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了不了》 第1页 《春花秋月了不了》作者:蜷云【完结】 文案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不虐不揪心不太白的文了啊, 轻松温馨,有化解疲劳之功效…… 这年头,经济时代,不吆喝一下不行。 内容标籤: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主角:(田)光羽 【 第一章 清晨的阳光洒入了精美的雕花木格窗,窗外的园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宁静中的热闹,空气清冽,还带着几丝淡而悠远的花香,给人一种闲时舒慡的感觉。 这是一个布置简洁素雅而又不失高贵的房间,由一道绘有水墨花糙的屏风隔为内外两进,房间的地上铺着的是厚厚的深紫色的手工地毯,一应的桌椅家具均是珍贵的紫檀木而制。外间的墙上只挂了两幅意境安详悠远的水墨山水画,房中的的一张圆桌上,上面放着一个白底青花镶金边的花鸟纹提梁壶,壶边一对同花色配套的杯子,另外还有一个冒出裊裊轻烟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 而在内间,隔了两重轻纱帘幔,帘后则是一张宽大舒适的紫檀雕花大床,此刻,床上的锦绣被褥中,躺了一个容貌如玉,漂亮可爱的男孩,他的眉毛秀挺,睫毛又长又卷翘,挺直的鼻樑说不出的秀气,嘴唇红润,因为熟睡而微微嘟起,很是甜蜜可爱的模样。 这时,外间的房门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粉色儒裙,梳了两髻,容貌清秀的侍女领着身后另两个手上捧着铜盆布巾和一套叠得齐整的干净衣袍的丫鬟走进了内间。两个丫鬟俐落地在一旁的漱洗架上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撩起纱帘用丝带束好,那侍女边走到床前,轻声对熟睡中的漂亮男孩唤道:“小王爷,该起身了。” 田光羽在沉睡中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唤,便迷迷濛蒙地睁开了双眼,那侍女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也跟着微微一笑,轻声回应地叫了声侍女的名字:“紫烟。”声音软糯带着睡醒后的一丝低哑,让人心里总是会对他泛起一抹温柔的怜意。 紫烟伸手慢慢将他扶起,理好他有些凌乱的髮丝,那光滑而又软绒绒的乌黑头髮如上等的乌蚕丝绸,让人爱不释手。 田光羽的意识依然还半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拔不出来,他迷迷煳煳地问道:“紫烟,现在几点了?” “小王爷,紫烟不懂,您问什么?”紫烟不明白他的问题,边轻柔地将他抱起,身后伶俐的丫鬟早已将那身衣袍捧到跟前,协助着紫烟为小王爷更衣。 田光羽打了个呵欠,眼神终于从朦胧中慢慢回復清明,漂亮的眼睛又黑又亮,像黑色的宝石一般闪烁着光芒。听到紫烟的问话,他似蓦然想起什么,连忙掩饰地眨了眨眼,道:“嗯,我是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紫烟笑笑,为他扣好腰带,将他抱下床来,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红扑扑粉嫩嫩的双颊,柔声道:“将近辰时了,小王爷别忘了巳时后要跟王爷进宫面圣的。”说着,紫烟身后的另一个丫鬟弯下身体给田光羽穿上软底云纹金边的小朝靴。 “嗯,我记得的。”田光羽乖乖地让紫烟牵着他的小手走到漱洗架子前,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漱口擦脸束髮,终于,一番忙碌后,站在铜镜前的是一个俊美可爱,贵气盎然的皇家小世子,他身穿月牙白色的暗纹云锦袍服,腰间是一条镶了一块白玉的腰带,腰带上系了一块象徵他皇家身份的白玉龙纹玉佩,长长的柔亮黑髮用一个镶嵌了一颗圆润的大东珠的金冠束起后披在肩后。 走出内间,外间的圆形餐桌上早已放置好了热腾腾的早餐,一碗慢火熬得浓稠的香喷喷的米粥,几碟精緻开胃的小菜和一盘精美的糕点,看起来可口极了。 田光羽快乐地欢唿一声,撒开紫烟的手,扑向他美味的早餐。来到古代,这些精緻美味的食物最叫他满足开心。 “慢些儿,小王爷。”紫烟好笑又无奈地跟上来,立在他身后伺候着。 田光羽两颊早已塞得鼓鼓囊囊的,腮边还沾了一些糕点饼屑,两眼弯弯地对着紫烟笑眯眯。紫烟无可奈何地轻轻摇头,又温柔又爱怜地拿出丝帕为他擦去饼屑,然后轻柔地拍抚着他的背,怕他呛着。 田光羽享受着这种在现代看来是五星级帝王般的待遇,心里感谢老天还算待他不薄,果然做了好事是有好报的。 原本,田光羽是现代一个外企公司的职员,他年少时父母就已离异,各自成立了家庭,他有时跟随父亲住,有时跟随母亲,两边的生活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只因为无论从哪里看起来,他才是那打扰了两个家庭的外人。还好他性格向来都是开朗豁达的,上了大学以后,他就脱离了两边的家庭,独自靠兼职来生活,开始是有些艰难,但毕业后进了这家公司,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渐渐的他的单身生活也就慢慢滋润起来。 他生活简单,上班下班,平时有空就看看电影,看看书,或者和朋友出门旅行,有时候孤单,觉得寂寞,但感觉还是很适应的,喜欢这种自由的生活方式。活到二十六岁,他也没有一个女朋友,他算是个帅哥,有些小钱,是个白领,照理来说是很受当今的美女们青睐的,只是有一个原因,他是一个gay。 不知道会成为一个gay是受了什么影响,也许他天生就是,也许是父母的婚姻和他的经歷从小给他留下的阴影。他是一个感情单纯的人,没有如他的那个群体当中的一些人,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寻找一个伴侣,只因为一来他的成长经歷让他不会轻易对人付出感情,二来,他也看到太多这个群体中的离离合合,这种禁忌的爱,没有任何的保护,只能倚靠两个在一起的人的信任和忠贞来维持,在这个躁动的社会里,是多么得不容易。 曾经在高中的时候,他暗恋过同班的一个男孩,但也只是暗恋而已,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结果。上了大学后,他忙着学习和挣钱,也就渐渐将这个短暂的暗恋变成了青涩的回忆。后来听说这个男孩找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友,在这两年结婚了,他的心底也再没有什么波动。 本来以为他的生活就会这么看似平淡却仍有滋有味地一个人慢慢过下去,但两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却让他二十六岁的灵魂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古代国家,成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王爷。 据说这个小王爷是在一次贪玩独自骑马狂奔后摔下了马,待众人将他抬回王府救治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田光羽在出了车祸醒来后就发现了自己成了这个小王爷,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完全无法置信会有这种神奇的事情的发生,后来才慢慢平静和适应下来,终于开始尝试着接受老天这样的安排,让自己再重活一次。 他开始的迷煳和与这个时空的格格不入都被众人自动归结为是落马摔伤了头,一来这个王爷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二来这个王爷府中也不只他一个儿子,所以他的一些行为偏差倒也不会太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摸索出这个时空的一些事情,如今,他尽量让自己适应着扮演一个身世尊贵的小孩子的样子,他不想被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想到若是被当成妖怪绑在刑架上被火活活烧死,他就开始腿软。 想到这里,田光羽不禁轻轻嘆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嘆气了呢?”紫烟笑着看他。紫烟是这个小王爷的贴身侍女,年方十八,被安排服侍这个小王爷有了五六年的时间了,善良而温柔。田光羽初初在这个时空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紫烟,当时她抹着眼泪,对着奄奄一息的他,不,应该是他的前身,那个真正的小王爷哭得憔悴。 也许是所谓的雏鸟情节,也许是从紫烟的体贴照顾中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关心爱护的温暖,田光羽渐渐将紫烟当作了自己的妹妹,总是和她比较亲厚;虽然目前来说,还正是这个“妹妹”照顾着他这个“小孩子”的起居饮食。 “因为太好吃了。”田光羽按下了心里开始升腾起一些杂乱心绪,笑眯眯地对紫烟答道。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 吃了早饭,田光羽随紫烟走出了房门,踏入属于他的花糙葱茏的小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甜美的空气,望着初升的太阳,露出灿烂的笑容。 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他,现在是北月国金雀皇朝北辰皇族宏王府排行最小的世子,北辰光羽。 第二章 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小小院落,再穿过一道长长的迴廊,就进入了宏王府中的大花园。北辰光羽在两旁开满清香花朵灌木的鹅卵石小路上走着,他的贴身侍女紫烟依着下人不可以走在主子身旁的规矩,在他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着。 幸好他这两个月来借着回復记忆的藉口,早已逛遍了宏王府可以走动的地方,现在他们去的地方是宏王府的前厅,他的父王,也就是他在这个时空的父亲,派了他的侍从在那里候着自己,再将自己送到皇宫与下了早朝的他汇合后一起面圣。 宏王爷北辰墨恆是当今北月国皇帝北辰墨寰的同母长兄,北辰墨恆容貌英俊,性格温和而儒雅,年约三十出头,目前有一个正妻两个侍妾,子女四人,三子一女,北辰光羽是他排行最小的幼子,也是由正妻所出的第二子。自从北辰光羽甦醒过来后,他也只是见过北辰墨恆两次,一次是他刚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对这个陌生的时空一头雾水满心茫然的时候,当时北辰墨恆也只是站在他的床边,淡淡地嘱咐了一句:“好好养伤,下次莫再顽皮。”后就转身走了;第二次是在他慢慢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尝试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份从新开始生活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北辰墨恆派人将他叫到了书房,那时他的心里是如此的忐忑不安,生怕被别人认出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北辰光羽,然而,可见古时候的皇家亲情也确实淡薄,连身为父亲的北辰墨恆与他的儿子相处,也是保持着威严而疏远的距离,没有发现他的“儿子”是否有了任何的不同。那次在书房,北辰墨恆告诉了他将要将他送入皇宫过继为北月皇帝的皇子的旨喻。 北月国的开国祖皇帝立下的规矩,为了牵制各封王的皇族子弟,各王必须将其一亲生儿子送入皇宫过继为皇帝的皇子,这所谓的过继为皇子其实就是为了制衡各王而将其子押为质子的意思。这些过继来的皇子,自然是不可能有成为太子的机会的,在他们入宫后,将会被即刻封为终生制永无承袭的郡王,只享皇家俸禄,不得入朝议事。 第2页 转出花园,北辰光羽安静地走在宏王府通往前厅的迴廊上,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走了一会儿,只听身后的紫烟轻声提醒道:“小王爷,前厅到了。” 北辰光羽顿住脚步,看了看面前的红色木格雕花门,只见门里的厅中,宏王的随身太监李公公已经站在了那里躬身等候着了。 北辰光羽点点头,想了想,转身对紫烟说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先回院里吧。”他知道李公公之所以没有在王府门外等候,多半是奉了宏王的命令有事要在他进宫前对他交待。 紫烟没有多说什么,只福身对他行了礼,待他走进了前厅,才回身离去。 李公公见他进来,连忙迎了上来,行了个见礼,道:“老奴见过小王爷。” 北辰光羽自来到这个时空,最不适应的就是古人那一套繁琐的礼节,尤其是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家府院,他在王府中到处熘达的时候,都尽量避开府中的下人,有时避无可避,也只好硬着头皮摆出主子的架子面无表情地受了,再示意免礼。要知道接受人人生而平等的教育长大的他,在面对别人对着他又跪又拜,满脸诚惶诚恐地恭敬顺服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多么地难以接受和不自在。 他连忙摆了摆手,尽量平稳着声音道:“李公公免礼。” 李公公这才直起身体,顿了顿,慢慢说道:“小王爷,轿子已经候在府外。” 北辰光羽点点头,明了李公公接下来还有话说。 李公公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交待了,此次进宫,只为遵循礼制,在小王爷入宫典礼前面圣一次,圣颜面前不同王府平时,王爷吩咐老奴嘱小王爷务必谨言慎行。” 北辰光羽又点点头,做出小孩子一脸乖巧的样子,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古时的礼仪以及和下人的应对,通常这个时候他都是尽量装乖,不说话,生怕多说多错。这一招百试百灵,也许作为一个皇家的小孩,他的这样的表现,也正好符合了他的身份和年龄该有的模样,又或者这个身体的前身平时也是这么一个样子。 果然,李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时辰已不早,小王爷请随老奴出府上轿。”说完,便躬着身体等候北辰光羽率先开步走去后,才在后面紧随着跟上。 走出宏王府,北辰光羽来不及四下打量一下他一直好奇却没有机会出来见见的王府外的陌生世界,便在李公公的搀扶下上了一顶深蓝色的宫制软轿,向皇宫走去。 坐在行走平稳的轿子里,随着离皇宫越来越近,北辰光羽的心情禁不住地紧张,根本没有心情掀起轿帘看看外头的街景,不过其实外头也没有什么热闹的街景,王府就在属于皇族府邸所在的区域,与一般的平民居住区是划开了距离的,靠近了皇宫城墙的外围,一般的百姓是不允许进入这个地区的。街道两旁只是静静的各处府衙,再往前走,就只能看到高高的宫墙了。 北辰光羽自来到这个时空后,虽然有落马伤了头部导致有些失忆作为藉口,但他依然不敢随便乱说乱动,在最初的惊异过后,他都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扮演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即使在善良单纯的紫烟面前,他也不敢乱说话乱提问题,只偶尔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更多时候都是竖起耳朵擦亮眼睛接收着周围的所有信息,然后才在自己心里慢慢分析后消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没有明了所有的情况下,他只能尽量隐藏好自己,不敢相信任何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不会在懵懂的情况下将自己送入了危险的境地。这也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他相信任何人在他这种境地,也都只有选择这么做。 这次进宫的原因,他是从偶尔听到的其他下人的议论和紫烟的一些解释中明白过来的。紫烟很疼她这个小主子,所以这次宏王决定将他送入宫后,紫烟曾因怜惜他而在他面前落泪,毕竟入了宫,他虽然是被封了郡王,也能享受到皇子应该享有的一切待遇,但毕竟是小小年纪就不得不离开父母兄姐和熟悉的王府,独自一人在陌生的皇宫中生活,宫人都是自私而势力的,服侍郡王不比服侍真正的皇子,哪里有什么大好的前途和来之不尽的油水可捞,孤身一人在宫中的郡王,难免是会受到一些冷落。 不过进宫后的生活不是他现在该担心的问题。北辰光羽深深地嘆了口气,他这个现代人,很少看史书,不爱看古装戏,在这个古代,他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次进宫,一应的进退礼节宏王都曾吩咐专人教导,但毕竟自己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而皇宫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他很担心自己难免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举动或言语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而惹出麻烦,更何况这次面见的皇帝,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轿子忽然停顿了下来,原来是已经到了宫门口。一应的检查手续过后,北辰光羽在李公公的搀扶下下了轿,走进了高大宏伟的巨型红色宫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地上铺着整齐的白色大理石,广场的那一端,是一座金顶的宫殿,庄严而又肃穆的静静立在那里。来不及细看,北辰光羽又上了另外一顶宫轿,缓缓绕开广场,向皇宫深处走去。 按现代的算法,轿子大概行走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下了软轿,北辰光羽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景色雅致的庭园当中。李公公很快走上前来,躬身道:“小王爷,请随老奴来。”示意北辰光羽跟随他的脚步后,李公公便带着他穿过庭园,进了一道拱门,来到一座小型殿宇前,抬头看去,殿宇上方有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三字:泰宁殿幸好这里的文字接近中文繁体,很容易认读。北辰光羽心里暗自苦笑一下,镇定心神后,才连忙在李公公的示意下独自迈入了殿门高高的门槛。 悠远而飘渺的檀木薰香味扑鼻而来,给这装饰尊贵而肃穆的殿堂营造了一种宁和沉稳的气氛。殿中上首金色的巨大龙椅和沉香檀木桌此时是空落落的,显然,皇帝还没有来。北辰光羽进了泰宁殿后也不敢四处乱瞄,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得很,只听到自己的软底鞋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的轻微的声音,他心里微微走神嘀咕着,没想到这古代建筑的隔音效果居然有那么好。 忽然听到了宏王的声音,“羽儿。” 北辰光羽连忙抬起头,顺着来声的方向看去,原来一身正式朝服的宏王爷北辰墨恆早已站在了殿里正等他过去。北辰光羽快步走到宏王面前,按照礼仪老老实实地给宏王行了礼,平稳了声音道:“光羽见过父王。”心里虽然对古人的这种礼法感到格外别扭,但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宏王对北辰光羽的乖巧很是满意,便摆了手,温和道:“起吧。” “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北辰光羽站好后垂手静静地立在一旁。 静默了一会儿,只听宏王问道:“为父所说的话可都记着?” “光羽都谨记在心。”北辰光羽继续扮乖,暗地里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 宏王点点头,也不再开口。不一会儿,只听一尖细嗓音高声宣唱:“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宫人的一阵脚步声,过后,安静了半晌,一道明黄色的修长身影进入了泰宇殿。北辰光羽继续乖巧地低着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双穿着黄色绣金丝龙纹的朝靴的脚经过身旁,然后闻到了从那皇帝身上飘过来的一道淡雅如松木的薰香味。 待皇帝在龙椅上坐定,宏王便跪在了殿下,北辰光羽也连忙跟着跪下,齐声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见一磁性柔和的男声笑道:“皇兄与侄儿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只说家常。” “谢皇上。”宏王起身,北辰光羽也连忙跟着起身,乖乖地继续垂手低头站在宏王身旁。 “皇兄身旁便是侄儿光羽吧。”那好听的男声很是优雅,隐隐含着一种高贵威严的气度,北辰光羽暗暗凭着这声音在心里猜测着这个皇帝的样貌。 “正是。”宏王也温和笑着答道。 “羽儿好像很是害羞。”皇帝低声笑了笑,他的笑声带着一丝勾动人心的魅惑。 “羽儿的性子向来都是较静的。”听得出宏王对他的这个小儿子还是很喜爱的,他的语气中也含了几分对自己孩子的疼宠。从皇帝和宏王两人说话的语气,也可以听出皇家中这兄弟两人平时的关系还是比较亲厚。 “听说前阵子羽儿骑马摔伤,现在可大好了?” 皇帝好像正在问他话。 北辰光羽连忙答道:“谢皇上关心,羽儿已经无恙。” “呵呵,羽儿真是个害羞的孩子。”皇帝笑着调侃道。不知道为什么,北辰光羽觉得皇帝低沉的笑声总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挑逗的性感。暗地里给自己擦把冷汗,自己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却带着二十六岁的gay的灵魂,会对皇帝产生这种感觉真是很怪异啊……不自觉地,北辰光羽的脸上浮起几丝红晕。 “听说羽儿还是一个漂亮的孩子,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磁性的声线中带了几分慵懒,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啊?”北辰光羽眨眨眼,赶紧让自己好像受到诱惑有些迷茫的心神回归镇定,心里暗想这个皇帝果然不简单,他快应付不了了。 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殿上首的龙椅,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正淡淡地笑着看他。这个男人非常得漂亮,说句不是很恰当的话,那就是倾国倾城的美。北辰光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一个男人,他的气质带着一丝阴柔,却又矛盾地融合了一种凌厉霸道的王者之气,两种不同的气息交融下,带着几分邪肆的魅惑,让北辰光羽一时有些发愣。 北辰墨寰不动声色地看着殿中站着的如粉妆玉琢般的俊美少年,果然如所说的漂亮可爱,可以想见将来这个孩子长开以后,会多么地惊为天人。皇宫中不乏绝色佳丽,但北辰墨寰看着北辰光羽黑亮如宝石的明眸,那美丽的眸子里似乎隐藏了一些什么,让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让他禁不住地想去探究,心里慢慢对这个漂亮的孩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趣…… 北辰墨寰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三章 北辰光羽与宏王一起离开皇宫后,就回到了宏王府。刚刚走进自己的院落没多久,正想要让紫烟来帮忙褪去身上的朝服,就听得门外一丫鬟禀报导:“小王爷,王妃娘娘过来看您了,正候在院外。” 第3页 王妃?北辰光羽连忙说道:“快请母亲进来。” 如前头所说,北月国皇族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在北辰光羽看来,有时还是很没有人性的。皇族中的男孩生下来后,只可以在母亲身边养到三岁,三岁以后就必须离开母亲独自居住在另一院落,由启蒙先生带着教习读书习字和皇家礼仪,由教养嬷嬷打点日常生活,十岁以后,可以由教养嬷嬷一手带出的几个伶俐丫头中选出一个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女,从此代替教养嬷嬷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 亲情,对于北辰皇族来说,是一种不被需要的感情,它会对皇族子弟的成长形成牵绊,不适合强权的要求。宏王妃依照皇家规矩,自北辰光羽三岁以后,都很少能够再和这个小儿子见面,若要见面,也必须得得到宏王的首可才可以。上次北辰光羽落马摔伤后醒来,还在奇怪难道这个身体的前身居然这么不招人待见,好歹也是个小王爷,怎么也没有人来看望一下,后来断断续续地问了紫烟,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规矩。 在等候宏王妃进来的时候,北辰光羽的心里依然有些忐忑。其实在目前看来,这个小王爷周围的亲情是如此的冷漠,他根本不必要太担心自己会暴露出来,不过,他有些苦涩地想到,原来的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虽然这个家是完整的,但依然也是不可能感受到所谓的父母亲情了。看来这终将是他两辈子的遗憾…… 正想着,房门外一阵环佩叮噹轻响,伴随着淡雅的百合清香,一个年纪三十不到,打扮秀雅端庄的美丽妇人款款踏入了房门,她静静地立在房门口,看着站在房中的儿子,脸上是一派高贵雍容的淡雅,但眼里却隐藏不住浓浓的疼惜和身为母亲应有的温柔,半晌,她才轻轻唤了一声:“羽儿。” 北辰光羽见宏王妃进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也就跟着静静地站在原地。宏王妃果然如他所想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呵呵,自己的这个身体这么漂亮,想想也知道他的父母的基因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北辰光羽看着眼前这个气度高贵雍容的美貌妇人,她的年纪大概也就大了之前的他几岁而已,现在要他开口叫人家娘,心里还就觉得特别的别扭,不过乍一接触到宏王妃充满温柔疼爱的眼神,他的心就软了,也不禁有些动容,听到宏王妃轻轻一声“羽儿”,他也只有心甘情愿地回了一声:“母亲。” 宏王妃听到小儿子唤她母亲,如同他小时候还赖在她怀里撒娇一般,心里立时就涨了满满的爱怜和柔情。羽儿三岁就离开她独自在这个院落生活,身为王妃,她明了皇家的规矩,但心里依然是充满了不舍和疼痛,除了逢年节,她是不能和爱子见面的,每年只见面两三次,每一次看这个孩子都不是一个样,让她心里对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而感到酸楚和无奈。前一阵子羽儿坠马昏迷,她的心就好像生生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王爷怜她爱子心切,允她去看过一次,看到羽儿昏睡中惨白到毫无一丝血色的脸,她立时就晕厥了过去。幸好不久后羽儿终于闯过鬼门关清醒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满心感谢漫天神佛的保佑,只要羽儿健康平安,就算他们一世不能母子相见她也心甘情愿。 如今,似乎老天真的要她付出这般代价,羽儿将被送入宫里封为郡王,也许这一世,他们母子是再不可能相见了。想到这里她还是会禁不住地难过,但只要羽儿一生平安,她也就知足了。于是今日特意请示了王爷,想要再见爱子一面。 宏王妃忍住内心的激动,缓缓地点了点头,轻移莲步在花厅中的椅上坐下,仪态优雅。紫烟连忙奉上热茶后,就机灵地领一众丫鬟退下了。 正在北辰光羽开始烦恼要和宏王妃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宏王妃才开口了,语气中隐含着关切:“羽儿,身上的伤可都大好了?还有哪里还痛?” 北辰光羽松了口气,连忙答道:“都好了,没什么大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伤了头,有些事情还一时记不起来。” 宏王妃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也不着急,慢慢调理一番,会好起来的。” 北辰光羽应道:“羽儿明白。”心里有些得意自己又拉多了一个“失忆”的保证。 宏王妃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爱子,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有些拔高,气色红润,容貌俊美如天人,眼神是柔和而明亮的,说明这个孩子的性子宽容又平和,想到这里,宏王妃的心里满是安慰和骄傲,对自己的孩子是越看越爱。她轻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香扑鼻的热茶,以掩饰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这才说道:“过几日就要进宫了,一应的事物可都准备好了?” “嗯,紫烟都给羽儿打点好了。”北辰光羽感谢老天给了这么一个伶俐的丫头,让他过足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瘾,来到这个时空,除了隐瞒自己,他就几乎从来没有操心过其他的事情,紫烟都会给他准备得妥妥贴贴的。真是可惜这次进宫不能带着她。可以想见在这个时空啥事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到时八成会有很大的苦头吃。 宏王妃满意地放下茶杯,温柔地笑看着北辰光羽,道:“羽儿,你已长大,再过两年也能娶妃了,记得不要再有小孩心性,徒然惹得笑话。入了宫里就不比在王府,切记要谨言慎行,须知你能一生平安,做母亲的也就知足了。”说到这里,宏王妃终是没有忍住,眼里已经隐隐含了泪光。 从怀里拿出丝帕擦擦眼角,平復了情绪,宏王妃又回到温雅端庄的样子,看着北辰光羽说道:“羽儿,母妃说的可都记住了?” 北辰光羽对宏王妃表现出来的浓浓关爱和隐忍有些感动,虽然她所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早已因为坠马而死去的小王爷,——她真正的孩子,但他体会到了一个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的真心。他暗暗想道,小王爷,既然我代替你活了下来,也会以同样的心情来回报爱你的母亲的。 北辰光羽点点头,乖巧地说道:“是,羽儿都记住了。” 宏王妃又交待了一些入宫后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后,这才慢慢不舍地离去。临出门回头,她不禁笑着又落了泪,北辰光羽看了,心里一动,走到宏王妃的面前,握住了她白皙柔软的手,柔声说道:“母亲请放心,羽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宏王妃感动于小儿子的懂事,满心安慰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丫鬟出了院门。 看着宏王妃有些柔弱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那头,北辰光羽也不禁觉得有些心酸,感慨皇家的亲情竟然是这么得不易。 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除了恢復平常跟随王府专门为他找的师傅读书习字,宫里还派了一个公公进了王府教北辰光羽皇宫中一应的规矩和礼仪。想到读书习字,北辰光羽就一阵头疼,他是个现代人,哪里看得懂那些之乎者也,毛笔更是拿都拿不稳,写的字实在是鬼画符都比它好看。师傅对他的表现频频摇头,更是禀报给了宏王,害得北辰光羽差点吓死,生怕宏王看出了他的马脚,幸好皇家御医给他看病的时候向宏王解释过失忆也可能会导致忘记读书书写,加以时日慢慢调理就会恢復,这才让北辰光羽逃过一劫。当时宏王听到御医的解释只是皱眉,北辰光羽在一旁心惊胆颤,末了,宏王嘆了口气道:“罢了,就当是再从头学起吧。”北辰光羽才慢慢放下心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北辰光羽在紫烟最后的服侍下穿上了正式的皇家礼服。看着铜镜中身穿宝蓝色暗龙纹的礼服的瘦小身影,北辰光羽暗暗感嘆皇家的小孩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背上家族的沉重负担,进入深似大海的皇宫独自生存,真是不容易。 紫烟在一旁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道:“小王爷,从今往后紫烟就不能服侍您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北辰光羽看着紫烟,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把这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当作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她对他的依依不捨,心里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他轻轻拍抚着紫烟的背,笑道:“傻丫头,你放心吧,我都是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不懂照顾自己吗?”他顾着安慰紫烟,却全然没想到他这副模样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果然紫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他,北辰光羽这才反应过来,但话已经说出口,还能怎么办。两人一时就僵在了当场。最后紫烟却满眼的欣慰和高兴地看着北辰光羽,柔声说道:“小王爷,您真的已经长大了,紫烟好高兴。”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这下,北辰光羽不敢随便安慰别人了,只好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见到北辰光羽的窘样,紫眼反倒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又哭又笑的,一下子把屋里刚刚的离愁别绪沖淡了许多。 终于出了自己的院落,走过花园来到宏王府的前庭,宏王和宏王妃也已经一身正式皇家礼服候在了那里。宏王的表情淡然,但眼底依然能看到一丝无言的牵挂,宏王妃雍容而高贵地站在宏王的身后,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担忧。 北辰光羽默默地在宏王和宏王妃的面前站定。宏王慢慢弯下腰,摘去北辰光羽腰间那块象徵着他是宏王府子孙的白色龙纹玉佩,放入一旁李公公手上的托盘中,直起身,缓缓说道:“此去,进了宫,便不再为我宏王子孙,须尊我皇为父,称本王为皇叔,宫中规矩严谨,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身为皇家子弟,当做天下表率,不可任性妄为,不可做出有损皇家体面之事。” 北辰光羽依礼磕头,答道:“是,羽儿谨记在心。” 宏王终于点点头,挥了挥手,道:“这便去吧。”宏王妃紧紧地揣住丝帕,也不再言语,只将眼光落在北辰光羽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此情此景让北辰光羽也有些难过起来,他深深地再看了一眼这一世也没有什么缘分的父母,按着礼数拜别后,就随着宫里过来接他的一众僕从出了宏王府,上了早已候在府门口的宝顶大轿,随着大太监的一声吆喝:“起轿——”这行尊贵的皇家仪仗行舆便开始迤逦向皇宫走去。 第四章 北辰光羽坐在皇子级别的宝顶大轿中,随着皇家仪仗慢慢行至了北辰皇族的宗庙。下了轿,见到一条红毯直直铺入到宏伟的庙宇大门,红毯两旁站满了威武的皇家禁卫军,闪闪的盔甲和笔挺的身板在在显示了他们的刚毅和勇勐,可见这个北月皇帝北辰墨寰不但治国严谨有为,连治军也是很有一手的。 第4页 难怪都听别人私下议论北辰墨寰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据说北辰墨寰是先皇北辰泰宇的六子,在皇子中年纪最小,却自幼天资聪颖,无论文武在众皇子当中皆是佼佼者,但却性格有些阴柔,处事果断狠辣,这一点颇让推崇仁政的北辰泰宇心中不喜。北辰皇族向来是立子息中强者为太子,因此起初北辰泰宇所立的储君并不是北辰墨寰,而是当时的三皇子北辰墨皙。北辰墨皙才情和武艺仅在北辰墨寰之后,但他性格有些温吞,生平只爱水墨书法,花鸟虫鱼,整日埋头研究学问,众人对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这道旨喻,嘴上虽不说,也知道北辰墨皙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于是其他的皇子们便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在朝堂和皇室中相互倾轧,只为能扳倒北辰墨皙,让自己终登庙堂宝座。 在这场夺嫡的争斗中,只有两人都尽量地避开,没有趟这浑水,一是当时的大皇子,现如今的宏王爷北辰墨恆,北辰墨恆早在北辰泰宇作各种试探的时候就表明:此生只愿做贤王。北辰墨恆只一心做好他在朝中所属的事职,对其他各皇子的明争暗斗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偏颇,任各皇子和朝臣的明示暗示,他都只平和地一笑而过,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二另一个避开夺嫡风cháo的人,确实最有实力的六皇子北辰墨寰。北辰墨寰一副风平浪静雷打不动的样子起初让其他几位皇子暗暗忌惮,以为他会在背后使什么阴招,哪里知道多处提防几番试探下来,确实白白浪费功夫,而此时北辰墨寰居然还迷上了男色,找了不少小倌娈童在自己的皇子府中胡作非为,须知要当上储君,首要之一便是要有高洁的品行和节操,北辰墨寰这样做,无非是让自己陷入了不復之地,于是,众皇子的视线才终于转移开来,不再搭理。 然而身为北月国人人称颂的仁君的北辰泰宇岂会昏庸到立一个整日只会做学问的书呆皇子为储君?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要激化众皇子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争斗、倾轧,然后,强者上位。 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待众皇子争得伤痕累累,反扑无力之后,才发现最大的赢家却是貌似着迷于男色而放弃争位的六皇子北辰墨寰。 谁也不知道在北辰泰宇病危那日,北辰墨寰身后那群勇勐如虎狼的军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样不动声色,兵不血刃地瓦解了皇宫禁军的城防,封锁了整个大内。 北辰泰宇看着最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北辰墨寰,他是这么地优雅又从容地立在自己的床前,美丽的容貌却带着几丝阴寒,薄薄的唇边擒着一抹冷淡的微笑,眼里却是冰冷而隐含了几分睥睨。北辰泰宇心中是一片复杂纷繁的情绪,半晌,才长长地嘆了口气,说道:“也罢,守成了这么多年,北月也是时候要开拓疆土……”说完,着御笔官员封了遗诏后,吐血而亡。 于是北月仁孝皇帝北辰泰宇驾薨,年仅十八的六皇子北辰墨寰继位,定年号为干元。 北辰光羽沿着红毯慢慢向那庄严肃穆的皇家宗庙走去,两旁高大威武的禁军对身形尚小的他来说无非是一种隐隐的威胁。还好他不是个小孩子,不然见到这种场面,八成是要被吓哭的。不过即时他是个成人,也不得不承认还确实有些被吓到了。可以肯定这个军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掩饰在光亮的盔甲下的强壮身躯隐隐带了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也许在这种场面下已经有所收敛,若是真当上了战场,怕也是先要让对方吓得脚软的吧。 北辰光羽边靠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对这个军队感到心惊的注意力,边低头快速地迈开脚步往那看似很近,其实有着一大段距离的庙宇走去。 在北辰光羽两脚刚刚立在明黄的殿堂中的时候,外头就隆隆地响起了九声低沉的重重鼓音。他抬起头向前看去,北辰墨寰正着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宝冠,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立在庙堂中的祖皇牌位前。因为皇家宗庙是不被允许随便进入的,所以这肃穆安静的殿堂中,除了北辰墨寰,就只站了另一位身穿正式枣红礼服,袍襟上绣了仙鹤的御笔官。 殿堂中非常得安静,厚厚的深红色地毯掩去了北辰光羽走动的足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北辰光羽不得不承认北辰墨寰的眼神对他来说非常地具有压迫感,差点让他有些心惊地迈不开脚步。于是心里不禁有些愤然,好歹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孩子,犯得着给施这么大压力吗?!这么想着,倒是激起了北辰光羽不服输的性子,他反倒是昂然地抬着头,挑衅地迎着北辰墨寰的眼神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北辰墨寰见他这样,眼里先是有些讶异,然后却慢慢浮上几分兴味。上一次在皇宫中的泰宁殿因为有些紧张没有仔细留意,现在在庙堂明亮的光线中,北辰光羽这才发现北辰墨寰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瞳仁是沉黑中带着暗金色,眼睫浓密,眼角微微上挑,衬着他美丽阴柔的脸孔,说不出的邪肆。 这也算是gay中的极品了。北辰光羽再次斗胆用“专业”的眼光打量了北辰墨寰一眼,心里暗暗地嘀咕道。 殿中的巨大的盘龙铜鼎燃了宁神平和的檀香,悠悠裊裊的轻烟慢慢萦绕上升于金黄色的雕花拱顶,然后又慢慢消散。 恁是怎么地不情愿和别扭,北辰光羽还是给这个比自己实际年龄还小即将成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的君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礼毕后,宗庙后的青铜大钟低缓而又沉重地鸣了九响。 钟声一停,只见御笔官慢慢展开一卷明黄绣有飞龙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宏王三子光羽择吉即日干元五年六月初九继入宗室皇陵庙堂,封,郡王,号,宁。祖皇恩泽庇佑,福泽绵长。钦此——” 北辰光羽双手接过御笔官递过来的圣旨,口中应道:“儿臣光羽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收好圣旨,接过御笔官递来的三支御用高香,又对着殿堂中的一众祖皇牌位拜了三拜,御笔官再接回,将香插于牌位前的金色铜炉中。 “礼毕——”御笔官一声高唿,庙堂外又响起了沉重的鼓声,只听得轰然一响,竟是盔甲及地发出的声音,然后传来禁卫雄壮威武的震天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阳光普照之下,一片银白色的耀眼…… 自那日典礼过后,北辰光羽就被安排在宝庆宫中住下,依照郡王的位份,给安排了八个太监和五个宫女,其中一个贴身太监,两个贴身侍女,专门照顾郡王的日常起居饮食,其他的太监和宫女都是负责宝庆宫中的日常打理的。 北辰光羽的贴身太监姓谢,名唤宝儿,没有品级的太监是不能称唿姓氏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宝公公。宝公公年纪大约十六七的样子,性子机灵,能说会道,不过因为是刚净身进宫不久,又没什么势力靠山,所以被丢来这没什么前途和钱途的宝庆宫。不过这宝公公倒是在宝庆宫乐得逍遥,与北辰光羽混熟后,看他也是个随和不爱摆架子的主,所以也乐意跟他亲近,时不时还转悠出宝庆宫外给北辰光羽带回一些新鲜宫廷八卦。 另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寒梅,一个叫冬雪,是一对年约十六的姐妹。寒梅是姐姐,性子温柔秀雅,很是精于刺绣,绣出来的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鸟虫鱼都是栩栩如生,端得是一个精緻漂亮;冬雪性子活泼,却也是个很知道规矩,懂得察言观色的丫头。其实,以北辰光羽的阅歷和眼光,他看得出这两姐妹与一般的宫女总有一些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倒是还没有看出来,但他还是知道这两姐妹对他是没有恶意的,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扮单纯的小孩,也不去点破。 皇宫中的生活是有些沉闷和无聊的。北辰光羽能活动的范围除了自己的地盘宝庆宫之外,就是偶尔还可以到御花园走动一下,其他的地方是不被允许随便进入的。所以起初的新鲜感过后,北辰光羽每一天过的日子实在是郁闷得很。书,都是古文,看不懂更不爱看;听寒梅弹琴,他只是偶尔娱乐一下听听就算,哪里懂得欣赏;宝公公说的宫廷八卦,他现在也不大想关心了,来来回回都是后宫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对他这个奔三的男人来说,实在是没劲得很。不过,倒是有一点消息引起了北辰光羽的注意。 原来,北月国是允许男人纳男妾的。只是纳男妾对规矩严谨的北辰皇族来说,是一种品行不端的行为,好男色的皇子是没有成为储君的资格的。也难怪当年北辰墨寰搞了那么一出沉溺男色的戏码,就让其他皇子放松了对他的戒心。显然北辰墨寰的登基就打破了北辰皇族这数百年来的规矩,至今,北辰墨寰的后宫中还立有几个男妃。 起初听到有关后宫男妃的消息,北辰光羽还真是大大吃了一惊,看来,这个时空的古人到底是要比自己原来那个时空的要来得开放啊!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原来以为他在这个落后封建的古代得压抑自己孤独终老了,没想到也许自己还能有找到“春天”的希望。想一想也觉得有些兴奋,只要这里的人不会排斥同性恋就好,其他文明和科技的落后,烦人的规矩和礼仪,还有皇宫沉闷无聊的生活他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不过,冷静下来后,北辰光羽又再次陷入了郁闷中,他身在这皇宫大院,上哪里找他自己的“男妃”去? 第五章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一日清晨,北辰光羽在睡梦中迷迷煳煳地被宝公公摇醒,然后在寒梅和冬雪的伺候下一番洗漱穿衣打扮,出了房门,接触到院子里凉慡清新的空气后,北辰光羽这才从迷濛中清醒过来,看着高高宫墙上方的朝霞,他伸了个懒腰,问道:“这是干嘛呀一大早的?” 宝公公再次蹲下身,边替矮他半个身子的北辰光羽整好衣摆上的皱褶,边道:“我的小王爷,您忘了每个月的这一天都得去给皇上请安啦?今儿个是您进宫后的第一次去干元宫请安,可得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 宝公公一提醒,北辰光羽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请安这么一回事,他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呵呵,我还真不记得了。” 宝公公无奈地摇摇头,道:“王爷整日就记挂着在御花园里疯玩了,哪里还记得别的事儿。” “嘿嘿,哪有。”北辰光羽哪敢说自己压根就没去记过这些事,怕宝公公又拎着他念叨。 “得了得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唠叨磨蹭,还不赶紧带王爷去干元宫,晚了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担待得了的。”冬雪从屋里走了出来,催促道,然后拉着北辰光羽的小手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笑眯了眼,“我们家王爷呀可真是俊,跟小仙童似的。” 第5页 北辰光羽一头冷汗,冬雪这个侍女其他没什么,就是经常对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想起前一世偶尔会遇到的那些自称什么同人女的怪人族群,实在是很受不了。 “嗯,那个,宝公公,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北辰光羽连忙拉了拉宝公公的衣摆,示意他赶紧走人。 宝公公看了看天色,也顾不得再与冬雪抬槓,忙躬身领了北辰光羽下了台阶,出了宝庆宫门后上了早候在门口一顶宫轿,赶紧往干元宫去了。 北辰光羽透过轿帘打量着轿外的景色,不过除了路过御花园还有些花糙树木可以看外,也就剩下高高的红色宫墙了。其实北月国的皇城和北辰光羽印象当中的紫禁城有些类似,但北月的皇城似乎还要比紫禁城来得大些,而且建筑材料用的是北月国独有的红玉砖,这种红玉砖建的房子都是冬暖夏凉,而且透气不cháo湿,很特别,当然也只有皇宫里的建筑才能使用。 就这样走了一路,大约将近过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了干元宫门口。 北辰光羽一下轿子,干元宫里就迎出了一个小太监来,笑眯眯地一挥拂尘,对北辰光羽行了宫礼,道:“奴才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摆摆手,道:“公公免礼。” 小太监起身,笑道:“宁郡王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吧?皇上刚下早朝,现下正在御书房里,宁郡王请随奴才去御书房吧。”说完微微躬身在前头带路。 普通的太监是不能随便进干元宫的,所以北辰光羽只好留下宝公公独自跟了那小太监踏进了宫门。 穿过两道迴廊,踏入一扇拱门,就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太监行了个礼后就无声地退下了,也没有通报什么的,北辰光羽在门口愣了一阵,确认确实是没有人替他通报一下后,有些犹豫着是不是自己直接推开眼前这扇红色雕花大门就可以进去了。 