重吗?”齐恩成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感慨道,“当初让你来训练子诺,没想到你竟然会受那么重的伤,不知你现在是否怪我?” 第33页 风子诺和其他人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敢插一句话。 “没有,我现在成了他哥,保护他受点伤也是应该的。”白忆云看着桌面上风子诺送的杯子,会心一笑,没有注意到齐恩成脸色一变。 “你们是兄弟?” “不,不是。是结拜的义兄弟。”白忆云把目光从杯子移到了齐恩成的脸上。 “哦!”他长舒了口气,转头对风子诺说,“子诺,你还能参赛吗?” “能!”风子诺坚定而自信的点点头,“等我哥出院了,过几天,我就回去训练。”风子诺摸了一下受伤的左眼,乐观地笑了一下。 齐恩成投出赞许的目光,来看望的人也简单地聊了几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病房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了,齐之雪反而是沉默寡言的,也许是担心白忆云吧,毕竟这件事太过诡异了,他们两个人无怨无仇的,为什么会遭人到绑架?是报仇吗?一直想不通,搞得脑子都不灵光了。 “齐大小姐,您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风子诺觉察到她的异常表现。 “没……没什么。”良久,齐之雪才反应过来回答道。 “好了,你们大家先出去吧,我想跟小雪说几句话。”白忆云仰头对来探望他的人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离开房间,有的去逛街,有的回训练馆,比如说齐之洋。有的则是去找护士姐姐,突出代表就是贾小亮了。 待其他人走后,白忆云微笑着说:“坐吧,小雪。” 齐之雪木然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手指却在不知不觉地绞着衣服的一个角,好像一个被妈妈训斥的小孩。 “小雪,是不是我曾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白忆云看着齐之雪被头髮遮住的脸,轻声说道。 “不不不,没有。”齐之雪抬起双眸,头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摇动,目光对上之后,脸又刷的一下变红了。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虽然现在和明月闹点小矛盾,但我应该是比较喜欢她的。”白忆云甜甜的笑容展现在齐之雪面前,她见到这种笑,当时瞬间明白了,自己纯粹就是单相思。风子诺这傢伙,净给我添乱,该死,以后要怎么面对云哥哥? “去追寻自己的真爱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白忆云伸出右手在齐之雪的头上,轻抚了一下,是哥哥对妹妹的劝告。 “嗯。”齐之雪感觉头上的那只大手好温暖,却一直不敢抬头,明明喜欢,为什么不感说?是真的喜欢吗? 趴在门外偷听的风子诺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个字,不过他已经猜出来了,蹲下来,背靠在门上,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丫头喜欢白忆云,白忆云喜欢洛明月,那这洛明月到底是喜欢白忆云还是江奇呢?糟糕了,这几个人的情感关系太复杂了,真麻烦! 忽然,身后依靠的那扇门开了,风子诺没蹲稳,顺势向后摔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像只乌龟一样,再定睛一看,头上空是齐之雪一张气得要喷火的眼睛。 “哎呦,疼,疼,疼,齐大小姐,你轻点,我耳朵要被你拽掉了。”风子诺被齐之雪拎着一只耳朵,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拐到楼道转角处,即将要严刑逼供。 “你跟云哥哥说了什么?”齐之雪指着他的鼻子喊道。 “小点声,这里是医院,禁止喧譁,我就说你喜欢他好久了。”风子诺一脸无辜,用手指捏揉了揉被捏红的耳朵。 “你,你,你这傢伙,气死我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心安理得地面对云哥哥?”齐之雪满脸愁容,跺了几下脚,丢下风子诺一个人走了。 “哎,这丫头好奇怪,爱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不说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呢?好心帮你说吧,你又赖我。真是唉……我真是好心被狗咬啊。”风子诺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力的倚靠在墙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他嘆了一口气,举起右手轻抚右眼的纱布,纱布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失明是确凿无疑的,一只左眼还能有奇蹟出现吗? 听雨轩旁的荷花开得正盛,莲叶如圆盘大小,一串串,一层层,互相堆叠在一起,好像在玩叠罗汉,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把整个池塘都挤满了。若是水中有游鱼,估计它们正躲在哪一片莲叶下偷着乐呢!粉色,白色的荷花竞相从莲叶缝中钻出来,炫耀的自己最华美的衣裳,几只蜻蜓在花丛叶丛中穿梭自如,你追我赶,可能是在比赛吧,飞累了就在花瓣上停了下来歇会儿,可它们刚停下不久,又被一阵喧闹声惊扰了,警觉地飞到高处去。 “哥,小心点!有台阶。”风子诺跟在后边,想伸手去扶白忆云。 白忆云摇摇,示意他自己可以的,不必麻烦风子诺了。受枪伤的左腿康復较快,现在已经可以稍稍用力了,而骨折的右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现在正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呢,不能弯曲,不能动。他双手住着拐杖,艰难地踏上青石阶,南方多雨,空气潮湿,青石阶上已经长了一层绿茸茸的青苔,掩盖了石头本身的颜色。 一阶,两阶,三阶……终于到最后一阶了,白忆云头上渗出了很多细密的汗珠子,腿也有点发麻,隐隐作痛,但他不放弃,想凭藉自己的力量上去。 第34页 ☆、第三十章 疑云 可是不知是青苔太调皮,还是老天故意捉弄人,在最后一级石阶上,白忆云脚下一滑,两只拐杖脱手而出,自己也仰面向后摔去。仰头的一剎那,正午的太阳勐烈的阳光正刺向他的眼睛,他顿时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没有方向,没有位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那种隐秘的恐惧迅速从那个心底涌上来,那仿佛是压抑了很久的与生俱来的恐惧,这种情绪让他无法操纵身体的肌肉骨骼,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无助。 风子诺在他身后,手疾眼快,迅速把倒下的白忆云接住了,就这样一个微妙的场景出现了:风子诺双手揽着白忆云的腰,白忆云安静的倾倒在他的怀里,右手死死地拽着风子诺右肩上的衣服,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去了,但双眼紧闭着,因为太阳太大,亮瞎了眼。 风子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一个公主抱,直接送回到落雪阁。 “放我下来,有人看见。”白忆云被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来一个横抱,心里很不舒服,脸上挂不住,死命挣扎着。 谁知风子诺反而更用力,抱得更紧,说道:“别动,哥,你在——怕什么?” 这一个称唿倒让他清醒过来了,没错我是他哥哥,可是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白忆云心里想。 风子诺一脚踹开了门,抱着白忆云缓缓走进屋内,然后环视了一下,忍不住感嘆道:“好干净,好整齐呀!但是也好简陋啊!”之后又把白忆云放在木板床边,端详了好久,才说道“你平常……都是这样直接睡在木板上吗?” “是。”白忆云用左手拍木板上的灰尘回答道。 “什么!不用蓆子,不用枕头,就那一张被子?就这样就可以了吗?”风子诺一脸的惊愕。 白忆云点点头,自己这样睡了二十几年,也没什么。 “我也是醉了,你骨头硬,你厉害。”风子诺扶额嘆了口气,要换做是他,可忍受不了这么艰苦的床。 “你等一下。”风子诺转身去隔壁——他自己的屋子,回来时又抱了一张蓆子一床厚厚的棉被过来 “你要干什么?”白忆云看他拿了这么多东西,以为他要过来睡。 “你是病人,不能睡那么硬的床。”风子诺一边说一边将蓆子放在床上铺开展平,再将被子铺在上面,弄好一切后,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微笑的说,“好啦,大功告成。” 白忆云顿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良人,只是个过客。突然间又感觉心如刀绞,即使再难受也不敢诉说,更不敢寻求安慰,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真的是病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风子诺蹲在白忆云面前,仰望着他,像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在等待主人的奖赏。 “没……没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白忆云有气无力地抬手在风子诺头顶上空停滞了三秒,又在心中反问:我到底在害怕什么?随后终于敢触摸对方,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风子诺的头髮,有点粗糙,有点扎手,但却让他有种难以明说的满足。 “好。”风子诺起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到床前,问道,“哥,你以前真的没有来过这里吗?” 听到他的话,白忆云的心有点慌,镇定了一会之后,摇摇头。 风子诺抿了下嘴唇,又问道:“那……有没有去过中山路?” 白忆云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神情有点恐慌,他再次摇摇头:“没……没去过。” 风子诺的怀疑又深了一层,心想:他到底在掩盖什么?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他走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 等门缝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终于控制不住了,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我……我真的……做错了吗?不该将他卷进这些纷争来,可是……不行,既然已经把他拖进来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把他送出去。”他内心十分煎熬,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无奈,只要那个威胁还在,他就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夏日的午后,依旧炎热,让人难以忍受。天空的风云变化难测,不一会儿天边就飘来了几朵乌云。风子诺像在油锅中煎熬般训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一直流到下巴,有的流到了绿油油的像铺了一块草坪的撞球桌上。那包扎右眼的纱布也浸满了汗水,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拧出水来。带有盐分的汗水,流到受伤的右眼中,火辣辣的疼,一直钻到心窝。 但风子诺没有放弃,他一直对自己说,加油,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进省决赛的!我一定会找到兇手为父亲报仇的。 咚咚咚,有人在敲训练场的大门,风子诺放下球桿,直接抬起右臂在脸上蹭了一下,甩走部分汗水,然后径直走去开门。 “陆警官,你怎么来了?请进!”风子诺招唿着对方,又打算去倒杯水。 “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会儿就走,这是笔迹鑑定书,这是你父亲遇害时你家附近的监控录像,我们把录像中发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的照片做了一下处理,你辨认一下。”陆警官是一位精明干练的女警,从事此行业十多年,破获过不少大案悬案,她递给风子诺一些调查材料。 第35页 风子诺看到照片上的白衣男子,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比上次看到的要清晰很多,他盯着看了好久,觉得这身形跟……白忆云真的很像。 是他!难道真的是他!不,不会的。风子诺的心里不愿相信这照片上的人就是白忆云,但事实告诉他一定跟白忆云有关。于是他便对警官说到:“这太模煳了,认不出来。” “好,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起什么,立即给我打电话。”陆警官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又急匆匆的离开了。风子诺决定来一个引蛇出洞。 ☆、第三十一章 陷阱(上) 这六月的天,那就是孩儿脸,说变就变。这不,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酷热难耐,现在又布满了乌云,这天色预示着一场雷电风雨即将要到来,庭院里的树叶沙啦啦的剧烈摇晃,不远处荷塘里的莲花荷叶都在扭着细细的腰肢,也许是炎热消散,他们高兴得跳起了欢乐的舞蹈,也许是因为害怕电闪雷鸣,忍不住的颤抖。蜻蜓飞的很低很低,密密麻麻的,在周围穿来穿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白忆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你还要瞒我多久?”风子诺怒气沖沖的从训练场淋着雨过来,浑身上下淋雨淋成了狗,湿漉漉的头髮,衣角都流淌着雨水。他把鑑定书和照片都丢在白忆云的腿上。白忆云似乎被他吓蒙圈了,一言不发,风子诺没进来之前,他正坐在床上,背靠栏杆翻看自己的书。 他拿着笔迹鑑定书和照片的手都颤抖了,“砰——”不远处天空中一道闪电一阵惊雷突然噼下,吓掉了白忆云手中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假装一切都没什么事,把所有的说辞都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尽管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你就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风子诺伸出食指指着白云的鼻子,厉声问道。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次是真的被逼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疯子急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没有杀你父亲,但是战书是我下的。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见过我父亲,因为父亲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母亲抚养我长大。两年前母亲离奇失踪,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点她的踪影。直到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信,信上说要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就下一份战书,然后送到你父亲那里,所以我就照做了,可是我去的时候你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就顺便手把战书塞在了你家的门框上。”白忆云回忆着,仔仔细细的说了自己所遇到的事,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是的瞄一下风子诺的神情变化。 “然后呢?战书是这张吗?”风子诺眉头紧锁,把一张红色信纸递给他。 “不,不是。我虽然也是用红纸写的,但原话不是这样的。”白忆云把字迹仔细一端详,陷入沉思,因为这字迹确实像他的。 “给我看一下你收到的那封匿名信。”风子诺问到。 “我腿脚不方便,你自己去拿,在案桌右下角第二个抽屉中。”白忆云背靠枕头,指着自己的腿说。 风子诺径直走过去,蹲下,拉开右下第二抽屉,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牛皮纸制的棕色信封,没有落款,没有地址,也没有邮编,只有一个收件人:白忆云启。 他伸手拿起了信封,锐厉的目光瞥见一个黑色笔记本中夹着一张纸条,纸条的一端露出一个地址:九清市中山路二十八号。出于礼貌,要尊重别人隐私,风子诺缩回发痒的手。不看,坚决不看。虽然他很好奇这个地址是哪里的,便在心里默默记下来。 他拿着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一张摺叠成三层的米黄色信纸,把它展开,一行方方正正的宋体字出现在眼前:想知道你母亲的下落,就写一份斯诺克战书在六月十八号前送到九清市建设路七十六号风长空那里。 这……就是我家的地址,难怪他会出现在监控中,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背后岂不是有更大的阴谋?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做?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风子诺陷入沉思中,白忆云看着他认认真真思考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打搅。问题是他会信吗?白忆云的心上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很沉很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窗外的雨依旧在哗啦啦的下着,这雨很大,像泼,像倒,让一切都浸泡在淋漓的雨幕中。雨水沿着屋檐一串串连续不断的掉落下来,像古时候贵族家里挂的水晶帘。 “那我刚才问你有没有去过中山路,你为什么要骗我?”风子诺进一步问道。 “我……我怕你追查这件事会受到伤害,所以想一个人去调查。”白忆云心虚的很,说了一个谎之后,就要用很多个谎来圆它。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瞒我这么多事,我天生脑子就笨,像刚刚,一着急就对你发脾气了,对不起。”风子诺的气消了一点,蹲在床边,头靠在白忆云的膝盖上,似乎是在为刚刚的莽撞请求他的原谅。 “你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想护你周全,又怕能力不够。”白忆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狗。 “我们可以并肩战斗。” 第36页 并肩战斗?希望我们是战友,而不是敌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还会像现在这样吗?白忆云望着窗外那被风雨凌乱的梨树,残枝落叶掉了一地,还好这不是花,要是满树的雪白梨花被打落了一地,不知又要折煞多少惜花人的心。 “哥,警察那边说找到杀我父亲的嫌疑人了,今晚他们要我去看一下现场。”风子诺说到,听到这话,白忆云脸色一变,合上书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当然是去看一下他们找到的线索。” “不如我跟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你看你的腿还没有好,就多休息几天,别到处乱跑。”白忆云点头答应,心却在暗自盘算着另一个方案。 晚上等风子诺出门后,他也悄悄跟了出去。到了风子诺家楼下,他隐藏在灌木丛中,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静静地盯着二楼的窗口,上面只有风子诺一个人的影子。 而后另一个拿刀的影子渐渐逼近风子诺,可风子诺还愣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随后一阵喧闹声消失了,一滩血溅到窗户的玻璃上,一条条鲜红的血往下流,屋里的灯突然全都熄灭了。 风子诺?怎么会这样?不是警察叫他来的吗?不对,有问题。白忆云怀疑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这一切,他赶紧从灌丛中跳出来,一瘸一拐地沿着墙根跑上楼去。 ☆、第三十二章 陷阱(下) 他一上到楼,就去拍门,拍了好几下,都没有人来回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就怕风子诺这傢伙被人骗了还在替别人数钱。于是他撞开了门,冲进屋里,直接打开灯,发现地上躺着的只是一个人偶,一个形似风子诺的人偶。怎么回事?白忆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是风子诺设下的一个圈套,专门用来钓他的,他盯着地上的风子诺人偶,心中十分懊悔,是自己太急切了,才会上了风子诺的当。 这时,风子诺从门口走进来,一脸严肃地问道:“白忆云,你怎么跟来了?”这语气明摆着是在审问犯人。 “我……我怕你有危险,所以跟过来看看。”白忆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白忆云,是你杀了我老爹,对吧?” “不,我没有,没有。” “你看看监控再说。”风子诺打开视频,把白忆云出现的那一段截取下来。“你再看看你这身打扮,还要我说什么吗?” 王一安队长和陆警官也出现了,手中拿着一踏证据,都完整地证明是白忆云杀了风长空。 “风子诺,我今天已经跟你解释了,我是来这儿送战书的,并没有杀掉你父亲。” “是,是你送战书。”风子诺说出了自己的揣测,“然后我老爹不愿意跟你比,你就狠心杀了他,是这样吗?” “不,不是这样的。在这里,我遇上了另一个穿大衣的男人。当时感觉他不对劲儿,我还跟他发生了争执。你看我手腕上的这道伤就是在打斗时,被那男子划伤的。”白忆云感觉自己真是百口莫辩,只好指着手腕上的伤疤说。 “可监控里只有你一个人进出过这个小区,根本没什么穿大衣的男子,你不要在说谎了。” “不可能,警官,我要求查看监控录像。” 在警官的许可下,白忆云反反覆覆地看了三遍监控,真的没有一个穿大衣的男子。他的心有点凉,反覆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 “这下你死心了吧,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不对。这视频被人动过手脚。”白忆云忽然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高兴地说。 “哪里?”王一安队长过来问道。“你们看,这块地方是不是有点被修过的痕迹,原本就栏杆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可是这里却突出了一点,这样上下就无法连成一条线。”白忆云截下两张图放在一起对比,果然在同一个角落,两张图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那这样的话,线索就断了。以前的一部分证据就不足以证明你是伤害风长空的兇手了。”王一安队长说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我呢?还是要死死咬着我不放呢?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白忆云盯着风子诺说道。风子诺被他盯得有点心慌,目光只好随处看一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白先生,请您放心,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绝不会让您白白蒙受冤屈的。”陆警官在一旁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信誓旦旦地说。话音落了之后,屋子里安静了好久,谁也没有接下一句话。 王一安队长用眼色示意风子诺发挥一下他的作用,毕竟这馊主意是风子诺自己想出来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新线索,请及时联繫我们。”两位警官先离开风子诺的家。 风子诺在心里暗叫苦: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腹诽完了之后,他轻声细语地跟白忆云道歉,说:“哥,我这不是报仇心切嘛,才想了这个主意,你就原谅我吧。”说完厚着脸皮又装得嗲声嗲气地摇晃白忆云的手,幸好两位警官都不在场。 白忆云可没打算理他,风子诺这么厚脸皮,当然要死乞白赖地继续纠缠下去。白忆云当即抓着风子诺的手走出大门,风子诺边走边问:“小云,你怎么啦?”白忆云一头黑线,回头问他:“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检点一下嘛。” 第37页 “检点什么?你是我哥,又不是亲的。你紧张什么?难道说你喜欢上我了?”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白忆云强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气,转身想走,可风子诺却突然拉住他的手,力气很大,一下子把他拽回来,并顺手把他摁在墙上,双手抵住了他身后的那面墙,眼睛盯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白忆云,你还瞒着我什么?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白忆云被他盯着,心脏砰砰砰的跳,背后贴着的墙冰凉冰凉的,要不是灯光稍暗些,他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一定会完全暴露在风子诺的眼中,对方唿出的热气喷到他脸上,苏苏痒痒的。 “我,我没有瞒你什么。”白忆云低着头,垂下眼睛,不敢看对方的脸。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还要骗我多久?” “我……”白忆云吞吞吐吐,老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算了,还是我替你说吧,你看到这本日记了吗?”风子诺从身后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本子,在白忆云眼前晃动了一下。 白忆云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它……它不是前几天失踪了吗?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怎么会在你手上?” “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谁把它送到我桌面上来。” “那你看了吗?” 风子诺点点头,白忆云脸色惨白,盯着日记本说道:“那又怎么样啊?单凭这一本日记就能证明我是杀害风长空的兇手吗?” “不,这是林微云的日记,她说风长空杀了白青天,你又是白青天的儿子,所以你来是为你父亲报仇也是正常的。” “胡说!简直一派胡言。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白忆云一把推开推开风子诺,激动地说:“我母亲两年前失踪,为了寻找我母亲的下落,我进入斯诺克世界,齐馆长安排我来教你,我有什么办法。有一个神秘人送信给我,叫我给风长空下战书,下了战书之后,我才收到我母亲的日记,这本日记当时是和我母亲一起失踪的,这是寻找我母亲地唯一线索。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就像两只小白鼠,被一个神秘人耍的团团转吗?你这个傻瓜,竟然还真的在别人的圈套里自以为是的拿我开刀。” ☆、第三十三章 市青赛(上) 风子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白忆云说得这么激动,很是少见,如果白忆云说的都是真的,那幕后的人想干什么呢?如果白忆云说的是假的,那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相信他没有杀我老爹。神秘人始终是这一系列事件关键,白忆云他没有必要为了骗我,而把他母亲藏起来。 王队长也调取了两年前林微云失踪的卷宗,她确实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鬼影都找不到。风子诺正思考着,这时,白忆云抢过他手中的日记本,迅速浏览了一下,发现日记里缺了几页,那几页正好是关于风子诺身世的事。 白忆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幕后黑手有什么用意。这本日记很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一些信息被故意隐去。不过白忆云也没打算提醒风子诺,而风子诺也没问,可能是因为右下角还标註了页码,每一个页码都是按顺序的,没看过原版的人,估计也只是以为日记的主人那几天忘记写了。 “我决定相信你一次。”风子诺思考的结果真是让人无语,白忆云没有理他,径直回训练馆了。 大家期待已久的市青赛终于要开幕了,本次大赛将在九清市体育馆举行,同样是五局三胜制,得分高者胜,胜者前三名将有机会进入省决赛,并有机会挑战去年的省冠军。这次大赛比较隆重,九清市斯诺克市委会专门请了主持人来主持,只见台上两名主持人一声华丽服装,堪比春晚礼服,拿着话筒在台上口若悬河,一句句话像连珠炮似的从口中喷出,激起了全场观众的热情与欢唿。 经歷了上一次资格赛的教训,很多年轻观众都提早来买票,并预定好位置了观赛,有的为看球,有的为看人,有的……反正看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比赛终于有看头了。 赛场周围加油的拉拉队也同样是热情洋溢,不少摄影机也摆好了架势,只为拍下最精彩的一刻,各大媒体的记者也争相占据有利地位,想找到机会就钻进场里,逮住一两个选手,採到第一手素材。只可惜,这里保安大哥可不是吃素的,硬是张开坚实有力的双臂,阻挡任何一个企图越界的人。 体育馆也被工作人员装饰的更加气派华丽,各式各样的横幅挂满了外围的围墙,气球,彩灯也是应有尽有。参赛人员的专门会场也被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安排不当。 在这比赛中,有人想要钱,有人想要名,有人想要乐,但愿他们都能各取所需吧。可惜比赛只能有一部分人胜,另一部分人註定是要败的,赢了的人想要一直胜,输了的人不甘心失败,这世间的许多恩怨纷争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白忆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浩瀚战队的会场,他右腿上的石膏已经拆去,不过还没有完全康復,只有不断地练习走路,才能恢復到之前一半的水平吧。 “哥。你怎么来了?快,上来坐着,腿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我会担心的。”风子诺远远的看见白忆云走入会场,赶紧跑过去搀扶着他。 第38页 “没事,好好比赛。”白忆云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话,这傢伙明明想感谢这双搀扶着他的双手,可话到嘴边却又显得不近人情。 “我说云啊,你怎么对我若即若离的,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风子诺凤眼轻挑了一下,对白忆云抛了个媚眼,狡诈地说道。 “你……你小子说什么话呢?胡说。“白忆云扭开头不想再看他的脸,随后又补上一句。“我是你哥。” “我知道,又不是亲的,再说了,要是你真想做我的情人,我一点也不介意的。”风子诺将白忆云扶到座位上坐下。 白忆云刚一坐下,立即甩开手,嫌弃地说道,“我介意。” 风子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微微侧过脸,盯着白忆云的脸,看他有什么表情包出现。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时间过去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出现,白忆云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天上谪仙,不食人间五谷,不染一丝凡庸。这可难倒风子诺了,他像一只被泄了气的皮球,在心里感慨道:算了,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撩,总有一天你会动心的,我还继续比赛吧。风子诺终于低头认输了。 白忆云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定下来了,如果这疯子再这么一直看下去,自己真的就顶不住了,毕竟这灼热的目光像一把刀在剜他的心,最近一段时间他就在想,要是他们不是兄弟就好了。 现在赛场上的两位选手是白石的李思朝和松柏的汪晨东,只听见哨声一响,场上的聚光灯都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李思朝一头金髮,如太阳般耀眼,右耳耳垂上有一颗金色的五芒星在闪闪发光,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感染了全场,堪比明星与粉丝的见面会。汪晨东穿的朴素一些,一件白色衬衫,不带马甲,也没有领结领带。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与李思朝握手。 裁判摆好球后,先由两位比赛选手抽籤,结果由汪晨东先开球。低下头俯身的时候,他倾斜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就掺着寒冷的幽光,仿佛是黑暗丛林中躲在角落然后一扑而上的猎食者。手指架起了那只木质球桿,发力的瞬间,一堆小球四散开来。 轮到李思朝上杆了,他极其优雅的抬手,俯身,弯腰,架杆……一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桿,却剎那间让全场沸腾。 “进了,进了,李思朝一分。”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昭告天下,恨不得全宇宙都听见他的声音。 换了个角度,他再次创造奇蹟,又进了一球。 “李思朝两分……李思朝十分……李思朝四十五分!李思朝……”。主持人正不断地用他那特大嗓门频频报导李思朝的惊人战绩。 在观众席上观战的风子诺惊讶的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因为李思朝一上来就连续不断的进球,丝毫不给对手喘气的机会,照这样打下去,简直就是满杆了,对手是必败无疑啊。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吗?白忆云眉头紧锁,他心里的忧虑,堆叠得如同一座山一样高。凭直觉,李思朝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回国内?难道仅仅是为了振兴白石训练馆而已吗? ☆、第三十四章 市青赛(下) “云哥哥,假如你跟他对上,你赢的机率有多大?”风子诺拍拍白忆云的肩膀小声问道。 “50%。” “50%?那我呢?你觉得我有多大的机率能赢他?” “零。”白忆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好吧,我还是安心看球吧。”风子诺觉得自己是抓不住狐狸,还惹了一身骚。以前他两只眼睛都安好的时候,应该有1%的机会赢他,现在只剩一只眼了,还是祈求老天让我进省决赛吧。当不了第一,当第二也不错,第二不行,那第三也是可以的。风子诺不断刷新他的底线。 无奈他抽籤抽到的对手竟然是无敌的江奇,江奇一身黑,一像只报丧的乌鸦,一副拽拽的样子,最惹人讨厌,也不知明月姐是不是也瞎了眼了,竟然抛弃云哥哥,选择了这只黑乌鸦。想到这儿,风子诺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哥,你等着,我给你报夺妻之仇。 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两人一站到赛场上,四面杀气沸腾,连握手礼都省了。裁判吹响哨子后,风子诺先给他来一招“天女散花”,一桿子打下去,小球们四散而逃,这里一颗,那里一颗,零零散散的,像天上的星星,很难打。 白忆云告诉他的绝招——先下手为强。既然江奇做的斯诺克难解,那就不要给他机会让他做出来。他做一个,你就破坏一个。 “裁判他犯规。”江奇看到风子诺这一桿毫无章法的打法,觉得他不是来比赛的,而是来捣乱的。他一脸阴沉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仿佛要将风子诺撕成碎片一样。 裁判检查一下桌面和比赛录像,虽说风子诺打的乱一点,但没有碰球,没空杆,没越界,这也算不上犯规吧。 江奇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只好换一种被动的方案了。风子诺看他这条小鱼已经上钩了,那就牵着他的鼻子走好了。于是绕了撞球桌一圈后,又来一桿“旋风侧杀”。旋风侧杀,顾名思义就是把球桿的力作用在主球的侧边,让它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旋转着滚出去,再通过毫髮微距的接触,将力传给目标球,从而推动目标球往斜侧角走,这样就可以让球乖乖的进到球袋里了。 第39页 这些乱七八糟的名称都是风子诺自创的,也只有白忆云才看得懂,听得明白。 江奇极其被动的打了一场球,从那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都是眼前这个疯子……气得江奇想把风子诺撕成碎片,他在心底咒骂道:这傢伙,肯定是白忆云教出来的,也只有他知道我的弱点。这独眼的疯子打不过我,就投机取巧,下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贾小亮呢?这傢伙估计是靠运气拿到市青赛资格的,他上场没几下,就一直坐在椅子上,闲置着,跟着观众一起为对手的强大而惊讶,而喝彩,连裁判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接摇摇头,无奈的嘆了口气说:估计这小子不正常,自己都快要输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在女子组的比赛中齐之洋被粉丝们封为“冷面女王”,她的对手是那个打败齐之雪的于小胡。