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很美》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想的很美》作者:江石瘫【完结】 文案 深夜归家的慕思被神秘人挟持了。 什么,那人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是看中了她的——手艺。 太欺负人了,咬牙切齿磨刀霍霍。 谁知那人竟自解衣衫,主动贡献了一幅出浴图。 喂,尊重她一下好吧。 矜持点行嘛,她还想霸王硬上弓大卸八块呢。 别当你换个马甲老娘就不认识你了。 阅读指南: 论前男友想吃回头草的n种操作, 追人是曲折的,恋爱必须是甜蜜的。 可攻可萌冷情女医生vs斯文霸气神秘男 男主前期埋伏克制的很深,可也架不住我们女主那啥。 略悬疑,更新稳定,有存稿,欢迎入坑。 求宠爱,求收藏,求评论。 男强女强,前期校园只是铺垫,后期一路打怪升级,一路秀甜蜜。 内容标籤: 灵魂转换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思,宁梵,晏禹 ┃ 配角:齐冉,第昱襄,小黑,大白 ┃ 其它:别后,重逢 ================== ☆、平凡不平常之夜 “慕医生,23床的病人老是喊疼,能麻烦你去看一下吗?” 李媛媛那张圆圆的脸上满是愁容惨澹:“我一整个夜班别想清静了,这不来拜拜你这个码头,谁让你是我们科室的辟邪神器呢。” 慕思看着她那张皱成一团的脸,扫了腕上的表一眼,从李媛媛手上接过病例就起身往外走。 “既然是辟邪的,记得等会要上供”。临走一句话飘出。 李媛媛看慕思向病房走去,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上供就上供,总比面对那个事精好。 凌晨的走道上很空旷,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 当慕思走进病房时,23床的病人正弓起身子准备按铃,看到有医生进来慢悠悠往下躺并开始喊疼。 隔壁床传来气唿唿的翻身声,看来是快忍到极限了。 慕思翻看手上的病例,左小腿胫腓骨轻微骨折,已採取闭合復位和石膏外固定,没有明显外伤。 23床看来了个年轻的女医生,就嚷嚷道:“你是不是医生,不会是来混的吧!像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不就是仗着长个漂亮脸蛋就可以进医院门,穿个白大褂就可以在病房装医生了,我呸!我不要你看,你给我叫其他医生来。” 慕思听着他说的话,脑中回想起接夜班时在护士站听到的八卦。 有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纪稍比他大一些的有钱女人交往,两人在车里起了争执,男人跳车,女人撞车,于是这个男人就进了医院。 慕思开口对着这个男人说:“谢谢你对于我外貌的夸奖,我虚心接受。” 按照标准流程,她需要一一核对病人的资料。 “23床,宁······宁梵。”慕思心口细微针扎般疼痛起来。 “是我,怎么还真是走后门进来的,连字都不认识了,原来真是个草包花瓶。” 慕思拿着病例的手重重的压了一下,轻唿一口气。 “目前来说你的病情已得到控制,只要不大范围的剧烈活动,你现在会感觉到腿部疼痛是正常的,证明你正在恢復。” “我他妈怎么可能只有腿疼,我是整个人脸朝地倒下去的,我不仅腿疼、脚疼、头疼,我全身都疼,我要全身检查,我要打止疼针。”23床一听她这样说更恼火了,蹭的坐起来,使得腿更疼了,抽着气吼着。 “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看病,不会赶紧滚,要不是看你这模样对我胃口,我他妈早给你赶出去了。” 慕思听他这样骂脏话也不生气,心里直发笑,脸上却露出急切的表情,紧张着说:“你是正面摔倒的,其他还好,怎么头也疼起来了,不是脑震盪了吧,头晕不晕,感觉到噁心没,想不想吐。” “不对呀,如果你有这些症状的话,初诊医生会记录的,也会交代护士密切观察的。” 她略微思索着说:“你头部没有明显外伤,不会是伤在里面了吧?那样的话可能会有淤血,如果小范围还好,大面积的话,估计会做开颅手术。心口疼不疼,实在疼的话开胸术也行。” 慕思如实的尽一个医生的职责,仔细讲解着开颅和开胸手术的流程,血淋淋直观的画面。 23床面色不好看及了,连忙摆手说:“我只是有一点疼,你只要给我打点止疼针就行,其他的就不用了。” 23床彻底无语了。 “你想打止疼针也可以,它麻痹你的痛觉神经让你感觉不到疼痛,不过你是正面倒下去的,按说对你的耻骨联合部会造成损伤,但在病例里面你没有表述,不过不排除万一,还是应该再观察观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23床云里雾里,压根没听懂这个医生讲得耻骨联合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往下说:“那你该说怎么办?” 慕思表情凝重起来,加重语气说:“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我建议止疼针暂时就不打了,免得察觉不出来你的耻骨联合部的变化,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你那个部位会不会有痛感。你应该也知道这个部位对男性来说比较特殊,万一弄不好的话,就会······” 慕思顿住不往下说了,23床急了,焦急问:“快说,万一的话会怎样?” 慕思上半身向病床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弄不好的话,会影响到你的某些男性能力,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的长久之计。” 这回这个男人脸彻底白了,慕思直起腰恢復成职业模样,面无表情地表述:“这是我的专业建议,先观察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向接班医生陈述,如果你实在是疼,我可以给你开药,不过这后果······” 23床忙规规矩矩的躺好,瓮声瓮气的说:“我老老实实地躺着就是了,你一定给接班医生好好交代一下,明天给我好好看看,慢走不送。” 夜晚有一种沉寂的美感,浩瀚天空使人有一种虚无飘渺感。 慕思仰头,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一人存在,渺小无力。 “噗哧。” 她轻笑着自己,真是出息了,一个名字而已,都能乱了心志。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叫宁梵,看来你也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直到眼睛有些酸了慕思才罢休,抬脚往门口走。 慕思把病例放回护士站时,迎接她的是露着笑容的圆圆的脸,她告诉媛媛如果23床再闹就直接叫她去。 李媛媛听到医生值班室的关门声响起,才小声对一起值班的马瑞说:“还是慕医生有办法,你说她怎么这么完美,长的漂亮咱就不说了,个子高挑,身材完美,耍起手术刀来更是魅力四射呀,关键是人还挺好,你看我去找她帮忙,她马上就解决了,就没有她搞不定的病人。” 第2页 “还有还有你看看慕医生的皮肤,怎么同是熬夜,我满脸菜色,她却白皙光滑,看来老天是在我投胎的时候打了个盹,还是很长一个盹,都忘了给我赐点长处,只剩下一无是处了。关键她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外科的最全面的主治医师了。你说这慕医生算是我们医院名副其实的院花了吧,怎么就没看见她有追求者出现呢,难道他们都瞎了,觉得我这样的才算美女?” 马瑞调侃道“是、是、你是美女,你是我们大外科科花,以后每天都会有大把男士排着队求你赏个脸约个会,你就狠狠拒绝他们吧,让他们为你伤心欲绝吧,这样行了吧,大美女。” 李媛媛感慨着:“这也是我做梦梦到的美事,你说你怎么都知道,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偷偷听我说梦话了,你个小偷听精。” 两个人笑笑闹闹,沖走这个夜晚的疲惫和烦恼,互相提神已应对任何的突发状况。 马瑞觉得慕医生身上有一种幽然冷清的气质,让人想接近但不敢靠近,就这样不自知的孤独地美丽着,以后不知那个男人有幸与她并肩。 医院这些人就不用想了,他们或庸俗、或市侩、或胆怯、或清高,他们也许只适合自己和李媛媛这样的普通平凡的女子,以控制和驾驭。 慕思坐在桌前,静静地盯着盯着面前光秃秃的折射出自己黝黝影子的桌面,完全不知自己是同事聊天八卦的对象。 桌上的电话响起,慕思拿起来接听,面色凝重起来,放下电话向外走。 走廊上又响起脚步声,马瑞看到慕思走过来,忙问道:“慕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慕思交代马瑞:“急诊来电话,有个会诊,我现在马上去手术室,把王医生叫醒,有急事打我电话。”说完就走了,马瑞去叫人,李媛媛留守。 当电梯到达时,慕思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松走出电梯。在手术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往鼻前送,应该是病人家属。 “医院禁止吸菸,这位先生难道不知道吗?请耐心等待。”慕思脱口而出。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慕思,然后摊开手掌。慕思走进了一些,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衣服起了轻微的褶皱,还沾染了一些血迹,然后看到一颗类似小药丸的黑色物体躺在男人宽厚的掌心里。 慕思心里懊恼,不该让杂乱的思绪扰乱影响自己的判断,这并不是平常的自己。 慕思道歉:“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抱歉先生。不过医院确实禁止吸菸,请你遵守。” “好的,谢谢提醒。”说完他转过身去,这时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轮廓分明。 慕思看到,心中有一丝波动,眼露诧异,不过一剎那她就收起,继续前行,却没看见那男人定在原地木直的身体和眼中奔腾的喜悦。 慕思走进手术室,在更衣间换上刷手衣鞋子,戴上帽子口罩,去消毒间刷手,然后平举着手进入第一手术室。 配合着巡迴护士穿上手术衣,耳边听着主刀刘医生介绍患者的情况,“患者为女,妊娠满30周,经歷巨烈撞击,胸口有异物刺入,失血严重,胎儿在宫腔内有窒息危险。这是在现场了解的基本情况,患者在到达医院前就已休克,现在已开放静脉通道,注入平衡溶液,尽量维持血压,做完血型分析去血库调血了,马上就会到。这台手术需要我们同时进行,我给患者行剖宫手术,你要拔出异物,找到出血口并进行缝合。” 慕思回答:“好,知道了,可以开始了。”慕思戴上无菌手套,走上手术台,看到了插在胸口的异物,是一块玻璃。 她往下看了无菌手术区内裸露的地方一眼,又转过头往上瞄了已被架上唿吸机的昏迷的女人一眼。手术开始了,慕思在外科副手医生的配合下把插在胸部的玻璃拔出,所幸玻璃的切面比较完整,不会产生倒刺,以免造成二次伤害,现在只要找到出血点。慕思手握止血钳,在创面里放置纱布,并仔细寻找。 出血点找到了,一条小血管破裂。 虽然她的职业直觉告诉她患者伤到的绝不可能是腔静脉,不然不会只有这样的出血量,但她还是轻轻地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开始止血,清理创面,缝扎出血血管,继而缝合关闭整个伤口。 这一切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其实这不是一场太复杂的手术,后面的工作完全可以由副手完成,却不知道有什么在督促着她,让她必须快速准确的完成。 直到巡迴护士过来为她擦拭额头的汗,她才意识到自己出汗了。 耳边传来哇哇的孱弱的声音,孩子终于哭出来了。也许在宫腔里缺氧时间久,再加上肺部吸入异物,孩子刚生下来不会哭。把肺部清理干净,吸入氧气,在护士拍打屁股的助力下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孩子不足月再加上低体重,已准备送往新生儿监护病房了。这个瘦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母亲尚在昏迷,还来不及看他一眼。 刘医生也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了,慕思向他点头示意,然后下了手术台。 慕思换上自己之前的衣服拖着步子离开了手术室,当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时,她看到那个男人还是一样的位置一样姿势站在那里,只是在她走过时又瞥了一眼。 她目不斜视的顺着急救通道一直走,然后右拐上了楼梯爬到顶楼。 户外的清新空气袭来,慕思精神了一分,她脱掉白大褂随手扔在花坛旁的座椅上,扯掉橡皮圈戴在手腕上,头髮随风飞起擦过脸庞。 她把头髮拂向耳后,今夜有些浮躁,需要点什么来平復。 啪的一声响,火苗窜起点燃了唇边的烟,深深吸一口,再徐徐吐出,好像这样就能赶走什么,留下什么。 夜幕拉开,星星在闪烁,就算这满城灯火如白昼也不能遮掉它们的光芒,它们永恆的挂在那,是夜晚永远的风景,只有太阳的光辉会使它们暗淡 。 白天和黑夜,哪个是你们的珍爱呢?或是两者均爱之?人真是贪心的动物,远不如猫活的自在。对,就是猫呀,那个有着夜明珠般幽绿色眼睛的猫呀,你又去了哪里?也许黑夜不需要你们的珍爱,它就该这样自如地展示自己的窈窕娉婷之态。 今晚果然有些不同,自己竟然开始多愁善看伤春悲秋起来了。 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慕思地胡思乱想,她转过身来,楼下那个男人也来到了楼顶。他显然换了一身衣服,不见脏乱,很笔挺 。 他的视线与慕思有片刻接触,就来到正享受风力摧残被主人暂时遗弃的衣服上 ,最后定在慕思指尖,那目光好像在疑惑控诉什么。 在下面冠冕堂皇警告别人吸菸的人,却在这细细品味烟的味道。 慕思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弯身把菸嘴按在了花坛的泥土中,看了看手錶。开口自说:“这不是医院,这是外面天台,不属于医院公共空间;另外我下班了,这是我私人时间。” 不等男人开口说些什么,就抓起衣服下楼了,没有看到男人嘴边提起的笑。 第3页 “慕思,我终于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註解:耻骨联合部俗称胯部 慕思:宁梵 宁梵:我在 慕思:你是谁呀,小白脸是嘛。 宁梵:要是你想要包养我,也可以 ☆、夜半人惊 街边的路灯有些孤单,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要它自己长长的影子。 车子驶过路灯向前开去,有音乐飘了出来,车子里的人看来不孤单,至少有音乐相陪。 慕思当然不孤单,她听着音乐放松心情,人活着就已经够累了,总要让自己快乐一些才行。 她停好车,关好音乐,在车上伸了个懒腰才拿了手提包跳下车。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很大,星星很多很亮,还朝她调皮地眨眼睛,她摆了一下手和它们打招唿,也沖它们眨了好几下眼。等到玩够了,眼睛有些酸了才罢休,抬脚往门口走。 从包里里掏出钥匙,插进孔里旋转,门被打开,拔下钥匙,她侧着身子想进门。 虽隔着衣服,她还是感觉一个管状物体抵在了背上。 “开门,进去,不许出声。”压着嗓子低低的声音传来。 看来今天她不走运,在医院修理别人,回家就有人修理她,报应来得太快了。 慕思只好乖乖听话,就算不想乖乖地,背后的傢伙也会让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她慢慢朝前走,在钥匙与配饰物发出碰撞声的掩盖下把手伸进没合上的包里拿了一个东西塞在袖口。 屋里一片黑暗,她听到身后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原来还有同伙,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门被关上,背后的东西撤离了,但在隐约的光线中她看到那人转身面对着她朝后退,那东西改成指着自己头的位置。 屋里彻底黑下来,那人拉上了所有窗帘。 门口处传来啪的一声,灯打开了。 慕思讶异了一下马上闭上眼睛,这是她的职业习惯,越是紧张时刻越要冷静。 她调整了一下唿吸,平稳地开口:“我已经闭上眼睛,站在这里不动,这屋里只要你们需要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拿走,我保证就算你们走了之后我也不会报警。” 慕思心想自己已经这么积极主动配合,还体贴的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也该体谅自己拿完东西就直接走了吧。 耳边传来走动的声音,门口的人开始活动。 闭上眼睛听觉开始敏锐,那人朝她的方向走来,然后越过她停了下来,停顿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关窗的人还没有动静。 怎么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坐下来,不是应该直接快速搜索值钱的物件赶紧跑路。 难不成想和她谈判,让自己主动把贵重东西拿出来,她心想这两个人也太懒了太没职业道德了。 “慕医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上门是有所求,但不是求财,也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沉稳低沉的声音洒在空气里再传入耳中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如果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想称赞一下它的魔力。 看来这人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职业,也知道自己的下班时间,更知道自己家的位置,不是一时起意,那她睁开或闭上眼睛已没有区别。 她动了一下手臂,垂下的手臂有些僵直了。 她睁开了眼睛,面前那个她经常躺睡的沙发上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深色笔挺的衣服,坚毅俊挺的轮廓,眼睛修长深远,面上不起一点波澜望着她。 不知这个男人找她有什么事,他们只见过一面,也不存在什么渊源。 她又转头去看那个威胁她生命的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那个指着她的傢伙现在躲在他挂在手臂的外套底下。 她掉过头,看来沙发上这个人是老大,擒贼先擒王。 她看似轻松地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对着匪首礼貌地开口:“这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那个男人看着她说:“慕医生,就只是请你看看伤口。”说完他打开外套露出了受伤的位置。 慕思看向他的腰部,那衣服上有一个微小的缺口,其他被遮挡看不出到底受了什么伤,只见伤口外面的衣服被血浸湿,还在向外蔓延。 她想解开伤口上面的扣子仔细观察却发现不太方便,手臂被牵扯着。 “慕医生,你还是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会方便些。” 窗边的人听到立刻上前一步,慕思把手伸进袖子抽出那硌着难受的东西,不在意地把它放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心中腹诽着你们都拿着傢伙出来吓唬人了,难道还不许她有一件防身武器。 那是一把手术刀,在灯光下泛着明晃晃的光泽。 像是要证明自己身上没有携带其他武器一样,迪梦脱下外套扔下盖住了桌上的手术刀,然后对坐着的男人说:“麻烦请把衣服解开,我要检查伤口。” 衣服解开分到两边,露出来流血的地方。 伤口很小,只有几毫米,但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慕思抬头。 眼前人的仔细看地话就会发现面色有些发白,她搭上他的脉搏盯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秒针感受跳动,身体已经开始发凉,心跳减慢。 慕思在心中做着快速的判断,给出专业意见,面带严肃地说:“你受的是枪伤,伤口虽小,失血量大,体温和脉搏已经异常,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伤口里面有大多的空腔,有没有压迫其他器脏造成损伤。你现在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我建议你马上去医院。” 男人皱了一下清冽的眉头,他在忍受疼痛,从进门开始到现在。 他看着慕思的眼睛说:“我有自己的原因现在不便去医院,抱歉麻烦慕医生,我相信你可以做出最好的处理。” 慕思却不贊同的回答:“现在不是在医院,没有仪器,查不出子弹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更严重的创伤,更不可能给你输血,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赌,在要挟我。” 屋内一阵僵持,血还在流,男人的脸色开始发青,但眼睛却如寒星般闪耀,慕思率先败下阵来。 反正命是他的,既然他那么放心交到自己手上,那就看到底谁赢。 哐哐哐,屋里的大摆钟报时了。 她打开家里的医疗箱,交代沙发上人的平躺着露出伤口,自己去洗手。 回来看人已躺好,一把扫掉了茶几上的东西,把要用的物品按顺序摆好,戴上口罩和手套。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最后一遍确认道:“要找到子弹我必须切开伤口,但切开之后也不一定就能找到,最主要的是没有麻醉剂。” 他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盖住了眼睛,没有话语。 慕思只能继续叮嘱:“如果在手术过程中有任何不适,你必须立马告知我。那边的黑脸先生,请暂时放下你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忙,不然我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第4页 做好了术前准备,慕思半跪在沙发前,吩咐站在她旁边的人去净手拆纱布,她用止血钳夹住纱布放在消毒区域内,用手测算一会开刀的位置,然后拆开一次性手术刀。 腹部的皮肤被划开,拿起止血钳夹住纱布往伤口里填充,等吸收完里面的渗血再拿出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反覆几次,纱布颜色渐渐变浅。 根据刚才纱布进入的深度来开,里面空腔不大,估计是枪的射程太远或者受到了障碍物的阻挡致使子弹的速度变慢,进入体内之后冲击力变小。 慕思边拿着纱布按压边把手指伸到伤口里开始寻找子弹,手指顺着轨迹往里探寻,在常规位置没有找到,范围扩大来到旁侧,终于摸到了坚硬的金属。 把子弹拿出,她看到那个男人额上拳头被握得青筋暴起,脸上渗满汗珠,却没听到他发出什么任何声音。 子弹取出来了,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找到那一小块被子弹冲击进体内的布料。 如果不找出来,就算关闭了伤口,也可能诱发更严重的感染,但这个过程比寻找子弹复杂。 也许最后还不一定找得到,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忍受到那个时候,这让慕思开始犯难。 “想做什么就做吧,不必顾虑。”男人压抑的声音传来。 慕思心想你闭着眼睛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黑脸男人协助沖洗伤口,慕思继续在伤口里摸索,摆钟又响了,已经一个小时了,男人似入定了一样。 腿有些酸痛,她轻抬双腿调整姿势,连带伤口里手的位置也轻微变换了一下。 她感觉有东西随手一起滑动,双腿着地,缓缓把它移出,是个小拇指甲样的布料,关键的细緻的部分已做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用盐水清洗创面,用注射器吸取伤口里的污血,用纱布蘸拭,核对纱布和器械的数量,最后开始穿针引线一层层缝合,贴上纱布覆盖。 慕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摘掉手套口罩,看了一下时间。 男人扶着沙发靠背缓慢地坐了起来,眉头更紧了,汗珠顺着脖子一路蔓延越过腹部探了进去。 他抬起头看着慕思,那双眼睛深邃幽深,像注射器一样可以向外释放也可向内摄入,像缝合用的弧度优美的针一样让相离的皮肤紧密拉扯融合。 对于一个经歷了门口意外和刚刚做完一场匪夷所思手术的慕思来说,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慕思接起来。 “我马上出发。” 男人站了起来,扣上衣服,嚮慕思弯腰行了一个谢礼:“慕医生,谢谢你,同时还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今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就算不得已,也是唐突了你。” 慕思往旁边侧了一下没受这个礼,她本来做这个手术就不是为了他的谢礼,连忙说:“你这几天最好卧床休息,伤口也不要沾水,每天换药,最好观察几天,药箱里有口服消炎药,按说明服用。” 男人点头说好,窗外传来汽车声,黑脸男立马闪向窗边,拿起那个黑乎乎的傢伙,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 慕思看他这么紧张,好心开口:“这位黑先生你不用这么担心,那是来接我的车子。” 又扭头说:“你可以在这稍作休息一下,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关门声响起,留下屋里两个人。 车子的声音远去,有人问道:“晏先生,我们要马上走吗?” “她认出我了。”晏禹立在原地晦涩暗淡。 坐在车里的慕思闭着眼睛,死命的咬着有殷红的血丝的下唇,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样子,如果以后登堂入室都是他那样沉稳坚韧伟岸有修养的人,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姑娘要飞蛾扑火了。 当初她不就是嘛,可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原来他竟有这样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 那时候的她只见过他肩胛上的那颗红痣,品尝过他唇部的轮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小样,以为你换了马甲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晏先生:慕思,我回来了。 ☆、桃色绯闻 星期一早上的校园像被顽童捅了的马蜂窝熙熙攘攘,大批带着假期惬意的余味和对新一轮周而復始怅然的学生们冲进校园。 “叮铃铃”,铃声响起。 空旷的操场边上立着一颗不知年头粗壮茂密的大树,有风从远处飘来,朗朗的读书声传到了枝间叶梢,枝干上几只麻雀听见了,便随声附和着叽叽喳喳起来。 也许是看不惯它们的自在欢快,室内的同类也不遑多让的叽喳起来。 “咱们年级的女学霸谈恋爱了。”麻雀a抛出重磅头条,挑起话题。 “骗谁呢,那可是全校最乖最低调的学霸了,常年占据榜单前几名,是我们女生的骄傲,不容你诋毁。”麻雀b一脸崇拜不屑的反驳着。 “没证据我敢瞎说嘛,上个星期六在迈德广场有人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约会。”麻雀a义愤填膺。 “切,看见她和男生在一起就是约会,那要这样算的话,她的同桌岂不是每天都在和她约会,她的同桌好像也是个男生吧。”麻雀b以一贯彻。 “星期天的时候在游乐场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男生正甜蜜的分享冰淇凌呢,这还不算的话,那他们还同去坐了旋转木马和云霄飞车,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麻雀c忙不迭地补充。 “会不会是她弟弟之类的家里人,这样也解释的通呀。”麻雀b提出质疑。 “弟你个大头鬼,要是连我们学校的人都不认识,我该是多瞎呀,特别是身翘脸俊大长腿的帅哥们,我这堪称最强x光的双眼只要那么一扫,连他左边睫毛比右边少几根我都知道。”麻雀d星星眼四十五度明媚。 “眼睛多干净,睫毛多长呀,酒窝多迷人,怎么就恋爱呢。” “是我们学校的,平时也没看她跟谁走的近,快说快说,别感慨了。” “急什么,还不能让我哀悼一下错付的少女心了。要是早知道他喜欢学霸姐姐型的,我早该主动出击了,学霸够不上,姐姐我总算合格吧,勉强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众人集体在心里翻白眼,姐姐你一天失恋好几回,一会淑女,一会女王,这会来个学霸,当自己是软泥巴呢,随手捏个出来,吹口仙气就成了,这才刚起床呢。 “说说说,我说,是一年级的小师弟。”麻雀d她躲避着着各处来的暗袭。 “一年级这次进来的水准不太高,既能入你法眼又能配得上她的,有且只有那么一个,第昱襄。” “这个我知道,因为‘第’这个姓氏,再加上人长得清秀,大家私下都喊他弟弟。” “清秀这个词实在是糟蹋了他,眼睛这么亮,笑容这么甜,声音这么暖,光想想我的心就化了。” “上次我差点滑倒,他扶了我一把,还轻声问我吓着了没,顿时我的半边身子都苏了。” 第5页 “心机女,你不会是故意滑倒的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讨着,压根忘了被拽入话题漩涡的是何许人也了。 “原来是这个弟弟,连着两天约会的话,该是真谈恋爱了吧。”麻雀b小声嘀咕着。 又是“叮铃铃”的几声响,原本寄居在枝干上的麻雀被惊飞了,叽喳声在寂寥的空中散开,搭载上细缕清风向远处蔓延。 流言和蜚语大概简单的多,一张嘴加个耳朵就够了,和病毒侵入人体肆意侵略破坏打杀一样,势不可挡来者不拒。 “女学霸和一年级的弟弟手牵手约会,甜蜜餵食,情切拥抱,接连两天在一起,连衣服都没换过,你们想想······。” “动态更新,女学霸一大早就跑到‘弟弟’教室门口苦苦守候,就为了上课前见一面,见到人之后送上糕点盒还贴心地奉送一句关怀‘好好吃完’。” “好甜蜜,一大早爱的暴击,跨越千山和万水就想看你一眼。” “好温馨,什么也不能阻挡两颗火热靠近的心。” “好浪漫,霸道姐姐暖男弟弟什么的最有爱了。” “好郁闷,为什么姐姐不能是我,我也想宠弟弟呀。” “好劲爆,学习我赶不上学霸,恋爱总不可能也输给她吧,弟弟们我来了。” 陷入集体狂热臆想当中的少女们痴傻呆楞眼泛桃心,而事件的女主角却是另一种光景。 这是上午的第一节课,台上的老师还在黑板上昂扬地板书,一抹光照进来,细微粉尘显露原形般快活张牙舞爪起来。 四月份的太阳开始施展威力了,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足以应付煦煦的春风了。 可慕思愣是给自己套上一件外套,神色恹恹的,萎靡的撑在桌沿上,握着装满半烫热水的杯子按在小腹上。 一阵阵抽痛坠胀,像被凌迟的犯人,被抽掉了胫骨,却怎么也不肯给一个痛快,非要一刀刀清晰明了的煎熬折磨才罢休。 慕思小脸泛白,唇色浅淡,双眼无神,没有一点精神气。 “还很难受吗?”旁边的人低低问着。 “嗯。”她有气无力的抬手抵住半边脸,昨天惨死在她嘴里的冰激凌今天就来势汹汹的復仇了。 下课铃一响,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点劲,拖着步子慢吞吞的往厕所方向走着。 一来一往间总感觉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当她回望时,他们就假装看天看地看风景,最不济也沖她暧昧的笑笑。 她今天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来了亲戚而已,也没弄脏裤子,才刚检查过。 想想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也没多加理会,她一心贪恋她的桌子,想趴回去多休息一会。 身体刚放松,还没来得及卸力瘫软,肩膀直接一个受力,人躺下了。 “好傢伙,你谈恋爱了也不知会姐一声,结果我还是从外人那知道的消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李宝静在她耳边咋唿。 看人半天没动静,是害羞还是怕人追究躺尸呢。 “害什么羞呀,人都拿下了,我还吃了你不成,原来你好这一口。起来起来,给我讲讲你们暗渡陈仓的苟且经歷。” “无聊。”慕思颓得连话也不想说。 “别呀,这两天没闲着,排的够满,我说怎么每次放假约你都说没空呢,原来是真没空,空呀都被某人填满了。”八卦之心尤起,怎么放过她。 “你扯什么,我难受着呢。”慕思揉了揉耳朵,哌噪了点。 “哟,给我来消极抵抗这一套,不见天下雨还当太阳公公他老人家高兴是吧,那就给你来一拨暴风雨,接招吧。”李宝静搓着手,雀跃难耐。 “星期六你在哪?” “德隆广场。” “星期天在哪?” “游乐场。” 时间地点全对上。 “干什么去了?” “陪人逛街。” 有戏,不是一个人。 “男的女的?” “女的。” 李宝静摩挲着下巴,不对呀,明明是个男生。 “和你什么关系。” 我让你编。 “我的监护人。” 慕思直起身子,有些不耐。 “你到底怎么了,审犯人呢。” 看慕思有点不高兴,她也不逗了,直抒胸臆了。 “我就出门那么一下,就有上十个人朝我打听你谈恋爱的消息,我当然否认了,可她们都不信。说全校已经传开了,就我捂着遮着,还怪我不地道,我就追问了一下,真的就一下。” 你们是多无聊,要随意编排拉郎配,她想要的人你们怎么猜得透。 “所以我到底和谁恋爱了。”慕思撑着额头无语了。 “说是一年级的师弟。” “我对姐弟恋不感兴趣,说重点。” “你假日里和人连续约会两天,别否认。” “我的确连续出去两天,和我的监护人甄女士一起,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知道一向视阳光为恶魔人群为厉鬼的甄女士怎么会主动提起想出去逛逛,她当然要全程陪同,没有什么问题呀。 看慕思一副笃定的神情,搞得她也开始动摇了,说不定是谣言呢。 可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努力一把,没有的话她就去闢谣,撕烂造谣者的嘴,叫你们瞎胡闹毁人清白。 “第昱襄这个名字熟悉不。”她直接挑明。 “不熟,姓很少见,名字也怪怪的。” “人单纯可爱,眼大又亮睫毛长,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这个类型刻骨不。”她往具体形象那引诱,也许是慕思不记得人名字呢,虽然可能性不大。 “你确定你描述的是个男生,我怎么觉得是这么像隔壁班的齐冉呢,齐冉和我,两个女生,你们也太有想像力了,怎么不说我和外星人呢,也免得你们来求证,反正找不到。”慕思连提提嘴角都不愿意了。 “你再想想,今天早上干了点啥。”不死心最后一丝抵抗。 “早上就来学校,进校门,上早读课,你不是在走廊里碰见我,我们一起进的教室,怎么了。”慕思皱眉回忆着。 “你进校门之后遇见我之前去了哪里。”关键时刻到来,她憋着一口气。 “我进来之后,到楼下送个东西就上来了。”慕思今天精力流失加快,头懵懵的很晕乎。 “几楼,哪个教室。” “一楼,楼梯左边的教室。” “送给了男生女生,送的什么东西。” “男生,是一盒点心。” 李宝静一下了蹿起来,兴奋的脸直抽搐。 “大骗子,还说没和人谈恋爱,大清早就殷勤的给人送吃的,我怎么没这待遇,宁梵怎么也没这待遇,亏得我俩和你搭档同桌这么久,负心汉薄情郎。” 第6页 慕思想控诉她乱用词语,什么话都往她头上套,可一听到宁梵两个字浑身一个激灵,脑袋彻底清明了。 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宁梵,嵴背挺直,脸上一贯的纹丝不动,直盯着手上的书本全情投入,好似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慕思心里沮丧又担忧,误会还是要解释清楚的好。 “我只是按照甄女士的吩咐给人送东西,那知道被你们脑补成了一出大戏,我是真不认识那个什么襄的。” “至于你说的那两天,也是甄女士和那人相聊甚欢,我纯属跑腿打杂的,也没空去注意他姓甚名谁身高长相几何。”慕思也替自己委屈,才决定要开始追人呢,人没追到,男朋友倒跑出来了,这叫什么事。 她说这个李宝静是相信的,慕思有一种能力,她感兴趣的她想要了解的东西看一眼就能记住,不喜欢不在意的在她面前晃多久也没用。 就在她要完全相信慕思的说辞的时候,后排一阵慌乱骚动。 那个慕思前一秒还声称不认识的某人提着食盒站在后排教室的门口。 “慕师姐。” 声音那叫一个清脆。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听说我恋爱了。 宁梵:造谣,我还没告白呢。 第第:好巧,据说我也恋爱了。 ☆、郎狼相逢 “慕师姐,我来还你早上的食盒。”慕思只看到李宝静惊呆的张大的嘴巴,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就听到了带着笑意的话语。 她机械的转过身,那人站在了过道里,眼睛微眯着,两边嘴角移向脸颊中央,像一只微笑的慵懒的猫,青春的脸上荡漾着暖人的气息。 慕思感觉到了危险,她下意识的端正起态度。 “不客气,毕竟这是甄女士的心意,我只是个跑腿的,你的谢意我一定会完整转达的。” 说完她站了起来,伸手去接食盒。 “也好,还是师姐懂礼数,的确该好好谢谢甄女士。” 慕思冷淡客气的态度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嘴角的弧度和眼底的亮光,相反他还歪头沖慕思放送了个春花般浓醇的笑容。 从腿脚处爬上来一股寒气,慕思毫无因由的额头髮凉。 “这样是不太合规矩,所以上来之前我和甄女士通了电话,亲自表达了我的感谢。” 慕思接食盒的手顿了一下,他竟然能用便捷即时的通讯手段联繫上家里那位沉溺书信不知电话是何物的女士。 这个对她的震撼不能说不大,眼前这个人怎么拿到号码的,要知道家里的固定电话从装上那刻开始,就从来没有响起过。 她只恍了一下神便镇定下来,不管怎样那毕竟是甄女士自己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哦。”只回了一个字,就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坐下了。 她刚才的反应有意或是无意间还是被人扑捉到了。 “慕师姐,能麻烦你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等我一下吗?”第昱襄眼光微闪语气诚恳,拖着尾音,有股撒娇的味道。 慕思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长辈邀请我去家中做客,作为小辈不去是不是太失礼了,可我又不认识去你家的路,所以麻烦师姐你帮忙带下路。”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太寻常,诡异且无序。 慕思努力放平自己的心态,点了点头。 “原来慕师姐这么热心礼貌是有出处的,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呀,能得到甄女士的邀请我感到非常荣幸,毕竟你们都是可爱又迷人的女生。”唇边的线条随意的伸展,夸赞起人来却不显刻意。 要不是知道家里那位的岁数和秉性,她都要怀疑干柴是碰到了烈火,要熊熊燃烧了。 “知道了。” 慕思收回视线,打开屉子把食盒塞了进去。 “明天还是要烦请你带糕点了,我想慕师姐也不愿驳了甄女士的一番好意,我就提前说谢谢了。”一脸的抱歉,眼角湿湿的还带着请求。 原本已迈出门口的人抛出又一个□□,慑得慕思脑中空白了几秒,怪事连篇也不奇了,看后招吧。 她用眼神严厉的拒绝了李宝静那蠢蠢欲动的盘问行动,暂时不想说话,闭上眼一头栽下去枕在手臂上,不想动了。 “水凉了,我去给你换杯热水。” 慕思睁开眼睛,宁梵微凉的面色映入她的心中。 他唿吸清浅,他声音淡漠,他侧脸深刻俊朗的轮廓,一切都是这么的好看。 慕思被躯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怪异感激起的毛燥感瞬间被熨平了,安宁平和起来。 宁梵什么也不做,光看着他就能疗愈。 慕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和他呆在一起,那有着沉闷笨重大摆钟的房子里所有的烦闷和克制通通淡薄远去。 她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十几岁朝气少女,在最纯净的年华里过着单纯的日子,不是华丽房屋里一个会唿吸的摆设。 他有种能安定人心的独特气质,这无关长相,虽然他是很好看,她那空旷压抑的心能从他那获得内心的安宁。 “嗯。”带着鼻音和唇的共鸣,委屈虚弱的楚楚小摸样。 宁梵瞳色闪了闪,拿着慕思淡粉色的水杯往外走去。 到了走廊上之后,他没有急着赶去茶水间而是走到最外围墙上的窗台前,把身子探出窗外,等看清楼下墙角发生的情景之后,周身的气息又冷淡了几分,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一个明亮的男生贴墙站立,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穿出了最干净清澈的少年感。 而在他对面的人虽然也是差不多的色调和装束,可过于挺拔粗狂的身型和侵略性十足的眉宇,是另一类可怖的强烈的存在感。 两厢比较之下,优劣显而易见,可那少年依然在笑,眼角微红,酒窝招摇。 “师兄,你也听说了吧,我谈朋友了,她很漂亮。” 一阵沉默。 “关键是她体贴又粘人,一会不见我都不行,你看昨天才约完会,今天一大早就在教室门口等我呢,怕我没吃早饭还特意带了点心,真是细心。” “你说,这样的女孩谁不疼呀,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软的不行。再说我是个男生怎么也该主动点,这不心疼她来回跑嘛,我就上去看她了。才下来就碰到了你,连回味都没来得及。”双眼闪着光,脸颊上是憧憬迷恋的神采。 无人应答,气氛入如绷紧待发的弓箭,暴烈飞驰迫在眉梢。 “她感动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样单纯美好的样子,是个男人都爱吧,我当然也不例外,想必师兄你也是逃不过的。”像没看到那人冷峻似冰的脸一样,炫耀夸赞的话一个个蹦出来,恨不得世间的人都能领略到他恋爱的甜蜜。 “快上课了,我要回去了,她学习那么好,我成绩要是不跟紧点,怕她该嫌弃我了,就算不嫌弃我也没面子,学生还是成绩最重要不是吗?” 一个反问之后,连看都不看人一眼,他径直走出了角落,转身之后眼底的光不见了脸也阴沉起来。 第7页 铃声响起,嵌合窗架的斑驳的墙壁上掉下来一小块灰白的墙皮,徐徐的落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 “真甜蜜,第第人还没来,人家女朋友的爱心早餐就提前送达了,羡慕死了,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找到一个体贴入微的学霸当男朋友呢,女朋友也行呀。”女生看着课桌上的别致的食盒感慨道。 “等你和慕师姐一样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男朋友女朋友什么的还不手到擒来,现在请你一头扎进颜如玉才八斗的书海里狗刨吧,说不定刨着刨着就能逮着一只蒙眼瞎瘸腿的白马呢” “说谁呢,你才狗刨呢,我怎么的也是蛙泳,瘸腿白马就算了,那是你的天配,我又不是耗子,多管那闲事干嘛。” 两人嬉闹成一团。 不用怀疑,慕思一早就准时出现在了一楼,不过是把东西往那人桌子上一放就走了。 就算她有一万个理由一千个藉口可以拒绝这个不常规的要求,可还是来了。 只因为甄女士那从来都是虚无冷漠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个聚点,冰冷典雅的脸上也皲裂出一丝暖色,刻板的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 对慕思来说人分为两种,她感兴趣的和她讨厌的,前者她探究一如宁梵,后者即为依仗简单四肢恃强凌弱肢的单细胞生物。 这个第昱襄则两者兼之,她感兴趣于甄女士对他独特的态度以及这个态度背后藏匿的秘密,讨厌于他变相软性的要挟和他脸上过分灿烂的笑意。 那笑容太假,像带着面具睥睨众生的魔。 讲台上一宣布下课,慕思强撑的体力就败下阵来。 想找她嬉闹求知慾爆表的李宝静也被她打发走了。 自从不明所以的绯闻跑出来之后,她和宁梵还没有好好聊起过这个话题,其实是她不知道怎么聊,毕竟现在是她单方面看上宁梵了。 干点什么吧,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繁复多余感。 不干点什么吧,觉得人被木藤缠绕心里烦闷又浑身不自在。 “宁梵,我昨天没睡好,想中午补一觉,就不去吃饭了。”慕思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理由挑起话头。 “知道了,我帮你带回来,休息好了再吃。”宁梵看她脸色苍白下唇毫无血色,拧起眉心里紧了紧。 “以后估计每天我都会是这样了。”慕思嘆着气哀愁起来。 宁梵偏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甄女士的夜咳越来越严重了,一整晚的咳嗽把嗓子咳坏了,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连喝口水都费劲,白天强勉还能睡一会。”她眼中的忧色是真实的。 “医生交代说要保持心情顺畅,要不然肺气郁结对她康復不利,所以现在家里的人都尽量顺着她。”慕思眨巴着清亮的眼睛,期冀地看着他。 不是她非要给那个第第什么的献殷勤送东西,她也是被迫的,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就谅解谅解吧。 千万别误会她和那人有什么,她其实最想和你有那什么,可是这到底该怎么有呢,真愁人。 “孝顺是应该的。”宁梵眉眼间松弛下来,轻呵一口气,心里无奈发涩起来。 看来那个转移焦点找人借靶的碍眼混小子还要继续在她面前晃荡了,慕思现在被他钳制,强硬不得。 看来他该去找那个人好好谈谈了。 谁的人谁管教,不管教就不要怪别人了。 “嗯,我知道。”她的眼中的阴霾被噼开绽放出纯净的光芒。 两人之间温馨的脉流潺潺流淌,发梢眉尾染着暖色。 “慕师姐,我又来打扰你了。”这无疑于是来自于地狱的召唤。 外人眼中的能融化冰刃的笑容在她这是恶魔嘲弄般的挑衅。 她明明留了字条,阐明不愿多接触的态度,义正言辞的声明自己放学后会去取,不劳他大驾亲自送来。 气氛瞬间破的粉碎,慕思敛起笑意。 “不客气,也就是个顺带。” 来人还是惯常的招牌笑容,嘴咧得快要和微弯的眉角缝合交叉了,八颗大白牙齿少一个都不行,生怕闪不瞎别人的眼。 “能得慕师姐情真意切的亲笔信是我莫大的荣幸,真是让你费心破费了,我怎么也要来展示展示诚意。” 不出半个小时,又该疯传她不仅倒贴粘人还给人写情书了吧。 “看来有人不仅小学基础没打好,连阅读理解的能力也有待加强。”慕思彻底冷起面孔幽幽着。 “好像是那么回事,那就请师姐以后多多指教了。”好像慕思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第昱襄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慕思想掐人的心都有了,这一拳是无疑打在了豆腐渣上,沾了腥气不说还顺手推了个舟如了人的意了。 “指教谈不上,正好前两天刚收了个徒弟,人笨是笨了点,胜在懂事听话,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交个朋友。”他面色不改,接招拆招。 “当然可以,你现在出门下楼右转穿过林荫道到达校围墙第250根栅栏处,那有一个爱好穿黑白斑点毛皮衣的好学之徒。” 慕思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你和它打招唿要小心点,它有点凶,高兴了回你个汪汪,不高兴了说不定还要咬你两口。” “不过它也是很挑的,一般人还入不了它的口。”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逗人的感觉很刺激吧,要不怎么有人会乐此不疲呢。 “慕师姐真有童趣,我该回去了。”第昱襄完美的面具终于裂开一角,滞了几秒,然后讪讪笑了笑。 “再见,不送。”闲闲凉凉的语气,可这句话听着该是磨着牙攥着劲发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你是饭桶嘛。 第第:不是,我是灯泡。 ☆、男女混战 不愿消停的人永远有藉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这是二年级的题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出来了。”李宝静面颊酡红轻声漫语,娇羞扭捏成了淑女的典范,连唿吸也拿着范怕唐突慢待了某人。 “还是李师姐点拨的到位,不然我是死活也答不出来的。” 而某人随意闲适的多,只需要时不时飘过来一个眼神加一个标志性的笑脸,就能撩拨的少女情怀严重滞后的李姓女子心花怒放的了。 心大的能自由航行的姑娘,收起锋利爪子伪装友善的猫系少年,看着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慕思是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自从上次交锋之后,有赖于她的消极抵抗不合作的态度,第昱襄收敛许多,不轻易的来骚扰她。 只不过把攻略的对象变成了粗神经爽直的李宝静,沦陷的速度让她给人打预防针都来不及。 宝静的同桌因爸妈工作调动转走了,这才给了人可趁之机,以请教学习为由频繁光顾。 他也不强求什么,好像随意是哪个人都行,只要每天学校里有他绯闻就行,交锋时耍个心眼也是为了贯彻这个宗旨。 第8页 看他对待自己和宝静的态度看来,虽待人可亲但眼底仍是空洞死寂的,好似在抵抗或是逃避着什么。 慕思觉得要从这入手,她可不想自己追人的计划还没见过天日就要夭折,还有她也怕宝静入戏太深难抽身。 “第昱襄,我们谈谈吧。”慕思从折角的阴影里走出来。 “噢,师姐想和我谈什么,我都可以。对慕师姐我是没有底线的。”他的笑完美的复制了之前的每一次,像是雕塑上准确测量规划好的角度。 慕思不受影响,顺着自己的思路走往下走。 “最近的问题很多,甄女士的,我的,宝静的,每件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可每件是都与你有关,感觉怎么样?” “我不知道慕师姐具体指向什么,实在不好回答。” “拿捏住别人的弱点,掌控着人心,善于诱导舆论风向,织成一张密緻的网,裹得人透不过气,看里面人的馋喘挣扎却徒劳无功,你觉得快慰解脱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伪装倒显得矫情了。 “没什么感觉,一场游戏罢了,有人入戏就行。”他撇着嘴角木然冷漠,满不在乎游戏人间的态度。 “也对,戏要融入才精彩,不知道轮到你自己的那出戏时有没有那个胆量投入了呢,不是当了逃兵吧。。”慕思说完紧盯着他的表情。 果然他面色突变,双眼狠厉起来。 “现在看来就是了,怪不得非要在别人的戏中找存在感。”慕思淡淡一笑和他对视。 “你诈我。”反应过来的某人不屑的竖起眉。 “你说的,这不重要,自己明白就行,原来你不止怯懦,还很愚蠢。”慕思连个同情的眼神都吝啬送给他。 “无所谓,想怎么贬我都可以。” “你猜我是否会如你的愿继续配合下去。” “请随意。” “你猜对了,我会。我并不惧怕你,也不惧怕这种小儿科的麻烦,我只是有更在乎的东西,这是你唯一胜过我的地方。”她的笑容惨澹。 “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万一我失去了所在乎的东西,你该是还不如我吧。”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甄女士撑不了多久了,也不怕你知道她是我在乎的人。你再猜一猜她要是不在了,我要加诸多少倍的折磨和痛苦到你的身上好来报答你对我深厚情谊,不要忘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疯起来,会狠辣到天诛地灭的。” 慕思冷酷玩味地盯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看它惊悚骇然的样子大笑起来。 “你承受不起那代价,因为你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她边念叨着边远去。 十几岁的人再兇残也带着点稚嫩和钝感,第一次破釜沉舟撂狠话的慕思心里砰砰直响,狠咬下唇才勉强镇定下来。 校园的另一角,宁梵低着头走路,镜片底下的眼睛精亮一片,可偏偏在拐角的地方撞上了来人。 “谁呀,这么不长眼。”出声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狼狈喊叫着。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有人。” 宁梵八风不动,稳当直立,嘴里虽对那人说话,眼睛却看着他后面的人。 “要眼是出气的,不如拿去餵狗。”那人气愤难当。 他刚想上前叫嚣,被人从背后一把按下去了,踢了一脚。 “一边去,谁叫你玩通宵连路都走不稳,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去,你们都走。”庄周很不耐烦的驱赶跟在身边的几个人。 待人散开了,只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园。 偏僻暗巷里。 