想了又想,北辰光羽硬着头皮先试探着敲了敲门,手刚碰到大门,大门就咿呀一声开了,露出了一道fèng,映出门内依稀是一个两面书墙的大殿,殿中是明黄的桌椅。 好像,皇帝不在里面?北辰光羽一头雾水,对这个情况有些不明所以。但刚才那个小太监又明确表示了皇帝正在这御书房里啊?北辰光羽抬头看看门上的牌匾,确实是御书房三个字。 摸摸鼻子,北辰光羽决定还是先进去了再说,要是皇帝在,就直接请了安走人,皇帝不在,那就只好等呗,总比傻站在这门口强。打定了主意,他就直接推开了门,大步一跨进了御书房。 这里说是御书房,其实是一个小殿,深蓝色的又软又厚的地毯,两面巨大的书墙,殿的上首是一张宽大的铺了软垫的龙椅和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放了文房四宝,还有几沓奏摺,一个白玉飞龙香炉正冒出几丝淡淡的烟雾。 “……嗯……啊……皇……皇上……” 一进到殿里,就听到这软绵激情的呻吟声,北辰光羽立刻僵在了当场。 不……不是吧?北辰光羽祈祷老天千万别让自己撞上了自己脑子里正在猜想的场面。正低头尴尬着犹豫是不是要赶紧先退出去的时候,那呻吟声却忽然嘎然而止。 “皇上……”沙哑得尚未从激情中得到缓解的声音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北辰光羽也吓了一跳,忽然感到一很有压迫感的视线向他扫了过来,本能地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书墙一个角落中,一身紫色袍服的北月皇帝北辰墨寰一手抵在墙上,一手搂着一个衣衫半褪,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和细緻的锁骨的美人。 哗,难道这个美人就是传说中的男妃?!北辰光羽禁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只见这个男妃果然是一个尤物,巴掌大的一张脸,水汪汪的眼睛,红润的嘴唇,白皙粉嫩的皮肤,身材瘦小,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很少男人能长得这么一副柔弱美丽的样子,这也算是一个极品了,换了在现代,也是个极品的0,也有很多人喜欢这类型的吧?不过自己倒是对这种有点娘的男人没什么兴趣,看来作为一个gay,自己和这个北月国皇帝的品味还是有差别的。想到这里北辰光羽不禁看了北辰墨寰一眼,却发现北辰墨寰正一脸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看着他,那双邪魅的暗金色眸子里含着一抹兴味。 心里一惊,北辰光羽连忙低下头,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有些慌乱的情绪,行了见礼,大声说道:“儿臣光羽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辰墨寰放开美人,挥手示意他离去,美人哀怨地整理好衣服,却也不敢造次,默默行了礼后就退了出去。 美人经过北辰光羽身边的时候,北辰光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郁的花香,不禁有些皱眉,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此时的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北辰光羽依然低着头跪在地上,北辰墨寰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势的压力让他的心有些忐忑。他好像打断他“父皇”的好事了,不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吧?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再说了,明明知道一个“小孩子”会过来请安,还跟人在这里上演激情时刻,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样不顾场合,也不注意自己在下一代心里的形象…… 北辰墨寰踱回到龙椅旁坐下,慵懒地倚着厚厚的软垫,看着殿中跪着的小小的身影,轻轻挑起一边眉毛,慢声说道:“起吧。抬头说话。” “谢父皇。”北辰光羽也慢慢站起身来,有些硬着头皮地迎向北辰墨寰那倍给他压迫感的目光。 只见北辰墨寰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一身紫色暗龙纹的袍服更是衬得他面色如玉,乌黑的髮丝居然也只用紫色金边的缎带系住,垂在身前,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嗤笑一声,北辰墨寰缓缓勾起唇角,问道:“羽儿好像很怕朕?” 北辰光羽无辜地眨了眨他黑宝石般漂亮的大眼,说道:“儿臣不敢。” “不敢,嗯?”北辰墨寰暗金色的眸子仿佛能施咒术一般如漩涡深深地将别人的眼神吸住。 北辰墨寰这一个嗯字在北辰光羽听来,又似乎带了几分性感和挑逗,让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有些欲求不满所以才产生这种感觉,但,没道理啊,他现在才“十二岁”而已啊!还没开始发育呢!灵魂也会有生理需求的咩?! “过来。”北辰墨寰轻轻抬起左手,北辰光羽看到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食指上是一个翡翠戒指,上面的那颗绿油油的祖母绿又大又亮,尾指还有一个腾龙形状的银色尾戒。 北辰光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实在是猜不出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年轻帝王的心思。他慢慢走上前,在北辰墨寰眼神的示意下,有些犹豫地绕过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桌子,站在那纯黄金打制的龙椅前。 北辰墨寰忽然伸手紧紧圈住北辰光羽的腰,一手扣住了他的下巴,俯身贴近他的脸,嗅到他身上还依稀有孩子一般的奶香味,北辰墨寰邪气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羽儿,朕发现,我们好像是同类。” 北辰光羽浑身一震。 第六章 同……同一类人…… 北辰光羽吞口唾沫,扇了扇浓密的眼睫毛,无辜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道:“父皇,羽儿不明白。”说着身子还扭啊扭的,企图脱离开北辰墨寰紧扣着的手。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睨了他一眼,然后北辰墨寰放开了手,淡笑着又倚回那又大又软的靠垫上,修长的手指捲起腰间垂落的一缕髮丝把玩。北辰光羽看见那乌黑光亮的髮丝在那漂亮白皙的手指和祖母绿间滑动着,仿佛带了一丝妖媚,让他的眼光有些情不自禁地跟随。e41c6寂一:)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呵呵,”北辰墨寰忽然低笑一声,北辰光羽这才有些脸红地移开了目光。只听北辰墨寰轻声问道,“羽儿可曾去打过猎?” “嗯?打猎?没有……”连鸡都没杀过。北辰光羽想像一下自己一手拿菜刀一手拎着一只鸡的血淋淋的场面,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阿弥陀佛,想吃鸡肉还是去超市买现成的好…… 忽然下巴又被扣住,北辰光羽才从想像中回过神来,见北辰墨寰正微微蹙了好看的眉问道:“在想什么?朕刚才说的话可都听见了?” “呃,什么?”北辰光羽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 下巴被狠狠一捏,北辰光羽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乌亮的眼睛顿时水光潋滟,他被迫抬起头迎向那危险地眯起来的暗金色眼眸,只听北辰墨寰低沉的声音淡淡说道:“朕说话的时候不要走神。” 北辰光羽连连点头,作出一副乖小孩的样子,心里却腹诽北辰墨寰的专制霸道。 北辰墨寰扫了一眼他的表情,这才稍微满意地放开他,继续道:“下月在纵合山的皇家围猎你随朕一同出席。” 皇家围猎?!那就是要去打猎咯?可是,他根本不会拉弓骑马……怎么办?想到这里,北辰光羽心里一阵发愁,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原来的那个北辰光羽应该是会骑马的,——不然也不会因为玩骑马玩到跌下马隔屁让他的灵魂穿了过来,可是身为现代人的他连真正的马都没见过,到时不是要露馅了?不行,他得好好想个办法……不知道现在临时抱佛脚开始学还来不来得及…… “在想什么?”优雅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轻声问道。 “学骑马……”忽然才反应过来,北辰光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圆圆的桃花大眼慢慢有些僵硬地看向突然靠近,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的北辰墨寰。 “我……儿臣的意思是说,嗯,上次从马上摔下受伤后,已经好久都没有再骑过马了,儿臣怕是都已经生疏了,所以想着要去……好好练一练,嗯,练一练。”北辰光羽被那双暗金色的邪魅眸子看得不住地心慌,胡乱找了个理由掩饰,说到后来,心里又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倒是一个不错的藉口,可以光明正大学骑马,说着他自己也肯定地点起头来。 北辰墨寰看着他,忽而挑了挑眉毛,又重新坐直身体,慢斯条理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准你每日到御花园后山的马场练马。” 北辰光羽心里一喜,高兴地连连点头,末了,才想起来似的,行了礼道:“谢父皇。” 北辰墨寰挥一下手,道:“去吧。” 第6页 北辰光羽正巴不得早点走,连忙说道:“是,儿臣告退。” 出了干元宫,宝公公正候在门口,见北辰光羽出来,忙迎了上去,边打量着他的神色,边问道:“王爷一切都还顺利?” 北辰光羽笑眯眯地道:“顺利顺利。走,宝公公,我们上马场去。” “马场?”宝公公愣了一下,问道,“王爷,上马场干嘛去呀?” “嗯?当然是练习骑马去呀!”北辰光羽拉了宝公公就往前沖,说到骑马,他现在的心情可是兴奋多过担心,毕竟对骑马他还是很好奇的,不知道骑在马上驰骋的感觉是不是就如小说中所说的那么自由惬意。一想到那些高大的帅气的马,还有将来骑在马上的英姿焕发的自己,哗,多帅!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哎,王爷,等等,等等。”宝公公一把拦下兴沖沖的北辰光羽,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见北辰光羽正瞪着他,连忙说道,“王爷,您得先回宝庆宫里换上骑装啊!” 北辰光羽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一身的正式衣袍,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呵呵,那倒是,我给忘了。那我们快走吧。” 宝公公无奈,只好牵了北辰光羽上了软轿,唤了抬软轿的小太监加快脚步往宝庆宫走去。 换好一身骑装到了御花园后山的马场,看着宽阔的用半人多高的木栅栏围起来的用来跑马的绿糙地,北辰光羽也不禁有发呆,想不到北辰皇族也费心花这么大手笔在皇城中建了这样一个马场,规模还是很大的。 木栅栏外不远处就是马房,此刻传来嘶嘶马鸣声。 北辰光羽摩拳擦掌,正待要向马房走去,忽然从绿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向来声处张望,只见一匹高大帅气的白马正栽了一个身穿白色骑装的俊美青年往马房奔来。 这个青年的乌黑髮丝用碧云簪束起后披在肩后,俊眉朗目,鼻樑高挺,有一张爱笑的唇,气质温文儒雅,偏偏骑在马上又焕发出英姿飒慡的气势来,那一身白色的骑装衬得他更是一个丰神俊朗,在北辰光羽看来,一个字:帅! 那白衣青年很快来到近前,看见了也同是一身骑装的北辰光羽,还有他身后的宝公公,很是帅气地勒停了马儿,下了马走到北辰光羽面前,低头看到了他系在腰上的象徵皇家皇子身份的红龙玉佩,微微一笑,行了礼道:“臣沐定云见过宁郡王。” 原来他就是当今最年轻的辅宰,北月皇帝从小的死党及如今的朝中重臣的沐定云。北辰光羽曾听过不少有关于沐定云的八卦,比如说他的貌比潘安玉树临风,比如说他的才华横溢手段一流,比如说他的谦谦儒雅温润如玉,还比如说他和当今北月皇帝北辰墨寰的一点点暧昧……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个沐定云看起来真的是一个人物。 北辰光羽连忙摆手,学着电视老气横秋地笑道:“免礼。久仰沐宰辅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沐定云见眼前这个漂亮可爱如仙童一般的小孩学大人样老气横秋地说话,不禁有些莞尔,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顿时如和煦春风中的艷阳,周围一片温暖和明亮。 北辰光羽还真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北辰墨寰是高贵优雅带着霸道不羁的王者之气,而沐定云则是温文儒雅中又带着雍容沉稳,北辰光羽暗地里摸摸自己的小心肝,来到这个时空,看到这两个极品,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看见北辰光羽站在原地扑闪着那双圆圆的桃花有些眼神游天外,模样可爱极了,沐定云又是一笑,问道:“宁郡王也过来骑马吗?” “啊?嗯,是啊!”北辰光羽回过神来,笑笑,微微露出两颗虎牙,忽然眼珠子一转,心念一动,说道,“刚才看沐宰辅在马上真是英姿飒慡,让本王好生羡慕,不知道沐宰辅愿不愿意教导本王?” 沐定云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北辰光羽圆滚滚的大眼溢满了祈求和热诚,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如乞食的小狗儿一般的表情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沐定云想了想,缓缓点点头,微笑道:“教导不敢当,若宁郡王想学骑马,臣愿意指点一二。” “太好了!呵呵,谢谢!”北辰光羽不禁高兴地走上前拉了拉沐定云的手。 忽然感觉到手指见小小的柔软的温暖,沐定云低下头,那灿烂如星芒的笑容就那样不经意间突然撞入了他的心里。 第七章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北辰光羽练习骑马中飞逝而过。这一个月来,他的马术可算是进步神速,现在已经能骑着马在马场上飞奔了。看来沐定云这个师父还是很不错的,一有空就会过来指导一番,加上自己天天都往马场跑,勤加练习之下当然进步很快了。 北辰光羽一身紫色滚金边的骑装,乌亮的髮丝只用简单的乌木簪束好后披在肩后,脚踏黑色皮制马靴,小小的身子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很是贵气可爱。此时他一拉手中的缰绳,轻轻挥动马鞭,身下的马儿就开始哒哒地向前跑去,一会儿就变成了糙场上刮过的一阵风,只看到那一抹枣红色上的小小的紫色影子。 自从北辰光羽学会骑马以后,就爱上了这种乘风飞驰的快感。两旁周围的绿色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风拂过面颊,带来泥土和青糙的气息,眼前看到的一切风景都不停地掠过,那种自由的好像飞翔一般的感觉如果不是坐在马上是无法体会的。 北辰光羽缰绳微微一带,身下的枣红马漂亮地腾空跃起,跳过了一道栅栏。他满意又得意地一笑,一时童心大起,想像着自己是一个又帅又酷的西部牛仔,手上转着马鞭当做那圈牛的绳子,嘴上“呀呵~呜唿~”地嚷着撒欢,幸好这皇城里面的马场是不可能放养那些牛呀羊的,不然难保他玩性一起就追着牛羊到处跑,平白糟蹋了这精心保养着的皇家马场了。北辰光羽驾着马儿绕着马场转了两三圈,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减慢了速度踢踢蹋蹋地踱到宝公公面前。 下得马来,宝公公立马挥挥手,让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接过北辰光羽手中的马绳将马儿牵走,然后上前一步给他的小主子递上汗巾和一杯茶水,又拿宽大的袖子扇风,殷勤地伺候着。 北辰光羽好笑地睨了宝公公一眼,对这个公公的“敬业”实在是无话可说。他自己可是个社会主义下长大的好孩子,向来自己照顾自己都惯了的,到了这古代后,过的生活简直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敏捷伶俐的下人一一打点好,虽然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很慡,但一两次还好,久了他还真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小小地良心不安,人人皆生而平等,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主僕的概念,对着宝公公还有寒梅冬雪的服侍,他也觉得有些别扭,偏偏这三个人对他都是那么尽心尽力,他的道谢反而让他们感到诧异与不安,实在是很难沟通。 “王爷,这太阳也有些大了,不如回宝庆宫里歇歇凉?”宝公公看看天色说道。 北辰光羽拿汗巾擦去额头上的汗,一口灌下杯中的茶水,想了想,说道:“也好。都快中午了,吃了午饭还能睡一下,下午还要练习she箭。”为了到时参加那皇家围猎不会出洋相,北辰光羽不但学了骑马,还特地让宝公公给他找来弓箭和箭靶,每天下午都猫在宝庆宫里练习she箭。虽然没有骑马的进步快,但现在也好歹能拉得出弓了,就是准头差了点。但she箭靠的还是臂力,他这才起步,多些时间情况应该会好些的。 一听北辰光羽下午还要练习弓箭,宝公公又立马苦了一张脸,道:“唉哟我的小王爷,您看看您那双手,东一个口子西一块疤,您好歹歇个几天养养伤,老是这样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奴才的耳朵都要让寒梅和冬雪给拧掉了。” 原来为了练习she箭,北辰光羽的手没少受伤,常常让弓弦划伤了手,寒梅和冬雪都心疼得不行,北辰光羽又比较执着,不愿意为了怕受伤而半途而废,说是说不动的,于是就拎了宝公公一顿好骂,说他没伺候好让小主子受伤云云,其实就是迁怒。 听了宝公公的抱怨,北辰光羽笑出声来,露出一口白牙,他伸手安慰地拍拍宝公公的肩膀,道:“委屈你了,回去我说说她们。” 宝公公哀怨地看了北辰光羽一眼。 “何事这么开心?”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北辰光羽抬头一看,原来是沐定云。 今天沐定云穿了一身正式的朝服过来,红色暗纹绣了金色麒麟的的衣袍,黑色的束带,头上是一个镶嵌了红宝石的束冠,更是衬得他唇红齿白,儒雅文秀。 “沐大人来了。”北辰光羽笑眯眯地走了上前。 “见过宁郡王。”沐定云略施了个礼。 两人相视一笑。 沐定云教了北辰光羽几次马术,两人就慢慢相互熟悉起来。在北辰光羽看来,沐定云温文儒雅,脾气又好,教习马术的时候也很耐心细緻,所以他挺想结交这个朋友,毕竟在这个时空有时候实在是太寂寞了,而最亲近的宝公公寒梅和冬雪三人却又总是碍于主僕之分不敢逾越,他几乎可以算是没有朋友的,让他很是郁闷;而在沐定云看来,这个年方十二的孩子看起来远比他的年龄要来得稳重和成熟,皇族中的子弟,很多不是骄横跋扈,就是阴险算计,向北辰光羽这般平和如阳光般的孩子真是少之又少。 真希望这个孩子以后在这深宫里都能笑得像现在这么开心。看着北辰光羽毫无掩饰的自然笑容,沐定云不禁暗暗嘆了口气,在心里对他起了几分怜惜。 “沐大人刚忙完?”北辰光羽看看他身上的朝服问道。 “是。”沐定云笑着说道,“听闻宁郡王的马术进步很大,便过来看看。” “那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教得好,我哪有那么快学会。”北辰光羽真诚地看着沐定云,乌黑的眸子里一派认真。 不知怎么沐定云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北辰光羽软绒绒的发,终究还是忍了忍,只看着他,眼里一片柔和,道:“如果不是宁郡王那么努力,在下教得再好也是枉然的。”眼神不经意间看到北辰光羽手上的伤口,眼底闪过讶然,连忙问:“怎么手上都是伤?” “哦,呵呵,she箭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北辰光羽也不隐瞒,甩了甩手有些赧然道。 沐定云弯下腰,轻轻捧起那双白皙却布满了伤痕的小手看了看,道:“我府里有瓶江湖朋友送的伤药,对伤口的癒合很有奇效,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第7页 沐定云的手也是修长有力的,指间还有薄茧,指甲圆润又整齐,掌心干燥而温暖,北辰光羽看到这双漂亮的手,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想像着这双手在光裸的身体上游移的样子……咳!他使劲眨眨眼,浓密的睫毛掩去眼底有些邪恶的光芒,对沐定云灿烂一笑,露出两个可爱虎牙,道:“那就多谢沐大人了。” 第八章 终于到了皇家围猎那一天。北辰光羽一身月牙白色的骑装,骑在他最喜爱的那匹枣红大马上,跟随着皇家狩猎队伍一晃一晃地前进着。 从北月皇都到纵合山,大约有三天的路程。自来到这个时空,北辰光羽都只待在宏王府和皇宫里面,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外头的世界。这一次跟随皇家狩猎出来,他都感到很是兴奋,实在是很好奇外头的世界。 大队随着皇帝的銮与出了皇宫以后,并没有进入皇城中热闹的街道,反而是穿行过一条僻静的路,绕过了居民区,直接从皇城比较偏僻的北门出去,上了一条宽敞的土路直接进入了山林中。 问了随行的宝公公,北辰光羽才知道北辰皇族歷来都有与朝臣每年两三次到纵合山进行狩猎的习俗,为此还特地开了一条专道往纵合山的皇家猎场,以避开皇城中的平民区,一是为了皇帝的銮与安全,二是为了皇家的队伍出行不必扰乱了皇城居民的生活秩序。没有看到他想像中的热闹的古代大街和人群,北辰光羽不免有些失望,但是能离开皇宫出来走走也还是很好的,他好奇地左顾右盼,除了这个壮大奢华的皇家队伍,连周围山山水水的风景看在他的眼里也是充满了无限的趣味。 整个队伍的前头,是皇家的禁军,然后是皇帝的巨大明黄色銮与,北辰光羽起初看到那拉着銮与的十六匹浑身乌黑光亮,四蹄踏雪的名贵宝马不禁有些乍舌,皇帝的气派果然是不凡的!更别提那看起来格外宽敞舒适的御驾銮与了,他只是很好奇那里面的样子,想必也是非常舒服奢华的,也许有柔软的垫子和抱枕,还有精緻的点心……北辰光羽今天是天还没亮就被宝公公拖出了被窝,打着瞌睡也没有好好吃完早餐就随了队伍出发了,走了这大半天,此刻他不禁有些犯困,肚子也有觉得饿了。 銮与的后面也是一队禁军,其后才是随驾的宫人与皇族内眷,也就是北辰光羽自身所在的位置。皇帝这次出行没有带任何一个宫妃,男妃也没有带,不知道为什么,北辰墨寰到现在也没有子嗣,要勉强说有,也就是从宏王那里过继来的北辰光羽自己。宏王从来一心只愿做贤王,所以当年那场夺嫡并未参与,反倒是暗中一心辅佐北辰墨寰的登基,而当年其他的皇子在那场争夺中现如今死的死,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除了宏王现在也就只剩当时的书呆三皇子现今的明王北辰墨皙,只不过北辰墨皙一心钻研学问,只娶了一个王妃,膝下也仅育有一女而已。 看来古今中卫的皇家都是一个样子。北辰光羽摇摇头,随手从头顶上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 算算时间,来到这个时空也差不多半年了,现在自己虽然不愁吃穿,但最缺的却是自由。皇宫里的生活在刚开始的新鲜劲头已经过了,如今有些觉得沉闷起来。幸好自己平时也不是一个太过活跃的人,只是就算如此,难道他以后的生活都将这么过下去吗? 北辰光羽将叶片含在唇间,尝到了叶片清甜带一丝青涩的滋味,眼神却落在了远处,开始想着自己的心事。 或许,可以趁这个难得出来的机会逃了?一下子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之间就闯入了他的脑海。他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周围威武沉肃的皇家禁卫军,却有些气馁地撇了撇嘴,暂时放弃了现在逃跑的想法。 如果真要走,也不是说立马就能走得掉的,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慢慢策划一番。这个时空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的帮手,就算走出了皇宫,他又能到哪里去?更别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在现代看似很有前途的职业技能却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到底能不能养得活自己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暗自嘆了口气,北辰光羽决定重拾刚才的好心情,只专心看着没有污染的青山绿水,那些暂时无法考虑到的问题就还是先放在一边。也许在将来,事情会有一些发展变化,可能找到转机也不一定。 抛开了无端起来的烦恼,北辰光羽又开始好奇地东瞄西看,发现了奇异的花糙,还脱队走到路边仔细观看,偶尔队伍后面的一些武臣禁不住手痒在路上猎起一些山鸡野兔,他也跟着策马过去凑个热闹,一时居然找到了不少乐趣,就这样随着队伍边走边玩,还识得了一些性情豪慡的武官,他本也就不是个拘谨的人与那些武官聊起那些风土人情俗闻趣事倒也聊得起劲,而那些武官见这宁郡王年龄虽小,但性子却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也没有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也愿意和他聊天说地,甚至在他好奇佩服的表情中秀一把自己的骑she技巧。 不知不觉行了一天的路,到了傍晚,整个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背山面河山谷口,先行打点的宫人和侍卫已经搭好了营帐,待大队到达,很快,篝火就燃了起来,整个营地有序而活跃地热闹了起来。 北辰光羽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下了马,早就等候在营长门口的宝公公和这次随行而来的寒梅和冬雪连忙迎了过去,又是递茶水汗巾,又是服侍更衣换鞋的,一通忙活后,北辰光羽终于坐到了营帐内的桌前,上面已经布好了晚饭,几个菜色里面居然还有那几个武官差人送来的一些野味,让他食指大动,加上跑了一天路,也确实又累又饿,他居然稀里哗啦地吃了三碗饭,扫光了一桌子的菜。 满足地打了个嗝,用茶水漱了口,北辰光羽在营帐里左右转了转,还是坐不住,于是一把掀开帐帘,带了宝公公就决定在营地外头散散步消食。 营地里起着炊烟,除了巡逻守卫的士兵,其他人大多三三两两地聚在篝火边享用晚餐,河边还有一些人在打水,远处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天边燃着火烧似的红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山上的树林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派的祥和宁静。 北辰光羽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很是享受这中舒适惬意的感觉,时不时停下来伸手泡泡冰凉的河水,或者捡起河边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顽皮地抛如河水中,听那水花高高溅起发出沉沉的“扑通”一声。宝公公落在他身后两三步跟随着,将手上的拂尘别在了腰后,负着手踱着步,也是一副放松自在的模样。 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墨蓝色的夜空中,星星渐渐开始闪亮起来,又大又圆的明月在树林的那头升了起来,银白的光辉穿过稀疏的树林,撒在流动的河面上,粼粼的波光像细碎的银片,剔透又璀璨。 北辰光羽被这美丽的景色迷住,流连地随着拐入林子河道走了进去。转了两个弯,他们已经远离了营地,树林隔去了人声的喧嚣,周围很宁静,只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和细细的虫鸣。绕过一道巨大的岩石,入目的居然是一个小水潭,潭上是一道细细的小瀑布,水流像细碎如闪着银光的水晶般撒入了清澈见底的水潭中,格外地美丽。 禁不住清凉透彻的水流的诱惑,北辰光羽脱了鞋袜,捲起裤脚和衣袖就踩在了水中,一股凉慡之气从脚底一路蹿了上来,拂去了一身白日里的燥热和疲劳,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满足地嘆了口气。 “你倒是很懂得自找乐趣。”北辰墨寰的声音忽然从岩石后传了出来,带着几分的慵懒沙哑。 北辰光羽一惊,脚下一滑就差点跌入了水潭里,手臂却被一托一转,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有着淡淡的松木清香的怀里。 愣愣地眨眨眼,北辰光羽连忙退开一步,想要行礼,北辰墨寰却一挥手,淡淡地道:“免了。” 那好吧。北辰光羽摸摸头髮,正好他还不大想跪在湿漉漉的鹅卵石堆上。 一时静默。北辰光羽探头看看水潭那一端,只见宝公公被两个侍卫来着,见他看过来,只无奈地向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不是不告诉他皇帝来了,只是被侍卫拦着了没办法过来,。北辰光羽对宝公公笑笑,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转回头,却见北辰墨寰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清辉中有一种妖异的美。 今晚的北辰墨寰只穿了一身墨色的袍子,乌髮只用同色的丝带束在身后,一副很随意轻松的样子,与前两次北辰光羽见他身穿明黄龙袍的模样好像不大一样,更是多了几分慵懒与不羁。 北辰光羽心里忽然觉得有一丝迷惑,眼前这个美丽得过分的男人,自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好像总似有若无地对自己有一种奇异的吸引。 “看够了没有?”北辰墨寰挑眉问道。 北辰光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从水中走上岸,爬上了岩石准备晾干脚丫好穿鞋袜。 刚坐在岩石上,身旁一暖,北辰墨寰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呃,父皇今晚不忙吗?”北辰光羽有些不习惯北辰墨寰突然的的亲近,没话找话问道。 北辰墨寰低头看着他,因为背着月光,北辰光羽看不清北辰墨寰脸上的表情,只听北辰墨寰低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九章 乍然听到北辰墨寰这么问,北辰光羽顿时身体一僵。 完了!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努力压制住心底蹿上的不安,北辰光羽干笑一声,道:“父皇为什么这么问?” 北辰墨寰伸手轻轻碰触着北辰光羽的脸颊,指下嫩滑的触感让他低低一笑。那修长的手指慢慢扫过北辰光羽的眉眼,却让北辰光羽不禁觉得好像心里有跟细细的羽毛在轻轻地骚动着一般,他屏住唿吸,那手指好像带着魔力,将他定在了哪里。 “你的这双眼睛,还有你的表情,不经意看去,不像一个孩子。”北辰墨寰轻轻捏住北辰光羽的下巴,迫他抬起头,那双漆黑圆亮的眼眸在银色的月辉中像两颗上好的黑色宝石,那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地抖动着,如扇子一般。 两人静静地互相看着,一会儿,北辰光羽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没什么底气地低声说道:“我……我只是……”只是一抹无意中闯入的游魂。可是这个秘密北辰光羽已经打算将它烂在心底,那个繁华多彩的现代时空他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只愿在这里替代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好好得活下去。 “只是什么?”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北辰光羽忽而一笑,顽皮地耸耸肩膀,摊开双手,道:“父皇,儿臣只是比较早熟,比同龄的小孩要来得成熟懂事而已,嘿嘿。” 第8页 听了这话,北辰墨寰挑了挑一边眉毛,薄薄的唇边慢慢勾起一抹笑,然后俯下身来,贴近了北辰光羽的耳边,带着松木清香的唿吸轻轻喷在那敏感的耳廓,让北辰光羽不禁感到脸上一热,心跳忽然就如擂鼓一般,似乎还能感觉到动脉中的血液汩汩地流动的声音。 “是吗?”北辰墨寰低沉着声音说道,挑逗地往那开始泛红的耳根吹了口气,满意地看到北辰光羽浑身一颤,然后垂下眼帘,遮住了那暗金色的眸子里的一切情绪,又说道:“那,朕很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北辰光羽迅速地抬头看了北辰墨寰一眼,扇了扇浓密的眼睫,圆圆的桃花眼显出无辜的神情。 北辰墨寰却优雅地笑笑,起身绕开岩石,带着两个侍卫扬长而去。 看着那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的掩映中,北辰光羽这才放松了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肌肉,喘了口气斜靠在岩石上,默默地看着那道细细的瀑布发呆。 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这个帝王心里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反应……好久都不曾有过了……难道……北辰光羽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难道自己动心了? 嗤笑一声,北辰光羽摇摇头,快三十岁的人了,穿到这里来就还真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吗?动心了?这个词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太冲动幼稚了,在现代的时候他都不敢轻易说这个词,他不像圈里的一些人,即使再感到孤单和寂寞,也不愿随便交付身体用满足生理的欲望来暂时麻痹自己的心,他看过太多太多为此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人了。他宁愿过着像清教徒一般的孤寂生活,守着自己的心,那禁忌的爱情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他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个异类,却没有勇气去相信同类的爱情。 不,也许他不但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他不相信自己能够去面对坦承后随之而来的压力,也不相信自己在尝过了爱情的美好以后还能坚强到去面对可能会有的猜忌和背叛。 何况,在这个时空,那个美丽优雅的男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帝王,彼此两人的关系都太过复杂,怎么能对他轻易说到动心?自己还是不要太幼稚了,在这个时空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只除了这一颗心,如果连它都轻易地交付了,你还剩下什么呢?只有平淡宁静的生活才是值得嚮往的,就这样好好地从容地活下去吧。 抬头深深唿吸一口冰凉湿润的空气,北辰光羽压制住了心底一丝淡淡的失落和难过,只一瞬,他又进入了那平和乐观的角色当中,唇角擒了几分恬静的笑意,他转过身,正打算穿好鞋袜回营地自己的帐篷好好休息一番,却被无声地站在身后的宝公公给骇了一跳。 弹开一步,拍拍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北辰光羽瞪了宝公公一眼,道:“怎么不出声,差点给你吓死。” 宝公公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道:“王爷,小的见您好像在想事情,就没敢打扰您么。”说着,弯下腰准备接过北辰光羽手上的鞋袜要给他穿上。 “我自己来。”北辰光羽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伺候,连忙伸手拦下,背靠着岩石把鞋袜给穿好。 宝公公哀怨地看他一眼,道:“王爷,是不是小的伺候的不好,您……” 北辰光羽一挥手,率先开步离开了水潭向来路走去,边走边笑道:“得了,你就别委屈了,你知道我不习惯这样的。” 宝公公在他身后一两步紧跟着,接口说道:“可是,您是堂堂一郡王爷,小的伺候您可是天经地义……” 两人的话语声随着渐渐走远身影慢慢消逝在月光下的树林间,只留下如细细珠帘的瀑布和静静的水潭。 —— 翌日清早,吃过早饭后,整个队伍很迅速地收起了营帐,开拔继续向纵合山出发。 北辰光羽精神奕奕地骑在他的高大的枣红马上。昨晚睡得挺好,他的睡品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会记床的人,所以不管到哪里,只要有提供干净的枕头被褥他就能睡得很香;加上昨晚算是一个难得的露营机会,躺在营帐中,听着外头的松涛虫鸣,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一些野兽发出的声音,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是有一种新奇的兴奋感,山间凉慡清新的空气也大大助益于睡眠质量的提高。 这条通往纵合山的御道修得很好,宽敞平坦,沿途的景致也很不错,寂静的山林中,除了他们这一拨人马发出的声响外,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和风颳过树林发出的声音,此时的季节将近夏末,但天气依然是炎热的很,好在一路都有树荫,行走中也不觉得太辛苦。 北辰光羽随着队伍行进了一段时间后,觉得无聊,便又驾马往回走到武官的队伍中,跟着昨日认识的几个武官天南地北地瞎聊起来,那几个武官也喜欢与他一起,几人聊了一会儿,又耐不住手痒地脱开队伍,在路旁的山林里开始猎起了野味。 北辰光羽虽然练习了骑she,但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临时抱佛脚的技艺在这些武官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况且那几个武官当他是个孩子,也没让他跟着打猎,只让他在旁边跟着看看热闹,北辰光羽也乐得观摩,其实他还真不想拿弓箭去she那些活生生的动物。 猎了几只山鸡野兔之后,那几个武官忽然追逐起了一只狐狸,狐狸倒是狡猾,在灌木和树丛中左躲右闪,武官们兴致一起,跟这个狐狸较起劲来,非要活捉了这只狐狸,于是几番围追堵截,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北辰光羽也被拉下水,参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拉着马儿的缰绳在树林中左蹿右蹿,几人包抄,渐渐缩小了圈子,那狐狸却又忽然一个闪身,躲进了灌木丛。 北辰光羽勒停身下的马儿,细细地打量着周围密密的灌木,想要从中发现那只狐狸的藏身处。 忽然,只听其中一个武官在灌木丛的另一头一声高唿:“快跟着,那狡猾的东西在那里!” 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跟过去,忽然灌木丛一阵沙沙声响,那狐狸综灰色的影子倏地蹿了出来,扑向了北辰光羽身下的那匹枣红马的脚边,唰地给了枣红马的腿一爪子,枣红马受惊,嘶叫一声就两脚立了起来,北辰光羽一惊,没拉好缰绳,只觉得一个不稳就从马背上被狠狠地摔了下来,还好他临机反应侧了侧身着地,没有让头和脖子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然就得呜唿在这不知名的树林中了。虽是如此,右手手臂还是传来一阵剧痛,北辰光羽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子轰轰作响,趴在地上起不来。 见到北辰光羽坠马,几个武官赶忙勒了马绳沖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抱起他赶紧向随对的御医官的马车冲去。 他们的行动惊动了整个队伍,慢慢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北辰光羽从一阵眩晕中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御医官的马车中,手上的衣袖已经被撕开,手臂被固定上了夹板缠满了纱布,他动了动手指,还好,还有反应,差点以为这条手臂要废了呢。 左右看看,居然看见了北辰墨寰和沐定云。看来自己这一下还真惊动了不少人。有些心虚地干笑一声,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北辰墨寰见他醒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很快,几个内侍抬了软轿过来,将北辰光羽抬上了他好奇已久的皇帝的銮与。 看着銮与中比他想像得还要舒服奢华的布置,还有沉着一张俊脸看他的北辰墨寰,北辰光羽心虚地垂下眼帘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后来干脆闭了眼睛,不知不觉,御医的药起了效,也就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十章 从黑沉的睡梦中醒来,北辰光羽闻到了熟悉的松木薰香的味道,发现自己居然背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心里早已猜到背后那人是谁,却还是不太敢抬头看向那双给他很强的压迫感的暗金色眼眸,北辰光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想起之前脱队贪玩又落了马的事,不禁有些心虚地想悄悄垂下眼皮,再假装睡过去。 哪知背后的胸膛轻轻震动,只听北辰墨寰低沉着声音道:“醒了?” 北辰光羽不敢再装睡,“嗯”了一声,慢慢动着试着自己坐起来。 腰上的手臂一紧,制止了他的动作,北辰墨寰将他揽紧并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在他耳边轻道:“别乱动。就要到营地了。” 北辰光羽耳根一热,不习惯这种亲密,连忙点点头,却又觉不妥,讷讷地开口道:“父皇,儿臣可以自己坐……” 就在这时銮与轻轻震动了一下,北辰光羽手臂伤痛,保持不了平衡,就往下滑了滑,好在北辰墨寰手一捞,将他揽紧在怀里。 北辰光羽住了口,决定保持沉默。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北辰光羽禁不住开始抬头打量起銮与内的布置。明黄的幕帘中,铺了柔软的毛皮地毯,只是地毯上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放了好些抱枕一类的东西,只是上面安置了固定的小几和一张软塌,此刻,他和北辰墨寰就靠在软塌上,准确地说,是北辰墨寰靠坐在软塌上,而他自己则靠在北辰墨寰的怀里躺在软塌上。 老实说这种姿势还真有点暧昧,让人想入非非。北辰光羽抬头偷眼看向北辰墨寰,心里不禁暗暗想道,却不料眼神被那双邪魅的暗金色的眸子捉住。 “呃……”北辰光羽心虚地眨眼,扇了扇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 北辰墨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伸出手指抚着眼前那张漂亮的脸,极爱指下光滑细緻的触感,声线中带了几分慵懒,问道:“想说什么?” 每一次听到北辰墨寰用这种语调说话,北辰光羽的心底总有一种好像被羽毛拂过的感觉,有一种渴望好像被这声线诱惑着慢慢从心底钻出来。他垂下眼帘,遮住那种开始一丝丝往外蔓延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低道:“没有。” “你好像很怕朕?”北辰墨寰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北辰光羽抬头瞟了北辰墨寰一眼,又垂下头去,嘟囔道:“不会吧?”其实心里说真的对北辰墨寰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个帝王的身上隐约藏了几分黑暗的气息,他有铁血阴狠的手段,他掌控着北月最强的军队,他美丽邪魅的脸孔下是睥睨天下的野心。北辰光羽虽是居住在深宫不参与朝政的少年郡王,但他的灵魂却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而是年届而立,曾在一个功利虚伪的成人世界中打拼过的成年男人,身在皇家这个权利漩涡的中心,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一些微妙的形势变化,只不过他没有刻意去留意而已。 第9页 然而就是这样的北辰墨寰,对他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难道自己在前世真的太过清心寡欲,所以才会这样莫名地在这个时空对着一个以往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接触的人渐渐诱发出那样一种感情? 不,昨晚才刚刚平伏了这种不应该有的情绪,今天怎么一见他就又被挑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北辰光羽努力压下了脑海中开始纷乱的思绪。下巴却又忽然一痛,被迫抬起头看进那双危险地眯起的眼眸。 只听北辰墨寰淡淡地说道:“记得和你说过和朕说话的时候不要走神。” 北辰光羽眨眨眼,乖巧道:“是,父皇。” 拇指缓缓抚过他红润的嘴唇,北辰墨寰唇边勾起浅浅的笑容,柔声道:“不要再让朕说第三遍。” 这时,銮与停了下来,一内侍在帘外报队伍已经到达了行程中的第二个宿营地。 北辰墨寰忽然一把抱起北辰光羽,就这样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了銮与。 北辰光羽觉得有些尴尬,竟然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抱着下了车,虽然现在这个身体是个孩子,周围一群的内侍和护卫看似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这个,但北辰光羽还是不禁低下头去,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揉揉眉心,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你就赶紧进入角色,当自己是一个受父亲关爱的小孩…… 下了銮与后很快有一顶软轿抬了过来,宝公公紧紧地跟在了软轿一旁。也不让其他人接手,北辰墨寰亲自将他抱入软轿中。 北辰光羽发誓,他在北辰墨寰将他放入软轿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暗金色的眸子里有一抹戏嚯的邪恶光芒。 ……混蛋……北辰光羽无力地在心里暗暗骂道,脸上却不禁有一些发热。直到恭送皇帝离去后,宝公公便赶紧让人将北辰光羽抬回了他们所在的营帐。 北辰光羽有些忿然地下了轿子,然后挥手制止了宝公公的搀扶,自己一步步走进了营帐。 吃过晚饭,又喝过一碗苦药,精神恢復很多,只是手臂伤了,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北辰光羽依然老实地坐在营帐中发呆。原本他是还想着再跟昨天一样出去走走的,但今晚是不可能了。因为右手的伤,宝公公、寒梅和冬雪三人将他看得死死的,不让他再到处乱跑。 左手手指无聊地敲击桌面,北辰光羽睨了立在一旁的宝公公一眼。宝公公只做眼观鼻鼻观心状,他是打定主意这几天说什么也得好好看着这小王爷,说什么也不为所动。 北辰光羽放弃挣扎,决定洗个澡后上床睡觉。 就在这时,冬雪掀开了营帐的布帘,禀报导:“王爷,沐大人过来了。” 北辰光羽眼睛一亮,连忙道:“快请。” 帘子一掀,一身白袍的沐定云随在冬雪的身后走了进来,见到北辰光羽便微微一笑,施了个礼道:“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也笑着站起身,连连摆手,说道:“沐大人不要多礼。” 沐定云打量着北辰光羽的模样,笑道:“微臣听闻宁郡王今日坠马受伤,于是过来看看。” 完了,看来真的搞出很大动静。想想也觉得今天摔下马的事情有些乌龙,北辰光羽摸摸鼻子,不大好意思地道:“嘿嘿,也没什么事,就是要养几天伤。”说着轻轻抬了抬吊挂在胸前的右手臂。 沐定云的眼里多了几分关切和柔和,他上前细细看了北辰光羽的伤势,道:“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伤到了骨头还是要仔细休养,才能养好。” 北辰光羽一听这话,再瞧瞧一旁的宝公公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暗自嘆口气,苦了一张脸道:“沐大人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这次受伤,不能骑马she箭也不方便四处走动,这次来围猎算是白来了。”心里好郁闷,之前一个月的辛苦练习几乎白费了,才出门两天就伤了手臂,他连弓都还没有搭呢。 看着眼前这粉妆玉琢的小小少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沐定云不禁失笑,按下了心头想要伸手揉揉那孩子的头这不合礼仪的想法,他柔声道:“宁郡王知道就好,下次可不要再顽皮了。” 北辰光羽不知道自己那孩子的外表作出懊恼的表情和大人还是很有区别的,有些哀怨地看了沐定云一眼,为沐定云这把他还当个孩子的态度,那话听起来还真是好别扭啊!他伸手摸摸后脑勺,嘟嘟嚷嚷道:“我可已经不是小孩了……” 沐定云耳尖居然听到了北辰光羽的嘀咕,挑挑眉毛,终于还是忍不住揉了揉那黑亮柔滑如上等乌蚕丝一般的发,道:“宁郡王说这话可不就是孩子气了?” 沐定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在看到这半大的少年的时候总是有一处柔软的塌陷,也许是对这一份平和乐观的疼惜,也许只是对一个离开父母独自在深宫中生活的孩子产生的爱怜,每一回在宫里见到这个孩子,都看到他不是开心地笑着和他的内侍在御花园边走边聊天,就是一脸陶醉快活地骑着马儿在马场上奔驰。作为一个整日在斗争和倾轧中的朝臣,自己见过的黑暗和血腥实在太多,难得在宫中能见到这么一个简单纯挚的人,尤其还是皇室中长大的孩子。 