对手跟打招唿是,齐之洋板着一张脸,似乎有点不近人情,目光直视前方,连看都不看那小女孩儿一眼,直接“嗯”了一声,一副傲娇冰山女王的样子,无论那小女孩说什么话来刺激她,她都没什么反应,简直是把小女孩当成空气了。 一开球,于小胡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没想到齐之洋比白忆云还要风轻云淡,她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小球,完全无视于小胡。 于小胡恼怒不已,在这种比赛中,最重要的是专注,切忌其他情绪的干扰,稳准狠虽然是技巧,但更重要的是练好心态。在于小胡分心的一剎那间,结局就已经註定,她失败了。主球比偏离了零点一度,角度虽小,但牵一髮而动全身,自然就打不中目标球了。 到了齐之洋上场了,她就像一台专门打斯诺克的机器,全场观众似乎都被她高贵冷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纷纷屏神凝气,连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偶尔有几声轻咳,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了。观众们似乎害怕打扰了这位冷面女王,她虽然穿着平常一般,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高贵的傲视群雄的气质,不怒而自威,多看一眼都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轻轻的一击,小球很快滚了出去,轻而易举的击中了目标球。连续几杆都进了,在一旁的于小胡气的银牙咬碎,恶狠狠的盯着这位冷艷女王,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咬她一口。在观众席上的燕微雨也认真的观看比赛,心里不住地赞嘆道:“这一届的市青赛,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我的下一个对手会是你吗?冷面女王? 齐之雪看到于小胡的样子,开心的不得了。“堂姐真厉害,帮我出了口恶气。”在比赛结束后齐之雪故意高声说道,目的就是为了刺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咬着棒棒糖,怒气沖沖地来到齐之雪齐之洋的面前,指着齐之洋说到:“餵!下次,明年这个时候,我一定要打败你。” 齐之洋摆出一副棺材脸,冷漠平静地丢下一句话“无聊。”然后拉着齐之雪的手从于小胡身边绕过去。 “你……这傢伙,气死我。”于小胡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从小到大,哪里会有人这样对待她。 比赛还在紧张的进行中,观众的热情也是愈发高涨,偌大的体育馆,几万张座位,几乎是座无虚席呀!两位主持人看到这样空前盛况,也是暗自庆幸来到这。 紧紧张张,一周的比赛又过去了,该是揭晓成绩的时刻了。主持人在台上满面春风,好像是他得奖似的,当热烈激扬的颁奖乐曲奏响后,他们开始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的念道:“男子组:冠军李思朝,亚军风子诺,季军刘子明,女子组:冠军燕微雨,亚军齐之洋,季军陈雨。有请以上念到名字的选手上台领奖。” 观众的一片掌声如海上的浪潮,在狂风中席捲而来。各种口哨声,欢唿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景象。大厅里的各色灯光也随着轻快明朗的音乐,在有节奏地闪烁着。仿佛一场绚烂旖旎的美梦。 ☆、第三十五章 夜访洛家 “快去呀!疯子,快去领奖。你发什么呆呢?”贾小亮推了一把正在发愣的风子诺,也许是场面太浩大,太隆重,他被吓蒙了吧,手足无措,被贾小亮一推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向领奖台跑去。 他往台上一站,就面向了全场观众露出了一个青涩的傻笑,捧着一个奖盃,脸却是红扑扑的,像一个熟透了的小苹果,十分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全场的观众更沸腾了,这个叫风子诺的选手——竟然只有一只左眼。他的右眼还在绑着一块纱布,身残志坚,可敬可佩,简直就是社会主义三好青年,却又格外惹人心疼。 最心疼他的莫过于台下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白忆云了。自从风子诺走上台后,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身上,尽管脸上平静自然,看不出什么变化,实际上内心翻涌如大海中的波浪。 如果他没有被打瞎一只眼,应该会更厉害,可惜有点破相了,但看半边脸还是挺好看的。 人总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吧。 到底是谁想要他的眼睛?这恐怕有更大的阴谋吧。恐怕不只要眼睛那么简单。白忆云替他担心,似乎有点背离当初的目的。 颁奖典礼结束后,风子诺扶着白忆云走出体育馆,在体育馆的大门前,江奇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样子,自以为是天王老子了。 第40页 见风子诺和白忆云走出来了,他立即拦下他们,说到:“风子诺,我要挑战你,明天上午九点在无敌训练馆,你敢来吗?” 风子诺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气回答道:“我已经打败你了,再比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去。” “你……你不敢应战,怕输不起吧。”江奇企图用激将法激他。 不料风子诺并不吃这一套,还反唇相讥道:“输的人是你,我们已经比过了,你也别用激将法来激我,我不吃这一套,我就是不接受你的挑战,你能把我怎么样?” 江奇看着这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对付他,算了,算了,人家不想比,你还能绑着人家去比赛吗? 风子诺就这样得意洋洋的带着琥珀色奖盃回到浩瀚训练馆。一路上白忆云很少主动跟他说话,不过好在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假哥哥了。 一路上,还隔三差五地挑逗他。 “云啊,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你也别当我哥了,当我恋人吧。”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这一夜,晴空万里,天幕上干净的连一丝云朵也看不到。圆盘似的月亮低低地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穿过大气层,撒满了半个地球的各个角落,其中也有几缕微光穿过听雨轩的雕花小木窗,投射在风子诺的床上案桌上,像是给屋里的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薄纱,轻柔得如同蝉翼般的梦幻。 此时风子诺正对着他的镜子给右眼上药,虽说夏天即将过去了,但闷热潮湿依旧持续着,在加上流汗,淋雨导致他的眼伤一直都没有好,反而有些溃烂发炎的趋势。去医院吧,不行,没时间,他要好好训练,不去吧,自己买回来的药也没什么用。他这人就这样了,对别人比对自己还上心。白忆云受了点小伤,拼死拼活的拉人家上医院,现在这会儿,自己倒懒得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蘸了消毒水的棉签在伤口周围清理了一下,再将消炎抗菌的药粉撒一点在眼睛上,换上干净清洁的纱布。做完一切后,他长舒一口气,疲惫的目光瞥见了自己的木板床,他早把他的棉被,蓆子都拿到白忆云那边去了,自己一直睡在木板床上,刚开始的几天,他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早上起来还腰酸背痛的,没想到,他一直忍了下来。 原来为了他,我还是可以吃就么多苦的。风子诺想着想着,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了一个美好的弧度,像一弯新月。心里感觉甜甜的,像蜂蜜流过舌尖。眼前又浮现出了白忆云稀少而珍贵的笑容。 “餵——风子诺,你在想什么呢,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再不济也不会找你。而且,他似乎只愿意当哥哥。”自言自语地说完后,他又拿起桌上的镜子,自己照了一下。又臭美的说道“为什么不呢?我也不错啊,只是伤了一只眼睛而已。”风子诺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正事没有办——去九清市中山路二十八号。浩瀚训练馆这地方离二十八号也不是很远,公交车大约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了。白忆云写了这个地址,把它隐藏在笔记本中,应该有什么隐情吧,不如去探一下,看看有什么。 就这样风子诺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的熘了出去,回眸瞬间,瞥见隔壁落雪阁的灯已经熄灭了。他应该睡下了吧?风子诺瞄了一眼,心里暗自猜测,自然不敢去偷窥。 月光照耀下的大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特别热闹。城市日夜都在活跃着,没有哪一天不是这样的,白天上班族秩序井然地朝九晚五,夜晚是灯红酒绿,彻夜笙歌,可以说每一座城市都有两个面孔,一个跟着太阳出来温顺平和,一个跟着夜幕降临,暴虐随性。 公交车在离中山路二十八号最近的一个站台旁停了下来。风子诺走下车,夜晚的风有点凉,他下意识的拢了拢外套。树叶在凉风吹拂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路灯的灯光穿过树叶间的间隙,在地上投下的斑驳婆娑的黑影,昏暗但不幽静,来来往往的车辆唿啸而过,有时传来几声刺耳的喇叭声。 风子诺在人行道上走着,虽然距离上次的绑架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了,但此刻置身在这样的夜晚中,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天的恐惧和无助,那真的就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 他从车站那边一直数着门牌号过来,终于在一个摆满鲜花的门前,他找到28号,就是在家了。咦?怎么门口放着这么多鲜红艷丽的玫瑰花,而且都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二十八号宅邸是一座古朴的江南民宅,大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一个“洛”子,青黛色的砖头砌成的墙很高,他稍微数了一下,大约有五层楼,门是木质的,似乎年代久远,上面还有些虫蛀的痕迹。 风子诺原本想去敲一下门,但刚忆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句话“嫁给我。” 他听出来了,是江奇的声音,这么说外面那些玫瑰也是他摆放的。好小子,竟敢趁着我云哥哥受伤,你趁虚而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风子诺撸起袖子,一脚踹开门,只见江奇单漆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戒指向洛明月求婚,洛明月似乎有点犹豫,一只白皙的玉手停滞在半空中,无名指即将触碰到那枚戒指。 第41页 “不行,你不能嫁给他。明月姐,白忆云是真的喜欢你。在他昏迷的那几天,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风子诺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可说完之后,他又有点心虚了,这些都是他编造出来的。白忆云压根儿没喊过谁的名字。洛明月听了这些话,神情忧郁,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像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 ☆、第三十六章 夜战 “你小子又来捣乱。看我不揍扁你。”江奇怒气翻滚,他站起来把风子诺撵出门去。 风子诺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江奇一把推倒在门外。于是他也恼火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把江奇精心布置的玫瑰花全部都踩坏,踢走,踹开,嘴里还在念念叨叨:“我让你抢我哥的女朋友,我让你抢,哼,把你的黑心玫瑰都踩成泥。看你还怎么抢。” 站在门框的江奇看到风子诺那双狠毒的脚正在践踏着他的花,这可是九百九十九朵新鲜採摘的上好玫瑰,全被他糟蹋了。江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前几日在比赛中也是被这个疯子搅得颜面尽失,当即冲上前去拽住风子诺的衣领,在他的右心窝狠狠地锤了一拳。 风子诺也不甘示弱,右手攥成拳头,在对方右眼上来一拳,江奇的眼眶立即变得乌黑髮紫,像只大熊猫一样。 “他妈的,你小子敢打我?”两人流打在一起,那些可怜的玫瑰花被碾压成了一层花泥平平整整的铺在水泥路上,真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呀! 洛明月在一旁很焦急,很想上去劝架,但又劝不住,一直在旁边撕扯着喉咙喊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啊!”喊了几句后发现嗓子都喊哑了,可两人扭打在一起,就是不听劝。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随后立即掏出手机,翻开手机通讯录,白忆云的名字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自从那天离开落雪阁后,她就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而他也没主动联繫。 该不该打过去?接通了之后又该说什么泥? 犹豫了片刻,她拨通了白忆云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白忆云温柔而空灵的声音,像一朵云一样,虚无缥缈。“怎么了?”她的心突然感觉被人揪了一下,随后眼眶红红的,声音沙哑哽咽了一下。 “你快来我家,风子诺跟江奇打起来了。” “好。”随后白忆云挂了电话,披上大衣,关了灯,立即出去,直奔洛明月家。他骑着一辆白色电瓶车,疾驰在街道中,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只以为他是个空虚寂寞在夜里飙车的无业游民,或是浪荡少年。 穿过一座座惨白的路灯,越过一个个纵横交错的路口,不管红灯还是绿灯,他都顾不上看了。夜深没交警,他不会被抓到的。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风子诺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但他忍不住又在心里咒骂道:这个傻小子怎么会跑去那里,怎么还跟江奇打起来了呢?待会儿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的训斥他一顿。 然而见到风子诺时,他却连一句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所有的怒气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风子诺平平安安。 或许情到深处,自然能宽容对方的一切过错。 穿过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子,一堵黛青色的石墙出现在眼前,墙的尽头是一扇悠久,古朴的木门,两个大红灯笼,像两只眼睛一样盯着白忆云。一摊烂成泥的红色玫瑰花在大门口的中间躺着,白忆云一看这凌乱不堪的现场,就猜测到了他受伤应该不轻。 这条路他走过了很多次,但却每次都只送到门口,他从未真正走进过洛明月的家。洛家是一个歷史比较久远的家族,在市中的地位也很高,洛明月的父亲是九清市斯诺克委员会会长,说话威风凛凛,一副官腔,一直反对洛明月与他交往。 白忆云没有再多想,也没有再多犹豫了,直接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震撼的场面,庭院中,摆有一张撞球桌,桌后边是江奇,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高傲的翘起二郎腿,脸上都是伤,鼻青脸肿的,像个唱戏的小花脸,不用说,这肯定是风子诺的杰作了。 右边站着的是洛明月,她披散着一肩及腰的长髮,站在月光照耀的庭院中多了几分清冷,眼里闪着泪光,是喜极而泣?还是内心苦水太多?白忆云也不想再花心思去猜测。 风子诺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淌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正被无敌训练馆的人架着,动弹不得,见到白忆云来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奈这一下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整一个笑容,让人看的格外惊悚。 “江奇,你想干什么?”白忆云走进来,扫视了一下环境,立即问道。 “干什么?比赛,打赢了我,你就可以把风子诺和洛明月其中一个带走。”江奇揉揉被打肿的脸,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我要是不比呢?”白忆云又问道,同时密切关注对方脸色变化。 “不比?”江奇抬起右手打了个暗号,他的一个同门师弟出列,来到风子诺面前,直接给了风子诺一拳,这一记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风子诺的小腹上,风子诺“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血,拼命的挣扎着,想给那人还一拳,无奈两只手都被死死地扣住,脚也被人拽着,动弹不得,就差五花大绑了。 第42页 “好,我答应你。开始吧!”白忆云看到风子诺挨了一拳,自己胸口很闷,感觉那拳头就是打在自己身上的。 “一局定输赢,不用灯,就用这月光照亮。”江奇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对旁边的洛明月说道,“我的未婚妻,你在这里看着,不要出声,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像我说的。” “不会的,明月姐,不要听他胡说八道。”风子诺又在挣扎着。 “你闭嘴,疯子。”江奇捏着风子诺的下巴警告道。 洛明月紧咬嘴唇,手攥着裙角,似乎在害怕什么? “江奇,放开他。我已经答应跟你比了。”白忆云吼道。 “那么在意他吗?那就开始吧。”江奇转过身,盯着白忆云说道。 当院子里的灯光都熄灭后,只有清幽的月光洒满了庭院。那院中种植的竹子和柏树在地上投下了纵横交错的影子。倒有几分“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的意境。 这所古老的宅邸被保留在这喧闹的城市中,倒显得格格不入了。四面都是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关上门就是一方古老的天地。想必这宅子的主人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保留下来的吧。 现在,中国的城市都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有价值的古宅,非拆即卖,有的被风雨侵蚀,破败不堪;有的夷为平地,沦为土地的冤魂;有的流落异国他乡,反而成为珍宝,被供奉起来,两者的反差,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拆了有特色的古宅民居,再照一张图纸建成一个陌生的家园,身躯寄托在这毫无生气的建筑中,灵魂却成了没有居无定所的流浪者,这是现代人的悲哀。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紧张冷淡,偶尔从黛青色的石墙外传来一两声汽笛声,再也没什么东西来打破这份死一般的寂静了。并且这宁静静的可怕,仿佛昭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江奇拿好球桿,在主球附近选好了位置,架起球桿,月光不是很明亮,模模煳煳的,非常考验人的视力。小球的影子被拉得挺长的,灰濛濛的一片连这一片,就是让人难以分清它们的界限。 黑暗中只听见一声球桿撞击球的声音,小球滚动的声音以及主球击中目标球的声音,接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减弱了,小球没有进。 轮到白忆云上杆了,他的黑色风衣长到膝盖,打球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太习惯,但也能将就一下。他蛰伏在主球附近,像一只静待猎物出现的豹子一样专注,手指架好了球桿,却怎么也出不了手,因为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月光被乌云遮住了,真是天意弄人呢。 “喂,你快点!超时了就算你输。”江奇在一旁催促道。 ☆、第三十七章 云的抉择 白忆云吞咽了一下口水,明明是晚上了,凉风习习,可他的额头上,手心里全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在等,他想再等一下,等月光出来,但旁边的人就是不让他等下去,一直在耳边不停地催促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快打呀!”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击球啊!” “你还在犹豫什么?” 白忆云有点心烦意乱,脑袋烦躁得几乎要爆炸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作为一个球手,最重要的是心态,心态一定要放平放稳,决不能烦躁。于是他赶紧闭上了双眼,调整好心态,不再执着于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感受。 果然,眼前的场景渐渐明朗清晰起来,空间的布局结构都在他面前一览无遗。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闭着眼,看到的却比睁开眼时更清楚了。 来不及再深思下去,他施加一点力做用在球桿上,主球滚了出去,它看到小球准确无误的撞击了红球,红球缓缓滚动,最后掉进了坑中,再来第二桿又打中了一个黄球,此刻的他像开了外挂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小球收入囊中。 周围观战的,尤其是江奇——全都惊呆了,这么黑的夜晚,又没有月光,这傢伙是怎么打的?简直就是妖怪啊! 一局终了,月光也准时的从云朵中跳出来,这月亮分明是给白忆云出难题的。需要它的时候不出来,不用它了又急着跑出来炫耀。当众人看到撞球桌上只有一个白色主球在上面,孤零零的滚着时,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远处竹柏下的昙花不知何时绽放了,雪白的花瓣,沐浴在月光下,特别美,美得惊心动魄。只可惜它开的时间不对,一大帮人正在恶战中,哪有闲心赏花呀。 “好!白忆云,一年不见,想不到你那么厉害了,我自嘆不如。你挑一个带走吧。”江奇拍手说道,一脸很不服输的样子,但没办法,技不如人,实力比不上那就自认倒霉吧。 接下来就等着他自己钻入全套中吧,反正这场比赛你白忆云是输是赢,总是会失去洛明月的。 白忆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交往一年多的女友,一个是认识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弟弟,该选谁呢?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上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诺明月身边,一半在风子诺头上。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在晴朗的月光下愈发苍白,跟那刚绽放的昙花有得一比。五官因内心的痛苦挣扎回扭曲。 良久,他恢復了平静,伸出食指指着风子诺说:“他。 第43页 “明月,你听到了吗?他宁愿选择那个疯子也不选你,你还要傻傻的等他回心转意吗?”江奇在旁边拍手称快,故意说些话刺激洛明月。 洛明月眼眶红红的,再也控制不住了,决堤的泪水奔涌而出,她冲上前打了白忆云一记耳光后扭头跑出大门,江奇也追了出去。 白忆云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心如刀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明明打的是脸,为什么心还会痛? “哥,为什么选我?快去追她,解释清楚呀!”风子诺挣开无敌训练馆的人,捂着被打了一拳的肚子过来催促着白忆云。 “不用了,我配不上她。”白忆云失魂落魄,拖着一副垂头丧气的身体走出门去,两眼无神,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谁说你配不上她?又高又帅,还是冠军,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完美的人了。”风子诺追上他的步伐,说道。 “她父亲曾经亲自来找过我,叫我放手,她值得更好的。”白忆云说道。 “你是真的喜欢洛明月吗?”风子诺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也许真的喜欢,也许不是。”白忆云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风子诺听了他的回答,对月长嘆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老天哪,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一窍不通呢?你喜不喜欢她,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吗?” “不知道。”白忆云相当坦率的回答。 “你现在感觉心痛吗?” “嗯。”白忆云点点头。 “是就对了嘛,你是喜欢她的。”风子诺假装成一副对感情的事很懂的样子,正打算诱拐良家少年。 “不对,如果牺牲了你,我的心会更痛。”白忆云盯着风子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风子诺一时语塞,感觉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但内心又忍不住欢喜雀跃,错开他的目光,怕被他看出来,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既然洛明月不要他,那我就收下吧。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妥当,自己不是要帮兄弟追回女朋友吗,现在搞的好像自己是个小三一样。他越想越矛盾,一下子脑袋也乱成一锅粥了。 “我救了你,你不打算感谢我吗?”白忆云在车旁停下来,转身问一直跟在身后的风子诺。 “我……”风子诺还深陷在混沌中,思绪也理不清楚,抬头仰望了一下漆黑的天幕,正是月黑风高之时,眼睛滴熘滴熘地转了几下,趁着白忆云没有防备,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自己的双唇贴到怀中之人的两片薄唇上。白忆云愣了几秒,迅速推开他,抡起拳头想给风子诺一拳,可拳头快砸在风子诺脸上时,突然停住了。 “大逆不道,你这傢伙,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我是你哥。”白忆云攥着拳头说到。 “我知道,又不是亲哥。”风子诺定定站在那儿说道。 “你……”白忆云心理矛盾的很,即不能说出真相,又不能阻止风子诺的行为。 风子诺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别打我,你不是说要谢礼吗?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送,不过这初吻比较珍贵,就送你了,反正我也不知自己能活多久,估计我连未来的女朋友长啥样我都不清楚。” ☆、第三十八章 阳光背后 他知道白忆云捨不得打他,所以既不躲也不闪,拿捏得很准。 白忆云始终砸不下这一拳,他眉头紧锁,心里害怕会遭天谴,同性异性他倒是不在乎,不过关键是极有可能走向……他越想越害怕,拳头渐渐松开,受在空中颤抖。 风子诺觉察到了他的异常,问道:“你害怕出柜?害怕被人歧视?” “不是?”白忆云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吗,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风子诺以为白忆云是害怕同性,才一直拒绝他,现在听到白忆云的回答,稍稍放宽了心,便伸手去牵起对方的手。 白忆云眼睛睁得很大,嘴唇仿佛在颤抖,恢復清醒后立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风子诺诧异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白忆云的目光躲躲闪闪,害怕与风子诺对视。 风子诺嘆了口气,决定不再逗他了,转身说到:“哥,走吧。就当我开个玩笑,别当真。” 看着风子诺被灯光映衬得背影,白忆云右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轻轻地问道:“我在害怕什么?我知道,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会让他误以为我对他……” 夜已深了,街上的车也少了,行人就更少了,空荡荡的大街,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城市开始入睡了,但城市里的路灯依然醒着,继续为那些有家归不得,或是正在回家的人送来一份光明。 那月亮的时候出现时而隐藏,像个调皮的孩子,就爱跟人玩躲猫猫,捉迷藏之类的,一点也靠不住。深夜的凉风一直嗖嗖的吹过风子诺的脸颊,伤口被吹的有些发麻发痒,忍不住瑟缩起来,是不是快到秋天了? “怎么了?是冷吗?”白忆云好像恢復了正常,关切的问道。 第44页 “没有。你知道吗?你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早知道我就……”风子诺一边说,一边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嘟嘟囔囔道,“我觉得好累,心里好累呀。” “累了可以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很快就会到家了。” 风子诺迷迷煳煳的听了他这句话,心已经睡着了,他无意识的伸手从背后环抱着白忆云,头无力地靠在白忆云的背上,说道:“云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万一……” 开着车的白忆云,感觉心扑通扑通的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感觉肩上一沉,知道那傢伙就这样睡着了,话都还没说完呢,万一……万一什么呢?白忆云想着想着,觉得耳根子在发热,他立即驱散这些不合理的续写。继续瞪大眼睛在开车,但心绪起伏不定,如暴风雨中的海面,捲起一层一层浪花,一波一波的冲击着岸堤,只是不知哪天会崩溃,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傢伙那么在意? 夜里的凉风拂过脸庞,像一只冰凉的手在轻抚着那些疲惫的人,寂静的街道上景物灰濛濛的,灯光在地面晕染开来,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光纹。突然间,一束光亮的车灯刺向白忆云的眼睛,他顿时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这感觉跟那天仰面摔倒,直视阳光的感觉一模一样。为什么是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迷茫,孤独,无助的感觉笼罩着他全身。 他下意识的脚踩下脚剎,可是——迟了。 两人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地面一片狼籍,到处是车的残肢碎片。 一个金髮青年从那辆黑色的suv下来,查看了一下昏迷的风子诺和白忆云,嘴角勾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像太阳一样耀眼,温暖,有谁会知道这样一张天神似的面孔下,竟隐藏着一颗恶魔的心呢? 金髮青年冷冷的对身后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说道:“带走。清理现场。” 穿白大褂的人立即从车上拿下担架,把白忆云和风子诺搬到车上。 金髮青年看着这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抬头望了一眼街角的监控摄像头,感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明天,这里一切都将恢復原状,谁也不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中挤进来,照到了正躺在床上的风子诺!他揉揉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现周围的一切好陌生,柔软的席梦思,天鹅绒般的被子,丝绸包面的枕头,那边的桌椅也是昂贵的不得了,看起来像是红木家具。 他心里一连串问号冒出来,隐隐感觉头有些疼,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白忆云呢? 风子诺光着脚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扶着墙,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以为是去到了欧美了。房子的装修和设计都很洋气,很华丽,也很现代,墙上挂着一副莫奈的油画——《日出印象》很朦胧,那穿过层层迷雾的阳光洒在远行的风帆上,给人一种希望即将到来的感觉。 在一个关的紧紧的房门前,风子诺听到了一些对话,于是他便悄悄地伏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怎么样?q博士。” “不,他不是你哥哥。dna鑑定上显示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 “既然这样,那把白忆云放到那边去吧。” 风子诺听了,心里有些纳闷:那边是哪里?他们要把白忆云放到哪里去? 来不及在多想,他推开门,里面简直就是个实验室,各种玻璃试管,烧瓶应有尽有。白忆云正□□着上身,躺在一张实验台上,头上还绑了一圈绷带。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金髮青年——李思朝,李思朝身后是一个戴着口罩,穿着一身白大褂的q博士,手里正拿着一份鑑定书。 “你们在干什么?”风子诺大喊道。 看到突然进来的风子诺,李思朝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说到:“别误会,昨天我开车不小心撞伤了你们,现在请来了一个医生来给你们医治。” 风子诺不信,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刚才说他不是你哥,又是怎么回事?” “哦,你都听到了?我小时候有一个哥哥,但在我两岁时他就被拐走了,找了几十年也没有找到。父母很想念大哥。”李思朝满眼悲伤,那双闪着金光的双眼也黯淡下去,眼角似乎还闪耀着一颗小泪珠。 看起来不像装的。 ☆、第三十九章 向日葵庄园 “对不起。”风子诺走进去道了个歉,毕竟戳人家的伤心事,是件不道德的事。 “没关系,这药都上好了,不如,你们就在我这儿住几天吧。麻烦你帮我把李思辰请下来。”李思朝给q博士打了个手势,随后又吩咐那个匆匆离开的白色背影说道。 “我哥……他没事吧?”风子诺在旁边看着静静躺在实验台上的白忆云,额角处有一点擦伤,扎了一圈绷带,脸上平静安详,氧气罩上有一层白雾,他的胸口随着唿吸的动作有节奏地起伏着。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行了,我们先离开了。” 风子诺似乎没有听见李思朝的话,他有点木然,他把白忆云抱起,送到试验台对面的床上,然后僵硬的拉好他的被子,盖到了锁骨处。坐在床边,又握着对方的手,说道:“云,千万不要有事,快醒来,我在这儿等你。” 第45页 他看着白忆云熟睡的样子,感受到一种奇妙的诱惑,精緻如玉雕琢出来的五官,是那样鲜明独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呈现出最完美的一面。风子诺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暗暗赞嘆:世上竟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再多看一眼,估计就要沦陷了。 他把双臂支撑在白忆云的身侧,俯身拉近了看,发现对方真是越看越好看,明明只是闭着眼,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诱惑呢?风子诺感觉自己真他妈的沦陷了,轻轻在对方微抿的两片薄唇上亲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迅速而轻快,心里却颇为满足。看看白忆云还是熟睡不醒,胆子有放大了几分,再悄悄靠近对方的脸,唿出的气息互相扑到彼此的脸,在两人的嘴唇接触到时,白忆云慢慢睁开了眼皮,他顿了几秒,立即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风子诺,端坐起来,盖在上身的被子也滑了下来,露出了光熘熘的膀子。 风子诺愣愣的僵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捉姦在床一样。 白忆云揪住风子诺的衣领,眼睛里充斥着既复杂的情感,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感。“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跟你……” “云,你在害怕什么?” “别叫我云,我是你哥。” 风子诺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又不是亲的,再说了,你长得那么妖媚,我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笑?