两人互望着,不发一语,不言而喻。 都是明白人,这次错在自己,庄周无奈先开口。 “给我两天时间。” “好。” “陪我打一架。” “好。” 低矮屋顶上的一只肥臀大脸的猫正在美美的休憩,几只扑棱着翅膀的飞起的雀鸟惊醒了它。 它“啊呜”一声眯缝着张不开的眼张望着,头还没抬起来一半就有低下去了。 一阵掌风袭来,它松软肥硕的后颈被破空一刺,嵴背上的毛全立了起来,惊恐的瞪圆猫眼,匍匐着轻盈的一个跳跃,钻进屋内的向阳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痛快。”庄周爽朗的粗喘着气,连续几天的郁气算是发泄出来了。 对面的人只是气息稍稍不平稳,刚才和自己过招也只用了五成力。 看来支开其他人是对的,所有人加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小混蛋这次是惹到硬茬了。 想想那傢伙就头疼的不行,看着精明的小人一个,怎么就这么能惹事。 这次再也不能心软了,非把人办了不可。 “多谢。”庄周扶着墙站了起来。 “不用,各管其事而已。”宁梵摇摇头不以为然。 春夏交接时正午的阳光毒辣的和监考老师扫射的眼神没什么两样,慕思想找个阴凉隐蔽的地方憩一会。 “你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天热出汗不说,还不好看,我就勉强当回好人,给你换一换。”个子较大的女生似很大度地对着一头黑髮有着裊裊背影的人说着。 学校刚发了春夏校服,不知道是尺寸有误还是经过空气的发酵蒸发,有人穿着像缩水发皱的哗啦啦的面皮纸,有人则是小写的十字架上套着鼓风的战衣晃晃荡盪的打着飘。 估计两人是为了这事打着商量,花季的少女们迫不及待的招展着自己的美丽,求疵到连校服的一点小缺陷也不放过。 慕思走近了些,白色衬衣格子裙包裹着娇小的女生,同样的衣服穿出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气质,睫毛温柔扑闪,羽毛一样面,看着就是好欺负的人。 “多谢木师姐的好意,我不热,上午的作业还没做完,我该回去了。”低柔的声音谢绝了自以为的好意,侧着走到一边想离开。 高个女生看她如此不知好歹,也不装伪善了态度恶劣蛮横起来,上前一步堵住了去路。 “往哪去,想走可以呀,把我的衣服脱下来,你爱去哪去哪,要是不想脱,我亲自动手也可以。”说着凑上前把人逼到墙角,眼看就要伸出魔爪。 “木师姐,我不是不给你换,是因为我······我有······狐臭,对我有狐臭,你这么好看,肯定有洁癖是吧,就算为了师姐着想也不能换呀,万一熏到你就不好。”双手护着胸前,无辜乖顺的笑着。 高个狐疑了一下,嗅了嗅鼻子,没有闻到焦煳刺鼻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清幽,刚要开口问。 “木师姐,我有狐臭这事,请你千万保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会被排挤笑话的。”她双手合十,讨好哀求的笑着。 “等一下。”她以为逃过一劫,转身走的时候叫魂声又响起来。 第9页 想要撒气就有沙袋自动送上门,这种美事慕思当然要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第:她欺负我。 庄周:是吗,不是你惹了人家。 慕思:他欺负我。 宁梵:我去欺负回来 ☆、没完没了 天热人懒散,大中午也没什么人在校园出没。 那明显瑟瑟发抖的背影,沉沉埋下的头,怕是快演不下去了吧,要是露一点破绽,欺瞒事小,侮辱人智商把人当白痴耍这事也够被人教训好几回的了 “齐冉你真会找地方,害我找好久。”慕思笑眼弯弯的闯入了僵局里,搂着纤瘦的肩变换个位置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张嫩嘟嘟的小脸憋得通红,湿润润的眼睛温纯又清亮,唇微张诧异的看着她。 “不是你说一起写作业吗?亏我还记得,你人却跑的没影了。”质问加埋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你谁呀,闪一边去,没看见这有正事要办。”见又是一个如花赛月的娇娇女,烦躁粗鲁起来。 “木师姐你好,不好意思耽误你了,我马上就走。”慕思甜甜的叫着,迈着脚后退,突然惊唿起来,“啊,虫子,好大的虫子。” 被叫木师姐的女生惊的倒退几步,慕思拿手在吓得定在原地的人身上胡拍乱扫了几下,然后一脚踩在地上狠拧了几下,确保死无全尸了,才惊魂未定的捂着心口轻喘着气。 “师姐你别怕,虫子被我踩死了。” “谁怕了,一个小虫子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木师姐你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虫子,它长满绿毛头上带刺牙尖锋利,看着都怕怕的,我看昆虫百科上说,这种虫有毒,要是被它咬一口就会皮肤溃烂,全身麻痹,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会怎样,会死吗?”反应过来的某人开始打配合,担忧害怕的神情很实在。 “死倒不会,它会在爬过的地方产卵然后繁殖,没几天就能长出一大堆幼虫出来,然后接着产卵,总之生命力顽强,不断繁殖,谁要是沾上了谁倒霉。”怎么吓人怎么来,胡编乱造就对了。 “啊,这······这个小黑点是不是,是不是那虫子产的卵呀,你离我远一点。”慕思满脸惊恐指着一处,跳开几步远。 有人适时的扭着身,白的耀眼的布料上躺着一点黑就映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果然已被蒙上心里阴影的那人嫌晦气般的逃走了,衣服再好看也不抵想像中密麻虫卵的惊悚。 虫子是慕思事先从树上捉的,最普通的毛毛虫,小黑点嘛是花坛里无名小花的果浆汁染上去的。 “噗嗤,哈哈······哈哈。”两人笑得直不起腰。 “哎呦。”慕思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齐冉低下身体搀着她。 慕思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你吃点这个肚子就会好点,我每次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饶冉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拆开包装餵到慕思的嘴边。 看着那黑唿唿的东西,再看看那忽闪着大眼睛,“我只有这个了,苦是苦了点,过一会就很甜了。” 不管疗效怎么样,这份心意她受了,紧皱着眉硬是把一条全吃完了,包进嘴里慢慢嚼着,最开始苦苦涩涩的,后来才醇甜回甘,和宁梵很像。 “谢谢你帮我解了围,你能当我的好朋友嘛。”齐冉亲昵的挽着她,扑闪着小鹿般清澈无暇的眼睛。 女孩的友情有时会来的莫名其妙,也许是分食过一块巧克力,也许是骂过同一个人,更有可能是一起做了调皮捣蛋的事,也许只是因为我单纯的喜欢你。 两人算是真正的结识了了,错就错来的熟悉起来。 时间像荒原的野草一样疯长,很快就到了星期五下午,慕思去楼底下转了两趟,之前恨不得照三餐外加宵夜的频次光顾的人今天一天连个人影也没有。 慕思手心贴在额上,思索着回去之后该用怎么来回復甄女士,毕竟这次非同小可,第昱襄算得上是她短暂的有生之年在家里见到的唯一的客人了。 长长的泛着幽亮光泽的漆黑餐桌上,她和甄女士割据一方,面前摆着同样小巧玲珑的餐具,连筷子也是规矩的放在味碟旁的筷架上。 她慢条斯理按顺序的吃着每道菜,幽暗水晶灯下只有脆小微弱的碰撞声,吞咽和咀嚼像是见不到天日一样在食道中埋葬。 估计到时候连瞟她一眼都不会,不责备不关切,除了冷就只剩下静了,空洞冷漠的静。 宁梵举起手机站在窗台前,里面的嘟嘟声响了很久,被挂断了也不急躁计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抿起唇角舔了舔。 屏幕亮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抱歉,刚有点事。”嗓音嘶哑浓重。 “让他回个电话,取消晚上的拜访。” “好。” 齐冉最近下课都喜欢到慕思班里来串门,看她不发一语,静滞许久。 “小思你怎么了。”齐冉靠近她轻声问。 齐冉是对‘小思’这个名字有什么执念嘛,怎么每次都要这样称唿她。 这世上会叫她小思的人也只有这一个,怎么也改不过来了,好在是在私下里。 口袋里电话“嗡嗡”震动了几下,她掏出来,等看到上面的消息面色亮了起来。 既然要相聚的两人达成了谅解,也没她什么事了。 “没事了。” 李宝静一把搂住齐冉叫嚷着:“慕思她能有什么事,马上要放假了,可以去撒野了,想想都觉得美,饭都能多吃两碗,小冉冉要不要和我去约会呀,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我要给妹妹补习,没有时间。”齐冉缩着耳根躲避着宝静的过分热情。 说到补习,宝静想起一件事。 “忘了告诉你了,明天该你去八里巷了。” 原来又到了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了,这是固定帮扶日,作为操行品德委员的李宝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靠谱一点。 “知道了。”慕思点头。 星期天下午一点半,慕思还没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就远远看见宁梵站在公交站台上。 周边四散着青春斑斓朝气的人群,溢出来的蓬勃笑脸与他分界明显,画出一个独特的圈子,那是他一个人清静的世界。 第一眼慕思就看见了他,一个人的站在那,低下头没有焦距的眼随意的虚无着。 和善的春风盪了过来,从树上扑簌下几片叶子落在了他脚下,一阵风又把它们吹走了。 慕思不知怎么有些心酸,大唿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假日出行的人熙熙攘攘,车上的座位成了商场里的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娇小的慕思被想要占据地盘的人挤成了不倒翁。 突然自己的肩膀被握住,感觉脚尖离地整个人被送了上去。 第10页 她坐在座位上大松一口气,抬眼给了扶着把手站在她身旁的宁梵一个大大的微笑。 宁梵镜片底下的眼闪了闪,扭头看向窗外。 八里巷里大多为老式的小区,街道狭窄,胡乱搭建的棚户到处可见,低矮的电线桿上还油乎乎的贴着桃色gg。 慕思走到跟前时还特意停下,指了指,待宁梵上前观看时,她“扑哧”一笑跑开了。 宁梵脸上露出类似于惊愕的表情,这大大取悦了慕思,笑得更欢畅了,直到踩着斑驳的楼梯进入屋内脸上还挂着愉色。 不知不觉消磨掉了太多时间,从楼道里出来时才察觉到天黑了,昏黄的路灯也已经不情不愿的打着呵欠挣开了眼。 两人走在被各种煎炒烹炸的小摊占满仅供人穿行的小道上,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甜腻的,麻辣的。 馥郁的一股脑的被裹挟进脑海里,联动反应发酵之后,肚里懵懂的馋虫们觉醒了,叫嚣着发起了总攻。 慕思挑了一个相对角落安静的摊位,太吵闹了怕宁梵不自在。 他不发表任何意见,慕思就做主点了两碗汤面和几个招牌小菜。 等菜的过程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基本上是慕思说他听,偶尔应答一句嗯啊什么的。 饭菜上来后,慕思被美味占据了的嘴巴也分不出精力了,面劲道汤浓郁,小菜也很清脆爽口。 中午时候在家吃的少,她太饿了,一口接一口的吃,反观宁梵慢条斯理的很文雅的吃法,也不知道是不饿还是吃不习惯,仰或是家教如此。 慕思正夹了口面刚放到嘴里,后面唿唿啦啦来了几个人,咋咋唿唿往里走,其中一个人撞上了慕思的背。 慕思晃了一下,那口面卡在喉咙里呛得她勐烈的咳嗽起来。 那人要搭上慕思肩膀看看情况时被宁梵一挡手给隔开了,他手微微併拢呈空心状拍着她的背,等她能顺下气时松开。 慕思摸着呛辣火烧的喉管,连吞咽都都逮着干疼感。 “你先不要吃东西了,我去买瓶冰水。”宁梵站起来看看周围皱了下眉。 慕思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她眼中还有被咳嗽冲上来的泪,用手背揉了下。 “小妹妹你别哭,是谁欺负你快告诉哥哥。”一个穿着骷髅头上衣染着橙色头髮的人一屁股坐到了慕思的旁边。 此人稀疏几根毛挂在眉骨上,双眼凹陷,留着一撇小鬍鬚,灰白的面色,骷髅头看着都比他有人气。 混混二流子一个,这种人如果找不到乐子,人自然会走。 慕思不想搭理,只指着喉咙不应声。 那人讨了个没趣,按着桌板就要站起来。 “这是我的位置,请你让一下。”客气礼貌的话语里含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宁梵把水打开送到慕思手里,就插在两人之间把慕思挡在了背后。 本来要起身离开的人听到这话,屁股结结实实又落下去了,轻蔑的哼出声。 “你的位置?这是我的才对吧,不信去你问问。” 那帮和他一伙的人闹笑起来,怪腔怪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盛宴 “这地被我们辉哥包了,是他的专座。”一个绿毛面黄的铅笔腿的圆规人豪气干云道。 怕是没有抖够威风,有人自动充当爪牙把被烟燻成行走的酱料大全的老闆拽来当踮脚的戏台。 “来来,老闆你好好给这个毛没长齐的小瘪三说道说道,辉哥坐的这个地是不是被无限期的徵用了,谁也不能占用。” 老闆本就被火撩的直冒汗的脑门上又被急出一阵汉来,用围裙胡乱抹了几把,哆嗦着嘴半天也没说去一句话。 两边都是他的客人,这帮人天天在这条街上浪荡不好惹,饭钱时给时不给。 那边两个孩子来他这吃个饭还无辜受牵连,要是他偏颇着给赶走了也太不人道了。 看老闆不给面子死活不给个准信,让大哥跌份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边大哥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他恶从胆上来,作气般攘开老闆,力气大的弄得老闆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那人把爪子重重的敲在宁梵的肩上,扯着他的衣服就想挥拳。 “大哥哥急什么,这本来就是辉哥的位置呀,只不过刚才我朋友他借坐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怨我,刚才来的时候实在太累太饿了,就贪图这近便先坐了下来。”甜甜的糯米音在这一触即发的关头响起来。 慕思站了起来,一把抓着宁梵筋脉鼓动的拳头轻握了握,顺势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宁梵全身的血液都贲起大火,想要冲破肌理的表层,摧毁这些胆敢把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龌龊人渣。 可她只那么轻轻一握,还保护欲十足的挡在他面前的时候,那股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滔天怒气就软下来了无踪迹了。 那滑腻娇蕊的手没有放开,怕一放开就被人欺负了般,她低着头,从背后只能看到半个白皙的脖子。单薄瘦弱的背影映出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坐下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的妙处,离绿化带远不容易招蚊子,想吃烧烤了只需招唿下隔壁就能给送来,关键是正对着美容院,能看到好多漂亮姐姐。果然还是辉哥眼光好,挑上了这么一块好地方。” 被人夸了没有人不高兴,何况还是被一个娇俏的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恭维。 被叫辉哥的人连连摆手没有半点谦虚的接受了慕思的恭维,好像他真的独具慧眼思虑周全一样。 “辉哥,我们该回家用脑学习了,你们也辛苦了大半天了,该补补了,那你们就请慢慢享用。”慕思礼貌周到客气。 慕思一手拿起背包挎在肩上,一手拉着宁梵想外走。 慕思不知道的是刚才她俯下身取包的时候,衣服的下坠正好在少女腰部掐出美好的曲线,让人馋馋的动了念想。 “小妹妹请等一下。”橙毛辉哥瓮声瓮气的喊住了慕思。 慕思扭头,亮光下是天真烂漫满是疑惑的少女恰到好处的脸。 辉哥走到慕思跟前,果然是个小美人坯子。 盯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慕思摒着气克制自己的噁心感,还要在挣脱自己钳制的喷发的手上使劲按压着。 那个手指眼看就要触碰到慕思的脸了,她别开一下,把手在脸上摸了几下。 “原来是刚忘记擦嘴了,多谢辉哥提醒。”她露出含羞的表情,怯生生的问:“辉哥还有什么事嘛?” 夜市里来往的人流多了起来,本就狭小的弹丸之地拥堵起来,不管干个什么事情都能落入有心人眼里给自己找麻烦。 那辉哥也是如此,他扬起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没什么事了,就是来提醒你一下,毕竟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慕思道了谢,拉着宁梵走开了。 能感觉到宁梵的沉闷和郁气,谁要是吃饭的时候被打扰也不会有好心情的。 第11页 她好生安慰着:“没关系的,到前面我再请你吃更好吃的。” 不说好还,她一说完宁梵挣开了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慕思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跟上去,走到光着肚皮澎湃划酒拳的地方,不舒服似的蹲下揉揉了脚踝,不一会就站了起来。 她起来就看到宁梵停在前面,等她一抬腿,那人又动了起来,非要怄气和她保持距离。 小屁孩一个,这样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除了街道,进入幽静昏暗的小巷,慕思看着宁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耳边又想起了癞□□的叫声。 “小妹妹是在等哥哥呀,哥哥和你一样也是心急的要来见你呢,刚那个小白脸怎么把你一个人留下,毛头小子那配得上你的,只有哥哥这样的才知道疼人。” 慕思面无表情的回身,望了望那人身后,没人跟来,很好。 那人腆着脸踱着步子走过来,慕思手心用了用力。 两人影子快要完全重合时,从拐角处飘来鞋子在快速奔跑时与地面摩擦接触产生的“嚓嚓”的声。 能感觉到后背涌动的气流,好时候到了。 慕思提起手里的酒瓶子朝橙色上使劲砸了下去。 “敢欺负我的人。” 青绿色酒瓶爆裂开来,炸出灿烂的花。 慕思拔腿拦截住杀回来的人,牵着他的手畅快的跑在暮色里。 如果说一切皆有迹可循,那么他和她亲密大概是从那场暮色下的奔跑开始的。 昏黄如萤虫般的路灯在坑洼凸凹的马路上撒出斑驳的光晕,两个急速狂奔的身影一闪而过,带起一阵旋风打在路面上巍了巍。 慕思感觉自己的喉咙刺痛心口憋闷,看了看前面窗明几亮的大厦和街头来回巡视的警察,她才剎住步子堪堪停了下来。 她把手支在腿上拱着身子急速的喘着气,想拿起另一只手拍拍胸口顺顺气却遇到了阻碍。 一个挺拔的葱白少年,正对着大厦的光线,唇红齿白鼻子高挺,运动的关系,紧绷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挺翘的鼻尖上的几滴闪着沁人的光,即使跑步也没能解放的那架在鼻樑上厚度堪比女人高跟鞋鞋跟的眼镜破坏了整体美感。 武装到咽喉的上衣,浑身上下捂得严严的,穿的像最严谨的殉道夫,那厚厚的眼镜片像是个坚实的堡垒一样把双眼牢实的困在里面不见天日,可这都不妨碍慕思觉得他是个好看的人,当然也是一个古板的人。 慕思松开了正握着的手,刚情急之下她下意识的牵着他的手,这会到达安全地带,也没有继续牵着的必要,免得觉得她太急切了可不太好。 她靠在街道旁的座椅上歇口气,转眼想喊他一起来休息,却看不到人影了。 她忙站起来四下寻找,心也开始狂跳起来,不是那伙人追过来了吧,如果再和他们起什么冲突,该怎么办。 她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往旁边暗巷里跑去,最该可能的应该是在那里。 她欲飞奔的时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慕思急切担忧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宁梵的面前。 看到人回来了,慕思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怎么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慕思又瘫回椅子上去了,一惊一乍的人都颓了。 “对不起,下次去哪一定提前告诉你。”宁梵坐在她旁边拿出药水和棉签,“把手擦一擦吧。” 慕思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上面印着一个药房的的名字。 她还在想没有人受伤买什么药呀,他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手心里,纤细嫩柔的手指上浅浅的刮痕,有些红肿,想来是刚才不小心剐蹭到的。 药水轻触上伤口,细微的蛰痛引得她手一缩,宁梵皱着眉楞了一下,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不过想想那青绿色酒瓶在橙色脑袋上炸出灿烂缤纷的花来,慕思觉得受点小伤也值得了。 那个无赖稀疏几根毛挂在眉骨上,双眼凹陷,留着一撇小鬍鬚,灰白的面色,骷髅头看着都比他有人气,多看几眼都想自插双目,还是眼前的人看着养眼。 低着头的宁梵沉闷不语,不知是在郁闷还在是生气。 慕思不想因为几个人渣而影响宁梵的心情。 “没关系的,只是划了一下。刚才你也没吃多少,到前面我请你吃更好吃的好不好。” 宁梵细緻的把她手上每一处都擦到了,稍大的一处也贴上创可贴,才把东西收好,抬起头来。 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镜片下的眼也虚幻着看不真切,慕思拿不准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饿,你要去吃吗?” 慕思摇摇头,嗓子还疼着,什么也不想吃。 “那我送你回去吧。”宁梵看了她一眼就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终于有时间单独相处了。 宁梵:你终于想起我了。 ☆、他的真面目 一路上安静无语兜兜转转。 层层叠叠的云层覆盖住了月色,本就刺刺一明一灭的路灯终于寿终正寝了,一如慕思这一路的心情,沉沉落落。 气氛压抑冰封,她微低着头,有心开口终又咽了回去。 夜风徐徐掀开衣角,把寒凉的水灌入了她的心底,和她有记忆开始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没什么不同,无论内心如何渴求,她期冀的温暖终将不能实现,那怕一丝也不可以。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连一个小石块都能让她滑倒。 宁梵一把搂住了她曲起的身体,毫无生息的在心里嘆了口气。 慕思依偎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便借力站了起来。 宁梵也收回了手臂,一路向下握住了她的手。 慕思轻颤了一下,回握住了他温热的手掌,异于自己的厚重坚实的力量。 源源的热量从交握的指尖涌动,四肢百骸通体畅快,心里的温泉盪起了波纹。 “你回去吧,我到了,谢谢你,路上小心。”慕思站定不动,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尖轻柔撤离虚虚的临摹着它的轮廓。 “晚安,好好休息。”隐在光影里的宁梵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对不起,今天你是受我连累了。”慕思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他勐然地看着她,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耐人也寻味起来,不过还是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慕思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进了另一个街口。 靠着墙的宁梵看着慕思撤回了原定的路线,改走了另一条道也有没觉得诧异,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护送她进了家门才回身。 如果此时的慕思看到宁梵现在的模样大概也会认不出来吧,被她在心里不断诟病的眼镜终于被拿掉了。 侵蚀性十足的的狭长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被顶上的帽子遮挡着,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紧实的体型,猎豹一样紧盯着前面几个晃晃荡盪说着浑话的人身上。 第12页 看到有人挡了路,一个自动充当爪牙的人喝道:“不长眼的小瘪三快让开,敢挡我们辉哥的路,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说的辉哥就是中间那个额头上贴着一块渗血纱布的人,一脸不屑挑衅的表情。 看见来人没动,大哥今天本就气不顺,想调戏个人结果没调戏成,还挨了个啤酒瓶子,脑袋开了瓢。 爪牙怕大哥失了面子就想上前推搡那人,还没碰到人就被抓住手腕摔在地上,其他人看情势不对,连忙上前围上去。 可谁也没看清,那人是怎么穿过他们直接逼到了辉哥面前,辉哥被吓得踉跄了一下,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那人眼睛里燃着熊熊大火闪着嗜血的光芒,森冷的脸,嘴角扯起了一个笑,连着像溶进血肉里黑衣一起,像一个地狱罗剎,杀气扑面而来。 辉哥瞪大双眼连一句求饶的话还没喊出,就腿软的跪到地上。 周围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辉哥被一脚掀翻倒在地上,一个“咔嚓”右手就被捏断了,僵直机械的耸剌在关节上;又一个“咔嚓”左腿也断了,掰扯成了外八的形状。 动作又快又狠关键还很准,几下就把人制伏徒留哀嚎,震慑住了一旁的人,没人敢上前自找麻烦去送死了,都缩在原地不动了,只剩下眼珠是活泛的。 宁梵把脚踩在那人胸口,看他像死老鼠一样苟延残喘,明明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欺负人,腆着噁心人的脸踱着步想去调戏她,还想伸手去摸她的脸。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血液都贲起大火,想要冲破肌理的表层,摧毁这些胆敢把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龌龊人渣,废了一只手一只脚便宜他了。 “咔嚓”一声,果然悦耳,左手也断了,底下扯着嗓子又哀叫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那哀嚎就没有停止过。 