北辰光羽无奈地耸耸肩,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做无谓的申辩,谁让自己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个小孩呢。 沐定云笑笑,道:“好了,宁郡王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微臣这就告退了。” 说完便对北辰光羽点点头,又嘱了几句好好休息养伤不要到处乱跑的话,这才走出了营帐。 以前自己还羡慕其他的小孩有父母的关爱,但现在的他对这种被当成小孩一样殷殷照顾地对待他觉得真是很……别扭,毕竟自己已经是个成人了,而且在成长的过程中自己的独立性还是很强的,自己一个人也都习惯了。不过他还是对沐定云的问候很感动的。 避开受伤的手臂慢腾腾地洗了个澡就早早睡了,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十一章 清早起来,北辰光羽觉得除了身上因为落马跌得有些酸痛外,右手臂还非常痛。伤筋动骨,不痛才怪。这还得痛上好一阵子。而且昨晚上睡觉为了不压到受伤的手臂,还不敢乱动,睡得有点僵,起床后还似乎听到身上的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 在寒梅和冬雪的服侍下,北辰光羽慢慢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与昨晚一样,没有让别人帮忙,再慢慢用左手吃完早饭,无视宝公公在一旁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 很快就到了拔营出发的时间。和宝公公一起出了营帐,北辰光羽就看到了昨日那抬软轿正候在门口,想到昨天傍晚的事,登时脸一黑,说道:“我不去父皇那里。” 轿子旁边站着的是北辰墨寰身边的一个内侍叫莫公公的陪了笑脸走上前来,施了个礼,道:“见过宁郡王。王爷,皇上赐您今日乘銮与同行,这就随小的一起过去吧?” 北辰光羽皱皱鼻子,想到北辰墨寰那双邪魅的眼睛,心头一颤,犹疑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过去?”眼神看向莫公公和宝公公,见俩太监一脸“你说呢”的表情,又指着那顶软轿道,“我看这个轿子就挺好,我坐轿子好了。” “呃,这个……”莫公公眼神一瞟,为难地看向宝公公。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宝公公接收到信号,走上前一步在北辰光羽耳边说道:“王爷,这不妥。别说皇上传了话让您乘銮与,您不去可是抗旨啊。再说坐这软轿上路,这一路上轿子颠簸,不说您身上有伤,就是一般人也禁不起这折腾。” 这话听得有些道理,不过,北辰光羽还是瞪着宝公公的小眼睛,垂死挣扎道:“真是这样?” 宝公公脸一皱,委屈地看着北辰光羽,刚要说话,北辰光羽被他的眼神看得起一阵鸡皮疙瘩,连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信。”嘆了口气,认命地磨磨蹭蹭上了软轿。 莫公公松了口气,仍然端了大太监的架子看了宝公公一眼,算是谢他解围,然后赶紧随在软轿的后头跟了上去。 软轿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段后终于在那明黄銮与前停下。北辰光羽也不待莫公公喊话,唰地一声就自己先掀开了轿帘慢慢走下轿来。莫公公不知所以,站在原地愣了愣,见北辰光羽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才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对着銮与高声道:“启禀皇上,宁郡王到——” “上来吧。”銮与里传来北辰墨寰慵懒的声音,是对着北辰光羽说的。 伺候在一旁的内侍搬来了脚凳,打起了轿帘,躬身等候着。北辰光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再一步一步慢慢地踏上两级的脚凳,站在上面又磨叽了一会儿才带着一丝不情愿地进了銮与内。 踩在那厚实柔软的毛皮地毯上,北辰光羽低着头正要行礼,只听北辰墨寰嗤笑一声,缓缓道:“免了。过来。” 北辰光羽垂着头愣了愣,才慢慢一步步走到那软塌前。感觉到那熟悉的压力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敢抬头看那有一张美丽面孔的帝王,只盯着那紫色云纹金丝袍的衣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北辰墨寰抱起放在了膝上,靠在了那散发着淡雅的松木香味的怀里。 北辰光羽身体一僵,不自在地动了动,嗫嚅道:“呃,那个……父皇……儿臣还是……”自己坐……一接触到那双暗金色的狭长眼眸,北辰光羽觉得很没种地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北辰墨寰揽着北辰光羽斜靠在软塌的大靠垫上,把玩着那乌蚕丝缎一般柔亮的髮丝,淡淡地问道:“伤处可还疼痛?” 身体贴在那修长坚韧的身躯上,看着那修长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发,那指间的碧绿翡翠戒指在透过帘幕的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芒,听着低沉的话语,感受到那温暖结实的胸膛上传来的轻微震动,北辰光羽不禁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晃晃头,在心里唾弃一番自己的不坚定立场,才回道:“比昨天好多了。” 北辰墨寰没再开口,北辰光羽静静地靠在他胸前,感觉到銮与轻微晃动了一下后开始向前行进起来。銮与外头除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就是队伍后远远地偶尔传来的催促队伍前进的喝声。 就这样走了大半个时辰,阳光透过黄色的帘幕浅浅淡淡地投在软塌上,微风穿过帘角带进了青糙和泥土的香味,身下的躯体好温暖,渐渐地,北辰光羽开始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第10页 北辰墨寰低头看见北辰光羽那圆亮的桃花眼慢慢眯起,连带着羽翼似的睫毛也一抖一抖地,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暗金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撩过北辰光羽那领口中露出的光滑细緻的颈项。 一个激灵,北辰光羽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被忽然靠近的北辰墨寰吓了一跳。 看着那双桃花眼湿漉漉地瞪圆,北辰墨寰低沉地笑出了声,俯低头嗅着那小小的身子散发出的淡淡的奶香味,沙哑着声音低低地道:“还是个孩子……” 北辰光羽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也没听清北辰墨寰在低喃着什么,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道:“父皇在说什么?” 北辰墨寰对那柔软圆润的耳垂吹了口气,看见红晕就忽然从耳根渐渐泛到了面颊,那邪魅的眼眸忽然微微一暗,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双乌熘熘的桃花眼,低沉的声音中又含了几分喑哑,道:“睡一会儿。”说着,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北辰光羽看见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覆住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在北辰墨寰的脸上投下了扇形的淡影。他偷偷地细细梭巡着面前这张邪气美丽的面孔,感觉到心里有一种似陌生又熟悉的感情缓缓流淌着,念头一转,又轻轻地嘆了口气,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伏在那有松木清香的温暖胸膛上渐渐沉入了梦乡。 暗金色的眼眸忽然睁开,定定地看着那张睡颜,眸底闪着一抹复杂和兴味,半晌,才又揽住那小小的有着淡淡奶香味的身子,重新闭上了双眼。 第十二章 宁郡王“光荣”负伤,连累跟他一起追狐狸的几个武官也挨了20个板子,屁股开花,so,这次的皇家围猎活动他们基本上算是被“除名”了。 北辰光羽郁闷地坐在营帐中,听着营帐外的号角声和马蹄声,百无聊赖地单手支额撑在桌上,受伤的右手吊挂在胸前,望着帐篷顶发呆。 这下好了,先前那一个月的骑马she箭算是白练了,枉自己还很是下了一番工夫。也罢,反正也是临时抱佛脚练的,在那些真正精于骑she的文武大臣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还是不要拿出去丢脸了。 不过这一次出来就什么也不干窝在营帐里实在是让人很不甘心。北辰光羽放下手,手指在桌面上敲动着,想了想,唰一下站了起来,准备开步离开营帐。 宝公公赶忙走上前,苦着一张脸准备劝下这小王爷好好养伤别再到处跑了,还没开口,北辰光羽就对他大眼一瞪,冷冷道:“闭嘴。本王爷现在就是要出去!” 宝公公嘴一扁,一脸哀怨的表情,但这小王爷平常都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现在忽然摆了王爷的架子出来,八成也是在这帐子里憋坏了,心情不好,这时还是不要在火头上惹他。只好退开一步,随在北辰光羽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营帐,北辰光羽抬头看看周围浓绿的山林和远处被山地包围在中间的一小处平原,整个营区建在一处平坦的山坡上,临近一条河流,顺着山坡往下走就可以走到那处平原上。昨天到达纵合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里深浅浓淡不同的绿给迷住了。 这里的几座山群和这平原都是属于北月皇家猎场的范围,山上有相接连绵高木参天的树林,平原上绿糙茵茵,有几处地方还开满了各色的野花,从山谷中流淌出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景色非常地怡人。 现在整个营区都很安静,除了守卫和随行而来的内侍宫女,大部分人都开始了围猎活动。别处的山林中时不时能看到马匹的身影和飘过的衣角,手搭凉棚往那平原看去,还有不少骑在马上的身影正在追逐着猎物,风吹糙低,偶尔还能看到箭矢在阳光下反she出来的银光,场面很热闹。 清风拂过,带来山林中特有的清新舒慡的空气,让人感觉精神为之一振。北辰光羽的郁闷心情在灿烂的阳光下一扫而空,登时兴致勃勃地走出营区,走上了一处高地,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山岩,踩踏着岩石上的凸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山岩,身后的宝公公满脸的心惊胆颤,紧张地盯着那小小的身子,生怕这小祖宗又给摔了。看北辰光羽终于晃晃悠悠地站在了山岩上,宝公公苦着一张脸看看山岩下高高的山坡,伸手拦在他身前护着,一副担心他掉下去的样子。北辰光羽回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没事,我站得可稳了。” 从山岩上望下去,能俯瞰到几乎整个平原,以及更远处的连绵的山脉。阳光有些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只飘了几丝云,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高高的天际中盘旋着一只大鹰。 北辰光羽看向平原上奔跑着的马儿,其中一匹通体乌黑光亮,高大神骏的大马吸引了他的视线,那马儿体型健硕优美,奔跑行走敏捷轻盈,速度又快,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一匹名贵的神驹,嗯,在这古代来说,真是宝马中的战斗马,战斗马中的极品战斗马啊! 北辰光羽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想道,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就垂涎那些名贵的高级跑车,到了古代就换成了名贵的良驹宝马,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再看那背对着他的黑马上的骑士,一身黑色的骑装,一头乌黑的长髮只用金色的髮带繫着,身材修长,从背影看,是一副完美比例的身形,宽肩,窄腰,长腿,有力的手臂上搭了一副大弓,另一只手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优雅流畅。这个骑士的箭she出以后,周围的其他人都发出一阵欢唿声,一个侍卫策马飞奔至箭矢飞去的方向,从马上弯身捡起了猎物。 黑衣骑士忽然抬起了左手臂,手臂上的金色护甲在阳光下反she出耀眼的光芒。天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鹰啸,北辰光羽抬头望去,只见刚才在天际上盘旋的那只大鹰展开两扇巨大的翅膀,从天空中滑翔而下,在平原上方一个优美的迴旋,稳稳地落在了黑衣骑士那金色的护甲上。 一人一鹰一马在阳光下的黑色身影充满了魅惑和野性,那种高贵睥睨的气势让北辰光羽感到震撼。就在他惊嘆出声的时候,那黑衣骑士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他这边的方向,北辰光羽忽然感到了那强烈的视线和随之而来的熟悉的压迫感,心里不禁一颤,暗斥自己的后知后觉,那一身的野性和不羁矛盾地混合了高贵和优雅的气质的人,只有是北月的帝王,北辰墨寰。 北辰光羽迎着北辰墨寰的视线回望过去,山坡上拂过的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了他的髮丝,迷离中,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能看到那薄唇边轻轻勾起的邪魅的笑。 —— 在纵合山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两三天就过去了。这几日里,北辰光羽虽然不能骑马打猎,而且还要呆在营帐里给受伤的手臂敷药养伤,但仍然瞅了机会出了营区到周围的山林中逛了逛。 这周围附近的河岸和山谷风景非常得美丽,偶尔还能看到野兔和花鹿在山涧中一闪而过的影子,山谷中靠近河岸的林子边长了许多果树,上面有结一种在北月称为玉果的晶莹小果子,看起来像李子一般大小,嫩黄的颜色,格外可爱,如它的名字一样像一颗颗圆润剔透的玉石;口味是酸中带甜,还含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吃了以后齿颊留香,久久不散。 北辰光羽吃了几颗玉果以后便欲罢不能,爱及了那香甜的味道,于是每一回遛达出来,都摘下许多带回帐中。寒梅和冬雪见他爱吃这种果子,便去採摘了好几篮子回来,用罈子装了制成了腌果子,既保留了玉果天然的风味,又去掉了野生果子中带的一丝青涩,让向来都不喜欢什么果脯蜜饯一类零食的北辰光羽吃了大唿美味。 在纵合山的最后一日清晨,北辰光羽起了个大早,穿衣洗漱吃过早饭后从营帐中出来,清凉的山风吹过,他敏锐地感觉到营区里的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转过头望向山坡下的那处平原,那里的场景登时让他吓了一大跳,久久回不过神来。 只见广阔的平原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片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全副武装,身穿黑色的兵服,银色的盔甲在初升的太阳光照耀下亮得晃眼。这些士兵大概有四五万人那么多,整齐又鸦雀无声地排列好站在晨风中,猎猎的北月军旗迎风招展。队伍前面是骑兵,真正的金戈铁马,每一个骑兵身上除了盔甲之外,还带了银色铁面护脸,北辰光羽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铁面后面那一双双冒着森森杀气的厉眼。骑兵后面是一熘的战车和攻城武器,定眼一看,居然还有一排的火炮,北辰光羽不禁乍舌,原来这个时代的战争武器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落后。再往后就是队列整齐的弓箭兵和步兵了,他们手里的弓刀和枪辉映着身上的银色盔甲,发出森冷的光芒。 回过神来,北辰光羽很快地奔向山坡高处的那一处山岩登了上去,吓得宝公公赶忙跟着奔了过去,怕这小王爷跑这么快不小心摔了。 站在高高的山岩上向下望去,北辰光羽感应到这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所散发出的阴森森的杀气,仿佛一股浓重肃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可怕的一支军队……北辰光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再看向军队的最前方,是那匹神骏的黑马和一身金甲端坐在马上的北辰墨寰,那个他渐渐熟悉的高大修长的身影此刻散发出的却是傲慢和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这一个帝王,气势竟然强烈到能压过对面那虎狼一般的军队,就那样静静地傲然立在那里,如此地高高在上。 仿佛感应到了北辰光羽的视线,北辰墨寰掉转马头也回望向他。又一次地,他们这样隔着远远的距离静默地对望着。 忽然,北辰墨寰一拉缰绳,那黑马便轻快地迈开脚步向这处山岩奔来。很快地,好像一抹黑云飘过,那高大的马儿就立在了山岩前。北辰光羽站在山岩上,平视着坐在马上的北辰墨寰。 “过来。”北辰墨寰向他伸出一只手。 北辰光羽一愣。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他。 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刚站在大黑马的身前,左手就被一拉一带,再回头看去,已经坐在了马上,身后紧靠着那有着松木清香的温暖胸膛。被紧紧环在了那帝王的身前,北辰光羽感觉马身一动,轻捷地转身,又向那来路奔去。 稳稳地坐在马身上迎风奔驰,沁入鼻间的是属于北辰墨寰的气息,北辰光羽感到几分迷离和恍惚,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下了山坡,北辰墨寰忽然俯在他耳边轻声道:“看一看朕的军队。” 只见身下的马儿一踏入平原,前方的军队轰然跪地,传来雄壮威武的震天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黑马一如它的主人,傲慢优雅地行走在臣服于这个帝王的军队面前。北辰光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一个场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第十三章 从纵合山回来后,北辰光羽依然在他的宝庆宫里过着平静的日子,时不时还到御花园走走,或者到马场骑马遛达一阵子。 已经很少会见到沐定云了,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此时的沐定云肯定很忙。虽然不知道朝堂那边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但整个后宫都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肃穆的氛围。——快要开战了! 其实那一次在纵合山的皇家狩猎是一个幌子。北辰墨寰早年已经在那里的茂密山林中设了兵营,暗中造设兵器,精心训练了一批精兵。狩猎那最后一日便是他检阅这一批军队的日子,同时昭示着开战的一日即将来临。 在这个时空,当今的天下分为六国,其中国土面积最大的是西北的兰祗,不过大部分的土地都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其次就是北月,有一面临海,国土是肥沃的平原和茂密的山林;再往下来就是东南海域的群岛国家斐洛,西南群山中的滇鹿,南方河流纵横的水乡之国南昭,以及夹在几国中央的小国潼临。 这些信息,都是北辰光羽在旁敲侧击之下询问后自己总结出来的。原本是打算着也许有朝一日他能逃出这个皇宫周游列国用的,不过显然要实现逃出去这个“梦想”的可能性极低,在没有适当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个契机之下,他还是老实地待在这里比较好。 更何况,他还不确定自己到时是不是真的捨得走呢……算了,这种没谱的事情还是不要拿来给自己添堵为妙。 此时是夏末的一个凉慡的夜晚,深沉墨蓝色的天空中星子摇曳闪烁,晚风轻轻吹拂,带来合欢花慡气的清香,北辰光羽悠闲自在地靠躺在宝庆宫中一株合欢树下的躺椅上,宝公公立在躺椅边慢慢地打着扇子驱赶蚊虫,旁边的小几上放了一壶茶,一只杯和一碟腌制得美味无比的玉果。 北辰光羽看着天边的一颗星轻嘆了口气,伸手拈了一颗玉果放进嘴里,感受着齿颊间清甜的香味。这种生活实在是太惬意了,上什么班啊,追求什么升职加薪啊,以前整天的庸庸碌碌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哪里像现在这样得逍遥自在。 前面的朝堂紧张的筹备战事,后宫中也不见得安宁,宫女太监侍卫,甚至那些妃嫔,都在私底下纷纷议论着那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自己本来就是个不得参政的郡王,再说也没什么兴趣参政,乐得整天扮个小孩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 只是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与北辰墨寰相处时的一些场景,那个帝王昂然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斜躺在软塌上的慵懒,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双邪魅的暗金色眼眸早已融入了他的思想和梦境,怎么也抹不去了。 完了,北辰光羽你完了!好不容易“守身如玉”当了那么久清心寡欲的单身贵族,没有在开放的现代找一个门当户对的bf,却跑来这偏远落后没有在歷史书上见过的古代暗恋上了一个帝王。虽然人家也是gay,还是gay中的极品,极品中的极品,但你还是没有希望,别说他是一个皇帝你是一个王爷,你们要是在一起,那就是乱伦啊。 手抚额角轻轻摇头,北辰光羽又拈起一颗玉果放进嘴里。 看着这小王爷忽然这么摇头嘆气的,宝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好好儿的,怎么嘆气了?” 北辰光羽回头微笑着睨了宝公公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星光下庭院中的花木,轻道:“没什么,正在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发春。” “嗯?”说话声太小,宝公公没听清也听不明白,想了想又试探道:“王爷可是整日在着宫里待着闷了?” 北辰光羽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几口喝下,馥郁的茶香混合了唇齿间玉果的清甜香味,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口感,微微闭眼回味着这股想起,刚才有些烦乱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来。 宝公公嘿嘿一笑,道:“王爷,小的在宫里採办监识得几个同乡,他们出宫办事的时候也常给小的带回一些小玩意儿,倒是挺有意思。王爷要是有兴趣,小的明日便个王爷拿几个来耍耍?” “哦?好啊。”北辰光羽知道宝公公当他是个孩子般哄着,自己一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压根对小孩子的玩具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仍然不愿拂了宝公公的好意,于是作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果然,宝公公见他高兴,也跟着眉开眼笑,北辰光羽看着好笑,心下却还是有些感动,在前世,哪里能随便就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在这个时空,自己的运气似乎总是不错。 歪着头想了想,北辰光羽又道:“宝公公,能不能在帮我添置一套文房四宝来?”没事做练练毛笔字也好,省得会读不会写,被人当文盲,再说写好一手毛笔字,也是入乡随俗的一种嘛。 宝公公连声答应。 次日,北辰光羽在宝庆宫的房中赏玩着宝公公拿来的一些市井上的小玩意儿,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泥人、木头玩偶、巧连环还有纸鸢,不过看这些东西的做工,倒真是比在现代看到的那些要来得精緻些,尤其是泥人和木头玩偶,看得出那些手艺匠人是用心在做的,一笔一划都栩栩如生,细节上如髮丝、衣带,甚至衣服鞋子上的花纹都刻画得一丝不苟,非常得漂亮。 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太监来报,干元宫的内侍莫公公来了,说是皇帝宣他到干元宫觐见。 皇帝突然叫他过去,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私下偷偷问老莫,老莫也不清楚。 寒梅和冬雪七手八脚地赶紧给他套上了正式的衣袍,好一番打点后,才让北辰光羽随莫公公出了宝庆宫。带着疑问,北辰光羽心情矛盾地上了软轿。 再次踏入干元宫的御书房,皇帝并没有坐在那里,殿里依然是铺着那深蓝色的又厚又软的地毯,看着宽大的龙椅和书桌,白玉飞龙香炉,还有那整整占了两面墙的书架,北辰光羽又忽然想起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情景,那时候,北辰墨寰好像还在那一处角落和一个美丽柔弱的男妃调情…… 想到当时北辰墨寰怀里的那一个美人,北辰光羽的唇边不禁微微带了一丝笑意,那个男妃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宫里的,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0,极品啊!虽然自己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但如果到了现代,那样貌和我见犹怜的气质绝对能让另外一些人趋之若骛。 “在笑什么?”北辰墨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随之熟悉的松木香味飘进了鼻端。 侧回身,北辰光羽正要行礼,却被北辰墨寰拉住了手臂。 “伤可都大好了?”北辰墨寰抬起他的下颔,迫使他仰头看入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 有些艰难地在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间点了点头,低声道:“太医已经拆了夹板,只需再多敷几日药就没什么大碍了。”幸好这次的伤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北辰光羽不禁暗嘆自己的运气果然还是很不错的。 北辰墨寰看着那双圆熘熘的桃花眼,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那抹笑有一种妖异的美丽,好像让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霎时黯淡了。北辰光羽感觉自己就像被蛊惑了一般,只能定定地看着那双如有魔力一般的暗金色眼眸。 “好看吗?”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问道,温热的唿吸喷了了敏感的颈边。 “好看……”眨眨眼,北辰光羽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上顿时一热,连忙垂下头去,心里暗斥自己怎么每次在北辰墨寰面前都这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北辰墨寰低笑,手指轻轻撩拨着身前那低垂着的细緻光滑的颈项,缓缓道:“朕后日出征。” 出征?……出征!北辰光羽勐地抬起头看向那高大修长的身影。没想到战争这么快来临了,更没想到的是,北辰墨寰居然是亲自出征。 “怎么?”北辰墨寰的手指沿着那线条优美的颈项缓缓上滑,轻轻抚摸过那圆润的耳垂。 还在惊愕当中的北辰光羽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严重“不合礼仪”的挑逗行为,摇摇头,问道:“父皇要亲征?” 北辰墨寰挑眉,邪肆地一笑,“不捨得朕?” 北辰光羽当即被噎住,撇开眼,尴尬地清清喉咙。忽然一阵旋转,已被北辰墨寰抱起置于那张巨大的案桌上,与低下头来的北辰墨寰对望着。 冰凉的手指抚过北辰光羽红润的嘴唇,北辰墨寰慵懒地一笑,低声道:“三年,朕三年后就回来。” 第十四章 三年,北辰墨寰要离开三年。 宝庆宫中的书房里,紫檀木书桌的一侧放了一青玉松ju盘花香炉,一丝丝裊裊的烟雾从雕花镂空的炉盖中冒出,空气中飘着几丝淡淡的清雅木樨香味。 书桌旁边,北辰光羽将手里的玳瑁管鎏金紫毫毛笔在一方青松盘龙砚上蘸饱了墨汁,着落于洁白的云纹暗花宣纸上,照着桌边的一本翻开的诗词书抄了一页,完后看看纸上还算工整的字体,他略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笔。 不过这些上等高档的文房四宝被他拿来练字,实在是有些浪费。 耸耸肩,北辰光羽一边悠然地端起桌上的牙白莲花茶盏喝了一口,一边抬头看着窗外庭院中的景色。 此时已经是冬天,庭院中的花糙树木皆是一派萧索凋零的模样,光秃秃的枝干上仅剩一些零落的枯叶,不时在清冷的风中飘落而下,衬着高高的红墙上苍茫的蓝天,格外有一种凄凉孤独的美感。 如果这时候有部音响放一些沉静优美的古典钢琴音乐,那就更完美了。 北辰光羽唇边带了一抹微微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自己还是会有些怀念以往那种看书听音乐的怡然自得的生活,虽然现在甚至过得是荣华富贵的生活,享用着皇室家族才能享受到的一切,但失去的却是最宝贵的自由,整天待在皇宫里的一个角落,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不会有一个终结。 唉,不去想,想得越多,心里各种的欲望也会越多,负担也会越多。 放下手里的茶盏,北辰光羽站在窗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清冽寒冷的空气。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是完美的,得到了一样东西,必然会损失另一样,如果总是斤斤计较,怎么样也不会觉得快乐,倒不如退开一步,用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心态去接受它,反倒能寻得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自己的眼里美好起来,慢慢地,生活也会开始简单惬意起来。 第12页 所以,有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 自那一日北辰墨寰亲率十万大军前往北月的西疆而去,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三月。 与北月的西疆相邻的正是西北的沙漠之国兰祗。原来几年前,北辰墨寰就已经定下了首先吞併兰祗的计划。只不过,北辰光羽想不明白,一个贫瘠干旱的国度怎么会值得北辰墨寰花费几年的心思去策划吞併。 兰祗国民风是出了名的彪悍,中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民族和部落,他们组成了一个联盟,由联盟推举出一个举国公认的勇勐能干的人成为国主汗王,汉王下有来自十个最大的部落的督王,协助汗王处理国中政事,因为汗王是推举而非世袭的,所以督王也代表各个部落监督汗王,以防汗王做大后做出违背联盟的叛逆之事。 兰祗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其实想也知道,沙漠中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不过这沙漠之地却能长出一种独特的被称之为沙荆棘的植物,这种植物的花果能止血解蛇毒,枝叶点燃后能驱赶蛇蝎百虫,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沙荆棘只在沙漠中生长,所以兰祗的民众一部分靠採摘贩卖这种糙药为生,另外,兰祗还出产少部分的铁矿和铜矿,因此也有不少民众善于制造铁器和铜器,从兰祗流出的这些铁器铜器都非常的精美,在其他国家都能卖到不错的价钱。而兰祗,就是靠这两种经济来源来从别国购入民众的日常用品和食物马匹,所以,即使沙荆棘和铜铁器能换回较高的价钱,也很快也就流走了。 北辰墨寰的大军早已经驻扎到了西疆,西疆那边不时有战报传回,只不过这些军事机密是不会从朝堂中传出来的,所以后宫中流传来去的多数都是一些猜测。北辰光羽用手指敲打着窗台,有些好奇北辰墨寰将会怎样攻打兰祗。 一直在书房的一个角落垂手而立的宝公公看了看天色,开口道:“王爷,时辰也不早了,您不是约了沐大人到马场骑马吗?” 北辰光羽蓦然想起这么一回事,刚才发着呆都差点忘了,拍拍额头,北辰光羽转过身,笑道:“差点给忘了,我们这就过去。” 换好了一身骑装,北辰光羽就带了宝公公向马场走去。 到了马场的马房,北辰光羽见沐定云已经一身白色骑装,英姿飒慡地骑在他那匹白色大马上,等在了马场的围栏旁边。见到北辰光羽急匆匆地过来,下了马走了上去,微微施了个礼,温润儒雅的脸上现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嘴上却打着趣道:“见过宁郡王。王爷可算是来了,微臣一番好等啊!” 北辰光羽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拱手为礼,道:“失礼了失礼了,让沐大人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沐定云笑着摇了摇头,看到这孩子讲话总是带着一种大人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又可爱又好笑。牵过自己的大白马,沐定云拍拍爱马膘壮的马身,对北辰光羽笑道:“王爷,今日赛马之约你我可是又要再赌些什么?” 大半个月前北辰光羽在马场又碰上了沐定云,当时他正跑马跑得兴起,便拉了沐定云和他赛马,光赛马还不过瘾,他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了上来,觉得光比赛还没什么意思,得找一些比赛的动力才行,于是非要和沐定云下个赌约,赌了沐定云别在腰间的一把白玉骨扇和自己的一个青玉扳指,赛马跑赢的人就可以将对方的那件东西拿走,结果他把青玉扳指给输掉了。 北辰光羽不甘心,又好好练了几天马术,再约沐定云赛一场,结果又输掉了两罈子美味的玉果。想到那两罈子玉果就心痛,于是他又苦练了几日,再约了沐定云比赛,然后再用两罈子玉果想要再赌回之前输掉的那两坛,不幸的是,又输了。 痛定思痛,北辰光羽愣是辛勤练习了十多天,这才在今天又约了沐定云出来。 听了沐定云的问话,北辰光羽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从马房的侍从手中接过他的枣红马的缰绳,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垂下卷翘的长长睫毛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这才道:“先不说,这一回我们赛过了再决定赌注。” 沐定云挑挑眉,向来心思细密的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两手抱胸看着北辰光羽。北辰光羽挺挺肩膀,一副坦然磊落的样子。 摸摸鼻子,沐定云缓慢地点了点头,道:“好,如王爷所说的办。” 北辰光羽哈哈一笑,俐落地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朗声道:“沐大人真慡快!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身下的枣红大马就开始踢踢蹋蹋地小跑起来,绕进了马场跑马的围栏内。 沐定云看着枣红色上那抹挺得笔直的紫色小背影,不禁一笑,俊朗的眉目间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来,手上的马鞭旋了个漂亮的弧度,跟着上了马背,一拉缰绳,大白马也一路随在枣红马的后面进了围栏内。 在起跑线上,北辰光羽摩拳擦掌,拍拍枣红马的大马头,俯下身在爱马的耳边说道:“亲爱的,待会好好跑,跑完了给你最喜欢的松子糖吃。” 枣红马仿佛听懂了一般,侧回头龇着牙欢嘶了一声,然后那对大马眼紧紧地盯着马场那一头终点处的小红旗,打了几个响鼻,四蹄踢踏地在地上踩动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看见爱马这么有气势,北辰光羽不禁有些得意地睨了沐定云的大白马一眼。大白马也好像有灵性一般,收到北辰光羽挑衅的眼神,四蹄也躁动地踏了起来。 沐定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人俩马,一扯手上的缰绳,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大白马安抚住它。 宝公公清咳一声,站在起跑线的另一头,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小旗。 两人两马皆全神贯注地盯住了前方的那一处终点。 红色小旗被高高挥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在这个季节枯黄的糙地和淡蓝天空的背景下,现出一种充满了动态活力的奇异的美丽。 第十五章 枣红大马最终还是落后了一个马头败给了大白马。 北辰光羽笑眯眯地拉住缰绳调转马头,看向沐定云;沐定云也淡笑着看向他,大白马还喷了两个响鼻,一副得意非凡的样子瞅着枣红大马,枣红大马怒,低着大马头,四蹄踏动就想要冲过去,北辰光羽拉紧它,低头笑着对它道:“乖,待会给你松子糖吃。”枣红大马一听还有松子糖吃,立马显出一副乖巧温驯的模样来,昂首阔步地驮着北辰光羽来到沐定云面前。 沐定云双手抱拳,笑道:“王爷,承让。” 北辰光羽也学着他抱抱拳,微微一笑,弯起明亮的桃花眼,跟着道:“沐大人果然厉害,小王甘拜下风。” 沐定云看着这个小大人的模样,眼里泛起几抹柔和,温言道:“其实王爷这一次已经进步很大,只与微臣的越影两步只差而已。” “越影?”北辰光羽瞥了大白马一眼,大白马志高气昂地甩了甩马头,“这是它的名字?” “是,”沐定云宠爱地拍了拍越影的大马头,道:“越影是我们北月最好的名种马儿的后代。” “哦?”北辰光羽瞅瞅身下那匹眼巴巴地盯着宝公公手上的松子糖包的枣红大马,“那我家的这位……” 沐定云好笑地看着他,道:“王爷这宝贝说起来也是越影同父异母的兄弟。” “呵呵,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嘛!”北辰光羽满意地摸了摸枣红大马的脖子,“好,应该也给你起一个响亮一点的名字。” 两匹马儿都竖起了耳朵,沐定云微笑地看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北辰光羽睨了他们一眼,“别抱太大希望,我起名字向来是没什么水平的。” 沐定云笑得云淡风清,道:“王爷过谦了。” 这样一说 “呃,”北辰光羽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其实我想说的这个名字是——红枣……” 枣红大马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沐定云先是微微一愣,眉目神情之间终究是没有忍住笑意,低低地笑出声来。 摊了摊手,北辰光羽有些赧然,无奈道:“看,我说过了。” 等沐定云笑完,北辰光羽眼睛一转,抬头笑眯眯地道:“沐大人,我们今天的赌约好像还没有说好。” 沐定云唇边依然擒着笑意,却故意不动声色地回道:“是,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北辰光羽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答反问道:“听说不久以后的祈年节皇都里会很热闹?” 祈年节是北月的一个很隆重的节日,节日当天北月的民众都会在家各自拜祭天地祖先以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然后上街参加年度最大型的庙会和集市,同时,还会有舞龙舞狮的巡游表演,非常得热闹。 北辰光羽某天嘴馋忽然想起前世冬至吃火锅的场景,于是就问了宝公公北月民间有没有这样一种习俗,才知道这里是没有过冬至的,只有每年临近年末的祈年节。 宝公公描述祈年节的热闹气氛真是描述得活灵活现,不禁勾起了北辰光羽对这古代民间生活的许多好奇,想想自己也实在是待在皇宫的一角待了好久,还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古代世界,于是琢磨了又琢磨,想到了用这场赌约来试探看看沐定云能不能带他出宫去走一走看一看听到北辰光羽这么一问,沐定云霎时明白过来北辰光羽打的什么主意,笑看着北辰光羽一副盘算商量的模样,道:“原来王爷想的是这个。只不过,王爷刚才可是……” “赛马赛输了?呵呵,”北辰光羽假装摸摸下巴上莫须有的山羊鬍子,一副jian险样,“所以就得要沐大人带小王去看看嘛。” 沐定云挑挑眉,“哦?那刚才若是王爷赢了……” “那就是小王带沐大人去了。”北辰光羽笑眯眯地看想沐定云,其实心里有些打鼓,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份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但他真的很想出去走一走,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得透一透气吧? 听北辰光羽这狡辩的话,沐定云温和儒雅的脸上又露出了柔和的笑意,还带了几分怜惜,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孩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问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不忍拒绝,更何况那双圆熘熘的桃花大眼还正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呢,又触动了他心底的那一处柔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那乌蚕丝绸一般的发,柔声道:“待微臣向皇上请旨后,就可带王爷出宫去看看。” 这样说,那就是答应咯?北辰光羽的脸上霎时绽开了兴奋开心的笑意,紧紧握了握沐定云的手,真想说一声“谢了哥们儿!”,不过还是略微记起了身为郡王该有的仪态,收回手,假装清咳一声,道:“那就多谢沐大人了!”俊美可爱的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欣喜。 第13页 那双白皙瘦小的手因为勤练弓she和骑马,已经磨出了几处细细的薄茧,当那带着几分温暖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的时候,沐定云却忽然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一丝轻微的悸动。他不禁一愣,却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些微失神,而他的眼神却在看向那紫色的小身影高兴地跃下马去给他的马儿餵松子糖的时候,泛出了温柔的光芒。 —— 终于到了一年一度的祈年节。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清冷的空气中飘着那种淡淡的属于年节里才有的香气,混合了各式糕饼的甜香、应节的花香、酒香、木石民居特有的木香和祭祀中飘过来的香火味,给北月皇都中热闹的街景增添了独特的气味背景。 北辰光羽裹着貂裘,兴奋地坐在马车中,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深深地唿吸着这种气息,好奇地观望着马车外来来往往的车马人群还有宽阔的街道两旁琳琅的店铺,几乎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看到那小小的身子都几乎探到了马车窗外的样子,沐定云无奈又好笑地拉了拉北辰光羽的手臂,示意让他坐好,不然小心掉下马车。北辰光羽这才有些不舍地放下帘子,摸摸鼻子坐好,心却还留在刚才看见的热闹的集市上,有些不耐地等待着马车赶紧到达他们要去的第一个目的地——锦隆酒家。 自那日赛马后回到宝庆宫,北辰光羽的心里一直都有些忐忑,他不确定北辰墨寰会不会让他出宫去玩,何况现在北月和兰祗的正在交战,也不知道北辰墨寰在战事繁忙之际有没有搭理他一个小小郡王的出宫请求。 不过,半月后,一传话太监到了宝庆宫宣了皇帝的旨意,大意就是同意他祈年节那天出宫,不过随行要带护卫,当然,还有沐定云的陪同。 今天上午从宫里出来就上了这辆马车,而一身宝蓝色便装袍服的沐定云已端坐在马车内等着他了。他们出宫的第一站是到北月皇都有名的食府锦隆酒家,去吃午饭。祈年节的早晨各家百姓都是在家中进行祭祀的,上午以后街上才会慢慢热闹起来,为了不耽误时间,所以他们决定出了宫后先吃饭,再逛街。 终于,马车缓缓在锦隆酒家的门口停下。这个时候离午饭开市还是有些早,不过眼尖勤快的店小二还是很热情地从店里迎了出来,见到从这不华丽但看起来很有些派头的马车里下来一俊眉朗目的儒雅公子和一个漂亮可爱的男孩,一双眼睛滴熘熘一转,就发现这两个客人衣饰不似平常人家,神情仪态中隐隐带了几分气派,便知道是来了贵客,更是殷勤地点头哈腰,道:“两位客官,里边请里边请。本店二楼有清净雅致的厢房。” 北辰光羽和沐定云下了车,就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前,这里就是有名的锦隆酒家。看来这个酒家还是有些架势的,这两层小楼装修得雕樑画栋,很是有一种雅气,门口三段大理石台阶,门楣上有一副红底黑字的牌匾,上书“锦隆”两个端正大气的字,上了台阶迈进红木门槛就是宽敞亮堂的大堂,大堂右侧就是通往二楼厢房的楼梯。 看到店小二的样子,北辰光羽不禁一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中的店小二似乎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随着店小二的招唿,他们穿过了大堂上了楼梯,进了二楼一间厢房。 还没有在椅上坐定,北辰光羽又忽然被厢房中那扇大大的窗户吸引了过去,走上前推开雕花木格窗,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向外望去,是皇都中一片连绵的屋顶,一排排的房子齐整有致,房屋之间是宽敞的能同时行走四辆马车的青石街道,此时的街道上早已经热闹了起来,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许多各式各样的摊贩;在往远处看,能看到皇宫的一角,还有住在皇宫附近的一些大户人家的庭院。 沐定云点好菜,回头才看见北辰光羽正一脸着迷兴奋的表情看着外头,笑道:“王爷,一会儿我们就去逛逛集市,也不急在这一时。” 北辰光羽回头一笑,又转过头去,深深唿吸了一口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糕饼的甜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道:“看到下面这么热闹,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沐定云轻笑着摇头,道:“这锦隆酒家的招牌菜,一是秘制香罐肘子,用二十种香料糙药煨制六个时辰而成,细嫩香软,入口即化;二是浓汤杂鱼煲汁,选用东部渔港三种新鲜杂鱼,宰杀洗净后用鱼骨猪骨熬的浓汤煲制,香鲜美味,嫩滑慡口;三是鲜炸蒜香排骨,松脆香苏,不油不腻;另外,还有店家特别酿制的百香果酒,口感清冽,香味馥郁……” 话还没有说完,北辰光羽已经开始流着口水从窗边挪回到了饭桌前,两眼放光地看着沐定云,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美食的引诱下发出了轻微的咕咕声。 沐定云难得见这小王爷这一副馋相,忍俊不禁,伸手拿起桌上的青花茶壶给他斟了一杯热茶放到北辰光羽面前,道:“王爷,离上菜还有一些时候,先喝口茶暖暖胃。” 北辰光羽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正要端起茶杯,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远处街道上的唿喊声:“走水啦!大家快来救火啊!” 第十六章 一听到有人喊救火,北辰光羽连忙从桌边站起身,又沖回到窗户边往外望去,只见一处街道的某条小巷中正开始往外冒出了滚滚浓烟,街道上的一部分人开始奔走闪避,另一部分人则端了水盆提了水桶奔去救火。在街道的另一头,一队负责巡城的卫兵正快速赶了过来,帮着疏散人群和救火。 很快地,紧接着又奔来了另外一队卫兵,这一次他们运来了好几车的水,而失火民居的周围人家,也都主动敞开了大门让救火的人从自己家里的水缸水井中提水救火。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几乎没有围观看热闹的人,民众自觉地避开了火场附近的范围,火情很快受到了控制,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那起火的民居冒出的浓烟也渐渐小了。 原本还有些着急的北辰光羽见到这北月皇都的管理者对这种城市突发事件的反应迅速,而百姓也这么地无私配合,心底不禁深深地感到满意和佩服,以小见大,这样的国家和民众,怎么能不成为这一片大陆的最强者。 从窗户边回过身,北辰光羽看见沐定云正一脸轻松淡定地坐在桌边喝茶。 沐定云见北辰光羽转回头,便向他招招手,微微一笑,道:“王爷,茶要凉了。” 北辰光羽两手抱臂,歪着头看着沐定云,想了想,红润的唇边慢慢勾起几丝笑容,圆圆的桃花眼又黑又亮,像两颗最美的黑色宝石。 原来自己差点忘记了沐定云也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之一,平时总见他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陪着自己赛马谈天,像是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心朋友,却忽略了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身份,他是这么自信雍容地坐在那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贴,让人安心。 