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人言可畏,你不知道吗?我妖媚?是你自己居心不良吧。”忽然白忆云意识到自己上半身是裸着的,一下子有点难为情,虽然都是男的,但还是放不开,尤其是风子诺这傢伙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像看食物一样。 “人言可畏?哥,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话吗?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既然不喜欢洛明月,那为什么不敢承认喜欢我呢?”风子诺盯着他的眼问道。 “因为我们是……”白忆云意识到不能说,说了的话母亲会有危险,于是改口道,“因为我们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做不好。”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确实是喜欢你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男的或是女的,只是因为你就是你。”风子诺很诚恳的说,他已经深陷在对白忆云的喜欢中无法自拔了,就算对方一直躲着他,拒绝他,他还是不会放弃的,直到他找到女朋友,并且打算结婚。可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他不想在一直这样担心下去,干脆挑明白,把话说开。 白忆云渐渐松开了手,目光投向窗外,窗外大片的向日葵在风中摇摆着硕大的花盘,充满无限的活力,洋溢着青春与朝气。 风子诺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白忆云深思的样子,双唇抿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白忆云用手捏了一下鼻樑,略显疲惫地说道:“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嗯。”风子诺起来走出去,在关门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白忆云木木地坐在那儿,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这神情刺痛风子诺的心,觉得内心有深重的愧疚感,后悔没有尊重白忆云。他关上门,他就站在门外想:白忆云在怕什么?他喜欢我吗? 屋里的白忆云摸着自己的嘴唇,痛苦地说道:“我做错了吗?不过……好像回不了头了。”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他?明明我做的都是一位兄长应该做的事。白忆云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但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谮越礼法的事吧。想着想着,他觉得脑子很乱,尤其是风子诺一直这样对他,令他很为难,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要是不知道那么多事就好了,这样做起事来,也不必这么瞻前顾后。 “疯子哥哥,你醒了!太好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蹦一跳,像一阵风一样朝风子诺跑来,后边还跟着他哥哥——李思朝。 “哦,李思辰,我想起你了。”风子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上次在资格赛时,脑袋卡壳,想不起这小孩叫什么。 “疯子哥哥,你眼睛怎么了?”李思辰好奇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他哥哥站在一旁,脸色突变,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直接的问,不礼貌,但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呀,根本不理会哥哥那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头。 “我呀,天晚了,在山上摔了一跤,被树枝刮伤了眼。”风子诺摸了一下受伤的右眼,虽然好了,但时不时仍然感觉到一丝疼痛,怕吓着别人,所以缠在右眼的绷带也没打算拆下来。再说了,就算双眼都缠绷带,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形象,反而多增加了点悽美感。 “疯子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我家。”李思辰拉着风子诺的手就往门口跑。 “可是,你哥……”风子诺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大乐意,毕竟逛人家家里,也得先问一下主人吧。 “没事,你跟他去玩吧,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李思朝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走出了大门,发现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明晃晃的向日葵,那硕大的金色花盘都朝着一个方向——太阳。绿油油的叶子上长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花园四周都有铁质的栅栏,栅栏的正中央一点就是连接大门的。这一段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缝隙中,一些顽强的小草从里面探出头来,远处有一座形似人头的山——人头山,就是那夜…… 第46页 “小孩儿,你们家离市区远吗?”风子诺问道。 “远吧,但我们的祖宅在这儿,这叫李家村,那边那座叫人头山,山的北坡有条国道,直通市区,其实去市区还是挺快的。”李思辰指着那座郁郁葱葱的又令人风子诺心惊胆战的山说道。 “哦,你们不去白石吗?” “去啊,周一到周五住在白石,周末就住在这儿。当初哥哥回来打算重振白石,顺便把这所祖宅也修了一下。” “顺便修了一下就修得这么豪华?”风子诺心惊愕一下。 原来二十多年以前,白石是个很厉害的训练馆,自从李家走后,就开始衰落了,常被一些黑帮来敲诈保护费。那次李思朝有事外出,李思辰看馆,小孩子不懂变通,不给保护费就被带走了。结果比赛输了,他差点就被剁了手掌,幸好风子诺仗义相助。 风子诺得知这些事后,也感嘆到: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都多多少少有点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能直言不讳,追求所爱的人真的不多了。 他看着这座华丽的别墅,白色大理石宫殿一般的穹顶,一派浓郁的西欧风情,昂贵奢华,却始终少了点熟悉之感,自然也比不上浩瀚训练馆那座恍如穿越的江南园林。 “风先生,我家主人有请。”一位穿着黑白色女僕装的少女从小洋楼里出来说道,她的披肩长发随风摇摆,一对甜甜的酒窝镶嵌在脸上,白色蕾丝裙边装饰华丽,好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啊。 “好的,我去去就回。”风子诺低头对少年说道。 “好,疯子哥哥,早去早回。” 风子诺跟着少女左拐右拐,一路上那些房间都是大门紧锁的,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整栋楼都给风子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再走上一个螺旋状的木质楼梯,就看见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只摆放着一张撞球桌。地板墙面等都是一尘不染的,像刚清洗擦拭过一遍一样。一扇欧式雕花落地玻璃窗前,厚厚的窗帘被挽起,悬挂在两侧。窗台上摆放有一株向日葵,花开的正好,似乎在仰面朝人微笑。 向日葵旁边,李思朝负手而立,背对着风子诺,出神地望着窗外。也许是看天,也许是看花,也许只是在发呆,但不管是什么,风子诺都觉得眼前这一幅画面,很美好很温馨,不忍出声打扰,惊破一场与世隔绝的美梦。 你在看花,看花的人在看你。向日葵装饰了你的双眸,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你来了?”对方转过身来,微笑着问道。也许是脚步声惊扰了这一幅美景。 ☆、第四十章 朝风之战 “嗯,有事吗?”风子诺走到窗前,看看从这儿能看到什么,这一看可不得了,刚刚他与李思辰走过的地方,在这里都一览无余。他心里暗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刚才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不然…… 其实风子诺这傢伙也喜欢花,看见满园的向日葵,心就痒痒,想忍不住摘几朵玩一下,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幸亏没有伸手。 “没什么事,就想跟你来一局。怎么样?” “好,我接下了。”风子诺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手越强,他越有兴趣,尤其是白忆云曾预言,他与李思朝对战,赢的机率为零。争强好胜的风子诺偏偏不信,想打破白忆云的预言。 开局了,女僕过来充当一下裁判,她很快就把球摆好了,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风子诺感嘆道:“真是家大业大,连个女僕都这么专业,不服不行的。” 李思朝谦虚有礼,让风子诺来开球。 风子诺自然是不客气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厉害,一上杆可能就轮不到自己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球桿对着母球,架起手指支架,平心静气,刷地一下球出去了,撞散的那堆整理好的球。小球们各自按自己的方向滚动着,散乱无比。渐渐的,大多数小球停了下来,只有一个红三号还在继续向前滚动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在离洞口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风子诺全身瘫软,趴在球桌上,右手攥成拳头,捶着桌子哭天喊地,结果老天似乎被他感动了,一秒后小球奇蹟般的掉进了球袋。 风子诺抬起头,破涕为笑,女僕姐姐也被这小子逗乐了。 “好。”风子诺自我鼓励了一下,然后乘胜追击,一连打进五个球,然而骄傲使人落后,一阵大意之后,他下场了。 人家实力派就是实力派,李思朝上场后就没风子诺什么事了,他把撞球桌上剩余的球全部打回球袋,得分远远高于风子诺。 “好,太棒了,李思朝,难怪你在上次比赛中排第一,我服了。”风子诺站起来拍手叫好。 “其实没什么,我打的比你久,经验丰富。倒是你,在短短的几个星期中有那么大进步,那才是真的令我佩服。”李思朝靠在球桌旁,把玩着手中的木质球桿说道。 被他这么一夸,风子诺显然有点飘飘然,脸也红了一会儿,得意的笑了一下。 “风子诺,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嗓音伴随的脚踏楼梯的声音传来。 “哥,你醒了?我们打了一局,我输了。”风子诺放下球桿,打算去扶白忆云。 第47页 “输了还这么开心?你傻呀!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儿。”白忆云拉起风子诺的手,想转身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觉得这儿很压抑,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李思朝,我们就先走了,下一次我要打败你。”风子诺一边被白忆云拽着走下楼梯,一边回头向金髮青年告别。 “哥,你怎么了?”风子诺与他并肩走在向日葵小径上,花丛中的各色蝴蝶在穿梭嬉戏,有的似乎在跳舞,有的在玩游戏。那些勤劳的小蜜蜂在给每一朵花授粉采蜜,希望这片跌落了九天的阳光能继续开下去。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这地方,也不喜欢那个人……感觉很虚伪。“白忆云说着,心里浮起一丝忧虑,却又抓不住,转瞬即逝。到底担忧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哥,你想多了吧,还是……你吃醋了?”风子诺半开玩笑地悄悄的试探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说的是正事,我觉得他不简单。” “是啊,他是个很厉害的傢伙。但是,我风子诺此生只认你一个哥哥,其他的人就算能上天,我也绝不会再认做哥哥了。”风子诺牵起白忆云的手,缓缓的靠近自己的唇边。 白忆云心乱如麻,该怎么办?抽走还是不抽走了,内心深处十分纠结,自从遇见了风子诺,他一直坚守的稳准狠原则就不灵了,每次都是这样犹豫不决。 良久…… “快走吧,这边人多眼杂。”白忆云最后还是选择在对方的两片薄唇快要落到自己手背上时,抽回了手,继续大步前进,把风子诺落在后边。 风子诺跟在后面却一点失望也没有。因为他知道,白忆云在抽手的一剎那犹豫了,这样一个平时以稳准狠为目标的人,竟然犹豫了,这说明什么?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这一切都被三楼窗台前站着的人看在眼里,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右手轻轻抚摸着花盆里的开的灿烂的向日葵,自言自语的说道:“快了,就要成功了。” 在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后,那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盘在不知不觉中转过了一个角度。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心中只有太阳,哪怕花茎扭断,也要用最深情的双目日夜凝望那九天之上的太阳。 一回到训练馆,白忆云就带着风子诺来到浩瀚的一号训练场,这个训练场,那就是如禁地一般的存在,全馆只有教练级别人物才能进去,这钥匙也是极其珍贵的。连齐之雪也是在堂姐的带领下才进去过一次,不过她出来后脸色煞白,像是受到了很大惊吓,据说里面很恐怖,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她再也不想踏进去第二次了。 齐之洋的心里素质高,自然是没什么。风子诺自从听了她的讲述,心痒难耐,早就想熘进去瞄一眼了。 无奈这门严丝合缝,像是铁水浇铸而成的,连钥匙孔都没有,墙上的窗户也封了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这座训练馆俨然就是一座堡垒,在里面的人会不会被闷死。 白忆云从口袋中摸出一枚戒指似的指环,银白色的圈上雕饰有许多纹路,这些雕饰非常精緻,在正面有一个馆徽,细緻而精美,一看就知道制作者独具匠心。 他将指环套在右手食指上,有馆徽的一面对准大门,不一会儿,那扇大门自动打开了。 风子诺一脸失望,因为里面除了一张撞球桌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圆形穹顶上只有一盏大灯把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怎么那么简陋啊,不是说很恐怖吗?”风子诺环顾四周,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怎么搞得这么神秘?风子诺心想。 他跟着白忆云走进来,身后的门立即缓缓合上,偌大的密室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迴荡着,泛起的层层涟漪时刻触动着风子诺的心弦,仿佛与世隔绝。 这密室并不闷,相反,风子诺甚至觉得这的空气比外面的要好,每唿吸一口都觉得像在森林中漫步一样,丝丝清甜,雨后的清新从每个毛孔渗入心肺。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工业废气,也没有多余的粉尘,只有沁人心脾的柔和的微风。 这间屋子有自己的通风系统,墙上有数以万计的纳米级通风小孔,自动过滤所有的扬尘粉尘,内部还有一层专门清洁有害气体的清洁层,吸收空气中所以的有毒物质。可以说这是一所会唿吸的房子。 走到撞球桌旁,白忆云用左手摩挲了一下右手食指上的指环,四周的景色突然一变,一片碧绿的荷叶密密麻麻堆满了池塘,几朵荷花已经谢了,举起了的硕大的莲蓬,一颗颗饱满的莲子安安静静的睡在莲蓬中。池塘边的一座小木屋安然的矗立在那里,恍若世外桃源。 “咦?这不是听雨轩吗?我们刚刚不是在密室吗?怎么一下子就到这里了?”风子诺边说边走过去。 白忆云刚想出声喊住他,可是——又迟了。 “哎呦,疼死我了!”风子诺还没碰到听雨轩的门口,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堵墙上,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他立即伸出手,上下左右抹了一遍,什么荷花,什么荷叶,都是假的,眼前分明就是一堵墙,但那画面真的好真实啊! 第48页 “在这里,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你碰到的却是真的。”白忆云靠在球桌旁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害得我脑袋上撞了一个大包。” “我想说啊,可是。你跑的太快了。” “干嘛要来这种地方训练?”风子诺揉揉脑袋上的大包走过来问道。 “你跟他实力相差太远,一定要进行魔鬼训练,才有机会打败他。”白忆云双手交错抱在胸前,看着那一片虚景荷花说道。 这座训练馆的特色就是虚拟实境,可以让人身处在各种各样的奇幻景象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出来的。通过钥匙连接人的思维与系统后,系统会自动投射出持有钥匙者的思维影像。 当然,这系统并不完善,功能比较少,只有思想者愿意投影的才会出现在眼前,并且钥匙持有者要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不然会投影出什么东西,系统自己也不知道。开发者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一章 魔鬼训练 “你害怕跟他对抗?”风子诺靠近白忆云的脸,眉梢微微上挑,狡黠的像只狐狸。双手在白忆云身体的两侧,支撑着球桌,说话时的热气扑到对方脸上,酥酥痒痒的。 白忆云看着对方那张一点一点被放大的脸,脑子短路了几秒,那片虚拟的天空逐渐模煳,接着又被一朵朵乌云遮盖住,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白忆云感觉事情不妙,立即把食指上的指环摘下。随后立即推开风子诺,往左边挪开一步,咳了两声,说道:“咳咳,我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如果我是第一,你是我教出来的,就算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应该是第三名吧。” 白忆云心里希望能在省决赛中同风子诺好好较量一番,彻底解决当年的那些恩怨。 风子诺有点尴尬的站在一旁,双手一拍,说道:“对对对,你是第一,如果中间隔了个李思朝,那我不成小三了吗?” 白忆云瞥了他一眼,疯子就是疯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这么严肃的事都能想歪,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好啦,可以开始了。”白忆云将一个个球按规则摆好,在球桌上,在谨慎地将指环带上,调节了一下,对投影的内容做了限制范围,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部投影出来,被在傢伙看到。 风子诺此时则像猴子一样耍了耍球桿,跑上跑下,准备大展拳脚,在主球附近伏下,架好杆后,他一直用左眼紧盯着球,不断调整位置,平稳唿吸。当球袋,球桿,主球,目标球四者者在同一条直线上时,他即将要出力了,可就在这时,主球变成了一个骷髅头,越升越高,锁骨肋骨尺骨……都一一展现在眼前,整个骨架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肉。白骨森森的手掌伸向风子诺。 风子诺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骨手掌,再也沉不住气了,抓起球桿打向那只骨手,没想到一桿下去扑了个空,球桿从骷髅中穿过,原来——那只是虚影。 “风子诺,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沉住气嘛,精神不集中怎么打得好?”白忆云气沖沖的坐在椅子上朝他大吼道。 整个人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凶什么凶,一直骷髅突现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丫的不会害怕吗?”风子诺在心中非议了一下,但也不好发作,这些明知道是假的,可为什么还会怕呢? 无视那具骷髅架继续打,可是球桌上的球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蜘蛛,又大又丑陋,肥大的肚子由八只细长的腿支撑起来,那腿上还满是细密的绒毛,一只只缓缓爬向风子诺。 风子诺看着满桌的蜘蛛,密密麻麻的爬向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今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左手扶着球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偶然一抬头,看见桌底有一对灯笼似的绿眼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绿森森的幽光渐渐移动近前来。 “啊——”风子诺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了出来,那双绿眼从桌底钻了出来,是一条黑褐色蟒蛇。“咝咝咝”的吐着长长的血红色的信子。同时巨蟒身上指甲状的鳞片在闪着诡异的光,还摆动着又长又粗的尾。 再看一看四周,到处是血迹斑斑,有的风干了,成了一朵枯萎衰败的花,有的鲜艷无比,好像刚从血管中流出来的一样,残肢碎片铺了一地,血肉模煳的,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风子诺一抬头,勐然的发现自己左肩上躺着一个死人,面部的肌肉都腐烂了不少,黑色的蛆虫在里面蠕动,他似乎闻到了尸体发臭的气味以及呛人的血腥味。——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产生异样的错觉,气味应该是风子诺过度恐惧导致五感混乱。 “都跟你说了,这是投影而已。”白忆云双手插在擦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傲视着风子诺,一身雪白的衬衫,修长的双腿。他身后是一条巨蟒,巨蟒的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滴落在白忆云的身上。四周被几百具骷髅包围着,可他依旧很平静,波澜不惊。 颜色各异的蜘蛛从撞球桌上爬下来,好像冒出来的黑色泉水。 风子诺害怕得要死,瘫软在地上,感觉全身麻痹,想动都动不了,此刻,眼前的白忆云多了几分妖气和诡异。 “哥,我。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这么多这种鬼东西,我怎么训练啊?” 第49页 白忆云嘆了口气,将指环从食指上摘下,周围一切恐怖瘆人的景色都一下子消失在眼前,只剩下一盏寂静无声的灯,四面密不透风的墙球,桌上的球都安然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动。 风子诺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长舒了一口气:“你到底都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幻想出这样的场景。快把我吓死了。” “我不管你怎么做,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克服这些恐惧,一定要打败李思朝。”白忆云有点激动地说道。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打败了李思朝,我不就是跟你打吗?如果你想跟我打,现在就可以来一场,我奉陪到底。” “那不一样,你一定要进决赛。”白忆云揪着他的领子说道。 “好好好,别激动,我尽力进决赛就好了,你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直接吧。”风子诺一只手握着白忆云那只就着自己领子的手,另一只伸向白忆云的脸,轻轻捏了几下,调戏对方。 “据说齐之洋制造出来的场景堪比地狱,要不要我调取她的训练场景给你练?那可比我的要刺激十多倍。”白忆云立即推开他,镇静一下心情,故意吓唬他道。 “别,还是不用了,我的小心脏受不了。”风子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那……还要继续吗?这次我设置得少一点。” “好,别再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起上了,我可吃不消。” 这次白忆云果真没做的太恐怖的场景出来,但一两只蜘蛛或是一两具骷髅还是有的,他们只是突然冒出来吓唬一下风子诺而已,久而久之风子诺都直接把他们当空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白忆云很快便伏在旁边的案桌上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近日以来遭遇了很多事,他恐怕也是身心俱疲了。 风子诺打完最后一个球,看到白忆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特别祥和,特别好看,双眼自然的合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嘴角还不值得抽搐几下。 他不自觉地看着看着就出神,微笑了一下,怕白忆云着凉,便拿附近的一条白色毛巾披在他肩上,动作轻缓温柔,盖好后,他拿起球桿想接着练习,却没想到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了。 一片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渐渐的,星星点点的亮光逐渐出现,那好像是浩瀚无垠的宇宙。各个星球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在深邃的宇宙边缘,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正在徐徐转动,那略带蓝色的光晕那么美,那么祥和,还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是地球,是人类共同的家。太空中陨石在四处漂浮,不知来时,不知归路,像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随遇而安。 一艘飞船正从地球附近驶过,庞大的飞船躯体遮挡了恆星的光,在地球表面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金属材质的面料反射着部分灿烂的光,在宇宙幽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美丽,如同一块黑色幕布上的一颗璀璨的钻石。 一道雷射忽的从地球中射出,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艘无辜的飞船,飞船发生了剧烈震动,随后不受控制的坠落到地球,它的外壳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产生了熊熊烈火,浓浓的烟雾拖在机身后,像颗流星一样划过天际,坠落在地球的一片荒原上,残骸剧烈燃烧着,火光沖天。 风子诺呆呆地看着,这是他的梦境吗?好壮观啊,简直像真的一样。 ☆、第四十二章 真相(上) “你不去练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白忆云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肩上多了条白色毛巾,又看到风子诺站在自己身后,便问道。 风子诺为了看清楚点刚刚的投影,竟然不知不觉的挪到了这个位置,现在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都看到了?”白忆云看着眼前残留的画面,一架飞船残骸散落在一片荒地上,浓浓的黑烟涌向天空,遮天蔽日的,心下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原来梦境也是可以被投影出来的。” “嗯,不过哥你的脑洞好大呀,简直像看科幻电影一样。” 白忆云盯着食指上的指环,觉得脸像在发烧一样,红扑扑的。还好及时醒了,不过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咚咚咚。”铁门被人敲了几下,似乎疼了,在发出痛苦的□□声。 白忆云去开门,风子诺也决定跟着出去,还是外面的风景好啊,养眼又养神,里面刚刚那场景可真不是人呆的。 齐之雪站在门外,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还好啦。”风子诺有点心虚的回答道。 “对了,李思朝来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在前面大厅等候着呢。你快去吧。” “好,我这就过去。哥,我一会儿在过来训练。”风子诺一拔腿就跑,其实就是想找个藉口熘出去而已。 剩下两人伫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空嘆气。 “云哥哥,你不跟过去看一下吗?”齐之雪问道。 “没什么好看的,我先进去训练了。”白忆云说完转身回到虚拟训练场,他在里面完全静不下心来训练,最终还是去了会客厅。 “李思潮这么有空啊,过来找我玩?”风子诺一进大厅就问道。 第50页 李思朝拉着他弟弟的手走过来说道:“我有点急事,要出国两个月,比赛也就不参加了,过来托你帮我照看一下他。” “行。”风子诺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这人就这样,仗义豪爽,做事疯疯癫癫,为人也疯疯癫癫的,随心所欲。 白忆云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有点喜悦,风子诺,教你那么久,终于可以好好对决一次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就在这场比赛中了结吧。 在这一个月中,风子诺天天在魔鬼训练场中训练,那些妖魔鬼怪,刀山火海,他都可以视而不见,而白忆云则在普通训练馆中练习。两人都期待着比赛的那一天,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呢还是“姜还是老的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由于市青赛的第一名李思朝因某些缘故缺赛,所以这个挑战上一届冠军的机会,就被风子诺捡到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小子竟然这么好运,消息一出,没有哪个选手心里不郁闷的。江奇就更加了,他恨不得把风子诺的另一只眼也戳瞎,让他那种无赖打法见鬼去吧。估计这就是人红是非多。 风子诺整理好赛服就上场了,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见到白忆云,以为他是去偷偷训练了,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算了,先上场吧。”刚走出休息室的大门,他便于白忆云撞了个满怀。 “你去哪里了?”风子诺问道。 白忆云一脸冷漠的表情,白了风子诺一眼,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真是的,我欠你钱了吗?一副跟我有仇的样子。”风子诺自言自语地走上赛场,突然间他隐隐有几丝担忧。那封战书,也许真是白忆云下的,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照着什么规律发展下去。白忆云训练他,一心想要他进入省决赛,是纯粹的好心嘛,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道之前的解释也是编造出来的吗? 正想着理清思路时,裁判吹响哨子,两人先生握手。今日的白忆云好陌生,像换了个人似的,面容冷峻,像一座万年寒冰,眼睛似乎覆盖一层厚厚的冰碴子,闪着冷光。 握手的一瞬间,白忆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骗了你。风长空是我杀的。” 那一刻,风子诺感觉到一阵晴天霹雳,眼前这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是讽刺风子诺太好骗还是嘲笑自己一直被幕后黑手耍得团团转? “你?为什么!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骗你,这是最后的结局了。”白忆云又说道。 “不,这不可能。你……” 风子诺怒潮翻滚,像是一百度的沸水在不断的加温,瞬间沸腾。他拽住白忆云的衣领,抡起拳头,想要给他一拳,竟完全忘记了这是赛场。全场观众都“哇”的一声,纷纷议论起来,场上到底怎么了?浩瀚战队的成员也不明白,只以为是风子诺的疯病又犯了,又或者只是开玩笑。而坐到最后一排的齐恩成则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斯文的眼镜下,一双眼睛毒辣而狡诈,也许此刻他心中正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多呀! 幸亏裁判及时制止,警告风子诺,这是赛场,禁止打架斗殴,他才拼命按下心中的怒火火,可是他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再面对小球时无法集中精力。犹犹豫豫,还多次被裁判喊犯规。 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杀我父亲的人是你?伏在撞球桌上,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绝望,直接趴在桌上面,球桿在手中颤抖,怎么也无法定位。 白忆云再也无法看下去了,走过去把趴在桌上的风子诺翻转过来,摁在撞球桌上,迎面给他两拳,一丝血迹从风子诺的嘴角溢出,直沿着脸庞流到后颈。“你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我教你的都忘了吗?别忘了,只有赢了我才会告诉你一切。” 说完后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风子诺,这一次裁判并未制止,大概连她也觉得这疯子确实该打。 风子诺仰面躺在绿油油的撞球桌上,两条修长的腿无力地支撑着躯体,体育馆的灯光刺痛他的双眼。良久,他慢慢站起来了,站的笔直,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白忆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声笑的很放肆,很狂妄,仿佛要跟世界同归于尽。白忆云也像受到感染似的,嘴角一勾,笑的风轻云淡,似乎世间万物都无足轻重了,他立于云端,俯瞰天下万物,世间苍生。 风子诺心里苦啊,他一直苦苦追求真相,一旦知道了真相,又后悔当初追求的艰辛。所以说人是一种痛苦的动物,没有真相会痛苦,得到真相也会痛苦,求而不得会痛苦,得到了也一样会痛苦。有会痛苦,失去了也会痛苦,在取捨得失的犹豫中也一样痛苦。无论如何,人活着就会一直痛苦。 在一阵狂妄的笑声中,风子诺恢復了常态,不——不是常态,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超常态。在接下来的每一桿中,杆杆中球,很快就追平了之前的分差。白忆云也不甘示弱,同样拿出自己的实力,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两人拼的是技巧,是心态,也是能力,每一桿都要全力以赴,稍稍松懈就会被对方反超。只要有一分之差,就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终于在最后一个黑球面前,风子诺占得了先机,只要这一桿打进去,一切的谜团都会结束。 第51页 来吧,让真相的浮出水面。风子诺在心中暗自说道。他趴在桌上,紧张的汗珠从额角流到下巴,滴落在翠绿的桌面上。小球离得有点远,手臂不够长,他示意裁判拿来架杆,这是一个铜制的支架,头部的木桿用来支撑球桿。摆好位置的角度后,风子诺一发力,母球缓缓滚向黑球,紧接着黑球被撞向对角线上的一个球袋附近,可是滚着滚着,小黑球在离球袋不足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全场屏住唿吸,都等着小球掉进球袋的一瞬间。 一秒,两秒,三秒……可是等了很久,小球就像生了根一样,伫立在球袋边缘,怎么也没见动。 四秒,五秒……十秒钟过去了,小球还是没有动,看来是力度不够。风子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输了,天意啊!真是天意啊!场下的观众一片唏嘘,确实,这一球打了有点乌龙了。这样都不进,难道不是天意吗? 比赛结束了,场上的人渐渐走光了,这个体育馆又恢復到了原来寂静无声的样子,聚光灯也一一熄灭,人走茶凉大概也是这么个境况吧,热闹过后,就是形影相弔。透明的玻璃穹顶也显现出来,落日的余光穿过半月形的穹顶,在空旷的馆内投射出半个月亮,刚好照亮这张撞球桌。 风子诺双腿发软,直接从撞球桌上滑落下来,脑袋无力地倚靠在球桌上,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他就像一个卡带的复读机,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我输了”这三个字。 “照之前的约定,你输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白忆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神中多了几分孤傲和清冷,夕阳温暖的余晖洒在他发上,却充斥着日暮的凄凉。在风子诺看来,他是立于云端,是那样高不可攀,表面是一朵软绵绵的白云,实际上是一朵黑心云,电闪雷鸣,叫人望而却步。 突然间风子诺像一头髮了疯的野兽,瞬间黑化,冲上去,双手掐着白忆云的脖子,嘴里还大喊到:“为什么,为什么骗了我那么久,为什么要当我哥哥?为什么要杀我老爹?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带着那些答案见鬼去吧,老子不稀罕。” ☆、第四十三章 真相(下) 他的双眼泛着嗜血残忍的光,像黑暗森林中蛰伏在密林深处最残忍的捕食者。