辉哥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尖锐沉重的拳头一下下的痛击,眉骨被打弯压迫着眼帘。 他感觉到汩汩的液体从麻木没有感觉的眼眶中流出来,他不知道那是自己求饶的眼泪,还是眼底滴出的血。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瞎了,快要被这个疯狂毒辣不要命的人折磨死了。 “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旁边的人看不下去高喊着。 宁梵脑中清明了几分,他直起身子,看了看满脸流淌着红色粘稠的液体的人,脑门上的那片白纱布刺入血红的眼睛。 为了这人渣的破脑门,她伤了自己的手,还害她皱了眉,这小小的伤口还没有那个荣幸能得到她的青睐。 他的脚尖抵上那块白纱布,看它在脚下浸染上了浓郁的色彩。 他低下头,说了一句:“她是我的,谁碰谁死。” 睁不开眼四肢被定在地上的辉哥只觉得那森冷的话语像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爬上他的嵴背,生出阵阵冷汗来。 天上的乌云隐住皎皎的月亮,宁梵认出了哆嗦在墙角的那个绿毛面黄的铅笔腿。 他撞了慕思却不道歉还想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自己挡开他,这才引来了那个叫辉哥的傢伙,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巷子里有人折甘蔗呢。 宁梵松开手,任凭那人软在地上,余下的人恨不得钻到墙里,努力贴着想减少存在感。 看到那人像踏着刀子在心尖上旋转一样一步步走开了,才敢卸下身子踏实的落在地面上。 看到那人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勐打一个激灵憋住唿吸,就怕一个不得劲他又杀回来。 如果不是她在最开始拦住他,他第一次遇见这群人的时候他们就该死。 如果不是怕警察找麻烦,容易暴露了身份,这些人应该看不到明天的月亮了吧。 她只那么轻轻一握,还保护欲十足的挡在他面前的时候,那股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滔天怒气就软下来了无踪迹了。 那滑腻娇蕊的手没有放开,怕一放开就被人欺负了般,她低着头,从背后只能看到半个白皙的脖子。单薄瘦弱的背影映出万夫莫开的架势。 想起来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煳涂,她第一次牵了他的手,想要感觉余留的触感一样他抬起那只手,看到手上的血渍皱了皱眉,握紧了拳头。 他听到了她甩那个悄悄跟上来的人渣啤酒瓶时说的话了。 敢欺负我的人。 我的人,她把他囊括成了她的人,打上她的烙印。 虽然这个“我的”加上的后缀可能只是同桌这两个字,那也值得他欢喜,毕竟他对她势在必得,她早有自觉适应了也好。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的这份喜欢,不过不急,他慢慢来就好。 对她,他的耐性足够好。 月光在他的身后打出细长的阴影,随后另一道影子跟了上去。 “这些败类还用不到你出手,太脏了。” “她的事只和我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耍流氓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特别是对有主的小美女。 慕思:牵牵小手很开心。 宁梵:我不是太开心。 慕思:为什么 宁梵:你喊人渣哥哥,那我是什么。 慕思:你是我的人呀。 ☆、谁比谁严重 慕思迎着细碎的晨光踏进校门时,门卫的大爷像往常一样送给她一个笑脸道了一声早。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六点半。 她带上耳机闲适的走着,平常闹腾的校园沐浴在金光之下,空旷悠闲。 走到操场的侧角时停了下来,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完全遮挡住了太阳的渗透,慕思摘掉耳机,把背包放在了阴凉树下的石凳上。 顺着台阶下到操场上的红黄相间的塑胶跑道上,活动了一下脚腕就抬腿跑了起来。 含有青草香和露珠清润的空气随着她的动作被带进四肢百骸,一片清明舒爽。 她跑的并不快,边跑边发散着思维,要转弯时下意识的向后舒展双臂做着扩胸运动。 “砰”的一声,她的肘关节撞上了坚实的阻碍,反作用力使她勐的向前扑去,看来这一跤在所难免了。 她心里对要摔的方位的判断和疼痛感预期的已经做很充分的准备了,结果都没能如愿,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上臂,稍一使力就制止住了下倾的重量。 慕思站定之后平復了一下,转了过来,想道个歉再加上个感谢。 正对着阳光的那人穿的严严实实,即使跑步也没能解放那架在鼻樑上厚度堪比女人高跟鞋鞋跟的眼镜。 运动的关系,紧绷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挺翘的鼻尖上的几滴闪着沁人的光。 原来是她的同桌,冤家不一定路窄,路窄肯定是要遇到冤家的。 该有的礼貌慕思还是有的。 “宁梵,对不起,我没察觉到后面有人。还有谢谢你,要不然我该摔跤了。”她笑嘻嘻的打着招唿。 摸了摸自己钝痛的肘关节,人看着挺瘦怎么骨头这么硬,这是水泥浆灌的吧。 第13页 “没关系,不用谢。”沐浴在光下的脸柔和了几分。 昨天的事给她的后遗症就是,要自保必须强大,就算短期内不能达到目标,锻鍊体能,跑得快也行呀。 再说今天发现了宁梵有晨跑的习惯,以后的的心里建设也不用做了,有现成的。 慕思围着跑道又慢跑了几圈,看着前面藏在运动裤里循着修长骨骼流线一般奔跑的大长腿。 她有点心闷,人家迈一步赶上她好几步了,她一圈还没跑完就看到他从自己面前跑过去三次了。 精神提不起来,腿要提起来就更费劲了,她停下来歇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不见长肉不见长个,如果说到目前位置她有什么遗憾的话,首选就是这个了。 抬头望了望撒满了苍穹的云朵,她走到石凳边坐下来,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喝了起来,牛奶的腥甜味在唇舌之前炸裂开来,呛的眼睛里都要冒出估计开白光了。 看见脚尖上撒上了光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含有青草香和露珠清润的空气随着她的动作被带进四肢百骸,一片清明舒爽。 宁梵拾阶而上,坐在了石凳上。 “跑的有点久了,我都坐累了。”慕思歪着脑袋递给他一盒牛奶。 “下次不会了。”宁梵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看了看坚硬的石板,想着铺上软垫的话应该好点。 “你不喝吗?很好喝的,我特意给你带的。”慕思手支着下巴翘起嘴角鼓起脸颊询问着,软萌乖巧的小松鼠样眨巴熘熘的大眼睛,巴巴地引诱着让人去尝一尝美味的松果。 谁知那是头兇勐的狼,他不想吃什么松果,他只想吃人。 “你要不喝的话,我待会拿给李宝静吧。”看他没反应,作势要去拿走。 怎么可能,他刚只顾盯着她看,心绪翻腾,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别人,李宝静也不行。 他打开牛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看宁梵喝完,她一副欣慰的大人模样,自己才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然后转向一边狡黠的笑着,还沾着奶香的嫣红唇角翘起来压都压不住。 宁梵强压下的心头的觉醒的勐兽,一会又要多跑几圈了,看来早上的消磨的还不够。 一夜过去,红肿已经消下去不少,看着也不明显,可也架不住有人要小题大做。 宁梵一根根一处处重复着消毒的动作,如果慕思手缩一下或嘴里嘶一下,他就会把动作放的更慢,如果觉得她疼得厉害,还会加上一个轻柔的唿唿。 不愧为她看上的人,单纯细心又体贴,想不欢喜都难。 慕思吸着吸管,眯着眼睛,脚尖挨着脚尖一点一点的。 “这几天你手什么也不要碰,凡事都有我。”宁梵语气虽轻,可坚毅的侧脸轮廓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我要写作业。”慕思咕囔着。 “我帮你写。”四两拨千斤给轻飘飘的接住了。 “我要喝水。” “我给你倒。” “我要吃饭。” “我帮你买。” “我要上厕所。”这个总可以难倒你吧。 “李宝静带你去,我在门口等你。” 她是手伤了,不是腿残了。 慕思撇撇嘴,后悔了不该装痛逗他,一本正经的人什么都当真,看不出她在撒娇嘛,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惯着她了,也不怕她以后无法无天。 要是搁在平时,她也就毫不推辞的欣然的接受了,可今天要月考,时间紧迫,何况他还是那种情况。 “今天月考,要不从明天开始。”慕思拉近距离靠近他,抓着他的衣角讨好般打着商量。 “不行,你的试卷我来做,还和以前一样只拿第二名嘛。”宁梵站了起来,单方面驳回她的请求。 慕思顿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她窝着肩低着头,手放在腿上,声音闷闷的沉吟:“真的不行嘛。” “不行。”词彙简单又直接,丝毫不犹豫。 慕思半天没应声,坐在那一动不动,如果忽略肩膀时不时抽搐几下的话,让人会以为她在沉思。 宁梵慌了神,忙蹲在她面前,想着是不是自己刚太兇了,吓着她了。 他明明已经非常克制按压着想要冲破牢笼的兇勐的念头,最起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就怕吓到她,让她离自己更远。 他无措的搓着双手,尽量语气平和小心翼翼。 “你别哭,我错了。” 没人理他。 “求你别哭了,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他急了,心里被利器撕扯一样鲜血淋淋。 “我要自己考试。”慕思没抬头哑着嗓子嗡嗡。 宁梵哄着:“不行,你手受伤了,换个别的好嘛。” 慕思听完更不言语了。 看来他的后遗症比自己的要严重上许多,要早知道这招管用,她费什么心呀。 “你手受伤了。” 宁梵无法了,他的嘴里来来去去只记得这一句话,可慕思依然不理他。 他一直不敢触碰她,那怕一丝丝碰触和一缕缕气息都能让他发疯,他压抑胁制自己的像动物一样的本能沖向她,撕咬吞噬她,把她装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双手想要覆上她的肩膀,想告诉她只要她不哭,把他命拿去随她怎样处置都好。 不知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悦亢奋还是拼命搏斗失控后的挫败无奈,他的双手颤抖战慄着。 还没等他搭上她的肩膀,就听到她传来的笑,宁梵停下手望着她。 只见那眼眸像盛满了晶石折射出的七彩光,缤纷闪烁,粉嫩水润的唇瓣也堆着笑意,是甘甜糖果融化的细腻香气,和第一次见她时虽笑可依然能让他感觉到清冷完全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收回了手,心里嘆了口气,是释然是解脱是可惜都说不准,只要她没事就好。 慕思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宁梵的头上给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髮。 人呆板不说,还固执倔强,她都演成那样了,还是不妥协,可这样的人偏偏有一头柔软墨黑如丝绸的头髮。 “你刚对我太兇了。”该有的控诉慕思也是不会少的,“吓到我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宁梵站了起来,做错事一样软下语调道着歉。 “小呆瓜。”慕思决定新送给他一个绰号,自己专属的。 他勐一下站起来,瞬间拉大彼此之间身高的差距,看看他快要耸入云端的眉眼,在看看快要赶到自己肩上的双腿。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不见长肉不见长个,如果说到目前位置她有什么遗憾的话,首选就是这个了。 这怎么可能是小呆瓜,明明是个大呆瓜,超大号的。 哼,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慕思在心里比划一下,看来摧残迫害的还不够,要不干脆从明天起连喝两瓶牛奶好了,反正有人陪,再难喝也咽得下去。 第14页 其实乳白色的液体卡在心口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受,总不能光独乐乐戕害自残吧,有人陪着也没那么难下咽了,谁叫她要长身体。 所谓的命运共同体首选理所当然就是宁梵了。 慕思不知道的是,当宁梵握着含有娇俏少女体温的牛奶时,他本不想喝,不是不愿,而是太珍贵的东西该好好收藏起来慢慢回味,可她眼中的期冀太盛,他接过来的顺从喝了,像饕餮盛宴在心口细细品尝。 静谧的云朵上散下来一股暖意,从高空荡漾而下,落在偌大的操场上的一小角,淡淡的影子交汇相映。 “你先会教室休息一会,手受伤了,不要乱跑,我一会就来。” “嗯,我一会要喝水。”慕思软软甜甜的提要求。 “好。”一如既往的简短直接肯定的回答。 看着慕思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教学楼方向走去,宁梵那笨重眼镜底下深邃入海刮着勐烈旋风的双眼一寸寸淹没那个背影。 他拂拂额角,不知道要加多少圈才能好。 风轻抚上他的发,是她刚刚的模样,心念一动,万劫不復。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我是腿短要锻鍊 宁梵:我是心热要发泄。 慕思:这么巧,一起呀。 宁梵:我更热了。 ☆、一次两次三次 宁梵来到教室时,慕思正在勐喝白开水来冲散牛奶的味道,盈润的手指握着杯子,少女纤细嫩白的颈脖微仰着,面部的轮廓浸染在光亮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你怎么满天大汗,又去跑步了。”慕思看着刚坐下的宁梵,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不是才跑过嘛,长这么高就不要爱运动了,不然就是存心不给我活路。”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哑在心口说的,她才不承认自己在他面前是个矮冬瓜。 “不是汗,刚在水管上洗了个脸。”宁梵没有去接,才发泄完,他不敢再去冒险,她受伤了,要照顾她,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留给自己去化解的。 对爱动爱跳的李宝静来说没有什么能阻挡她活跃骚动的灵魂,考试也不行,别人都在紧张备考,没人消磨的她的精力。 于是她就被李宝静这种激情过剩情商欠奉的少女盯上了,打定主意要来祸害了。 慕思自认性子冷淡,不喜与人太亲近,除了宁梵,可架不住一个大火球从高处滚滚而来,哪有功夫去管你的小心性。 连续几天的寒风刺骨,收尾阶段的细密微风把慕思从凄楚的冷宫赶到了香软暖阁里,她的亲戚终于快要走了。 肉身爽利,内心甜腻,慕思也就没想反抗,放任一把随她去了,反正闹一会就消停了。 宁梵看看慕思的手,板着脸,不耐烦的动了动脚,想去阻止李宝静的疯闹,慕思给他递了个眼神。 谁知李宝静不仅没有收手,还得寸进尺的要挠她的下巴。 慕思的下巴最怕痒,只要一挠就会浑身酸软难受,像千万条虫子爬在心尖上一样。 慕思一下站起来,拔高高度躲闪着,可谁让她在个子上先天不足呢,怎么也扒拉不开那只作恶多端的手,没办法只有逃为上策。 她抵挡着不安分的手防止它乱动,脚下也开始倒退,想要躲闪,谁知李宝静这个从不安套路出牌的邪恶少女竟然改变方向把双手伸到心口作势要袭胸。 慕思这下慌了,少女的羞赧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光顾了她一次,平胸也是胸呀。 她剎住车忙紧缩身体抱住自己,这样的安全是失去平衡的代价换来的。 眼见她要向后倒去,宁梵下意识的动作扶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贴到怀里,看着像是情侣间亲昵的拥抱。 少女柔软的身体勐面扑来,还慌乱无序的心跳隔着弯曲的消瘦的背传来,与自己沉稳中夹杂着一些浮躁的心相和着,谱成了婉转青涩的音符。 手下是温热无骨的纤细,调皮的发尾在脸上逗留了一会就跑开了,鼻尖萦绕着馨香的气息。 轻飘飘的,这是浮上宁梵心头的第一感觉,她太瘦了,像蝉翼华美的上好瓷器,轻易就会被折损消逝般。 看她低下的头,忽闪的睫毛在眼帘处投下叠影,脸上还有惊魂未定似的一抹白,糯白的贝壳牙轻咬在下唇上,娇弱又心折。 他缓缓的松开被丝绒挠过的心和手,摩挲着后退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凸起,牙齿和下颚在咯咯地打着架,全身的筋络参天暴起。 慕思定下心神,瞪了李宝静一眼,看到差点出了大事,她连忙双手合一买起惨来。 当感觉背后第一时间有人接近自己时,她就闻到了一种清冽类似于月亮的味道,是他的味道,记忆犹新,过鼻难忘。 她放任自己倒了下去,那人接住了自己,她撞上了背后的胸膛,紧实不瘦弱,腰的两侧被他的手握住,不知怎么被手贴和的皮肤处开始骤热起来。 她向前移了一步,回过身来。 “谢谢,疼吗?”有外人在,礼貌客套还是要有的。 当眼前的少女那双像汪着泠泠泉水的漆黑眼睛望自己时,他那要脱口而出的话就改变了模样。 “有一点。” 在她问话之前,宁梵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被踩了,感觉到疼那更是无从谈起。 “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 看着对面面露愧疚还有一丝心疼,宁梵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他懊恼不已,脑袋发昏,心脏爆裂,连话也不会说了。 “现在不疼了。”木然恍惚间说了一句,人就跑出了教室。 不疼就不疼,人跑哪去了,还要不要考试了。 刚还闹腾的李宝静一头扎进了题海中,教室里唰唰的答题声不绝于耳,只留一个慕思盯着试捲髮呆,拿着笔在手上打着转。 她是写还是不写呢,不写吧,时间已经过去20 分钟了,怕他一会来不及;写吧,怕他回来生闷气,毕竟一早就答应他,不值当为这和他再争起来。 左右为难,一般不都是男孩哄女孩嘛,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成立了,他不会和她生气,他只会窝在心里生自己的气,可她又不忍心看他为难自己,那样她就要生自己的气。 死循环,唉声嘆气了一番,自己命苦,谁叫她看上一个闷葫芦,再难啃磕牙含泪也要咬下去。 “报告。”在题海遨游的专心致志中响起一个声音。 “考试开始这么久了,去哪了。”监考老师满脸严肃看着。 “医务室,发烧了。” 听到回答,再看看他泛着异样的苍白的脸,滴着汗珠的头髮,连襟前的衣服也浸湿了,想来是烧的不轻。 “进去吧,下次注意。”语气和面色也缓下来。 慕思被他的满身的湿气杀了个目瞪口呆,这才多大一会,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探身上前,想问他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热,回去宿舍洗了个澡。”他向旁趔了趔,拿起笔埋头和试卷亲密接触起来。 第15页 狗咬吕洞宾,谁愿理你似的,她鼓着腮帮子扭头把胳臂支在课桌上,手握着半边脸侧着背对他。 “你别生气,我身上有水,怕感染你的伤口。”宁梵嘶哑折嗓音低沉着,“你先玩一会,你的试卷一会就好了。” 谁要玩一会,只准你心疼我,不能我也心疼心疼你。 嗓子沙哑干涩,说个话都有些困难,刚才还在门口的时候她就听出异常了。 可能是真生病了,她怪自己太大意,没早觉察出来的,可早上她摸他头的时候没觉得他体温高呀。 也许温度是才升上去的也说不定,这个先按住不表,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敢躲着她,本事大了,这笔帐以后要好好算算。 心里虽埋怨着,听他说完到底还是放下支起的手,咬咬下唇把身体摆正,瞄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珠一转,在唇角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趁老师双手靠背在别处巡视时,宁梵用笔点了点慕思,把卷子轻带了过来,慕思也没怎么扭捏坦然接受了,也把自己手里的那套如法炮制的传了过去。。 展开在课桌上的卷子写得满满当当,无一处遗漏,连名字也没放过,镌刻般锋利。 他错愕又惊喜,笔迹是他的,格外生分疏离的字眼揉进去了属于她的秀致。 他好像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摩挲着,脸上固执的不吭一声,眼底沉沉的黑洞里压着很深情绪。 上午的考试结束之后,教室里面的人像被捣了马蜂窝一样嗡嗡散开,脱离老巢快活潇洒去了。 “饿了吧,人有点多,耽误了久点。”宁梵打开饭盒放到慕思的手里,还怕烫着先铺了一层纸巾在她手上。 “你真没发烧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慕思不放心的关切着,就着这个姿势手心贴上他的额头感受了一□□温,又放在自己额前对比了一下,差不多。 “没有不舒服,就是太热了。”妥当之后收回身体,额前被她温热柔软的手心贴上了个定身符,微低着头僵直着。 没生病就好。 慕思一脸哀怨的扒拉了几下里面寡淡毫无卖相的纯色的素菜,她的腊排骨 ,她的红烧鱼,她的水煮牛肉,统统不见踪影。 唯一的荤腥就是几块猪血,这敢情是吃什么补什么,那也该是猪蹄才对呀。 “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肉。”某人控诉,“下午还要用脑,急需补充体力。” “你受伤了,鱼和肉类就不要吃了,辣椒也不能沾,再忍两天。”宁梵好脾气的劝着,“好了之后,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你累了就歇着,下午的事你不用管。” “我手疼吃不了饭,要不我去食堂找李宝静,让她看在同学的情谊上餵我几口。”她祭出大杀器,还不信打消不了他的念头,只要让她去了食堂,那就是河里摆动尾巴快活逍遥的泥鳅,滑不熘秋抓不着了。 “我餵你。”随口一出,淡然镇定,无丝毫为难。 这话一出,谁与争锋。 慕思歇菜了,恶寒的起了鸡皮疙瘩,她又不是脑残,好端端的使唤人伺候。 “可我吃不下,我一吃不下吧就会心情不好,我一心情不好就容易狂躁,我一狂躁吧就会失眠,我一失眠吧就会有黑眼圈,我一有黑眼圈吧就会长皱纹,一长皱纹我就会变丑,我一变丑就会心情更糟糕,还有碍观瞻,你也该嫌弃我了,到时候我估计会吐血而亡的。”哩哩啦啦了一长串,慕思打个停顿,“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也为了净化你的双眼,那什么什么是不是要来点,就一点。” 她不好说的太露骨,盼他能起一点怜悯之心慈悲为怀打发打发点。 “我不嫌弃,你也不丑。”白净的脸上敦实着八风不动,不急不缓就解决了她抛出的难题。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丑,他说不嫌弃她也很开心,可她目的不是这个呀。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知变通。 “那我们俩换换,我要吃你的。”慕思噘着鼻子憋着口气把饭盒往他腿上一放,无力蛮横起来。 “好,只要你好好吃饭。” 慕思接过来打开一看,傻眼了,和她原本的没什么不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羞愧爬上她的脸,是她无理取闹小人之心了。 稜角深刻的侧脸线条融进明黄的天光里,枝叶随风跳跃舞动着,谁的心里迸发出甜蜜,那甜蜜像空气般笼罩着他们,流入眼睑,漫进了指尖和唇齿。 饭菜可口美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我太可怜了,是个半残废,连肉都没得吃。 宁梵:会有的,以后什么样的肉都给你吃,我的也给你。 慕思:真的,人肉也行。 宁梵:行,不过只能吃我的。 慕思:太血腥了吧。 ☆、对赌对堵 连续过了几天饭来张口,题来伸手的残废生活,整个人骨头都要酥了,愈发懒洋洋的,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臂弯上颓废着。 “慕思你是不是亲戚来造访了,无精打采的,恨不得把桌子当被窝一样滚出一个洞来。”看连反应弧粗的能表演走钢丝的李宝静都看出来了,可见她是真的成了病骄女了。 “小心眼的探子来了,老一套。”李宝静朝前努起下巴,侧了个身,说完鄙视的呲了下。 脸圆体圆脖子圆连镜片也圆圆的原浩搓着手,腼腆难为情的扭捏着问:“慕思你考得怎么样?” 慕思皱了下眉头作头疼状:“最后的大题基本都没把握,估计是悬了。” 话刚落下,原浩提着的脸就坠了下来显得更圆了,回了个“我也一样”顺带给个同情加安慰的眼神步履轻快的飞走了。 她是真不知道,题都是宁梵写的,连作业也没能倖免,一以贯之他的承诺。 “球一样的傢伙假模假式得瑟给谁看,不就是怕你夺了他第一位置嘛。”李宝静这边还在替慕思忿忿抱不平,“下次咱争口气,考个第一气死他。” “话说你是对千年老二是有什么误解,怎么蹲着这个银茅坑也不知道挪挪步,去尝尝那金茅坑是什么销魂的味,值得那球球淹死到里面也不要愿意出来喘口气。”她推搡着慕思的背,“怪不得他一过来就好大一股味。” 粗鄙的傢伙,就不能换个像样的修饰词,怎么一点少女的敏感娇羞的情怀也没有,实在不想搭理她,传染了可不好。 也不知道会栽在那个倒霉蛋手里,嫌人家味大,还怂恿着让她去,心还挺大。 一节课一节课的像春风乱翻书一样唿唿啦啦的过去了,试捲髮下来的,各科的成绩一汇总,相互之间一询问,想要知道自己的排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思心里偷着乐,某人不是会模仿她的笔迹嘛,谁不会一样;某人不是想要代劳要帮她考个第二嘛,那她也送给他大惊喜当作谢礼吧。 班级第一怎么样,也省的每次考完试原浩都要在她面前晃一回,次数多了烦心。 第16页 慕思对着宁梵目光殷切,双眼濯濯,唇畔还带着看热闹的坏笑。 “这么高兴。” “当然。” 那笑容太璀璨,那眼睛太明亮,晃了眼,从心里刮过一阵大风,颤巍了一下。 随她高兴,怎么胡闹都行。 她太聪明,太随心所欲,只挑自己看顺眼的,觉得2不错又怕麻烦,就次次考第2。 想逗他,想气他,就模仿他的字,试卷上一道题也不放过,直接把他从中等生送上了年纪第一优等生的宝座。 她调皮,她古灵精怪,她喜欢就好。 只要这个对象是他就好。 最近慕思沉浸于恋爱前暧昧朦胧期的甜蜜温存中,要不是第昱襄这个瘟神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还不一定能记起还有这么号人物。 宝静蹦哒到半空的小心脏也冷却急坠下来,可也没见她捧心哀嚎有几分落寞迹象,只是撂下了一句感嘆。 “这少男的心和我脸上的痘痘一样,想来你就来,想走你就走,放个屁还有个响,留阵香呢。” 