北辰光羽慢慢踱回桌边坐下,拿起刚才放下的茶杯轻轻放到唇边啜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舌尖的一抹甘甜醇香细细流转,滑下喉咙,接着一股馥郁的香气萦绕上了鼻端,让人沉醉,回味无穷。 “好茶。”北辰光羽不禁贊道。 沐定云唇边擒着一抹淡雅的笑容,看了兀自陶醉在茶香中北辰光羽一眼,伸手拿起青花茶壶再次给他斟了一杯茶,才缓缓道:“此茶名为香徊,产于北月东南蒙山湿谷,甘醇馥郁,饮后香气留颊,徘徊不散,是北月的三大名茶之一。” “唔,”北辰光羽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眯起眼睛痞痞一笑,“我是不大会品茶的,名贵茶叶和普通茶叶我都喝不出来,更别说去研究茶道。但凡喝了口中留香的茶,我都觉得是好茶,呵呵,茶么,不就是比白开水多了些味道而已嘛。” 沐定云听了北辰光羽这么一说,抬眼好笑地看着他,这个孩子此时真不似优雅贵气的北月皇族,也不知道向来高贵文雅的宏王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看似聪明老成有时却又纯稚傻气的孩子。 正说话间,店小二将点好的菜都陆续端了上来,整个包厢中霎时溢满了美味的香气,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北辰光羽不再多说,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切得方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肘子放进嘴里。 享受地眯起眼睛,美味,真是美味!北月第一食府果然名不虚传!咽下口中的菜,唇边露出满足的笑容,北辰光羽看向沐定云,两眼放出开心地光芒,贊道:“真是好吃!” 沐定云失笑,拿起筷子慢慢地给北辰光羽布着菜,眉眼间却不自觉地泄露出温柔中夹带着几分宠腻的神情来,温言道:“时候尚早,王爷大可慢慢品尝。” 北辰光羽侧回头对沐定云微微一笑,颊边露出浅浅的梨窝,圆圆的大眼弯成弦月一般,也说道:“沐大人也趁热吃,这菜一凉口味就稍逊了,呵呵。” 厢房中气氛温馨安逸,两人细细地品味着菜餚,偶尔交谈两句,慢慢地吃完了这一顿美味的午餐。 用手巾擦擦嘴,北辰光羽喝下两口茶,满足地嘆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嗯,我吃饱了。” 沐定云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见北辰光羽一副酒足饭饱后憨足慵懒的表情,又不禁伸出手去揉了揉那一头柔软的乌髮,笑道:“端端一个王爷怎么这么一副怠懒模样?” 北辰光羽抬抬眼皮看他,又懒洋洋地靠向椅背,道:“王爷也是人啊。” 沐定云摇头轻笑。 两人稍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离开了锦隆酒家,遣开马车,沐定云着一同跟随而来的四个大内侍卫远远跟着他们之后,带着一脸好奇兴奋的北辰光羽开始逛起了集市。 宽敞平坦的青石街道可以并行四辆马车,人流和摊贩虽多,却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而且街道上时不时还会有巡逻的一小队士兵走过,秩序还是很好的。 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街道的一端还传来杂耍卖艺的锣鼓声,眼前各式各样的店铺小摊看得北辰光羽眼花缭乱,虽然这样的古代集市不及现代百货商场的环境那么奢侈华美,但却是真实而生动的,重要的是还有一种热闹喧嚣的气氛在,即使不买什么东西,光是这样走走看看,也能体会一种独特的别样风情。 看来北月的商业经济还是很发达的,除了琳琅满目看起来颇为齐全的各式商品,还不时能看到穿着异族服装的商人马队经过。不过,到目前为止,北辰光羽还没有发现有类似金髮碧眼的这种“外国人”,那些异族人除了穿着打扮外,其实相貌上最多轮廓要稍微深一些,或者身材高大一些,肤色深一些而已。 第14页 摸摸下巴,北辰光羽立在原地好奇地看着一队经过身旁的异族商人慢慢走远,心想,难道这个时空的人种比较单一? “怎么了?”头顶上传来沐定云关切的声音。 抬头看向那阳光下愈加显得温润儒雅的俊朗面孔,北辰光羽笑着摇摇头,道:“没有,第一次见异族人,有些好奇罢了。” 沐定云向那队商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道:“那应该是来自滇鹿的皮货商人。” 北辰光羽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难怪我看他们的马匹上驮了那么多皮毛,这个时节卖这些东西很大赚头啊!”侧着头想了想,似乎刚才还看见了一张搭在马背上的火红的狐狸皮,艷丽又妖冶的色彩,看上去还很光滑柔软,那可是真正的皮糙啊! 唔,如果是披在一个狂野的裸体帅哥的身上……哗…… 沐定云笑笑,跟在北辰光羽身旁,侧过头却看见北辰光羽露出一副垂涎的神色,不禁觉得好笑,问道:“王爷可是看上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俊美的脸上微微一红,北辰光羽压下有些旖旎的幻想,暗暗鄙视自己居然开始饱暖思yin欲。 眨眨眼,那两扇又长又翘的睫毛向扇子一般扇了扇,北辰光羽微微摇了摇头,道:“嗯,没有。”一会儿,再次肯定地点点头,又补多一句,“真的没有。” 抬头见沐定云正挑眉看他,那向来儒雅温和的脸上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北辰光羽心下赧然,居然忘了这位宰辅大人也是一个眼神犀利的傢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他眼珠子乱转,瞄到了路边一间店铺的招牌,上书“涵雅阁”三个字,往里看去原来是一间书局,于是赶紧故作高兴地指着书局对沐定云道:“看,书局!我正想找几本书,我们进去看看。”说着,也不等沐定云反应,就先快走一步迈进了书局的门槛。 沐定云在他身后淡然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慢慢地踱进了书局。 一阵淡淡的油墨香和着一丝檀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心情渐渐安宁平和。书局中是一排排整齐排放满了书本的桃木书架,店中光线合适,气氛安然,能看到三两个文人正优哉游哉地走动在书架间挑着书。 北辰光羽也放轻了脚步,原本只是想在这书局里避一避尴尬的,却不知不觉受了书局中那种安静宁馨的气氛影响,之前有丝躁动的心思也渐渐沉淀了下来,目光在书架间梭巡一番,便留意到了几本山川游记和传说故事,拿下来不经意地翻翻,也不知是受了这店里读书气氛的影响,还是这几本书的内容比较简单易懂,他发现自己居然慢慢能把这从左至右竖着书写的类繁体古文看进去一些。看来在这古代熬久了,自己的文化素养也有了显着的提高啊! 北辰光羽点点头以表示对自己有了进步的满意,决定买下这几本书回去好好看看,也许能培养出一点儒雅的文人气质呢。 一心幻想着自己像古代的文人一般负手站在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北辰光羽并没有留意到书局一角的书架边一个神色慌乱眼神游移不定的书生,只见那书生身躯微微地颤抖着,发白露出青筋的手指紧紧地扳着书架,他时不时偷偷看向书局外头的大街,一有一点动静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缩回到藏身的书架后头。 北辰光羽拿着那几本书绕过几排书架,抬头看见沐定云正背着手站在柜檯一旁的一个书架前,一身灰色粗布袍服却掩不住文雅气质的书店掌柜正拿着一本书温和地笑着向他说着什么。 见沐定云对书店掌柜手上的书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北辰光羽决定再在店里转一转,等他们谈完再过去。眼神越过两排书架,他发现了墙角有一张红木桌子,上面放了好几排笔架,笔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笔,看起来做工都很精细,于是走到那张桌边俯身细细看着。 那书生见有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连忙一闪身蹲在了书架下面,隔着书架上书本的空隙紧张地看着来人慢慢地接近他藏了那个“东西”的桌子。 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他紧紧地摒住唿吸,发白的嘴唇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心里盼望这小孩赶紧离开,千万不要拿了那“东西”。 嗯?怎么好象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北辰光羽皱着眉头回过身,看向周围几排无人的书架,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看向柜檯那边,沐定云仍然背对着他和掌柜的说着话。没有什么异常。 甩甩头,北辰光羽转回头继续看着红木桌上的毛笔,忽然一支浑身翠绿的毛笔吸引住了他的视线。其实这支毛笔在桌上那堆看起来用料精制昂贵的毛笔中一点也不起眼,反倒显得有些寒碜,但却精制在那通身光润清透的碧玉笔桿上,满满雕刻了纹理清楚细緻,字迹飘逸潇洒的文字,不过那文字倒是特别,不像是北月使用的那种类似古繁体文的字体,反倒有些像是阿拉伯文和韩文结合的古怪文字,但也许是字写得不错,看起来却像书像画,很是特别。 拿起这支笔反覆看了又看,觉得不错,还是挺喜欢的,北辰光羽决定把它买下。 是那东西!那东西居然让那孩子拿走了!书生骇然地看着那孩子一脸高兴满意地走向柜檯,和另一个只看到背影的儒雅青年交谈几句后就一同结帐离去。他脸色青白,嘴唇发抖,牙齿咯咯地打颤,冷汗湿透了衣衫,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口中喃喃地念叨:“他拿走了……他竟然拿走了……” 突然,一个黑影遮挡在了他身前,书生勐地缩了一下,惊恐地抬头看向面前那人,只听见一个低沉兇狠的声音对他说道:“董三郎,看你还往哪里躲!” 第十七章 逛完祈年节集市后半个月的某天午后,暖暖的阳光洒在冷情的庭院中,照着光秃秃的树枝上的一些残雪。北辰光羽懒洋洋地歪靠在宝庆宫书房窗口旁的卧榻上,捧着一本那天买来的游记粗粗地翻阅着。 庭院角落的一株梅树开了花,窗外清冷的空气中夹带了幽幽淡雅的梅花香从窗口飘进了书房,而放了暖炉的房中却温暖舒适,那融融的梅香反倒成了催人陷入好眠的安息香,让北辰光羽昏昏欲睡,打了几个呵欠,眼前书本上的文字也渐渐模煳起来。 拥了覆在身上的薰了木樨香味的柔软锦被,拍拍靠着的松软靠枕,北辰光羽放下书本准备好好地眯上一会儿。这时书房门口站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宝公公眼一瞪,示意那小太监到庭院等着,然后轻手轻脚地掩好书房的半扇窗户,给北辰光羽掖了掖被角,查看了一番暖炉,才脚步轻缓地走出了书房,轻轻掩上房门。 待宝公公走进了庭院中,小太监连忙迎了上来,道:“公公,刚才宰辅大人差了人过来送东西,小的不敢作主,问了寒梅和冬雪两位姑娘,说是先请公公到前院看看。” 宝公公听了,拿出插在后腰上的拂尘,理好衣袖,道:“走,过去看看。” 到了前院,只见一个小太监正领着一个宫外小厮打扮,手捧锦盒的人站在堂下,那两人见宝公公到来,那小太监连忙领了小厮走上前行了个礼,道:“这一位就是宁郡王跟前的宝公公吧。小的是文德殿的同安,奉命领了沐宰辅大人府上的小厮给宁郡王送件东西。” 文德殿是皇宫中内阁首辅大臣办公的地方。 同安示意那小厮上前递上锦盒。 宝公公也不看锦盒,只端了拂尘看了看同安,又再看了看那小厮。那小厮倒是中规中矩,出示了宰辅府的腰牌,恭谨地捧着锦盒立在一旁。 宝公公想了想,点了点头,示意身后宝庆宫的小太监从那小厮手中接过锦盒后,说道:“王爷正在休憩,咱家暂先代王爷收下,在此先多谢宰辅大人的美意。” 小厮恭敬地垂手回了礼退回一旁。 宝公公回头示意,另一小太监上前打赏了同安和那小厮,不过那小厮却是不受,只规矩且有礼地回道:“多谢公公,小的府中管教甚严,为主子做事应是本分,不得再收赏钱。” 宝公公也不勉强,让人送了同安和那小厮离开了宝庆宫。 睡了一场酣甜的午觉后醒来,北辰光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揉揉眼睛走下卧榻,他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个锦盒。 守在书房外的宝公公听到了北辰光羽醒来的动静,连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手脚俐落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又给披上了一件披风。 北辰光羽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指着锦盒问道:“这是什么?” 宝公公垂手立在一旁,道:“中午宰辅府上差人送过来的。小的见王爷正在午睡,就先作主收下了。” 咦,沐定云送过来的?北辰光羽放下茶杯,好奇地拿起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件贵气华丽的火红狐皮斗篷。 拿出那件斗篷,北辰光羽忍不住啧啧称赞,手上的触感是柔软而光滑的,毛皮色泽鲜艷油亮,没有一根杂毛,斗篷的做工更是精细,只是,这斗篷的用料真是好眼熟啊……北辰光羽定睛仔细一看,认出这狐狸皮可不正是自己那天看见的滇鹿皮货商人马上的那一张。没想到沐定云还是留意到了,以为他喜欢,居然真的找来做成斗篷送他。 不过,北辰光羽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那次他盯着这红狐狸皮想着的可不是用它来做衣服的说…… 宝公公见他神色古怪,心下犹疑起来,担心地上前问道:“王爷,是不是这礼不能收下……” 北辰光羽轻轻挥手,回头笑着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宝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从北辰光羽手里接过这昂贵的斗篷放回锦盒收好。 北辰光羽又踱回到书桌前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想了想,道:“不过,人家送了东西过来,不回礼好像不礼貌,我们是不是应该再送些什么东西回去?”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嘛!不过他现在可是个标准的富贵穷人,拿不出什么钱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伤脑筋。 宝公公微微一笑,道:“王爷尚未成年,其实也无需太过讲究这些礼数。若是王爷有这番心意要回个礼,也不必刻意找这些贵重东西,不是说礼轻情义重嘛,何况宰辅大人见多识广,气度雍容,必不是会在意礼物轻重之人。” 北辰光羽缓缓点头,道:“有道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比较好办了。不过我现在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回赠给他什么东西好,唔,先欠着好了,再慢慢想想。” 第15页 说完,便卷了衣袖,从笔架上那支“旧爱”玳瑁管鎏金紫毫笔旁边拿起他那支“新欢”刻字碧玉紫毫笔蘸了墨,又开始在宣纸上抄书练起字来。柔和的光线中,那管碧玉翠绿通透,莹润亮泽。 —— 寒冷的冬日总是让人感到怠懒,何况最近总是在下雪,骑不了马,去逛御花园又冷也没劲,北辰光羽只好每天都窝在宝庆宫中看书练字,就这样一直窝到了过年。 因为皇帝不在皇城中,所以临近了年关宫里也没有大肆地张灯结彩,只是该有的应节的物品都有条不紊地准备了妥当,要进行祭祀的活动宏王也代表皇家做了圆满,日前西疆更是快马传来了皇帝的旨意,因为与兰祗的战事顺利,封赏了一些将领大臣,而且皇宫中上至嫔妃下至宫女太监都得到了相应的赏赐;而宫外,征战在外的士兵家属都能得到从州府中发出的优待金及一些布匹粮食,百姓都纷纷感恩戴德,一时北月举国节庆气氛热烈,情绪高涨,真可谓皆大欢喜。 那日干元宫的总管太监梁公公亲自送了皇帝的赏赐过来时,还特地从袖中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掐金丝云边乌檀木匣子递给北辰光羽,说是皇帝让专人专程从西疆送来,让他亲手交给宁郡王的。 打了赏送走梁公公,北辰光羽好奇地打开乌檀木匣子,却发现里面只是一个用金丝绳系口的黑绒布袋,再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口打开布袋一看,竟然是满满一袋的金沙! 噢,卖糕的!这可不是兰祗国沙漠中的黄沙,而是真正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能在熔炉中提炼出黄金来的金沙! 北辰光羽瞪着那袋黄金半成品,伸手揉揉眉心,苦思半天想不出那邪魅的帝王让人送来这袋金沙给他的用意。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那索性就放在一边先不理会。反正,天高皇帝远嘛! 仔细收好了这名贵的乌檀木匣子,北辰光羽领着宝庆宫的宫女太监们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食物,除了北月民间都会有准备的糕饼糖果,以及宫里赏下的膳食,还託了宝公公在採办监的同乡给买回来了锦隆酒家的三个招牌菜和百香果酒,另外,北辰光羽兴致一来,索性无耻地学小孩撒泼闹腾,硬是拉着宝公公、寒梅和冬雪在宝庆宫后园偷偷摸摸地煨了两大盘红薯,还差点被其他宫人误会走水引来了巡逻的禁卫。 很快到了除夕,是夜,北月皇都上空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璀璨烟花,还能听到从皇宫外传来的一阵接一阵不绝于耳的隆隆鞭炮声,一直闹到了深夜。宝庆宫中,在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除夕宴后,北辰光羽便由得那些平日里拘谨在宫中严苛规矩里的一干宫女太监聊天打闹,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以后,就挥手示意宝公公、寒梅和冬雪不必跟随,独自拎了一壶百香果酒回了卧房。 推开房中的窗户,漆黑的天幕中,居然难得的清朗,一颗颗明亮闪烁的星子悬挂在天上,美丽极了。斜靠在窗边的锦榻上,北辰光羽一边喝着香甜馥郁的果酒,一边望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一种凄凉孤独的感觉就萦绕上了心头。 想一想,自己实际上也都是三十的人了,前一辈子也是这么孤单寂寞地过了那么久,从来都是怡然自得,怎么今天好端端的就开始有些难过起来? 又喝了一口酒,慢慢感到一种微醺的醉意,嗯,刚才已经喝了不少,八成现在酒精开始上头了。 生活啊,其实就是那么简单,只要少一分的欲望,就会多一分的清净。 真是越活越像一个和尚。闭眼在锦榻上嘲讽了自己一番,北辰光羽尚有些自制力地起身走到桌前放下了酒壶,然后慢慢踱到床边,脱了外衣,爬上床将自己紧紧地裹进了温暖柔软的有着淡雅的木樨香味的锦被中。 阖上在酒精作用下有些酸软的眼帘,在即将入睡的时候却觉得眼眸微湿。轻嘆一声把头埋入了松软的枕头里,脑海深处那双暗金色的邪魅眼眸却又在这时渐渐清晰起来,然后融入到了他酣沉的睡梦中。 第十八章 年初一一大早起来,北辰光羽发现天气居然是难得的晴朗,心下一喜。好久没有骑马运动运动了,窝了一个冬天,骨头都要长锈了,红枣那匹馋嘴马儿也不知道都胖成什么样了。 一说要去骑马,为北辰光羽梳洗着装的寒梅冬雪两姐妹给他拿出了一套新制的月牙白色骑装,又照着北月民间年画上的仙童娃娃的样子将他的头髮给梳成了两个小髻,髮髻两边各垂下一条金边红丝带,接着又给他脚上套了一双与骑装同色的滚金边云纹硬底皮质马靴,最后,一个粉妆玉琢,玉雪可爱的小仙童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光洁的额头,又大又圆的桃花眼,羽翼一般又长又卷翘的睫毛,翘挺的鼻樑,红润的嘴唇,粉嫩嫩的面颊,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再好好抱在怀里呵疼一番。 寒梅和冬雪两姐妹满意地相视一笑。 北辰光羽一手叉腰,一手端着下巴,睨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那“可爱”的模样,再转回头睨着那两个一脸得意的侍女,抬抬眉毛,正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冬雪却忽然一拍手掌,“哎”了一声,一副灵光一闪的样子,不顾北辰光羽一脸的不耐,转身在房间一角翻开箱子取出沐定云送的那红色狐皮斗篷,笑眯眯地捧了过来。 “不要。”北辰光羽瞪着那件狐皮斗篷斩钉截铁地说道。开玩笑,这块狐皮在他想像中可是带了那么点色情味道的,披在自己身上感觉怪怪的。 “王爷,就穿一次,好不好?这么好的东西总是收在箱子里,真是可惜了!”冬雪央求道。 寒梅也点点头,劝道:“这身骑装不够厚实,骑马容易着风,还是披上这件斗篷为好,既暖和又轻软,骑马也方便。” 北辰光羽撇撇嘴,看她们表情就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两个侍女平时就有一毛病,总是将他打扮成现在这种可爱小孩的样子,好,他承认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穿成这样确实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还是很不错的,但他自问,一个灵魂是个快三十的老男人整天顶着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皮囊,真不知道是不是会变得心理扭曲。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再蘑菇下去都要开午饭了。磨不过这两个侍女,不穿一次她们是不会死心的,索性这一回就依了她们,省得再烦,他还惦着快些过去马场骑马呢。 冬雪满意地给北辰光羽披上斗篷,系好绸带,再整理了一下衣摆,退开一步,笑着道:“瞧,我们家王爷端端就是一个天上下凡来的仙童!谁家的孩子都没有我们王爷好看!” 挥挥手,北辰光羽可不受这一套,迳自走到外间厅里的桌边端了一碗豆浆几口喝下,拿了一块糕饼塞在嘴里就要往外走。寒梅连忙跟了出来,道:“王爷,时候还早呢,用过早膳再走吧。” 北辰光羽鼓囊着嘴,伸手抹了抹沾在嘴边的饼屑,边迈出门槛,边道:“不了,难得这么好天气,我赶着能多骑一会儿马。”说完领了宝公公就大步扬长而去。 寒梅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回身进了屋去。 两人到了马场,马房的小太监眼尖,远远见他们过来,就赶紧将红枣牵了出来。红枣倒是个聪明认主的宝贝,一见到北辰光羽,就欢嘶一声,左右甩动着马头,四蹄踢踏着就想奔过去,差点牵不住。北辰光羽见它这样,也很是高兴,接过宝公公手里的一包松子糖就先给红枣餵了几颗。红枣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着看他,伸出又热又湿的大舌头毫不客气地将他手心的松子糖全扫进了嘴里,嘎蹦嘎蹦地嚼巴着。 和红枣闹了一会儿,北辰光羽才牵起缰绳走到马场围栏边,伸手顺了顺红枣的鬃毛,拍拍它长了些肥膘的壮实身子,道:“来,宝贝,窝了一个冬天了,今天我们好好跑一跑。”说完,一个漂亮俐落的翻身上了马,红枣兴奋地抬起前蹄嘶叫一声,就沖了出去,优美轻快地跃过围栏,驰骋在宽阔的场地上。 绕着马场跑了两圈,一人一马都冒出了几分热汗,唿吸间在清冷的空气中化出了白雾。 重新又跑回原地,北辰光羽慢慢勒停马儿,弯腰越过围栏从宝公公手中接过茶杯一口气灌下,伸手抹去唇边的水渍,沖宝公公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道:“来,把松子糖包给我。” 宝公公连忙接过茶杯又递上糖包,好奇地看着北辰光羽又驾着红枣走到不远处一块空地上,然后翻身下马,将红枣留在原地,自己再独自往前走到数十步开外,沖红枣打了一个唿哨,晃了晃手中的糖包,大声喊道:“红枣过来!” 红枣不是很明白,犹豫地在原地踏着蹄子,但那双大大的马眼却盯上了北辰光羽手中的松子糖。 北辰光羽并不气馁,又打了一声唿哨,喊道:“红枣!” 宝公公眨巴着眼睛,拎着茶壶茶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人一马,想不明白这小王爷唱得是哪一出。 这一次红枣开始迟疑地往前奔了几步。 北辰光羽高兴地点头,大声表扬道:“没错,宝贝儿,就这样!”说着又打了声唿哨,摇晃着手上的糖。红枣好像稍微明白了过来,踢踢蹋蹋欢快地跑动了起来,奔到了北辰光羽面前。 北辰光羽满意地拍拍红枣的大马头,餵给它几颗糖,表扬道:“不错,干得好!”红枣得意地甩甩马头。 如是三番地训练了一个上午,现在只要北辰光羽在远处打声唿哨,红枣就能准确地向他奔去,这一人一马之间的默契又更进了一步。 又一次站开数十步远,北辰光羽忽然玩兴一起,打量了一下红枣将会奔跑过来的方向,仔细估算了一下速度和距离,打算在红枣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翻身上马。这个动作有点难度和危险性,不过,这么有挑战性的动作想想还是很刺激的,他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一人一马忽然安静了下来,远远地对望着。 一直站在马场的另一端观望着这一边的宝公公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北辰光羽做好准备,打了声响亮的唿哨,红枣便开始飞快地奔了过来,它开始爱上了这种新游戏,玩得也是不亦乐乎。 十步,九步,八步……北辰光羽眼神专注地盯着红枣奔跑的距离,四步,三步……北辰光羽迅速地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拉住缰绳,跟着就想要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却没料到红枣却被他这一动作惊吓住了,惊嘶一声,勐地顿了一步人立了起来,北辰光羽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就重重地向前一扑,摔在了地上,眼看红枣的前蹄就要踏在了北辰光羽身上,幸运的是因为角度的一些偏差,只踩到了他的衣摆,然后就奔跑开了。 第16页 “王爷!” “羽儿!” 两声惊唿同时响起。 宝公公立刻抛下手上的茶壶茶杯就向北辰光羽跑去,而马场外,另一个宝蓝色的高大身影也飞快地向北辰光羽掠了过去。 北辰光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地撞击向了粗糙的地面,手掌和下巴都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五脏六腑仿佛被狠狠地撼了一下,一口腥气从小腹勐地涌了上来,呛得他一咳,半天在地上爬不起来,耳朵里嗡嗡地鸣着,两眼发黑。 感觉身体被小心翼翼地翻过来轻轻抱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冰凉的带着些微颤抖的修长手指轻轻拍着他的面颊,耳边恍惚传来一阵低声的唿唤:“羽儿……羽儿……” 心一动,北辰光羽缓缓地睁开眼睛。 北辰墨寰,是你吗…… 矇眬中,映入眼帘的却是沐定云俊秀儒雅的脸,只是此刻的沐定云失去了温润从容的表情,俊朗的眉目间满是紧张和担忧,那双总是温暖柔和的眼眸深处深深地倒映着他此刻有些狼狈的身影。 掩饰住心里些微的失望,北辰光羽眨眨眼,唇边轻轻勾起安抚的笑,看看沐定云,又看看沐定云身后一脸焦急紧张的宝公公,轻声道:“没事,我还好。” 扶着沐定云的手臂慢慢坐起来,北辰光羽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慢慢从疼痛中缓和了过来,看来摔得不是很重,现在只是有些肌肉酸痛,另外就是手掌和下巴也磨破了皮,倒是疼得有些火辣辣的。 沐定云细细地替北辰光羽查看了伤口,又打了一下脉,端详了他的神色,才稍微放心地点了点头,道:“还好,没有内伤。” 北辰光羽抬眼微微一笑,调侃道:“想不到沐大人还懂医术。” 沐定云却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威势和压力出来,隐约可以想见这位宰辅大人在朝堂上的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势的魄力。 北辰光羽干笑一声,却慢慢低下头去嗫嚅道:“不要这么严肃嘛……” 半晌,才听沐定云轻轻嘆了口气,感觉气氛稍微有所缓和,北辰光羽才又抬起头来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瞧,我现在没什么事了,这些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沐定云却忽然伸手抚过北辰光羽带着笑的眉眼,轻声道:“可不许再有下次。” 第十九章 一为养伤,一被禁足,在经歷了又一次跟马有关的摔伤事件后,北辰光羽只好老实地待在了宝庆宫中读书练字,偶尔还可以摸摸弓箭,可以到御花园走走,但若是走动的方向稍微偏向马场,就会被宝公公大唿小叫地拖回去,再受一次寒梅冬雪的唠叨。 庭院中的残雪渐渐消融,慢慢地,花糙树木开始发芽了,长出嫩绿的新叶,又开出了各色的美丽花朵,天气由温暖湿润到沉闷炎热,一场惊天动地的狂雷暴雨过后,盛夏来临,枝叶浓绿茂密,蝉声鸣鸣,又闻到了合欢花散发出的慡气的清香。 为了不让北辰光羽在宝庆宫中太过无聊,宝公公倒是借了人脉和职务之便探听了不少宫里宫外的八卦新闻回来讲给他听。 北月和兰祗的交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了。 兰祗表面上虽是一个联盟国家,但其实底下早已经是四分五裂了。一些大的部族常常会为了占据沙漠之民赖以生存的绿洲以及矿产等资源,明争暗斗不断,而那所谓的推举出来的汗王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摆设,而小的部族却常常受到欺压,甚至还会被大部族逼着奴役,渐渐地,许多小的部族干脆就联合了起来,共同抵抗大部族,不过小部族的力量到底还是太弱,因此,小部族的首领们就想方设法找上了北月当靠山。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此举正好让早已打了侵略主意的北辰墨寰利用,于是北月干脆就打了协助友国安邦的旗号与兰祗开战,几番挑拨离间,制造内讧,坐收了渔翁之利,又在打了几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役,兰祗的领土就已经被北月侵吞了大半。 被北月攻下的兰祗城池,北辰墨寰不但没有屠城掠夺,——其实这么贫瘠的城池也没有什么好掠夺的,所以北辰光羽一直猜不出北辰墨寰首先攻打兰祗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好打才先打?——反倒是颁布了政令安抚城中百姓,不但派了驻军和城守清剿沙漠流寇,另外还提供食物衣物等物资,而且允许一些兰祗百姓迁居生活环境较好的北月边城,这样一来,受尽部族征战之苦和部族首领奴役的兰祗百姓一下子体会到了生活的平静和安宁,慢慢地都纷纷开始倒向支持他们新的君主,北辰墨寰。 其实,百姓们并不太过于在乎谁做皇帝,他们所追求的,也就是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不受战争之苦,不受颠沛流离之苦,不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苦,这是最低的要求;如果那个皇帝还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吃饱穿暖,那么谁不会去拥戴他呢? 这片大陆的北边,北月鲸吞蚕食地将兰祗慢慢纳入自己的版图,而南边,整个大陆中唯一国力几乎能与北月相抗衡的南昭已开始和仅一道海峡之隔的斐洛剑拔弩张。斐洛是个群岛国家,其造船和航海的技术和水平,以及海战的能力是六国当中的佼佼者,而南昭是水乡之国,又临海,造船、水战和海战的能力也算是与斐洛旗鼓相当。如果南昭攻下斐洛,那么下一步受到威胁的就将是东边国土有一道长长的海岸线的北月。 这是一个炎热夏日的午后,北辰光羽躺在宝庆宫背阴处凉亭里的躺椅上纳凉,手边还放了一碗冰镇的绿豆甜汤,宝公公在一旁打扇,在这里躲避酷暑,简直是惬意极了。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忽然看到走廊转角处急匆匆向这里跑来一个小太监,宝公公眉头一皱,斥道:“桂喜,怎么总是这般手忙脚乱地做什么,没有规矩!” 桂喜来到凉亭外,行了礼,苦着脸道:“宝公公,丹霞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太妃有事请王爷过去一趟,还抬了轿子过来,人都在外头等着了,小的这不是着急么!” 皇太妃?!北辰光羽和宝公公面面相觑,无端端的,向来都不理事一心只在丹霞宫佛堂念经的皇太妃能有什么事找他?这么突如其来的,真是奇怪了。两人均是一头雾水。 宝公公走上前盯着桂喜,再次确认地问道:“你说的是丹霞宫里的那个皇太妃?” “回宝公公,咱皇宫里可不就只在丹霞宫里有一位皇太妃嘛!”桂喜脸都皱成一个包子了,刚才一阵小跑,弄出了一身汗,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北辰光羽从躺椅上坐起来,问道:“来的人有没有说皇太妃让我过去有什么事?” 桂喜摇摇头,道:“回王爷,这个小的也问了,他们就只说皇太妃让王爷过去一趟就是。” 北辰光羽站起身来在凉亭里踱着步子,这个皇太妃他可是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提会有什么话讲了,这么突然就说要找他过去,还派了轿子过来,看来他想说不去都不行了。 实在搞不清这个皇太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了想,北辰光羽还是决定走一趟去看个究竟。 来到宝庆宫的前院,就看到一顶宫制软轿在院中等候着了,轿旁的一个面色沉稳的小太监见到北辰光羽,连忙上前两步行了礼,毕恭毕敬地道:“丹霞宫青竹见过宁郡王!” “免礼。”北辰光羽摆摆手。见到这个面前这人一副挺稳重的样子,倒不像是个普通的跑腿太监,他便试探地又问道:“不知青竹公公可否告知皇太妃请本王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青竹垂手规规矩矩地说道:“回王爷,小的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北辰光羽皱皱眉头,与宝公公对看一眼。敏锐地感知到这里面好像有些蹊跷,但却不知道这一趟过去会有什么事。想了一下,北辰光羽微微点头,道:“那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正要上轿,青竹却忽然伸手拦下想跟随的宝公公,道:“这位公公请留步,皇太妃交代了,只请宁郡王单独走一趟。” 宝公公一顿,犹疑地看向北辰光羽。北辰光羽先是一愣,然后转回头对宝公公安抚一笑,道:“那你就在宫里等我好了,我去去就回来。” “可是,王爷……”宝公公有些疑虑和着急,正要说什么,北辰光羽挥挥手,打断他,道“无妨。”说完,就转身上了轿子。 在晃动的轿子中,北辰光羽摸着下巴望着轿顶想了想,唇边缓缓露出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太妃在搞什么把戏。 行走了好一阵子,轿子终于缓缓停下。 北辰光羽走下轿子,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干元宫的门口,正要找那青竹来问,干元宫里就迎出了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太监,北辰光羽定睛一看,原来是过年时到宝庆宫颁旨的那位总管太监梁公公。 梁公公迎上前来向北辰光羽施了一礼,笑眯眯地道:“小的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仍眨了眨眼,镇定自若地微笑着道:“梁公公免礼。刚才……” 梁公公却轻轻一挥拂尘,笑着打断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宁郡王请。” 北辰光羽侧头看他,梁公公却是一脸无害的笑容。 摸摸鼻子,北辰光羽也不再多说,迈开步子就走进了干元宫。 梁公公走前一步给他带路,往的却不是他之前去过的御书房的方向。 穿过幽静雅致的迴廊和景致优美的小花园,他们来到一处殿宇前。梁公公将北辰光羽带到门口,什么话也没说,微微施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北辰光羽站在原地纳闷了半天。 这帮傢伙在搞什么鬼?!难得地,向来自觉自己脾气不错的北辰光羽也有些开始光火了。 伸手推开那扇门,入眼的是距门口大概五步远的一扇黑檀木屏风,还有地上铺着的看上去又厚又软的长毛地毯。 愤怒地狠狠一脚踩进殿内的地毯上,脚底下那又厚实又软绵的触感若是平时早就让他舒服地嘆出声来,但此时他有点想准备捲起袖子打架。正在这时,他却忽然顿住,因为鼻子好像嗅到了一阵熟悉的淡雅松木香。 北辰光羽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捂住胸口开始兴奋地扑腾而起的小心肝,慢慢一步一步绕开屏风,走入了殿里。 殿中除了白色的长毛地毯,还有几重纱帘,帘后是一张巨大的床,看上去格外地舒服和……诱人。更诱人的是,隐隐约约上面还躺了一个半裸的美男,松散地穿着黑色丝袍,露出平坦结实的胸膛和修长的腿,他慵懒地斜靠在厚厚的靠垫上,黑色的髮丝垂覆在身侧。 第17页 北辰光羽眨眨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确定地试探道:“……父皇?” 床上的人轻轻向他抬起左手,北辰光羽看到了他手上那熟悉的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和尾指上的腾龙银戒在寝殿昏暗的光线中闪出几丝耀眼的光芒。 北辰墨寰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低沉的沙哑,“羽儿,过来。” 北辰光羽轻轻掀开纱帘走了进去,来到那张大床边。依然是那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美丽面孔,还有那双妖异邪肆的暗金色眼眸,北辰墨寰的薄唇边勾着一抹笑。 迟疑着将自己小小的手放入那宽厚修长的手掌中,北辰光羽垂下眼眸,看见北辰墨寰有些cháo湿的髮丝。看来这个帝王刚刚沐浴完毕,身上还带了几分水汽,只是他如往常优雅慵懒的气息中隐约带了一丝奔波劳累后的疲惫。 北辰墨寰将北辰光羽拉入怀中,一个转身将他覆在身下,将头埋入那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的颈项间,轻轻一笑,低哑道:“快一年不见,羽儿长高了不少。” 北辰光羽被北辰墨寰突然的动作吓的一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躺在了那张大床上,北辰墨寰那结实修长的身体覆在自己身上,脖颈间被他唿出的温热气息弄得微痒。他的一只手被握在北辰墨寰的掌中,另一只手却牴触到了那光裸坚韧的胸膛上,他不敢乱动,这种暧昧挑逗的氛围让北辰光羽身体微微发颤,从嵴椎底端缓缓爬升起一丝麻痒。 艰难地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北辰光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父皇怎么突然回宫了?” 北辰墨寰微微抬起头,含住那圆润的耳垂,察觉到身下的小人儿身体又是一僵,接着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唇边露出邪肆的笑容。他一手握紧那小小的柔软手掌,拇指抚触着那掌间的薄茧,另一只手撩拨着那孩子一头乌黑顺滑的髮丝,半晌,才道:“临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回来了一趟。” 北辰光羽被北辰墨寰的挑逗弄乱了气息,胸口紧张地上下起伏着,他垂下眼帘,却看见了那平坦结实的光裸胸膛,鲜红的茱萸,往下隐约还能瞄到完美的腹肌和精瘦的腰身……心里苦叫一声,老天放过我吧!其实脑子里已经开始心猿意马了,连忙又抬起眼,却望进了那双邪魅的暗金色眼眸中。北辰墨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眨眼,又眨眨眼,不自然地笑笑,北辰光羽嗫嚅着问道:“……不知道父皇这次回来多久?” 北辰墨寰邪气地一笑,俯下头,与北辰光羽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低哑着声音问道:“羽儿希望朕回来多久?嗯?” 淡雅的松木香笼罩着他,一唿一息间都是挑逗和暧昧,北辰光羽觉得唿吸困难,身体和脸都在开始发烫,脑子里煳成一团,看着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他发现那里面藏了带着欲望的暗沉。 “……父皇……”北辰光羽微启双唇,脑海却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半晌,只听北辰墨寰轻轻嘆息一声,薄唇边慢慢勾起了邪肆的笑容,他轻声道:“本来以为你会拒绝,既然这样……”那两片柔软却带着侵略气息的双唇便覆在了北辰光羽微微颤抖的红润嘴唇上。 辗转吮吸,肢体纠缠,纱帘中的两个身影紧紧贴合,隐约传来几声低吟,昏黄的寝殿中,几分旖旎。 许久,相接的唇才慢慢分开。 北辰光羽又大又圆的桃花眼此刻已是湿漉漉的,黑色的瞳仁中流转着迷濛,粉嫩的脸颊透出红晕,嘴唇湿润红肿,衣襟微敞,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和细緻的锁骨。北辰墨寰阖上暗沉的金色眼眸,侧躺在他身侧,搂紧怀中瘦小的身体,沙哑道:“陪朕休息一会儿。” 说完,慢慢调匀唿吸,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北辰光羽慢慢伸出手,抚过北辰墨寰那漆黑如墨的亮泽髮丝,轻轻依偎过去,嘆息一声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章 从沉睡中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昏黄的余光透过木格窗投she了进来,厚重的地毯上现出雕刻精美的繁复花纹的影子。 北辰光羽慵懒地伏趴在北辰墨寰那张巨大的龙床上,唿吸间尽是清雅的松木香。他侧头看着北辰墨寰背着他站立在纱帘外,让梁公公服侍他更衣。 褪下那柔软的黑色丝袍,北辰墨寰露出了宽阔坚实的肩背,完美的倒三角体型,线条流畅,精瘦的腰身,还有包裹在长裤下的圆实翘挺的臀部和修长有力的腿。 北辰光羽侧身躺起,单手撑着头,一双圆亮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弯起,欣赏着美男更衣这一赏心悦目的画面。 北辰墨寰似感应到了他的眼神,微微侧过头,唇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玉色的云纹袍服,衣角用金丝镶边,同色的腰带,漆黑光亮的髮丝却随意地用一根髮带系在身后,回过身,衬着那张惊世绝艷的脸,说不出的高贵优雅,只是那一双暗金色的眼睛眸光流转之间流露出几分邪肆和帝王的霸气。 北辰墨寰轻轻抬起手,让梁公公整理好衣角后,掀开纱帘走到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北辰光羽光洁的下巴,俯下身就是一个绵长的亲吻。 直到北辰光羽轻喘着求饶,北辰墨寰才放开他,暗金色的眸子微微上挑,意示这一吻是对他放肆目光的小小惩罚。 过了一会儿,北辰光羽抚平自己的气息,抬头看看远远立在寝殿一角手上捧着一件披风的梁公公,转回头问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北辰墨寰把玩着北辰光羽垂落在颈边的髮丝,淡然道:“今晚必须赶路。” 北辰光羽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以手支额,侧头看着身前那俊美的帝王,开玩笑道:“请恕儿臣不能相送。” 挑挑眉毛,邪魅地一笑,北辰墨寰低哑道:“那就吻别吧……” 夕阳的余晖一点点地隐没,寝殿中渐渐昏暗下来。 北辰光羽在北辰墨寰离开后,又独自在寝殿中坐了许久,直到银色的圆月慢慢升上了宫殿高高的檐角,才在梁公公的护送下,回到了宝庆宫。 刚踏进宝庆宫的宫门,就看到宝公公一脸紧张的模样迎了过来,他身后是同样一脸担忧神色的寒梅冬雪两姐妹。看到他们,北辰光羽心里一片暖意,脸上不禁露出柔和的笑容,道:“我回来了。” 宝公公悄悄抬眼睨了一眼北辰光羽的神色,却见那漂亮俊美的面孔如以往一般平静祥和带着一丝笑意,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进了屋,宝公公才带着几分犹豫地轻声问道:“王爷,那皇太妃……” 北辰光羽好心情地接过冬雪递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大口,才微笑着道:“没什么事,只是老人家独自在宫里闷得慌找不着人说话才想到了我,就让我过去了。” 宝公公点点头,心里虽有几分疑虑,但见北辰光羽不但没什么异样,反倒是有那么点开心的样子,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用过晚膳后接着沐浴,一番忙碌后,北辰光羽在宝公公服侍下爬上了自己的床,宝公公见他睡下,才吹熄烛火轻轻掩上门离去。 月亮清冷的光辉从窗外洒了进来,下午已经陪着北辰墨寰睡了一场午觉,北辰光羽现在可是精神得很,屋里有些闷热,幸好窗外时不时有一阵晚风吹了进来,带来几分凉慡的舒适。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盘旋着下午发生的一切场景,感到自己就像是刚刚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一样,心里涌动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 嘆口气,伸手抚额,他看着紫檀木床顶精美细緻的雕花,让心情慢慢在静夜里的晚风中沉淀下来。 忽然“唿啦”一声,窗外好像掠过了一个黑影。北辰光羽一惊,连忙从床上坐起,探头向窗户那边看去。 外面是黑漆漆的花园,在月光的投she下,一些斑驳的树影在晚风中摇曳着;周围都很安静,除了昆虫的鸣叫声,就只听到树木花糙被风吹拂发出的沙沙声。 难道自己眼花?北辰光羽揉揉眼睛,又再看了看卧房的四周,依然是如往常一般,没有发现什么。 迟疑着又慢慢躺回床上,刚才那番疑神疑鬼的惊吓反倒让他之前浮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转身侧过头,刚要闭上眼睛,却赫然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眸。 捂着被吓得差点唿之欲出的小心肝,他又重新坐了起来,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蹲在他床前的一个瘦小的人影,慢慢吸气唿气,吸气唿气,眨眨眼,又再眨眨眼。 那双碧绿的眼睛也跟着他的动作,眨了眨,又眨了眨,眼里倒是没有恶意,只有好奇和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北辰光羽定下神,依着房中黯淡的月光,仔细看向床前那瘦小的人,原来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脸部轮廓很深,除了一双碧绿的大眼,还有高挺的鼻樑,嘴唇比较丰厚,有一对大大的招风耳。 那绿眼少年也学着他的样子打量着他,鼻尖还微微皱起,还好像在嗅着什么一样瓮动着。 看这绿眼少年的样子,北辰光羽轻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问道:“你是人吧?” 绿眼少年却忽然抓住了北辰光羽的手。北辰光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抽回被拉住的手,低头却瞥到了少年那模样古怪的手,不,应该说是像蛙类一般的蹼,五根关节粗大的手指间有薄薄的一层膜。 少年那像蹼一样的手却很灵活有力,他捏了捏北辰光羽的手,然后紧紧地抓住不放,北辰光羽只感到那少年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很光滑,好像一丝纹路也没有的感觉。 少年碧绿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开口说了几句话,声音很是清朗好听,语调像轻音乐似的优雅和谐,不过,北辰光羽一句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北辰光羽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少年又叮叮咚咚弹琴似的说了几句,但见到北辰光羽瞪大了圆熘熘的眼睛,一脸茫然的表情后,只好闭了嘴,眼睛却很柔和地看着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戒指一样的小小圆环,轻轻套在了北辰光羽右手的小指上。 指环的大小居然刚刚好。绿眼少年满意地地点点头,才终于放开一直紧拉不放的手。 北辰光羽伸出手掌,对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小指上那指环,好像是碧玉的质地,指间是沁凉的感觉,指环的上面还似乎刻了一圈古怪的花纹。 “这是送给我的?”北辰光羽侧头看向绿眼少年问道,指了指小指上的指环。 第18页 绿眼少年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北辰光羽不解,正准备再问多一句的时候,少年却忽然往房间的黑暗处一个翻滚,然后北辰光羽听见了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烛光微晃,宝公公的身影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 北辰光羽连忙躺好装睡。 宝公公进了内室,放下手上的烛台,来到床前,仔细给北辰光羽掖好薄被,然后轻轻掩上半扇窗户遮挡夜风,才慢慢轻手轻脚地又拿了烛台离开了房间。 待宝公公走了一会儿,北辰光羽才重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看了看房间周围,哪里还有那绿眼少年的影子。 小小声“餵”了一声试探,周围却回復了安静,只剩几阵虫鸣。 看来那个少年是走了。 重新躺回床上,北辰光羽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指环,想着刚才发生的好像做梦似的一切,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一章 此时距那晚见到那个绿眼少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暗自又等待了几个夜晚,北辰光羽也没有再见到那个神秘的少年。