一条条红血丝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眼球,手上的青筋暴起,一条条清晰可见,像缠绕在手上的青蛇。白忆云起初有点反抗,挣扎着要掰开眼前这个疯子的手,但他渐渐放弃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报的仇也报了,该杀的人也杀了,死在风子诺手上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所以想到这,他放弃了抵抗,露出了一个笑容,唿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变得有几分模煳不清了。 穿过玻璃穹顶的阳光洒落在他发上,肩上,有一部分阳光穿过瞳孔,直逼视网膜,茫然而有孤独的恐惧感包围全身。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就解脱了吧。白忆云慢慢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诉说。 白忆云早去医院做过检查,医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他又去看了心理医生,在催眠中只是看到上次的梦境的一些片段,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但他自己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似乎是一件很重大的事。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门外一路小跑过来,掰开风子诺掐着白忆云的手,随后又扇了风子诺一巴掌。这一巴掌可把风子诺打回现实了,他看着地上面红耳赤正在喘着粗气的白忆云,心中懊悔不已。我刚才这是怎么了? “子诺,他可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你怎么狠心下得了手?”中年妇女蹲在白忆云身边,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对着风子诺哭喊道。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脸上的老年斑也若隐若现,头上的白髮就更明显了。在收拾老爹遗物时,风子诺知道照片上的女人应该是已故的母亲,虽然老爹从未主动提起过任何与母亲有关的事,每次风子诺问起,他总是遮遮掩得掩煳弄过去。 “可他杀了我老爹。”风子诺条件反射地说道,此时,他的脑袋里正被另一些事填充着。 怎么回事?亲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皱纹很多,但跟老爹照片上的母亲确实很相似,风子诺有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的脑袋很疼,几乎要炸裂了。 “不可能,忆云怎么可能会杀风长空?”林微云看着白忆云,不敢相信的问道,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母亲,我没有杀风长空。是这张纸条让我这么做的。”白忆云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白色纸条,上面写着:跟风子诺说风长空是你杀的,不然就杀了林微云。 风子诺看着字条上的字,脑袋更加混乱,到底是谁?我到底该相信谁?他看着林微云,想要知道一切有关二十年前的事。 林微云也只好将二十多年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风长空,以及白忆云的父亲白青天是在同一个训练馆中学习斯诺克的。风长空和白青天,我只能选一个,我选了白青天。但风长空在我新婚前夕找黑帮杀了青天,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风长空干的,还感激他一直帮我料理青天的后事,后来在被抓的黑帮头子供述中,我得知了真相已经太迟了,狠心的离开了刚满月的你,带着白忆云离开了你们。”林微云一边讲述的陈年旧事,一边流泪,估计这也是老爹不让风子诺再碰斯诺克的原因。 第52页 旧事重提,往日重现,这些解不开的结,总是会被人反覆提起,撕扯着那些破碎不堪的心。也许这就是人,这就是人。反覆咀嚼那些痛苦的往事,并赋予它一个美称——教训。 风子诺不敢相信,在他心中,老爹多好呀,多善良呀,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怎么会去找人杀白青天?重翻尘封了二十多年的事,再小也是难如登天,重新揭开心中的那一道旧伤,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事件的真相。 “那白忆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风子诺转头看着白忆云问道。 “不,两年前我母亲失踪后,我在母亲的日记中看到的。”白忆云不敢抬头,害怕对上风子诺的目光。 “……”一阵沉默持续良久。 “母亲,那你为什么失踪?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你又去了哪里?”白忆云稍稍恢復体力后,马上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林微云有些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讲才好。 “当然是我请你母亲过去住一段时间啦。”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体育馆最后一排的椅子上起来,拍拍手,清亮的掌声迴荡在幽暗的体育馆中。原来他们光顾着自己的事,既然没发现现场观众席上还有一个人。也难怪他们发现不了,这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绅士帽,再加上体育馆内的灯光,都熄灭了,很难发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他一边走下阶梯,一边把头上的帽子摘下,一副冷峻的中年面孔露出来,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樑上,透明无色的镜片下,一双眼睛敏锐,如猫眼在夜间闪烁着幽幽的冷光——是齐恩成。 林微云看到了他,脸部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牙齿更是不停地哆嗦着。 “齐教练,为什么这么做?”白忆云问道。 “住口,不要叫他做教练。这是囚禁,赤裸裸的囚禁,他把我软禁了两年,这样的人不配做你教练。”林微云生气的吼道,一脸仇恨愤怒的样子。 “微云,你错怪我了,如果没有我的这些安排,你能让你的两个儿子相认吗?如果不是我,可能这对兄弟到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都应该感谢我才对。”齐恩成仰天大笑,笑得很不要脸。 “你……”林微云又气又恨,牙齿咬的咔咔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不要脸的人剁成肉泥,拿去餵狗。 风子诺觉得眼前的情况一片混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二十年前到底还有多少的旧帐没翻完? 齐恩成继续说道:“微云,你真的错怪我了,我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我知道你喜欢蝴蝶兰,在总部,在浩瀚,凡是有我在的地方,我都种有蝴蝶兰,可是你就是视而不见。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远远深于风长空和白青天,可你又是怎样对待我的?” “够了!你住口,我不想听。你为爱成痴,这是你的事,我早就拒绝过你,是你一直不肯面对现实。”林微云双手捂着耳朵大吼道,情绪异常激动,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不,我要继续说下去。白青天在的时候你喜欢白青天,白青天被我买兇手杀了,你又喜欢风长空,现在风长空不在了,你却还是不肯喜欢我,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齐恩成紧抓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林微云被他摇得左摇右晃,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 “放开我,因为你太狠毒了,我爱的人你都杀绝了,我的心已经凉透了。”林微云用力的挣脱他的双手,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了,可是齐恩成就是死死抓着不放。 见状不妙,风子诺和白忆云也上来了,用力分开两人,结果林微云失去平衡,在混乱中仰面倒下,后脑勺磕到了撞球桌角,整个身体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瞬间瘫软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皮慢慢合上。 “老妈。” “母亲。” 白忆云和风子诺一同上去,推啊摇啊的,又哭又喊,可是林微云再也没有睁开双眼,那起起皱的皮肤的温度也渐渐退去,眼角上的泪珠一点点的滑落,那泪痕依旧清晰可见,眼角的鱼尾纹是天然的沟渠,不知流了多少泪,才浸湿了鬓角的那几缕长发。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要羽化成仙一样,如果人死后会有魂灵,那么此刻,林微云的灵魂也许就在某个角落看着他们俩,这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对兄弟了。 “现在好了,满意了吧?”把白忆云仰头冲着齐恩成吼道。。 齐恩成看着逐渐僵硬的尸体,愣了几秒,随后要哈哈大笑,陷入了一种几近癫狂的状态。恐怖的笑声迴荡在空荡荡的体育馆内部。“还没有完,白忆云,我当时在风长空家遇到你,本来想把杀害风长空的事嫁祸给你,却没想到你能找到证据为自己洗白,真是狡猾的很。你送完战书后,我亲眼看着他的血慢慢流出来,一点一点的断气。” “你……你这个兇手。我要杀了你。”风子诺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脸来了两拳,随后又把膝盖抬起,对着他的肚子又来了两脚。但齐恩成也不是吃素的,他右手扣住了风子诺的手腕,左手用力一掰,风子诺的骨关节发出一声脆响,随后用手肘在风子诺的背心处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第53页 风子诺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哇”的一下,全部吐到地上,感觉肺都要被震碎了。白忆云看到风子诺打不过他,只得赶紧上去帮忙。谁知齐恩成这傢伙很毒辣狠心,一脚踹开被打得半死的风子诺,腾出手来对付白忆云,打得白忆云趴在地上起不来,随后他揪起白忆云的头髮,让风子诺看着他满脸的鲜血,心里十分得意。 “你放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风子诺弓着背,双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朝齐恩成大吼道,几乎是歇斯底里。 “我就是喜欢折磨人,尤其是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拿好。想要他的命就把你的另一只眼睛挖下来。”齐恩成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丢给风子诺,匕首在地面滑动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风子诺抓起匕首,锋刃上闪着寒冷的光芒,他的面孔倒映在匕首上,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苦笑了一下。 “还不动手吗?”齐恩成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恐吓道。 “那人头山上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是又怎么样?” “为什么那么想要我的眼睛?”风子诺问道。 “有人高价收购你的眼睛。” “谁?” “你不必知道,总之,我就是喜欢折磨人,猫捉老鼠从来不会一口把老鼠吃掉,而且耍一下那只可怜的老鼠,让它在恐惧中死亡。”齐恩成说完后又用手肘在白忆云的背上敲了一下,白忆云又吐出了更多的血,双膝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意识有些模煳了。 齐恩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继续催促风子诺动手挖眼睛。 “不……不要,不要。”白忆云一直朝风子诺摇头。 风子诺拿起匕首,自己的脸倒映在刀身上,还剩一只眼,下一秒另一只眼也会永堕黑暗。但为了这个哥哥,还是值得的吧。风子诺心一狠,将尖锐的的刀刃刺向眼睛,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后,整个世界像突然熄灭了灯一样消失在眼前。“哐当——”匕首从手中滑落,他捂着左眼,鲜红的血液从眼窝一直流到脸庞,流到下巴,再流到地上。 ☆、第四十四章 云散 “现在……可以放了他了吗?” “果然是兄弟情深,跟你们的父亲一样令人厌恶。”齐恩成放开白忆云,白忆云立即爬到风子诺身边,眼泪忍不住簌簌地掉下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你傻呀,你……”白忆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再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像一阵云被风吹散了。他知道,风子诺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兄弟之情,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太执着于母亲的生死,到了最后,母亲也死了,自己没有把真相早点告诉风子诺,结果把自己困进去了。现在逃也不是,面对也不是。 “哥,现在没事了,一只眼换一条命,值了。”风子诺忍着疼痛,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可是,这个笑容在白忆云看来更是扎心。 不知什么时候,齐恩成手里多了把□□,黑色的枪身闪着铮亮的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风子诺,阴险的说到:“谁说结束了?还没完呢。” 风子诺什么也看不到,死死的拽着白忆云的手。 “没事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白忆云轻轻拿下他的手放在一边,用手背摩挲着他的脸,似乎想擦去对方量上的血迹。 在齐恩成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白忆云抓起地上那把匕首沖了过去,右手拿刀,左手抓着冷酷的枪口,并将其抵在自己的胸膛上。“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两个人同时倒下。 齐恩成胸口心脏部位正插着一把刀,这一刀用尽了白忆云全身的力气,刀身全部没入胸腔,可以说是一刀毙命。 而在白忆云的胸膛上,一个子弹孔清晰可见,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这个弹孔中冒出来,涌出来。仰面躺着,残余一口气,那悬挂在穹顶上的灯像太阳,特别刺眼,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光直射眼睛的感觉,很迷茫,很无助,很孤独,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艰难地偏转脑袋面朝风子诺,想在最后看一眼,就当做是最后的一丝留恋吧。 风子诺听见这一声枪声,脑袋嗡嗡的响,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头皮发麻,愣了几秒钟。随后又摸索着爬到白忆云身边,把白忆云抱在怀中,眼眶一直流着一些液体。那些液体一半是泪,一半是血,嘶哑着喉咙,喊着:“哥,哥,你不要死。从小到大我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不管多累多苦多困难,我都咽下去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人来帮我扛,现在又走了,你叫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没有早点把真相告诉你,是为了你好,结果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后来,你一直对我示好,我一直拒绝,但还是把我自己困进去了。”白忆云深情的望着风子诺,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抚摸着对方血泪横流的脸。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到现在你还不敢直面自己的心吗?”风子诺抓住他这只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的手问道。 白忆云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如果有来世,无论你是男是女,我一定要娶你。”说完,他用手勾着风子诺的脖子,用力压下来。风子诺没有反抗,顺着力的方向低下头,他看不见,但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对方微弱的唿吸,柔软的双唇上还有未风干的血迹,他的血跟自己的是一样的,有点咸,有点腥,残存的温度在渐渐的消失。 第54页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唿吸了,最后一丝温度也没有了,那只手不由自主的从风子诺的肩上滑落。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人才知道自己的心想要什么,可是,已经迟了,想说的话没有说,想流的泪没有流,想爱的人再也不能爱了。 这就叫遗憾,因为有了遗憾,人们才期盼有来生,但来生就一定好吗?如果天堂地狱真的存在,如果奈何桥头的孟婆汤真的存在,如果过了忘川,就会忘却一切,那轮轮迴回,反反覆覆,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继续重复前世的遗憾罢了。不吸取血的教训,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帽,鼻樑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的青年男子正伫立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与黑暗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真的看不出那站着一个人,他正在静静地看着这里发生了一切事情,不插手,不过问,就像个看戏的路人。 良久,他拨通电话说到:“q博士,你确定那技术完善了吗?” 对方回答到:“实验数据都收集完毕了,只差一个临床没有做。” “很好,我这边有一个,而且很符合条件。” “那就尽快送到这边来吧。” 在神秘男子的帽子下边缘,有一只蜜蜂绕着四周飞来飞去,不过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挂了电话后,嘴角扬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警察来了,听见脚步声,神秘男子立即遁入黑暗,不知所终。 打开大门,众人只看见风子诺双眼都流淌着血,抱着白忆云冰冷的尸体在失声痛哭,旁边还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左右,女性死者后脑撞击休剋死亡,男子被匕首刺穿,失血过多死亡。 当警察要检查白忆云尸体时,风子诺紧紧抱着,死活不肯放手,还大喊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早一点。不准动他,我不准你们动他。” 警察们看着他双眼流着血,像一只发狂的狮子,杀起人来,简直就是六亲不认,只好给他打了麻醉剂。 晴朗蔚蓝的天空是如此深邃,像一颗毫无杂质的蓝宝石,一阵阵轻柔的微风吹过,将那一缕慵懒的白云吹动,明媚的阳光洒落在门前的桂花树上,那墨绿的叶子一半在光晕下闪烁,一般在阴影中摇摆,一串串金灿灿的桂花在阳光下微笑。秋风轻轻吹拂,一些桂花纷纷飘落枝头,像一场金色的雨。有几片花瓣飘落在窗台上,便静静的躺在那里。 “哥,你回来了?快过来,妈妈给我们做了好吃的桂花糕。”风子诺在一张木桌前坐了下来,随后又搬了张椅子,拍拍上面的灰尘,请白忆云坐下。 白忆云没有动,嘴角上扬,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木桌上可口的桂花糕,没有说话。 “哥,你不喜欢吗?很好吃的!”风子诺端起一碟桂花糕给白忆云看。蔚蓝色的天空中,几缕白云慵懒的躺着,随风飘动,无拘无束,轻柔的暖风吹拂过两人的脸庞,那么美好,那么温馨,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 白忆云伸出手,温柔的摸着风子诺的头髮,微笑的说道:“你要多吃点,将来扛起家里的重担,前路漫漫,风雨艰难,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一直走下去。” 风子诺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盯着白忆云,银牙轻咬自己的下唇,格外的惹人怜爱。 随后,白忆云像一串蒲公英一样,被风吹散了,不知飘到哪个角落,也许从此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哥!哥!白忆云,你在哪?”一连唿唤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独留下风子诺一人在风中落泪,消失前的那一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一直走下去。”仍然迴荡在他耳边。是风中的孤魂,还是云中的残灵,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化作烟云,消散在茫茫的人海中。 生不知所来,死不之所去。没有灵,没有魂,不存在前世今生,有的只是永远的遗憾。说什么三生三世,其实,每个人能把握的只有这一世。 “哥!”风子诺从床上惊醒,原来只是个梦,他双眼裹着纱布,只能靠感觉来了。接着又伸手摸摸附近的东西,又嗅了嗅房间的味道,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自从醒来后就觉得口干舌燥的,想找一杯水喝,手触摸到床边柜子,忽然“哐珰”的一声,一个玻璃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怎么那么笨,连水都拿不到,当个盲人还真难呢。风子诺在心中嘆气道。 “怎么了?”一个护士闻声赶紧进来了解情况,接着扫走了地上的碎玻璃,又给他换了一个铁质杯子。 “我想喝水。”风子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大概是躺了太长时间,太久不说话了,又或者是前几天把声音喊哑了,现在连说话都有点困难。 “给,你的水。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了。”护士在一旁温柔的说道。 “那……我哥怎么样了?”风子诺谢过护士姐姐之后又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您是被警察送来的。”护士确实不清楚,上级给她安排了任务,她就过来了,对病人的其他情况并不了解。 第55页 “郝医生来了。”护士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风子诺正低头泯了一口手中的白开水,因为几乎半张脸都被绷带缠住了,所以看不出他的表情,听到护士的话后停下了动作。 一阵不缓不急,结实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风子诺知道有人进来了,也许就是护士口中的郝医生吧。 “我来帮他拆纱布。”郝医生说道。 风子诺一头雾水。拆纱布?难道我的眼睛……随着纱布一层一层被拆下来,一丝亮光透进来,他透过缝隙可以感觉到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整幅诡异的现代主义油画。刚开始周围的景物像打上了马赛克一样,渐渐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新。护士姐姐端庄美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那个郝医生,中年男子形象也出现在眼前。 “看见了!看见了!我看见了!”风子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兴的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拥抱了一遍,恨不得拿个高音喇叭向全世界宣布他重见光明。随后又问道,“是谁给我的眼睛?” 郝医生有点犹豫该不该告诉他。 “谁给我这双眼睛?”风子诺看着郝医生,格外渴望这个答案。 “是白忆云。他在上个月腿受伤住院期间找我签了一份遗体捐赠书,眼睛就送给你,其他的就给有需要的人。” ☆、第四十五章 风之殇 风子诺觉得眼前又是一片模煳,不过这一次是泪水模煳了他的视线,他的心被狠狠地撕扯一下,那道刚想癒合的旧伤又被撕裂开了,流出了缕缕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做这一切都不告诉我,每一次都让我猝不及防。风子诺捂着胸口,极力制止那些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疯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你知道吗。”贾小亮背着一个黑色挎包,一进门就喊道。 “我……真睡了那么久了?”风子诺扭头擦拭一下眼泪。 “呦,你哭了?没事的,我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走吧。”贾小亮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去哪?”风子诺一觉睡了三天三夜,现在估计是有点神志不清了,茫然与无助涌上心头,然后像一层迷雾一样笼罩全身。 “回浩瀚吧,以后那就是你的家,过去的这样的过去吧。哦,对了,白忆云托我把这个给你。他说你进去之后自然会明白的。”贾小亮从腰间的挎包拿出一个指环。 是他的!风子诺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指环,银白色圈身上那雕工细腻的纹路,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泽。睹物思人,此刻他心潮澎湃,内心犹如一只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船,被无边的滔天巨浪搅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转瞬间又夺眶而出。 “他帮你解锁了三个权限,分别是:身份识别,思维投影,文字成像。只是还有最后一个,他没有解锁。”贾小亮补充道。 “是什么?最后一个权限是什么?” “梦境。他怕你迷失在梦境中,所以把第四个权限上了密码锁。” 身份识别就是进入大门的钥匙。 思维投影就是把人脑中所想像出来的景物投放在现实中。 文字成像就是把文字的东西生成一幅幅画面。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连死了都不让我安心是吗?白忆云,我真后悔认你这个哥,要是你不是我哥该多好。风子诺的双眉拧在一起,眼角闪着泪光,却一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站在一旁的小护士,郝医生以及平时专爱拿风子诺开玩笑的贾小亮也都默不作声,病房里静的可怕,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 “我……可以再看一眼他的遗体吗?“过了许久,风子诺稍稍平復心情后,抬头问郝医生。 “这……”郝医生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白忆云的尸体前两天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郝医生尴尬的说道。 “失踪?现在还没找到!怎么回事?报警了吗?”风子诺着急地摇晃着郝医生的肩膀,情绪异常激动。郝医生被他要的差点站不住脚。 “别激动,警察又不是寻尸队,哪有空找,不过你放心,他们正在调查中。”贾小亮掰开他紧拽郝医生的手安慰道。 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我哥的尸体?这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风子诺想着想着,脑袋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像炸裂了一样。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无比,南方的秋天并没有多大改变,该绿的还是一片绿悠悠的!不过天气转凉,池塘里的荷花也渐渐凋谢枯萎了,枯黄的景象显露出了一点点秋的苗头。 在浩瀚训练馆门前,一大帮人在列队欢迎风子诺回家。在一起训练了几个月,虽然相处时间短,但却像家人一样互助友爱,这种感觉还真好。风子诺见到了久违的面孔和熟悉的笑容,心里感觉暖暖的,这双眼睛是如此的清澈明亮,比自己以前那双近视眼好用多了。 “疯子,对不起,我父亲的事……”齐之雪上前低着头说道。 “没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风子诺心胸宽广,不会一直记仇,而且齐恩成做的事跟齐之雪有什么关系呢。他极力想装回以前那个疯疯癫癫的风子诺,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了,也许经歷了太多,就再也找不回以前的自我了吧。 第56页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进全国总决赛了。”贾小亮说道。 其实全国总决赛是省决赛冠军白忆云去参加的,现在白忆云走了,自然就轮到风子诺捡到这个馅饼了。可这是要搁在以前,风子诺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现在风子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轮番轰炸,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好像一切来的太顺利,简直就是坐享其成。 “我……累了……先走了。”风子诺带着一身的忧郁,谢过众人的欢迎会后,匆匆走向一号训练馆,在那里也许能再多了解一点白忆云的消息。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悲伤从心底涌起,再不离开,可能就真的控制不住了,以往故作疯癫,游戏人间,不是真的无所谓,而是太在乎。 哥,你到底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站在门口风子诺捏着指环,先是把它套在了食指上,看了几眼,觉得不喜欢这样戴着,又再次褪下来,戴在了无名指上。或许他对他的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兄弟情,难道这个会天理难容吗? 校验身份后,风子诺作为白忆云指环的第二使用者,可以进入场内使用所有已解锁的权限。 当那扇大门徐徐合上,全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不久,大约过了两三秒这样,一阵淡蓝色萤光浮现在眼前,星星点点的萤光组成了一个个方块汉字,那是白忆云清秀飘逸的的笔迹,还是那首诗,只不过只有最后几句而已——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良人,只是个过客。 这句话真是一语成谶。白忆云真的成了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来了几个月,又匆匆的离去。也许白忆云以为自己真的能如徐志摩所写的诗那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事实上,走就走了,似乎还带走了另一个人的心。自从白忆云离世,风子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抬头,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风子诺觉得那些字很刺眼,很扎心,像一枚枚锋利的针,直穿胸膛,刺入心脏。他双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低着头,忍不住啜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死了还要让我这么伤心?原来你早就暗示过我,是我傻,看不懂,我活该。” 当初白忆云也知道风子诺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暗示过几次,拒绝风子诺的情义,但可能对方可能是脸皮厚,就是不肯放弃。渐渐的,白忆云可能也真的被他打动了吧,拒绝的越来越彻底,以至于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敢承认自己的心意了。 那行字消散后,白忆云的投影出现在风子诺面前。 风子诺抬起头,用那双满是泪痕的双眼望着白忆云,白忆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风轻云淡的笑着,那笑容很纯净,是一尘不染的笑,眼里充满柔情。 风子诺像伸手去抓,结果手穿过白忆云的身体,原来那只是个——虚影。 海市蜃楼为什么这样美,这样令人着迷,因为它可望不可即。白忆云就是风子诺心中那座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永远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走进去。 “我最后再送你一双眼睛,请你去替我看看未来,在我长满荒草的坟前,讲一讲你的故事。”白忆云微笑着说。 好!风子诺点点头,喉咙因哽咽而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其实我心悦你,但众口悠悠,天理难容。所以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最好的……”白忆云接着讲下去。 “好什么好,你撒手走了,当然可以无忧无虑,那我呢,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借你的眼,看着你的坟,我可以过的好吗?你这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当初对你不敬吗?”风子诺带着哭腔说道,无奈眼前这个影像根本不理会。 “好好照顾自己,觉得累了,就再找一个肩膀,觉得冷了就再找一个怀抱吧!不必再等我了。” “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天生一根筋,认定了的事不会再改,认定了的人不会再换。我风子诺这一辈子就只认你这一个哥,你听到了吗?”看着白忆云渐渐虚化的影像,风子诺扑上去,结果,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堵墙上,黑暗中点点萤光汇聚成星河,像宇宙中孤单而又灿烂的星星。又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一只只在四散飞舞,萦绕在风子诺身边,久久不肯散去。 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而你碰到的——却是真的。 白忆云的话犹在耳边迴荡着,一个个字就像一根根锐利的针狠狠的扎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挡不住,拔不掉,医不好,反反覆覆的折磨着他。午夜梦回时,灯火阑珊,所有人沉浸在梦乡中,可能也只有他抱着双膝,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无声落泪,像一只孤独的狼独自舔舐伤痕。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在大家面前,他要一直坚强,连半滴泪都不能流。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生与死的距离如此短,为什么我们还要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放弃追求现世的幸福?风子诺像犯了魔怔似的双手下垂,悬挂在肩上,垂头丧气,双眼无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尸体,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第57页 秋天来了,秋又走了,冬天来了。那片荷塘早已凋朽,留得残荷听雨声,字字诛心,南方的冬天不曾有雪光顾,只有寒冷肃杀的风在肆意虐杀这世间万物。寂静无声,孤独萧瑟,每一个夜晚,只有清冷的月光陪伴着那些茕茕孑立,形影相弔的人。 在这些孤独的夜晚中,他仰头看天,看地,看星星,看月亮,唯独不想看见天上的白云。可那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的白云如挥之不去的鬼魅,时刻出现在他眼前,纠缠刺痛着他的心。 ☆、第四十六章 神秘来信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有些苦,竟然这么难以忍受;原来有些痛,是可以这么刻骨铭心。明明只是相处了几个月,为什么觉得生生世世的纠葛,瞬间便全部涌现在眼前,一如那无穷无尽流水,潺潺涓涓,斩不断也舍不了。 岁月翩迁,时光匆匆,转眼间又到了第二年春天。三月里那一个个充满童趣的小风筝在天空中摇曳,丝线牵动着天边的白云,落雪阁后的梨花开了,一片片,一丛丛,一簇簇,果然是像雪一样。南方没有雪,但有梨花,一小枝梨花低垂在那扇雕花木窗的窗楣前,安安静静,古朴雅致,十分美好。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捻了捻那些白色花瓣,轻声嘆到:“哥,梨花又开了,跟你一样好看。可你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我好想……好想你。” 