之后反而开发了新乐趣——逗齐冉。 齐冉是皮薄馅多的水晶包,一逗就自动变幻颜色,红嫩嫩的,溢出浓香里料,扑鼻入胜,让宝静爱不释手。 之前还有一丝担忧的慕思看到活似鲶鱼跳蹿的宝静,觉得该长点心是自己。 明明是之前一样俊朗的脸和奶乳般的丝滑的笑,慕思却品出了不同,好似最深沉之处的沉郁阴森如丝般抽走,泄入了粼粼湖水清澈了几许。 他最近也就是字面意义上单纯的出现而已,不找茬不挑事不卖弄风情不勾人,来了就无所事事的发个呆,要是时间允许睡个觉也不在话下。 这位大爷造访,看心情看天气,只不过时不时盯着宁梵恻恻略思索的愁容,让慕思心里毛毛的。 这傢伙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之前一直在释放□□吧。 他是不是看上······ 慕思搓了搓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 看来要加快进程了,肉再好吃,到碗里了才算自己的。 在最易犯困的季节里,在最能让人安眠的课堂上,卧倒几个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景观。 那个半秃微胖的弥勒佛是学校公认的好脾气,他本姓倪,被学生调侃成叫老倪(参考老尼),他也不生气,整天乐呵呵的。 他转身看见折腰俯趴的场景也没有丝毫髮火的迹象,双手撑在讲台上继续着自己的进程。 此刻弥勒佛正对着教室里眼睛最明亮求知渴望笼罩一脸的慕思开讲,深入浅出面面俱到,生怕怠慢了似的。 他心里感嘆着,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慕思的眼睛的确是在盯着台上的,神色也很专注,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关注的可不是唾沫横飞的知识点,而是那葫芦瓢上的一圈光亮。 慕思心里嘆了口气,老倪的头髮比昨天又少了五根,不会是师母又给他出难题了吧。 师母就是那位刻板严苛的教导主任,莫主任。 老倪是年纪组长,怎么样也还是在师母统筹控制下。 老倪佛性,师母魔性,也不知当初怎么看对眼了。 慕思只希望自己毕业前老倪他最好不要全秃了,要不然每次上课会少了许多乐趣的。 看在老倪费心教导的份上,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考个医学院啥的,顺便攻克一下脱髮谢顶的这个世纪大难题当作回报。 慕思眼睛一亮,歪着头用手虚掩着唇边。 “宁梵,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么。”宁梵身形未动,低低的问。 “就赌我们毕业前老倪的头髮会不会掉光。”她眯成星星眼俏皮的笑。 听完她的话,宁梵的唇角的线条勾出了一个慕思喜欢的愉悦的弧度。 他眉宇俊雅,鼻樑挺直,柔和清晰的侧脸轮廓,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唯一可惜的是他一切情绪都被掩盖在镜片底下,让她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慕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和他呆在一起,那有着沉闷笨重大摆钟的房子里所有的烦闷和克制通通淡薄远去。 她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十几岁朝气少女,在最纯净的年华里过着单纯的日子,不是华丽房屋里一个会唿吸的摆设。 他有种能安定人心的独特气质,无关长相,她空旷压抑的心能从他那获得片刻的安宁。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和我上同一所大学;你赢了,我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当然要提前把宁梵预定下来,万一在毕业前她没有把人搞定怎么办。 宁梵手抵上眉角,镜片下的眼睛清明瘆亮。 慕思的心里毛毛躁躁,一口气提着。 “好。” 她松松唿着气。 “不过这个赌时间跨度有点大,要兑现也要很久之后,暂时先存着,你再挑一个容易点的。”宁梵思索着给出建议。 慕思点了点自己的鼻尖,黑亮的眼睛打着转。 “这样呀,那就赌明天老倪会不会掉头髮,我赌会掉而且不止一根,你呢。”她的笑意按捺不住从眼中溢出,流连嬉戏在脸上每个角落。 “我选他明天一根头髮也不掉。” 慕思捂着嘴笑起来,稳赢的局,就算天可怜见的老倪明天不掉,总不会宁梵和她一样无聊数过吧,少不少还不是她说了算。 宁梵侧眼望了一下,只见那眼眸像盛满了晶石折射出的七彩光,缤纷闪烁。 粉嫩水润的唇瓣也堆着笑意,是甘甜糖果融化的细腻香气,和很早之前虽笑可依然能让他感觉到清冷完全不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笑容太璀璨,那眼睛太明亮,晃了眼,从心里刮过一阵大风,颤巍了一下。 “我这有两张电影票,你赢了就可以和饶冉他们一起去了。” 宁梵抛出赌注,她自然接招。 “我要赢了,电影票就是我的了,至于到时候要怎么用,那也该是我说了算,不可以有异议,如何?” “好。” 孽缘之所以称为孽缘,就在于它的坚韧不拔和死性不改。 老套的剧情老套的戏码老套的情节,齐冉这个恨不得把“我好欺负”几个大字纹在脑门上的人再一次被木师姐眷顾了。 “我弟弟高大威勐,活泼开朗,人又有精神,你呢内向又害羞,也就成绩好点,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优点,这不是跟他互补正好吗?天生一对呀,绝配。”木师姐大人颇为自得,“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呀。” 话里话外都是我找上你是瞧得起你的口吻,换了一副面孔的师姐,依然赶鸭子上架,当起了红娘。 估计也就会那几个吉祥成语了,都排上用场了。 “你们在一起了之后,你就是我弟妹了不是,我怎么也要罩着你,谁要想欺负你还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威逼不行加利诱。 你弟弟的体重和身高两厢换换不找钱,多动症加不间歇语言永动机——俗称话痨,也真是敢说大话,还绝配,是绝—呸还差不多。 第17页 “你什么意思,到底答不答应呀,我弟弟也不是非你不可,要不是看在你还算听话懂事的份上,不知道几时才能轮到你呢。”她轻蔑的自在,“这个星期六下午五点,你们去电影院约会,票我都买好了,别磨磨蹭蹭的叫我弟弟等你。” 这边人还没应声,那边都安排起约会了,天下无敌的脸皮也是要让路的。 最近很流行送人电影票吗?这个木师姐可真会败人兴致,想放过她都难。 看到拐角的透明玻璃里闪过的人影,慕思从阴影里跳出来,一把拽过白目师姐手上的两张电影票,塞了一张给饶冉,还冲她眨了个眼。 “木师姐,不是我们不想去,是我们家里管的严,星期六星期天必须在家复习,而且下午五点之后也不能出门,这电影票我们不能收。”慕思为难不解道,“也请转告你弟弟,我们都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约会是什么,是相约一起开研讨会吗?。” 装无知谁不会。 ☆、灾害和意外 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种局面,想想一个变两个,她的好弟弟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连约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冒,还不一骗一个准。 “学校里怎么能和电影院比呢,那有的吃,有的玩,还能看许多你们平时看不到的好电影,你们天天不是学校就是家里,再不出去转转人都要变笨了。这个星期就让我弟弟带你们去在外面约个会,见见世面。”师姐惺惺假笑,极尽引诱之能事。 “约会?木初希,你要不要先和我约个会。”刻板的调侃一字一顿,让人后背发凉。 “谁要和莫老太婆约会,······啊,莫主任,我不是说你。”声音穿透迟钝的大脑皮层,多遛了几道弯才到达中枢系统,回身满眼惊恐,嘴角抽搐小腿打起摆来。 教导主任,严厉的一丝不苟早就成名在外,被学生尊称为魔主任,她本姓莫。 当着面敢叫莫老太婆的全校找不出第二个了,祈祷你好运。 “莫主任好。” “莫主任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乖巧着,好学生的标准模样。 莫主任的脸绷成了干涸的石膏,欣慰的看着她们:“回去吧,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的,其他一切的干扰因素都不必理会,我自会处理。” 两人直点头,忙不迭地把电影票还给呆若木鸡的木师姐,还连连恭敬地道着歉,眼看着莫主任的脸快要成了龟裂的大旱的地表,一熘烟的跑开了。 不知道莫主任进行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惩罚,总之木师姐再也没有来找过饶冉的麻烦。 只是奇怪的是木师姐和她弟弟在学校遇见她时,恨不得差上500米的距离,就急急的就躲开了,连个照面也不打,她不至于长得这么吓人吧。 慕思不知道的是,宁梵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让木师姐那个所谓一表人才的弟弟吓得哭爹喊娘,眼泪鼻涕一大把,连裤子也瞎湿了一大片。 总之从这之后,她就莫名其妙成了守护小白兔的大灰狼,直到遇到那黑心的大魔头。 “慕思,乐于助人是好事,也要齐头并进不是。”班主任孟老师劝诫的慈爱脸孔和自身的块头实在太违和了。 “是,我知道了。下次努力,争取向宁梵同学靠拢。”慕思尽量压低视线,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翘高唇角,维持不住虚心受教的好学生的模样。 “你也不要有压力,一次高低也决定不了什么,好在你一直以来都很稳定,保持常态就行。” 来来去去,小心翼翼,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 慕思从办公室出来,摸了摸鼻尖。 她也没怎么的就已经被人担忧关切了这么久,把宁梵突飞勐进的成绩一半的功勋加诸到了她的肩上。 虽然她是出了那么一点力,可想而知,宁梵该承受多少贊慕,不鸣则已,一飞沖天。 想想他看到成绩时无可奈何又垂眉浅笑的样子,慕思点点鼻尖,自己的人笑起来很是养眼。 怪她太过于沉溺冥想中,丝毫没分出神来注意脚下,差点一个跟头窜出去把脸当砂布去打磨扑灰的水泥地了。 “你这是上赶着要扑倒我,太主动了点吧。”嗤笑声打身后传来。 慕思收收惊,想回嘴的,到唇间变幻成了感谢。 “多谢。” 今早准备出门时,慕思被人叫停了。 餐厅阳台上的躺椅里姿态慵懒面色苍白的甄女士,顺着怀里小物的白色毛髮。 早晨的阳光还带着点羞赧,半红半黄,从菱形窗棱中跃进来,落在一人一猫上,细微的绒毛软软的附着在光线下。 “你那个同学人还不错,他要是有什么需要,你能帮就帮帮吧。” 慕思一愣,她的同学,甄女士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同学了。 她从小到大上哪所学校,读几年级,学习怎么样,这些甄女士大概统统不知道吧,连必须需要的监护人出席的场合,也是代理人出面吧。 认识她的同学更是无从谈起,能让甄女士出言要她相帮的人有且仅有那么一位了吧。 是她煳涂了,乱想什么。 “好,我知道了。” 只要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能在这件屋子里看到那人那猫,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只手在慕思眼前乱挥舞。 “你神经了,突然道起谢来,我怕自己承受不来。说吧,又想耍什么大招,早死早超生。” 看来这孩子上次被她吓得不轻,直接放弃抵抗了。 “是真的想谢谢你,最起码最近甄女士的心情很好,我该感谢你的。”慕思的诚意十成十。 “没什么好感谢的,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吧,纯属没事打发时间。”他撩了撩额角的头髮,憋着嘴吹出一口气玩了起来。 “再说你就是这么感谢的吗?上来就是一脚,不够又来一腿,存心的吧。” 明明是这个傢伙绊了她一脚,怕踩到人才乱了阵脚,忙乱之中不小心膝盖硌了他一下。 “我道歉,刚才正想事呢没注意看,你又站的拐角处。” “也对,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有藉口和我来一腿呢,你说是不是。”他的眼珠往左边一瞟,嘴角涌起了笑意。 谢意既然已经表达,剩下的尘归尘土归土。 “我和你的情谊一腿怎么会够,来三腿怎么样?”又来阴不阴阳不阳这一套,当她太客气了吧。 他一听笑得更欢实了,挑起眉眼慢慢缩小两人的差距。 “一腿两腿的就算了,这个第三腿我倒想试一试,只要是男人都会感兴趣的。” 慕思盯着他,连眼也不眨,这种恶作剧你退一次怕是以后次次都会让他得逞。 她弓起小腿,勐烈的向前一踹。 “你还真来,恶毒的女人,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千恩万谢非要报答我来的,看来白送上门来的是惹不得的。”那人一个打飘就奔出好远,加高的音量在角落迴荡。 第18页 慕思踢踢腿收了回来。 “你受不住姐姐三腿就直说,我会脚下留情的,毕竟你还有大用处不是嘛。时间这么短就认输可不是你风格。”慕思拨了拨眼前的碎发讥诮着。 “这个第三腿就留着吧,下次我们再好好研究探讨一下。”说完,勾着眼梢往慕思身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人就跑开了。 慕思顺着刚才他的视线往后,就看见宁梵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慕思几步上前。 “你刚从办公室出来,老孟他夸奖了很久吧。” “嗯。”宁梵点点头,扫了一眼某人离去的方向。 有人平白无故的打了个打喷嚏,睡觉不盖被子是会感冒的,得找人给盖被子才行。 两人顺着小道往前走,这节是自习课,时间自由搭配。 “你现在是老孟的重点看护对象了,估计要当模范典型的范本,供人观摩学习,以后你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慕思鼻子皱成一团,“这次太过火了,你心里该恼我吧。” 宁梵停下正对着她,举起一根手指在她鼻樑上顺滑下来,看它恢復巧丽冰皙的本貌。 “你想什么呢,一次而已,概率太小,能考好也能考坏,是我自己定性不够,下次考试一过,这些也就不会存在了。” 他们的距离这么近,他看到了她漆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失真的像是刻在了石板上的雕刻,一动不动定格成隽永的存在。 “真的不碍你的事吗?我当时太冲动了。”慕思还在心急担忧。 修长的骨节点了点她的翘翘鼻尖,感觉痒痒的,她抓住指尖握在手心里。 “没事。” 薄雾般的斜斜光从枝叶的细缝间钻进来,隐在半侧轮廓里,柔柔的淡黄色,浅浅的温存。 风微微醺,额角细碎的发扫在心尖。 宁梵抬起另一只手,把她的髮丝往后捋了捋,弯在耳后。 干燥的指腹触碰到莹白的耳根,慕思垂下眼紧了紧手心,似烧开了的水沸着烟气。 只听“唿啦”一声,慕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宁梵整个人罩了过来,把她抱了满怀,撤到了一边。 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心脏的跳动泵出的生命力传达到末尾枝节,寸寸源源的从指尖从臂膀从胸口与她分享。 粉白的耳根上有一丝清凉,她仰起头,结成一束束的墨黑头髮滴着水珠,不知是刚事发突然急速的关系还是沖刷的的力度过大,向来严丝合缝的眼镜下降到了鼻樑中段。 慕思终于得以窥见宁梵的上眼睑,乌黑的眉,深邃的眼廓,只是那么望了她一眼,心头酸软般麻了麻。 宁梵往后退了几步,扶起了镜框。 “还好你没事。”和激烈动作不同的平而淡的语气。 这也是每次让慕思感到困惑的地方,他明明关心在乎自己,行动无一不明确的表示了,可肢体和语言却偏偏和它相左,偏安一隅固守阵地,像是被某种程式严格操控,越过防线会脱离控制一样。 要不是上次地痞的事,她大概也会误会很久,觉得他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纯粹的同学而已。 其实他只是深沉慢热了些。 “这林大爷浇树也太生勐了,你都淋湿了。”慕思绕到他背后,背上的衣服湿透了,薄薄的一层半透明,少年人紧实匀称的肌理印了出来。 “你快去宿舍里把衣服换一换吧,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慕思移开目光不敢紧着看,怀着别扭的小心思催促他。 虽说天渐热,就着风吹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万一在这过程中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那她可亏大了。 “好,你先回教室。”宁梵看她脸别向一侧,露出的圆润的耳垂红红的,知道她不好意思了。 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抬起头,不知怎么想起第昱襄之前轻飘的眼神和诡异的举动,脑门一热。 “宁梵,我会对你负责的。” 宁梵一凛,回过头来。 “你被我看光了,要是放在以前,你是找不到人家的,除了我没人敢要你的。”嘴比心快,一句句跑出来。 宁梵不语。 慕思抓不透他的想法,怕这话触犯了他。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现在不讲究这些。”慕思苦唧唧干笑着。 “我当真了。” 宁伐说的深沉又慎重。 慕思怔住了。 什么当真了,是指自己说的开玩笑的话,还是会负责的话。 人走了,她不得而知了。 ☆、雁过拔毛 慕思数着台阶一级一级的踩着步子,纠结着该不该求证一下明确的答案。 头顶楼梯上重实吨位发出“咚咚”的闷沉声,共鸣传振到慕思脚下,嗡嗡的。 她无意识的挪动,移向靠墙那一面。一上一下交错间,出现在余光的人让她愕了一秒。 得来全不费功夫, “倪老师好。”慕思满面笑意乖巧的不得了。 “你也好,上去吧。”老倪停了下来。 “倪老师,你的头上沾了个东西。”慕思像是刚要抬起脚发现什么一样善意的提醒着。 “是嘛,谢谢。”老倪拿起短厚手掌在脑袋上左右两边顺了顺。 “倪老师,你找错地方了,在脖子后面。”慕思不好意思的指了指。 他绕到后面抹了几下,宽皱的眼皮透出一丝光,憨憨的嘿笑着。 “这会掉了吧。” “你看不太到,还是我来帮你吧。”慕思凑上前热心的提意。 “好,我待会还要给你们上课,要是不弄掉,你的那些同学该在下面偷偷笑我了,也没心思上课了,白白浪费我了的口舌。”老倪敞亮的调侃着,浑不在意兔崽子们随性。 慕思站到高一级的台阶上,伸手捏住一小角,勐的一拽。 看老倪一没哎呦出声二也没皱眉缩脸,想来是它本身就不太牢固,根植的土地太贫瘠,离开的毫无留恋也无声无息。 “好了,倪老师,我上去了。”慕思礼貌的开口。 “好,谢谢了,快上去吧。”老倪扶着栏杆对她笑笑。 学习大概永远是学生的主题和命门,即使再有玩心和童心,催命的铃声也会召唤回你的灵魂,禁锢你的躁动。 纤细手指皙粉掌心摊在眼前,抿笑的唇角眼中闪着狡黠的神采 。 “电影票给我吧。” “我刚数过了,今天倪老师的头髮一根没少。”宁梵的眼闪了闪。 “是嘛,你确定。” “我确定。”他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搁在了她的手心。 “骗子,分明是你偷懒没仔细数。”她翘起下巴沖他控诉着。 得了便宜卖乖可形容不出来慕思现在的得意。 “不过我也不会胜之不武的,得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行。” 她另一个手握成了拳头,手背朝上,变魔术一样制造悬疑气氛,再一个翻转松开手指 。 第19页 那里躺着一根短短的头髮,一半白一半黑,黑的一半还曲卷着。 在这里能有这样别具一格的造型的,除了老倪没有其他分号。 看着宁梵平常没什么大表情的脸惊了一下,错愕了几分,有种迟钝的孩子气。 慕思心里对老倪的愧疚感就少了几分,反正它早晚也会阵亡的,现在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其法,也不枉她亲自出马一场。 “你是怎么做到的。”宁梵回神闷声笑着。 “秘密。” 才不要告诉你,为了想和你看场电影约个会,她大逆不道过火到什么程度了。 “你买的票,总不能一张也不给你留吧。”慕思把其中一张放到宁梵的桌子上,“剩下的这一张,看到时候谁有空谁就去了。” 慕思不放心的返回来叮嘱一下。 “愿赌服输,要守约哟。” “好。”宁梵拿起票点了点。 看到他指尖轻触,慕思的脸腾烧起来,仿佛点的是她的鼻尖。 她把手伸到窗边,风一扬,老倪的头髮飘走了。 看现在多自由,还能搭个快车混在蒲公英列队里看世间风景,要比呆在老倪的三分薄田里好多了吧。 圆圆的原浩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找宁梵的,慕思乐得清静,人熘出了教室。 慕思大半个身子倚在窗台上,聊赖的朝楼下看了一眼,饶冉踏着碎步在道上小跑着,眼看着快要拐弯了,没注意到前路有人,惯性作用力使她勐的撞上了那人。 蓝色上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短短的头髮刺刺耸立在空气中,一看就是脾气桀骜性情张扬的人,是她招惹不起也害怕的人。 “对不起。”饶冉说完就站到一边让开路,可那人偏和她作对一样,她去哪他就非拦哪,也不走也不说话,直盯她看。 “同学,能麻烦你让一下吗?我要过去。”她无奈抬起头,“谢谢了,刚是我没看清,对不起。” 软糯到没边的绵绵音,小鹿迷濛般怯怯的眼神,红红的小鼻尖,茸茸软软挠的人轻飘飘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去逗逗她,保护她,欺负她。 “我不是同学,记住了,下次见到我要叫吕湛,你未来的······”吕湛眼里冒着不明意味的光,最后几个字在唇间辗转留恋,也没捨得说出口,卡在了心口。 “饶冉,要上课了。”慕思喊了一声,借着吕湛转身扭头的机会,饶冉拍着胸口逃开了,好像后面跟着吃人的獒犬一样。 慕思和那人对视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适可而止,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那人昂着下巴视若无睹,冷冷硬硬的。 被吓着的懵懂小兔子转眼就跑到慕思面前,粉扑扑的脸,没忍住上手捏了捏,细滑柔嫩,怪不得某人馋到心里,想方设法要诱拐呢。 “跑什么跑,我又走不了,看这小脸喘的,我给你擦擦。”慕思拿着纸巾在饶冉脸上拭了拭,擦完之后还手放到背后搂着给她顺着气,扬起唇角挑衅的看着楼下叉脚靠在墙上的人。 我心情不好你也甭想好过,想拐走小白兔要先看我答不答应,不出点血本表表真心服服软怎么能行。 如果以糖来论人的话,饶冉好比是甜软绵还裹着一层糯的奶酥糖,赏心又悦目还入口即化,让人心软身也软;李宝静那就是缤纷嘎嘣脆的水果硬糖,甜是甜,崩你满嘴渣,没有那好牙口一般人也不敢下手,有了好牙口还要有好耐心,因为最甜的在糖心。 何况慕思自己都还没把宁梵拐到手,怎么能让吕湛这个刺头抢了先,小白兔奶糖还是暂时归她保管吧。 “小思,我没事。”饶冉提着袋子递到慕思手边,“小卖部里来了一些甜的巧克力,你的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多备一些。” 慕思的心酸酸涩涩的,齐冉这个宝贝蛋呀,真会找人软肋。 四散的学生开始回笼,她俩并排往回走,走到自己班级门口时饶冉拉着慕思的袖口不松开。 “慕思我要是和你一个班就好了,我······我不想回去。”哭丧着脸哀哀怨怨,“你带我走吧。” 害怕什么不言而明,也是,就小白兔这段位搁在吕湛那大魔头眼里还不分分钟钟就被叼走了,估计连残渣也不剩,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说怎么最近齐冉缠人的厉害,除了上课时间到哪都跟着她,吃饭回家上厕所,课间那几分钟也没浪费,搞得和宁梵相处的时间也被挤压的所剩无几。 也挤得第昱襄那个小魔头来了没位置坐,几次下来,他索性不来了。 这倒是个好事。 只是两人关系变成了三人的爱恨情仇,齐冉成了他们之间的试金石,她成了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听说已经有人在下注,她到底情归何处。 “真想和我一个班。” 小白兔这么可爱粘人,被人惦记也属正常,只见她鼻子嘴快吸到一起了,勐点头。 这样就好办了,吕湛就算再兇残,如果心心念念的对象自己跑了,他又能拿她怎么着。 慕思趴到她耳边咕叨几句,揉了揉她的肩给她加把油。 隔天下午快要下课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走上了讲台,和讲课的老师打了个招唿。 “快下课了,就耽误一分钟,今天有新同学要加入我们这个有爱的大家庭,希望以后你们和睦相处共同进步,你们很多可能也认识。” 还有些打瞌睡迷煳的同学一听到这,立马醍醐灌顶像钻进了冰窟窿一样透心凉,端正身子严正以待。 面部和蔼语气可亲,你要当他是个温和性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作为年纪第一的班主任怎么会徒有虚名呢,虽然他面善心也不冷,还大大的好说话。 如果你非要去挑战他班主任的权威,霍乱纪律欺负同学还严重拖班级后退,那穿着长袖t恤裹着的鼓鼓囊身体,会分分种种叫你见识他卓越的擒拿击打技巧,看他怎么样一拳把沙袋打个对穿。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攻心为上嘛,有了威慑还怕人捣乱,要不然为什么他们班年纪第一的地位不可撼动。 孟老师真真是他们的好班主任,人送外号“勐男”,,主要是见识他本事的那些人,慕思也觉得很贴切,毫无违和感。 在全班同学强撑着期盼雀跃的的大眼中,一个小小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讲台上,和勐男那壮硕的体格一比,谁都能变的单薄斯文起来。 “大家好,我是饶冉。”这么多人看着,饶冉脑袋懵懵的手心冒着汗,勉强组成了一句话。 底下的人都摆好了表情,准备拿出最热烈的反应来欢迎新同学,结果一句简单的话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既然做了准备也不能浪费,何况还有人在上面监督呢,他们可不想去训练场。 哌唧哌唧的鼓起掌来,勐男看了也很欣慰,摆了一下手,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第20页 “饶冉,你就坐在李宝静同学旁边吧,正好也在慕思的前面,你要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问她,以后你们就多交流沟通。” 饶冉点点头,还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勐男最喜欢乖巧听话的学生了,一时之间颇为欣慰,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给班里添了一员大将。 人懂事有家教,最最重要的是成绩好,也能带带班里学习的气氛,至于隔壁班的同事那点小埋怨也就不是那么当回事了。 