他很是好奇这个绿眼少年的来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种人?而且,北月的皇宫守卫向来都是很严密的,这个少年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又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的?他来北月的皇宫做什么?为什么送给他那一个碧玉指环呢? 北辰光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转动着右手小指上的那枚绿油油的碧玉指环,又看看笔架上的那支从市集上的书局买来的刻字碧玉紫毫笔,这两样东西都好像是同一种材质制成的,指环上原来他以为是花纹的纹路认真看去和笔上那古怪的文字很像,这一笔一指环还有那个绿眼少年有什么关联吗?他们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吧…… 他翻了翻他书房里收藏的一些山川游记和传说故事,却没有发现有关的记载。 满脑子的疑问想得他头疼,北辰光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的手指不停地在书桌上敲击着,眼睛看看笔,又看看指环。一旁站着的宝公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北辰光羽靠向椅背,想了想,拧着眉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跟我们平常人不同,嗯,眼睛是碧绿色的,而且,手指是连着的,我是说,手跟……青蛙?一样,像蹼……那样的……”边说,还边比划着名。 宝公公听了,垂首想了想,道:“小的老家是在东海旁边的一处小渔村,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讲,说是海国斐洛有一处小岛,岛上的人好像那手脚长得都和平常人不同,就……就好像跟王爷您刚才讲的那种样子。” 北辰光羽一听,来了兴趣,连忙坐直身子,一双桃花眼乌黑髮亮,紧跟着问道:“你还知道有关这岛上的人的什么事吗?跟我讲讲。” 宝公公见他忽然来了兴致,于是眯着眼睛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说道:“小的记得老人说过一些那岛上的人的事。那些人好像是叫做……圭族,手脚不但都长得那样,还都很大,这么大!”宝公公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善泳,据说游得比鱼还快,还能在水里潜上好久。” 北辰光羽皱皱鼻子,嘀咕道:“嗄?难道这些基因变异人长的还是腮不是肺?” “嗯?什么,王爷?”宝公公没听清这小王爷在咕咕哝哝什么。 北辰光羽摆摆手,道:“没有,你继续说。” “是。”宝公公有侧着头想了想,又道:“小的小时候,有时会在海边见到在东海打渔被风暴吹来的斐洛人的渔船,那些斐洛人有时会上岸到我们渔村歇歇脚,买些水和一些吃的,他们会跟村里的人讲一些海上的事情。小的就曾经听一个斐洛人说,这圭族人是这世上最善造海船的人,他们造的船,又大又坚固,在海上遇到再大的风浪都不怕,为此,斐洛的济朗皇族还专门派人去找圭族人,然后请他们去造海船。” “圭族人不就是斐洛人吗,为什么济朗皇族还要专门派人去找他们?”北辰光羽插嘴问道。在封建社会里,不是一道圣旨就可以让民众为皇帝卖命的吗?看来这圭族人的面子还挺大的,要斐洛的皇族专门派人去请。 “这个……小的倒不清楚,只是听那些斐洛人这么说的。”宝公公皱皱眉头,又道,“是了,还听说圭族人还有一样本事,好像是他们能预知大海上什么时候会有风暴,说是……噢,说是他们的鼻子很灵,能嗅到大风雨前的水气。” “哗,这么神奇,干嘛不叫蛙族叫圭族……”北辰光羽垂下眼皮咕哝道,心里想着,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想他都能穿越时空了,有这么一个人种也不算是神话吧? 宝公公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摊了摊手,道:“王爷,小的就记得这么多了。” 北辰光羽点点头,兀自沉思着。看来那个少年应该是个圭族人,只是不知道他跨越海峡跑到老远的北月皇城来做什么,居然还身手了得,躲避开了北月禁军严密的巡逻悄悄进了皇宫。 他总不会是迷路了吧?想到这里北辰光羽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不过那双奇特的碧绿的大眼睛又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诶?”北辰光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看向宝公公,“那些圭族人除了手脚很大有蹼之外,是不是还都长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碧绿色的眼睛?”宝公公一脸惊异的表情,想了想,道,“这个小的倒不曾听那些斐洛人说过。不过小的记得小时候见过的斐洛人样子长得倒是和我们差不多,只是皮肤要比我们黑一些,眼睛也不是碧绿色的。” “这样啊……”北辰光羽沉吟着,他记得那天晚上见到那少年的眼睛确实是碧绿色的没错,难道这个少年比较特别? 苦思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北辰光羽索性不再去想,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信步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和满眼茂盛的浓绿,他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回头一笑,对宝公公说道:“我要去骑马。” 宝公公听了脸立马一垮,苦哈哈地道:“王爷……” 北辰光羽挥手打断他,眉眼间尽是摩拳擦掌的兴奋,唇角顽皮地勾起,得意道:“我就是要去骑马。”说完,大跨步走出书房,回卧室换骑装去了。 老实地窝着也够久了,说什么也要去,红枣那馋嘴的傢伙八成已经胖得不成样子了,再不牵出来跑跑,都跑不动了。 宝公公脸皱得像个包子,却不得不赶紧跟了过去。 —— 三日后的夜晚,北辰光羽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唿啦”一声,宝公公连忙一回头,仔细看了看窗外,没有发现什么,嘀嘀咕咕地小声骂着:“哪儿来的大鸟半夜飞……” 北辰光羽一旁听了好笑,却也不开声,一脸乖样地换好衣服爬上了床。宝公公放好了床帐,又仔细查看了寝房的周围,才吹熄了烛火,轻轻掩上了门出去了。 在床上仔细听到宝公公的脚步声走远,北辰光羽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掀开床帐,抬起头,就看到那绿眼少年正微笑着站在窗户旁,黯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 北辰光羽赤脚走下床,走到那少年的面前,微笑招唿:“你好。” 那少年也笑着说了一句什么,依然是清朗的嗓音,音乐般的语调。 北辰光羽耸耸肩,摊开手,笑道:“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也是在跟我打招唿。” 那少年眼神柔和,伸手揉了揉北辰光羽的头髮。 北辰光羽挑挑眉却不阻止,已经习惯被当小孩这么对待了。 少年指指自己的胸口,说了两个字:“桐荷。” 北辰光羽眼睛一转,明白过来,问道:“你说你叫桐荷?” 少年又重复一句:“桐荷。” 北辰光羽也学着他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光羽。” “光……羽……”桐荷生硬地读出他的名字。 “对,光羽。”北辰光羽微笑着点点头。 少年也笑了,然后一字一顿地道:“桐荷……船……大海……找……图……” 侧耳,皱眉,北辰光羽不知道桐荷在说什么,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桐荷又慢慢重复了一次,因为桐荷说得很生硬,语音又含煳,北辰光羽只依稀听出船和大海两个词。 桐荷见他不明白,也不介意,笑着摆了摆他那蹼似的大手,抬头看了看天色,向北辰光羽挥了挥手。北辰光羽连忙问道:“你要走了吗?” 桐荷微笑着看他,碧绿的眼睛像两汪清澈的泉水,清朗的声音又说出一串音符似的话语,然后不待北辰光羽再说什么,就轻捷地跳出了窗口。 北辰光羽追到窗口旁,探身看去,桐荷向他挥挥手,轻盈地跃上树枝,几个起落后上了远处的房顶,慢慢地隐没在黑夜中,远去了。 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北辰光羽乍舌,真是有纪念意义的歷史性时刻啊!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夜空,他很高兴今晚正式结识了在这个时空的怪人小朋友。 第二十二章 渐渐入了秋,天气慢慢地凉慡了下来,夜里不再燥热,非常好眠。北辰光羽虽然挺期待桐荷这个小朋友的再次光临,他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他,连那支碧玉紫毫笔他都从书房拿来放到了枕头边;不过两个月都过去了,桐荷都没有再出现。 这一日的早上,北辰光羽又换上了骑装,领着宝公公来到了马场。 远远站在栅栏边,北辰光羽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红枣就兴奋地从马房处沖了出来,撒欢地跑到了他的跟前。北辰光羽拍拍红枣厚实的背,狠狠地揉了揉它的鬃毛,宠爱地笑着给餵了几颗松子糖。 “王爷好兴致。”一道悦耳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北辰光羽回头看去,只见一身朝服的沐定云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他,俊秀儒雅的脸上带着微笑。 “沐大人。”北辰光羽也笑着向他挥挥手,“好久没有见你了,最近很忙吧?” 自上一次北辰墨寰秘密回宫以后,朝堂上好像又更忙碌了起来,连时不时会到马场骑马或在御花园散步的沐定云也很少见到了。也不知道北辰墨寰那一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文德殿在沐定云的严厉管理下,一应的官员侍卫太监向来都是口风很紧,没有任何的风声传出来,北辰光羽甚至发觉皇宫中的禁军巡逻也更严密起来,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桐荷的行踪,桐荷的出现和北辰墨寰的突然回宫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第19页 沐定云走到北辰光羽面前,目光柔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这个孩子,都能感觉到心里一片平和,虽是皇家的孩子,与他的相处却总是那么自然,像是相识了多年的好友知己。 “还好,不是太忙。”沐定云笑笑,看看一片宽阔浓绿中开始带丝枯黄的糙场,道,“微臣见今日天气不错,便想在去文德殿前到这里走走,不想却在这里见到了王爷。” “呵呵,我也是看天气不错,出来找红枣熘熘。”北辰光羽拍拍红枣的马头,红枣回了他一个响鼻。 沐定云摊摊手,笑着无奈道:“若不是一会儿还要办差,微臣倒也想带了越影过来跑上几圈。” “呵呵,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如一起走走吧。”北辰光羽抬头看着沐定云,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正好他还有点事情问沐定云。 沐定云一笑,道:“微臣正有此意。” 两人都挥退左右,北辰光羽牵了红枣与沐定云步入糙场,慢慢悠悠地沿着栅栏散着步。 天气很不错,秋高气慡,阳光温和,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碧蓝如洗,凉慡的秋风吹过,带来青糙和泥土的香味。红枣很高兴的样子,甩着马尾,时不时喷两个响鼻,跟在北辰光羽和沐定云两人身后,踢踢蹋蹋地走着。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周围的宁静和安逸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感觉浑身轻松。 过了一会儿,北辰光羽摸摸下巴,想了想,找话题一般开口问道:“沐大人,你知不知道东海斐洛一个叫做圭族的族群?” 沐定云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讶异,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北辰光羽,问道:“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北辰光羽一直暗自观察着沐定云的神色,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便开始明白了几分,眨眨眼,露齿一笑,回道:“前几日翻看一些游记,上面提到这么一种人,说是他们的手脚都长得跟常人不同,我就觉得好奇,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么一种人?” 沐定云静静地看着北辰光羽的眼睛,北辰光羽也坦然地静静回望他。 沐定云的眼底慢慢浮上柔和信任的笑意,他微微颔首,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确实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世代居住在东海上的一个小岛上。不过圭族人避世,行踪隐秘,很少人见过他们。” 北辰光羽点点头,道:“嗯,我看那游记上面也是这么说的,还说有人传说他们善游泳和潜水,还有……”他细细地看着沐定云的表情,“造船。” 沐定云停下脚步,侧回身看向北辰光羽,挑了挑眉,忽而轻轻一笑,道:“是的,就微臣所知,圭族人是这世上最善造船的能工巧匠,他们所造出的海船无人能出其右,能抵御海上最大的风浪而依然坚固完好。” “那……”北辰光羽摆出最天真无害的无辜表情,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北月不找圭族人来为我们造船呢?” 沐定云望进那双明亮的黑色大眼,淡然笑道:“我们会的。” 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接着,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些地方趣事后,沐定云看了看天色,才告辞离去。 微笑着目送沐定云的高大背影渐渐走远后,北辰光羽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北辰墨寰那次秘密回宫果然是和圭族人有关,或者可以更大胆地猜测说,是和斐洛有关。桐荷在北月皇宫出现不只一次,看样子是在寻找一件什么东西;而皇宫中加强了禁卫的巡逻,看来也是对桐荷的行踪有所察觉,或者说他们也悄悄地在皇宫中寻找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连北辰墨寰也会特地为此离开战场回来一趟? 唔,事情好像还挺复杂的。北辰光羽摸摸鼻子,心里暗暗希望桐荷不会在北月招惹上什么麻烦,毕竟,他对这个怪人小朋友还是抱有好奇和好感的。 既然事情想不明白,而且,似乎还和自己不太相关,那索性就不去想了。把这些问题抛开到一边,北辰光羽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个俐落地翻身上了马,一拉缰绳,大声道:“红枣,我们来跑几圈!哥们儿,go!”轻轻一挥马鞭,红枣便撒开四蹄,欢快地向前跑去。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这平静安逸的糙场。 几日后的一个清凉的夜里,北辰光羽躺在床上迷迷煳煳地快要入睡的时候,窗外忽然又传来“唿啦”一声,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唇边却带了一丝微笑:桐荷,你终于又出现了。 果然,掀开床帐走下床来,就看到桐荷站在窗旁月光下微笑的身影。不过今日桐荷的身旁多了一位客人,一个看外表就知道是与桐荷同族的老人,不过这个老人的眼睛却并不像桐荷那样碧绿,而是和普通人一般黑色的眼睛,面目却很慈祥。 “桐荷。”北辰光羽笑着挥手,走到绿眼少年的面前。 桐荷也轻声叫了一声:“光羽。”然后眼神看向那位老人,用圭族的语言和老人说了几句什么。 老人和蔼地点点头,对北辰光羽笑了笑,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向他微微鞠了个躬,道:“见过光羽大人。”说的却是北辰光羽能听懂的话。 北辰光羽被老人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老人家不必多礼!” 老人笑着咧开豁了两颗门牙的嘴,讲话有些漏风,却还算清楚:“光羽大人,小的是东海圭族的长老桐清,此次奉我族族长之命随族长之子前来,冒昧有一事相求。” 原来桐荷是圭族族长的儿子。北辰光羽虽然疑惑圭族这种突然而来的请求,却仍然礼貌道:“我与桐荷只有几面之缘,对东海和圭族也了解不多,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老人家不妨先坐下慢慢说。”北辰光羽邀请桐清和桐荷入房内。 桐清轻轻摆了摆手,拒绝道:“无妨。光羽大人,北月皇宫巡查紧密,不能久留,小的长话短说。”说着,顿了顿,才道,“将近一年前,我族有一族人在东海一小岛染了当地的一种疫病,暴露了行踪,不但遇上了匪人,性命不保,而且当时这个族人身上带着的我族的一幅机密海图也被匪人夺走。” 听到这里,北辰光羽微微皱眉,想了想,问道:“难道这一幅海图现在北月的皇宫里?”心里下意识地不希望这件杀人抢东西的事情会是北月的人,特别是北月皇宫里的人做的。 桐清点了点头,道:“我族族长一收到消息,就立马派了族人追查,终于查到匪人的下落,却不料匪人当中却还出了叛徒,两厢打斗死伤无数,海图被人趁乱劫走,族人又是花费一番功夫,才追查到东西被人带入了北月皇城。于是族长派了我族功夫最好的桐荷秘密在北月皇城查找,但都一直一无所获,而北月皇宫似对我族的行动有所觉察,近来的守卫和巡视也越来越紧密,我们行事也不便,期间桐荷认识了光羽大人,那幅海图对我族万分重要,所以实在不得已,禀报了族长之后,只好冒昧请求光羽大人帮忙寻找。” 北辰光羽略松一口气,原来那海图是流落到了这里的。看着桐清和桐荷诚恳的表情,他低头沉吟一下,缓缓道:“我与桐清见过两次面,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感觉挺投缘,我很乐意结识这个朋友。关于你们族里的机密海图,我不能担保一定能够为你们找到,不过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见北辰光羽答应帮忙,桐清感激地笑了,连声道:“多谢光羽大人,多谢光羽大人!” 桐荷也是一脸高兴的表情,碧绿的眼睛柔和地看向北辰光羽,里面也满是感激和谢意。 北辰光羽连连摆摆手,道:“老人家先不要谢我,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幅海图。” 桐清道:“无论如何,光羽大人肯答应帮忙,小的和族人都非常感激。圭族欠了大人一份恩情,以后大人若是有需要圭族人帮忙的地方,圭族绝无二话。” 北辰光羽笑笑,轻轻摆手,道:“老人家言重了。”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桐清,道:“老人家,我曾在集市上买了一支笔,笔的质地和上面的花纹与桐荷送我的指环很相似,我去取来,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出产自你们那里的东西。” “笔?!”转身去床头拿笔的北辰光羽没有留意到桐清忽然开始有些吃惊和激动的表情。 待北辰光羽将那支碧玉紫毫笔拿来,桐清连忙颤抖着手接过,就着月光细细地看着,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惊奇激动无比。 看到桐清这副样子,北辰光羽先是疑惑,然后转念一想,不是吧……不是这么巧吧…… 果然,桐清与桐荷惊喜地相视一眼,结结巴巴道:“光羽大人……这……这……这可正是我族正在寻找的东西啊!” 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北辰光羽难以置信。 桐清微微颤抖的手捏住笔的尾端,轻轻摸索一番,昏暗中,北辰光羽见他不知按到哪里,只听见轻微的“咔嗒”一声,笔像一个筒简一样被打开,桐清将笔身一倒,倒出两捆小小的纸卷,展开一看,两张都密密麻麻地画了些图案写了些什么东西,月光黯淡,北辰光羽也看不清楚。 桐清和桐荷两人相视一笑,低头迅速地用圭族的语言商量了一番什么,然后,桐清将两幅图纸卷好,其中一幅小心地收入怀里,另一幅又放回的笔里面,又是轻轻的“咔嗒”一声,笔身恢復原样,看不出可以被那样打开的痕迹,不过这下倒是看清楚了,原来桐清按住了笔身尾端的某处凸起,旋转了一番,看来那就是这支笔的机关所在。 北辰光羽倒是看着这一幕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里感嘆,原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桐清见北辰光羽的模样,不禁失笑,然后恭敬地递上碧玉笔,脸上却难掩喜色,道:“光羽大人,此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族的机密海图已经找到,这支笔和笔里的一幅船图,就当作是我圭族赠于光羽大人的谢礼,请大人务必收下。” 桐荷也笑着看向北辰光羽,点了点头。 北辰光羽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是无意间买到这支笔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到帮忙,我还真不算帮。” 桐荷从桐清手中拿过笔,塞到北辰光羽的手中,笑着说了一连串的话,然后看向桐清。 桐清笑笑,对北辰光羽翻译道:“桐荷说这是大人应该得到的,请大人安心收下。另外,他与大人自第一次见面后就很投缘,也许有些冒昧,他觉得大人的模样很像他最疼爱的弟弟桐梓,想与大人成为朋友,以后凭藉那枚指环,可以到斐洛主岛最东面的渡口,那里会有我们的族人带大人到圭族的岛上来做客。” 第20页 北辰光羽拿着碧玉笔,很诚挚地对桐荷笑道:“谢谢!” 桐荷温柔地拍拍北辰光羽的头,然后便与桐清一前一后地跃上屋嵴,在黑夜中慢慢远去了。 第二十三章 一转眼就入了冬,宝庆宫的庭院中,除了角落里的一株梅树绽放了花朵,送来阵阵清香,其他的花糙树木都凋零枯萎了,一些树木的枝干伸展在天空下的红墙中,在北辰光羽看来,还是挺有一种艺术的美感的,尤其是在飘落了第一场雪以后,卧在枯枝上的残雪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给人一种清澈通透沁凉的感觉。 北辰光羽负着手在庭院的迴廊下慢慢悠悠踱着步,时不时停下来从某个角度来欣赏自己园子里的景致,颇有些自得其乐。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身量高了不少,抽条似的往上长,大概也快有一米七了吧?北辰光羽站在一根廊柱旁伸手度了一下自己到达的高度,心里估量着自己目前大致的身高。 这个身体的基因还是不错的,看看宏王宏王妃和北辰墨寰就知道,现在正处于青少年发育阶段,平时注意一下营养和锻鍊,想长得高挑健美也不是难事;脸上也渐渐脱了孩童的那种稚嫩之气,轮廓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不过北辰光羽不是太满意这张脸,对他来说太过于柔和漂亮,尤其是那一双又大又明亮的桃花眼,明媚可人,眸光流转处好似含了万种风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怎么这么勾魂摄魄的”。 摩挲着下巴看向庭院角落的梅树,北辰光羽心想,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么妖的一双眼睛那不是就会认为他的心灵很妖?不行,这样实在是太有损自己的形象,不,那根本就不是自己原本的形象。这种状况必须改过来。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正,转过身,两手扶住宝公公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宝公公的眼睛,问道:“你看,我这样子还是很严肃正经的吧?” 原本站在北辰光羽身后垂眉敛目的宝公公被他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愣了愣,半晌才坑坑巴巴地道:“王……王爷,您,您怎么啦?” “你看着我的眼睛,”北辰光羽眨眨眼,小心地梭巡着宝公公脸上的表情,“有没有看到一种……呃,一种……正气?” “正气?什么正气?”宝公公一头雾水,不明白北辰光羽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却在接触到北辰光羽的眼神以后他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垂下头,小声嘟哝道:“王……王爷,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看小的……怪不好意思的……” 北辰光羽竖起耳朵认真听了,立刻两肩丧气地垂了下来,摆了摆手,转回身茫然地看着萧瑟冷情的庭院,半晌,才摇摇头,低声道:“啧,完了……” 就在这一主一仆傻站在宝庆宫庭院的迴廊下。陷入了古怪而低迷的气氛中的时候,从庭院的拱门外,小太监桂喜又扑棱着跑了进来,跑到那对主僕面前,行了礼,道:“王爷,文德殿宰辅大人差人来请王爷到文德殿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沐定云找他?北辰光羽疑惑地与宝公公相视一眼。郡王是不可以参政的,更别说想要走进皇宫中的军机重地文德殿了,除非是奉有帝王的旨喻或是有什么特殊事件的发生。 沐定云这一次居然这么正式,用的是文德殿的名义来请他过去,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北辰光羽想了想,对桂喜道:“先让来人稍候一会儿,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是。”桂喜领命后退下了。 换上一身正式的朝服,北辰光羽上了文德殿派来的软轿,一路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北月皇宫的军机重地文德殿。 下了轿子,北辰光羽抬头看看殿门上方的黑底金字牌匾,朱红色两开的大门,两旁各是一只神情威武肃穆的石狮。 一个小太监从殿内迎了出来,来到北辰光羽的面前,行了礼,垂手恭恭敬敬地道:“小的文德殿同安,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抬抬手,道:“免礼。” 同安起身,轻轻一挥拂尘,作出请的手势,道:“宰辅大人已在殿内恭候多时,请宁郡王随小的来。” 北辰光羽微微颔首,边随在了同安的身后,走进了文德殿。 文德殿有两进,前面一进是一间很大的厅,布置很是简洁清雅,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墙上挂了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书画,案几旁的花瓶中还插了长青的绿叶植物,香炉里正薰着安神静心的香,环境很是舒适安详,在厅内摆着一些座椅,看样子,应该是众位内阁首辅大臣商议国事的地方。 穿过大厅,走进边上一个圆形拱门,就来到了文德殿的二进,这里有好几个单独的屋子,是内阁首辅大臣们各自办公的书房。北辰光羽随着同安一直走到长廊的最里端,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同安恭敬地示意北辰光羽稍后,便轻轻敲了门,报备后,推开门待北辰光羽入内后又轻轻地将门掩上。 北辰光羽一踏入这个挺宽敞的房间,沐定云已经微笑着从那张宽大的檀木书桌后迎了出来,正要行礼,北辰光羽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道:“沐大人还是不必多礼了。” 沐定云温和地笑着,道:“王爷请坐。” 北辰光羽在椅子上坐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素雅整洁的书房,环境清幽,简单却舒适,点点头,道:“这就是沐大人的办公室啊,看起来挺不错的。” 想他当年在公司混了那么久,也还仅仅是一张办公桌而已,哪里有一个人霸一间办公室这么慡!北月的这种办公条件还是很让人羡慕的啊! 沐定云在北辰光羽身旁的另一张椅子坐下,为他布了茶和一些点心,抬眼瞧见北辰光羽一副羡慕的神情,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这才正色道:“此番请王爷到文德殿,确实是有正事相商。” 听到准备谈正经事的开场白,北辰光羽连忙摆出严肃端庄的表情,坐直身子,微微抬手示意,道:“沐大人请说。” 见到北辰光羽这半大少年故作老成的模样,沐定云唇边又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眼眸底却流露出几分柔和,温言道:“王爷无需太过严肃。”顿了顿,才接着道,“日前斐洛传来国书,一个月后将派遣济朗皇族第十四王子和十六公主出使北月。” 北辰光羽一听,心里不禁联想起圭族的事情来,暗道,这个时候斐洛派人出使北月,难道他们是跑来找那份海图的?听说斐洛现在正准备和南昭开战,斐洛为了找出圭族人来为他们建造海船,八成也是想要寻到那份机密海图的,没想到他们消息倒是灵通,也查到这里来了。 心里虽然正盘旋着一连串的事情,北辰光羽仍然一脸平静地问道:“斐洛怎么突然派了使者过来呢?” 沐定云垂眸,云淡风清地笑着,道:“此番斐洛派人出使北月,一为结盟,二为联姻。” “联姻?!”北辰光羽瞪大眼睛。 结盟可以理解,目前六国当中,备有海军,有水上战斗能力的,除了斐洛和南昭,就是国土一面临海的北月了。南昭和斐洛已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这两国却与北月的关系微妙,北月国力强盛,海军也很强大,这场战争他们不希望北月只坐壁上观,若是两败俱伤,白白让北月捡了便宜,所以都打着主意要拖北月下水,双方都想拉拢北月成为盟友,强强联合,瓜分对方。 而北月的态度却一直很隐晦,既不靠拢斐洛,也不亲近南昭,不过,如果北月不参与这场战争,不管斐洛和南昭最终谁吞併了谁,都将会成为北月长长海岸线上最大的威胁。目前北月的皇帝北辰墨寰还远在西疆忙于侵吞兰祗,若是结盟,势必要分出精力协同盟友出兵作战,两边的战线都很长,不但容易兼顾不及,还会相互拖累,傻子才这样开战。 联姻……难道,这是斐洛拉拢北月的一个筹码? 沐定云优雅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道:“是,斐洛王济朗腾海有意将被称作斐洛第一美人的十六公主济朗明月嫁与皇上。” 北辰光羽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刺痛复杂的神情,有些干涩地问道:“那,不知道父皇怎么说?” 沐定云放下茶杯,淡然地笑道:“一个字,拖。” 北辰光羽一手手指支着太阳穴,一手手指不停地在椅把上敲击着,想了想,问道:“怎么拖?” 沐定云望进那双黑亮美丽的桃花眼,道:“这次还得请了王爷帮忙。” “我?”北辰光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沐定云轻笑,道:“王爷与斐洛那王子和公主年纪相仿,此番斐洛使者在北月的一应接待,就有劳王爷了。” 第二十四章 风和日丽的一天。北月皇城的崇德殿前,是一片巨大宽阔的广场,此时的广场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鲜红的地毯,从崇德殿的大殿门口一直延伸到广场那头皇城的东门;而红毯的两边,各站了两列高大强壮,神情威武的皇家禁卫军,他们身穿整齐统一的黑色皇家禁卫军礼服,因为是迎接国宾,所以一应的武器是不允许佩戴的,都以一支红缨长柄的仪仗代替。 北辰光羽身上穿着郡王品级的皇家礼服,深紫色的锦袍,上面用金丝绣了腾云的金龙,檀黑的腰带,腰带中央嵌了一颗方正的墨绿宝石,乌黑光亮如上等乌蚕丝绸般的长髮用镶了三颗圆润的极品东珠的金冠束起,垂落的髮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后,优雅而又高贵。他高高地站在崇德殿门口的台阶上,神情淡然从容,加上那双水光流转的明媚眼眸和漂亮精緻的容颜,这个少年那份独特惊人的美艷正随着他年龄的成长慢慢绽放开来。 站在北辰光羽身旁的沐定云也是一身正式的宰辅品级的礼服,宝蓝色的锦袍,锦袍的前襟是用五彩丝线绣的仙鹤麒麟,头髮用白玉发冠束起,端的是俊秀儒雅,丰神俊朗。他的唇边带着温文的笑意,气度雍容,而清风不时拂过他垂落在胸前的髮丝,丝丝轻轻遮住他偶尔看向身侧那少年所泛起的温柔目光。 不久,在城头的礼炮轰隆隆地鸣了三响之后,两辆车身有斐洛济朗皇族皇家徽记的华丽马车在一小队北月皇家禁卫骑兵的带领下缓缓转入了皇城东门后停下。 马车在城门一侧停稳,斐洛皇族的几个侍卫僕从先下了车,第一辆马车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瘦削,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车上走下,踏上了红毯。他容貌俊秀,唇边带着轻松惬意的浅笑,一双棕色的明亮眼睛炯炯有神,活泼灵动;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色的长袍,腰间繫着金丝腰带,长长的金穗从腰间垂下,衬得他清雅飘逸。这个少年,就是斐洛济朗皇族第十四王子济朗耀日。 第21页 从第二辆马车下来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体态窈窕婀娜,盈盈纤腰,美丽柔媚的五官,一双棕色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她身穿同是月牙白色的极地长裙,袖口裙边均用金线绣了藤蔓花朵,柔亮的乌丝顺服地垂在两肩,鬓角旁别了一朵斐洛的国花金绒朵,白色的花瓣金色丝绒般的花芯,更是衬托得美人高雅纯洁如天上明月,这就是斐洛第一美人,济朗皇族第十六公主济朗明月。 另外,从第一辆马车上又走下一个秃顶圆肚的中年男子,他是斐洛的国师陶逢驮。古怪的名字,阴森森的一个人,有一双算计阴险的小眼睛。 济朗耀日回身对济朗明月微微点头,济朗明月回以一笑,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沿着红毯慢慢走到崇德殿前。陶逢驮跟随在他们身后两三步远。 见来客渐渐走近,北辰光羽优雅从容地从台阶上迎了下来,走到他们面前,礼貌而温文地道:“欢迎王子殿下、公主殿下和国师大人来到蔽国。路途遥远,两位殿下和国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沐定云唇边擒着一抹云淡风清的笑意,跟随在北辰光羽身后。 济朗耀日和济朗明月乍一见到这迎上前来的俊美漂亮的少年皆是微微一怔,原来他就是北月皇族目前唯一的一位皇子,宁郡王北辰光羽。只见他虽是个半大的少年,神情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淡雅从容,然而那一双黑亮明媚的眼睛,眸光流转处,似有星芒点点,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却又似有一种魔魅的吸引力。 陶逢驮那细小的眼睛也禁不住呆愣地看向北辰光羽。 济朗耀日很快从怔忡中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将右手掌放在胸口,微微行了一礼,道:“郡王大人万安。” 济朗明月将右手轻触右肩,微微屈膝,行了斐洛的女子礼,柔声道:“郡王大人万安。”声音清脆如银铃。 陶逢驮随后也行了一礼。 同是身为皇子,但因为北辰光羽还有郡王的品级,所以济朗耀日,济朗明月和陶逢驮都要向他行礼。 沐定云也依照礼节与对方见了礼。 随后,北辰光羽微微一笑,侧身邀请道:“两位殿下,国师大人,里面请。” 入了崇德殿内,宫人们已经将宴席摆好。双方相互礼让一番后,便入了席。北辰光羽坐在上首,左侧是沐定云,右侧依序是济朗耀日、济朗明月和陶逢驮。 北辰光羽端起酒杯,望向宾客,笑道:“父皇远征在外,恕不能亲迎来自远方的宾客。本王仅以此杯酒,代以欢迎两位殿下和国师大人的到来,更祝愿北月与斐洛两国友好邻邦,盛世繁荣。” 念完这一串,北辰光羽心里暗吐一口气,啧,这一次可是把他绞尽脑汁所能想到外交辞令都给搜刮出来了。 五人同时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北辰光羽放下酒杯,拍拍手,恭候在殿内一旁的乐师们奏起了轻快的乐曲,盛装的舞姬也婀娜着出了场,旋转着悠扬欢庆的舞步。 斐洛的一方初来乍到,态度有些保留。陶逢驮声音嘶哑,话不太多,一双细眼不时打量北辰光羽和沐定云,眼底有着几分算计;而济朗耀日和济朗明月也不知道是年少纯真还是城府太深,只是看着表演吃着美食,一副尽兴享受的高兴模样,偶尔与北辰光羽和沐定云交谈的话题不外都是北月和斐洛的各地风土人情。北月这一边厢不动声色,北辰光羽也乐得怡然自得,他自觉自己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跟那两个花季少男少女有代沟,出于身份和礼节而应付着他们,而国师那种等级的人物,索性就丢给沐定云那个笑面狐狸去对付好了。 崇德殿内,宾主尽欢。 午间的宴席之后,斐洛一行人被安排在了皇城外的驿馆休息。 送走客人,北辰光羽弃了软轿,挥退左右,身后只让宝公公跟随,决定慢慢走回宝庆宫去,顺便消消食。 负着手,慢慢在宫道上踱着步,北辰光羽一脸沉静,那双明眸也似乎跟着敛了神采,长长的眼睫在那张精緻漂亮的脸上投下扇子一般的影子。宝公公偷瞧他的脸色,这一年多的主僕关系,让他明了此时的北辰光羽心情不太好,所以他也不敢打扰,小心地跟在后面。 其实北辰光羽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不过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忽然这么低沉。也许是因为应付这一次比较隆重的外交接待,有些劳累了,也许,是因为见到了那一个被称为斐洛第一美女的明月公主。 她真的很美,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还是一个风华绝代高贵优雅的公主,性子看上去也很是纯真可爱,举手投足间能见到温婉细腻的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应该是皇族男子心目中最正统最完美的妻子了。 妻子,一个让他的心里感到刺痛的名词。她会成为北辰墨寰的妻子,北月的皇后吗?也许会的。北辰墨寰的野心远远不只吞併兰祗那么简单,迎娶了明月公主,就可以在海上与斐洛强强联手,瓜分南昭,依北辰墨寰的心计和能力,统一整个大陆是迟早的事情,而皇室间的联姻可以让他用更简单更直接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 斐洛想与北月联盟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济朗腾海愿意将他的掌上明珠明月公主嫁给北辰墨寰,不就是一个示好的信号吗。有了斐洛的支持,就等于给北月增添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北辰墨寰的心里,到底会怎么衡量呢? 微微垂下眼眸,想起两人拥吻的那一个下午,北辰光羽的心里一阵恍惚,仿佛那就是一场迷离的梦,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想得太多而发的一场春梦。 伸手抚额,他轻轻嘆了一口气,老了,居然开始这么患得患失起来。 一声轻笑,沐定云柔和磁性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在唉声嘆气?” 北辰光羽停下脚步,抬眼望去,看见沐定云正站在宫道转角处的一株梅树下微笑着,几朵白色的花瓣随风摇摆着飘落在他身前。 努力眨了眨眼,北辰光羽缓缓扯开笑容,轻声道:“沐大人,怎么还没有回去?” 沐定云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道:“不要这样笑。” 北辰光羽愣住。被看出了心事,他觉得有些尴尬,垂下眼眸,却无言以对。 看见那双以往明媚灿烂的桃花眼此时隐藏着几分忧郁和黯然,沐定云觉得自己的心底深处也开始有些疼痛起来。 “羽儿……”他不禁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第二十五章 在斐洛的一行人在驿馆休憩了两日后,北辰光羽便安排了游览北月皇都的活动。 天知道他自己都还没有怎么游览过皇都,居然还要当导游带着别人游览。不过也好,趁着此番机会,他也能出皇宫再到外头去看看,距上一次祈年节到现在,都快一年了。 这一日的天气依然晴好。北辰光羽穿着一身紫色的银线云纹锦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软底朝靴,乌亮的髮丝用白玉簪子束起后垂落在肩上,端的是一个唇红齿白,俊美贵气的玉面小公子。 坐上马车从宫里出发,到了斐洛的驿馆,接上济朗两兄妹,就开始向热闹的皇都集市进发。 今日济朗明月穿的是一身嫩黄色的高腰裙装,柔亮的长髮分了两边各梳了一条麻花辫子,用同色的丝带扎住,耳上垂了珍珠耳坠,披了白色的貂皮斗篷,婷婷裊裊,娇柔动人;而济朗耀日则是一身简单利落的蓝色袍服,头髮用一支乌木簪子束起,如果再配上一把长剑,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出身贵渭的皇家子弟,而是俊逸潇洒的游侠了。 三人同坐在一部马车里,北辰光羽虽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多年在职场打拼的经验,也能够让他将马车中的气氛调整得很好。他为了这一次出行,还做了不少准备的工夫,没少翻书找相关的记载传说和找熟悉皇都人文的小太监们来问个清楚。所以与这两兄妹聊起来,倒还有点头头是道,自觉还颇有些地主风范,让两位宾客听得津津有味。 就这么一段路程,三人也开始熟络起来,而济朗明月更是一早抛下公主身段,渐渐露出了纯真明媚的可爱性格,如同普通人家的小女孩儿一般,拉着哥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北辰光羽好笑地发现,济朗明月像一只爱唠叨哌噪的小母鸡,不时数落一下济朗耀日的不修边幅,不时又谆谆地让济朗耀日不要坐在风口吹到冷风,不要穿得太单薄容易生病…… 发觉北辰光羽调侃的目光,济朗耀日一脸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摇了摇头道:“见笑了,明月从小就这么婆婆妈妈的……”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济朗明月的美目一瞪,“哥,你说什么?!” 济朗耀日连忙摆摆手,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没有没有!” 看这一对活宝兄妹,北辰光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有些羡慕这种温馨的亲情,微笑着道:“你们两兄妹的感情真好。” 济朗明月一笑,红润的脸颊边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很大方地道:“小羽,我也可以做你的姐姐啊!” 一听这话,济朗耀日一脸受不了的样子,拍拍额头索性撇开眼睛看向马车窗外的街景。 北辰光羽淡淡地一笑,也不介意,倒是挺欣赏这个女孩的直率和坦然。不过心下却还是有些无奈,美女,你大老远从斐洛飘洋过海来到北月,不是来做我姐姐的,是要来准备当我“母后”的好吧? 马车行到集市附近的路口,三人便下了车,各自示意自己的侍卫远远跟随后,就开始了他们的逛街之行。 今年的祈年节早已经过了,因为北辰光羽当时正着手准备着接待斐洛来使的事宜,而沐定云也似乎有些忙得脚不着地,便都没有再提逛集市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去成。 虽然祈年节已过,但现在已经临近年关,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买卖年货的,气氛似乎还要热闹过祈年节。满大街的店铺酒肆摊档摆出了琳琅满目的货品,看得这三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傢伙是流连忘返,而济朗明月更是惊唿连连,兴奋地拉着济朗耀日和北辰光羽不停地在各种小摊上穿梭着,不一会儿手上已经拎了好几包各式的零食和小玩意儿,期间还不忘照顾她新认的“弟弟”,一路牵着北辰光羽的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没给他拉下,还不时问着他渴不渴,累不累,喜不喜欢,想不想买,要不要休息?北辰光羽实在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被一个小女孩子来当做洋娃娃似的照顾,真是让他无语问苍天。 第22页 北辰光羽回头瞥见济朗耀日正忍俊不禁地偷笑,心里实在是气不过,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以示警告,却不知道自己这似嗔似怒的表情在旁人看来那是一个风情万种。 济朗耀日接到北辰光羽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微红了脸,掩饰地咳嗽一声赶紧转开眼去看向别处。 就这样走走停停,玩玩赏赏,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三人终于走得累了,最后来到锦隆酒家。一应的定席点菜都已经有人打点妥当,三人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绕开热闹喧嚣的大堂,准备上二楼的雅厢。 就在这时,走在楼梯上回头与北辰光羽说笑的济朗明月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向大堂中的某一个角落,随在济朗明月身后上楼的北辰光羽见她不动,觉得奇怪,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大堂中看去,只见在角落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干净俐落的黑衣男人,他容貌冷峻,眼神沉静如古井,左边额头到左下眼角有一道性格的伤疤,男人的桌上除了普通的酒菜以外,手边还放了一把剑和一顶斗笠。 哗,侠客!北辰光羽心里暗贊一声,为这男人一身肃然冷凝的气质,不端端正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那种武功高强,深藏不露的侠客。 那黑衣侠客的眼睛隔着大堂中热闹的人群远远地看了过来,他就那样静静地地看着济朗明月,眼神底下是一种很深沉的情感,就好像那一汪古井下藏着的其实是一片暗暗涌动的大海,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挣脱的沉重的浓烈。 北辰光羽又看看济朗明月,这刚才还如同兴奋的小麻雀般哌噪的小丫头,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压抑的平静,那双棕色大眼睛里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有惊讶、激动、感慨、无奈和哀伤,更多的,是一种与黑衣侠客的那份浓烈同样深刻的情绪。 济朗明月与黑衣侠客对望了许久,然后,她先垂下了眼眸,咬紧嘴唇,决绝一般地转开了头,一步一步慢慢踏上了楼梯。 北辰光羽在她垂眸的那一剎那,似乎看见了那双美丽的大眼中深深的无奈和伤痛。 见济朗明月上了楼,北辰光羽回头看向那黑衣侠客,只见那双古井似的眼眸在济朗明月转身的那一刻变得黯然。不过,他还是深深地看了北辰光羽一眼,然后戴上斗笠,拿起那把剑,往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后,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北辰光羽上楼进了厢房坐定,济朗耀日因为刚才是打头先上来,应该是没有看见之前的这一幕,他依然兴致很好地举着茶杯,站在厢房的窗户边看着楼下热闹的街景,而济朗明月则沉默地坐在了桌旁,一脸的平静,不过,她紧紧地握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心里暗暗地轻嘆一声,北辰光羽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道:“锦隆可是享誉北月的第一食府,今日两位贵客可要好好地品尝这里的招牌菜,几乎尝过的人可都是赞不绝口。” 济朗耀日慡朗地哈哈一笑,从窗边走回来在桌旁坐下,道:“是吗?那我们可要好好的尝尝了!看看是我们斐洛长盛酒楼的厨艺高明还是你们北月锦隆的技高一筹。” 济朗明月轻轻抬起头,脸色却带了一分苍白,唇边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她拿起茶杯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缓缓道:“嗯,哥哥说的没错,我们今天要好好儿的吃一顿。” 北辰光羽尽着地主之谊,招唿着酒菜,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菜的做法和特色,拉着济朗耀日高谈阔论。其实天知道他自己吹的这些天花乱坠可是花了不少时间背下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暗贊了自己一声:我真的好厉害! 济朗明月明了北辰光羽正不动声色地转移济朗耀日的注意力,给她时间冷静下来。她感激地看了北辰光羽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虽然神色不復之前的惬意活泼,却也将那份黯然的伤痛掩饰得完美,不再见一丝流露。 看见济朗明月已经将情绪慢慢恢復过来,北辰光羽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有多少能够做到这样镇静克制,真是很不简单;不过,生在皇家的孩子又有多少个是简单的呢?这一份身不由己,是一种常人所无法体会的深刻的痛楚。 这一顿午餐还算尽兴。 出了锦隆酒楼,济朗明月藉口身体不适,于是北辰光羽也顺水推舟地结束了今日的行程。 马车行到斐洛驿馆,临下车,济朗明月回身看着北辰光羽,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眼神哀伤却又坚定,轻声道:“请你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你的父皇。我……我一定可以忘记他的,一定可以。”眼神来回地梭巡着北辰光羽的表情,寻求着他的保证。 