没有回应,没有熟悉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面庞。也许失去的不再回来,消失的不再出现,凋落的也没有再开,而我们人,能珍惜的只有眼前。 他的视线顺着那片梨花一直向上望去,是白云,是蓝天,是太阳。那金灿灿的太阳发散出最耀眼的光芒,灼热的光倏忽一下穿过瞳孔,直逼视网膜。风子诺一瞬间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感与无助感,还有深深的茫然涌上心头,接着又是一阵眩晕。还好他及时扶住窗台,不然真的就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风子诺心想着,以前他直视阳光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感觉,难道…… “疯子,疯子,原来你在这里呀。”贾小亮风一般的从门口爬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走。 “怎么了?”风子诺问道。 “哦,有人寄来一封匿名信,给你的。”贾小亮一手插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把一个棕色牛皮纸信封递过去。 风子诺接过信封,上下左右翻来覆去的审查了一下这个神秘信封,上面什么也没有,除了“风子诺启”四个字外,跟以前白忆云收到匿名信的一样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展平,在这张素色信纸上,一行印刷宋体字出现在眼前:想找白忆云,就一个人来金马桌球馆,不许告诉别人。 金马桌球馆,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一切事情的起源,难道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找到答案吗? 风子诺眉头紧锁,像一张揉皱的纸似的,内心有点纠结:一个人,去还是不去呢? “怎么了?信上说什么了?”贾小亮好奇的探过头来,想偷偷瞄两眼。 风子诺立刻摺叠好信纸,放进口袋,微笑的说道:“没事,一封情书而已,贾小亮羡慕吧。” “你小子行啊!刚好了就来讽刺我。算了,我去找小雪玩,等我追到了小雪,看你怎么嘲笑我。”贾小亮嘟了嘟嘴,转身走了,丢下风子诺呆呆的伫立在窗前,不知道在些思考什么。 一阵和风吹过,枝头的梨花都飘落了几片花瓣,纷纷扬扬,像北国的雪降落在这片大地上。其中一片正好落在风子诺的肩上,但他没有发觉,匆匆离去时带起的风卷落了静卧在他肩上的白雪,白色花瓣悠然落地,不经意的来,不经意的走,这叫缘分。所谓人生,就是走走停停,你送走了别人,别人也会送走了你。谁能进入到你的生命中,是由老天决定的,而谁能停留在你生命中,是由你决定的。 金马桌球馆是一座三层大楼,矗立在街角并不起眼,从外面看确实只是一个普通娱乐球馆,只是各个窗口都有厚实的灰褐色窗帘遮住,让人望而生惧。再加上墙体上贴着许多gg,涂有许多非主流的涂鸦,更是让人敬而远之。虽然它真的是再普通不过,但你以为它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球馆,那你就上当了。 风子诺曾经进去过,里面真是别有洞天,简直像个迷宫一样。 他推开大门,以前这一楼是个停车库,现在都成了一个个小房间,中间一条走廊贯穿整个大楼,而且每个小房间四面都有独立的墙。 怎么回事?制造这么奇怪的小黑屋来干什么?风子诺看着这情景有些纳闷,不过他也晓得,对方是有备而来。这里与其说是走廊,倒不如说是缩小版的街道,如果从上空俯视,简直就是一个棋局,棋盘纵横交错,完全不知道方向。 风子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便大喊道:“餵——我来了,阁下请出来打个招唿吧。” 他洪亮的嗓音迴荡在这座楼中,一声刚停,另一声有覆盖在前一声上,许多回声叠加在一起,像乐队的三重唱。 “我在302,过来吧。”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广播的声音,沙哑粗重,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喘息声。 “没有楼梯怎么上去?”风子诺沿着四纵三横跑了一遍,累的像条狗,弓着腰喘着气问道。 第58页 过了很久,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没人回答,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恐怖的味道,阳光从楼缝中穿进来,透过厚重的灰褐色窗帘,昏黄而又幽暗,如同黄泉地狱在人间的倒影,只要你再往前一步,那潜伏在黑暗角落里的鬼魅就会突然窜出,将你捆入那片幽冥之地,生生世世无法逃离。 不过,风子诺可不怕这些,他太想找到白忆云的尸体了,不过是刀山还是火海,放在他面前,他都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难道这些小阁间是电梯吗?搞什么玩我呢?风子诺静下心来,推开一个小黑屋的门,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脚刚踏进去,门忽的关上了,地板缓缓上升,很平稳,完全没有普通电梯的振动感,如果不是上升时固有的超重感,他很难断定自己在上升。 大约五秒钟,渐渐的,地板停了,停止了上升。 风子诺打开门,出去看了一眼,猜测现在应该是第二层,于是又回去乘着电梯到了第三层。再次出来后,他迫不及待地找302,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跑了三四遍,却发现没有这个房间,怎么回事? 他有点手足无措的驻立在原地,他骗我?还是302根本不在三楼? “不对,是不是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风子诺自言自语的说到。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勐然抬头一看,自己乘坐的电梯上头标註着101,再一看左面是201,再往左面一间是301。 这时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这么说302是被挤到二楼了。风子诺瞬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栋楼的格局应该是一个三阶魔方,一层有九间,101到109。风子诺刚刚乘坐101上来,就必须有两个位置被挤占。101代替了原来的301,201代替了原来的302,301代替了原来的303,那么302应该在原来的203才对,也就是在二楼的第三间。 风子诺为了保持目标地在原来的位置就不能再乘坐101了,又考虑到它既可以横向移动,又可以纵向移动,所以综上所述,选择304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为了验证猜测,他立即冲进去304号电梯,电梯徐徐往下运行,代替了原来的204。 风子诺打开门,果然304的对面就是302了,周围的灯光很暗,有点幽微,与在风中残存的烛光别无二致。 从刚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那个广播的声音,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别的人的声音了,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才短短几个月,那些以前守在门口了人都不见了,停车库变成了迷宫城,这座大楼也被做成一个魔方密室,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所有答案就在这扇门后面。 风子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了302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子,一头金髮闪着奇异的光芒,他正坐在一张红色扶手椅上,神情闲适,悠然自得,右手支着光洁白皙的下巴,头微微侧着,漏出一副慵懒的姿态。而最奇特的是那张椅子竟然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没有用任何钢丝绳索拴着。 “是你!”风子诺看见金髮男子后忍不住惊讶地问道。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小黑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黑暗中,那些纵横交错的过道也逐渐虚化,形成了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潭,没有边界,没有光亮,黑暗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匍匐在风子诺的脚边,又似野兽,待风子诺稍稍放松戒备,便一口吞噬掉他。 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无论前方是什么,都无法再回头了,你能做的只有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李思朝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灿烂的如同千万朵向日葵同时在一瞬间绽放,那是花?不,那不是花,是跌落尘埃的阳光,在人间不慎染上了灰尘。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风子诺仰头望着李思朝善良如天神般的面孔,厉声质问道。 “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只是坐收渔翁之利而已。”李思朝眼睛微眯了一下,头略微侧着,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迷人的笑,一副慵懒自得,毫无愧疚的样子。 “在这里,我救下了李思辰,是你设计的吧,人头山上伤我眼的也是你安排的吧,偷我哥的遗体也是你做的吧?” “对,但你说错了一点,齐恩成想要你们的命,但我不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想知道就先打赢我再说吧!”李思朝从红色扶手椅上站站起来,整个身体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好像飞升的仙人一样,这令风子诺颇为惊讶。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风子诺暗自在心里想着。 不知不觉,他又记起白忆云的话——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碰到的却是真的。 ☆、第四十七章 解救(上) 也许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李思朝张开双臂,手掌向上,像西方中世纪的巫师在搞一个充满神力的仪式一样。“二维空间里的斯诺克你也打了很多次了。不如我们来打一场三维的斯诺克。” 三维斯诺克?这下玩大了,听都没听说过,怎么玩?风子诺听到那傢伙的话,觉得对方真是天马行空也太高看自己了,自己连二维斯诺克都不一定打的赢他。 风子诺心头一惊,周围景色慢慢发生了变化,四面的墙壁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李思朝坐的椅子也被黑暗吞噬着,连碎屑渣子都不剩。 第59页 忽然,他感觉身体一轻,脚下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托起来,缓缓上升到与李思朝平等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那句话的真谛——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碰到的却是真的。所谓凌空漂浮,也只不过是科技上的障眼法而已。 再低头一看,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黑渊,头顶也是漆黑一片,一些小球悬浮在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萤光。红的,白的,绿的,蓝的,就像那天在白忆云梦境中看到的宇宙一样,那些星球散发的光芒,不也像现在这样令人着迷吗?而此时,这些球不就是那些有规律的运行的星球吗? “这屋子的八个角就是球袋,一局定输赢,其余的规则均为二维斯诺克规则。”李思朝向风子诺简单讲解道。 风子诺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黑乎乎的,一点边界也没有,哪有什么球袋,平时的斯诺克有22个球,现在有127个球,差不多是原来的六倍。难度简直不可想像,这傢伙就是个变态,这样的地方怎么打?风子诺边观察情况边在心里抱怨。 等等,虽然是空间,但也脱离不了平面吧。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面动成体,三维的东西是不会脱离二维而独立存在的。 果然照着这个思路看下去,这些小球看似摆放的很随意,毫无章法可事实上,以白球为中心,每21个球都能和白球组成一个平面。只是每个平面都交错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如果能细细分析,是可以找到突破口的。 正想的出神,对方手指一动,一根木制球桿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沖向风子诺。风子诺手急眼快,身手敏捷,一下子就抓住了球桿。在移动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不是踩在虚空中的,而是一块坚实的板砖上,虽然脚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真的就如白忆云所说,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碰到的却是真的。 如果李思朝用的也是训练馆中的那套虚拟实境系统,那么他连接系统的媒介是什么呢?那媒介又在哪里呢?想到这儿,风子诺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一下李思朝,看着对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什么也没有,颈上也什么都没有,耳朵……对他的右耳戴着一颗金色的五芒星耳钉,难道是那个……连接使用者与系统的钥匙。 得想办法拿到才行。风子诺有了下一步计划。 “你先吧。”李思朝微笑地说道,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他就像一束阳光,可偏偏这无边的黑暗却是他制造的,上天给了他一个让人信任的外表,可他却用来骗人,真是有些可惜了。 风子诺自然是毫不客气,对那样的人,不必客气。拿到球桿后,他在主球附近停了下来。主球只有一个,而其他的球都是二维斯诺克的六倍,只要任选21个,并把它们看做一个平面,就能转化为二维斯诺克来打了。 他左手中指食指竖起,形成了一个剪刀手,把木桿架在食指,中指的中间。瞄准了那堆红球稍稍一用力,主球果然像在一个看不见的平面上慢慢滚动过去一样,一下子撞散了小红球。 原来不只是我碰到的是真的,小球碰到的也是真的,六面墙壁虽然淹没在黑暗中,但它们并没有消失,难道说他能随意控制空气中的分子形成新的平面吗?要不然小球怎么会悬在半空中?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地面上一样,脚离开了,地板似乎又消失了。这说不定就是这套系统比浩瀚的更先进了。 “风子诺,我劝你比赛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吧,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也许是李思朝发现风子诺从刚才进门那一刻就有点心不在焉,于是就顺便提醒他。 “不劳你费心,我的事我自己能想办法。” “哦,那我就好好看一看,看你怎么办?”李思朝优雅地踮起脚尖,纵身一跃,飞到离主球最近的地方。提起球桿,左手肘横在胸前,把球桿架在手肘上,对准其中一个目标球。击打主球去碰撞目标球,那泛着红色萤光的小球被撞击后,缓缓滚向屋子右上角,像火箭发射的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红球从风子诺头顶飞过,像一只发着红光的萤火虫,等他靠近屋角,风子诺看到了那墙角确实有一个洞。 随着“咕噜”一声闷响,红光消失了,小球掉进了球袋。同时,李思朝头顶上出现了一串数字——01。 李思朝再来第二个目标球,不过他没打进去,而是打到了墙壁上,然后小球又弹了回来。 “原来你也有不中的时候。风子诺试探他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少实力。 “哎,没办法,我也是第一次打这种球。”李思朝无奈地回答道,如果光线充足,风子诺一定会看到他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他也是被某人逼着来打球的。 “我想知道这房子到底什么来头?”风子诺又问道,他寻找下一个目标球。 “想知道,先打给我再说。你倒是挺会套话的。”李思朝警惕地说道。 现在两人的比分是零比一,风子诺还是有希望的。 在一个红球面前,风子诺抬头望了一下屋子的四角,估算一下距离和方位,然后到白球附近架好杆子,准备击球,可惜又没进。红球撞到屋角的天花板后,向下反弹回去。 “靠,怎么回事?就差一点了。”风子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忍不住要爆粗口。 第60页 接着李思朝接二连三的进球了,再不加把劲,自己恐怕真的要输了。不行,不能急,千万不能急燥,稳准狠,一定要放平心态,一定要心平气和。 他感觉自己应该多备点佛家或是道家的静心口诀,说不定更有利于平稳心态呢。 好不容易逮到了李思朝失误的时刻,风子诺深深的唿吸了一下,此时对方已经。有45分了。他找到主球,架起了木质球桿,犹豫了很久很久都下不去手。对了,在洛明月家时,白忆云曾在一个黑暗无光的夜晚中,几乎一个人打完了所有的球。既然他能做到,那我为什么不能呢? 想到这儿,他信心又多长了几分,慢慢合上双眼,静心感受小球和球袋的位置,就在凝神静气时,他感觉白忆云送他的这双眼睛正在微微发热,然后一个三维空间坐标系出现在眼前,以自己此时脚下的站点为原点,纵横交错,构建出了一个三维立体空间网络图。八个球袋的位置清清楚楚地展在眼前,连刚刚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东西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如黑色小球和那张红色椅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开“天眼”了?风子诺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自言自语道:“这下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让你看我的厉害。” 风子诺趁着有“天眼”使出全力击打每个小球,这次他是真的开了外挂了,接二连三的进球得分,他头顶的分数条也蹭蹭蹭的直往上涨,很快就超过了李思朝。李思朝在一旁看着他的骄人战绩,神色惊恐又有点愤怒。 风子诺即将把战场上的小球收拾干净,李思朝怒吼道:“是你!风子诺,你是那个外星人是不是?” 风子诺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外星人,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厉害了,被吓傻了,便随口回答道:“哪个外星人,我是地球人,堂堂正正的地球人。” “不,你胡说,我从q博士的资料中看到,20年前带走我哥复制人的外星人具有很强的夜视能力,你能看到黑暗中的一切事物,这说明你就是那个外星人。”说完李思朝用左手摸了一下右耳的金色五芒星耳钉,接着又向上抬起右手掌,似乎在召唤什么? 风子诺一听他扯上了20多年前的事,就觉得情况不妙,20年前到底发生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为什么现在又反覆被人提起?老爹死了,林微云死了,白忆云也死了,齐恩成也死了,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彻底解决20多年前的事啊? 四周的环境变得十分诡异,地面荒凉一片,满是黄沙巨石,连一棵草都不长。远方天际挂着一轮残阳,血红的云霞像死人嘴角凝固的血迹。几只寒鸦从天空飞过,凄凉而悲伤的景色。那是简直就是地狱在人间的倒影,这凄凉的景色竟不知不觉起了风子诺对人生的绝望。 突然间,天空中下起了黑色的雨,淅淅沥沥落到地上后,并没有融入泥土,而是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风子诺这才发觉那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一只只黑色的小蜘蛛,一个接着一个从天上落下来,堆积在一起像洪水一样涌向风子诺。 此时,风子诺手里只有一根木制球桿,他僵着在原地,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可比白忆云制造的虚拟幻境恐怖太多了。 没事,这是幻象,这是虚影。风子诺自我安慰道。 “风子诺,我奉劝你一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碰触到的却是真的,被这些毒蜘蛛咬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思朝凌空漂浮,整个人悬在半空中,非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又补充道,“这是升级版的虚拟实境可比你浩瀚那套厉害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风子诺再也沉不住气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在心里说完之后,拔腿就跑,后面的蜘蛛群也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刚比完斯诺克,现在又跟一群蜘蛛比赛跑,简直是把风子诺累的够呛的。 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算这是现实的升级版,那也是投影出来的吧,要是我能看穿投影部分不就好了吗?白忆云,要是你听到我的祈祷,就在天上保佑我,让我再开一次“天眼”,看穿投影吧。 ☆、第四十八章 解救(下) 他边跑边祈祷,然后闭上眼,果然,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整个空间都被许多网格类似于经纬线的东西覆盖,在这个空间中的物体都被一一定位出来,不管你是生的死的,会动的的还是不会动的,都逃不掉这一张恢恢天网。 看!前面是一堵墙。 “还好及时开了“天眼”,要不然风子诺就直接撞上了。”他暗自庆幸道,随后及时向左转,沿着墙根继续跑,一大群蜘蛛奔涌而来,这群肚大没脑子的黑傢伙来不及剎车,大部分撞到了墙上,就像是荒原里突然拔地而起的一座黑石墙。 风子诺回头一看,果然只有两只是真正会咬人的蜘蛛,其他的都是虚拟实境系统投影出来的幻象。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如果没有白忆云送的这双眼睛,我风子诺今天怕是要被这群蜘蛛害死这这了。哥,你到底是什么人?风子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一群蜘蛛可怕,但一两只就不必怕它了。风子诺原地站立,做好防御动作,手持木桿,待两只蜘蛛靠近他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球桿砸过去,像打棒球一样把两只蜘蛛打飞。 它们撞到了墙上,滑落下来。八条细细的黑色长腿伸直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蜘蛛腿上的细长绒毛还是竖着的,一根一根,显得特别有精神。一滩墨绿色的粘液从它们臃肿肥大的身体中流了出来。 第61页 剩下的蜘蛛仅仅是虚影,它们直接穿过了风子诺的身体后便消失不见。 从李思朝的角度看,风子诺刚刚一直是闭着眼睛奔跑,闭着眼睛转弯又闭着眼睛打飞了那两只蜘蛛,心里更加肯定他就是那个外星人。 怒火冲天的李思朝咆哮起来,如同丛林里的老虎发出的巨吼。接着他十指紧扣,攥成拳头,额角的青筋突然暴起,整个人笑被抽筋扒皮一样的痛苦。 霎时间,他身后升起很多利箭,一根根泛着杀气的箭头,直指风子诺。那箭刃上的箭翎都好像染过血似的,红艷红艷的,仿佛饱满的要滴下几滴。 风子诺看着这一幕,惊叫一声不好,他这是要痛下杀手了,而且“天眼”看到的都是真箭,没有一根是虚影。 不行,这么多支箭射过来,我肯定要变成刺猬了。得想办法切断他与系统的联繫。风子诺一边跑一边思考着。 后面的箭穷追不捨,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风子诺左转,它们也跟着转弯,比飞弹还灵活。由于前面耗费了很多体力,刚跑了两三分钟,风子诺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忽然风子诺灵光一闪,身体灵活一转,掉转了奔跑的方向,把那些利箭引向李思朝。 李思朝看到十万利箭向自己飞奔过来,便伸出左手向下一挥,那些要刺向他的利箭及时偏离了原来的运动轨迹,绕过了他,继续追击风子诺。 这一下可给了风子诺可趁之机,他立即用右脚一蹬地,纵身飞上去,绕到李思朝身后,伸手抓向对方的右耳垂上的五芒星耳钉。 在耳钉离开主人身体的一瞬间,从下面一直追上来的箭都停住了。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纷纷掉落到地上,这10万支箭下落的那一瞬间格外的壮观,枪林弹雨也许就是这个效果。 下落后了,那些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箭毯,不久,地面的箭也自动消失了,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而与此同时,李思朝却吐了一口血,跪倒在地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周围的血色残阳,千里黄沙的广落平原也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显示出这间屋子本来的面貌。 灰褐色窗帘悬挂在那扇临街的大窗上。四面黑色墙壁,天花板上的那只静静悬挂着的水晶吊灯还在发散着柔和的光,灯光在地面上似水面的波纹一样,一圈一圈的晕染开来。 李思朝被系统反噬了,虚弱的不行。原来这套系统是依靠人的念力也就是脑电波来操纵的。如果在运行期间被人强力切断联繫的话,操纵者会受到反噬。 风子诺趁对方正处于这个虚弱关头,用左手掐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做这一切?” “呵呵,我不会告诉你的,不会告诉你的。”李思朝双漆跪在地面上,双手扣着风子诺的手腕,被鲜血染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故意说些话来刺激风子诺。 “你不说是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听。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处理了你,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说完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大约20cm的匕首,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似乎胜利在望。 匕首出鞘的瞬间闪过一道光,给这间寂静的小屋增添了一丝死亡的气息。握着冰凉的剑柄,他毫不犹豫的刺向李思朝的心脏。 “住手!”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传来,在房间最里面的那堵墙上,一扇门忽然打开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密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是q博士,不过他头上长了好多白髮,大概是做研究用脑过度。比上次风子诺所见到的似乎老了十几岁。 步伐坚定有力,不急不缓,有种科学家独特的从容在里面。 “别伤害他,我用白忆云跟你换。”q博士说到。 “用一具尸体换一个大活人太不划算了,我不换。”风子诺回答道。 “他不是尸体,我们研究的再生实验已经成功,而且他被挖走的双眼也重新长回来了。”q博士说到。 “再生实验?什么再生实验?”风子诺问道。 “这是我们秘密基地的一个研究实验,将死人復活,现在技术已经成功。”q博士说道。 “真的!?他现在在哪?”风子诺半信半疑地问道。 “在实验室里。”q博士抬手指了指他刚刚离开的秘密实验室。 “带我进去看看。”风子诺说道。 q博士面露难色,有几分犹豫不决。 “q博士,不能让他进去。”李思朝挣扎了一下,向q博士喊到。 “喊什么喊,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风子诺拿着匕首在李思朝眼前晃了晃,恐吓他。其实风子诺是不会真这样做的。他又问q博士:“怎么样?您考虑好了吗?” “唉,算了,你跟我来。”q博士嘆了口气,带着风子诺进去。 风子诺把李思朝的双手反扣在背后,推着他往前走。李思朝挣扎了一下,磨磨蹭蹭的,很不配合。于是风子诺狠狠扭了一下对方的手,李思朝的手指骨头髮出了一声脆响,嘴角因痛苦而抽搐了一下。 在q博士的带领下,风子诺走进了实验室,四周亮堂堂的,五六盏白炽灯用尽全力发散自己最大的光芒,把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照的如同白昼。实验台上的玻璃仪器反射着最绚烂的光彩,消毒水的味道依然萦绕在周围,虽然明亮,但还是有种阴森的冷气,也许是玻璃特有的冷脆质感。 第62页 而在实验室的最里面,有两根比人稍高的柱子,大约两米左右,圆柱里的液体是无色的,看起来像是水,里面还时不时地冒出几个气泡。左边一根圆柱形培养器只有四条铁链飘荡在水里,什么生物也没有。不过,风子诺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里面应该关押着某种邪恶的生物。 右边的柱子里有一个人,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他长长的黑髮在水中肆意散开,有一部分飘在胸前,将一部□□体挡住——那是最隐私的部分,要不然风子诺看到,估计会流鼻血。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风子诺渐渐看清那人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庞,那张令他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的脸庞,是那样安详,像一个沉浸在甜美梦乡的婴孩,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有悲伤。 修长的十指自然的捲曲着,毫无束缚地悬在水中,几缕青丝缠绕在指尖,如纠缠不休的黑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的精緻,似乎是由某个技艺高超的玉雕大师精雕细琢出来的。双腿又长又直,很自然很随意地悬浮在培养液中,肆意地撩拨着风子诺的心。 “云,我来了,你听见了吗?”风子诺把手放到玻璃罩上,轻轻唿唤着,每个字的发音都带着点颤音,让人听得以为他是在哭着说的。 其实他是许久未见到故人,情动所致。 “你先把他放出来。”风子诺转身对q博士说道。 q博士倒没有说什么,叫来两个助手,很顺从地把白忆云从培养柱里抬出来。 他把白忆云放到实验台上,摆手叫助手离开。白忆云的头髮又长又黑,几乎粘到了地面,头髮上还有很多水渍,像刚洗过澡似的。上半身□□着,下半身被一条白色浴巾裹住,面容精緻,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双眼自然的合在一起。 “你不是说他復活了吗?为什么他还不醒?”风子诺继续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毕竟这技术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q博士解释道。 “你,跟我走过那边去。”风子诺掐着李思朝,一点一点的挪向平躺在实验台上的白忆云。而q博士安安静静地退到一边。 风子诺来到白忆云的身边,他伸出食手放在白忆云鼻子附近,感觉到对方唿吸之间的气息触碰自己的手指,酥酥痒痒。心里不禁乐开了花,有唿吸,有唿吸,太好了。 他想放开李思朝,后来想到了有些事还没问,就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问道:“q博士,我想知道2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q博士,别告诉他。”李思朝喊道。 “你再多嘴,我就不客气了。”风子诺将匕首抵在李思朝颈部动脉上,不知是风子诺用力过勐,还是李思朝的皮肤太薄,那刀刃碾压的地方竟裂开了一个小口,殷红的血像蚯蚓一样,一条条迫不及待的从里面钻出来。 “别……别伤害他,我告诉你就是了。”q博士看到风子诺的手法,心里有些慌了,及时出口制止,而后又接着说下去。 “20年前,我来到这里研究复制人,李思朝的父母找到了我,请我克隆他们的长子——李思晓,也就是李思朝的哥哥。李思晓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四岁,只要用复制人的心脏替换掉就行了,而且我也成功的克隆出来了。但就在手术的前一个月,不幸的事发生了。和我一同在这里做研究工作j和k,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偷走了那个克隆孩子,后来的复制人都没有再成功过,所以他哥哥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发作,不幸死亡了。” 李思朝的愤怒和悲伤交替在脸上出现,像上映的电影一样,咬着牙吼道:“住口,不要再说了。” 这何尝又不是一道不可癒合的伤疤?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被人提起的过去,一旦掩盖这段记忆的纸被人揭去,总是不免要愤怒的。 “那跟白忆云有什么关系?” ☆、第四十九章 是这样?! “你知道j和k是干什么的吗?j和k是研究外星人的。但他们自己却被那两个外星人迷惑了,不仅偷走了复制人,还放走了那两个外星人。不过k和其中一个外星人被抓了回来,但j和复制人外星人都不见了。直到一年前,白忆云出现在斯诺克比赛上,被李思朝看到,误以为是他哥的复制人……” “所以那次车祸不是意外,是你们故意制造的?”风子诺皱着眉问道。 “是,但鑑定结果让我们很意外,他只是恰巧长得像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图像而已。dna完全不一样。”说着q博士微微颔首,眼角稍稍下垂,显露出一种极其失望的样子。 风子诺不知道他们的话有几分可信,也在心里暗自揣摩,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可以揪出来。 李思朝那双狡猾的狐狸眼闪过一丝亮光。计上心来。他趁风子诺思考q博士的话时大喊道:“看!白忆云动了!” 风子诺不由得分心去看了一眼躺在实验台上的白忆云,只见他一动也不动,心下大叫道:“不好,上当了。” 可是已经迟了,李思朝抓住风子诺分心的一瞬间,掰开了他勒着自己脖子的左臂,推开了那把抵在颈上的匕首,一个箭步冲到了q博士身旁,然后与q博士并肩站立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第63页 风子诺愤怒地伫立在原地,手里依旧紧握匕首。 李思朝脱险后又说道:“你以为死人那么容易就能活过来吗?” “你什么意思?刚刚那些话又是假的对吧?”风子诺问道。 “不,q博士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他还隐去了一些事实,当年j偷走了实验基地的钥匙。我们后来发现这j曾经去过你家,说不定你父亲就是他的帮凶。”李思朝眼睛微眯了一下,一丝杀气从眼角流露出来。 “不,不可能。我老爹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些非法实验的科学家?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但我怀疑你父亲一定私藏了钥匙,因为三年前我们在一家小医院里找到了隐姓埋名即将死去的j,我们逼问出了一些线索,钥匙确实交给了风长空。” “所以你就策划了这一切,我老爹也是你杀的?” “不,我没有杀他。是我借齐恩成的手杀了他,但我几乎翻遍了你家可就是没找到那把钥匙。” “所以呢,你就以为是我父亲给了我是吗?” “难道不是吗?你若不把钥匙交出来,我就把这一瓶溶液给毁了,这可是唯一一瓶能唤醒白忆云的药水,如果没有这瓶药水,他将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李思朝咬着牙奸诈的笑着说道,然后从怀中摸出一瓶墨绿色溶液,透明玻璃瓶的内壁上还附着许多小气泡,瓶口被一个软木塞堵住了。 李思朝慢慢的□□木塞瓶内壁的气泡便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冒,好像沸腾了一样,从瓶口溢出,他一边倾斜瓶口,一边看着风子诺的神色变化。 风子诺一边看着即将要倒出来的液溶液,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回忆,这些年来老爹似乎没留下什么跟钥匙有关的话,也没有提到跟科学家有关的事。怎么办,怎么办?他太阳穴里的青筋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忽然,他想起了小时候老爹曾给过他一个眼睛状的吊坠,两头尖尖的,中间似乎还有一个瞳孔,在夜里能发出淡蓝色的光。 当时风长空十分郑重的跟他说,这个吊坠你要好好戴着,别让其他人看见。或许在危机关头,能保你一命。 父亲说这话时,风子诺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自然是不大在意这个吊坠,但现在想想,是不是当时父亲就猜测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遇上什么麻烦? “如果我拿钥匙给你,你就交换药水是吗?”风子诺问道。 “当然。”李思朝和q博士点点头。 风子诺从衣服里拿出眼睛状的吊坠,又说道:“你们要的钥匙是这个吧?” 李思朝和q博士互相对视了一下,确实就是这个钥匙了。 风子诺用力一扯,那拴着吊坠的项鍊就断了,他打算拿着钥匙去跟李思朝交换药水。 这两个人都互相提防着对方,一手交药,一手交钥匙,谁也不想让对方多占到一点便宜。 突然整栋楼的警报器突然全部都响了起来。——“滴嘟滴嘟”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风子诺趁机抢过药水,但同时钥匙也被对方抢去了。 怎么回事?李思朝警惕的看着四周问道。 “不好,有人入侵。”q博士说到“快走。” “风子诺,你带了警察来!”