反正是孩子自己要求调班的,他可什么也没做,也就是教导主任找他谈话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新同学时,他举双手表示热烈欢迎罢了。 最高兴的当属李宝静了,上课时间她身边的位置空空如嫣,她实在是寂寞呀。 人还没落定,她就一把拉过饶冉,噘着嘴在人脸上勐亲了一口,拿自己的口水彰显热情,嘬出一个红红唇印。 “小冉冉呀,姐姐可把你给盼来了,以后跟着我有肉吃,看你这小身板瘦的。”还嫌不过瘾,这摸摸那揉揉的,“还是你好玩些,慕思快要变成瓷娃娃了,碰不得摸不得。” “她没有。”饶冉擦着脸好心替她解释,“昨天你不是还在闹她嘛。” 慕思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沖她笑笑算是表示欢迎。 不知死活的李宝静,小白兔的脸是这么好亲的嘛,有人密谋这么久连小手也还没拉着,还把人吓跑了。 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气想要使坏呢,连她和人嬉闹都顾及着分寸,她倒好直捣黄龙给亲上了。 感觉有什么从背后射过来,慕思转头。 后面门口站了个人,温怒且无奈看着某只笑呵呵的逃兔,扫到她这就成了凌厉的苛责,再往她旁边看一眼,给了她一个瞭然于胸的嘲弄。 慕思直起身子,想探个究竟,宁梵拿起她手边的杯子,站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去打杯热水。” ☆、双边谈判 饶冉来一班上的第一课是数学课,闻老师人还算温善,不过就是喜欢叫人上讲台上现场解题,誓要让人都能见识到数学这门学科的高深和博大。 班里几乎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摧残,那么作为新鲜面孔的饶冉同学当然也不能倖免。 “今天就请我们班的新同学上台来演算一下吧。”闻老师的扫视那么一圈,目光一聚。 慕思勉强端坐着,台上的饶冉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写着步骤。 一阵恍惚,时光迴旋,相似的场景近在迟尺。 那是宁梵刚成为她同桌之后不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挑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宁梵要解答的那道题属于中等难度偏上,只要找出关键点,就会迎刃而解。 要是答对了吧,他会觉得他孺子可教也,下次说不定还会叫你上去;要是答错了,他会认为你需要提升,更会变本加厉了。 “这位新同学总体来说知识的掌握的还是很到位的,最主要的步骤也解答的出来,可就是思路有点混乱,下去以后记住加强练习。”闻老师给了一个算是比较中肯的评价。 看着黑板上的末尾被打上错误标籤的答案,在联想到刚才自己不经意的瞬间瞄到了旁边摊开着的书本上的那个数字,慕思轻笑了出来。 明明在第一时间不用演算就已经得出了准确答案,可到了台上非要把步骤拉长好埋下能得出错误答案的伏线,这操作也是够费心的。 短短时间就破了闻老师的局,得到认可避免了麻烦。 懂得露拙掩其锋芒,是个聪明人,看来遇到同道中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不一般的同桌想要掩盖到什么程度呢。 “放学了我们一起走吧。” “好。”她迟钝的反应了一下,一旁的宁梵也扭头看过来一眼,把东西塞进包里。 “走吧。” 李宝静和她们不同路在校门口就分开了,饶冉看慕思还是怏怏的,心生不忍,环住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分担点重量。 慕思难得有这样虚弱被人爱护的机会,把着人哼哼唧唧的钻到饶冉的颈窝里,抬手撩了一把眼前的细细的下巴。 她放弃追究回忆里是怎样开始动心的。 “小冉冉这么软这么暖还这么香,抱着睡觉估计舒服的都不想起床了吧,今晚就先给姐姐暖个床,要不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有气无力闲闲的调拨着纯静温顺的人,看她羞羞喏喏的笑着躲闪,还惦念着怕压着的人摔倒不敢有大幅度的反抗,可爱的紧。 转移一下注意力,感觉没那么强烈了,饶冉揽着她往车站方向走,感觉到慕思似乎顿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刚走得急了,练习册忘拿了,明天一早还要交上去,你先走。”慕思嘆着气颇为无奈地说。 车正好到站,慕思催促她上了车,扼杀了她要陪自己回去的念头。 她回去是有事要办,带上人可不太好。 看车子开走了,慕思沿着原路返回,在临近校门的拐角处截住了啷噹夹着烟竖着眉满是不耐的吕湛。 她对吕湛下午的那个看宁梵的深意的眼神不能忘怀。 “我们谈谈吧。”她挽着手臂斜斜的歪在墙上,懒懒淡淡的。 “想谈是吗?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会和你谈呢。”他的脸绕在烟雾里看的不真切,语气绝对的不友好。 这是把小白兔的逃逸完全归咎到她的头上了,狂妄自大了些,这帐她可不认。 “我承认让饶冉去找教导主任申请调班这个点子是我出的,可这个意愿不是我放到她脑子里去的,具体的实施过程我也没有参与,其实归根结底错出在你自己那,你逼得太紧了。”慕思倒是云淡风轻。 “哼,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的,怎么,怕我找宁梵的麻烦”吕湛咧着嘴角嗤笑着,“那你可看好了,说不定那天一个不小心伤个胳膊摔个腿呀,都是说不准的事。” 慕思瞳孔一凛,面上冷了起来。 “说起来我当初也只不过随意的帮了她一把,本来也不足挂齿,是她重情念恩拿我当朋友,一心想和我亲近,被她这么一粘着还真粘出感情来了。”她淡淡的笑着,眉眼柔和起来,仿佛刚刚动怒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其实饶冉这个小白兔还挺招人疼,人单纯心思也简单,认准一个人呀就会百般对她好,怎样都行。一根筋直到脑门,你说她傻不傻。” 有眼刀子飞过来,她浑然不在意。 “如果她要讨厌憎恨起来一个人,那也是很彻底的,你想试一试嘛,看看孰轻孰重。”她勾着笑悚悚看着怒气十足咬牙愤慨的吕湛。 “吕湛,你不该招惹我,更不该拿宁梵威胁我。”轻飘飘的语气,瞳底的颜色深了几分。 被人捏住了命脉,对面的气势弱了几分,慕思也不愿打压的太彻底,免得触底反弹被反噬,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对饶冉要使的招数尽管使,只要不过分,我不阻拦亦不搞破坏,只不过你自已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像这次一样人直接被你吓跑了,另外更不能伤害她,这是我的底线。” 第21页 吕湛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楞了一会,她会这么好心不插手不添乱。 “如果最后她还是不接受你,我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潇洒离开,不要纠缠。”该给的告诫还是要给的,“这不算为难你吧,我需要你的诚意。” 吕湛沉默良久,不发一语。 “怎么,怕我挖坑给你跳。吕湛你太高抬自己了,能让我处心积虑想要算计的人你还排不上号。”慕思虚着拳抵在唇边笑。 其实话说着痛快,能让她设法谋划的人就那么一个而已,只不过她不捨得罢了。 慕思抬起下巴撇了她一眼,摸准了他犹豫不决的缘由。 “怎么替饶冉不值当了,觉得她被我卖了,心疼她识人不清交了个我这么个恶毒的朋友。你多虑了,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接近她而已,剩下的看你的本事了,而且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要不是看小白兔害怕归害怕,提起你时眼里有柔情有光亮,她才不愿意操这份心趟这浑水。 总有人的心意需要成全,小白兔身边立个凶煞的门神也好,免得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往前凑一凑,她也好分出神来思索着该怎么拿下宁梵。 “吕湛,我们同是天涯中人而已。”慕思低嘆一口气。 吕湛浓黑的眼中情绪翻腾,嘴角抿出一个坚毅的线条。 “好。”枉她说一大堆,只打发了一个字,还真省事。 “我说了,不能违背她本人的意愿,那时就不要怪我插手了。”再免费送个忠告吧。 “以后彼此各自安好吧。”慕思过去和他击个掌,算是同盟也算是达成共识。 事情协商好之后,慕思倦得不行,连招唿都没打转身想打车回家,抬眼就见校门口立着一个身影。 她心一惊,认真回忆了一下刚的对话,自己只在最开始提过他的名字,最起码在和吕湛击掌前校大门在她的视线里是没有人的,宁梵听到他们之前对话的机率不大。 “宁梵,你怎么出来了。”确认没什么遗漏慕思才缓了过来。 宁梵好像是朝慕思走过来时不经意间瞟了吕湛一眼,后者打了好几个冷颤。 吕湛在心里翻个白眼,是你女人主动和我击掌的,你吃哪门子醋,有本事沖她发呀。 “出来买点东西,不是说要早点回家嘛。”宁梵把她肩上的包松下来背在自己肩上。 “马上走。”慕思立马乖巧起来。 一大一小的背影被春季独有的香气和漫红的斜阳曲成两条并驾齐驱平行线,它们无限接近却又各自独立昭然。 “啧啧,这小魔女可算走了。”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个人来,拍拍胸口后怕着。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躲什么躲,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她呢。”吕湛斜了宋雷一眼,是暗示也是提醒,要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回想起下午的事和刚才那个眼神,他又觉得事情愈发好玩和好笑起来。 他看完躲着自己快活逍遥的某人,正咬牙憋闷了无生趣的歪在角落吞云吐雾,一只手就悄无声息的搭在肩膀上。 等他反应过来想有所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只是那么轻轻一点,就感觉胛上的骨头纠结浓缩成一团,全身被坚冰冻结,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森冷的寒意直入脑髓。 “请你不要去惹她,有事找我。”语气不强硬,甚至称得上和缓,压迫也短暂且急速撤离了。 他重重咽下一口气,那人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与,人就像纯属路过一样无所谓的走开了,再返回时才看清那人手里拿着个淡粉色的水杯。 原来是特意去给某个与他结怨的人打水来的,还顺带震慑威吓他一番,两全其美。 完了经过他身边时还轻点了下头打了个招唿,淡然斯文,好似给了他强烈压迫感的是另有其人。 宁梵,一个曾低调到在学校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居然隐藏着如此的实力,要不是因为牵涉到慕思,恐怕他也不会出手。 想他吕湛嚣张肆意了许久,除了小白兔,还从不知什么叫畏惧,这会才真开了眼了,也为自己瞬间的失利郁闷烦躁起来,不一会就放开了。 这学校好玩起来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无聊难熬了。 说起来慕思和宁梵这两个人也是有意思,轮番到他面前悄然的示威恐吓,想必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和真面目吧。 想她慕思在他面前霸气高傲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栽倒别人手里动弹不得,心里就一阵痛快,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只剩下嘆息的份了。 小白兔绕着他跑,慕思蒙在鼓里瞎转,很公平,他没这么多闲心思去点拨,就让他们当一回天涯沦落人,各凭本事吧。 他竖起半边的眉眺了宋雷一眼。 “别别,本大爷惜命,还想多活几年,再不开眼也不能惹上她呀。”宋雷口无遮拦,说完才想起身边这位才被人修理过,拿手呸呸打嘴。 “湛啊,你那是捨命追美人,风雨坎坷算什么,这魔女也答应不给你使绊子了,你也就放宽心大胆的往前走不就行了。再说她厉害有什么用,也还不是被一个木讷呆板的人给降住了,也算给你了出口恶气。” 口气不小,幸灾乐祸的样,要是脸上没那么惆眼里的失落的不那么明显的话。 吕湛已经不想计较他这张烂嘴了,同情的揪了揪他头顶的几根毛,这智商堪忧。 就小魔女那样的,智商高心眼多的人,分分钟都能冒出个整人的鬼点子,她能看上个平淡的人,怎么也要有点长处不是,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的长出超出了他的预知罢了。 “你该去看看眼科了,不仅瞎还瘸,谁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理了理他翻起来的领子,飘走了。 宋雷撅起嘴吹了吹被扒拉到眼前的头髮,谁眼瞎了,不就是那人个子高了点,腿长了点,鼻子挺了点,脸白一点。 反覆看了看站台上的人,再上下瞄瞄自己。 嗯,只比他好那么一点点。 真的一点点,芝麻大小那么的一点点。 ☆、男朋友和喜欢的人 “这位同学你好,在等人吗?” 宁梵迴转过上半身,慕思俏丽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密密茏茏的眼睫间是斑斓的色彩。 “是,我在等人。” “你在等谁?”慕思弯着眉眼和唇角。 “等你。”宁梵回答的自然流畅,表情安然。 “哦,那你手里的饮料和爆米花也是在等我了。” “是的,要喝水吗?”宁梵把爆米花递给她,腾出一只手拧开了瓶盖。 慕思摇了摇头,他把瓶子盖好提在手里。 慕思捻起几粒爆米花尝了尝,微甜脆香,还有淡淡的热气,想来刚买不久。 “味道很好,你也吃一点。” 看着送到嘴边的的润白手指,宁梵的脸上毫无异状,可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自己密密麻麻的喘息声鼓动在眼前。 他慢动作一样缓缓抬起手接过慕思指尖的爆米花,一把塞入口中重重的咽下去,连咀嚼也忘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狂乱的心压在深深海底不见天日。 第22页 下午电影院的大厅里大多是和他们一样朴真纯如的学生,三三两两一堆,嘻嘻闹闹,有种目中无人的单纯的不自知的嚣张,他们混杂在里面倒也不是特别另类。 离开场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他们立在列队里等候检票进场,排在前面的那个女孩不知开了个什么过分的玩笑,惹得她的同伴面红耳赤非要来挠她。 女孩举起手来求饶,连连后退,可能是遮不住的呵呵呵的大笑看起来不是那么有诚意,没得到当事人的宽恕。 宁梵在递票过检,慕思一时也没预料到她们冷不防的牵连到她。 一个重锤落在的慕思的右脚上,像利剑一样齐刷刷的攻击,皮肉扭曲钻心疼,慕思蹲下去捂着脚脸皱成一块没摊开的煎饼。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女孩赶忙道歉,一人架一边想把她扶起来,还没等碰到人就被隔开了。 “没关系,我没事,你们也是无意的。”慕思和善的轻声道,虽然鼻尖的细密的汗珠和微红的眼角不是这么说的。 她藉助着宁梵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半边身子倚着他,曲着腿抬起饱经风霜的脚。 宁梵对娇俏女孩殷勤的歉意不管不顾,全然没看见一般,半牵半抱的把慕思放在了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徒留人家不尴不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慕思摆摆手,微许的笑了笑,让她们走了。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和宁梵看电影院的缘故,她穿的是一个小跟圆头的小皮鞋,中间镂空繫着细细的带子,好死不死的正好是这个部位遭到了不公平待遇,红肿破皮不说,还淤青渗着血丝。 宁梵低着头,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有下巴的半个轮廓紧紧绷着,鼻子成了料峭的山嵴,冰冷疏离。 “我没关系,只有一点疼,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们快进去吧,电影要开始了,错过就可惜了。” 多说多错,气氛瞬间幻化成了冰刃,一刀刀割入空气里,唯一的一丝热被抽走,遁入冰窖,激起一层层寒气。 慕思的心情盪到谷底,出师不利身先伤,想要拖着残躯继续去看电影也不行了,眼下宁梵不发一语兀自沉默,她也扭头去看别处。 两人僵持不下。 突然宁梵站了起来,慕思提着一口气憋着不愿理他,也不去看他。 因视线的错落,当她木着脸僵着脖子想要控诉他的恶形恶状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人竟扔下自己走了。 她心里有气,憋屈的不行,走就走谁怕谁,脚下却撒野般跺了好几下。 当剧痛从末梢神经传导到大脑皮层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伤员,蜷缩着身子攥紧拳头,眼底飙出了泪花。 不知是委屈的还是疼的实在没办法了。 她狠狠咬了咬下嘴唇,把要有晕染开架势的液体压了下去,与她来说泪水是这世上最奢侈也最廉价的东西,她从不想拥有。 最起码她还有自己不是嘛,谁也不能把自己抛下不是嘛,她不该奢求,软弱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按着沙发靠背,直起一只腿,跛着脚一颠一颠的往大门口走去。 短短的一小截路程,她行走的很费力,左边的脚吃重,酸楚不已,待走到门口时她靠在透凉明晰的玻璃门板上喘着气。 她把脸贴在上面,丝丝凉意迫切地游进淡漠的躯壳,去中和掉茫茫荒原上的温度,把暗暗滋生的小火苗扼杀在萌芽状态,不给它燎原的可乘之机。 煌煌的光线扑下来,在对面的玻璃上映出绰绰人影,来来去去。 她歇过一小会,找回了些力气,扶着门跳了几下才轻放下受伤的脚,想要移动到路边好找一个能搭车的地方。 一个人影盖在了她的头顶,挡住了她的去路,抬起头,宁梵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站在她的面前。 “宁梵,我临时有事要先回去了,实在对不起,我先走了。”慕思敛了敛双眼,里面的淡薄换成了良善的光,轻抬唇角。 慕思调整自己的重心,两脚平抬一步步越过他,可她这份孤勇和悲壮被宁梵的一个动作打破了。 和他擦肩而过时,自己腰间突然揽上来的手臂妨碍了她的气势,身体勐的一个翻转,她就直接跌入了宁梵的怀抱。 低唿卡在唇齿间不得而出,心口砰砰直跳,怕跌倒双手不自觉的一个迴转在他颈后交叉。 她的头贴在起伏的胸膛上,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修长不设防的脖子。 一失一落间,慕思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他了,索性靠在的怀里闭上眼。 眼睛失去了光亮,双耳的触角灵敏清晰起来,她能感觉到喉结滑动的轨线,和胸膛跳动的滚烫着速度和频率,被压制在衣服下面迸发不止的气息。 慕思感觉到了,他生气了,可他为什么生气她不得而知。感觉到身体下倾时,她睁开了眼,他们到了两栋大楼间的街巷中。 她松开吊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推搡着他迈着一只脚想要下来,他无声的拒绝了,把她放在椅子上才撒手。 宁梵不发一语的蹲下,解开她轻巧小脚上的鞋带,褪掉鞋子,开始处理那一片惨不忍睹的皮肤。 有了上次的经验,慕思咬着牙硬是没出声,也不去看他的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心底却随着痛感一分分暖和起来。 感觉到他挨着自己坐下来,微微嘆了一口气,慕思扭头过来看着他,知道自己冤枉他了,这场气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了无声息。 癥结在于自己太捕风捉影动了心结,他又太闷一句不吭,今天该对病下药,打破砂锅了。 “你怎么了,如果是生我的气了,我道歉。”慕思柔柔地看着他,“对不起,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生气,我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宁梵感觉堵在自己心口的闷气就这么轻松松的溃散了,她的一个眼神都能轻易的打破他最坚硬的盔甲。 “不管你的事,我生自己的气。”他展了展眉头,“你每次和我出来都会受伤,是我不好,没能保护你。” 这什么跟什么,这也能怪在自己头上,慕思被噎得顿了一下。 回过味了,心酸得不行。 “那都是意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要按你的算法,岂不是是我自己没长眼,非要往前凑,不作死自己不罢休。然后末了回头再生自己一通大气,不把自己气死不算完,你是这个逻辑吗?” “不是,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们撞上来,你只是没有防备而已。”宁梵挑眉立马反驳。 这不是道理都懂嘛,干嘛死拧着自己不放。 “不干你的事也不干我的事,纯属意外,大不了以后我们去人少的地方或者没人的地方,我就不信还能碰到什么倒霉的事。”她歪着头浅浅软软的笑着。 去没有人的地方,两人要干些什么,宁梵毫无意外的想到了别的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腾得一下烧起来。 慕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歧义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只是能感觉到宁梵的灼灼的望着他,就算中间有厚厚眼镜做屏障也挡不住,然后不太自然的从她脸上滑过,顺着衣物的流线伏在了脚尖,咽了咽喉管。 第23页 风从两人之间的间隙里刮过,宁梵低头沉思,静默又成了主题。 “宁梵,我们聊聊好嘛。”慕思豁出去了,誓要从闷葫芦那知道些什么。 他抬起头,把她微笑纯的挚眼睛当作视线的定点,隐忍起心神双手垂在两侧手指按压在椅子边沿,暴起的青筋和血管蛰伏在袖管里。 “宁梵,今天你在等谁。” “你。” “我是谁。” “你是慕思。” 慕思抛出一个个难题,让她躲避不得。 “慕思又是谁。” 她清亮的眼睛里有炙热的烈烈光芒,脸庞上浮动着流光溢彩,是他心尖上的跳动的旋律。 “慕思是我喜欢的人。” 眉眼萌动,连髮丝也飞舞飘扬。 “那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慕思鼻尖噙着灵动,不吝啬干干净净的铺陈。 “我今天是来赴约的,赴的是宁梵的约。” “宁梵又是谁呢,他是我的同桌,那我的同桌又是谁呢。” 慕思卡在这当口,答案储在舌尖,在唇齿间揉捻慢拢,看宁梵紧抿着的唇线和隐在眉间的意念,也体会了一把调人胃口把别人唿吸捏在手心的快意和折磨。 “他是我的男朋友,不过为了保持神秘,我喜欢的人就不用告诉你了。” 慕思绽开大大的笑意,像江湖豪客一样快意给了他一个痛快。 因为那个女孩说喜欢人家就去表白呀,干等哪有生扑有乐趣。 生扑做不到,表白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我是谁。 宁梵:女朋友。 慕思:我不是你喜欢的人嘛。 宁梵:是的,你是我喜欢的女朋友。 ☆、门内来客 深夜的大外科异常忙碌,过道上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与慕思下晚班时全然不同的景象。 大批外伤患者在病室哀嚎,或头破血流,或腿断脚断,或皮开肉绽,不知道是小混混斗殴还是帮派血拼。把轻伤和重伤划分开来,轻的交给年轻的医生处理,重伤由她和高医生治疗。 外伤的止血包扎,脱臼的归位,骨折的固定牵引,还好是没有重症需要手术的人。 慕思看着他们,这些人或许兇狠但并不残忍地要人性命,比起狠厉杀人不见血的人来说坦率可爱了一点,有仇有恨当面爽快利落。 当喧闹消退,慕思抬手捏了捏颈脖,太长时间低头有些僵硬。一杯水放在了自己面前,她向高医生道了声谢,就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 今夜连轴转,忙的忘乎所以,嗓子干的冒烟了。高医生又递了一杯给她,不一会也光了。 水分经过循环进入四肢百骸,浑身舒畅不少。高医生站起来说:“慕医生,谢谢你。实在对不起,今天你休息还麻烦跑一趟,原本应该是上二线班的王医生来的,可联繫不上她,只好去打扰你。现在也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慕思开口:“不用道谢,我们不也是一道赶来的嘛。这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范围。我看你也有些累了,去休息室躺一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你就不要在这了,就算有事值班护士会叫你的。” 也许是出于同为医生的体谅,慕思这么说他也觉得暖心。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催促她离开并叮嘱开车小心。 今天的时间连算起来,一个大连夜上了下来,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从护士站拿走之前准备的东西之后就回家了。 慕思进家门之前看了一下窗户,玻璃反射出路灯细碎的光,里面被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推开门走进去,屋内亮着一台落地灯,昏暗的光线里,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窗口站着一个人,看来她的汽车已经先于她迎接了黑脸的检视了。 慕思把钥匙放在门口柜子上,打开灯,一切清晰起来,只见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向她走来,近了一些之后停住,慕思知道这是两个陌生人社交的舒适间距,标註的礼节距离。 他看着慕思,低头行了一个礼,一个比昨天晚上倾斜角度高了一些的礼,昨天谢的是救命之恩,今天要谢什么。 慕思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只听他开口说:“慕医生,很抱歉我们没能按时离开,而且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们擅自动了你的东西,并吃掉了你冰箱里的食物,我再次表达歉意,希望我们能有这个荣幸能得你再收留一段时间,不甚感激,当然我们也会报答你的这份恩惠和之前的救命之恩。” 慕思对他口中的恩惠不感兴趣,只是他们滞留她家中不走,还要她再多留他们几天,这样明显的含有强迫意味的举动,但在他的表述下这么顺理成章合情合理悦耳动听起来,会说话又讲礼节,声音还能迷惑人的人就是占便宜。 