北辰光羽静静地看着这个脸上带着坚定和祈求的美丽少女,他能感觉到那双紧紧地拉着他的柔软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透露出那强装的坚强下的脆弱和紧张,让人不禁从心底产生对她的疼惜和爱怜。 一声轻嘆,他轻轻回握着那双冰凉柔软的手,浅浅地一笑,道:“我答应你。” 第二十六章 时已至仲春,莺飞糙长,花浓叶茂,湿润香甜的空气,柔和明媚的阳光,北月皇宫的御用马场上,三匹骏马如旋风般驰骋在碧绿的糙地上,其中打头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大马,马上一位紫衣少年,俊美的脸上有一双黑亮璀璨的眼睛,此时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唇角微弯露出笑容,颊边隐隐现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紧随其后的是两匹棕色马儿,左边的骑士是一个蓝衫少年,飞扬的剑眉,俊秀的容貌,眉目间有一股豪慡之气。他抬头看向前面的紫衣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大声道:“小羽你莫得意太早,这才第二圈,鹿死谁手还尚未见分晓。” 紫衣少年既不答话,也不回头,只举起左手弯弯手指,意即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蓝衫少年见了哈哈一笑,挥了下马鞭,身下的马儿又很快追前了几步。 另一匹棕色大马的上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湖水绿色的骑装的美丽少女,乌黑的长髮被编成一条辫子用丝带繫着垂落在胸前,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珠,有些消瘦的面容在这样的竞跑中现出了动人的红晕。前头两个少年你追我赶地玩得尽兴,她却慢慢地放缓了速度,最后终于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见那两人走远,她轻轻嘆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策着马儿沿着围栏走着,眼神茫然地望着碧绿的糙地。 许久,她身后又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原来是那两位少年已经绕了一圈又跑回来了。听见马蹄声渐近,她垂下头,掩饰去那失落的神色,重新抬起头来,又是一脸平静安详。 在终点处,只见紫衣少年的枣红大马到底是快了蓝衫少年的棕色大马一个马身,紫衣少年欢唿一声,探身伸手狠狠揉了揉枣红大马的鬃毛,高兴地道:“红枣,帅!”被叫做红枣的马儿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得意地一昂头,喷了个响鼻。 蓝衫少年策马小跑跟上来,笑着道:“不愧是北月名马,在下心服口服。” 两人说笑着,慢慢来到少女的面前。 北辰光羽抬头微笑着对济朗明月问道:“明月,刚才怎么跑了一半不跑了?” 济朗明月也微笑着,回道:“看见你们都跑这么快,明明知道我骑术很差,也不肯让一让,索性就不跑了。”说完还嘟了嘟嘴,一副气恼的样子。 济朗耀日听了慡朗一笑,道:“明月,从小你就爱赖皮耍滑,输不起就明说,哪有还这么倒过来说别人的。” 济朗明月不依地瞪了济朗耀日一眼,娇嗔道:“哥,你这是什么话,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妹妹的?!” 济朗耀日举起两手,连忙点头认错,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说实话的。” “哥~”济朗明月气红了脸,瞥见北辰光羽在一旁笑眯眯的眼神,嘴一嘟,负气道,“你们尽欺负我,不和你们一道,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调转马头,策着马儿踢踢蹋蹋地离开了。 两人看着济朗明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糙场的那头,便驱着马儿慢慢顺着栅栏也往回走。和煦的清风吹过,拂去刚才奔马时出的一身薄汗,慡气清朗。 静静地走了一会儿,济朗耀日忽然开口道:“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北辰光羽侧头看他,却也不意外,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回去看着前方,轻声道:“也许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心里的情绪却很复杂。 济朗耀日敛了笑容,眼神飘向了远处,轻嘆一声,道:“其实我知道,明月她,并不快乐。” 北辰光羽听了微微一笑,又侧回头去看济朗耀日,很诚挚地道:“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那么大大咧咧的哥哥。”看得出这两兄妹的感情很好,济朗耀日不是看不出济朗明月的强颜欢笑和日渐的消瘦憔悴,只是作为皇族的子弟,很多时候不得不为了国家和皇族的利益而刻意去忽略自己的感受。 济朗耀日嘴角一撇,勉强勾起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黯然。他摇摇头,勒停了马儿,转身认真地看着北辰光羽,道:“小羽,你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哥哥……” 北辰光羽挑了挑眉毛,也勒停下红枣,静静地看着济朗耀日。 济朗耀日也静静地注视着北辰光羽,半晌,他的目光越过北辰光羽,落在了糙场遥远的那一端,轻轻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出使北月,我会和明月、国师一起过来吗……” 北辰光羽心里微微一震,抓着马缰的手却忽然一紧。 济朗耀日嘲讽地轻轻一笑,眼神却哀伤地看向北辰光羽,缓缓道:“那是因为,如果干元帝不喜欢明月,那么,取代明月的,就将是我……” 北辰光羽身形一僵,愣在了当场。 红枣有些不安地踏动了一下四蹄。 北辰光羽转动僵硬的脖子,不敢再看济朗耀日那双失去往日神采的哀伤的眼睛,他垂下头,有些艰难地想要开口,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思绪竟已是一片空茫。 济朗耀日扬起头,抿着唇,紧紧地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许久,才慢慢重新睁开双眼,有些干涩地说道:“抱歉,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想了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化作一声轻嘆,然后策着马儿先行离去了。 半个月以后,此次出使北月的斐洛一行人终于启程回国。 北辰光羽与沐定云站在皇城门口,目送着斐洛的皇家马车在一队北月禁卫骑兵的带领下,缓缓远去。 第23页 看着队伍走远,北辰光羽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踩在雪白光洁的大理石地上,周围是空旷的广场,广场外围,是高高的红色宫墙,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羽儿。” 北辰光羽的手臂被拉住,他回头,看见沐定云正微笑地看着他。 这次斐洛来使,主要的人还是国师陶逢驮。北辰光羽只负责陪伴济朗耀日和济朗明月,陶逢驮很少出驿馆,即使出门,也是找沐定云,自然也不会去跟一帮少年人混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完成了此次斐洛王交给他的使命,是否和北月达成了某一种程度的协议。 沐定云总是很忙,见到沐定云的时候,除了迎接斐洛一行人那一次,之后就是新年时为了宾客而举办的宫廷晚宴上,不过当时北辰光羽正招待着济朗两兄妹,而陶逢驮也似乎拉着沐定云在说着什么,所以两人都没有怎么说上话。 北辰光羽不是一个感觉迟钝的人,沐定云眼底隐藏的那种感情他看得明白,不过他总是在装不懂而已。 “沐大人,”北辰光羽笑笑,歪着头带着疑惑问道,“怎么了?” 沐定云望进那双黑亮美丽的眼睛,那双眸子就像世上最璀璨最动人的宝石,总是美得叫人惊嘆。他放开手,与北辰光羽一起并肩走在寂静的广场上安静地走了一会儿,沐定云侧头看着那张俊美的侧脸,温和地说道:“最近总是见你好像有些神不守舍。” 看来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外露。北辰光羽暗自摇摇头,对于自己的这么不老练有些耿耿于怀。明明按实际年龄来看,他可是要长沐定云和北辰墨寰几岁,可为什么他好像总是远远不如他们呢? 皱皱鼻子,北辰光羽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吧。以前一直都逍遥自在的,一下子忙了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这倒是真心话,这一段日子,不但要学习好多东西,还要陪着济朗两兄妹到处游逛,累得他每晚都是上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心疼得宝公公直皱眉,冬梅和寒雪两姐妹也不停地想着法子给他进补,照顾得更加仔细,怕他因劳累生病。唉,以前的朝九晚五都是怎么过来的? 沐定云轻轻地笑了,温言道:“这几个月真是辛苦你了。” 北辰光羽摆摆手,眼睛笑得像弯月,道:“没什么,趁着这一次机会我还没少吃喝玩乐的,挺过瘾。” 两人行至崇德殿前,沐定云要到文德殿,北辰光羽要回宝庆宫,到了这里就不再同路。 沐定云转过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如今已长到与他肩膀一般高的俊美少年,伸手揉了揉那头乌黑柔亮的髮丝,道:“好好照顾自己。” 北辰光羽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对沐定云眨眨眼,道:“当然,我从不亏待自己。” 沐定云摇头轻笑,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往文德殿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沐定云的背影渐渐走远,北辰光羽转过身,慢慢沿着宫道,走回了宝庆宫。 北月干元六年十二月,斐洛济朗皇族十四王子、十六公主偕同国师出使北月;干元七年二月回国。 北月干元七年四月,干元帝遣宝船三艘至斐洛,为济朗皇族十六公主十六生辰赠送贺礼。 北月干元七年六月,干元帝下诏遣散后宫。 第二十七章 暮夏的一个凉夜,北辰光羽在宝公公吹熄烛火轻轻掩上门离去后,又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最近他的心情一直有些低沉,晚上也总是睡得不很安稳,但他不想宝公公他们再为他担心,所以每次熄灯后,他都会重新再起来自己坐着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北辰墨寰在斐洛使者离开北月后,不但在济朗明月的十六岁生辰赠送了整整三艘宝船礼物,随后还遣散了后宫,在外人看来,这难道不是意味着北月甚至还有意迎娶济朗明月入主后宫吗?这种种示好的暗示,在斐洛和南昭兵戎相向一触即发的时局中,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起到关键作用的北月的意向了。 济朗腾海应该是很得意这一次为与北月结盟打出的联姻牌居然得到了北辰墨寰的回应,而且还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大大的回应。听说在斐洛与南昭的海域边境,斐洛的军队还对南昭主动发起了几次挑衅。 北辰光羽斜靠在窗边的软塌上,窗外银色的月辉洒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垂落在他胸前的黑色长髮在月光下好似一匹上好的乌黑光滑的丝绸,他白皙漂亮的手指间把玩着一块通透碧绿的翡翠玉佩,玉佩的背面刻着腾龙的纹样,而正面,云纹的中央刻了一个用一种古怪的书写方式写的繁体“宁”字。 这块玉佩,是北辰墨寰今年过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往年是一袋金沙,今年是一块古怪的玉佩,这两份礼物送得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北辰光羽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北辰墨寰送这些给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将玉佩放在额间,那沁凉的感觉霎时从额头传入四肢百骸,仿佛一下子浸泡进了冰凉的泉水中,除去了一身的燥热,有一种透彻心扉的清慡。 就这样静静地闭上眼坐了一会儿,北辰光羽又重新睁开眼睛,将玉佩握回掌间。 望向庭院中婆娑的树影,他轻轻地嘆了一口气,不禁又想起那恍惚似梦境一般的午后,在干元宫的寝殿里与北辰墨寰的亲吻,他完美柔韧的身体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间,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闪现在脑海中,带着邪肆的笑意,温热的唿吸仿佛依然在耳边拂过…… “唔……”北辰光羽伸手抚额,压下心底忽然升腾而起的一丝燥热,用力甩了甩头,起身走回床边,将身体抛向柔软的床铺。 阖上双眼,临入睡,北辰光羽心里念到,北辰墨寰,如果你真的迎娶济朗明月,那我就真的放弃一切,离开这里…… 一个月后的一日清晨,北辰光羽用过早膳,正和宝公公在宝庆宫的庭院里遛达,小太监桂喜忽然又扑棱着奔了过来,满脸紧张,见了北辰光羽和宝公公,匆匆忙忙行了礼,宝公公见状不禁直皱眉,正要开口呵斥这个总是那么鲁莽的小太监,桂喜却皱着脸说道:“王爷,宝公公,丹霞宫里又来人了!” 北辰光羽一愣。 只听宝公公紧跟着问道:“桂喜,可是皇太妃又让王爷过去了?” 桂喜不点点头,道:“回公公,正是。丹霞宫里的青竹公公领着轿子还在外院等着呢。” “王爷,这……”宝公公拿捏不准这皇太妃怎么又忽然冒了出来。 北辰光羽摆摆手,慢慢地笑了,眼里忽然现出了璀璨明媚的光采,转身向卧室走去,丢下一句话:“桂喜,让青竹稍候,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宝公公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不明白这小王爷怎么就忽然又高兴起来了,却也不再多想,赶紧跟在了北辰光羽身后。 换好一身朝服,出了前院,北辰光羽就看见了那面色沉稳的小太监青竹。青竹见到北辰光羽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丹霞宫青竹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抬抬手,道:“青竹公公免礼。” 青竹起身,侧身垂首道:“王爷,时辰已不早,请上轿。” 北辰光羽微微点头,又转身示意宝公公不必跟随后,就上了软轿,在宝公公有些疑惑和担心的眼神目送下,离开了宝庆宫。 果然,在宫里绕了一大圈以后,轿子停在了干元宫门口。北辰光羽下了轿,就看见梁公公已经笑眯眯地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 见到北辰光羽,梁公公上前恭谨地行了一礼,道:“小的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梁公公免礼。” 梁公公笑笑,躬身道:“王爷,请。” 北辰光羽随在梁公公身后踏进了干元宫的大门,一路穿过雅致的花园和幽静的迴廊,看看周围有些陌生的景致,北辰光羽的心里有些疑惑,他们去的,好像又是另一个地方? 直到踏上了雪白冰凉的白玉台阶,感觉到周围隐约的水汽,北辰光羽才恍然,这里竟然是…… 梁公公停下脚步,笑着向他行了礼后,就悄然退下了。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穿得这么正式了…… 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北辰光羽轻轻地咳了一声,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想了想,终于还是犹豫着慢慢掀开重重的轻柔的帘幕,走了进去。 越往里,就越多湿热的水汽,一阵接一阵地扑面而来,一直走到帘幕的尽头,氤氲的水汽已经让北辰光羽的眼前一片迷濛,耳边很安静,只能听到几道细细的水流缓缓流入了池子里的声音。 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从旁边传来。北辰光羽侧头看去,朦胧的水汽中,只见一身黑色丝袍的北辰墨寰正慵懒地斜倚在白玉床上,长长的黑髮湿漉漉地散落在身侧,敞开的衣襟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和一小部分坚韧的小腹,松散的衣摆下,是笔直修长的腿。 那张绝世倾城的脸似笑非笑,暗金色的眼眸晕染了水汽,邪肆中带着慵懒的挑逗和情慾。 北辰光羽垂下眼帘,羽翼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他咬着下唇,心里念到,妖精,真是妖精…… “羽儿。”低哑磁性的嗓音忽然响在近前,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迫他抬头看向那突然靠近的美丽面孔。 拇指抚过他的嘴唇,让他不禁开始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 北辰墨寰低笑一声,看着身高已及他胸膛的俊美少年,慢慢俯身,将温热的唿吸喷在那少年敏感的耳边,满意地看着红晕从少年的耳际一路蔓延到脸颊。 北辰光羽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喘,长而卷翘的睫毛覆住了他那双黑亮明媚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投下两道扇子般的阴影。 暗金色的眼眸很快被浓浓的情慾覆盖,暗沉了下来。北辰墨寰一把将北辰光羽拥在怀里,紧紧地扣住,勾起那光洁细緻的下巴吻了下去。 辗转吮吸,两个身影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北辰光羽轻轻喘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已是一片湿漉漉的氤氲,衣襟微敞,露出了白皙修长的颈项和美丽细緻的锁骨。 北辰墨寰唇边勾起邪肆的笑容,将北辰光羽抱起,放在了白玉床上,覆身慢慢褪去他那身包裹着年轻漂亮的身体的齐整的朝服,直到那白皙修长的身躯完全袒露在他的面前。 “很美。”北辰墨寰眯起暗金色的眼眸,声音沙哑而低沉,他那冰凉挑逗的手指从那可爱的喉结一路滑动而下,经过光滑的胸膛,坚实柔韧的小腹…… 第24页 在温热水汽和情慾的熏蒸下,北辰光羽的身体呈现出极致动人的粉红,与他身下的白玉床相互辉映,闪动着诱惑的光泽。他强烈地感到空气不够用,胸膛上下起伏着,急促地喘着气。忽然,他的身体一阵紧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快感从身下那一处被紧握的脆弱传来,他弓起腰,挺起胸膛,破碎地呜咽一声。 北辰墨寰俯身含住那鲜红挺立的茱萸,轻轻舔舐着,修长的手指挑逗着那仍带着一丝稚嫩却盎然挺立的青芽,撩拨出深藏在那俊美少年灵魂中的情慾。 “嗯……”北辰光羽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双眸濡湿,轻摆着头,鬓角布满细密的汗珠。从嵴椎的底部有一种酸软麻痒在缓缓爬升,一波波强烈的快感冲击着感官,眼前只剩下一片迷濛的白雾。 这是这个身体第一次经歷情事,情慾的浓烈勾引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刺激,北辰光羽颤抖着,在北辰墨寰的手中献出了自己这一辈子的第一次。 躺在那散发着淡雅的松木清香的怀里,北辰光羽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喘息。 北辰墨寰低头含住身下少年圆润的耳垂,感觉到那刚刚经歷了一场情事的身体又开始轻轻颤慄起来,暗金色的眼眸流转着更深沉浓烈的欲望。他濡湿灵活的舌舔舐过那敏感的耳廓,慢慢往下滑动,在那白皙修长的颈项上吸吮啃咬着,留下爱欲的痕迹。 他拉住北辰光羽的手,沿着他柔韧精瘦的腰腹慢慢下滑,放在那出火烫坚挺的肿胀上,暗金色的眼眸邪肆地望进那双在情慾洗礼后更显璀璨美丽的黑色眼眸里,低哑道:“该到我了……” 第二十八章 北辰光羽看着那暗金色眸子里翻涌的暗沉,勾起唇轻轻一笑,蒙了一层水光的黑亮眼睛霎时流泻出耀目明媚的光华来。他一个翻身,将北辰墨寰压在身下,一手撑在北辰墨寰身侧,一手在那柔韧结实的腰腹间流连移动。他那丝绸一般的黑亮髮丝垂落在身体的两侧,将两人的气息笼罩在了一起。 他俯身戏嚯地轻声在北辰墨寰耳边道:“父皇,让儿臣来服侍您……” 北辰墨寰挑挑眉毛,缓缓露出邪气的笑容来,修长的手指沿着北辰光羽肩背顺着嵴椎轻轻下滑,在那细緻光滑的嵴背和圆翘的臀部之间来回抚摸着,然后忽然扣住那精瘦的腰身,腰下用力一挺,将自己坚挺的火烫抵上了北辰光羽那平滑的小腹,再慢慢下滑,与那又渐渐昂起头来的青芽撩拨地摩擦着。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轻道:“既然如此,朕很期待……” 北辰光羽吻上那弧度完美的薄唇,唇舌交缠,许久,终于气息不稳地退了出来,唇边带出一丝yin靡的银线。抬起长而卷翘的睫毛,看向那双黯沉的暗金色眼眸,黑亮的瞳仁露出一丝野气,他低下头,惩罚般地轻轻啃咬舔舐着那结实的胸膛上的红色茱萸,灵滑的舌尖在上面打着旋,挑逗着,撩拨着;白皙漂亮的手指在那古铜色的修长大腿上游移,最后紧紧握住那硕大火烫的坚挺,撸动着,拇指不时在那吐露出泪滴的菱口轻刮。 “啊……”北辰墨寰挺起腰身,充满力量的完美身躯紧绷着,眼眸半阖,墨黑的髮丝和着汗水凌乱地披散在白玉床上,绝世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动人的妖冶。 此时的北辰墨寰,不再是高贵优雅,睥睨天下的铁血帝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狂野性感,妖艷撩人的妖精。 北辰光羽很满意于自己引出了身下这个男人的另一面,他着迷地看着那沉醉在情慾中张扬的完美身体,用力一挺身,两处挺立的火烫狠狠地碰触摩擦着,仿佛能撩起火花一般,带来极致淋漓的快感。 隔着氤氲的水雾,只隐约看见白皙和古铜的两个修长的身躯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缓缓的流水声中,不时传来低沉沙哑的呻吟和沉重的喘息。 “……嗯……”北辰光羽扬起头,黑亮的髮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一滴晶莹的汗水沿着他细緻的喉结轻轻滑落,划过结实柔韧的胸膛,平滑坚实的小腹,落在北辰墨寰精瘦的腰身上,微微溅起一朵看不见的美丽的水花……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元宫寝殿的窗户,投she到了雪白柔软的地毯上,层层纱帘后的金色大床上,躺着两个修长光裸的身体。 北辰光羽睫毛微颤,缓缓张开双眼从沉睡中醒来,看见自己正拥着薄被,趴在北辰墨寰的怀中。他抬起眼,望进了那双早已醒来的暗金色的眼眸,似满足的猫儿一般,露出慵懒柔媚的轻笑。 北辰墨寰修长冰凉的手指在北辰光羽细腻光滑的嵴背上打着圈,缓缓下滑,丝滑的薄被随着他手指所到之处一路褪去,渐渐露出那闪烁着柔润光泽的美丽身体;终于,手指滑到了那浑圆翘挺的圆弧,挑逗地来回游移着,又似乎不经意地触碰按压着深深的沟fèng…… “嗯……”北辰光羽轻轻低吟一声,白皙的身躯又似乎开始泛出粉红的光泽。 北辰墨寰低低一笑,将北辰光羽紧紧地扣在怀里,幽深的暗金色眼眸流露出专注的宠爱和强烈的占有欲。 两人静默地相拥着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的影子在阳光的变幻中悄悄地慢慢地移动。 良久,北辰光羽忽然微微皱了眉,身体轻动。 “怎么?”北辰墨寰抬起他的下巴,看入那双黑亮如璀璨的墨色宝石的眼眸。 北辰光羽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忽然升起的复杂情绪,想了想,道:“济朗明月是不是……会成为你的皇后?” “我的皇后?”北辰墨寰挑眉,露出睥睨的笑容,“北月不需要皇后。” “嗄?”北辰光羽讶异地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北辰墨寰忽然难得柔和地一笑,暗金色的眸子又流露出慵懒不羁的光采来,锁住那双墨色的眼睛,他将北辰光羽的手放在他左边的胸膛上,身上散发出属于帝王的气息,只听他轻声道:“我的帝国,只有你可以站在我的身边。” 几日之后,北辰光羽又乘着软轿来到干元宫,梁公公恭敬地行了礼后,将他带到御书房。 北辰墨寰这一次竟然是正式结束了亲征回朝,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兰祗的被吞併,没有带着强大的军队以凯旋的姿态接受民众的夹道欢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来了。然后就是一如以往地上朝,接见大臣,处理奏摺,朝堂上也居然一片平静,好像皇帝不是打了大胜仗回来,而是就出门了几天又回来了而已,文武大臣们神色如常地上朝,觐见,启奏禀报国事。 真是……一个奇怪的王朝……北辰光羽心里不禁犯嘀咕。 “在想什么?”北辰墨寰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被拥入那散发着淡雅的松木香的怀里,双唇被吻住,一阵辗转缠绵,久久才分开。 “唔……”北辰光羽双手抵住那坚实的胸膛,大口地喘息,原本漆黑圆亮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 北辰墨寰扣住那细瘦的腰身,修长的手指拂过那眉眼,俯身咬了一口那圆润的耳垂,轻道:“真想吃了你……” 北辰光羽轻咳一声,撇开头,红晕却从耳根泛滥到颊边。 北辰墨寰轻笑一声,忽然将北辰光羽抱起,直接走到龙椅边坐下,将他拥在身前。 北辰光羽抬头看向那双暗金色的眸子,眼睛笑得向两弯月儿,故做一本正经地问道:“父皇宣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北辰墨寰邪气地一笑,低头惩罚地在那白皙的颈项上轻咬了一口,眸子里闪过一抹戏嚯的光芒,低声道:“羽儿,为朕到斐洛去提亲。” “提亲?”北辰光羽眸光一转,立刻明白北月已经要开始对斐洛或南昭有所行动了,轻轻一笑,桃花眼又黑又亮,道:“父皇想要儿臣找个斐洛公主做王妃?” 北辰墨寰眼睛危险地眯起,优雅地一笑,缓缓道:“王妃?……羽儿需要一个女人吗?”修长的手慢慢探入怀中人儿的身下,隔着衣料技巧地抚摸着那一处脆弱。 “嗯……”眼前仿佛白光闪过,一波快感袭来,自从经歷过一次情事后,这个身体总是这么的敏感,北辰光羽头一扬,黑亮的髮丝垂落在身侧,他攀住北辰墨寰强壮有力的手臂轻喘着,墨色的眸中又慢慢开始浮上一层水光,心里不想这么快认输,轻咬着唇,断断续续地道:“女人……有什么……不好……窈窕淑女……君子……好唔……” 北辰墨寰吻住那红润的唇,灵活的舌强硬地探入那唇齿间,手上握紧那盎然的挺立,极尽地挑逗撩拨着。北辰光羽身体瘫软,已无力抵抗。 许久,北辰墨寰才放开那已红肿的双唇,邪肆的眸光流转,双手扣紧那细瘦的腰身往自己身前一揽,让那圆翘的臀部抵住到他的火烫坚硬,沙哑着声音在北辰光羽的耳边说道:“女人?羽儿,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北辰光羽不敢再动,两人静静地相拥慢慢平復了急促的气息。 轻轻地笑了出来,北辰光羽侧头看向那个帝王,问道:“我什么时候出发?” 北辰墨寰把玩着那乌黑光滑的髮丝,回道:“一个月后。”低头睨了一眼那双墨色的眼眸闪现的兴奋嚮往的光芒,又淡淡地加了一句,“羽儿,你认为朕会让你离开多久,嗯?” 第二十九章 一个月后,北辰光羽与沐定云登上了前往斐洛提亲的北月皇家龙船。 在港口,初一见到这龙船,北辰光羽好一阵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以古代的造船技术,所谓的大船也不过就是树几根桅杆,升上帆布的大型木船而已,哪里知道,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艘巨型的庞然大物,五六层楼那么高,长宽相当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船舱壁有一排设了开阖机关的洞口,能在必要时伸出巨大的船桨,或是架出一尊尊的火炮;船中是好几根似乎高耸入云天的粗壮桅杆,其中还有两处上面设有瞭望的小平台;宽敞平整的甲板上,视野辽阔,走入船舱,空间採光都很完美;整艘龙船,足足能够容纳一千多人。 在龙船绕了一大圈参观完毕,北辰光羽乍舌不已,暗暗嘲笑自己居然还有现代人的那种自以为是,真正是个井底之蛙的人是他自己。 此次出使斐洛向济朗皇族第十六公主提亲,北月整整出动了十艘这样的龙船,除了七艘装满提亲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和珍奇古玩之外,还有五千皇家仪仗和禁卫,可谓声势浩大。 第25页 北辰光羽还在港口的时候,看着那些身强体壮的水手们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往船上搬,实在是像个乡下的阿土伯一般张口结舌。 北月的实力到底有多雄厚,才能经得起这样大手笔的消耗?北辰墨寰刚刚打完一场侵略吞併的战争,北月国内的经济民生似乎没见到受征战的影响而有衰落的迹象,至少北辰光羽在皇都中见到的都是一派安定和乐,繁荣昇平的盛世之态。 负着手,北辰光羽站在甲板上,远眺着碧蓝的大海和天边飞翔的海鸥,想起那跟随而来的五千皇家禁卫整肃的军容,淡淡一笑。北辰墨寰,你这样的君主,这片大陆已是你十拿九稳的囊中之物。 “王爷好兴致。”沐定云温文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北辰光羽回头,笑道:“沐大人。怎么,你也是在船舱里憋不住跑上来透气?” 沐定云笑笑,踱到北辰光羽身旁站定,一同看向那碧海蓝天,道:“天气晴好,与其在船舱中闷坐,倒不如出来走一走。” 点点头表示认同,北辰光羽转回头看向大海与天空交接的那一端,微微一笑,道:“好久没见耀日和明月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沐定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回波光粼粼的海面,淡然一笑,道:“恐怕此行王爷是要失望了。” 北辰光羽一愣,看向沐定云,问道:“怎么?” 沐定云笑笑,道:“明月公主在从北月返回斐洛的行程中失踪,下落不明;耀日王子也随后不见踪影。” “什么?!”北辰光羽有些震惊地看着沐定云,很快,眸光一闪,似想起什么,神色一凛,道,“难道……”他想问在这件事里,北月是不是幕后主使。 “羽儿,”沐定云打断他的话,转身望进那双墨色宝石般的眼眸,摇头轻笑道,“对斐洛,北月还不需要这样。” 歪着头想了想,北辰光羽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沐定云伸手揉了揉北辰光羽那丝缎般的乌髮,顿了顿,又道:“济朗耀日和济朗明月是在斐洛附近的海域失踪的,当时国师陶逢驮就将消息隐瞒了下来,只秘密禀报了济朗腾海。” “为什么?他们是不是怀疑是北月动的手?”北辰光羽轻轻皱眉。 沐定云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斐洛想与北月通过联姻结盟,如今最重要的棋子明月公主突然失踪,他们当然不敢声张,要知道,如今有一丝的风吹糙动,都会影响到斐洛与南昭目前的时局。” 微微颔首,北辰光羽思索着道:“那我们现在敲锣打鼓地去提亲,又是为了什么?” “斐洛的政局其实并不平静,”沐定云手扶船栏,笑看着一只海鸟从空中俯冲而下,迅速地在海中叼起一尾鱼后又重新沖向天际,“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外患是海盗,近年来在斐洛附近海域出现一群兇狠强悍的海盗,不少过往商船都受到劫掠,他们行踪隐秘,神出鬼没,斐洛曾花不少气力搜捕,却总是无功而返。” 点了点头,北辰光羽接道:“内忧就是说斐洛王的身边有不安定的分子咯?”不是皇族内讧就是内臣坐大,歷史小说上看多了这种情况。 沐定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微笑道:“是,济朗腾海还有一个异母弟弟,斐洛的云王爷济朗云瀚。济朗云瀚生性狡诈阴狠,垂涎斐洛王位已久,暗里招兵买马,以期一日弒兄夺位。不过,济朗腾海也不是那么简单好对付就是了,不然也不会被世人称作威勇王。” “威勇王?”北辰光羽轻声念着这个称唿,感觉有些好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膘肥体壮,满身肌肉,嗓门粗大,留着一大把络腮鬍的威勐先生。 沐定云接着道:“济朗云瀚见左右奈何不了济朗腾海,于是使计挑起了斐洛与南昭的冲突,以期利用南昭来扳倒他。” 北辰光羽眨眨眼,问道:“难道济朗云瀚这么做不担心引狼入室吗?” 沐定云笑看他,道:“济朗云瀚的王妃是南昭皇维金罗的妹妹银纱公主。” 北辰光羽开始一个头两个大,摸摸鼻子,他讪笑道:“真复杂啊……” 沐定云温言道:“原本北月并未打算太早动手,只是明月公主的失踪让这个机会提早到来了而已。”顿了顿,表情整肃,冷然道,“济朗云瀚并不知道明月公主失踪,没有意料到北月竟然表示了联姻的意向,暗中搞了不少小动作,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将手脚动到了北月头上,既然他已经开了头,北月当然不能不有所行动。” 哗,it is pay-back time!北辰光羽瞪大眼睛,一下子联想到了阿诺施瓦辛格身穿紧身黑色背心迷彩裤,戴着大墨镜,手扛m134转轮机关炮的样子。 见北辰光羽的古怪模样,沐定云不禁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北辰光羽回过神来,干咳一声,连忙道:“呃,没有没有。” 沐定云挑挑眉,继续道:“所以北月的这一次提亲,其实……” “其实是逼济朗腾海暴露出明月失踪的实情,让济朗腾海以为是济朗云瀚在从中搞鬼,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后逼得济朗云瀚提早造反,斐洛内乱,北月趁机插一脚进来,最后,再把火往南昭那里引。”北辰光羽一口气讲完,沖沐定云眨眨眼。 沐定云有些讶异地扬扬眉,柔和地一笑,目光含着赞赏。 北辰光羽摊摊手,心里嘀咕,原来竟然是自己聪明呢,还是在这皇家生活久了受到感染?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北辰墨寰的心计,这样一来,北月想要吃下斐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更是顺势将南昭拉下了水,现在南昭想要上岸,恐怕不被北月狠狠咬上一口是走不了的了。 偏头想了想,北辰光羽笑道:“沐大人,其实,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明月他们的下落?” 沐定云也轻轻笑了,伸手抚过随风飘扬在北辰光羽身侧的乌亮髮丝,道:“我们曾有人在北月的海域某处岛屿看见长相与济朗明月相似的女子与一个黑衣剑客走在一起。” 黑衣剑客……北辰光羽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锦隆酒家见到的那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冷酷的黑衣大侠。 明月啊明月,终于还是决定和那个男人私奔了吧。轻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北辰光羽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自由飞翔在碧海蓝天间的海鸟,那个甜美活泼的美丽女孩现在应该不再忧伤憔悴。 忽然,又想起济朗耀日那张阳光下失去神采的哀伤眼眸,眉头轻轻一皱。 沐定云低头看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耀日是不是和明月在一起?”与那个阳光般的少年相处了那么久,北辰光羽挺欣赏他那慡朗豪气的性格,想起他那哀伤无奈的眼神,还是有些为他难过。不是每一个英俊的王子都能够骑着白马潇洒无忧地去寻找他的公主的。 沐定云笑笑,轻道:“最近江湖中忽然多了一个名为齐朗日的青年少侠。” 第三十章 在海上航行了十多天后,终于跨入了斐洛国的海域。 这一日,北辰光羽一身正式的皇家礼服,与沐定云一同站在甲板上,远眺着前方波光粼粼的碧蓝海面上,星罗棋布着许多碧玉般的小小岛屿。阳光下,海鸟在海面和各个小岛之间穿梭,海风拂来,带来海洋和植物的气息,感觉自由惬意,景致美不胜收。 他深深地唿吸了一口这略带咸味的cháo湿空气,张开双臂,让海风撩起他的衣摆和髮丝,陶醉地闭上眼睛,好像将自己融入了这碧海蓝天绿树银滩之中。 “这里景色不错。”沐定云侧身温柔地笑看他。 点点头,北辰光羽睁开眼睛,也笑着回道,“可以说是人间天堂也不为过。” “在海上行了许多日,今天终于可以登上陆地了。”沐定云转回头看向前方,“他们来了。” 船上瞭望台上的水手挥舞起了手上的信号旗,甲板上随之响起了隆隆的低沉鼓声,很快,北月的船队以北辰光羽所在的船为首,排列成了倒三角的队伍,船头黑底金龙的北月皇家旗帜在海风中猎猎飘扬。 船上的水手吹响了三声号角,绵长而悠远的号角声在碧海蓝天之间迴荡着。 这时,前方远处的海面慢慢出现了三艘巨大的海船,船上旗帜飘扬,领头的一艘船头上隐约可见斐洛济朗皇族的皇家徽记。 回应着北月这一边,斐洛船队也吹响了号角。 很快,两国的船队终于在海面上相会。 只见斐洛一方领头船上的水手向这边挥动了手上的信号旗,掉转了船头,在前头领航,指引着北月的船队前往斐洛的皇家码头。 这样前行了大概两三刻钟,终于进入了一处海湾,看到了前方整齐的石砌码头。码头上斐洛济朗的皇家旗帜迎风飘扬,道路的中央铺了鲜红的地毯,地毯两侧,整齐地站着身着短装长裤皮靴的斐洛皇家禁卫,红毯前头,一行衣着华丽的男女正站在那里,打头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强壮,头髮黑白交错,面带威容,虎目炯炯的中年男人,一身金黄龙袍,头戴金冠,正是斐洛当今的国王济朗腾海。 济朗腾海身侧站着的一身华服,容貌美艷的妖娆女子是济朗腾海的宠妃,斐洛国师陶逢驮的独生女儿陶雅韵。国师陶逢驮与斐洛的一班大臣站在了济朗腾海和陶雅韵的身后,一双阴鹜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前来的北月龙船。 见北月船队入港,码头隆隆地鸣响了五声礼炮。 待船身停稳,北辰光羽与沐定云相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仪态优雅从容地沿着铺设好的踏板从甲板走上了码头上的红毯。沐定云雍容地随在北辰光羽的身后。 济朗腾海大笑着迎上前来,朗声道:“欢迎欢迎!欢迎宁郡王和沐宰辅的到来,真使斐洛蓬荜生辉!” 北辰光羽笑笑,依照皇家的礼仪行了见礼,道:“小王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济朗腾海哈哈一笑,伸手扶住北辰光羽的手臂,道:“宁郡王果然风姿卓越,一表人才!好,好!” 北辰光羽谦虚地笑笑,道:“陛下缪贊。” 济朗腾海身旁的陶雅韵娇柔地轻笑一声,弱柳扶风般对北辰光羽盈盈一拜,妩媚的嗓音说道:“妾身雅韵见过宁郡王。” 北辰光羽伸手临空一托,淡然笑道:“陶贵妃免礼。” 第26页 陶雅韵直起身,勾住济朗腾海的手臂,柔媚地沖他一笑,道:“宁郡王真是俊美如天人,连臣妾见了都禁不住心儿怦怦直跳呢。” 北辰光羽垂头摸摸鼻子,面上从容淡雅地笑而不接话,心里却对这种美艷妖娆的女人大唿受不了。 济朗腾海宠爱地拍拍陶雅韵白玉般的手,笑着轻声对她喝斥道:“韵儿不可无理。”然后转头看向北辰光羽笑道:“爱妃不懂规矩,让宁郡王见笑了。” 北辰光羽优雅地笑笑,以示无妨。 济朗腾海又看向沐定云,面上带着笑容,虎目中却精光一闪,缓缓道:“久仰沐宰辅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沐定云一脸温和无害地走上前,温文儒雅地向济朗腾海行了见礼,道:“定云见过陛下。多谢陛下称赞,定云愧不敢当。早闻陛下刚勇威武,气势神勐,才真正叫定云钦佩。” 济朗腾海仰天一笑,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眼睛却深沉地看了沐定云一眼。沐定云自一脸云淡风清。 一行人见过礼后,终于缓步沿着红毯向前走去,来到红毯尽头,北辰光羽和沐定云分别登上了金色的皇家马车,在斐洛皇家禁军的引领下,向斐洛的皇都行去。 马车沿着皇家码头到皇宫的御用道路平稳地行进。 北辰光羽安静地坐在马车中,眼睛却通过马车的窗户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道路两旁树木苍劲浓绿,灌木丛中不时还能见到一跃而过的野兔的踪影,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灿烂,五颜六色,香气馥郁,引得蜜蜂蝴蝶不停地在周围萦绕。这样的优美景色,让人忍不住想驻足停留。 很快,马车顺着青石道路转了一个弯,前方,掩映在一片浓绿之中之处,渐渐露出房屋的尖角。快要到斐洛皇宫了。 北辰光羽伸直了脖子向外看去,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泰……泰姬陵?! 随着马车一路前进,很快就到了斐洛皇宫的主殿门口。 北辰光羽下了马车,站在铺着黑色大理石的广场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座白色大理石金色屋顶的斐洛宫廷建筑。 “怎么?”沐定云下了马车后就见到北辰光羽有些发楞地看着面前的宫殿,遂站在他身旁轻声问道。 干笑一声,北辰光羽摸摸鼻子,嘟哝道:“没有……我在感慨世界真奇妙……” 那傻乎乎的样子让沐定云不禁莞尔,正待说些什么,斐洛的礼官已经迎上前来,恭敬地请他们入殿。北辰光羽连忙脸色一正,偕同沐定云踏上了白色大理石台阶,走进了那座很像泰姬陵的斐洛皇宫主殿。 走进殿内,里面的金碧辉煌自不必说。在礼官的引领下,北辰光羽和沐定云踩着柔软的大红色地毯走到席位前入了席。 坐在上首的济朗腾海朗声一笑,抬手示意道:“宁郡王、沐宰辅请。寡人今日特设宴为两位接风洗尘,请两位品鑑一番我斐洛的地道风味。”说完,拍拍手掌,很快,大殿内响起了丝竹之乐,一众容貌清丽,身姿婀娜的宫女手托玉盘,送上了一份份精緻的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济朗腾海看着北辰光羽笑道:“我儿耀日与明月前番出使北月,叨扰多日,多得宁郡王不辞辛苦陪伴。” 北辰光羽笑笑,道:“哪里哪里,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小王理应尽地主之谊,何来辛苦。何况彼此年纪相仿,互相倒也投趣。” 济朗腾海哈哈一笑,道:“我儿回来以后,常常对宁郡王的仪容气度称赞不已,让小女晨星心生仰慕,晨星善舞,听闻王爷此番前来斐洛,硬是缠着寡人定要今日在宁郡王面前献上一舞,还望宁郡王莫要见笑。”说完,轻轻挥手示意,殿内乐声一下转为活泼轻快。 北辰光羽与沐定云相视一眼,揣测着济朗腾海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伴随着音乐,一阵香风飘过,几个美貌窈窕的舞姬簇拥着一个身穿粉色飘逸长裙,脸覆面纱,体态轻盈的少女走进了大殿中。 她们随着音乐跳起了轻快的舞步,那少女一双盈盈水瞳,眉目含情,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带着柔美的诱惑,柔软的腰肢和纤纤素手在扭动和旋转中带出一种似纯情似妖娆的媚态。她似有意若无意地总不时经过北辰光羽的身前,美目轻扬,流露出几分仰慕和属于少女含春的羞涩。 一支舞蹈结束,少女轻轻在北辰光羽面前落下面纱,一张与济朗明月相似,但多了几分柔媚娇软之态的美丽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女对北辰光羽娇俏地一笑,右手轻触右肩,微微屈膝盈盈下拜,软糯的嗓音似黄莺出谷:“济朗晨星见过宁郡王。郡王大人万安。” 第三十一章 在斐洛待了几天,北辰光羽最爱的就是北月驿馆后头那一片银色的海滩。 北月驿馆处的房子是典型的斐洛建筑,两层的白色小楼,有圆圆的蓝色拱顶,对着美丽的银色海滩和婆娑的椰树,还有一个超级宽大的露台,站在那里看着大海的cháo涨cháo落,朝阳夕阳,景色让人迷醉。 从来到斐洛的第一天起,他就禁不住海洋的诱惑,每日下海游泳逐浪。这一片宽阔的海滩因为属于北月驿馆的属地,所以如同私人海滩一般,只有他一人独享,慡翻了!这个时代没有泳裤,他只好穿了料子轻薄些的睡裤或衬裤代替,光着膀子在沙滩和海浪中疯玩,反正只他一个,没所谓什么仪态风化的。 沐定云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也许是济朗腾海有意的安排,在斐洛的头两天,北辰光羽是在济朗晨星的陪伴下大致游览了一番斐洛的主岛,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那张与济朗明月相似的面孔对着他的时候总含着似有若无的勾引。 与她的姐姐济朗明月的柔媚纯真不同,济朗晨星是骄纵而刁蛮的,虽然她在北辰光羽的面前总是一副天真娇柔的模样,但那一双眼睛还是骗不过一个在职场打滚多年的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所以北辰光羽不是太喜欢和济朗晨星接触,几番邀约都找藉口推辞了,情愿在那碧海蓝天中独自逍遥。 这一日傍晚,北辰光羽正光着膀子,穿着湿哒哒的泳裤,腰上只围了一条布巾从海滩游泳回来,刚从后门走入内厅想要上楼沖洗换衣服,就听见外厅有争执声,站在楼梯口仔细一听,竟然是济朗晨星和北月的侍卫。 “……本公主已经在这坐了一下午,你们一帮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戏弄本公主!闪开!我见你们王爷!” 北辰光羽不禁皱眉,摇了摇头,不准备搭理。他已经嘱咐过侍卫不要任何人打搅,没想到这个晨星公主居然还真不依不饶。 他正要上楼,却不料隔着外厅和内厅的珠帘一下被掀开,一个粉色的身影绕过屏风硬是闯了进来。 “光羽哥哥!光羽哥哥!”济朗晨星边四处搜寻边大声地叫着,却忽然看见了北辰光羽正光着上身赤着脚,头髮滴着水珠地站在楼梯口,她的脸倏地一红,眼睛却大胆火辣地上下扫了一遍那比例完美的精瘦修长的男性身体。 侍卫们紧跟走了进来,见到北辰光羽,连忙单膝跪地,齐声道:“王爷!” 济朗晨星也很快换上了娇羞的表情,连忙垂下头去。 这种场面……真是…… 北辰光羽揉揉眉心,冷下脸沉声道:“你们先带公主出去前厅,我随后就来。”说完,也不搭理济朗晨星,转身快步上了楼。 侍卫们齐声应道:“是。”待北辰光羽脚步声远去后,起了身走到济朗晨星面前,恭敬有礼却带着威严强硬地说道:“公主请。” 济朗晨星眼里闪过一丝怨恼,跺了跺脚,不甘地恨恨转身离开了内厅。 北辰光羽回到楼上洗了澡,换好衣服,梳理好头髮,看看天时,夕阳的余晖已经几乎完全隐没在了黑沉的大海中,夜幕已经降临。他慢慢踱着步子下了楼来到前厅。 他一出现,原本在前厅不耐地来回走动的济朗晨星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美目委屈哀怨地一瞪,娇声嗔道:“光羽哥哥,星儿都等了你一个下午了呢!” 北辰光羽淡淡地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开自己的手,道:“不知公主找小王可是有什么要事?” 济朗晨星嘴一嘟,眸中水光点点,精緻的小脸上是一副娇弱可爱的样子,撒娇道:“光羽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星儿没事就不能找光羽哥哥谈谈天吗?我听说明月姐姐在北月的时候可是经常和光羽哥哥一起谈天骑马的,难道光羽哥哥偏心不成?” 北辰光羽看了济朗晨星一眼,一脸淡然,轻轻笑道:“那本是小王应经的地主之谊,何来偏心不偏心之说,公主误会了。” 济朗晨星娇柔地一笑,道:“既然如此,光羽哥哥此番远道而来,星儿也须尽尽地主之谊,好好儿地招待光羽哥哥才是。” 北辰光羽笑而不答,心里暗道,这番话也该得是明月来说吧?不过,济朗明月失踪的事情济朗腾海和济朗晨星都避而不谈,而既然沐定云不动声色,他也跟着不动声色就是了。想必现在斐洛这边除了加派人手搜寻济朗明月的下落外,还一边在苦恼要怎么隐瞒过北月。济朗明月现在北月海域的某个小岛,有了北月的掩护,她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济朗晨星又拉起北辰光羽的手,边向外走去,边说道:“走吧,光羽哥哥,今晚上星儿做东,到我们斐洛最有名的长盛酒楼用晚膳。” 北辰光羽微微挑眉,这难道就是济朗晨星耐着性子等了他一个下午的目的? 看着驿馆门外的奢华马车,北辰光羽心下明了这一回是无论如何推脱不了了,微笑着看向济朗晨星兴奋含羞的眼神,道:“这样,那便叨扰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临近海堤的路上,能容两辆马车同时并行的青石道路,一旁是传来涛声阵阵的大海,一旁是热闹的商铺行人,可惜是夜晚,不然,在白天看的时候,景色应该更为怡人。 马车大概行驶了一刻多钟,就在一幢砖红色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北辰光羽下了车,站在小楼门口,抬头看着大门上方黑底银字的招牌,上面用流畅的笔法写了“长盛”两个大字。 济朗晨星随在北辰光羽身后下了马车,侧头看向身旁那俊美温和的少年,不禁有些着迷。轻柔的海风吹拂起他黑亮的髮丝,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眸在小楼门前的灯笼映衬下,似乎能流泻出璀璨的光华来,让那垂挂在墨蓝色夜空的星星也黯然失色。 第27页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看见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掌柜连忙亲自从酒楼内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笑着招唿道,“贵客里面请。” 北辰光羽跟随着酒楼掌柜和济朗晨星从酒楼大堂门口左侧的一处铺着厚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安静雅致的厢房。打开厢房的门,只见布置素雅却不失档次的厢房中,已经置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而酒席上首的东主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面容慈蔼,一身贵气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见北辰光羽和济朗晨星进来,那中年男人笑着起身,道:“宁郡王,欢迎欢迎。” 北辰光羽微微一愣,眸光流转,心里很快明白了过来,轻轻一笑,拱手施礼道:“原来是云王爷。”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斐洛王济朗腾海的异母弟弟,云王爷济朗云瀚。 