李思朝紧紧攥着钥匙,似乎要把它揉成齑粉。 “没有,不过我只是带了定位器而已。”风子诺得意的笑了一下,拿着药水给白忆云喝下。 “哼,你会耍小聪明,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么?”说完李思朝拿出一个遥控装置,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大楼突然抖动了一下,像地震一样,然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一字一句的念道——自毁系统已启动,请尽快撤离。 接着那些安装在墙角,楼道的警示灯都闪起了红光。 “哈哈哈。”大笑三声后,李思朝跟着q博士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 风子诺的脸色煞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撤离,迅速横抱起白忆云想要离开。刚一低头就看到了躺在怀中的白忆云慢慢睁开了双眼,那眼睛清澈明亮,一尘不染,是天上最纯洁的云朵。 他鲜艷的红唇一张一合,说道:“这是哪?” 风子诺看到自己苦苦思念等待了好几个月的白忆云死而復生,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胸膛中的那颗心仿佛一下子飞到了天堂,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了,将自己的唇贴上去,狠狠的吻着白忆云,不管是生是死,此时此刻,他都不想再放开这怀中的人了。 可白忆云却在一直挣扎着,推开了风子诺,并用手背在嘴上擦了一下,心痛地说道:“我是你哥哥,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原来白忆云一直为了两人的的身份纠结着,他害怕,害怕被别人指责,害怕所谓的天理难容。 “为什么不能?你临死前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难道都忘了吗?”风子诺双手抓着他□□裸的双肩,由于这几个月一直待在培养液里,白忆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又白又水嫩的,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被风子诺这么一抓,虽不是很用力,但也有几分疼痛! 但他的心更疼。 自己临死前也没想到会有重生的一天,只是说来世,无论他是男是女,一定要娶,而且当时一定是脑抽了,为什么主动去亲吻风子诺呢?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各种记忆如电影一样在脑中轮番轰炸,脑袋仿佛要炸裂了一样,眉毛拧在一块儿,像一团麻花一样。 第64页 “哈哈哈。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弟。”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如幽灵一样飘荡在耳边,令人毛骨悚然。 “谁?谁在说话?快出来。”风子诺站起来转头望向四周。 “在这里……在这里——”一阵阵细微悠长的声音如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来,一点一滴迴旋在秘密实验室里。 “餵——你是人是鬼?快出来!”风子诺喊道。 “就在这边……” 风子诺便循着声音走过去,白忆云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不放心让风子诺一个人过去。风子诺微笑着,掰开他扣在自己腕上的右手,说道:“没事的,多少风浪没见过?”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发现那诡异的声音是从那个圆柱形培养管中传出来的。 这里一片光明,白炽灯将每一个角落照得清清楚楚,根本没什么人。 白忆云由于不放心风子诺一个人,所以也跟过来。他跟在风子诺身后,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情况,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在这里……” 风怎么又循着声音看去,一根如人一般高大的圆柱形玻璃管充满着翠绿色的溶液,溶液中不时冒出几个气泡,四根铁链漂浮在里面,似乎再把拴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风子诺走进仔细端详着,发现没什么开口裂缝,他伸手摸了一下外壁,里面的溶液像龙捲风一样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水漩涡,接着半个人影出现在风子诺面前,那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风子诺一下子看到半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被吓着了,倒退了几步,打了个趔趄,幸好白忆云在身后搀扶着。他定了定神,喘着气,深吸了一口气。 那玻璃培养管中的半个人有一头灰白色的长髮,长发像水草一样肆意飘荡在溶液中,他的皮肤很薄很薄,就如同透明一般。那鲜红的血液在血管中缓慢流淌着,一直到脖子才隐入皮肤中,像身上画出来的血色纹身一样。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我出去。”里面人睁开双眼,那眼睛竟像猫头鹰一样,十分的吓人。 “你就是那个被抓的外星人?”风子诺问道。 “对。不只是我,你身后那位也是。”对方抬起手,伸出食指指着白忆云。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风子诺笑着摆手说道,“他跟你相差太大了,你看看你,只有半截身体,这皮肤薄的跟塑料膜似的,一点都不像。” “怎么不可能?你是不是经常抬起头直视光的时候会有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外星人悠悠地对白忆云说道说道。 白忆云点点头。 风子诺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白忆云,他点头的样子一下子戳中了风子诺的萌点,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想去摸摸白忆云的头的冲动。 然而,现在也不是时候。他思索着外星人的话,自己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是得到白忆云眼睛之后才有这种感觉的。 不会……白忆云……真的是外星人吧?风子诺的心怦怦直跳,自己是很希望这样一个结果出现的。 ☆、第五十章 无法逃离(上) “那就对了。我们鹰星人的眼睛可以看穿世界,看穿空间,看透人心,但唯独不能直视强光。因为我们把世界看得太清楚,心里的恐惧反而比常人更多,更深。看透了光明的本质,就再也找不到所谓的光明了,剩下的便是永恆的黑暗,自然会感到无比的迷茫无助,觉得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光明,那些光明也只不过是无数黑暗中稍浅的一部分。”外星人接着说道。 “可这也太扯了吧……”风子诺还没说完,突然,地面开始出现裂缝,墙上裂缝也开始向四周蔓延,天花板上涂的那些灰褐色油漆也一片一片的脱落下来,山摇地动的,倒真像世界末日一样。 “还不快放我出去,这就要塌了。” 风子诺立刻跑去操作台,上面各种各样的按钮数都数不过来,没办法,风子诺只能胡乱按一通,从这边一直按到那边,全都按了一遍,能不能救出那个外星人,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白忆云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努力的回忆自己的情况。 风子诺按完所有的按钮后,只听见圆柱形玻璃箱内“咕噜咕噜”的发出一阵闷响。溶液消失后,玻璃门自动抬起来,那个外星人挣脱了绑在手上的铁链出来后身上多一层黑色长衣。不知是什么材质,反正看着,特别暖和,特别柔软,最神奇的是那外星人也长出了脚。也许是刚没穿衣服他不好意思把全身都露出来,除了脖子上隐若隐若现的血红血丝和那双锐利的鹰眼外,其他的跟普通人差不多,一头灰白色的长髮,白皙水嫩的皮肤,处处透着一种鬼魅般的妖艷。 他伸出手掌悬在白忆云额前说道:“康斯威亚少校,不认识我了吗?”手掌周围顿时泛起了一阵白光,剎那间,白忆云双手抱头,痛苦至极,所有的前尘往事一一浮上脑海,那些惨烈的,悲壮的星球间的厮杀搏斗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漆黑的夜空并不美好,那里时时潜伏着危机,宇宙的深处不是和平,而是血淋淋的杀戮。原来他以为的梦境,竟是潜意识里最不愿意看到的真实所在。 第65页 风子诺立即推开那外星人,双手扶着白忆云的肩膀,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外星人没有理会风子诺,继续对白忆云说道:“你跟这具人类躯体融合太久了,我无法帮你剥离。” 随后他手一挥,白忆云的身上多了套白色服装,威风凛凛,再配上那一头长到脚踝的黑髮,目光如炬,这气质就像一个即将赴死的战士,但由于白忆云处处透着迷茫的双眼,使他更像一个不知所措的新兵。 “往上走,我去找飞船。”外星人对他们两个说道,而后身形一闪,遁入无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 “走,我们走吧。”风子诺扶着头痛欲裂的白忆云,向上走去找楼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听那个外星人的话,也许是感觉到外星人对白忆云没有恶意吧,而且那外星人说得也没错,把世界看的越清楚的人,就越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你以为岁月静好,其实只不过你一直待在一个狭小的角落。在这生死的关头,风子诺还是决定信他一次。 “我……我好像想起来了。”白忆云被风子诺搀扶着一边快步走上楼顶一边说道。 “我叫康斯威亚,来自鹰星,是鹰星巡宇舰队的少校。20多年前,我和萨卡拉执行巡航任务,经过地球时被一道白色雷射击中,坠落到地球上。后来一群人把我们带到了秘密实验室,研究我的人j,研究萨卡拉的人叫k,后来我通过思维感染了j,请求他放我离开。没想到我们刚离开基地时,就被q发现了,他拉响了警报器,所有的安保人员都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来追杀我们。k和萨卡拉被抓了回去,我受了很重的伤,不得已和q实验室中的克隆孩子融合在一起,j把我带出来后,在球馆遇到了风长空和林微云,林微云收养了这个克隆小孩儿,她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小孩是克隆的,j也没有跟他们说。 当时,林微云和白青天那未出生的孩子已经流产了,她就以为是上天又送给了她一个孩子,所以一直把我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再后来,你出生不久,风长空被齐恩成陷害,林微云偏听偏信,误会了他,一气之下带我离开。 那时——我三岁,可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融合之前的记忆,以为自己真的是你哥哥,一面想着为父想报仇,一面又害怕面对你的感情。我……我可能真的做错了。”白忆云垂下眼角,低着头,像一个充满愧疚的小朋友。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些每晚都纠缠着他的画面,不是梦,而是以前真真切切发生过存在过的事。 “好了,别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如果没有你设的那个局,我怎么会遇到你呢?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风子诺拉着对方的手,专心致志的向楼顶跑去,不经意的说了这句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忆云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他攥紧风子诺的手说:“诺,去到鹰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滴滴滴。”风子诺的手上的戒指传来一阵提示音,那是白忆云之前送他的指环,他一直戴着。这个指环可以当做通讯工具来使用,一阵提示音响完后,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风子诺,我们已经抓到了李思朝了!另一个尚在逃逸中,你们要小心点。”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忆云一头雾水,问道。 “来之前我带了个追踪器,并且通知了陆警官,刚刚摘下李思朝耳钉的时候,趁他不备把追踪器安装在了他衣服上。”风子诺狡猾的笑了一下,像一只满载而归的狐狸。 “你小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做起事来一点都不疯癫。”白忆云夸了他一下。 “那是,我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子诺。”风子诺嘚瑟一下。 白忆云头顶飞过一片乌鸦,早知道眼前这傢伙这么不禁夸,自己就不会乱说话了。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楼梯尽头的铁门有几束亮光透进来,虽然隔得有点远,但风子诺仿佛已经嗅到门上斑驳的锈味,那是时光遗留下来的痕迹。 穿越了重重大门,这九曲迴廊似的迷宫终于要走到尽头了。此时风子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再走几步,只要再走几步就是一片光明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两人能安全出去,不要再多生其他的事端,出其他的岔子了。 在风子诺推开天台大门的一瞬间,一把利刃直刺心口,风子诺眼都瞪裂了,在狭窄的门框就竟然无处可躲。 “锵——”一道白光在他面前闪过,金属摩擦碰撞的剎那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迸射出一串火花。 是白忆云! 他手中多了把三尺长剑,挡开了那一把直刺向风子诺的剑。风子诺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感嘆一下:好险,差一点就见阎王了。 只见白忆云手腕一转,把刺入门缝的剑挑飞出去,抬起左腿,一脚踹开铁门。一个身着黑衣服,灰白色长髮的人捂着右手腕,一脸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恨不得把风子诺大卸八块。 原来刚刚白忆云那一剑,不仅挑飞了对方的剑,还震伤了他的手腕。 “萨卡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忆云上前一步问道,右手执的长剑在阳光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风子诺没有过去,而是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第66页 “上校,你想带他回鹰星?”萨卡拉问道。 “对。”白忆云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要知道他可是地球人,地球人在企图抓我们,你带他回去,就不怕他会给我们星球带来危险吗?”萨卡拉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 “出了事我负责,我相信他。”白忆云一脸平静看着萨卡拉,希望他不要再阻挠了。 “可是,他是地球人,根本进不了了我们的星球,更别说在那里活下去了。” “这事我自有办法,你不用多管。”白忆云冷冷的说道,完全不想他平常时的样子。 “唉!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连自己的眼都挖给他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说完,萨卡拉面向远方天空举起右手,对准夕阳转动一下他手腕上的手环。 一个飞碟从天边飞过来,飞近了,风子诺这才看清那飞碟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这架庞然大物静静地悬浮在楼顶上空,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尾气,堪称完美。 萨卡拉化作一道光,向飞碟飞去。 白忆云仰头望着那艘飞船,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二十年了,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飞船,他背对着风子诺,不知不觉的向前走了几步。 风子诺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又加上刚刚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心里涌起一阵悲伤,以为白忆云就这样离开了,不要他了,他眼角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挂了几颗泪珠,哽咽着喊道:“云,带我走,不要丢下我。” 白忆云听到风子诺的喊声,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好笑道:这傢伙估计是以为我要一个人离开他吗? ☆、第五十一章 无法逃离(下) 他止住了步伐,没有回头,直接喊道:“还愣在那干什么?走吧。” 风子诺破涕为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白忆云,把流泪的双眼在对方肩头蹭了一下,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白忆云转过身,左手轻轻抚摸着风子诺的脸,又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温柔地说道:“我很早就动心了,却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的心。”说完,他将风子诺包围在自己坚实的臂膀中,右手抚着背,左手摁着对方的后颈,把自己的双唇贴到对方那两片柔软的唇上,一下子封住对方的嘴。风子诺感觉对方的吻温柔轻盈,像一汪清泉缓缓流过自己的舌尖,如同久旱干涸的沙漠突然遇到了一场甘霖,春风拂过脸庞,已死的心又奇蹟般的復活了,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漫漫长夜中,遇着一点温暖的火焰。 在夕阳的余晖中,两个互相拥抱着的身影被斜晖拉的很长很长,橘色的阳光洒遍了他们的全身,仿佛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 愿此刻岁月静好,有情人得以相守,便不负这万顷阳光,前世的已经过去,来世的未能确定,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只有这一刻。 风子诺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甘甜的液体流入了自己的喉咙,还带点血液特有的腥味。他感觉情况不对,勐然睁开眼,推开白忆云,逃离了他的怀抱,用右手食指擦拭了一下,结果手指都是血。 “操!白忆云,你这是干什么?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咬舌自尽,死在我怀里?”风子诺看着白忆云近乎苍白的嘴唇,蹙眉问道。他其实也不想说脏话的,但被眼前这人给逼急了,不得不冒出一两个字,要知道,风子诺对着失而復得的人可是倍加珍惜,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对方受一点伤害。 “你刚刚也听到了,鹰星人不会轻易让你进去的。只要你融合了我的血,就是半个鹰星人了。我……会永远挡在你前面,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风子诺被戳到了内心深处,愣愣的站着,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白忆云说完,左手拉起风子诺的手,举起右手环。手环对准阳光,能量被激活的瞬间,两人化作一道光飞向飞船,随后整栋大楼“轰——”的一声爆炸了。灰白的墙体被炸的四分五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爆炸产生的烟尘覆盖了方圆几十里,周围的一切都倒塌成为废墟。 飞船飞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地球的大气层。西方天空的晚霞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暗深邃的宇宙,各种各样的星球都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着。太阳,这颗行星处在太阳系中间,八大行星正围绕着它缓缓运转。 回望地球,那颗蔚蓝色的星球越来越渺小,它的最外层包裹着厚厚大气,烟雾迷濛,云雨缭绕,深蓝的海洋,墨绿的大地,连绵曲折的山脉,都处在一片朦胧的白雾中,朦朦胧胧像一幅山水画,在寥廓的宇宙中,它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住的家园,它也不过是千千万万颗行星中极为普通的一颗。”风子诺从窗外望着深邃的宇宙,感嘆道。 “地球可不普通。位置得天独厚,八大行星仅仅只有地球孕育出了生命,很伟大了,而且——我在这颗星球上遇见了你。在无限时间里的无限空间,地球是我最难忘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我遇到你的地方。”白忆云深情的望着远去的地球,说道。 也许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白忆云这话虽然是有感而发,但风子诺听得津津有味,好像吃了蜂蜜一样甜,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两人肩并肩站在窗口,高度差不多,望着这片奇异的风景,有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第67页 “那鹰星呢?给我讲一下你的家园吧。” “鹰星原名叫ky6-721星,在距离地球三百万光年的地方,因为它从外面看去,象一只展翅飞翔的鹰,所以基地的研究人员都把它叫做鹰星。”白忆云停顿了一下,从手环中调出鹰星的图片,展示在风子诺面前。 紫色的光慢慢汇集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暗紫色的星球,而后,这颗暗紫色的星球慢慢转动,同时向外边发散出一些淡紫色的光芒,它两侧的光芒比较浓重,比较清晰,周围的紫光深浅不一,远远看去确实象一只展翅飞翔的鹰。 “鹰星发展的比较高级,我们的性别区分是比较模煳的,我们那里的每个人出生之后,都会有一份基因备案,如果我死了,备案的基因会收到本体的死亡通知,自动分裂分化,然后生长发育,变成一个新的生命,弥补我的空缺。” “那新生的生命跟你是一样的喽。”风子诺问道。 “可以说是一样,也可以说是不一样,外表一样,但如果生长的环境不同,跟我就会不一样。我们去到那里,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白忆云转身问他。 风子诺眨眨眼,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狡邪的笑。左手支撑着白忆云身后的金属墙,右手搭在白忆云肩上,目光直视白忆云的双眼,认认真真的回答道:“这个答案很长很长,我需要用一辈子来回答。” 白忆云背靠着墙,把右手搭在风子诺的肩上微笑着说:“只要你说,我也会用一辈子来倾听你的回答。” 风子诺被他这句话撩得满面绯红,心跳加速。心想:如果这时候不干点坏事,岂不是辜负了如此良夜?想的想着,当即二话不说,将白忆云推倒在旁边的床上,然后自己身体压上去,伸手去胡乱的解开白忆云衣服上的扣子,连唿吸都充满了紧迫感,胸膛起伏得毫无节奏,仿佛多停顿一下,大脑就会陷入缺氧状态。 白忆云扣着他的手腕,反身将风子诺压在了下边,他眼底的风云变化莫测,以前不敢面对的心,现在展露无遗,以前死死埋藏的感情像雨后的春笋,破土而出。他捏着风子诺的下巴,眼神里充满邪魅的诱惑,嘴唇一张一合,都流露着极大的引诱意味,挑逗着在对方耳边说道:“从今以后,我不做你“哥”,我要当你的恋人。”随后,一阵狂乱的吻如雨点一样落在风子诺脸上,颈上…… 风子诺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到了床上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粗野,他想翻一下身,把这被动的局面扭转过来,但感觉完全使不上力气,就这么被白忆云压在身下。 白忆云轻咬了一下对方的唇肤,右手摸到风子诺的突起的肋骨,停下来,双手按着后者的肩膀,充满怜爱的问道:“怎么这么瘦?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不,因为想你。” “你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过来的?”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以后一定好好对你。”说完,他用嘴封住对方的双唇,舌头撬开对方的牙,与藏在口中的那条柔软温暖的舌缠绵在一起。 “滴嘟滴嘟——”飞船的警报器突然响起,船舱内的灯一下子全都熄灭了,白忆云愣住了几秒,一下子恢復了正常,坐起来立即启动手环,问道:“萨卡拉,怎么回事?” 那边传过来的画面十分惨烈,像被土匪打劫后的城镇,各种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控制台上的操作线路都被截断,电流发出丝丝响声。萨卡拉瘫倒在地,嘴角流着血,无力的回答道:“快走,q要跟飞船同归于尽了。”说完,他将显示器对准q博士,只见画面中q博士像一头髮了疯的野兽,漫无目的的拿着把雷射长剑对着飞船的操作舱乱砍,每砍一下都会有许多线路迸射出火花,同时飞船也剧烈的颤抖一下。 风子诺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拉好肩上的衣服,扣好扣子,知道有大事发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q来了,跟我走。” 风子诺便跟着白忆云出去。 白忆云拉着风子诺走得很快,可以说是一路直奔逃生舱。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行走,飞船内部有重力系统,在这里一切行动可以像在地球上一样简单。舱内的廊道曲折狭窄,明亮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给两人的背影附着上了一层淡淡的凄凉,急促的脚步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一阵阵苍凉的迴响,合金舱壁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冰凉的气息环绕在他们身边。 他把风子诺带到逃生舱前,说到:“诺,往这里一直走过去,尽头是逃生舱,在里面待着,不要出来。” “你要去哪?” “去找萨卡拉。”白忆云想转身离开,又被风子诺拉住。 “怎么了?” “不用去找,他已经来了。” 白忆云慢慢转身,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脸上稜角分明,冷酷的眼睛里闪着死亡的光芒,嘴唇紧紧的闭着,像是缝上了拉链一样。 20年前,白忆云见的q还是一个充满阳光与朝气的大学毕业生,踌躇满志,想着为国家为世界奉献自己的一生,怎么现在这个人全身上下充满着一种颓废的死气,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第68页 白忆云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剑柄,把风子诺挡在身后,并低声对风子诺说道:“一会儿开战,你赶紧跑进逃生舱。按下门口右边的按钮。” “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什么鬼话,不管你?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决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你这傢伙怎么那么倔?”白忆云有点气愤。 “你们谁也逃不了,一个也回不到鹰星,都将葬身于这茫茫的宇宙中。”q博士笑了,他笑的很诡异,像范羊癫疯病人抽搐的样子,左右嘴角一上一下,完全不对称,眼中凝聚着恶毒的怨恨。他将手中的雷射刃举起,朝对面两人砍过去。 白忆云摊开手掌,五指往回弯曲,做了一个握的动作,一把透明的剑出现在手中,迅速提起三尺青锋格挡下来,两剑相撞,剑气激盪着周围的空间,引起一阵凉风。对方又一刀噼过来,由于要护着风子诺,白忆云只能是不断地挡,完全没有办法反攻,感觉很被动。 ☆、第五十二章 坠落(上) 风子诺也觉察到自己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还分散白忆云的注意力。便一边后退一边对白忆云敏捷如猴子的背影说道:“我先去逃生舱等你。”说完,转身像跑向逃生舱。 这下子白忆云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对方厮杀下去,每出一剑都是竭尽全力,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他本来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宇宙战士,只是在这具人类身体呆久了,没有以前那么灵敏。 q博士急了,再这样下去任务就失败了。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q博士打不过白忆云,恼羞成怒,索性挥刀对着飞船内壁乱砍,巧的是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破坏了飞船的照明系统和重力系统。 舱壁的灯立即全部熄灭了,飞船陷入了黑暗中,但船舱外的那些卫星,行星,恆星都显现出来,它们发散的或是反射着的微弱的光芒,透过特制玻璃窗进入飞船内部,使得这片战场显得昏暗迷濛,像凌晨三四点钟的光景。 在失去重力的情况下,两人的身体渐渐悬浮起来,虽然没有离开了地面,但双脚对地面不再有压力。 白忆云一肩长发漆黑如一滴墨汁晕染在清澈的水中,缓缓绽放出一朵墨色的花。 这片恐怖的宇宙一角瀰漫着浓浓的杀气,被破坏的飞船舱壁上的各种碎片悬浮在两个人身边, q博士的眼睛安装了夜视功能,他以为制造黑暗的混淆视听,却忽略了鹰星人最擅长的就是夜视,他们能在黑暗中看的比谁都清楚。 在这幽暗的微光中,白忆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过,灵敏,迅捷,长剑一挥,几乎是一眨眼的事,一道清晰的血痕出现在q博士的喉管处,细微的如一条红色丝线,殷红的血从剑痕处破裂的皮肤流出来,由于没有重力,流出来的血如同一道帘幕平铺在空中,如同《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丁的飞毯。 q博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眼中那片死亡的倒影还若隐若现,良久,他双膝一软,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空中,与周围的碎片变成宇宙的尘埃,他手中紧握着的雷射白刃化成点点萤光,消散在茫茫太空中。 “警告!警告!飞船动力系统故障,即将坠毁。”飞船的警报系统发出警告,此时,飞船已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被地球的引力往回拖。 白忆云赶紧跑去逃生舱那边,风子诺那还在那等着。他猜这傢伙不等到他,估计是不会离开。 白忆云跑过来,风子诺站在逃生舱门口,右手按着按钮,准备等白忆云一踏进门就关上。看得出他是很担心,拧成一团的眉毛在见到白忆云的一瞬间就舒展开来。 白忆云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那悠长如墨的黑髮肆意的飘在他身后,这身颜色和等了几百年。所爱的人曾经远在天涯,如今近在咫尺,若有朝一日能相见,也一定会迫不及待的。 但渐渐地,风子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了,他看到q博士三的身影出现船舱的转角处,额角微微闪着绿光,双眼紧闭着,喉咙上有一条红色的剑痕,从里面流出来的血凝固在白色大褂上,如雪中凋落的红梅,零零星星,却使人胆战心惊。 “小心!”风子诺冲上去,白忆云看到风子诺的表情变化异常,便放慢了脚步,知道身后即将有不妙的事发生,想回头看一下。 只见q博士握着雷射白刃飘过来,他双脚离开舱面,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慢慢抬起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白忆云奔跑的背影砍下去。 风子诺冲上去,挡在白忆云前面,那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风子诺胸前,伤痕从右边一直延伸到左心脏处。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周围碎裂的衣服,咸腥的气味瀰漫在空气中,血液在失重的环境中悬浮着,像一颗颗红艷艷的宝石,微弱的星光被圈在它血红的圆周里,如同囚徒一般。 风子诺瘫倒在地,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失去光泽。白忆云赶紧冲过来,把他揽入怀中,三下五除二的给他处理伤口,止住了血。他提起刀带着一腔怒火,朝q博士噼下去,q博士连避都不避,直接让白忆云的刀砍在自己身上,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响声,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声音说道:“你终究逃不出我们的“网”。” 第69页 他嘴角抽搐着向上翘起,双眼依旧闭着,僵硬的脸似笑非笑,像一具被操纵的死尸一般,不知疲惫,不知疼痛。而后q博士手一回,光亮刺眼锋刃砍向白忆云,白忆云飞身一跃,用剑格挡下来。 茫茫宇宙中各种各样的星球都在自己的平面轨道上,静静的运行着,按着那千百年来恆定不变的方向和速度运行着,每一个都孤零零的,如同一颗钉子被钉在某种“天命”所固定的地方,没有选择也不可反抗。 “噗——”白忆云脑袋有一阵刺耳的迴响,他想压制下来,但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控制自己的中枢神经系统,他越是反抗,头就越疼的厉害,终于一口血吐了出来。血液并不像在地球上的那样子滴落下来,而是悬浮在白忆云面前,血液悬浮在空中,没有散开,如同当年牛顿在苹果树下被砸后,头脑中想像的那个苹果,失去了地球重力,飞向最遥远的天穹。那是一种恐惧,源自心底最深的无奈,像一朵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风中无力掌控自身的命运,飘飘悠悠,连自己坠落的方向也是无法把握的。 就是这时,白忆云迟疑僵着了半秒钟,而面目全非的q博士反手向白忆云刺去,双方的武器碰撞在一起,迸射出强烈刺眼的光芒,稍稍瞥一眼,都会陷入失明的陷阱中。 q博士这具行尸走肉比刚才要厉害得多。白忆云有些招架不住,一连几招都无法抵挡,踉踉跄跄往后退去,打了个趔趄。忽然,他看到q博士的额角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绿光,虽然隔着一层皮肤,但他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也许——这就是致胜的关键。 于是趁者q博士与他自己相持不下时,他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对方额角,匕首刀刃进入时,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白忆云咬紧牙关,手腕用力将锋刃旋转了一个角度,一块比小拇指指甲还小的晶片被挖了出来。这是一块透明的单晶硅制成的晶片,硅晶体表面反射着漆黑的光泽,比黑宝石还要值钱。 q博士立即像被人拔了电源似的瘫倒在地上。他的皮肤早已冰凉透骨,血液在血管中凝固,细小的尸斑也都慢慢呈现在体表上,估计也是这块晶片把他控制了。 白忆云左手捻得小巧精緻的晶片,黑色晶体的表面倒映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暗含着深思。嵴背一阵发凉,他隐隐有些担忧,敌人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了?短短几分钟,这具人类尸体就□□控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人类——果然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 “子诺,我们快走吧。”他收起武器,将受伤的风子诺抱起来,朝逃生舱跑去。血液已经止住了,但伤口的血肉混合杂糅在一起,如同火山岩浆流过了大地,那是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颗蔚蓝色的星球越来越近,淡蓝色的萤光向周围扩散,距离越远,颜色越淡。透过大气层,依然能看到深蓝的海洋,墨绿色的陆地,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其实里面暗流涌动,各种各样的利益纷争,尔虞我诈都像戏剧一样一幕幕上演。 当年鹰星人巡宇舰队经过这里,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白忆云看着窗外的太空,看着渐渐放大的地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陈杂,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眼前,企图把他浸溺在无情的浪潮中,唯一能取得的一点慰藉,就是他怀中这个受伤昏迷的人了。 他低头端详着风子诺,对方苍白的脸在幽微的光里,显得格憔悴,不禁让人联想到那一点风中瑟瑟发抖的烛火。白忆云心头一颤,内疚感如一块巨石堵在胸口,想起以前面对风子诺的调戏,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只在心里嘲讽:那傢伙就是疯子一个。 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咬住对方的嘴唇,干涸的血迹依然没有褪去腥味。风子诺毫无反应,让人误以为他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白忆云一颗滚烫的泪珠掉下来,滴到风子诺脸上,风子诺眼睛的睫毛稍稍颤动了一下。 