慕思只能开口对那个本人说:“我知道了,那么请你们方便了之后,适当的离开。至于你说的恩惠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萍水相逢一场,之后相忘于江湖不是最好吗?” “你回去坐下吧,我检查一些伤口,顺便上药换纱布。”她提起手上的东西,标准专业医生诊治病人的态势。 晏禹意味不明看着她,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离开,进门时淡定自然一点也不讶异,一时之间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等慕思走近沙发才发现,她的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那把防身的手术刀放在茶几上,之前是被她扫在地上,就连那个临时被当作手术台的沙发也被整理地很干净,不见水渍和血迹。 更别提空空如也的垃圾桶了,很显然不是受伤的那个人做的,没想到那位黑脸先生不仅拿得了武器,还这么会清洁,真是宜室宜家。 她转头调侃到:“黑先生,没想到你还有当清洁工的天赋,收拾的很干净,谢谢啦。” 估计是短时间内被叫黑脸先生的次数多了,脸更黑了,某人开始反抗:“慕医生,我不姓黑,你叫我南启就行,如果实在不想这样喊,不用称唿,直接招唿就行。” 慕思继续灼灼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姓黑,是我弄错了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一直姓黑的呢!” 黑先生黑上加黑,他看先生没有任何表示,只能忍气吞声大义凛然:“那我以后在慕医生面前就姓黑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求人气短,何况他们又吃又住又求人,最要命的是别人心窝子上的人要恃宠行兇,他能有什么没办法。 他可不想跟着个苦行僧常年过清水一样的日子,可怜他从小看着人长大,从小独苗好不容易熬成参天大树了,该安享富足的半退休晚年了。 可谁知半道上杀出来个女娇娃,夺了他的心也就算了,怎么不一路负责到底呢,害自己担起老妈子的命,成天担心人要一头走到黑,黑就黑吧,好歹代表心里有人呀,不是歪七扭八的一门心思的冷淡呀。 这千思万想的人终于在眼前,怎么成了纯情的小伙子死活扭捏不敢上前,玩起了青涩单恋的戏码,还不如当初有血性呢。 第24页 一想可不是纯情嘛,年少的时候心里就有这个人,宝贝的不行,要是稍微野那么一点,说不定自己就能实现小儿绕膝採菊东篱的天伦之乐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亮瞎眼的老光棍了。 一个不省心也还好,怎么另一个更难搞,愣是把他们当成视若无睹的陌生人对待,某人纯纯的少男心估计被碾成碎渣了。 看来还是要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了,要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佳人成双对,早就建好的房子准备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光荣见天日不至于蒙尘当遗珠。 黑就黑吧,只要此行能成,改姓白也是可以的。 捋了捋只存在于想像中的花白鬍鬚,露出长辈般慈祥关爱的笑容。 纵使心中万马奔腾齐树花开,活跃成了癫痫的野马,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慕思看着黑先生摸着下巴神情诡异,不肖一会又黑面了。 慕思看他真心实意地接受了就大发善心放过他了,对付不了头目还收拾不了他,那就是个笑话了,她这被人用枪指着的气怎么消得下去。 只是他那个视死如归的架势惹得她发笑,那笑调皮狡黠,生动有趣味,不知在这个夜晚映入了谁的双瞳,撩动了谁的心弦。 慕思揭开纱布,伤口还有些红肿,用棉球蘸着碘伏从缝合处由里向外檫拭,再放上纱布用胶带固定,手指接触到腹部的皮肤有些发烫。 慕思把手敷在男人的额头上感受体温,这是医生的下意识动作,却不知道在某人看来这有多亲密亲昵。 久违了。 喂喂,这不是个陌生人嘛。 这个女人真胆大包天,之前不得已她摸了看了先生的腹部,现在就敢明目张胆的摸头了,只是那人好像也不排斥还乖乖配合,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怎么也装装样子,心口疼,脑子疼,手疼,脚疼,反正浑身疼,打滚撒泼也行,就是千万别好的太快,苦肉计之所以经久不衰自有它的道理的。 慕思没怎么想,她只想着男人发烧了,看来还是感染了,她拿出体温计让他量体温。 她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了衣帽架,这种体力活当然指挥闲着的人干了。 “这位先生,请问一下你的体重是多少。” 得到答案,手轻微的颤了下,原来不止是时间,连曾熟悉的躯体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 衣帽架被放在沙发旁边,在脑中计算了用药量就开始在西林瓶里配药,然后注入盐水瓶中,基本上是消炎止血的药再加一点退烧药。 她想起自己拿药时对值班护士说起的话,护士问给谁用,她说是宠物,还解释是家里的宠物最近不太乖,到处乱跑一不小心被东西刺伤了。 伤口很深,还流了不少血,怕是要伤口感染髮炎,需要一些消炎止血降温的药,护士还贴心地提醒她明天记得带它去打破伤风。 她倒是想可她不敢,只能面上无波心里偷笑,要是这个男人知道了自己把他比作宠物不知会不会恼羞成怒掐死自己。 她一本正经地把配好的两瓶药挂在衣帽架上,拆开注射器包装把一头插进瓶内,另一头放下,然后拿出止血带绑在男人手腕处,提醒男人握起拳头。 她抬高他的手寻找血管,其实这样年轻有力量的手上哪根血管都是饱满有弹性的,不用止血带光握拳完全可以找到,可那毕竟不是正规操作。 确定好了血管开始消毒,准备固定用的胶带,最后拔出针头滑动输液管上的调节器排除空气,执起针柄倾斜刺入血管,有血液回流就用胶带固定针头。 她直起腰边看手錶计算边滑动调节器来控制速度,一切停妥之后收拾桌上的惨剧。 她有些饿了,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想起东西被两个不速之客消灭了,只能关上。 看来要补货了,要不然他们没被别人暗杀倒在自己家饿死了,那真是无以言表。 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和椅子上的两个男人,勐然天外飞来一笔想起他们不会是就这样在客厅呆了这么久吧,那也太变态自律了。 想来也是,这么注重礼节的人突然闯入别人家中已属万不得已,再不经允许进入别人房间就更显得轻浮,他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吧。 好吧,是她欠考虑不够细心,不过他们也没告诉她要留宿,她之前预测他们会再来,但顶多以为他们会再找她看看伤口然后离开,是她天真了。 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就好人做到底了。 她从冰箱旁边的餐桌上拿起她平常记东西用的本子和笔提给黑脸,交代:“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我需要去採购。把你们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方便购买。对了,你们可以睡在这个房间,除了我之前进去的那个房间和楼上之外,其他你们随意。我去拿东西,你们慢慢写。” 她上楼进入自己房间,取了些钱拿了张卡,就向自己的床倒去。眯了大约十分钟,她睁开眼睛跳下床,洗了把脸,一身清爽地下楼了。 她从黑先生手中接过清单就要往外走,被低沉的声音拦住了。 只听他说:“慕医生,天有些晚了,让黑先生和你一起去吧,他可以帮忙开车提东西,这样也安全一些。” 黑先生这会是彻底如掉冰窖,透心凉了,怕是以后一辈子得姓黑了。 慕思心想还有比你们更危险的人吗,只不过你们是斯文礼貌一些罢了。但该顾虑的也要顾虑免得遭殃,不放心地问:“这样好吗?你们不是不便露面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24小时超市离这也不太远,再说你还在输液,一会要换药,黑先生留下你要干什么也轻松一些。” 他委婉的拒绝了慕思的提议:“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是凌晨,去的又是超市,不会被人留意的,我把点滴调慢一些,另外一瓶药也能自己换;再说我们现在是身无分文,全要仰赖你已是惭愧,让他去吧,总不能叨扰这么久了,什么也不干就会坐享其成。” 刚改姓黑的人心里颇为欣慰,没钱这招耍的好,女人心软,好歹之前还有情分在,总不会赶他们走。 只要赖着不走,还怕找不到机会重温旧梦,亲亲腻腻你侬我侬,夫妻一心其力断金,一举得男二举得凤,左手一个胖娃娃右手一个俏妞妞齐齐把家还。 说的话还是这么如沐春风沁人心脾,慕思想想也是,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晚上也是要休息的,就算不休息压根也不会去超市那个充满生活气和烟火气的地方。 家里这两尊大佛一看都属于生人勿进类型,哪可能沾染得了那种气息,他们的对头应该生活在同一阶层,属于同一种类型。 超市什么的也许连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哪还会去享受在超市购物的乐趣,去就去吧,别人都不怕她怕什么,有壮劳力不用也浪费。 理顺了就调侃道:“小黑走吧,我们去大採购,记得拿上车钥匙。” 拿起包就先出门了,小黑彻底沦落了,从黑脸先生到黑先生再到小黑,字越来越少,戏嚯意味却更深了。 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血泪教训,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被先生纵容着的女人。 第25页 他向先生告别,悲催地向外走。 两个人打着哑谜,他只好充当路人甲了。 只听先生交代:“保护好她,注意安全。” 看着顺序排的,真真好,不枉自己教导有方。 ☆、登堂入室 两个人开着车走在路上,慕思忍不住好奇地问:“请问一下你是怎么把沙发清理干净的。” 看她说话客气不少小黑答道:“用肥皂和刷子洗的,不过没有找到大刷子,就用了洗手间的新牙刷,然后拿纸巾和毛巾吸水,最后用吹风机吹干。” 噢,原来是这样,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但她知道不该她好奇的绝对不能问,问了也不一定有答案,何况万一惹怒了小黑就不好了,在这可没有人能制住他,分分钟就能解决了她。 车子从地下车库进入,这样安全系数也高一点。 超市里只有三三二二的几个人,慕思按清单的顺序把牙刷牙膏杯子剃鬚刀毛巾浴巾拖鞋袜子放进推车内,当然都要是双份,小黑推着车子跟在后面,她跟着清单往前走,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因为翻到衣服这一项,上面写着需要的衣服类型及详尽的尺码,这不是小黑的,况且她没有给男人买衣服的经验,衣服是贴身的东西,她觉得亲近的人才可以互相买衣服,虽然他们曾经很亲近,而她不想这么做。 她转身把清单递还给小黑,装作不经意地说:“剩下的东西你去买吧,我去食品去看看,再不买吃的我们都要饿死了。” 清单是小黑写得,他知道该买衣服了。 这个是他煞费苦心上的第一道大料,怎么也不可能让卸到斜坡上爬不上坦途。 只见他苦着脸说:“慕医生,还是你给先生买吧。我去拿吃的,我看冰箱里都是即食的东西,厨房里连调料都没有,筷子碗也只有两套,一看就好久没用过。你应该不会做饭吧,我会做饭,我也知道要用什么食材什么调味料,所以慕医生你就去选衣服吧。我的衣服我自己买,其实我自己的衣服我也不会太买,之前我就根本没怎么买过衣服。” 慕思看着小黑一脸为难的表情,打趣道:“你没买过衣服,那你穿的衣服都是谁买的,难不成是衣服自己飞到你身上的?快老实交代,如果答案让我满意,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不然就自己回去和你家先生交待。” 小黑急了忙答:“是我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买的,对就是朋友买的,所以我真不太会买衣服。” 听完慕思愣了一下,有一丝愧疚。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知的地方,自己也一样,她不该这样去探究别人的隐私。 她沖小黑笑了笑:“好吧,看你这么诚实的份上,姐姐我就带你去买衣服吧,你的和你家先生的一起。推着车子跟着姐姐往前走,出发!” 小黑舒了一口气,事情办成了,他就不跟她计较她自称他姐姐的事了,这事他有经验,计较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还没有地方申辩。 慕思挑好了衣服就在小黑身上比试一下,问他有什么要求他摇头说能穿就行,真是好养活的孩子,不过他家先生估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看着周到但让人不能忽视呀。 完全不是记忆里那个随意温和的人了。 给小黑买的睡衣衬衫裤子外套主打耐穿实用风,另一个她真想来个东南西北风把他吹回家去。 慕思在简单舒适款和死贵烂贵款之间纠结,看了一眼小黑,他一脸懵懂,还大言不惭告诉她这两种款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她翻了个白眼长嘆一口气,最后为了自己的钱包着想还是选前者吧。 现在衣服只剩最后一样没买,那就是内裤,这个小黑憋红着脸死活不让她给他买了,自己羞答答背着她快速拿了两件放在刚买的衣服下面压着,然后说自己先去买食材就低头先走了。 虽说自己是个医生,男人的身体构造再清楚不过,但也有些难为情,可她只能认命,按刚才买衣服的逻辑硬着头皮挑了两件,学小黑一样压着放好迅速离开那个区域。 接下来拿了两套床上用品,一套黑的,一套深蓝的,加上两床薄被,两床厚被子和两个枕头。推车上堆的满满当当,她有些推不动了,就放在原地,反正现在这也没什么人。 她在生鲜区找到了小黑,推车里放了不少东西,慕思只能一件一件摘出来,小黑又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慕思看着他,刚才还嫌弃她不会做饭,现世报来的太快,风水轮流转。 她语重心长地说:“虽说多吃肉类可以增加蛋白质,但这也太多了,再说这些牛肉、虾子、蘑菇和洋葱现在压根就不能吃,影响伤口癒合。要营养均衡,伤口復原就要多补充锌、维生素a和c,蔬菜多买些,发性类的东西都不要买,辣椒就更不需要了。” “补血的话就是海带、木耳和红枣,对了还要抓一条鲈鱼或黑鱼可以回去炖成汤。我们分工协作,我去选水果和牛奶,剩下的你来,再加一袋大米吧,家里好像是没有了。” 他虚心受教的模样取悦了慕思,决定再给她买顶帽子防身。 小黑看着慕思窈窕忙碌的背影,颇感欣慰,贤惠持家又心善大方,想来攻防大计指日可待。 某人要是连媳妇都拐不到,以后别想进家门了,焊死在别人家算了。 沉浸在自己幻境里的人一点也没觉察出自己身份的错位,这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他该是恶婆婆,要棉里带针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能让外来的女人挑了自家人的山头,占山为王。 等到去收银台刷卡付帐才发现今天真是买的太多了,满满两推车,分成五个大袋子还装不下,最后是慕思抱着薄被子提着最轻的袋子。 其余的当然有是由苦力一力承担,不是慕思不拿是小黑说先生让他来就是提东西的,实在拿不下了才让她拿的。 慕思岂能让他为难,乐见其成,总不能又花钱又当劳力,那太悲催了。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放下东西坐着喘口气,沙发上的人开口:“慕医生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就让小黑收拾吧。” 慕思摆手:“我没干什么,主要是小黑辛苦。大家应该都有些饿了,让小黑去做饭,剩下我来收拾。对了小黑,肉类、鸡蛋牛奶和鱼今天就先不要做了,你家先生还在发热,等烧退下去了再说。” 小黑提起要用的东西进厨房忙活去了,慕思准备把水果牛奶和其他不用的菜放进冰箱。 那个男人又开口:“慕医生,我叫晏禹。” 慕思怔了一下,心中恸痛,眨了下眼睛背对着他回答:“好的,晏先生。” 慕思没有去追寻探究究竟是哪个晏哪个禹,是否是真姓,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曾经他给予她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不真实的名字,可笑的是一个这样的假名字都掀起波澜。 她把食物放进冰箱,抱着东西走到楼下其中一个房间里,她已经不太习惯和相对无言的人单独共处一室,压抑的她脑仁像被油锅过过一样跳疼。 第26页 她先把厚被子铺在床上,接着打开包装取出被单敞开在被子上,把薄被子装进被套里四角拉平摊在床上,折起一折留下一会要放枕头的位置,弄好了枕头又去客厅抱着东西去了另一个房间继续,铺好了被单准备进行下一步。 “笃笃笃”传来了敲门声,慕思回身,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举着输液瓶,输液瓶里的液体快要滴完了。 慕思忙说:“晏先生,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我去清洗一下手就来拔针。” 洗浴间内哗哗的水声中,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苍白悲情的脸,眼睛茫然无措,捧起一捧水,浇自己一脸。 出来撕掉胶布,用药敷贴按住针头位置拔了出来,然后接过输液瓶,他腾出的那只手按在敷贴处以防出血。 慕思把针头扎进瓶口,出去丢进垃圾桶,进来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撑开被套,先塞两个角进去对好,再塞剩下的两个角,拽住一端想要想向外抛去,被子另一端被拉起,藉助两个人的拉力把被子弄整齐。 被子平铺在床上,她顺手摺起一层,然后直起腰:“晏先生,刚打完针你需要静坐观察半个小时,怕有什么不适,再说身上还有伤就不需要在这帮忙,我一个人也可以。顺便问一下,你打算睡哪间房,我好把东西给你们分开放置。” 清冷面容,平淡话语,自如的态度。 他沉默片刻。 “麻烦慕医生了,我就住这间吧。” 之后就转身出去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似乎伤的是脚,沉重无比。 慕思抓在手里的顺滑的布料起了褶皱,缓缓的松开,一下下抚平,把它枕头放在床头。 她在客厅和房间之间来回穿梭,把用品一样一样放好,洗漱的放洗漱间,拖鞋放床旁,衣服摆床上,把拆的包装装进袋子提出去,一切停妥。 空气里飘来菜的香气,她想去看看小黑是否需要帮忙,虽然不见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晏禹拦住她,把手递了过来:“慕医生,烦请你收下这个。” 宽厚皙长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手錶,手錶的款式颜色和她左手戴的几乎一样,只是大小和精緻度的不同。 慕思既然应许他们住下,就不会想着收取报酬。可他就那样站着,抬着手,双眼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印着自己的倒影,大有她不收就不放弃的架势。 从来只要他坚持,自己好像从没赢过。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只好接了过来,手錶坚硬温热,有他身体的温度,抬起头看着他:“晏先生,那就我先替你保管,你需要的时候请告诉我一声。” 慕思能感觉到,自己每叫一次晏先生,他的瞳色就加重几分,已经漆黑成涂在白灿灿宣纸上分明的墨了。 可她就是这样喊了,她也只不过是按照他给的名字照本宣科罢了。 她把东西放进口袋越过他走进厨房,小黑一个人干的热火朝天,翻炒着锅里的菜,再加入各种调料。 小黑一看见她说:“里面油烟大,你还是出去,在外面等吧。” 笑话,现在你怎么能在这呆着呢,这不是才送完定情信物,虽然这个信物送的他不是太满意,可好歹也算有了进展。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同一屋檐下,你来我往,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小黑在心里直呵呵,压根把自己这个大活人排除在外,变成阿飘了。 可小黑不知道她其实很喜欢这种味道,要是知道估计会一脸正经地问喜欢为什么不会做,那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靠在厨房的门口,和小黑瞎聊着,也不愿出去。 “慕医生,打扰一下,不知能否麻烦你找几本书看看?” 背后的声音打断了烟火气息里短暂的平和,慕思的肩轻颤了下,用指甲掐掐了自己的手,回过身来。 原来是她招待不周,家里压根就没有电视,报纸也很久没订了。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无所事事,也应该找点什么消遣吧,转移转移视线,不要一直盯着她的后背看了。 她怕自己被那炽热的温度焦烤的失去理智,忍不住去苛责质问他。 为什么回来,回来干什么,而当初有为什么要走。 怎么会这么狼狈,一身是伤的出现在家门口,那伤口疼嘛。 走的的时候,明明光滑有力的胸膛上什么也没有,又是谁给了它一道道伤痕。 谁给你的权力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答应过的,会好好的。 “晏先生,实在抱歉。不知你是否喜欢看哪方面的书,我去挑一些?”平静的湖面下镇压着搅着漩涡的暗水。 他乌黑的眼睛深深望着她面带笑意:“都可以,慕医生亲自挑选,已经不胜感激了。” 慕思上楼去书房选书,心里一直纳闷,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笑呢,尽管可能是出于礼貌,但也不应该笑成那样,怪不得他之前要一直呆着厚瓶底不太笑,有一点点风骚惑人的感觉。 其实晏先生笑的很端庄,只不过在她眼里是另一种味道。 慕思依自己的感觉选了几本的书,下楼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依然得到礼貌的感谢。 慕思已经可以视若无睹了,你要客气我也受得起。 那你就一直这么客气下去吧。 小黑站在厨房门口:“先生,慕医生,菜快要炒好了,准备开饭。” 慕思走进厨房,把新买的筷子和碗洗干净先沥水,端起已炒好的菜放在餐桌上,最后盛上热腾腾的米饭,就等最后一道菜出锅就可以开动。 黄豆胡萝蔔、酸土豆丝、清炒苦瓜、干煸豆角和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小黑大厨搓搓手谦虚地说:“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希望先生和慕医生不要嫌弃。” 对于已经饿的发慌的慕思来说,这些看着闻着明显好吃的菜她怎么会嫌弃呢? 她夹了一块豆角放在嘴里尝了尝:“小黑呀,告诉姐姐你是怎么把菜做这么好吃的,你这么贤妻良母,哦不,贤夫良父,以后谁娶了你那就有口服了。” 小黑本来想反驳的,看先生嘴角在往上拉就忍下了,只小小的道抗议了一下:“慕医生,我是男人怎么会嫁人呢?还有我25岁了,比你大,不会叫你姐姐的。” 慕思笑了:“你25岁了,小黑弟弟我的所有证件上的年龄都比你大,所以呀我还是姐姐叫声姐姐听听。” 小黑心想你就骗人吧,看着这么年轻还想让他喊姐姐,就是看他好欺负不敢反抗。 每个人都默默地吃着饭,对面那人不紧不慢地夹一口菜,吃口米饭细细品味,她倒是习惯了,可旁边的人就明显拘束,菜不敢多夹,饭不敢大口吃,别扭憋屈的小模样。 她豪迈地对着小模样说:“小黑,我们来打个赌吧,比赛谁先吃完,你要是赢了,可以不用叫我姐姐:我要是赢了,一会你洗碗,你说好不好?” 小黑勐点了下头,有人一起吃快点就不会不好意思了,他开始加快速度,吃菜吃饭喝汤一套连贯动作,结束完毕放些碗筷看着慕思。 第27页 慕思笑道:“好了,你赢了,以后不用叫我姐姐了,真是可惜了,你说有个会做饭的弟弟该多好。你的房间在楼梯右边,先去看看,有什么缺的再补。” 小黑走了,桌子上的两个人一样的吃饭节奏,其实刚才慕思比赛时只是稍微吃快了一些,样子总要有的,现在恢復原样。 菜可口汤美味,对面的人优雅,摆钟又开始它日復一日的工作了,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时间到了。 吃饭的人停下来,看着她:“你去休息吧,不用管这些。”有人这么体贴,那她就盛情难却了,可怜的小黑赢了比赛还是要洗碗。 她提着包要上楼又回过身来,从包里拿出东西放在柜子上,对着餐厅里的人说:“晏先生,麻烦你告诉小黑一声,我把大门钥匙、车钥匙和钱放在这了,如果缺什么东西就开车出去买。你一会重测一□□温,如果还发烧,药在药箱里。” 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可有人还看着那个方向,看着柜子上钥匙下压着的物体很久。 ☆、我只想亲你 慕思医生的身份註定她要比一般人的忍耐性要好一些,可连续的夜班下来,她的手脚开始有些微麻木肿胀,就算是这样放到平时泡一个澡睡上一会,她的精力会像蓄满能量迫不及待想要升空的的机械玩具一样激情回升。 她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精油的芬芳舒缓着疲惫的的躯体。 一切的声音化为虚无,一瞬间她的意识开始朦胧,沉入深深的梦中,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翻转,在空间和时间上无缝重合。 恍惚间她踏入了光线明亮视野宽阔的场景里,街边梧桐繁茂清新的叶子近在眼前,一步之遥的距离,她摘了一片在鼻尖轻嗅,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自己的手。 瘦短苍白的小手,掌心里青色的血管纹路交缠,和自己拿手术刀那双有着平整指甲和细长手指的手完全不同。 而且她也意识到了其他怪异的现象,她变高了,不然以她的身高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到达叶子的高度。 她低头一探究竟,蝉鸣花香间,瘦削的肩膀和修长的脖颈间湿湿的碎发出现在视野里。 她不自控的伸手轻轻的触碰着,以确定他的真实。 细密的短髮在指下微微刺着,觉得好玩般,她又点了下,荫凉的树下空气湿热起来,谁的唿吸加重了,一唿一吸间掌下的碎发强硬的竖起,刺痛着她的手指。 她双手后退着,头往后仰,腰间一折差点栽下去,腿腕间的手臂紧了紧,一只往上搂护住她的背,惊魂未定间她趴伏着抱住了身下的肩膀。 “不舒服嘛,马上到了,再忍一下。” 虽然是清亮嘶哑的嗓音,和楼下那个沉稳磁性略有不同,但她听得出来它们都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她迷惑了,挣扎着要下来,那人看她坚持,低下身体放下她,不放心一般一手搀着她。 