原来济朗晨星花一番工夫非要请了他出来,是受了济朗云瀚的指使。没想到济朗晨星居然背叛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站在了济朗云瀚的一方。宴无好宴。不知道济朗云瀚找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北辰光羽摸摸鼻子,暗暗责备自己竟然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但面上依然镇定从容。 济朗云瀚见这少年不惊不怒,淡然自若,哈哈一笑,道:“都说英雄出少年,宁郡王果然气度非凡。” 北辰光羽微笑道:“云王爷过奖。不知今晚东主竟是王爷,身为小辈没有准备任何礼物就贸然来赴宴,实在是失礼了。”语气却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济朗云瀚又是豪慡一笑,深沉的眼睛注视着那双墨色的眸子,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本就快是一家,宁郡王又何必多礼。”意指北月与斐洛联姻一事,但眼神又似有意若无意地看了济朗晨星一眼,济朗晨星接到她叔叔的眼神,垂头娇羞地露出一笑,眼中却含着志得意满。 一场盛宴,三人各怀心思,吃得不咸不淡,济朗云瀚话也不多,也许还是彼此试探,所以聊的话题也不着边际;济朗晨星倒是很殷勤地为北辰光羽布菜斟酒,饭后又张罗着洗手漱口,一副很贤良淑德的温婉模样;北辰光羽自觉跟这个斐洛云王爷不是一个级别,慢慢跟他打着太极,绕着圈子说话,一顿饭下来,感觉消化不良,胃疼。 终于告别那两人乘了马车回到驿馆,在门口就见到沐定云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他。 明了这个总一脸温和儒雅的男人是在担心他,心里一阵温暖。 北辰光羽下了马车,深深唿吸一口清凉cháo湿带着咸味的空气,对沐定云轻轻一笑,慢慢踱到他面前,问道:“你知道他要找我?” 沐定云低头看他,目光柔和,轻轻摇头,笑道:“你去了以后我才知道。” 点点头,北辰光羽伸了个懒腰,捶了锤刚才为了仪态一直挺得笔直的有些酸疼的腰背,微笑着回头看着沐定云,墨色的眼眸在夜色和星光下流动着熠熠的光华,“真难为你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人。” 沐定云莞尔。 两人相视一笑,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北月驿馆。 第三十二章 翌日,北辰光羽起了个大早,今天他打算出门,想去找找看斐洛主岛最东面的那个渡口,看看能不能遇上圭族的族人,既然大老远来了斐洛,也该去拜访一下桐荷那个小朋友;当然,顺便摆脱济朗晨星的纠缠,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准备了一些拜访主人的礼物,北辰光羽穿戴整齐下了楼走进前厅,看见沐定云正好准备出门。 沐定云抬头见北辰光羽一身齐整地出来,笑道:“怎么,王爷今日不继续在驿馆休生养息,准备要出门了?”他取笑北辰光羽为了躲避济朗晨星,用水土不服要休养的藉口整天窝在驿馆。 北辰光羽两眼笑得像弯月,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伸出食指摇了摇,故作一本正经道:“不,小王近日身体恢復得不错,所以今日要出门访友。” 沐定云挑挑眉毛,“访友?” “没错,访友。”北辰光羽笑眯眯地转了转右手小指上的碧玉指环,“一个许久不见的小朋友。” 沐定云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稍微正色道:“让两个侍卫跟着你吧。” 皱皱鼻子,北辰光羽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结果沐定云给派了两个长得高大强壮,孔武有力的皇家禁卫。 北辰光羽摸摸下巴,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铁塔似的一脸沉肃的皇家禁卫,对沐定云道:“沐大人,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会掩盖掉小王的风采吗?” 沐定云睨了他一眼,眸中透出笑意,道:“微臣倒是认为他们衬托出了王爷的玉树临风,俊逸潇洒。” “这样……”北辰光羽垂眸又想了想,才道,“那小王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沐定云赞许地点点头,道:“王爷英明。” 两人耍完嘴皮子,各自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东行驶,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那斐洛主岛最东面的渡口。北辰光羽从马车上下来,伸展了一下腰腿,抬头看了看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和渡口码头处来来往往的船只,发现这里还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渡口,还是一个渔船码头,不少出海捕鱼的渔船满载而归,带来了不少新鲜的海产,渔民们正将一筐一筐的鱼虾蟹从船上搬向码头,离码头不远处就有一个海货交易的集市,空气中还夹带了几分鱼腥味,热闹得很。 北辰光羽也不着急找人,背着手,踱着步,悠闲地走进了集市中到处转悠,两个侍卫尽责地跟在他身后两三步远。 “小兄弟,来尝尝我的鱼片,刚打上来的鲜鱼,又甜嫩又新鲜!”一处鱼档的一位中年大叔向北辰光羽吆喝道。 北辰光羽转身看去,只见那鱼档的案台上,放着几尾肥大的鱼,一个干净的案板上,那位中年大叔已经切好几片薄薄的红白条纹相间的鱼片,旁边放了酱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请他品尝。 北辰光羽走到那鱼档前,笑着看了看那位大叔戴着皮手套,只露出半截手指的手,接过大叔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片鱼片,蘸了酱汁放进嘴里,果然鲜甜细嫩,点点头,道:“不错,真美味!”说着,又毫不客气地伸了筷子夹起几片又蘸着酱汁吃了。 大叔很高兴的样子,道:“这鱼稀罕得很,不好打,我就只打到一小筐,小兄弟要是喜欢,不介意的话就跟大叔到渔船上去拿?” 北辰光羽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叔带路了。” “桐桔,你看一下档子!”大叔对着鱼档后头一个同样带着露出半截手指皮手套的年轻人喊道。 桐桔高声应着,转身拎了一筐海蟹走了出来,俊秀的娃娃上有一双澄亮的乌黑眼睛,笑容可掬。他见了北辰光羽,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右手小指上的碧玉指环,眼睛一亮,高兴地对北辰光羽打招唿道:“大人好!” 北辰光羽对这爱笑的小伙子很有好感,也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道:“桐桔你好!” 四人出了集市,来到码头,顺着常常的石砌长堤走了一段,上了一艘破旧不起眼的小渔船。 北辰光羽看看身后两个铁塔似的侍卫,对大叔道:“大叔,我身后这两位是我家里人,能……” 大叔笑呵呵地摆摆手打断他,道:“小兄弟的人大叔信得过。” 北辰光羽微微一笑,心里对圭族人赋予自己的信任很是感动。 小渔船摇摇晃晃,居然很快远离了那热闹喧嚣的渡口,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路前行,茫茫大海没有任何坐标,北辰光羽已经没有什么方向感了。船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就见到了海面上出现了星罗棋布的小岛,小岛有大有小,景色还差不多,叫人更加眼晕。 小渔船在众小岛间穿行着,不知不觉顺着某处入海的河道向上游划去。只见河水清澈透明,能看到水底飘浮的绿藻和圆润的鹅卵石,不时还有几条鱼儿游过;河道两岸绿树茂密,岸边的糙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鸟声啾啾。 大概又行了两三刻钟,小渔船在一道巨大的瀑布前停下,四人上了岸,大叔将船藏在了浓密的树枝下,牢牢系好。 北辰光羽抬头看着那壮观的瀑布和那飞溅出的水雾在阳光下行成的七彩霓虹,深深唿吸了一口充满负离子的湿润空气,赞嘆道:“这里真是个桃花源!” “桃花?”大叔呵呵笑着边示意他们随他往前走,边道,“小兄弟,我们那里可没有种桃花,倒是种了不少梨花。不过这个时节不是开花的时候,不然那景致啊,可美着呢!” 北辰光羽闻言一笑,道:“那我来得可还真不是时候,可惜了。” 大叔领着他们上了山,山道的旁边,尽在咫尺的距离,就是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不时有水花溅到身上,带来冰凉的水汽。 “路滑小心走。”大叔回头叮咛了一声,才继续慢慢往前带路,又道:“现在出梨子,不是大叔自夸,我们那儿出的梨子,饱满多汁香甜脆嫩,天下第一。” “这样的话,那一会儿可要好好品尝品尝。”北辰光羽笑着接道。 他们跟随在大叔后头走进了藏在瀑布后头的一条cháo湿的石道,一边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的瀑布,一边是湿滑山壁,这种体验非常特别,他难掩好奇地四处打量。很快,拐入一个转角后,他们进入了一个黑暗cháo湿的甬道,一番分不清方向地七拐八弯以后,前方渐渐出现了亮光,不一会儿,豁然开朗,眼前又出现了山清水绿,百花争艷的仙境美景。 过了几个八卦阵势,他们终于站在了圭族人生活的村子口,只见田野绿林间,分布着一座座小小的白砖青瓦的小房子,此时已近午饭时间,有几间房屋的烟囱里开始冒出了阵阵炊烟。 北辰光羽正陶醉在这乡村美景中,却不料旁边忽然蹿过一个黑影,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了,身后一侍卫身形移动,挡在北辰光羽身前,伸手一抓一抛,那黑影就被弹了出去,摔落在地上。 这一幕让大叔和北辰光羽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北辰光羽发现摔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年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有着漂亮的容貌,婴儿肥的肉嘟嘟的脸颊,红润的小嘴,小巧可爱又挺直的鼻子,最特别的,还是这孩子有一头乌黑中透出暗红色的柔亮髮丝,和一双同头髮一样,漆黑中带着暗红色的眼眸。不过,这孩子的眼神充满了野性,此刻,他正兇狠地紧紧盯着那个将他打倒在地上的侍卫,像一头龇牙咆哮的小狼。 第28页 北月皇家禁卫都是经过铁血考验的战士,他们身上散发的冷冷气势一般人很难抵挡得住,没想到这红毛小狼倒是无所畏惧,还敢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北辰光羽眨眨眼,唇边勾起一丝轻笑,感觉有趣。 大叔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桐焰!族长不是罚你在山洞面壁思过,你怎么又偷跑出来?!” 红毛小狼压根就不搭理大叔,依然兇狠地盯着那两个侍卫,就差没有嘴里发出磨牙的声音扑上来了。 北辰光羽摸摸鼻子,拍拍那个侍卫的肩膀,然后慢慢走到红毛小狼的面前,蹲下来,平视着那双仿佛带着火焰的漂亮眼睛,无视那当中含着的野性、兇狠和警惕,微微一笑,友好地说道:“小鬼你好,我是北辰光羽。” 红毛小狼依然恶狠狠又防备地看着他,野性的暗红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北辰光羽那双柔和的墨色眼眸。北辰光羽歪着头,笑了出来,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感觉自己真的好像面对着的是一只失去母狼保护的敏感得浑身毛都竖起来的小狼。他继续耐心地等着红毛小狼的反应。 似乎过了许久,红毛小狼终于好像收起了爪子,唿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侍卫反应迅速地想要挡在北辰光羽面前,北辰光羽连忙伸手制止了。 红毛小狼又看了一眼北辰光羽,也不说话,转身动作轻捷地跑远了。 看着红毛小狼远去的背影,北辰光羽慢慢站起身,回头对大叔笑道:“好特别的孩子。” 大叔无奈地摇摇头,道:“桐焰不是我们族的孩子。” 北辰光羽轻轻点头,刚才他也留意到了红毛小狼与正常人一样的手脚。 “桐焰是我们族长去年在外海游歷的时候捡到的,当时他抱着一块木板飘浮在大海上,全身都给海水泡肿了,昏迷不醒。族长将他抱回船上,救了整整三个月,也是这孩子命大,硬是活了过来。族长见他孤苦伶仃,便将他带回族里收养,不过……”大叔边继续领着他们往村里走,边道,“唉,小兄弟刚才也看到了,这孩子,野性难驯,不爱开口说话,又调皮捣蛋得很,在村里闯了不少祸,常常惹得村里鸡飞狗跳,连族长也头疼。” 听到这里,北辰光羽觉得好笑,这红毛小狼,还真是野得很。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栋朴实的灰色小房子前,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浓绿的藤类植物,枝叶掩映间,还羞答答地藏了几朵紫色的小花。 桐荷笑着从小房子里迎了出来,走到北辰光羽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吐音准确地道:“光羽。” 北辰光羽对桐荷总当他是小弟弟般对待有些无可奈何,却还是很高兴地看着桐荷那双美丽的碧绿眼睛,笑道:“桐荷。” 两人笑着互相拍了拍肩膀,走进了屋内。 在屋里,北辰光羽见到了桐荷的父亲,圭族的族长桐达。桐达是一个身材瘦削,有着一双平和睿智的眼睛的中年人。此外,还有桐荷的母亲桐兰,上一次到过北月皇宫的长老桐清,还有桐荷清秀可爱的未婚妻桐瑶。桐荷疼爱的弟弟桐梓因为出了外海游歷,没有在家。 一大桌人和乐融融地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红毛小狼桐焰也被桐达揪了回来坐在桌旁。看着红毛小狼冷漠隔阂的眼神,北辰光羽的心里不禁起了怜惜,他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红毛小狼的碗里,柔和地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轻声道:“小鬼,多吃点菜。” 红毛小狼微微一愣,也不说话,埋头扒起了饭。北辰光羽也不介意,就这样,时不时给这小傢伙夹些菜,看着这小野兽把一碗饭吃完。 桐荷的母亲一脸惊奇的表情,说了一大串话,语调依然和桐荷一样,像优雅和谐的乐音一般。待桐兰说完,桐清笑着对北辰光羽翻译道:“桐焰总是吃饭吃得很少,以前不管他们怎么想法子让这孩子多吃一些都不行,没想到你一给他夹菜,这次竟然把一碗饭都吃下去了。”桐达桐兰和桐荷都不住点头,肯定地看着北辰光羽。 北辰光羽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我哪里那么厉害。” 桐荷见他不信,又叮叮咚咚地说了一大串,桐清又翻译道:“桐荷说桐焰应该是思念自己的亲人,今天见你来了,以为你是跟他的亲人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高兴了。”桐达桐兰和桐荷又跟着不住地点头。 看着这可爱的一家子,北辰光羽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而红毛小狼早已放下了碗筷,又不知道跑哪里撒野去了。 饭后,北辰光羽在桐荷、桐瑶和桐清的陪伴下,游览了一番圭族人的村落,欣赏周边美丽的景致。圭族人世代在这里生活,很少和外界接触,见到北辰光羽一行,都纷纷热情地招唿着。 这里真是一处比桃花源还要美丽的地方,虽是一处海岛,却有丰富的淡水资源,肥沃的土地和种类繁多的动植物,气候适宜,这样的地方。如果是在现代,怕是早已被开发了吧,哪里还能带着这么原始淳朴的风貌。 天色渐晚,北辰光羽提出了告辞,婉拒了桐荷一家和许多热情村民的挽留,拎了许多被赠予的礼物,在众人依依不捨的欢送中,正准备踏出村口,那红毛小狼忽然跑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北辰光羽弯下腰,看着那双暗红色的漂亮眼睛,伸手揉了揉红毛小狼那颜色独特的髮丝,微笑道:“小鬼,我走了。” 谁知,红毛小狼突然紧紧地拉住了北辰光羽的手,望着那双璀璨的墨色眼眸,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声:“爹爹!” 周围的众人一愣,虽然听不懂桐焰叫了北辰光羽什么,但都对眼前的情景有些迷惑。唯一懂得与北辰光羽沟通的语言的桐清和那位大叔却在桐焰叫北辰光羽爹爹后,倒抽一口冷气。 北辰光羽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干笑一声,嘀咕道:“爹爹?我有这么老吗?” “爹爹!”红毛小狼紧紧地看着北辰光羽,暗红色的眼眸中有着认定的执着和倔强,隐隐的,还有一丝敏感的脆弱。 桐清飞快地用圭族的语言向大家解释着现在的状况。 北辰光羽摸摸红毛小狼的头,笑道:“小鬼,你不是要认我当你爹爹吧?” 红毛小狼抿着嘴,只看着他。 北辰光羽慢慢正了脸色,认真地看着红毛小狼,道:“桐焰,你是想要跟我走吗?” 桐焰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既然如此,若是光羽大人不介意的话,就让桐焰跟你去吧。”桐清开口说道。 桐达走到北辰光羽面前,严肃地看着他,说了一串话,桐清道:“族长的意思,是桐焰终归不属于圭族,适应不了族里的生活,那就让他跟随大人离开这里;桐焰的身世必不凡,只是年纪尚小,还望大人能够看在圭族的情面上,尽心抚养他长大成人。” 北辰光羽低头沉吟一番,看着桐达笑笑,眼神诚挚。转身弯腰看着那暗红色的眼眸,严肃道:“桐焰,你想好了,跟我回去,就会和我一样失去自由,而且我住的地方规矩森严,你不能像在这里一样到处跑到处玩,这样的话,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桐焰同样认真地点头。 北辰光羽摸摸他的头,起身对桐达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桐焰随我走吧。族长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的。” 就这样,北辰光羽捡了个小孩。 “爹爹。”桐焰向北辰光羽伸出双手,眼神里带着依赖和信任。 北辰光羽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着抱起了那小小软软的身子,感觉到那双小手紧紧地挽住了他的脖子,他轻轻一笑,忽然就有了一种为人父的感觉。他轻声道:“应该叫爸爸。” 第三十三章 北辰光羽带着桐焰回到北月驿馆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这红毛小狼一路只粘着他,赖在他怀里怎么也不肯下来,北辰光羽只好抱着他,幸好这小鬼不重,不然可真吃不消。 路途上,这小鬼趴在他肩上睡着了,睡相倒是很好,没有流他一身口水什么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投下羽翼般的阴影。看着这粉嫩嫩的睡脸,触动了北辰光羽心里的那一处柔软,他轻轻嘆口气,想着,如果自己是个直男,又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他现在也该是这么大一个孩子的爸爸了。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驿馆的门口,轻微的震动让睡得并不熟的桐焰醒了过来,他睁开迷濛的眼睛,迷迷煳煳的样子甚是可爱,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紧紧地搂住北辰光羽,目光恢復了野气和警惕,瞪着周围的景物。 这小狼怎么这么缺乏安全感?北辰光羽爱怜地摸摸桐焰的髮鬓,轻声道:“小鬼,我们到了。” 北辰光羽将桐焰抱下车,将他放下,桐焰连忙伸手紧紧地牵着他的衣摆。北辰光羽无奈地笑笑,只好任这红毛小狼就这样拉着他的衣摆走进了驿馆。 进了驿馆前厅,就见到沐定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沐定云见北辰光羽进来,笑道:“怎么,你朋友也不留你吃顿便饭?”忽然瞥到北辰光羽身后那小小的身影以及那一双小野兽似的暗红色眼眸,挑了挑眉,以示疑问。 北辰光羽牵起桐焰的小手,将他拉到身前,笑眯眯地对沐定云道:“初次见面,我儿子。” …… 好定力,不愧是北月二号大头目沐宰辅!北辰光羽暗暗佩服,看着沐定云不但没将口中的茶喷出来,只是稍微愣了愣,还很优雅地喝下茶水,放下杯子,走到了他们“父子”面前。 “好特别的小傢伙。”沐定云蹲下身,很感兴趣地看着那小野兽兇狠警惕的暗红色眼眸。 “谢谢。”北辰光羽微笑着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样子。 “叫什么名字?”沐定云站起身,见北辰光羽一脸得意,不禁莞尔,目光柔和地望进那在灯火下闪烁着美丽光华的墨色眼眸。 “焰,北辰焰。”北辰光羽笑着道。之前临行时,圭族族长曾让他去掉红毛小狼“桐”的姓氏,一是为了还于北辰光羽这个做“父亲”的权利,另一个是掩去圭族的踪迹,毕竟是一个避世的族群,桐焰随北辰光羽离开,也就不能再和圭族有任何的联繫。 “小鬼,”北辰光羽俯下身,笑眯眯地指着沐定云对北辰焰介绍道:“这位,是沐叔叔。” “叔叔?”宰辅大人难得皱了皱眉,真不习惯这个称唿。 第29页 “嗯,叔叔。”北辰光羽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有良心地稍微改良过了,不然,依照真正的辈份,得叫“沐阿公”…… 三日后,北辰光羽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娇蛮的晨星公主,踏上了往北月的回程。 不过,那三日济朗晨星倒是在北月驿馆吃了不少苦头。 北辰焰这个红毛小狼不愧是让圭族整村人伤脑筋的小魔星,顽皮捣蛋的水平很高,北月驿馆的皇家禁卫也被他搅得头疼,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魁梧强壮的大汉们倒是喜欢这小鬼喜欢得紧,也许是普通人见到他们的气势都怕他们,而他们由于身份和规矩,又不可能和北辰光羽沐定云打成一片,倒是这小孩,不但不怕他们,还敢在他们面前撒野,于是让他们把自己不多的热情和亲切都发挥在这小魔星的身上了。 北辰焰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粘着他的新科爹爹,简直像个小跟屁虫,北辰光羽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也只听北辰光羽的话,无论谁都管不住他,但只要北辰光羽轻轻一个眼神,他就老实下来,搂着北辰光羽的脖子软软地叫爹爹。 所以济朗晨星想要在北辰光羽离开斐洛回北月之前再接近他时,被有强烈的地盘意识的小野兽恶整了不少次,颇失公主仪态地狼狈跑出北月驿馆。 北辰光羽负着手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消失在海平线那端的斐洛群岛,想起他儿子这几天的诸多事迹,心里真是又爱又头疼。北辰焰乖乖地牵着北辰光羽的衣摆,安静地站在他爹爹的身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稍微显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乖样来。 沐定云从船舱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这一对奇特的父子,大的也不过才十四五岁,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说是兄弟还差不多。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在他看来居然还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还真似一对真正的父子一般。看不出北辰光羽这半大的少年,也有一种为人父的样子,北辰焰的起居饮食,他都照顾得妥帖,对小孩不娇不纵,赏罚分明,严格又慈爱,他在一旁看了,觉得怪异又好像很合理,真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沐定云。”北辰焰看见了他,清脆的童音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北辰焰就是不叫沐定云叔叔,直接叫名字。 北辰光羽转过身,看见那个站在船舱门口的俊秀身影,笑着招唿道:“沐大人。” 沐定云走到这对父子面前,抬抬眉毛,睨了北辰焰一眼,道:“还是叫叔叔吧。” 北辰光羽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戏。 北辰焰那暗红色的眼眸望进那双温润沉静的黑眸,漂亮的小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却不再说话。 这种场景在这几天已经上演过好几遍了。结果总是让宰辅大人很无奈。 北辰光羽轻笑出声,安慰地拍拍沐定云的肩膀,道:“其实,叫名字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况且,你也不希望被叫老了不是?” 沐定云也抱着手臂,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傢伙真不似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 “我已经八岁了。”清脆的童音插了进来。 两人一怔。 北辰光羽俯身看着一本正经的小脸,正色道:“焰儿,小孩子吹牛是会长鼻子的。” 北辰焰抱着北辰光羽的大腿,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那双墨色的桃花眼,软软地说道:“爹爹,焰儿真的八岁了。” 北辰光羽与沐定云相视一眼,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都彼此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两个都对小孩的成长过程还不太了解。”北辰光羽笑道。 轻轻摇头,沐定云目光柔和地看着北辰焰,道:“小傢伙还要好好长长身体。” “嗯。”北辰光羽表示认同,怜爱地揉了揉北辰焰暗红色的头髮,墨色的眼眸忽然认真地看着沐定云,道,“原来我儿子已经八岁了。” 沐定云被这样看着,似乎嗅到对方的一丝有所图谋的味道,挑挑眉,从容地问道:“王爷想说什么?” 北辰光羽缓缓露出笑容,赞许道:“跟沐大人讲话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沐定云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北辰光羽一眼。 摸着下巴,北辰光羽微微一笑,道:“我是说,我儿子好像到了读书上学的年龄了。” 话音刚落,瞭望台上忽然响起两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 北辰光羽和沐定云抬头向船行的前方看去,只见海平面上渐渐出现了五艘通体漆黑的大船,诡异的船身,渐渐驶近前来,能看到那船头飘扬的黑底白色飞鱼的旗帜。 来者汹汹,这种架势,让北辰光羽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五艘黑船,轻声问道:“海盗?” 沐定云笃定地点点头,唇边勾起一抹轻笑,道:“海盗。” 北辰光羽侧头看他一脸的云淡风清,似乎刚才讲的是“今天天气不错”的话题;又再望望周围自己的船队,甲板上既没有严阵以待的皇家禁卫,整个船队也没有排列好海战的阵势。 眼看那五艘大船已经驶近到了北月船队的近前,北辰光羽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甲板上来回走动的一脸凶神恶煞的海盗了。他眨眨眼,看看沐定云,又再加了一句:“你好像很镇定?” 那是海盗啊! 沐定云轻笑出声,俊秀儒雅的脸上是一片温润雍容,他看着那双只是含着好奇疑问的墨色眼眸,柔声道:“自己人。” 自……自己人?! 北辰光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高大粗野,满脸络腮鬍的海盗头目乘了小舟,上了北月龙船的悬梯,再走上甲板,来到沐定云和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属下见过宁郡王,宰辅大人。” 北辰光羽眨巴着眼睛,回过神来,轻声道:“免礼。” 沐定云已经换上一脸平静淡然的表情,浑身慢慢散发出一种威势和压力来,沉声询问着海盗头目相应的部署行事。 北辰光羽无心再听,将让斐洛伤透脑筋的海盗是北月派出的人这个消息消化完,他再一次深深见识了北辰墨寰深沉的心计和精密的部署,心里不禁感到嘆服和几分恐惧,这样的一个帝王,如果成为对手,那将是多么可怕! 第三十四章 又是十多天的航程,终于又重新踏上了北月的国土。 北辰光羽忽然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他摸摸胸膛,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多了几分兴奋似的跳快了几拍,摇头轻笑,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将这个国家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从北月的皇家港口又坐了几日的马车才到了皇城,刚进城门,就看到干元宫的梁公公已经手捧圣旨,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等候了。 北辰墨寰旨喻的大意是:宁郡王之子北辰焰责宰辅沐定云教养,未行继入皇室宗庙的大典前不得入宫;赐宁郡王北辰光羽御制宫牌一块;责宁郡王即刻入干元宫觐见。 领旨谢恩后,北辰光羽摸摸北辰焰的头,笑眯眯地道:“小鬼,你先跟沐叔叔一起住,好不好?爹爹明天就过去看你。” 北辰焰半眯着眼睛,头顶在北辰光羽的掌心中蹭了蹭,小猫似的一脸乖样,然后才认真地对北辰光羽点点头,道:“好。” 北辰光羽轻笑着捏了捏北辰焰粉嫩嫩的脸颊,抬头对沐定云道:“这小鬼就先拜託你了。” 沐定云笑笑,温言道:“你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城门处分别。 乘了软轿一路到了干元宫,梁公公将北辰光羽领进了温泉白玉浴池。 北辰光羽挑眉,梁公公笑着道:“王爷一路长途跋涉,皇上御赐白玉泉沐浴更衣后觐见,以慰辛劳。” 梁公公说完,就领着一众太监宫女退了出去。北辰光羽站在原地愣了愣,眨眨眼,望着瀰漫了蒸腾的水汽的空荡荡的浴池,嘟哝道:“还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虽然他也不需要也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宫人伺候,可是这里是御用浴池啊,这么high ss的地方居然连基本的服务都不提供的咩?好歹问一下他需不需要服侍,等他say no了再清场不行吗? “不如,让朕来伺候你,如何?”慵懒磁性的低沉男音从浴池的那一端传来。 北辰光羽转身望去,氤氲的水雾中,慢慢走出北辰墨寰高大修长的身影,一身宽松的白色云纹袍服,浓黑亮泽的髮丝不羁的披散在身侧,那张绝世美丽的脸上,暗金色的眼眸正深沉地望着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远远地隔着冒着蒸腾热气的浴池静静地对望着北辰墨寰向他伸出手,轻启薄唇,如施下魔咒一般,轻声道:“羽儿,过来。”修长的指间碧绿的祖母绿翡翠在光线中折she出魔幻般的光芒。 北辰光羽着迷地望着那似在黑色深潭中流动着金色漩涡的魔魅眼眸,一步步向北辰墨寰走去,将手放入那等待的掌心中,抬头看着那高贵的帝王,轻笑,俊美的侧脸仿佛蒙上朦胧的柔光,低哑着声音道:“不是说你来服侍我吗,怎么又是让我过来?” 北辰墨寰扣住北辰光羽的手腕,旋身一拉一带,将北辰光羽紧紧地抵在冰凉光润的白玉墙壁上,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相贴。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北辰光羽那白皙的颈项边,引得他不禁浑身轻微地颤慄着。 “朕这就好好地服侍你……”北辰墨寰挑逗地在北辰光羽耳边呵气,灵活的尖舌描绘着那开始泛红的线条优美的耳廓,感觉到身下的少年有些苏软地仰头抵住墙壁,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慢慢释放出了浓重深沉的欲望。 火热的唇含住那圆润敏感的耳垂,轻噬着,再一路下滑,留下湿热的吻,又再探寻到那微启的红润双唇,狠狠地吻住,吸吮,唇舌纠缠。 “唔……”那激烈灵活的技巧让北辰光羽应接不暇,他浑身苏软,下颌被紧紧地捏住,严禁他的逃避退让,只能被迫扬起头迎接着,他唿吸急促,手臂无力地搭扶在北辰墨寰的肩上,眼眸半闭,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许久,两人紧贴的唇才慢慢拉开距离,拇指轻轻抚过那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北辰墨寰轻笑,低头在北辰光羽耳边低沉道:“羽儿,这才刚刚开始。” 墨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流泻出璀璨的光华,北辰光羽唇角微翘,看着那双邪肆的暗金色眸子,戏嚯地轻声道:“是吗?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第30页 北辰墨寰微微眯起眼睛,暗金色的眼眸流露出妖魅的野性,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白皙光滑的颈项,挑逗着那细緻的喉结,再滑到领口,深深地探进去。当那冰凉的手抚触过胸口燥热的肌肤时,北辰光羽不禁一阵颤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因胸前早已硬挺的茱萸被紧紧地捏住,揉搓挤压着,手指的主人还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刮着辱首,感觉眼前似乎一身白光闪过,腰间蹿过一阵苏麻,北辰光羽紧紧咬着下唇,才没让那一声呻吟冲口而出。 阖上双眸,北辰光羽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敏感地紧绷着,那只冰凉的手在他的身体上游移,仿佛比他还要更熟悉这副身体的敏感点,每经过一处,似乎稍微缓解了每一个细胞饥渴的叫嚣,又似乎勾引起更炙热更浓烈的欲望。 北辰墨寰慢慢褪去北辰光羽的衣袍,欣赏着那完美的男性胴体一寸寸、一分分地在他的面前裸露出来,白皙细緻的肌肤光泽柔润,深深的锁骨,平坦光滑的胸膛,诱人的腰线,结实紧緻的小腹…… 薄唇边勾起邪气的笑,北辰墨寰俯身,将那衣衫半褪的美丽身体纳入自己的怀里,一边低头在那光滑细緻的肌肤上轻轻啃噬着,一边将手绕到北辰光羽的背后,从线条优美的肩背慢慢下滑,顺着诱人嵴线,来到那圆润翘挺的弧形上,指尖撩拨着来回移动,感觉到那臀部自然的收缩紧绷,暗金色的眼眸霎时暗沉下来。 有力的大手将那细瘦的腰紧紧地扣住,北辰墨寰捕捉住那湿润红肿的唇瓣再一次深深吻住,另一只手往下,握住了那早已肿胀挺立的脆弱。 “嗯……”唇舌纠缠中,北辰光羽终于禁不住发出沙哑的呻吟,从身下传来的一波波的强烈快感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站也站不稳,瘫软在了北辰墨寰的怀里,手臂无力地勾在他的颈项上。 那冰凉的手却给他带来炙热的火烫,北辰光羽大口地吸着气,胸膛上下起伏着,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不知是这副身体太过敏感,还是北辰墨寰的技巧太好,那激烈的快感像一阵阵高压电流从身下蹿起,嵴椎酸麻,强烈地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啊……放……放手……”就在那快感强烈到了极致,所有的欲望都叫嚣着要奔涌而出的时候,那出口却被残酷地紧紧捏住,那鼓胀的被生生扼制的难过让北辰光羽墨色的眼眸蒙上了水汽,眼角滴下一颗如通明水晶似的眼泪。 北辰墨寰狠狠吸吮舔舐着北辰光羽胸前红肿坚硬的茱萸,满意地感觉到那紧绷的身体正在欲望下剧烈地颤抖着,他俯身舔去那颗颤巍巍地悬挂在卷翘的睫毛边的泪珠,在北辰光羽耳边低哑着声音道:“羽儿,朕的服侍,你可还满意?” “……嗯……是的……”北辰光羽深深地渴望着释放,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祈求地望进那双暗金色的眼眸。 “很好……”北辰墨寰美丽的脸上露出邪肆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又在那火热的坚挺上揉捏抚摸一番后才轻轻放了手。 北辰光羽呜咽一声,仰头喘息着,释放出来…… 抵着冰凉光润的白玉墙壁,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唿吸,北辰光羽抬起头,墨色的眸中是激情后的水光潋滟,隐隐还带着几分冲出束缚的狂放的野气。他挑衅地看着那双深沉妖娆的暗金色眼眸。 北辰墨寰邪肆地挑挑眉,唇边勾起一丝轻笑,回应着北辰光羽的挑衅。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像两只即将开打互相瞪视的野豹。 半晌,北辰光羽缓缓地露出优雅的笑容,他单手一撑,支起身体站好,乌黑光泽的长髮披散在他情慾过后透出粉红色泽的美丽身体上,嘴唇红肿湿润,有一种狂野的情色诱惑。 拉住北辰墨寰的手臂,身体一旋一推,两人的位置就倒了过来,北辰墨寰的身体贴着冰凉光滑的白玉墙壁,任北辰光羽一手撑在他身侧,将身体覆在他的身上。 北辰光羽低声在北辰墨寰耳边沙哑道:“父皇,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倾身吻上那薄唇,只轻轻啃咬着,不待那灵活的舌纠缠过来,就退了出来,得意地笑笑,他可不会再上当,对北辰墨寰的吻技他自愧不如,若是深吻,吃亏的是自己。 似猜透北辰光羽的心思,北辰墨寰慵懒地一笑,眼神却放肆地梭巡着那精瘦修长的光裸身体。 北辰光羽轻舔北辰墨寰的耳廓,用舌尖撩拨着对方的敏感,他感觉到北辰墨寰慢慢加重的唿吸,微微一笑,手指灵活地解开他衣袍的系带,轻轻一撩,布料滑下肌肤,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修长身躯。 ……妖精,里面竟然什么也不穿!北辰光羽惩罚地狠狠一口咬在那挺立的鲜红茱萸上。 “嗯……”暗金色的双眸半阖,北辰墨寰双手向后抵住墙壁,微微仰头,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妖冶性感的表情。 “父皇……你真迷人……”北辰光羽抚摸着身下古铜色的身体,细緻光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那紧绷结实的肌肉和流畅优美的曲线,在蒸腾的水雾中散发出无限的引诱。 他一边吸吮轻噬着红色茱萸,双手一边在北辰墨寰的腰腹和大腿内侧勾引挑逗地游移着,恶劣地就是不去碰触那早已昂然挺立的硕大,甚至还在那柔韧的腰侧狠狠捏了一把。 “啊……嗯……”北辰墨寰唇边溢出低哑的呻吟,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渴望那双在他身上点火的白皙光滑的手能稍微抚摸过那处火烫肿胀的地方,却总是被技巧地避开。他似乎痛苦地微微蹙起漂亮的眉,神情带着一丝被凌虐的刺激和祈求,饥渴而妖媚。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北辰墨寰不住地碰触磨蹭着北辰光羽,却总是不能得到满足,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抚触缓解自己的压抑;北辰光羽挑眉,两手与他的十指紧扣,轻笑着摇头看向那暗金色的眼睛,低声道:“不行……” 却不料怔愣在那眼神早已不同的眸子中,那暗金色的眼睛,除了浓烈的欲望,还带着慵懒的霸道、占有、侵略和似笑非笑。冰凉修长的手指一手反扣住那双白皙漂亮的手腕,另一手紧紧地捏住北辰光羽的下颌,只听见北辰墨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道:“不行?羽儿,不是有一个孩子已经称你为爹爹吗?所以,我想,你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一把抱起北辰光羽,走到白玉床边将他放下,然后俯身又是一记激烈而缠绵的吻。 待彼此气喘吁吁地分开,北辰光羽回过神来,勐地伸手勾住北辰墨寰的颈项,用力一拉,转身将他覆在身下,乌黑的髮丝将两人的气息笼住… “我觉得……我应该作出必要的回应……”北辰光羽眯起眼睛看着身下妖艷撩人的男人。 北辰墨寰露出邪肆的笑容,道:“很好。” 两人又似两头野豹般深沉地静静地看着对方。良久,北辰光羽终于微动,却依然慢了一步,失了先机,两人的身体纠缠翻滚,最终他跪趴在了北辰墨寰的身下,两手被紧紧地扣住。 “你……”北辰光羽仰头正待指责某人的jian诈阴险,却被从后吻住而打断。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嵴背,又绕到他的胸前玩弄着红肿挺立的茱萸,快感和着晕眩袭来,北辰光羽呜咽着,想要挣脱,却又禁不住沉沦。 那只似乎带着火焰的手抚摸过他的胸膛,在紧緻的腰腹间流连后,终于慢慢向下滑去,最后再次握住已经开始抬头的欲望揉捏着,让他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两人紧贴的唇再次分开,北辰光羽喘着气,线条优美的嵴背微微拱起,与柔韧的腰身和翘挺的臀构成了美丽的曲线。 北辰墨寰眼色暗沉,欲望似被放出牢笼的兇勐野兽般涌了出来。他一挺身,将自己的硕大在那圆挺的弧线上摩挲着,扬起头,两眼微阖,唿吸粗重。 北辰光羽无法躲避,身后两腿之间被那火烫的坚硬抵住,而自己的欲望也已被撩起,且还被控制在别人手中。 忽然,他闻到了一阵怪异的清香,随即后庭被涂抹上了冰凉的软膏,那带着强势侵略的手指慢慢揉捏着探进了那热烫的紧窒中。 “唔……”疼痛中却又慢慢升腾起极其强烈的异样快感,从嵴椎底端一路窜升至四肢百骸,他扬起头,髮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汗水从鬓角滴落,在白玉床上弹溅起细小的水花。 终于,那烫热的硕大慢慢侵入了进来,两人都禁不住发出了低哑的呻吟。 氤氲的水汽中,两个身体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伴随着律动和喘息,狂野又旖旎。 第三十五章 日落黄昏的时候,北辰光羽才在充满了淡雅松木香的巨大龙床上醒来。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照了进来,将雕花木格窗的影子投she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他从薄被中伸出手臂想要伸个懒腰,背后却又绕出一古铜色的有力臂膀勾住他,将他拉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里。 静静地相拥着,许久,北辰光羽侧头,笑着对紧贴在他身后那个人道:“对了,我忘了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皇城门口宣的那道旨喻,承认了北辰焰的身份地位,还有那块御赐的宫牌,能让他从此自由在宫廷内外出入。 “谢我?”磁性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旁低沉地说道,“那代价会很大。”那双总是冰凉的的手覆在他的臀瓣上挑逗地揉捏,肩背上被轻吮啃咬着,传来一阵麻痒。 墨色的眸子流露出野气,唇边绽出捉弄的笑容,北辰光羽手臂往后一推,一个翻身,将北辰墨寰压在身下,望进那双慵懒妖冶的暗金色眼睛,手指慢慢沿着那美丽的脸描画着轮廓,道:“你知道吗?原来被一个孩子叫做爹爹的感觉真的很好,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墨色的眸子闪耀着淡淡的欣喜,很快,又露出揶揄的光芒来,他俯身轻轻在北辰墨寰耳边轻道,“所以,父皇,恭喜你,你当爷……” 话还未说完,北辰光羽腿上就被一勾,扑倒在北辰墨寰身上。北辰墨寰身体一转,重新将北辰光羽压在身下,将他的手扣住举高到头顶制住,狠狠地吻上那红肿湿润的唇,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白皙光滑的胸膛,在鲜红的茱萸上轻按揉捏。 “嗯……”北辰光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辱首传来的麻痒刺痛让他不禁微微扭动着柔韧的腰,在昏黄的光线中,这样的他看来诱惑至极。 第31页 良久,两人贴合的唇才慢慢分开,墨色的眼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隐隐含着情慾和脆弱,与那白皙却点缀着一些青紫欢爱痕迹的漂亮胴体构成了一个充满情色的画面。 薄唇边勾起妖魅的笑容,北辰墨寰低头放肆地欣赏着身下少年在情慾中流露出的媚态,低哑道:“朕改变主意了……” 不待北辰光羽反应过来,他倾身覆上,再一次将那修长完美的身体纳如自己的怀里…… 一个月后,北月皇室宗庙举行了大典,正式颁下诏书将北辰焰继入北辰皇族,封为皇子,赐住鸿鸣宫;而后颁旨封宏王北辰墨恆、宰辅沐定云为太傅,责令教导皇子北辰焰。 “我对此感到非常的不满。”北辰光羽单手支着下巴,盘腿坐在巨大的龙床上,看向纱帘外正背对着他,在梁公公的服侍下换上一身明黄龙袍的北辰墨寰,清晨的阳光穿过雕花木格窗户,将光芒洒在他披散在肩背和膝盖上的乌黑髮丝,反she出柔亮的光泽。 北辰墨寰抬起手,让梁公公为他扣好袖口,整理衣角和束带,悬上皇家盘龙玉佩。 “焰儿叫我爹爹,名义上我才应该是他的父亲,你这样是侵权盗版。”北辰光羽跪坐起来,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仅穿单衣瘦削修长的身体,领口微敞,阳光霎时亲吻上他深深的锁骨和白皙光滑的胸膛。 梁公公拿起拂尘,垂首躬身慢慢退下。 北辰墨寰转过身,掀开纱帘走到床边,一只手揽住北辰光羽的腰,另一只手沿着那紧緻的腰线慢慢向后下滑,在那翘挺的圆弧上抚摸着,唇边勾起妖魅的笑,在北辰光羽的耳边轻声道:“羽儿,焰是我们的孩子。” 北辰光羽怔住。 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薄唇轻轻覆上他的红润,难得的轻柔温和,良久,才慢慢分开。 晨风从窗外拂了进来,带来春暖花开的甜蜜气息和青糙的芳香,怔愣中的北辰光羽,慢慢在窗外的鸟鸣声中回过神来,发现那行事总是如此邪肆不羁的帝王早已经离开了。 他张开双臂,倒向大床,呆呆地望着金色的床顶上繁复精美的雕花,慢慢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唇边却轻轻绽出温柔的笑容来。 …… —— 几日后,干元宫的御书房中,白玉飞龙香炉正冒出几丝淡淡裊裊的烟雾。梁公公轻手轻脚地捧了托盘进来,在桌上放下茶水点心后,又垂首恭敬地悄声退了出去。 房中很安静,北辰墨寰坐在桌前批阅着奏摺,眼神认真而专注,阅读的速度很快,下笔批覆简明而果断。 坐在这个北月君主身旁的北辰光羽,一手拿着翻了一半的书,一手支着额头,不时侧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北辰墨寰在工作中的另一种模样,偶尔放下手上的书在书桌上的白玉碟里捡一颗他最爱啖的玉果放进嘴里。 自从宝庆宫搬入干元宫后,北辰光羽的书房就跟御书房合併在了一起,北辰墨寰批阅奏摺,他就在旁边练字看书。 北辰墨寰忽然放下了手上的笔,认真地审阅起一幅羊皮图纸来,北辰光羽瞥了一眼,不禁有些发愣,那幅图纸应该是一幅造船图,描画得非常精细,船的每一个部分,每一处结构都用蝇头小楷表明了相应的用料和数据,这幅图的精密详细,跟现代工业里的机械绘图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可都是全手工绘制的啊! 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圭族赠予他的那支碧玉笔,好像那时候圭族长老桐清跟他说过那笔里面的一幅图纸似乎也是一幅船图。 偏头想了想,北辰光羽起身走到书墙前,拉出一个精緻的雕花小檀木箱打开,取出一个瘦长紫檀木笔盒走回来,抬头一看,北辰墨寰正好整以暇,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北辰光羽眨眨眼,回望着那暗金色的眸子,戏嚯地笑道:“怎么,我也是有些家当的好不好?” 北辰墨寰伸手扣住那柔韧的腰身,将北辰光羽拉入怀里,俯身就是一个绵长激烈的吻,直到那双墨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带着情慾的迷濛水雾,才放开那红润的双唇,露出邪肆的笑容,低哑道:“羽儿,你这是在暗示北月的疆土还不够大?” 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野气,北辰光羽在桌上放下紫檀木笔盒,一手轻佻地捏住北辰墨寰细緻的下颌,一手慢慢地隔着明黄的龙袍,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游移着,看着那双美丽独特的暗金色眼眸,低沉了声音道:“其实,你应该明了到目前为止,我唯一不满的事情是哪一件……”手缓缓沿着腰腹而下,探进明黄的龙袍内,抚触到那开始热烫的欲望,握住揉捏了一把。 “嗯……啊……”北辰墨寰仰起头,眼眸半阖,美丽的脸上露出妖媚诱惑的神情来,与那一身明黄庄重的龙袍构成极具情色冲击的画面。 真是妖精!北辰光羽低头狠狠在北辰墨寰弧形优美的唇上咬了一口,放开手,正要转身拿起笔盒,却被北辰墨寰一把拥进怀里。 北辰光羽赶紧抓过笔盒抵在北辰墨寰的胸膛上,道:“给你看样东西。” 北辰墨寰将少年锁在怀里,在那白皙的颈项上啃咬了几口,才接过笔盒打开,只见笔盒里放着的是一支通体碧绿,笔身雕刻满似书似画文字的碧玉笔。 “这是东海圭族的东西,笔上还有个机关……”话没说完,北辰光羽就瞪着眼睛看着北辰墨寰只左右打量一番笔的构造就很快打开了那个机关,从笔身里倒出那捲小小的图纸来。 挑眉笑看一眼北辰光羽有些惊讶的神情,北辰墨寰慢慢展开那捲图纸。 “圭族船王桐復的泓宝船图?”北辰墨寰唇边勾起一抹笑。 听名字应该是很厉害的一张图纸?北辰光羽摸摸下巴,笑眯眯地道:“父皇若是对这幅船图有兴趣,儿臣倒是很乐意相借。” “哦?”北辰墨寰放下图纸,慵懒地靠向龙椅上的软垫,伸手轻轻抬起北辰光羽细緻光滑的下巴,指间的祖母绿翡翠反she着柔润迷人的光线,“羽儿是否想与朕做笔交易?” 北辰光羽微微一笑,墨色的眼眸霎时流泻出璀璨的光华,白皙的手指拂过那帝王修长的颈项,慢慢挑开龙袍的衣襟,露出那细緻优美的锁骨,他低头在北辰墨寰耳边道:“说交易多见外,不如称为交换?” 暗金色的眼眸中是妖冶性感的神情,北辰墨寰勾起魅惑的笑,沙哑道:“那羽儿想要怎么交换?” “那就要看父皇提供的条件能不能让儿臣满意了……”北辰光羽眨眨眼,轻笑道。 