白忆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感觉别过头,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这一切都被风子诺看在眼里,风子诺嗫嚅在双唇千,发出的声音比蚊子声音还小:“别这样,我又死不了,看到你不开心,我也会难过的。” 白忆云板着脸说道:“你这傢伙,让我如何是好……是真乐观还是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风子诺微笑了。 白忆云也跟着笑起来,但这笑,笑得凄凉,悲怆。 千百年来,地球一直在那条属于它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围绕中间的恆心,始终不变。恆星赐予它的光芒,养育了地球上的万物,从蓝藻到恐龙,再到人类,它见证了自己所承载的那些生命的歷程,一批又一批,一茬又一茬,一个主宰消失之后,又有新的主宰出现,大海上升为高山平原,高山平原又下沉,成为海底洋盆,从来没有哪个物种能永恆不变,而唯一不变的是它——依旧运行在这条轨道上。茫茫宇宙间,它又显得多么渺小,生不知道到从哪来,死了也不知道到哪去,最终一切都会沦为宇宙的尘埃。 只是白忆云没有想到,这么渺小的一个星球居然诞生出能与鹰星人抗衡的对手。 失控的飞船进入大气层,由于内部系统已经差不多被破坏了,所以飞船的保护罩也没能发挥它的作用,高速与大气层发生摩擦,飞船壁急剧升温,此时你如果放一块肉在上面,估计很快就会能飘出烤肉香味。紧接着外部开始出现火花,并蔓延到燃料仓。 第70页 “轰”的一声巨响,飞船一下子解体,四分五裂,从苍穹散落到四周,逃生舱也被巨大的冲击力甩了出去。躲在逃生舱的两个人像是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似的,头晕目眩的。 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这又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大地上的人们都如同往日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贪婪地享受着梦境中的欢乐,那是他们在现实中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 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忽的出现了一团火球,大多人习以为常,只把它当做流星来看待,而后火球迅速分裂,变成很多流星,落向四周,短短几秒钟,这一瞬绚烂如烟花绽放的画面消失,只剩下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真正的属于夜的宁静。 ☆、第五十三章 坠落(下) 大气层外的星星仍在闪烁着,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凝望地球。 在一扇古朴的大门前,一个黑衣男子用眼睛记录了整个瞬间。他负手而立,仰望流星解体的那一角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总部,q失败了,该我行动了!” 说完,他把一顶黑色宽檐帽戴上,转身隐没在黑暗中,那古朴的大门旁有一簇毛竹在风中窸窸窣窣,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门上端庄大气的正楷大字“浩瀚”二字若隐若现。 逃生舱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仓门都变形了,他只能双手匍匐前进。白忆云推开舱门,从里面爬了出来。 爬出来后,他警戒的看了下四周,发现四周都是浓密的树,荒无人烟,嶙峋的怪石在黑暗中显出狰狞的轮廓,如同地狱中逃窜出来的恶鬼,几乎都迫不及待的扑向新鲜的灵魂。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确定周围没危险之后,他把打算把风子诺从舱里拖出来,但风之诺有伤,动弹不了,他只好进去。 “子诺,我们到地球了,还动的了吗?”白忆云单膝跪在一旁问风子诺。 风子诺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白的像张纸,迷迷煳煳的回答道:“有你在……都好。” 白忆云俯身倾听风子诺的回答,但可惜对方讲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舱门歪七扭八的开了一个口,刚好够一个人钻出去但像风子诺这种情况的肯定是出不去了。 他观察了一下舱内的情况,召唤出自己的剑,三下五除二就在舱壁上开了一个大门,然后把风子诺抱出去…… “水……我想要水。”风子诺在他的怀中嘟囔着。 “好,等一下再找给你。”白忆云看着四周,觉得这环境有点熟悉。他勐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来了,这是——人头山。 又回到这了,他心头一惊,不过转瞬间又平静下去,心想:地球人的科技水平这么高,能控制飞船坠落地点也是正常的,这样也好,不用在到处奔波,熟悉的地方更容易找到水。 但他的心头的忧虑又深了一层,为什么偏偏控制掉到这里? 他径直向山腰走去,因为他知道山腰上有一个隐蔽的山洞,在风子诺眼睛受伤之后,他曾偷偷来观察过这里的地形,想查查伤他眼的到底是谁,但可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齐恩成。 当时他猜测要么是齐恩成,要么就是幕后黑手太高明了,做了一个精巧的局,把自己隐藏的一丝不漏。 暂且放下这些猜测,他估计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穿过一丛丛半人高的蒿草,这些草的叶子锋利的像一把刀一样,稍不小心就会被它割伤。石洞出现在眼前,它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似乎是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洞口附近都是些稜角分明的石头,一不小心,它们就能给你扎个大窟窿。 白忆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还算比较平坦,对放着许多稻草,也许是当地老一代的人用来堆放燃料的地方的。后来耕田的人少了,用电和天然气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记了这个储物区,这些曾经的燃料,也就成了时间的灰烬。 白忆云将风子诺放了下来,自己先整理这些杂物,他把稻草铺成一张床,而后又将自己的大衣盖在稻草上,做完一切后,他再把伤员挪到稻草床上,这段时间风子诺一直都嚷着要水。 “嗖——”的一声,一个白色影子从白忆云面前闪过,变成一把银白色匕首插在洞壁上,刀身大部分都没入岩石中,刀柄上绑有一张小纸条。白忆云听到声音时,就跑出洞口,但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蒿草。他取下字条,上面写着:立刻离开这里!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指轻轻捻着纸条的一角,心想:是谁来提醒?又有什么目的?看到风子诺这虚弱的样子,想走也走不了。月光照进山洞,散在他长长的发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霜雪,更令人忍不住想起李白的“白髮三千丈。” 考虑了很久,终于他还是决定不走了,既来之,则安之。无论他躲到哪,实验基地的人都会找的到他的,与其躲躲藏藏在颠沛流离中过一辈子,不如等待真相出现,亲手了结这一切。 “水……我……水。”风子诺那微弱的声音把他从思考中拉回来。 白忆云很纠结,他不敢把风子诺单独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等一下他离开后,真的会出什么事,自己是自责一辈子的。也许对方在自己心中远比自己想所知道的要重要。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双眼凝视着风子诺,深情款款,仿佛要把对方囚禁在他眼睛里。 第71页 风子诺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苍白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双眉紧蹙在一起,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睫毛偶尔颤动几下。白忆云用右手背摩挲了一下对方的侧脸,几丝冰凉通过皮肤传到他心里,他感觉有点揪心,这人只不过是认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对这傢伙动了情呢? 想了很久,也是不得其解。他驱散心里的阴霾,用中指抚平风子诺拧在一块儿的双眉,随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冰冷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他右手握刀,慢慢靠近风子诺,然后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沿着动脉划开了一道大约三里面的口子。 随着刀刃的移动,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痕逐渐扩大,鲜红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他立即把手腕堵在风子诺口中,让自己身体的血液通过伤口流入对方干渴的喉咙。 迷迷煳煳的风子诺哪里分得清自己喝的是水还是血啊,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根本睁不开眼,只知道流入自己口中的似乎是甘霖,鲜美可口,正一点点滋润着他干涸枯萎的心。 渐渐地,他的意识恢復了一点,但全身一点力都使不出来,也无法推开对方。看到白忆云的手腕塞在自己口中,明白了一切——自己喝的不是水,而是心上人的血。他很痛苦,内心深处仿佛被扎了好几针,每一针都在流血。他不想表现出来,极力忍住,忍住,可那一行不争气的泪从眼角溢出,打湿了枕在脑袋下的衣服。 风子诺胸前的伤触目惊心,像一条可恶的蜈蚣趴在那里。白忆云盯着那道伤痕,眉头皱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不觉,匕首从手中滑落,他也无暇去拾捡。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随之滚动,抬起颤巍巍的右手,拨开风子诺伤口上的衣服。一部分衣物与伤口结痂在一起,刚撕开的时候,血丝跟着破碎的丝线一起带出来,风子诺嘴角抽搐了一下,很痛苦。白忆云的手抖的厉害,他镇定一下自己的手,弯腰低头,俯身在对方肩上的伤口轻舔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大概是出于本能吧。飘逸的长髮自然而然地垂到床前,挡住了这一动作。原本一直牴触跟风子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现在终于肯去试一下了。 奇蹟出现了,吻过的伤口竟然一点点自己癒合了。风子诺闭着眼睛,嘴里呢喃着:“云,不要走!不要走!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白忆云在他耳畔说道。 “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白忆云听到这句话,有点发呆,内心的潮水正一点一点涨起来,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着它,如月球的引力作用在地球的海水上,形成了潮汐。曾经压抑在内心的情感开始一点点復甦,此时的他,双手支撑在风子诺身体的两侧,双方的脸靠的很近。风子诺的身上残留的薄荷香味在引诱着他,丝丝缕缕的淡淡幽香萦绕在鼻子周围,久久不能散去。人们都说,薄荷香有提神的功效,其实有时候,任何一种香都可以使人神魂颠倒。 “你说的是真的吗?”白忆云提高了音量,进一步问道。 “我喜欢你,不要走!不要……”风子诺反反覆覆都是这句话。 他深唿吸了一下,知道对方意识不清醒,打算起身离开,随着风子诺不安分的手拽住了他的一缕头髮,一双眼半睁着,眼神迷离,像一个瞎子似的,感觉瞳孔没有焦距。 “不要走。” “你是醒了吗?”白忆云握住他的手,将长发从他手中抽出来。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风子诺的手又反过来攥紧白忆云的手。白忆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太阳穴的青筋在皮肤下疯狂的跳动着。 风子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只轻轻把白忆云一拽,对方便瘫倒在他身旁。他用力支起身体压上去,伸手胡乱地解开白忆云衬衣上的扣子,手指很笨拙。白忆云握着他的手,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的伤刚好,别……别乱动。” 风子诺的脸靠的很近,五官被迅速放大后是如此的精緻,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他一脸真诚的说道:“他妈的,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说完,他将自己的双唇贴在白忆云的唇上,舌尖伸进去,轻轻撬开对方的牙齿,冰凉的手与对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修长的手死死按在腰上,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通过嵴背的皮肤穿到全身,令白忆云打了个激灵。白忆云想起自己喝醉的那一次,原来误会在这里,不过,他已经释怀了,毕竟所有的真相都已揭晓,明天,不管是生是死,都不必去在意。 “子诺,如果明天要你跟我一起去死,你愿意吗?” “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跟着你。”风子诺看来是恢復了一点意识,能将对方的话完整回答。 白忆云感觉脸像被火烧似的,心中那万亿吨□□已经被点燃,外层覆盖着的文明与理性的外衣被无情地撕碎,最原始的欲望与渴求通通暴露无疑。他随即翻转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风子诺抱在怀中,双臂越箍越紧,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捨得放手,甚至不捨得放松。风子诺肩上温热又透着微凉的皮肤隔着一层衣服被他紧紧捏在手中,十指几乎要陷进肉里,狂乱的吻如雨点般落在风子诺的颈上…… 第72页 充满诱惑的薄荷清香混合着血腥味向他袭来,迷惑他的眼睛,扰乱他的理智,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只能遵循着内心最强烈的欲望,做着一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事。 崩溃了决堤了的洪水肆虐千里,再也没有什么能挡住。那些沉眠在心中的感情如岩浆般喷涌而出,这些年压抑的,埋藏的,丢弃的,丝丝缕缕都在这一刻涌现。 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毁掉这现世的幸福?什么人伦天理,什么道德是非,统统让它见鬼去吧! 世间的欢乐本来就是像烟花一样灿烂,仅仅一眨眼;而痛苦,却像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你,甩不掉,逃不开,抹不去,擦不掉。 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醒来,让我在梦魇的怀抱里堕落成尘,即使走向地狱,也心甘情愿。 想永远看着最爱的人,想永远陪着最爱的人,风里雨里晴空里,都只想拉着彼此的手。但幻想总是泡沫,总有破灭的时候,也许下一刻,也许这下一秒,反正…… 梦终究是要醒的,梦醒了之后,一切终将是虚妄,终将是烟云,终将消失在恆远苍茫的世界,到那时,还会有谁记得——风流云散。 ☆、第五十四章 幕后黑手(上) 早晨,黄莺鸟在树上鸣叫,清晨的露水将草尖儿压得很低很低,像一个驼背的老人,在岁月的风霜中露出了疲倦神态。明媚的阳光穿过洞口,把山洞照得亮堂堂的。 风子诺勐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稻草上,上面是白忆云的大衣,下面是一层枯黄的稻草,而且自己手中还有一缕白忆云的长髮,飘飘悠悠的,轻盈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 他感觉腰有点疼,大概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况,跟白忆云睡了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梦,他都有点分不清。 刚站起来,发现胸口有点疼,走到洞口便“哇”的一下吐了一口淤血,血块黑乎乎的,似乎凝固了很久。他左手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右手撑着腰,感觉吐出来之后好了许多。 “怎么了?你吐血了?怎么回事?”白忆云拿着一个竹筒急匆匆的跑过来,扶着风子诺。 风子诺接过竹筒,灌了一大口水进嘴里,咕噜咕噜地漱了一下口,再吐出来,然后用手背擦去嘴角残余的血迹说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来,我扶你过去。”白忆云揽着他的腰,扶他到稻草上坐着。 “云……” “怎么了?” “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忆云的脸慢慢染上了几缕淡淡的红晕,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他假装不知道。“什么事?” 风子诺咬咬牙,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是给你睡了?” 白忆云刷地一下脸红了,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你……趁虚而入,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的。”风子诺一副贞烈女子的样子,吓得白忆云差点跌倒。 “风子诺,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白忆云瞠目结舌,不知要如何表达,他迅速低下头,耳根子如同染了胭脂一样,红红的,低头的时候,右边的一侧头髮明显短了不少。 “你这头髮……”风子诺伸出右手,轻轻挽起对方的髮丝,充满怜爱。 白忆云像一只惊恐的小羊,从风子诺手中抽回髮丝,后退了一步。 原来今早起床时,白忆云的一撮长发被风子诺攥着,他怎么抽也抽不出来,又怕打扰到对方休息,干脆剪了。 风子诺走过去,右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白忆云左肩一沉,抬起眼眸,两人四目相对,而且双方身高差不多,画面出奇地和谐。风子诺用手轻轻捧起那撮稍短的头髮,轻吻了一下,说道:“云,别这样做了,哪怕你伤到一根头髮,也会令我心碎的。” 白忆云抿了一下嘴唇,开口想说什么。 但突然间山摇地动,好像地震来临了一样,洞顶的岩石块和着泥沙一起大块大块地剥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怎么了?” “快走!快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山洞,这洞即刻崩塌了,原先的大块山体成了一堆碎石,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 可两人刚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眼前一大帮穿黑衣服黑西装的男子排成一列,粗略的数了数,大约十五个,他们的手中握有长剑大刀,有的还配有枪。他们像一列立于风中的行道树,整整齐齐地等着两人,而且个个都是皮肤苍白,面无表情的,像是从福马林溶液中捞出来的尸体一样,眼神没有一点光泽和神采,黑洞洞的双眼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领头的人背对着风子诺和白忆云,他负手而立,似乎等待了很久。 “你们是什么人?”风子诺喊道。 站立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温情,双唇紧抿着。风子诺大吃一惊,正这不就是……就是贾小亮啊! “餵!贾小亮,我是风子诺,迎接我们回来也用不着搞那么大的阵势吧,我这人还是挺低调的。” 风子诺微笑着想走过去,白忆云拉住了他的手。 第73页 “别过去,他可能是假的。” “嘘……”风子诺回头朝白忆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我想去试试,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风子诺把白忆云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让他放宽心。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贾小亮面前,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贾小亮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揽入臂弯中。 站在背后的白忆云双眉微皱,转移视线,望向远处的群山。山峦在地平线上起伏不断,像一道滚滚而来的波浪,连着蔚蓝的晴空,几朵白云随意卧在天边,没有一丝忧虑。 贾小亮开口了,他轻轻地在风子诺的耳边说了一句“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为什么不走?”说着,一把匕首从袖口中滑出,白忆云则立即从左侧面一脚横踢,一脚将贾小亮打倒在地,贾小亮那把锋利的匕首垂直降落,直插进石头里。而后白忆云把风子诺护在身后。 风子诺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能让任何一只鸟飞出我们的网。”贾小亮对着那一列西装人说道。 这帮傢伙竟然像机器被按下了启动键似的,一下子全都活动了,一个个黑色鬼影的“嗖嗖——”地飞上来,群殴风子诺和白忆云。 白忆云一边保护着风子诺,一边拔出出自己的长剑,握着剑柄,把这些黑衣人一个又一个挡下来,再反手用剑划伤了几个。但没想到西装人不知是什么东西做到,竟然不会流血,不怕疼。如同最忠诚的死士一般,一个被打倒了,另一个又爬起来,前仆后继,很是难缠,生命顽强得如同小强一样。 即使白忆云很厉害,但也招架不住这些人连续不断的攻势。 风子诺想:擒贼先擒王,这几个不像是正常人,太难缠,不如先从贾小亮下手吧。 他打定主意后,瞅准时机拔出白忆云腰间的匕首,趁白忆云拖住那十几个西装人的时候,风子诺沖向贾小亮,一刀刺向后者。贾小亮也不是吃素的,他脚尖一点,向后空翻了一步,再抬起右腿楼,往风子诺握刀的手腕踢去。 风子诺感觉胳膊都要被震断了,他左手握着手腕,向后打了个趔趄,手中的匕首在颤抖着。白忆云正那几个西装人围困,此时有个狡猾的傢伙从后面偷袭,白忆云瞻前顾后,几乎快要招架不住了,肯定是救不了风子诺了。他身上被划了几刀,白色衬衣上染上了斑斑血迹。 贾小亮再抬腿横踢,风子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来鲜血,匕首从手中脱落。贾小亮一步步走向风子诺,清冷的脸庞像一座远古的冰山,除了这张脸让风子诺还有一丝熟悉之感外,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风子诺灵机一动,“小雪,你怎么来了?” 贾小亮吃惊地回头望了一下,后面什么也没有。风子诺赶紧抓住时机,一刀刺向对方的心脏,结果刀刃没入了对方的胸膛,贾小亮却什么事都没有,似乎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刀口处就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风子诺呆住了,他明明刺进去了,为什么贾小亮什么事都没有,这不科学。正在茫然无措施时,对方一脚将他踹倒,右手拔出了那把插在自己胸膛的匕首,上面竟然一点血也不曾沾染。 “你……到底是什么?”风子诺坐在地上,仰头问他,双手撑着背后的石头,手掌被坚硬如铁的石块硌出了几个红印。 “我?……”贾小亮苦笑了一下,一步步走向风子诺,缓缓蹲下。 白忆云还在与那帮人搏斗,厮杀惨烈,任何一方稍稍放松一点,就会死在对方的刀下。 “你们竟然都不认识我吗?我是20年前实验基地的安全保护队长。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为了抓那个外星人,我被基地做成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我恨你们,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贾小亮咬牙切齿的说道,右手拿着匕首,把刀刃平拍在风子诺脸上。 “你是要抓我们回去还是杀了我们?”风子诺问道。 “不!是杀他,跟你无关。” 风子诺感觉心一紧,感觉大事不妙,吼道:“不!你不能动他。”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接受的命运。”贾小亮转动了一下右手腕,灵活地改变握刀的手势,将刀尖向下,然后对白忆云喊到:“白忆云,我要杀他了,你来不来救?”随后手指打开,刀尖迅速向下运动,风子诺的眼睛盯着冰冷的刀刃,看着它即将没入自己的心脏,也许一瞬间,一切都将释怀。 生毕竟是比死要难的,死只是一闭眼的事,而生却要用尽所有的心思,去求得一夕的安宁。而这份安宁却比玻璃还脆弱,稍稍一碰,救碎在空气中,连玻璃渣都找不到。 “哐——”一阵火花闪过,匕首被一把长剑撞飞出去,长剑掉落在地上,恰好就掉落在风子诺的身边。而那把匕首被撞飞出去掉落到草丛里。 风子诺立刻转头看着白忆云,白忆云还保持着扔剑的姿势,他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身后的十几个西装人一齐跃起,像饿狼扑食一般,把刀砍在白忆云背上,剎那间,血浆如升到天空的烟花绽放一般,向四周飞溅,草上,叶上,石头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上的白忆云的血。白忆云慢慢瘫倒下去,眼神中依然留存着全部的温柔,尤其是嘴角挂着的一丝笑容,没有随着他的倒下而消失。脚下这片贪婪饥渴的土地还在大口大口的吞噬着他的鲜血。 第74页 风子诺再一次看着心上人死在自己眼前……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那十几个西装男子的衣服都被割破了,却不见一滴血流下来,而白忆云苦战十几个人,被他们砍得血肉淋漓。 随后他们又各在白云的背上补了一刀,风子诺疯了,疯了,真的疯了!他捡起白忆云的长剑,对着西装人乱砍乱噼。而西装人像木块石头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贾小亮,你!你杀了白忆云,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转向砍贾小亮,对方也没有还手,任凭他砍,砍了几下,对方什么事也没有。风子诺发现这些傢伙都不是正常人,内心绝望,如同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干脆撂下一句话:“我要在地狱里,永远诅咒你,不得好死。” 说完,他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抹,一道血痕出现在皮肤上,身体里的血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倒在地上。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渗入土地里,和白忆云的血混合在一起。 荒凉的人头山上,山风吹动着蒿草,发出簌簌的响声,几只不谷鸟在林间叫唤,远山头的云朵,被风吹着,推向远方,露出了光秃秃的山头。 贾小亮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说道:“起风了,任务完成,把这两句尸体带回去。”西装人麻利的上前来,把白忆云和风子诺抬上担架,他们向山下走,很快便隐没在半人高的蒿草丛中。 ☆、第五十五章 幕后黑手(下) 在一个巨大宽敞的地下办公室中,一位头髮花白的老人正俯身在撞球桌上,他的木球桿瞄准了主球,一发力,主球被推着滚出去撞击了一个黑球,黑球“啪”的一声掉进球袋里。 球桌旁边的地面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旁边站着贾小亮,他一动不动,如同被人点了穴定住了似的。 老人打完球后满意地直起腰来,放下球桿,转身看着贾小亮缓缓说道:“005,你知道斯诺克背后的真理吗?” 四周一片沉默,贾小亮连气都不敢出一下,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染上一丝惨白。 老人继续说道:“斯诺克,欲击目标,先打其旁。鸟已经抓到,该收网了,干得不错。” 贾晓亮默然地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老人扶了扶老花镜,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笑,说道:“风小友也来了,也好,可造之材。” 随后老人一声令下,四个身着防护服的人从门外进来,看样子应该是基地新来的研究员,他们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抬走。贾晓亮仍然默默地站立在一旁,看着白忆云和风子诺被带走,带去了哪,他也不清楚。 “来人!把jxl005号带出去,销毁!” 贾小亮听到这一句话,有点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盯着老人。 很快,一个冷漠严肃的女子从门外进来,齐眉短髮,像个男孩子一样,看起来很精明干练,这……不就是那齐之洋吗? 齐之洋右手抓住贾小亮的肩膀,左手把冰冷的手铐铐在后者的手腕上。 贾小亮挣扎着,喊道:“馆长,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销毁我?” 馆长的双手背在身后,嘆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贾小亮说道:“因为你动情了。” 动情?!贾小亮听到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被齐之洋带走。他在心里反覆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回头对馆长嚷道:“馆长,我没有,一定是搞错了……” 但齐之洋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一直把他拖出门去,他一边喊,一边渐渐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离开时,他隐隐约约听到馆长长长的一声嘆息:“作为机器,怎么能有感情呢?”馆长从鼻樑上取下那副被岁月摧残的老花镜,拭去镜片上的灰尘。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贾小亮感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但他的内心仍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了?我对谁动情?我被销毁之后,下一个我会出现在哪?会叫做什么?还会重蹈我的覆辙吗?jxl006吗? 他看见自己的记忆被格式化的瞬间…… 许多帧画面很快消失在虚空中,它们化作点点萤光, 而后萤光一点点减弱,最后只剩下一片…… 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浩瀚训练馆的地下分部,这是一个秘密试验基地,作为非法研究的场地所,它一直被保护在地下三百米的深处。周围不仅有铜墙铁壁作为阻隔,还有一张张百万伏特的电网埋伏在泥土中。 一阵清亮的掌声响了三下,在这个沉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一个身穿红黑色长裙的女子从黑暗中走出,红与黑交错在她的裙摆上,如同暗夜的鬼魅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浓郁的哥特风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朝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公爵。随着她脸上的阴影一点点褪去,她的五官显露出来,这女人竟是齐之雪! 不,她比齐之雪少了几分善良纯洁,多了几分邪恶冷酷,长长的墨绿色头髮垂在脚边,后裙摆很长,几乎是曳地而行,前裙摆却是刚好过膝。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朵硕大的玫瑰,开得很艷丽,殷红的花瓣如同用鲜血浸润过的,长满荆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它的左臂上,像一条条蜿蜒匍匐在手臂上的青蛇。藤条上无数的刺扎进她苍白的皮肤里,贪婪地从她身体里吸取生存的养料,以此来供养这朵盛开的花朵。 第75页 刚刚的那三声掌声就是她发出的。齐予浩回过神,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恭敬,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畏惧,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畏惧,他笑吟吟地说道:“特使殿下,您怎么来了?” “孤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你们能把事情成这样呢?一群没用的废物!” “特使殿下,我们已经抓到鹰星人了,可就是他跟复制人融合在一起,剥离不了。” “孤不管,这是你们的事,孤只是来取样的。准备好了吗?”邪恶面的齐之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说道。 “是,特使殿下,准备好了。这是您要的样本。”齐予浩战战兢兢地把一个六角形金属盒子双手奉上。 齐之雪拿着这个金属盒子,转身就想走,似乎不愿意在这多呆一刻,然而走了两三步,却又止住脚步,回头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切不可背叛组织。” 齐予浩听了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忙应到:“是是是,我们绝对忠诚,绝不会背叛组织的,请特使殿下放心。”齐之雪走后,齐之洋问到:“小雪怎么变成特使了?” “哎,她是小雪,也不是小雪。”齐之洋被齐予浩这句话弄煳涂了,一脸不解。 “之洋啊,你知道吗?一个人有善恶两面,这两面同时存在,会使得一个人更完整。可是,后来有人开发了一种技术,能将人的善恶面进行了剥离。” “怎么会?难道小雪她……” “不错。小雪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之前未成功的人都已经变成我们脚下的尘埃了。” “馆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要把小雪送去当试验品?”齐之洋问到。 “我们齐家都是组织的人,在拥有无限荣耀的同时,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小雪善良的一面仍是小雪,但邪恶的一面会成为组织的特使。正如你所见,刚刚那个就是特使——代表邪恶的小雪。之洋,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小雪,不要再让她卷进这些斗争,不要再让她跟这个组织的人有任何接触。” “馆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去哪儿?”齐之洋听这馆长的这番话,感觉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心中便多了几分不安。 “之洋,你……你并不是齐家的人,你只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孤儿,因为我个人的私心,想把你训练成齐家最厉害的杀手,希望你不要怪我。”齐之洋听到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似乎跟她毫无关系,她被这种高强度的训练磨鍊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不会有多余的感情,只有服从与冷酷,出鞘即斩,家人对于她来说,其实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那些生她的人已经将她抛弃,那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于是,齐之洋说道:“我不会怪您的,是您把我培养得如此优秀,让我能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那就好,现在我把善良的小雪託付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这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馆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齐之洋觉得齐予浩这番话说得越来越像遗言,不知不觉竟有点惴惴不安。 “你刚刚也听到特使的话了,我不能背叛组织,早晚都会有一死的……”齐予浩艰难地说着,仿佛这个老人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可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试验基地的警报器便疯狂地响了起来,这是在警告有人入侵地下基地。霎时间,整个地下实验基地的人都警觉起来,他们立即从逃生通道转移走,一阵阵恐慌的气息迅速在这个距离地面三百米的基地里蔓延。 “他们来了!你快走。记住,好好保护小雪,这里的人都有罪,唯独小雪是善良的。”齐予浩听到大门外有人撞门的声音,敲击铁门的巨大声音迴响在坚硬的岩石层中,他立即把齐之洋推进逃生通道,反覆喊道,快走!快去找小雪,快去找小雪。“齐馆长,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拖延时间。你,立刻去找小雪,保护好她。”齐予浩看齐之洋久久不可离开,便下命令,让她赶快走。 齐之洋见齐馆长坚决赴死,心一狠,立即消失在逃生通道的转角处,。齐予浩封死逃生通道的入口,拿起球桿,假装镇定地伏在撞球桌上瞄准主球,虽然表面平静从容,其实手心里都是冷汗,默默在心里祈祷齐之雪能平平安安的。他静静地伏在撞球桌上,如同蛰伏于茂林中的苍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沖天。在这块方寸的撞球桌上,他始终出不了手,一个个圆滚滚的撞球,静静默立在幽绿的撞球桌上,都在等待,屏息凝神地等待,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结局的到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伴随着门被东西撞开的巨大噪音,几十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来,用瞄准镜对准室内的每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潜在的威胁。王一安走进来,看着齐予浩说到:“齐馆长,不愧是只老狐狸,真是淡定吶。” “淡定?老朽真是被您给说煳涂了,警官带一帮人冲进我家,是要干什么?”齐予浩不紧不慢,非常从容地说道。 “齐馆长,你还要装吗?有人举报你在这里进行非法实验,残害生命,还加上一条非法拘禁,难道不是吗?” 第76页 “我?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能力搞什么实验,拘禁什么人,麻烦请警官调查清楚再说,免得诬赖好人。” “好人?如果齐馆长您是好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恶人了。” 齐予浩把球桿当做拐杖拄在地上,双手交叉握着拐杖,显得很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警察就是这样办案的吗?证据都没有,就敢闯入民宅。” “那我们是否足够成为证据呢?”白忆云从门外进来,他身后跟着风子诺。 “你们……你们两个不是被杀死了吗?”齐予浩颤抖着说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们死吗?”风子诺站到前面,看着这个表面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慈眉善目的老人,如果不是他们将计就计,确实不会想到一切事件的策划者竟会是他! ☆、第五十六章 终章(上) “我知道,从我母亲失踪的事件开始,这一系列事件都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我想要逃离,可你们偏偏要把我往死里逼。当飞船重新坠落到地球时,我就决定将计就计,跟你们鱼死网破,把幕后黑手引出来,可我们没想到这幕后黑手竟然是你。”白忆云说道。 齐予浩笑了几声:“没错,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一安问道。 “为什么?你们觉得呢?当然是为了钱。这世界有许多执念,有许多新奇的想法,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我是在帮他们。”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疯子。”风子诺觉得齐予浩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竟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帮别人。 “有的科学家才华横溢,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得不到认可,我只是提供条件,帮这些年轻人实现梦想罢了;有些人失去了自己的所爱,想要找回来,我们有技术帮助他们,只需要他们付出一点代价而已,不是很好吗?有些人因为在现实世界遭受了苦难,想要拥有一个躲避伤痛的空间,我们帮助他构建这一个空间有什么过错呢?”齐予浩把话说得很动听,听起来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人类谋福祉,为世间苍生排忧解难,风子诺不禁有点动摇,仿佛这话就是再说给他听的。 他自己在现实中过得并不如意,作为一个送外卖的,自然也遭受过挺多惨事,送迟了顾客不满意,送快了街上的行人不满意,怕开车撞到他们,既要受顾客冷眼,又要遭受老闆责骂,还要时刻提防着交警,曾有很多次,他都不想再干这种受苦受累的活了,但是迫于生活,只好忍受着。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会喜欢自己的工作呢,不过是生活的无奈,在驱使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日復一日地劳动着。后来失去白忆云,几乎走到了绝望的地步,如果不是他们的技术,自己又怎么可能重新见到白忆云呢…… 站在一旁的白忆云发现了风子诺的不对劲,立即说道:“齐予浩,你够了,不要再给自己戴高帽了。你不分善恶是非,帮着那些野心勃勃的科学家研究出危害世界的技术,这不是善行,不要用帮助来掩盖你们的罪孽。你们为了自己的私慾,加害别人,用别人的生命来实现你们所谓的梦想,还在这里歪曲事实,滥充好人,不觉得可耻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残害别人的生命?” “吴老三的那帮手下,应该被你们当成小白鼠给做实验了吧。”白忆云拿出一组照片给在场的众人看。照片上是一个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凄凉无助的双眼极像二战时被德国纳粹关押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犹太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处境,生不如死,那种不知未来在何方的恐惧通过照片传递出来。 “你……白忆云,这照片你从哪得来的?”齐予浩看到这一张张实验基地的照片,开始保持不住自己的镇定了。 “贾小亮交给我的。”白忆云把照片交给王一安队长,转身对齐予浩说道。 “他这个叛徒!可惜啊,你们来迟了。”齐予浩笑着说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风子诺立即问道。 “毁了,估计已经在熔化炉里变成一锅铁水了。”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风子诺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冲着齐予浩吼道。贾小亮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朋友,虽然听从组织的命令参与捕鹰行动,但最后毕竟是良心发现。 “你们或许不知道吧,他不过是我们制造的一个机器人而已,竟然喜欢小雪,还背叛组织,天理难容,你说该不该杀?风小友。”齐予浩颇为得意地说,故意在刺激风子诺。 “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傢伙。”风子诺抢过王队长的□□,朝齐予浩开了一枪,王一安反应过来,暗叫到:不好,自己大意了,犯人可不能被杀死。于是迅速推了一下风子诺的手,风子诺把这一枪打偏了,打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玻璃吊灯晃了几下,灯光一闪一闪的,可能是线路接触不良。“风子诺,你干什么?”王一安队长夺过风子诺手中的枪,吼道。“这傢伙太可恶了。我要杀了他!”风子诺还想抢王队长的抢。白忆云过来把风子诺紧紧箍住,喊道:“你给我冷静点,这是在办案,你不要去扰乱秩序。” “那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你们赢了。这一切是我做的,我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你们就给我在这里陪葬吧!”齐予浩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哈哈大笑,说完他一摁下手中的按钮,周围的一切开始颤动起来,一块块土从头顶上放掉落下来。 第77页 “不好,地下基地要塌了。快走。”风子诺喊道。 “那齐予浩怎么办?”王队长说完想去抓齐予浩,不料一块铁板掉下来,把齐予浩压在下面,一滩粘稠的红色液体从铁板下流出来,腥臭味迅速填满了整个密闭空间,他身体的血肉与地面黏在一块儿,像浆煳一样。 “王队长,快走!叫你的人赶紧离开。”风子诺与白忆云走到门口,回头大喊道。警察们立即沿着通道离开,大家刚回到地面,整个实验室都陷落下去,地面的土将地下的基地填平了。这里的坑,并不大,也许有一部分还没有塌陷吧。 “一切都结束了吧?”风子诺看着这片陷落的土地问道。 “算是吧。”白忆云感慨地说。风子诺却突然拍着白忆云的肩膀问道:“云,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有什么计划,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你看你,你有几条命去当诱饵呀?” 白忆云看了风子诺一眼说:“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会让我去吗?”两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地微笑着。 后续清理废墟时,警察们找到了吴老三手下那帮弟兄们的尸体。原来他们都被骗去人头山绑完人之后,又为直接送到这里当实验品了,难怪当时,吴老三的手下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当齐予浩馆长的尸体被挖出来后,齐之雪哭成了泪人,幸好有齐之洋在旁边帮着她,安慰她。齐之雪了解到一切事情后,为了表达对风子诺和白忆云的歉意,同时也是为了替爷爷赎罪,她提出把分馆赠与白忆云和风子诺,自己则和齐家的剩下的亲人回到总部。风子诺与白忆云本来不想接受的,但在齐之雪的反覆恳求下,为了让齐之雪心里好受些,他们就收下了浩瀚训练馆。 其实自从出了这事,每天都有警察进进出出的,来学斯诺克的人也少了很多,几乎只剩下一个空馆。一座座颇有古韵的建筑和现代的建筑默默伫立在这片土地上,现代与传统交相辉映,让人以为自己是进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浩瀚训练馆的东面是五柳园,园里的柳树在风中无奈地挥动着手,是欢迎还是送别,那就不得而知了。这园子取自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在一切的辉煌谢幕后,都只剩下淡然,正如这五柳园里的柳树一样,繁华的时候,它在这里,落寞的时候,它也在这里,似乎这浩瀚的起起落落都与它无关。与它遥遥相对的是西面的一个横柯园,这里只有一棵大榕树,虽然只有一棵,但是它茂盛的枝叶却可以位方圆百米的地方提供荫蔽,树下只有一片草坪,再也没有高大的树与它相伴。它是位孤独的老者,默默地看着这周围的兴衰。 黄昏的光洒在浩瀚训练馆的所有事物上,金光闪闪的,仿佛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凉亭四角上挂着的纱灯,也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如同金线织成的一样,几只鸟从树梢飞起飞向远方的天空,在美丽的夕阳下,人头山竟然莫名其妙地透露着一种和谐的安详。 白忆云与风子诺坐在草坪上,并肩看着夕阳一点点隐没在天际的云霞里。训练馆很空荡,已经没什么人了,等最后几个清理废墟的工人走后,这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一切的喧嚣终归于沉寂,一切的繁华都将化作尘埃,如同这浩瀚训练馆的命运一样,虽然名称叫做浩瀚,可是相比远大的渺远的宇宙,它还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风子诺颇为感嘆,当初他来这座训练馆时,这里曾经是多么辉煌,一路走来,身边的许多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三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他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地抓住白忆云的手,捨不得再放开。白忆云温文尔雅地朝他笑了一下,十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很害怕你突然消失。”“怎么会,你看,我们的手是紧扣在一起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回事,那我和你的命运一定是相互交错在一起,难分难解。”风子诺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稍微舒展眉梢,放下了这一颗悬了好久的心。白忆云的眼睛映着夕阳的余晖,原本那颗乌黑的眸子也被染成了金黄色,看起来十分诱人,瞳孔中倒映着风子诺的脸。风子诺心头微微颤动,便情不自禁地吻上去,白忆云没有拒绝,而是很自然地将对方揽入怀中。草丛中,两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这时白忆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此时,他正将风子诺压在身下,不得已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跟风子诺靠的很近,所以风子诺也可以清楚地听到电话中的内容。只听见那头传来齐之洋急切的声音:“白忆云,小雪被人抓走了,你快过来。”风子诺立即振作起来,知道事情不妙。 “什么?!怎么回事?报警了吗?在哪里?我这就过去。”白忆云放下手机对风子诺说到:“听到了吗?我们的麻烦又来了。” “云,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风子诺站起来,从身后拿出一枚戒指,对白忆云说,“陪我,一直到老,可以吗?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这一个小小的心愿。” “可以。”白忆云很爽快很答应了,伸手过去,让对方把戒指给他戴上。风子诺没想到对方一下子答应了,他兴奋得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手愣在半空中,半天也没有动弹。 第78页 ☆、第五十七章 终章(下) “你怎么了?是不相信我吗?”白忆云用手轻轻托起风子诺的下巴,自己主动吻上去。以往都是风子诺主动去吻对方,这次竟然是风水轮流转,“相信我吧,在你生命的每一刻,我都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放手。”等风子诺将戒指给白忆云戴上,白忆云立即拽着风子诺去小雪失踪的地方。齐之洋在电话里说,她们的车上了九清江大桥后,遇上了一场车祸,接着又来了一帮黑衣人把齐之雪带走了。 九清市背山靠水,总体来说,环境是不错的,人头山在城市的北面,可以作为屏障,阻隔一部分南下的冷空气。这条九清江蜿蜒在这片土地上,江水带来的泥沙沉聚在两岸地势较低,水流较缓的地带,经过千百万年的堆积,就形成了这一片平坦的沖积平原。同时这条江划分出了江东和江西两区,九清江大桥便是为了沟通这两个区域而修建的。这座桥修得有些年头了,风格自然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不过由于当时技术并过硬,再加上风化作用,这几年时不时又得翻修一下,修修补补,勉强又用了几年,终于,在广大群众的要求下,政府决定还是再建几座新桥。结果,新的桥建好后,从这里过得人和车辆便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必须从这里过的人。 很快,他们便到了九江大桥。这里一片狼藉,车辆肢体的残骸七零八落,三辆警车停在路边,警察拉着警戒线,将来来往往的车辆被引向另一边,由于此桥并不是交通要道,这里的交通不算拥堵。 风子诺四处观察了一下,看到王一安队长,便跑过去问到:“王队长,这边是什么情况?” “哎,表面上看是一起车祸,但我总觉得是蓄意绑架,齐之雪的车在上桥时,与一辆白色面包车相撞,之后车里的齐之雪就凭空消失了,齐之洋受了很重的伤,已经送去医院。” 风子诺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抬起头问道:“看看监控了吗?” 王队长惭愧的说到:“这桥没有安装监控。” 风子诺知道,像这种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浪费钱把监控摄像头安装在这。他看到白忆云在齐之雪的车窗外,拿着手机正对着玻璃窗拍了一张照片,看样子,风子诺便知道,白忆云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他走过去,从背后拍拍白忆云的肩膀问道:“”云,你发现了什么?” “你看这玻璃。”白忆云指着残破的玻璃窗,叫风子诺仔细看看。 “玻璃?有什么问题吗?”风子诺低头,靠近点看,又换了个角度,并没有发现玻璃上有什么异常,“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你要站到我这个角度来看,才能看得到。”白忆云把风子诺挪到他站的位置上,让风子诺再好好地仔细地看看玻璃车窗。这下子,风子诺终于看见了。 他看到了车窗玻璃上竟然写着一句话:雪落时听雨,花开时见人。“这……这会是小雪留下的吗?”风子诺问到。 “不,我猜应该不会是小雪。但是有可能是兇手故意留下,引我们去的。”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对手是谁,怎么找?” “子诺,能利用光线角度留下线索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是啊,这句话藏得很隐蔽,连警察也没能发现。你是说,兇手有可能是秘密基地的人!”风子诺说到这儿,不禁毛骨悚然,他对秘密基地的手段已经见识到了,本以为齐予浩死了,一切就会结束,但没想到,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们。在风子诺眼里,秘密基地,那就是一群狂热的科学疯子,连外星人都敢抓去研究,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高技术的研究,背后一定需要很多资金投入,他们的钱从哪来?光是一台做研究的实验设备,就要个两三亿。如果细想下去,风子诺觉得他们的对手可能远比目前见到的要多得多,要厉害得多。 “你怕了?”白忆云见风子诺良久不说话,便问道。 “笑话,我怕?我是谁?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风子诺,就算与全世界为敌,那又怎么样。” “是啊,我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一个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这些人偏偏不肯,那我们就一起把他们都处理掉。”白忆云与风子诺目光交汇在一起,便领悟到对方的决心——一定要救出齐之雪,重创这个秘密基地。 “白忆云,风子诺,车祸的目击者醒了,现在在医院里,你们要不要跟过去看一下?”陆警官站在警车旁沖他俩喊道。 白忆云和风子诺匆匆坐上警车,直奔医院而去。医院病房里,齐之洋脸色苍白,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右脚打上了石膏固定着。看样子,她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下地活动了。一见到白忆云和风子诺等人,齐之洋那张棺材脸就有了一点变化。她急切地恳求道:“白忆云,你一定要快点去救小雪,她有危险。” “别急,慢慢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风子诺安慰道。 齐之洋有点哽咽,过了许久,她才恢復了一点平静,缓缓说道:“昨天,我们从浩瀚训练馆离开后,就一直觉得好像被人跟踪。” “那你看到跟踪者了吗?” “没有。我们的车上了九清江大桥后,突然一辆白色面包车向我们撞来,我昏迷时还抓着齐之雪的手,可是后来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眼前,他用注射器给我注射了麻醉剂。等我醒来后,小雪就不见了。” 第79页 “还有其他的吗?”白忆云追问到。 “没……没有了。”齐之洋的脸色变化很异常,一阵青一阵白,犹犹豫豫的,明显有些不肯说。陆警官和王一安队长在后面记录着,虽说只是按照办案流程走,但他们也明显感觉到证人对他们并不信任。 “两位警官,你们可以先迴避一下吗?我有些私事想问她。”白忆云回过头对身后的两位警官说道。两位警官也识趣地走出病房,剩下风子诺,白忆云和齐之洋在里面。 “现在,你可以说真话了吧?”白忆云坐在床边,对齐之洋说到。风子诺在一旁听得有点蒙,虽然齐之洋说得很含煳,但也没有什么破绽,难道刚刚齐之洋说的,都不是真的吗? 齐之洋脸色一变,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只是……” “只是隐去了部分情况,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隐去了部分情况?” “在我去现场时,就发现车上并没有血迹,而你却受伤断腿,这伤恐怕不是车祸造成的吧?”在一旁的风子诺听到这些,暗自惊嘆他的白忆云真是厉害,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自然也不会把这些细节联繫起来。 “是的,你猜对了,这伤是我跟对方搏斗时被对方打伤的,他们都隐藏自己的真实面貌,而且身手了得,每一招都很致命,抓了小雪后,他们就凭空消失了。”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风子诺问到。 “没有,面包车撞了我们的车子后,我们就从车里出来,刚打开车门,他们就站在我们的面前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谎?”白忆云问到。 “因为……因为秘密基地的势力很早就渗透到警察局了,我不能冒这个险,让警察去救小雪,会把小雪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把你知道的事通通都告诉我们,还有吗?”白忆云再次问到。 “没……没有了。” 白忆云听了这话,起身就想走,刚走到门后,想伸手去拉门把手,齐之洋又开口恳求道:“别,别走!请你们一定要救出小雪。” “想我们救出小雪,又不让我们知道实情,什么都想对你有利,到最后你一样好处都得不到。”白忆云耷拉着脸,拉着风子诺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眼角的余光正看齐之洋,等着她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齐之洋内心很乱,她挣扎了很久,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好,我说,我全都说。”白忆云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她若是想救出齐之雪,一定会告诉他更多关于基地的事,对对手越了解,胜算就越大。 “说吧,把你知道的,有关的秘密基地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好。秘密基地是一个私人非法研究机构,他们通过黑客弄来巨额资金,资助一些狂热科学家进行各种科学研究。而作为出资人,他们则可以优先享用基地研究所的成果,像克隆,復活以及空间重构,至于现在他们研究什么,到了什么地步,我也不太清楚。齐家是秘密基地的一支代表,秘密基地还有很多其他各种各样的代言人,他们作为联络外界与科学家的桥樑。小雪曾经被他们当做试验品,进行人格分离,你们所见到的小雪,是分离之后的非常善良的小雪,而另一个邪恶的小雪成为基地组织的特使殿下。这个特使殿下不经常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些很紧急的事让我们去做,齐馆长对个特使殿下很畏惧。而且我也只见过一次,就在你们围剿浩瀚地下分部时,她来取走你们的样本。” “我们的样本?他们打算要来干什么?”风子诺问到。 “这个我也不知道,秘密基地的所有资源都可以自由流动,而特使殿下就是资源流动的监控者,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请一定……一定要救小雪。” “放心,我们会的。不仅要救出小雪,还要把这个害人的秘密基地彻底捣毁。”风子诺坚定地说,他的一切磨难,不都是这帮人搞出来的吗?因此他一想到这些操纵别人命运的人,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就燃烧起来,越烧越大,以至于要摧毁一切。 他们两个回到浩瀚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个人都在思索着,那些人把齐之雪抓到哪里去,还有那两句话又暗藏着什么。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回到落雪阁。 “落雪时听雨,花开时见人。会不会跟这两间屋子有关?”风子诺看着门楣上那几个端庄秀气的字,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白忆云也这么认为,两人真的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不禁相视一笑。在一起待久了的两个人,不需要很多言语,哪怕只有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就能心领神会,这就是默契。 风子诺跟着白忆云进到落雪阁,以前,他进来时都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这里陈列的物品,其实细细看来,还是很雅致,很有情调的。 “随便坐。”白忆云倒了杯茶给风子诺,风子诺一口喝完,放下杯子,在房间里四处转悠,说道:“你这儿收拾的还真是整齐。” “我看你那里是不是快成狗窝了。”这句话正中风子诺的痛处,确实,自从他住进听雨轩后,里面的东西被他搞得一塌煳涂,案桌上的纸满天飞,满地都是,桌面的茶杯也是东一个,西一只,衣服更是到处挂,到处乱扔,因为这样既方便又好找。有时候他一时兴起,整理自己的东西,不出三天肯定又恢復到乱糟糟的模样,他自诩为糙汉子,只想扫天下,不想扫自家。 第80页 ☆、第五十八章 远走高飞 “别那么埋汰我行吗?我也有好好收拾过,只是我的东西比较多,不太好放,也不太好整理。你啊,以后当了我媳妇,可要好好帮我整……”风子诺这样说着,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手从背后环抱。白忆云抱得有点僵硬,估计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抱别人吧。白忆云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风子诺肩上,轻轻在对方的耳边说:“要我帮你整什么?继续说啊。” 他的双手抱得很紧,两颗心跳动的频率都越来越接近,风子诺握紧这双抱在自己腰上的手,侧过脸与对方的嘴唇相接,白忆云抽出一只手,捧着风子诺的一边脸颊,捨不得让对方的唇离开。风子诺睁开眼,近距离地看着白忆云精緻的脸,那认真的表情,撩拨着他的心。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扇屏风,脑袋里闪过了一阵灵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掰开白忆云那只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小雪被抓去哪了?” “在哪?”白忆云被风子诺这一惊一乍搞得有点迷煳,刚刚沉醉在你浓我浓的气氛中,准备放空脑袋,却又被这傢伙拖回现实。 “你看屏风上的字画。”风子诺指着屏风上的图案,这扇屏风画的是一座山,山边有一间小屋,屋旁有五棵随风舞动的柳树,题的字是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 “这跟线索有什么关系?” “我那边的那扇屏风是吴均的《与朱元思书》。” 在风子诺的点拨下,白忆云已经猜到了。“对,我好像明白了。在浩瀚的东面有一个五柳园,可这面屏风却是朝向西的。而处在西面的是横柯园,你屋里的那面屏风应该是向东的吧?” “对,没错,花开时见人中的花不是指花,而是画,是屏风上的画,是要我们把这幅画挪回原位,这样才能打开通道。”两人商量好了之后,共同挪动屏风,这屏风只能转动,不能搬起,看来确实是有人提前设定好的。当两扇屏风徐徐转动,这两间屋子中间的墙就消失了,两间房子变成了一个大厅,在大厅的中央出现了一面镜子,与其说是镜子,不如说是一扇门,是连接着另一个空间的大门。 “里面情况不明,我先进去,你在这儿待着。”白忆云对风子诺说道。 “不,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永远跟着你,别想甩掉我。”风子诺把手搭在白忆云的肩膀,自信地说。两人就这样一起踏进了这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都是漆黑一片,有许多圆球悬浮在空中,像星际间的陨石一样漫无目的地移动着。风子诺看都这个环境,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跟李思朝比拼三维斯诺克的地方,那时也是一片漆黑,自己没有路可以退出去,只能一直往前沖,而现在,他不也一样没有退路吗?不过,他却觉得心安,因为可以和身边的这一个人同生共死。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还不错嘛,能找到这里,欢迎来到孤的虚幻王国,游戏一旦开始,不到终局,是不会停下来的,接下来是生是死,你们可都没有回头路。” 这是小雪的声音!风子诺虽然早就知道邪恶小雪的存在,但还是被惊了一下,这声音充满了杀气和冷酷,完全不像小雪应有的声音。话音刚落,周围悬浮的圆球开始有规律地砸向白忆云和风子诺。 “小心!”白忆云推开风子诺,自己跃向一旁,接着一块巨石从头顶掠过,带起的风很是勐烈,在几米开外也能感受到这一阵杀气。要是被砸到,肯定会伤及五脏六腑的。风子诺暗自庆幸自己躲开几块巨石。 不过,一直这样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办法。风子诺和白忆云交换了眼神,两人分头行动,分别从两个方向引导巨石相撞,通过这种方法,悬浮的石头渐渐减少。 黑暗深邃的背景下,看不到这个空间的边界,不过,他们都感觉,自己应该还是在地球上的,毕竟空气还存在。这是,一阵清亮的掌声划破虚空的寂静。齐之雪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眼角流露出浓郁的杀气,衬得她左手上的血色玫瑰更加鲜艷诡异,让人误以为是血染出来的。她幽幽地说道:“孤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你把小雪抓哪去了?”风子诺沖沖喊道。 “孤就是齐之雪啊。” “你一身的邪气,也敢自称小雪?”风子诺故意讽刺道。 “是啊,她是齐之雪,我也是,只不过她是善良的,而我是充满罪恶的。”说着她左手一挥,出现一个刑架,上面爬满了长着棘刺的玫瑰,而齐之雪被绑在刑架上,一条条绿色的藤蔓如青蛇一般,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体上。米白色连衣裙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如一片片艷丽的玫瑰花瓣,凋落后附着在上面,藤条上的刺都毫不留情地扎进皮肉里,贪婪地饮用着她的鲜血。此时,齐之雪正处于昏迷状态,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坠入无边的血狱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下手这么狠!她可是你自己啊。”风子诺见到齐之雪这一惨状,不禁悲从中来,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女人愤怒。 第81页 “不为什么,我跟她就是人和自己的影子,她常年在阳光下,拥有许多朋友家人,爱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明明都长得一样,可你们却并不拿我跟她一样对待,我早就想毁了她,然后把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你们根本不一样,她那么善良,而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就凭这个,你还想得到一样的对待?”白忆云上前一步,义愤填膺地说。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毁了她。为了抓到你们,组织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这不,孤找了两个人想让你们比试比试。”她一打响指,虚空里的光迅速熄灭,一把长剑从黑暗中急刺过来,好在白忆云手疾眼快,及时召唤出自己的剑,挡下这一招。两剑相角摩擦出一串串灿烂的火花,照亮了执剑双方的脸。 白忆云见到这张脸,心头一颤,跟自己打的竟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不及思考,对方又是一击,几乎招招致命,看来这个组织的能力还远在他们的想像范围之外。 不过,山寨版的自然是打不过正版,白忆云很快就占了上风,将复制品一刀毙命。“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白忆云喊道。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连齐之雪也不见了。 “白忆云,我们快过去就齐之雪吧。”风子诺过来说道。“嗯。”白忆云在前面走了两三步,觉得不对劲儿,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白忆云。”跟在身后的风子诺问道。 “不,你不是风子诺,你是谁?”白忆云刚一转身,就被对方一刀刺中小腹,白忆云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挥剑杀了对方。风子诺刚刚趁着光线变暗,自己先摸到刑架那边,解救齐之雪。 “白忆云,你反应的有点迟了。”邪恶面齐之雪走过来嘲讽道。白忆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挥动长剑去砍齐之雪,没想到齐之雪轻轻一跃便躲开了这一刀,左手缠绕着的藤蔓开始疯长,一根根如巨蟒的青藤爬向白忆云。白忆云还勉强抵抗的了。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有什么东西,想控制自己的神经系统,他的头隐隐作痛,似乎手脚都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他一条腿单跪在地上,无法集中精力来战斗。 此时风子诺正在扯开束缚在齐之雪身上的藤蔓,自然无法顾及白忆云的状况,他只想赶快救出齐之雪,然后早点离开这里,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好莱坞电影中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很快,在他的暴力拆卸下,齐之雪便脱离了刑架,倒在风子诺怀里。回头一看,却发现白忆云正拿着刀指着自己,一副要杀他的样子, “喂,白忆云,你怎么了?我是风子诺。”风子诺抱着齐之雪,缓缓转身,小心地问道,却看到邪恶的齐之雪站在白忆云身后,而白忆云则双眼无神,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 风子诺大吼道:“齐之雪,你对白忆云做了什么?” “我没有啊,这是很久之前,就安装在他脑袋里的神经中枢控制器。他现在只听孤一人的啦!”说完,齐之雪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她俯在白忆云耳边说,杀了他。 白忆云像收到指令一样,手起刀落,看似砍向风子诺,其实到了半空时,又不经意地转向邪恶的齐之雪,向毫无防备的齐之雪刺了一刀。“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你怎么没有被控制?”齐之雪捂着小腹上的伤口惊讶地说道,与此同时,她左臂上的缠绕的红玫瑰立即变得苍白,然后枯萎,纷纷凋落。那些扎根在她手上的藤蔓也枯萎脱落下来,只留下手臂上一个个血红的孔洞,血液像蚯蚓一样,一条条从皮肤的孔洞里钻出来,不一会儿,整条苍白的手臂都被染红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我脑袋里安装了控制器,所以也很早就把它取出来了。”白忆云右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置,它在闪着绿色萤光,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幽微诡异。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在飞船上,你们也在q的脑袋里装了同样的装置吧。”齐之雪仰天大笑,这笑声诡异与凄凉。“没想到啊,到最后孤竟然败在你们手上,你以为孤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基地的人继续来捉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她的身体在渐渐消散,一片片红色的花瓣从她身上脱落下来。 “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穷追不捨?”风子诺问道,白忆云虽然是个外星人,但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一直被人追杀,这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就不能心软。风子诺,你明知道他是外星人,却还在为他说话,不是很可悲吗?” “他是外星人又怎么样?外星人也是人,他难过的时候会哭,开心的时候会笑,会同情会帮助关心别人,比起某些冷血残酷的人类好太多了。”白忆云听到风子诺这番话,心头一暖,原来就算风子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并没有把他被当成异类。 “不用跟她说太多废话。”白忆云再次挥动长剑,划过邪恶齐之雪的身影。 黑暗的虚空也渐渐变回了熟悉的模样,各种桌椅也出现在眼前,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大厅,只是大厅中央的那扇门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的玫瑰花瓣,它们静静地卧在地上。 第82页 “送她去医院吧。”白忆云看着一地的花瓣说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风子诺叫救护车送走齐之雪之后问到。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过一个平凡安宁的生活。”白忆云牵起风子诺的手。 “好。”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年,我写了大约五个月,写完后又修修改改,拖到了2019年1月25日,才决定在网上发表出来。毕竟是新手,望读者海涵。生活事多,不敢保证每天更,故不打算跟其他作家一样。 终于更完了,其实就想着早点更完,安心过个年。明年再见吧。(估计是一年一更) 感谢帮我审稿的每一个人,真有点抱歉,给你们增加了这么多的负担。 先在此预祝大家:2019,愿你们所拥有的幸福可以长长久久,诸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