第三十六章 北月干元八年仲夏,斐洛云王济朗云瀚与国师陶逢驮叛,时值斐洛海域海盗肆虐,主岛失守,斐洛王济朗腾海被杀,济朗云瀚登位称王,与南昭正式结盟,公主济朗晨星下嫁年介五十的南昭皇维金罗为贵妃。 北月干元八年暮秋,斐洛民众不满新王弒兄夺位,新政期间加重赋税,强徵兵丁,遂揭竿起义,各地烽烟四起,流寇海盗猖獗,济朗云瀚重兵残酷镇压,斐洛一时生灵涂炭;北月干元帝颁布昭告,鑑于两国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北月开放临近海域,允许斐洛难民迁入附近北月岛屿,并为防范海盗流寇放肆作乱,侵犯北月疆土,伤及北月百姓,北月将派遣海军战船进入公海及海盗肆虐猖獗之海域,协助斐洛海军对海盗流寇实行围剿。 北月干元九年初春,南昭以同盟之名义,意图插手斐洛内政,派兵前往斐洛,协助济朗云瀚镇压渔民起义,途中遭遇海盗流寇袭击,被击沉战船三艘,损失精兵五千。 北月干元九年初夏,斐洛渔民起义军当中一支蓝旗军攻占斐洛皇都,济朗云瀚被绞杀,国师陶逢驮在乘船逃往南昭路途中遭遇海上暴风,船沉大海;遭此一役,斐洛民生凋敝,国力大衰,南昭以同盟之名,在南昭贵妃、前斐洛公主济朗晨星牵引下,资以金银军力,扶持济朗皇室宗族一子復辟,斐洛从此四分五裂,各大割据势力各自自封为王,其中以蓝旗军和济朗晨星两方势力较盛。 期间,北月战船只在公海及北月海域巡航,北月干元帝颁昭,称斐洛内政之事,北月绝不插手,只维持临近海域和平,剿杀流寇海盗。斐洛海域岛屿民众及逃亡北月的斐洛难民皆对干元帝称赞有加,民间文人甚至写下诗词曲赋颂扬干元帝之仁善,在北月及斐洛广为流传。 北月干元九年初冬,干元帝派遣宁郡王北辰光羽及宰辅沐定云,携十船粮食布匹棉被前往北月海域几处岛屿,救济因战乱逃亡而来的斐洛难民。 —— 一走出船舱,冰冷刺骨的海风就迎面拂来,北辰光羽将双手放到唇边呵了呵几口热气,再使劲搓搓,才迈开步子走上甲板。 甲板前方,靠近船头的一处,一身蓝袍,披着黑色貂裘的沐定云正站在那里,海风吹起他的髮丝,在灰蓝天空和大海的衬托下,背影有些寂寥。 “这种天气看起来可真糟糕。”走到沐定云身旁,北辰光羽侧头看着他,笑道,“幸好还是初冬,再冷些还真是出不了门了。” 沐定云转过身看他,俊秀儒雅的脸有些消瘦,目光却还很柔和,他看见北辰光羽几乎缩在了紧包着的狐皮披风里,不由轻笑道:“这么怕冷又还走出来做什么,船舱里要暖和些。” “在船舱里待久了有些闷,出来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北辰光羽跺跺脚。伸手搓搓被风吹得冰凉的耳朵,又赶紧把手拢回袖子里。 沐定云伸出手,为北辰光羽将披风上的帽子覆上,再轻轻将他被风吹乱的发捋回耳后。 北辰光羽静静地看着沐定云,沐定云也静静地回看着他。 巨大的海船乘风破浪,前方已经能够看到岛屿的边缘。瞭望台的水手吹响了低沉绵长的号角,船队很快就要靠岸。 北辰光羽淡淡一笑,打破沉默,道:“沐定云,其实我……” “羽儿,”沐定云打断他,转身往船舱走去,“快要上岸了,先回船舱里准备一下吧。”说完,已经走了进去。 轻轻嘆口气,北辰光羽转身看向越来越靠近的岛屿,微微蹙了眉。 下了船,来到了临时驻扎的营地,负责管理这一个岛屿的难民的官员就迎了上来,认真地汇报着手头的工作,北辰光羽发现将附近的难民区被管理得很好,所有的帐篷都加了厚实的毡布,定时有侍卫巡逻,卫生也搞得很干净,岛屿上还有大夫给生病的难民免费就诊。看到这里,他不禁满意又佩服地连连点头。 第32页 一连在这个岛上停留了三天,一直忙碌个不停,除了分派物资,还要慰问难民,巡视营区,终于,在忙完了应该忙的公务,卸下了部分分派到这个岛屿的物资后,他们就又该出发前往下一个岛了。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晴好,北辰光羽见沐定云正站在码头附近,看着水手们往船上搬运补给的淡水,便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道:“难得天气这么好,听说这个岛上有一处山崖景色很好,能看到壮观的惊涛拍岸,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沐定云侧头看他,北辰光羽耸耸肩,笑眯眯道:“连着忙了几天,趁现在有空就去看看吧?难得来一趟这里,错过了多可惜。” 那双又圆又黑亮的漂亮眼睛带着几分请求,总是让人不愿拒绝。沐定云看看码头上忙碌的人群,轻声道:“走吧。” 两人屏退侍卫,慢慢沿着山路向山顶走去,一路安静无话。 走了许久,才到了那一处山顶。站在高高的陡峭悬崖上,迎着强烈的海风,脚下乱石嶙峋,海浪激烈地拍击在岩石上,激起雪白的浪花,伴着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定,静静看着海浪和岩石的冲撞。良久,北辰光羽回过头,正想说话,却忽然侧耳细听,隐隐听见有微弱的求救声从不远处的另一边悬崖传来。与沐定云相视一眼,显然对方也发觉了。 两人连忙走向那处悬崖,探身向下看去,赫然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两脚悬空,双手发白地紧紧扣着岩石,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这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北辰光羽想也没想就趴在了地上,将身体探出去,试图伸手勾住小孩的手。 “羽儿!”沐定云拦也拦不及,只好赶紧俯下身体,扣紧北辰光羽的腰。 “哥……哥……救我……”小孩的脸憋得通红,眼睛惊恐地睁大,而小手却慢慢要无力再承受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了。 “啊!” 就在小孩终于坚持不住松手,即将摔落悬崖的那一剎那,北辰光羽勐地一手撑住岩石,大半个身体探了出去,伸手拉住了孩子的手腕。 轻轻“喀拉”一声,是骨头断折的声音。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袍,但北辰光羽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被粗砾的岩石磨得发热疼痛,支撑身体的手已经被磨出了血,滴滴热流从掌中渗入灰黑色的岩石中,而拉住小孩的手臂更是疼痛无比,但他咬牙紧紧拉住。 花费了不少气力,两人才终于将小孩从悬崖下拖了上来。 那小孩已被吓得一脸呆滞,颤抖着坐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连话也说不出来。而两个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再也顾不得许多,面对面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喘着气。 “你……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沐定云抬起头大声向北辰光羽吼道,眼神愤怒而凌厉,哪里还有见一丝温文儒雅冷静雍容的宰辅风范。 “难道我还见死不救啊?!”北辰光羽也大声吼回去。 “你!!”沐定云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威严气势,似乎压迫得人连气也喘不过来。 北辰光羽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一时两人都跟斗鸡似的。 海风吹得更勐烈了些,悬崖下的轰鸣声更加剧烈,不时竟然还有几丝水雾飘了上来。 “呵呵……你……”感觉到两人的好笑,北辰光羽用手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低声笑了出来,冷风吹去他额头上的汗水,不禁感觉有些发冷地抖擞了一下,摇晃着慢慢站起身来,道,“起大风了,我们先回去吧。” 沐定云冷着脸没有答话,却也慢慢站起身来。 北辰光羽走到那小孩的面前,轻轻拍拍他的头,柔声道:“没事了,回家吧。” 小孩怔愣着,终于慢慢点了点头,拉着北辰光羽的衣角慢慢站起身来。 “来,我们走吧。”北辰光羽低头轻道,缓缓迈开脚步,带着小孩慢慢向下山的路走去。 三人沉默地走着,走了一会儿,哪知那孩子却忽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一直沿着山路向山下奔去。 “餵小鬼!慢点!”北辰光羽跟了几步,无奈实在是跟不住,小孩已经很快跑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幸好下山的路很好走也很安全,他索性也不追了,停下脚步喘口气,他转身对身后的沐定云道:“这孩子,八成是给吓坏了唔……” 哪里知道却忽然被紧紧扣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里,双唇也被狠狠地吻住。北辰光羽身体一僵。 这个吻由激烈慢慢变得轻缓,带着那人所特有的温润和柔和。 鼻间是淡淡的荷香,原来这是沐定云用的薰香。与他这个人一样,给人一种安心温柔的平和。 许久,那温暖的唇才离开他的。 被紧紧拥在那满是淡淡荷香的怀里,北辰光羽低下头,轻道:“沐定云,其实我……”其实我无法把一颗心分成两半,那样,对你对他都不公平。对不起,这一次,我们相遇得太迟。 “羽儿,”沐定云闭起眼睛,缓缓露出带着一丝苦涩的温柔笑容,“下一世,你要还我。” 第三十七章 干元十年的新春第一天,北辰光羽穿着单衣,披着锦被,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掐金丝雕花木盒,晨光从半掩着的窗户悄悄洒了进来,投在床边金色的纱帘上,淡金色的光线照在他垂在膝上的黑亮髮丝,反she出润泽的金色柔光。 忽然锦被被掀开,腰上一紧,他被搂入一个光裸还带着几分水汽的怀里。 “在看什么?”北辰墨寰低头轻轻啃咬着那白皙修长的颈项,低声问道。他光着脚踩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只穿了一条宽松单裤,赤裸着上身站在床边,乌黑的髮丝披散在身侧,同样带了几分水汽,妖魅的暗金色眼眸微阖,性感诱人的神情似刚刚上岸诱惑情人的水妖。 北辰墨寰有个习惯,每日早晚都喜欢到白玉温泉池里泡澡。 北辰光羽侧头轻笑,墨色的眸子波光流转。 他转回来继续看着手上的木盒,细细摩挲了一下木盒上精緻的雕刻,然后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几样东西,那是这几年北辰墨寰送他的新年礼物。 干元六年的掐金丝云边乌檀木匣子,里面是一袋金沙;干元七年的一块刻着繁体“宁”字的龙纹翡翠玉佩;干元八年的一幅详细描画了北月海域以及斐洛全境的羊皮海图;干元九年的用九颗只产于南昭海域南海的稀有的乌金珍珠及各色珍贵宝石镶嵌其上的黄金权杖。 北辰光羽轻轻地抚过这一件件珍奇贵重的礼物,笑道:“我有几个问题。” 北辰墨寰只挑挑眉,伸出手指描画着怀里少年细緻的锁骨。 北辰光羽拿起那袋金沙,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是给我炼丹用的?” 北辰墨寰一顿,低声笑了出来,他拿起装金沙的乌檀木匣子,不知按了哪一处的机关,只听轻轻“哒”的一声,木匣子由立体变为平面,平铺起来一看,上面看似花纹的纹路连接了起来,构成了一副地图,上面用特殊的标记标明几处神秘的地点。 北辰光羽赞嘆地欣赏着这设计精巧的木匣子,指着上面的地图好奇问道:“藏宝图?” 北辰墨寰邪魅地一笑,道:“兰祗的金矿。” 北辰光羽愣住。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垂眸想了想,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北辰墨寰会选择首先用兵力攻打兰祗。一个贫瘠的多民族的国度,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当初属于他们的国土底下竟然埋藏着巨大的财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场战争会打了差不多两年,以北月的强盛军力,入侵兰祗自然是势如破竹,而北辰墨寰用战争来掩饰他吞併兰祗的真正目的,他要的不只是国土,而是那国土下埋藏的金矿,以及由此带来的源源不绝的财富和征服整个大陆的战争资本。 清清喉咙,北辰光羽拿起那块龙纹翡翠玉佩,又问:“那这个……难道是江湖上某个门派的掌门信物?” 暗金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北辰墨寰道:“算是。” “嗄?”北辰光羽张大嘴。 轻轻嗤笑一声,北辰墨寰低头伸出灵滑的舌头探进北辰光羽的口中,挑逗勾引着,北辰光羽往后一退,却不知已被紧紧扣住了后脑勺,被强迫着吻上,一番唇舌纠缠,才气喘吁吁地放开。 墨色的眸子开始浮上几分被勾起的欲望,北辰光羽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唿吸,愤懑地怒视那总是挑起自己情慾的妖精一眼。 北辰墨寰挑逗地舔舔下唇,才道:“潼临国内大半的商铺凭此玉佩可提出店号内所有的货物和现银。” 潼临……在这片大陆上一个被包围在几个大国中央的小小国度,却是整个大陆商品贸易流通的集散地,经济的中心,如果发生战乱,引起的后果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给其他各国带来经济和民生方面的严重影响。北辰墨寰没有动用一分兵力,却通过控制潼临的经济来达到侵略吞併的目的。 想明白这一点,北辰光羽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那此刻一脸慵懒魅惑的北辰墨寰,心里对这个帝王的心计和手段有了更深一个层次的认识。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北辰墨寰再次挑眉,示意自己的疑问。 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妖精……摇摇头,北辰光羽慢慢轻笑出来,眼一眯,轻佻地勾起那帝王细緻的下巴,道:“我的父皇,你送的礼物真叫儿臣感到震撼。” 薄唇边露出邪肆的笑,北辰墨寰从北辰光羽手中抽出那装满了宝物的木盒,随手扔到了地上,那些东西就散落在了厚厚的长毛地毯上,晨光洒在它们上面,闪出耀目的光辉。 北辰墨寰将北辰光羽推倒在床上,倾身覆了上去,细细吻着那少年俊美漂亮的脸,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开他单衣的束带,露出那白皙光滑的胸膛。他轻声道:“羽儿,我会把我的帝国和财富都奉献到你的面前……” 墨色的眼眸慢慢流淌出温柔,北辰光羽伸手拥住那古铜色的柔韧身体,忽然一个翻身,将北辰墨寰压在身下,伸手抚摸着那结实平坦的胸膛,挑逗地揉捏着那鲜红的茱萸,看着身下那妖魅男人暗金色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情慾,他痞气一笑,道:“好像今年的礼物……还没有收到啊……” 第33页 北辰墨寰长腿一带一勾,又重新将北辰光羽覆在身下,眼眸放肆地欣赏着那光裸的完美胴体,哑声道:“包君满意……”低头一个细密绵长的吻。 迷濛间,北辰光羽感到左耳垂忽然一阵刺痛。北辰墨寰伸出舌尖舔去那红艷的血珠,手上闪过一丝金芒。北辰光羽感到疼痛过后,一丝冰凉穿进了耳垂,不禁想伸手去抚触,却被北辰墨寰拉住,手里塞进一个同样冰凉坚硬的小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用罕见的金色钻石制成的耳钉。 “羽儿……”北辰墨寰轻吻他的手指,然后放在自己的右耳边。 北辰光羽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耳垂,轻笑,道:“嗯?就这样打发了我么?”手上却一用力,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他勾住北辰墨寰的颈项,抬起身体,伸出舌尖舔舐去,品尝着淡淡的腥甜,再将手中的耳钉轻轻扣上。 “真美……”他轻嘆一声,温柔地笑了出来。 “不只这些……”北辰墨寰魅惑地一笑,拉起那白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慢慢抚摸着,下滑,经过精瘦紧緻的腰线,来到那火烫的坚挺。 “嗯……”北辰墨寰双眸微阖,发出轻轻的呻吟,神情性感又撩人。 他继续引导着北辰光羽的手滑向自己圆滑翘挺的臀部,妖魅地沙哑道:“羽儿……你可以要得更多……” 第三十八章 关于北辰墨寰的一些交代。 —— 他是一个漂亮的安静的孩子。 第一次见他是在泰宁殿,他安静地站在宏王的身后,低着头,连答话也是规规矩矩的,这性子,不愧是宏王的孩子,乖巧、文雅、知分寸,对此我很满意。——不过,在我看到他的眼睛以后,我改变了这最初的想法。 很美丽的一双眼睛,黑亮幽深,平和宁静的下面藏着几分活跃和灵动。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孩子的眼底藏着一个秘密,勾起了我的好奇。 第二次见他是在宗庙里,那黑亮的眼睛含了几分挑衅地看向我。北月禁军的的气势能让最冷酷的敌人感到胆寒,用禁军替换了皇家仪仗只是临时一个想法,我只是想击碎那层平和安静,看到下面本该有的属于孩子的恐惧和退缩。不过这个孩子却还是一步步平稳地向我走了过来,眼里带着骄傲和挑衅地站在我面前。 我想我对他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而他竟还用欣赏打量的眼神看着我,这又挑起了我对他的几分兴味。是大胆还是莽撞?我似乎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冬雪和寒梅会定时向我汇报他的情况。是的,她们是我放在他身边的耳目,北辰皇族长久以来的规矩,对质子的监控。我不需要监控,不过,我不反对让自己对他产生的一些好奇成为一种娱乐和调剂。 他第一次到干元宫请安看到的场面,我不否认,又是我一次一时兴起的安排。 我喜欢他的反应。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闪烁着好奇和评判,没有不安惶恐和躲避。多么有趣,这个孩子的乖巧平静下面,还藏着多少不同的面貌。我有一种想探究玩味的冲动。 将他叫到近前,鼻间还能嗅到一丝奶香。他叫我父皇,神情一派可爱天真,真是可惜,那双眼睛总是将真正的他出卖。很好,那我们就来玩一场游戏。 做下这个决定,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捕猎的兴奋。竟然是对一个称我为父皇的孩子。 那一个傍晚,他赤脚站在溪水里,一脸的悠然惬意,那副神情,带着对人世的通透淡然。这是他隐藏的另一面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很期待发现道更多。 不过,第二日他却因为离队打猎而落马伤了手臂。不喜欢见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生气地紧紧闭着,见他终于醒来后,我让人将他送往我的銮与。 他看我的眼神里总有着打量和困惑,还有……一丝迷恋?这样的游戏真是充满趣味和刺激,挑逗他,似逗弄一只刚长出辱牙的小狼,除了羞涩和恼怒,还有几分野性。嗯……他会反击的……我是否应该感到害怕呢,呵呵…… 冬梅和寒雪禀报过,定云和他走得很近。定云,我的好友和伙伴,你是否也发现了这只小狼的独特之处? 这场游戏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地变味,我越来越想占有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让他只能看着我,专注地看着我,流露出挑衅的、迷恋的眼神,那会让我的血液沸腾起来。 将他拥在怀里,让他看看我的军队,他们会告诉他是谁让他们忠诚地匍伏于脚下,谁是这个帝国的王者。平和宁静的眼里隐藏的深沉和热烈,让我深深地着迷。 出征在即,却有些留恋那双眼睛,渴望他永远这么迷恋热烈地看着我。三年,已足够他成长。 在边疆,有关他的一切消息每半月都会有详细的禀报,一点一滴地加深了我心里的那股狂热,他是唯一的一个能让我如此倾覆所有热情的人,只是我还需要耐心等待他的成长。 定云,你也是吗?可惜,我比你早了一步。 他竟然又一次因马受伤。听闻东海圭族船王的鸿宝船图流入北月皇宫,便从边疆脱身秘密回宫。召见他,却忍不住诱惑他。 不,他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孩子,还想再掩饰吗,那不经意流露出的狂野和火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我总是以为那是一个男人的灵魂藏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体里。他是谁,那又如何。他就是深深迷恋着我而我也深深迷恋着的男人。 只有我们才能擦碰出热烈的火光,谁也无法取代。 第三十九章 时光倒流回北辰焰与北辰光羽、沐定云结束出使斐洛的行程后,在北月皇城门口与北辰光羽分别,随沐定云回了宰辅府。 牵着沐定云的手,北辰焰走进了一个布置雅致素馨的房间。 “焰,这里是你的房间。”沐定云低头对北辰焰微笑道。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不喜欢这里?”沐定云蹲下身,与北辰焰平视,温言道,“可以说说是不喜欢哪里吗?如果要更换布置可以直接跟侍女说。” 北辰焰依然不语,抬眼慢慢巡视着房间的四周,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沐定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好吧,你先休息。我就在你隔壁的那院子里,随时可以过来找我。”说完起身向房门走去。 “你喜欢我爹爹。”北辰焰忽然开口说道。 沐定云身形一顿,慢慢转身,看向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面是清澈的瞭然和平静。 “焰,你……” “你喜欢我爹爹,是吗?”北辰焰唇边慢慢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来,偏头看着沐定云。 竟然被一个孩子看穿了心事,不禁有一丝尴尬,沐定云撇开头,望向窗外庭院中的景致,而后垂眸,柔和地低笑一声,也不再答话,转身轻轻掩上门离去了。 次日,北辰光羽第一次踏进了宰辅府的大门。 “爹爹!”北辰焰冲进那温暖的带着木樨香的怀里,双手搂住北辰光羽,小脸在那白皙光滑的脖颈间猫儿似地蹭着,嘴里呢喃着,“爹爹……” 北辰光羽温柔地抱起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很特别的一种缘分,他总感觉和这小鬼特别地亲近,也许前世他们就是父子?北辰光羽摇头轻笑,不过,谁知道呢,他都可以是穿越时空的,前世今生的事情难道就不会存在吗? 北辰焰坐在北辰光羽的腿上,忽然又在他的胸膛和脖颈间认真嗅了嗅。 “小鬼,你干嘛?”北辰光羽轻轻捏住那柔嫩的脸颊,看着那双暗红色的漂亮眼睛。 “爹爹身上的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北辰焰与北辰光羽额头抵着额头,两双眼睛一墨一暗红,对望着。 北辰光羽挑眉,北辰焰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 轻咳一声,北辰光羽撇开眼。 北辰焰缓缓露出笑来,“爹爹……” “小鬼你可以闭嘴了。”北辰光羽抱北辰焰坐好。 沐定云下朝回到府里,就看到这一对年纪比较像兄弟的两父子都端坐咋书房里,一个好整以暇地闲闲坐着喝茶看书,一个趴在桌前,一脸不平又怒不敢言地埋头抄书。 见到沐定云走进来,北辰焰想丢下笔跑过去,北辰光羽眼睛一扫,只好又重新低头抄书去。 沐定云轻笑,道:“羽儿,焰这小鬼只有你才管得住。”才来了一天,北辰焰这个小野兽似的傢伙就闹得宰辅府里鸡飞狗跳,到处乱闯乱逛,有时又会不见踪影让跟他的侍女紧张得四处找,这还不说翻墙爬树摔坏东西等等一切罪状。 北辰光羽放下书,站起来伸个懒腰,笑道:“还真没有带过小孩,爹妈果然是不好当的。”算是有感而发,却不知道自己这副语气与他的模样根本不搭边,老气横秋得可爱。 沐定云走到他面前,笑看他,揶揄道:“王爷言重了,以微臣来看,王爷还是颇有为父的架势的。” 北辰光羽笑捶他一拳,道:“谢谢沐大人的‘真心’夸奖!” 沐定云看看他,道:“要回宫了?” “嗯,已经出来好久了。”北辰光羽转头又对北辰焰道,“小鬼,不许再捣蛋,不然下次罚的就不只抄这么点书。” 北辰焰放下笔跑到北辰光羽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颊边,蹭啊蹭的,半晌才抬起头来,望进那双墨色的眸子,道:“爹爹要常来看我。” 北辰光羽怜爱地揉揉他暗红色的头髮,俯下身轻轻吻了吻那光洁饱满的额头,柔声道:“当然。”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木樨的清慡夹带了一丝淡雅的松木香。 “羽儿……”沐定云忽然出声唤住他。 “啊?”北辰光羽回头,庭院中的阳光洒在他的背后,耀目的光芒中依然是带笑的宁静平和。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沐定云却隐隐感到心里有几分刺痛,他压抑下莫名升起的若有所失的怅然,脸上淡然地笑道:“没什么,路上小心。” 北辰光羽抬抬眉毛,觉得有些奇怪,看看沐定云的神情又不像有什么事,便轻笑道:“当然。走了。”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几日后,北辰墨寰颁旨,将北辰焰继入北辰皇族,封为皇子,赐住鸿鸣宫,一个月后在宗庙举行大典。 第34页 —— 夜凉如水,沐定云轻轻熄了烛火,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墨蓝的天空中悬挂着的银色圆月。 虽然朝堂和后宫一如以往地平静,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出了什么。许多事情,已经有所不同了。 最终,他还是迟了一步。 胸口有一种痛,抽动着血脉,难以压抑。 窗外的月光冰冷黯淡,安静的房间黑暗沉闷。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沐定云没有回头。静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焰,回房去。”语气却是冷淡而威严的。 北辰焰不答话,自顾走到了床边坐下,脱鞋,躺下,将自己裹进薰了淡淡荷香的被子里,若无其事地道:“沐定云,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站在窗边的人不再说话,只继续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寒冬凄冷的月光下寂寥而孤独。 北辰焰拥着被子,认真地看着那俊秀却开始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半晌,又道:“沐定云,你还不睡吗?” 没有回答。 一个在窗前站了一夜,一个在床上睁着眼睛陪伴了一夜。 一连三个夜晚。 第四晚,当北辰焰再次开口的时候,沐定云一声轻嘆,轻轻掩了窗,挡住寒露,走到床边,背对着北辰焰,慢慢躺下。 小小却温暖的身体从背后拥住了他,散去他一身的冰凉的气息。沐定云一僵,才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焰,明晚回房去吧,不必再这样陪我。” “不要,”北辰焰将脸贴向那慢慢开始暖和起来的背嵴,眼睛在黑暗中明亮而坚定,“沐定云,我要一直陪着你。” 不在意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沐定云道:“你下个月就要搬进宫里去了。” 伸出手臂不经意般揽住那精瘦的腰身,北辰焰阖上眼睛,不再答话,唇边却勾起一丝笑来。 一个月后,北辰皇族宗庙举行了正式的典礼,北辰焰也正式搬离了宰辅府,入住了鸿鸣宫。 身为皇子,又生活在两个父亲的眼皮底下,一个阴柔狠厉,一个安静平和,他的野性被磨得慢慢内敛而不外露,每一天都被安排很满,在两个太傅的轮流辅导下读书习字,还有他的父皇秘密安排的一连串的训练。 北辰焰聪明、灵敏而又富有天赋,渐渐地,一个优雅贵气又强悍野性的少年开始成长了起来。 —— 干元十年的除夕宫宴,北辰光羽坐在北辰墨寰的身旁。 爆竹声声辞旧岁,墨黑浓重的冬夜里,烟花漫天,歌舞昇平,迎来一年新春。 金碧辉煌的奢华大厅中,丝竹声声,衣香鬓影,一个身影静静地离开热闹的宴会和人群。 走到大殿外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沐定云闭眼轻轻唿吸了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远眺夜空中不时迸发出的璀璨烟花。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清朗的声音带了几分变声的沙哑,一个身形挺拔的锦袍少年慢慢从墙边的暗影中走出来,廊下的红色灯笼映出了他漂亮英气的容貌,一双凤眸隐隐透出野气的暗红。 沐定云无奈地轻笑,看着北辰焰,道:“皇子殿下,你怎么总是能找得到我?” 这几年,只要沐定云在皇宫中,只要北辰焰不必上课训练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论是在文德殿、御花园、马场还是皇宫中的某一个角落,这个鼻子灵敏的小野兽总会找到他。 马场,骑在枣红马上热烈奔跑的挺拔身影,羽儿……忽然那双如此刻夜空般璀璨的墨色眼眸又浮现在脑海里…… 手臂忽然被拉住,沐定云回神看向那双沉稳野气的暗红色凤眸。 “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北辰焰拉起他,快步就向前走去。 “焰……”沐定云无奈摇头,只能跟上。 穿过长长的宫廊,经过一座座殿宇,他们走进了御花园的某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 北辰焰一步跨出走廊低矮的栏杆,拔开浓密的灌木丛,盈盈水光顿时出现在眼前,还有一艘小小的木船。 沐定云淡笑着看了北辰焰一眼,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北辰焰挑眉,也不答话,拉了沐定云就走上了小舟,船桨一推,这小小的木船就载着两人慢慢悠悠地飘向了御花园大湖的中心。 宫殿的迴廊上的红灯笼渐渐变成一小排明明暗暗的红点,四周是浓重的安静的夜色,抬头向上望,漫天闪烁的的星子似乎摇摇欲坠,又倒映在湖面上,眼花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忘却了凡俗的一切。 “很美。”沐定云柔和地笑看着面前的少年,带着几分感动,这个孩子,似乎总是在他开始感到孤独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或是无声的陪伴,或是像如今这般转换他的情绪。 北辰焰没有接话,只微微一笑,放下船桨。两人在这除夕的夜里,安静地坐在漫天繁星下,夜空中不时绽开的璀璨烟花,照亮了他们的小舟和身影。 —— 干元十五年盛夏某一天,北辰焰在一次训练中,肩背受伤。 天空中响起闷雷,翻腾起滚滚乌云,不时一阵大风颳起地上的沙尘和落叶,盘旋着升到半空又甩落,沉闷湿热的空气隐隐预告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沐定云看看天色,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豆大的雨点飘落之前,踏进了鸿鸣宫的大门。 “殿下在哪里?”他拉住一位宫女问道。 不知是暴风雨的可怖还是他的脸色阴沉,宫女颤巍巍地边行礼边道:“回……回太傅,殿……殿下在……在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定云放开,再回身一看,那俊秀修长的身影已经转进了迴廊那一端。 寝殿的门被推开,殿内站在卧榻边的老御医和几个宫女太监都愣着一齐看向门口。 坐在床上的北辰焰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终于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冷静和莽撞,沐定云轻咳一声,正要行礼,只听北辰焰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是沐太傅吗?免礼。” 沐定云慢慢走进在这种天气下显得有些昏暗的寝殿。 “你们先退下。”北辰焰对左右吩咐道。 众人默默行礼退下了,寝殿的门被轻轻掩上,安静的殿内只剩下北辰焰和沐定云两人。 窗外电光一闪,很快,空中炸了一道响雷,轰隆隆的回音响彻云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起屋檐和窗户。 北辰焰赤裸着上身坐在床榻上,左边的肩背上包了一层轻透的棉布,隐隐渗出一些血丝。 沐定云走到北辰焰近前,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当心?” 唇边勾起淡淡一丝嘲讽的笑,暗红色的眼眸挑衅地看向他,北辰焰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沐定云微怔,很快撇开眼,双手抱于胸前,淡然道:“不然你以为?” “呵呵,”北辰焰紧紧捉回那躲避的眼神,冷冷道,“你不是在躲我吗,怎么,又自己找上门来?” “够了,焰!”沐定云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平稳地道,“我是你的太傅。收起你的嘲讽,我只是在做我本分的事。” “本分?”暗红色的凤眸危险地眯起,看着那背对他的修长身影,“原来你对我的躲避就是你的本分?” “……”沐定云垂眸,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殿下的伤既然没有什么大碍,那微臣就先告退了。”说完,迈步就要向寝殿的门走去。 “站住!”北辰焰沉声冷然道。 又是一道响雷,如炸响在近前的轰隆声甚至让窗户和门框都有些震动起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沐定云淡然地问道。 “该死的你就一直这样子跟我说话吗?!”北辰焰勐地从卧榻边站起来走到沐定云身后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暗红色的眼眸燃烧着怒火。 沐定云沉黑如深潭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拉着他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量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挺拔,赤裸的上身结实而柔韧,隐隐透出强大的力量。 轻嘆口气,沐定云轻声道:“焰,放开我。” “不可能。”北辰焰用力将他拉进怀里,低头吻上那让他渴望已久的唇。 “唔……”沐定云挣扎着,却无奈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无法再与这个少年抗衡,反倒唇齿被撬开,灵活的舌钻了进来,热烈地挑逗着他的。 两人紧贴的唇忽然分开,牵扯出一丝yin靡的银线。北辰焰伸出手指慢慢拭去唇角被咬伤流出的血丝,看着那俊秀温雅此刻却羞怒的脸,暗红色的凤眸浮上了隐隐的野性。 伸手将他推向墙壁,倾身覆上,捏住那细緻的下巴,北辰焰紧紧盯着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低哑问道:“为什么?” 沐定云淡然道:“不为什么。焰,放手。” “你还爱他?”北辰焰低头在他耳边轻道。 沐定云一震,半晌,才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的父亲。沐定云,”北辰焰在他耳边唿出温热的气息,“你还爱着我的父亲,那个总是那么优雅平和的男人。是吗?” “住口。焰,你什么都不知道。”沐定云垂下眼眸,睫毛微颤,控制着自己维持冷静。 “不,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北辰焰伸出修长的手指,爱怜地抚触着那张俊秀温润的脸,“沐定云,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我喜欢你……” 沐定云抬头,黑沉的眼眸震惊地看向那双此刻充满了浓烈情感的暗红色眼眸。 唇边勾起轻轻的笑,北辰焰低声道:“你不相信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 “焰,你……”沐定云怔愣地看着北辰焰的凤眸中流露出温柔爱恋的神色来,似被那种他一直熟悉的,却也一直躲避的温柔眼神烫到一般,又连忙撇开了目光。“……你不要再说了,我……” “如果我今天不说出来,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明天?后天?”北辰焰淡然地笑,“你觉得我会让你一直这样躲下去吗?” 沐定云苦涩地轻笑,垂眸,良久,才慢慢吸一口气,轻道:“焰,是的,我还爱他,我还爱着你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他举起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如陷入回忆一般呢喃,“他的灵魂是那么纯净,当初我想,他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孩子,生在皇家,却乖巧、聪明、懂事却又内敛、宁静,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呵疼……我当初当他是一个值得我疼惜的弟弟,可是他的早慧和敏锐又常常让我惊奇,我们在一起,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防备敌对,总是那么平和自然……” 第35页 北辰焰低头轻轻吻着沐定云遮着眼睛的手。 “……身为一个皇族子弟,却是没有任何权利的郡王,没有自由地独自生活在深宫中,这么多年,他的眼神却总是一如当初。不知何时。我总会不知不觉想起他那双眼睛,挂念他的一切,当我明白……”沐定云沉默了许久,慢慢地,他捂着眼睛的手指间渗出一滴眼泪,“但是太迟了……太迟了……” 温暖的唇轻轻吮去那滴泪水,北辰焰道:“沐定云,小时候我初见到他,就喜欢上他那双纯净温暖的眼睛,所以我决定一定要跟他走,去哪里都没有关系,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他抱着我,温柔轻声地和我说话,我喜欢他温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即使他外表看起来更像我的兄长,可是我还是愿意唤他爹爹,因为我在他身上竟然能找到我父亲的影子。很奇怪吧?” “其实你跟他很像,但你跟他是不同的……”北辰焰拉开沐定云的手,扣在他的身后,“你的温和是在骨子里的,而他的心里藏着反叛,需要别人去挑起他的热情,所以你们可以是好友是知己却不是情人,永远没有火花……但我们不同,沐定云,我们才是最适合的。我们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试试我们是不是可以相守在一起?” “你……” 檀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那双暗红凤眸。 北辰焰吻住他,温柔地爱怜地。 良久,两人的唇才慢慢分开。 沐定云垂眸,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焰,我们……” 拇指抚过那红润的唇,阻止沐定云将要说出口的话,北辰焰认真地看着他,薄唇边勾起笃定的笑意,道:“沐定云,这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章 同是干元十五年盛夏的某天,干元宫这边厢…… 天空中乌云滚滚,闷雷阵阵,不一会儿就开始了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开始砸了下来。 北辰光羽急匆匆地从马场赶回干元宫,手上还拽着马鞭忘记放下,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和焦急。 时光苒苒,昔日的半大少年已经成长,体格高大修长,一身紫色骑装,束腰长裤皮靴,更衬出他的宽肩细腰长腿,不过因为步履匆忙,又淋了点雨,有些衣衫凌乱,半湿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露出柔韧精瘦的优美曲线。 乌压压的云层中刺出一个巨大的闪电,随后,巨大的轰隆声响彻云霄,“咣当”一声,北辰光羽推开了寝殿的门,一眼瞧见那一身宽松黑袍的妖魅男人正斜坐在寝殿偏角的一处锦榻上,一脸的慵懒闲适,与自己的气急败坏成鲜明对比。 北辰光羽砰地一声将寝殿门关上,径直走到锦榻前,俯身,一手撑在北辰墨寰身侧,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墨色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沉声道:“焰受伤了。” 暗金色的眸子懒懒地看着他,北辰墨寰道:“我知道。” 北辰光羽挑眉,“侍卫不让我靠近鸿鸣宫,说是你的命令?” 修长的手指沾起北辰光羽鬓角滑落的水珠,放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微微一笑,北辰墨寰才道:“定云已经过去了。” “所以?”北辰光羽刻意忽略北辰墨寰另一只不规矩地探入他衣襟的手,紧盯着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不放。 “羽儿,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北辰墨寰懒洋洋地轻笑。 一把拎起北辰墨寰的衣襟,扣紧他的腰身,北辰光羽将他推向锦榻边的柱子,倾身覆上,墨色平视着暗金。 他的身量已经快要追上北辰墨寰,这给他增加了不少优势,尤其是在对付这个妖精似的男人的时候。 “我觉得我们应该站着好好说话。”北辰光羽眯着眼睛道,“这事是你安排的?” 北辰墨寰挑眉,“所有人都知道焰只听你的话,羽儿。”凉凉地陈述事实。 沉默半晌,算是默认。 北辰光羽垂下眼眸,轻轻嘆了口气,道:“我不希望他受伤。” “他?”暗金色的眼眸底闪过一丝暗沉,“我想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焰,我是说沐定云……”北辰光羽似忽然明了了什么,头一抬,唇边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我只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北辰墨寰勐地扯住那乌黑光滑的髮丝,北辰光羽吃痛,被逼迫着仰起头,痛得眼角泛起水光。 “你干什么?!放手!”北辰光羽伸手抵住那坚硬结实的胸膛,却又不得不被迫向后仰着。 北辰墨寰扣紧北辰光羽的腰身,欺进他,暗金色的眼眸里一片阴鹜,低声道:“羽儿,我不喜欢你提到他时候的样子……非常不喜欢……” 北辰光羽屈膝撞向北辰墨寰的腰腹,扣住他的手臂一拧,使他背朝自己覆在寝殿的圆柱上,俯身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墨色的眼眸里是出笼的火气和野性,他紧紧扣着北辰墨寰的双手,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喘着气沉声道:“我的父皇……你这是在吃醋吗……” 北辰墨寰虽被压制着,仍侧头捕捉到北辰光羽的唇,狠狠地吻着,许久才慢慢退开,暗金色的眼眸流露出邪肆不羁,轻喘着道:“吃醋?不,羽儿,我是在嫉妒……我嫉妒他……居然也可以拥有你这么温柔的表情……” 北辰光羽低头用嘴唇拉开北辰墨寰那衣襟早已松开的黑色丝袍,露出古铜色的光滑细緻的肩颈,边在那几处熟悉的敏感处温柔地轻吻着,边道:“北月的王,你的这种想法真是愚蠢……”说完,狠狠地在肩胛骨处咬了一口。 “嗯……”北辰墨寰眼眸微阖,浓密的睫毛轻颤,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妖魅的表情,轻喘着道,“羽儿,如果你选择了他,我也会永远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 北辰墨寰侧过头,暗金色的眸子邪肆霸道地深深望进那双墨色。 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双独特的眼眸,北辰光羽轻轻一笑,道:“北辰墨寰,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他从背后拥紧他,声音轻得跟呢喃似地道,“我一开始就喜欢你了……这样的安排,谁知道呢……” 蓦地抬起头,墨色的璀璨眼眸流转着几分邪气,语气一转, “父皇陛下,虽然这一次是焰在自作主张,不过,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怎会这么大胆……”北辰光羽用从马场过来一直拽在手里忘记撇下的马鞭将北辰墨寰的两个手腕捆在背后,笑眯眯地道:“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告诉你……我,很,生,气。” 黑色丝袍在挣动中早已松开,北辰墨寰的双手被束缚在背后,无法保持平衡地勉力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随着丝滑的布料顺着古铜色的细緻皮肤滑落而下,慢慢袒露出线条优美的结实背嵴、紧緻的腰身、浑圆翘挺的弧线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北辰光羽目光放肆地欣赏着,手指沿着那嵴柱的美丽线条缓缓下滑,一路来到那浑圆翘挺的弧线处,挑逗地来回游移着,北辰墨寰嘴唇微涨,喘着气扬起头,身后自然地紧绷起来。 墨色的眼眸跳动着火焰,北辰光羽从背后搂住他,轻轻啃咬着颈项一侧温热跳动的脉搏,一手绕到北辰墨寰的胸膛前,揉捏逗弄着挺立的茱萸,一手探到下面那处火烫,握住,拇指轻轻刮动那极致敏感的伶口,逼迫它慢慢吐露出一滴泪液。 “啊……嗯……”北辰墨寰美丽妖冶的脸上流露出被凌虐的痛苦和妩媚,他将头往后靠向北辰光羽的肩膀,灼热的唿吸吹拂在他的耳侧,臀部慢慢地蹭着北辰光羽的腰腹以下,直到北辰光羽紧紧扣住他的髋部两侧,隔着布料将他的坚硬狠狠抵在那圆弧间。 “我的父皇……”墨色的眼眸暗沉似深潭,北辰光羽伸出舌尖舔舐着北辰墨寰的耳廓,哑声道,“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说完,拉住北辰墨寰的手臂将他翻转过来,吻向那带着邪气勾引笑容的薄唇,撬开齿关,深深吸吮,两舌纠缠。 许久,两唇才慢慢地分开,彼此的唿吸早已紊乱。墨色挑衅地望进暗金,暗金的眸中慢慢流露出妖魅和邪肆。 北辰光羽伸手一推,将北辰墨寰推向锦榻。 暗金色的眼眸流转着魅惑和情慾,放肆地看着北辰光羽褪去身上的衣物,慢慢露出白皙柔韧的美丽胴体。 北辰光羽走到锦榻边,倾身覆上北辰墨寰,两人烫热的皮肤贴合在一起,都不禁发出低沉的呻吟。他的手游移在古铜色的细緻皮肤上,手中的触感柔韧而结实,慢慢描画着优美的线条,墨色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情慾与野气,他启唇含住那鲜红硬挺的茱萸,舔舐轻咬。 “嗯……”北辰墨寰手被紧紧地束缚在身后,这样的姿势让他被迫挺立起胸膛将自己送到北辰光羽的口中。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北辰光羽低哑道,嘴唇慢慢下滑,濡湿的舌尖在那柔韧结实的腰腹上划着名圈,墨色的眼眸着迷地欣赏着身下这个男人情迷之中的妖魅表情,悄悄地伸手握住那坚挺的火烫,顽劣地只给予无关痛痒的轻轻撩拨。 北辰墨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挣脱却无奈双手被缚,欲望急切地渴望得到安抚,却无法如愿,他沙哑地呻吟道:“羽儿……” 原来能这样掌控这个男人。很高兴今天发现了马鞭的另一个作用,北辰光羽慢慢露出得意的笑容,墨色的眼眸流泻出璀璨的光华。他从锦榻边拿出那盒清香四溢的软膏,低头在北辰墨寰的耳边戏嚯而轻佻地道:“想要我满足你,今天就得叫我主人……” 伸出舌头将那圆润的耳垂捲入口中,满意地感觉到身下的男人轻颤着发出一声低吟,北辰光羽挖出软膏,轻轻抚向那翘挺的浑圆…… 北辰墨寰竟然出奇地听话,美丽的脸性感而妖冶,暗金色的眼眸微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薄唇微张地轻轻喘气,似乎在等待着被进入。北辰光羽心一软,停下来爱怜地吻了吻那双漂亮的眼睛。 “主人?”暗金色的眼睛忽然张开,北辰墨寰的唇边勾起邪肆的笑意。 北辰光羽怔住,很快心里警铃大作,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感到那双总是冰凉的手与他的交握,慢慢从北辰墨寰的背后伸出,两人相握的右手之间,夹着一根马鞭。 第36页 “你……”不知道北辰墨寰是怎样将马鞭挣开的,只怪自己太大意,早该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不是吗?北辰光羽恼怒地瞪着那双此刻正戏嚯地看着他的暗金色眼眸。 北辰墨寰扣住北辰光羽柔韧精瘦的腰身,用力一挺身,两人的灼热和火烫似碰撞出了火花,快感向高压电流一般流窜而过,彼此的身体都激烈地颤动着。 “嗯……羽儿……”北辰墨寰慵懒邪肆地笑着,沙哑道,“游戏开始了……” 第四十一章 后记 各位亲: 如果以我的初衷:不虐的、不曲折的、简单的、轻松的、不太白的,为标准,那么,这篇文到了这里,就算完结了。 哎,知道讲到这里会有八少同学嘀咕蜷云卡h……咳……其实,(耸肩摊手)我真的不是在卡h,而是认为写到那一步刚刚好……嗯……同时也承认这样处理,反攻or not反攻的问题就八必再烦恼了……那两个男人的床第战争是木有一个定数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已经写了两篇文了!能这样坚持下来,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最最高兴的,还是因为这两篇文而认识了不少朋友,真诚、可爱又善良,常常叫我感动,每每想到他/她们,总会禁不住地笑出声来,心里满是幸福和感激。 如果不提这两篇文的一些毛病的话,那么蜷云是不是还有些小小的进步的呢?(渴望被表扬一下……) 新的文本来打算这篇一完结后就出来的…(嘿嘿,写文兴致好高…)八过,我想起了之前的承诺…咳,八是有意忘记的…我要做个负责任的作者,我要修改《都说了不是做兄弟》,八能再让同学们说看了这篇文有坐云霄飞车冲到一半停电的感觉… 《春花秋月了不了》也想要修改,但是会推迟,因为我现在脑子发热,要冷却一下,再重新回头去看,好好反思。 曾经我想,不让主角遭遇太多的曲折,让他周围的人不会恶意伤害,一直都平平顺顺、甜甜蜜蜜的,这样的文就是轻松的让人愉悦的好文。但现在看来,这样是不够的。我反思了很久,现在认为,如果主角能够在经歷了风雨后成长,能够在争取之后得到回报,这样的文,才能在让人感到的快乐和幸福更加得有意义。 当然,刻意的悲惨和凄凄哀哀的呻吟是坚决反对的。我希望我的文能让读者看了,虽不说激励斗志什么的,但也能平静宁和地感受到一些美好和快乐。 我最高兴的,是通过写文,来跟大家分享我曾经收藏在心里的故事,这真是一件非常、非常美好的事情。 最后,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还是老话一句,蜷云要用更好的文来回报大家。 蜷云 2007.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