那人转过头,一寸寸的光影掠过,慕思死死盯着,呈现在眼前的是她最刻骨的面容,熟悉的眼镜,淡淡的唇角,一如当初的摸样。 慕思呆愣住了,眼角湿润,心脏微痛,等她的手被握住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贴合在眼前人的脸上,那真实的温度和美好感觉她不会认错,是她一直眷恋的。 “宁梵,我很想你。”也许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平素压抑的思念慕思脱口而出了,克制太久的情感喷发而出,她能感觉自己在微微的颤抖。 也许自己知道不该唿喊这个名字,那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化名,可在漫长孤独的分离的岁月里,这个名字曾是她最珍惜的存在。 她异样的外露的情绪使得眼前的少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顺着她的柔软的髮丝轻声安抚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 “你别哭了好嘛,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伤了,好不好,求你别哭了。” 道歉的声音不断叠加,慕思却心安理得的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年少时最热烈直接的关切,不遮不挡,不虚不掩,是最贴切的爱恋。 她抬起头,眼睛湿亮却没有泪痕和伤心,眉眼间雀跃着明媚的生气,弯弯唇角勾出微笑的弧度。 “傻瓜,我逗你呢,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哭。” 他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确定她不是为了宽他的心而特意粉饰的的笑容,才放下心来,把她凌乱的髮丝别在耳后。 慕思看着熟悉的下颌线条,闻着让人安心的气息,放松惬意让她有熏熏的醉意。 “我们要去哪里。” “你刚才说饿了,我带你去吃东西。”说完他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你。” 慕思看了看他的背,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背她,他的脸上还有红晕额头上冒着汗,想比又热又累吧。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伤口看着怪吓人的,活动了一下不是太难忍受。 她摇了摇头,把他拽了起来,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店,一个穿着暗色工装戴着黑檐帽捂着白色口罩的人真在朝这个地方张望,应该是揽客店员。 “天太热了,我不想走太远了。”慕思拉着他的手,“再说我真的饿的不行了,就在这家吃吧。” 她一说完,他也朝那定了一眼,垂下头出了一口气。 “好。” 她上半身懒在他怀里,单腿一跳一跳像青蛙一样蹦哒,跳得起劲,可效果嘛一言难尽,跳半天总共也才宁梵迈两小步的距离。 她跳的满头冒汗,急喘着气,小腿累的快要抽筋了,他实在开不下去了,一把轻抱着几下就到了店里。 越过店门口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帽檐下口罩之上的阴影里有贼亮的光直闪,不想是看笑话的偷笑,像是什么得逞之后的猖狂。 喝着酸甜冰爽的果汁,慕思指着下巴只盯着对面的人看,挺直的鼻樑,光洁的额头,乌黑的眉眼,清淡的纯色,青春年华里最特别的存在。 她的目光贪婪地留恋在他的脸上,直到一大碗冒着热气面落在桌子上,晕起的烟气朦胧了视线。 “快吃吧,饿坏了吧。”宁梵抽出筷子摆在她的碗上。 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刚要送到嘴里,宁梵的面也上来了。 他们明明点的是一样的面,怎么自己的不管是碗还是里面的面和肉食青菜都明显比宁梵那碗也多上许多,简直不要太显眼。 她抬起头,不甚明白的看着上菜的人,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先开口了。 “店里做活动,两人消费一人免单,你这碗是赠送的。”语气很诚恳,要是眼里慈祥殷勤的意味不要太强烈就好了。 谁家做活动是赠品比卖品更大碗更实诚的,恨不得把店里的精华都浓缩到一个碗里。 慕思质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烂藉口,也许是找不到什么话说了,他匆匆扫了宁梵一眼就退到柜檯里去了。 “你吃吧,我不饿。”宁梵拒绝了她要换一换的意愿。 第28页 面很劲道,肉质滑嫩弹牙,清脆爽口的青菜。 迷濛意识里的慕思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那里尝过同样的味道呢,内心无形当中隐约要去探寻。 游丝的脉络一缕缕滑行,摆动着调皮的尾巴熘进了思维的黑洞中,转眼间空间再次调换。 她依然喝着的清爽的果汁,那味道是她在无意识的梦中也能感受到的水果的清香。 她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在绿水成荫的小道上,大大的芭蕉叶子从她手心划过,不远处的操场上还有节奏欢快的音乐,里面还有闹腾的欢唿声,好像是在开运动会。 运动会,原来这里是学校,她和宁梵的高中校园,可为什么自己会一人,她的脚不是受伤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宁梵呢,他去了哪里?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慌乱,快步跑着,唿吸被什么拿捏住再用力扭曲一样绞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 心神不定胡乱跑的结果是钻进死胡同一样,越急越乱,跑到一片四周都被遮挡的隐僻之地,阴暗的光线,一切看得都不太真切。 偏隔的墙角树丛中深色衣角影影约约,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个柔软乖巧的女孩半倚着,轻颤的睫毛微闭着眼睛,红扑扑的俏丽脸蛋,正忘情和人轻吻着。 那个人强硬的搂着女孩,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却又怕伤到她般把自己的臂膀垫在墙壁上。 无声的喘息凝结在胸口,那个正在轻吻别人的人是宁梵吗? 她灌浆的脚突然迈不动了,死死攥着衣摆不敢上前了,萌生的怯意让她直直的后退。 那沉浸在唇齿间的男人张开眼角,瞥了她一眼,恶狠狠的警告和对她叨饶的不满。 慕思木到不行的脸瞬间疏松了,那不是宁梵,他是黑心的吕湛,自己学生时代为了齐冉和他交锋过几次。 慕思瞪了他一眼,气唿唿的走开了,好像是她比吕湛先追到宁梵的,凭什么这个恶人却比他还要现亲到人,不行她不服气。 如果刚才她是急切的想要见到宁梵的人,那么现在她则是急切想要尝到宁梵的唇。 她噔噔的跑到教室楼下,想去班里找找,身后有人叫她。 宁梵站在台阶下的平地上,干净静好的摸样,渐渐大起的声浪像潮水激盪在上空,这偏安一隅倒成了世外字静寂的存在。 她再也忍不住勐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吊在在的脖子上,拉低他的头,垫着脚尖亲上了他的嘴唇。 她感觉到宁梵僵住了,估计是被她的生勐吓到了,可亲都已经亲了,临时退缩不是她的风格,亲了他温热的嘴唇还不算,她还舔了他的唇角,甜甜软软的,像她刚喝的果汁爱不释口。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宁梵的表情,直到双腿酸痛要抽筋的时,才撤离开来。 大步跳上台阶,羞红的脸,嫣红的唇,水汽朦胧的眼,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刚才的壮举。 “宁梵,我亲到你了,你就是我的,就不能再亲别的人了。”一锤定音的果决,要不是因轻喘的而导致不稳的气息,也许气焰会高涨些,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的态度。 宁梵的眼瘆亮,仿佛炙烤的烈日住了进去,慕思在这样的视线里烫的不行,反正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人她也亲到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那我先上去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她心里虚虚的,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看到宁梵好像动了动嘴角,慕思一熘烟的就要往楼道里跑,楼梯就在脚下几厘米距离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连拉带抱拖进了旁边的教室里,粗鲁的关上门,把她抵在了门板上。 “慕思,换我亲你了。”他嘶哑的嗓音湿热的唿吸拍打在她的脸上,滚烫的体温从他的搂着自己的胳臂传来,把她脸烧的更红了。 “那刚才的事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她紧贴着门板,不示弱的挺起胸膛,只有手心的汗能泄露的紧张的情绪。 宁梵低下头,在她眼睛上轻点了一下,她的眼睫扑闪的更厉害了。 “我只想亲你。” 一个怜惜般的触碰来到了鼻尖。 “我只想要你。” 然后慕思的意识就再也没清醒过了,唇齿间的摩挲轻吻夺走了她全部的唿吸和思考。 胸腔里的最后一丝氧气也被掏空,窒息濒死般的痛觉快要降临时,宁梵才捨得放过她。 过度的消耗和投入,她瘫软在宁梵怀里踹着气。 双唇酥麻胀痛火辣辣的,舌头麻的不行,连舌尖也酸酸的。 他们相拥着彼此,温柔的相待,在交换了各自的唿吸之后,心里的空空的一角被填上了。 她的手下是他凌乱的心跳,她的眼里是他深沉的在乎,这样就好,终于有一个人是完全属于她的了。 “慕思,我们该上去了。”宁梵低哑着在她耳边亲吟。 “上去哪里?” “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教室里,如果要继续还是要找一个别的合适安全点的地方。”低低的笑意从唇间撒在嫩红的耳畔。 “啊,什么安全的地方。”她抬起头看着他色泽艷丽的嘴唇,忙该去看别处。 “这是第昱襄的教室,我们······” 天啊,刚才迷迷煳煳地也没太在意,这不太好吧。 她脸烧的不行了,做坏事是一回事,但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坏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可没有这么强的心脏冒着随时被围观的风险贡献热吻的习惯。 她拉着宁梵的手,要去开门,结果人没拉动,门也没有打开,而她又被压在门上,这次她是连腿脚也不能动了。 他到底怎么了,不是才亲完,不是说要找安全点的地方嘛。 亲吻中的双唇辗转急切,一瓣瓣细细的吻着,,临摹刻画出每一个纹路,慕思忍不住一阵阵晕眩,双手伸到后面牢牢的扒在他精瘦的背。 她的身体发热发烫,所有的热流烧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止不住的战慄发抖,别无他法,她只能更加紧密贴合着他。 她在心里唿喊着。 宁梵,宁梵。 咚咚咚咚,是谁的心跳。 “慕思,慕思,你在里面吗?” “慕思,听到请回答。” 是谁在用焦急的唿喊她,里面饱含恐惧和担忧。 意识混沌,那声音很熟悉,近在耳边又似隔着远谷。 是宁梵,可他的唇不是在和她接吻嘛,是怎么能说话的呢。 她很是好奇,睁开眼睛要看个明白。 空旷的浴室顶的冷清的白炽灯倒映在眼中,浴缸里冰凉的水冷的她打了个激灵。 “慕思,你再不回答,我就进来了。”门外有人下着最后通牒。 哗啦哗啦的水声之后,一切皆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我想亲你。 晏禹:我只想亲你。 慕思;你是谁,我说的是宁梵,你是谁。 ☆、绮梦遇真人 第29页 慕思裹着浴巾披着湿漉漉的头髮打开门,她一出现,门外人白雪一样僵冷的脸色才慢慢恢復了血色,长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靠在墙壁上捂着伤口的位置唇色发白。 “扯到伤口了嘛,坐下我看看。”她的职业素养总是先于她本人。 慕思忙架着他坐在床沿上,半蹲在他双腿间,一粒粒解开他衣服的扣子,撩起下摆,打开纱布。 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但又被人为的撕裂出一道小口,带着血丝的渗液从红肿狰狞的缝合处往外涌。 她忙站起来,小跑着往门口去。 “慕思,把衣服穿上,冷。”晏禹皱着眉头嗓音暗哑,像紧绷的琴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的浴巾,是穿的少了点。 打开一旁的衣柜,随手挑了件长大衣穿上,没来得及系扣子,用腰带在腰间匆匆打了个结就奔下去了。 晏禹半垂的眼明明灭灭,鼻息粗重且缓慢,紧咬着的牙关大概是才能懂得他此刻的克制和忍耐。 那白皙曼妙的胸浮出一半若隐若现,水珠顺着捲曲的湿发打着旋的滴落在肩头,循着白纤玉一样精緻锁骨一路蜿蜒而下,穿过起伏连绵的山峰,直奔丘壑,跌落秘谷深渊,而那浴巾的长度堪堪就停在大腿根部。 慕思把医药箱放在床上打开,不经意间瞄到他眼里的猩红的血丝,不是伤口裂开了嘛,怎么血会跑到眼睛里去了。 很疼嘛,做手术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大的反应。 用镊子夹起棉球一遍一遍蘸,擦拭干净后开始细緻的消毒,敷上敷料盖上纱布,再用胶带固定在周围的皮肤上,最后怕不牢固,还拿起绷带,先在腰间缠了几圈,再从背后穿过跨过肩旁,在腹部的位置打了个结。 过度的集中精力在伤口上,等慕思抬眼职业性的想要交代注意事项的时才警觉此刻他们的距离实在太亲近了,超越了一个医生和病人之间正常的界限。 她依然是曲着双腿半蹲的姿势下巴上扬仰视着,而他为了配合着包扎垂首低眉俯视着,一仰一垂间,他们的鼻翼间的唿吸在唇齿间浮动。 光泽温润形状完美的薄唇就在肉可观的毫釐之外,迟钝的身为女人的感觉才甦醒,更何况刚刚才在梦中激烈纠缠,眼下的局面她再掩饰也晚了,脸腾得一下燃着了,好不容易才做了一个羞羞的梦,连余韵还没过去就让她遇到本尊了,这不要太羞耻才好。 她嗖的一下站起来,故作镇定的咳了几声。 “那什么,伤口包扎好了,没什么大事,注意静养不要沾水就行了。” “好,谢谢慕医生了。”晏禹抬着手臂钝钝的拢好衣服,捻起一粒扣子却迟迟穿不过扣眼,他不像是个壮年康健的青年人,而是哀哀暮年使唤不动手脚的老者。 她心里急得直锤墙,故意的是不是,膈应她衣服解得那么快,还只管解不管扣。 她偏不,恨恨的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眼是看不见,可他的每一个动作却都像是在她脑中打了腹稿一样,一个不拉的飘进耳中,分毫不差,连唇角的微妙的弧度也不放过。 她要疯了,咬着牙心一横,谁怕谁。 忿忿的走过去,弓下身子粗野的拽着纽扣,大力的拉扯着往一边扣着。 不是很能耐嘛,抱着人不管不顾的就亲,还亲得那么狠那么凶,活似和她有深仇大恨,要把人吃掉连残渣都不想留下,直接毁尸灭迹。 害她被李宝静嘲笑好久,说她蜕化成原始人了,连小婴儿也不如,吃个饭也能把自己吃成了香肠嘴,大街上的流浪狗都比她来的体面,连齐冉那个乖宝也吃吃的笑她顺便给个怜悯且无奈的白眼。 她心里虽恼,可这种隐秘的心事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反驳,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更可恶的是你还附和着,说慕思她是吃的次数少了,多试几次就熟练了,毕竟熟能生巧嘛。 叫你熟能生巧,叫你逮着机会就狂亲,叫你为虎作伥欺负人,她一提出异议就被亲的五迷三道的找不到初衷了,快修炼成慑人的男狐狸精了,让她差点忘记那个木讷呆板的老实人到底是谁了。 这么能耐的人怎么会被一颗小小的扣子给难住了,诚心的是吧,就看她好欺负,就赌她心软见不得他示弱。 三下五去二唿咙一顿乱扯,扣好之后还好心的提起他的肩把人从床上搀扶起来。 “晏先生请问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记得我好像郑重声明过,楼上是我的私人空间,不容许任何陌生人踏入。”慕思冷冷硬硬地质问着,“既然是寄人篱下的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觉悟,遵守主人家的意愿才是做客之道不是吗?你说是不是,晏先生。?” 片刻安静。 “慕医生说的是,这次是我的失误,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以后不会了。”所有的血液紧缩回心脏,四肢如临冰窖,重新披挂上谦谦君子的外衣。 慕思步步紧逼着,得理不饶人,那人态度诚恳的道着歉,她反而更加郁闷恼火,一口红通通的炼钢炉在胸前烧着,压不住熄不灭烈焰朝天。 她还真怕自己被烧为灰烬,那她要找谁算这笔帐,出这口气。 “因为你的电话一直响也没人接听,我才上来看看的,是我失礼越逾了。”走到门口人幽幽这么一句。 她捞起床头的电话,点亮屏幕,十几个未接来电,标註人——亲爱的羊。 看来是有急事,她赶忙回拨过去,三声那边就接通了。 “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出了什么事。”不见紧张,透着几分亲切和随意。 “好的,我一会就到。” “没关系,我休息好了。” 放下电话,直奔衣柜,捡出几件长穿的衣服扔在床上,压根没注意关闭上门之后靠在墙边没走的某人。 脱了大衣解开浴巾,她望了望里面空空如也的内在,后知后觉轰然一阵羞愧,把脸埋进手心里。 她刚就这样什么也没穿的在晏禹面前跑前跑后,还颐指气使,吆五喝六个给人冷脸,她真的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恨不得把自己拉倒活埋了事,再不就是挖人眼珠杀人灭口湮灭证据。 哪一样都是要大动干戈,不死不休。 她卧在床上装死,一动也不动,人家好心上来看看,怕自己出什么意外,结果还没怎么样她几下给抢白了,好一顿冤枉教训。 出门时委屈巴巴的可怜样,让她心里更一抽一抽的。 手插进乱发里无声的哀嚎,大吐几口气,倏然起身穿好衣服把头髮吹干扎成干练马尾,简单的收拾一下,大义凛然的急沖冲下楼,吝啬的连一眼也不愿瞥瞥楼下人。 “慕医生,我现榨好的果汁,喝完再出门吧。”小黑端着一个青苹果色晶亮的杯子挡住她的去路。 要是全然不理不睬,气氛才会尴尬让人难为情,她自然的接过来喝了一口。 “很好喝。”她一口接一口不急不缓的喝着,小黑的脸在涂满果浆的微茫玻璃杯面里斜睨着,只有幽邃的眼徒然表露。 第30页 舌尖似是而非的甜腻,眼前记忆里熟识的光,梦中奇异的味道,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了雏形。 那个给她一大碗面的行迹可疑的店员,她常喝的校门口饮料店里全面武装没见过真容的打工小哥,和小黑的面容重叠起来,甚至于她曾在宁梵的小屋里吃的那几顿饭的味道也找到的出处,全是出自小黑之手。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绮丽的梦,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其中的牵扯,原来都是老相识了,旧人一个。 都安的什么心,一个个的装初遇装无知,走着瞧。 “这个味道很独特,和我曾喝过的某一种饮料很像,真是久违了,小黑。”喝完最后一口,把杯子重重塞给小黑,酷酷的一个转身潇洒的夺门而出。 看来这个闺女很认可他的料理水平,很好养活的嘛,那像某个挑剔的人,从来对他只会冷脸相对,合胃口了就多吃几口饭,不可口了也不埋怨,生闷地吃着,发扬食不言的良好品德,不点评不鼓励不赞扬。 和他一起吃顿饭,比拿刀活刮自己还难受,吞咽个饭粒都一波三折的,长此以往自己会折寿的。 老人家的心脏是很脆弱的,需要认可好好安抚的,好闺女,好好吃养胖点,将来也好生养,趁他身子硬朗还能担起照顾下一代的重任,多多益善,这样他在厨艺的康庄大道也有了好奔头不是。 心里翻腾出五彩光勾画着未来蓝图和祥和的安逸老年生活的人被一句话打回了原型,幻灭了。 “她认出你了。” 什么,看先生上去那么久,以为终于了有了突破,他才喜滋滋的忍不住发挥了一下,手贱的榨了一杯果汁给人养养气色,没想到他还没打好攻防就给人抄了底。 他还没有和大闺女培养好感情,他还没有得到许可给未来小娃娃当保姆呢,他还没······ 想他容易嘛,为了让你们好好谈个恋爱操碎了心,角色扮演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呀。 谁来可怜可怜他,大闺女太聪明他该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转念一下,闺女聪明,小娃娃不也更聪明,一下子找到平衡的他瞬间治癒了,没所谓的黑着一张再正常不过的一张脸乐哉哉洗杯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我是个矜持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脱人衣服。 晏禹:那我这是······ 慕思:意外,纯属意外,职业习惯。 晏禹:你的习惯是随便脱人衣服。 慕思:呵呵,不是,别人都是自己脱的,只有你是我主动脱的。 晏禹:你看过很多人脱衣服。 慕思:这····这····好像是的。 ☆、狡兔两窟 慕思“咚咚”的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有人应答才破门而入。 “杨主任,您老找我。”慕思恭敬有余严肃不足,往屋里人面前的办公椅上一坐。 一个从头到脚强迫症一样严丝合缝匀称的五十岁左右的人挤在皮质靠椅上,负荷沉重的发出“嘎吱嘎吱”声音,害慕思每次来都要感概一番,老人家家的不要太放弃体形也是很重要的。 不要说椅子快容不下他,难道也没看到他每次撑着圆胖厚重的脸,语重心长的劝诫那些肥胖病人要健康饮食注意锻鍊少吃多餐······吧啦吧啦一大堆,人家上下一对比,眼皮抽抽肉直疼,这人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麻烦先亲身示范了再来叨叨。 可谁叫杨主任人憨脸厚,慈眉善目眼袋低垂,不可多得的白衣菩提心,多少人想反驳却又生憋回去,本就盈余的肚腩又大了一圈。 “你看看这份病例。”杨主任背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垫在肚皮上。 慕思翻开桌子上的病例低头仔细看着,才扫那么几眼就合上了。 “没什么异常,接诊的很及时,诊断也准确,手术流程也没有问题。”她给出自己的结论。 “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急性的心脏突发,也不罕见。” 话虽这样说,可看他凝重着白胖的脸,眼袋耷拉着,上眼皮也年久失修的垂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个人什么身份,牵涉到其他敏感的问题上去了。”慕思又打开病例,停在病人基本资料那一栏。 名字一看就是现编的,潦草随便,年龄也是估算值,没有就医记录,既往病史更是空白。 “这倒没有,不过他是被警察开着警车送来的,当时情况很危急,我接的症。”杨主任抬着比刀口宽那么一点的细缝望着空中虚虚的一处。 “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他在心脏外科上的业务水平大概是这个医院里乃至整座城市里最权威的,无人能敌,要不然那些被他念叨的病患谁又能有真正的好涵养不挤兑他。 “但我还记得手术结束后宣布死讯的时候,那个警察一脸不可置信青天白日见了鬼的表情,直说不可能,脱口而出的原话是‘根本不可能,我连续跟了他半年,一点问题也没有,不可能等到要抓捕的时候才犯病,要着那样,早前······’,也许涉及到机密问题,他没接着往下说。” 杨主任思考问题的时候有个癖好,喜欢用手一圈一圈的揉着肚子,鼓实的皮球像半熟的西瓜,等到主人家一拍定音,瓜熟蒂落,问题也有了思路。 今天绕圈绕的有点久,慕思感觉自己有点晕了,把视线移到手里的资料上。 “我也知道这是警察机关内部的事,可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是不是我的抢救方案出了什么偏差,所以才会······” “抢救方案没什么问题,严格按照标准流程,连注射药物的用量也是丝毫不差。”慕思忙打住,杨主任在自己学科上孜孜的严谨态度会把他逼近黑沉沉的枯井里,打坐冥想身外无物的,科室里要是没他坐阵会乱套的。 “杨主任,您老千万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千万别心软,我一定肝胆涂地鞠躬尽瘁。”慕思认命了,主动请缨,每次这样她就脑仁直疼,干脆点不好嘛,非要她三请四愿的不可。 “你手里的是复印件,原件封存和尸体一起被警察带走了,这两天科室里不排你的班,你时间自由,也能静心也能好好研究了,谁叫你是我最看好的接班人呢,到现在为止,你手下还没出过一个死人呢。”杨主任捨得放过自己的肚皮了,长辈关爱晚辈的风范拿出来了。 她一个医生不在医院上班,那去哪里,还是和死人尸体打交道,不会是那里吧,可千万别正中她的猜测。 那位老先生就喜欢使唤摧残她,披着锤鍊的外衣行剥削之事,让她没日没夜的做实验出数据,跟着他实习也要连着做好几台手术,下来之后腰酸背疼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最近流年不利,她好不容易工作逃离魔爪了,可千万不要又跳进火坑了。 第31页 “你也知道刘教授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再说她不是你的授业导师嘛,熟人好办事,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了,你去给打打下手,也好得到第一手资料,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疑惑多久呢。”话音一顿看了她一眼,扶着找不到腰线的腰间赘肉嘆息着,“人老了精力有限,有你这个接班人在我也放心,打算年底申请内退来的。” 接班人这个名头太重了,求你以后可千万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嘛,你是参天歪脖子树,我就是那树根泥土里乘凉的小蚂蚁,翻不出你手心。 “我去,能协助刘教授是我的荣幸,我一定积极配刘教授的各项指导,潜心学习,争取早日归来给您答疑解惑。”慕思再怎么腹诽面上也要表示很受用,搞得自己很分裂。 椅子上的人欣慰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向天再借了个几年,在主任这个岗位上再奉献奉献,只差要慕思感激涕零了。 和老狐狸斗智斗勇许多回合了,少胜多输,不是她心眼不够,而是他手握法宝,动不动威胁她要退休,还不断向医院举荐她,吓得要了她的半条命。 自从她进入医院在他老手下工作开始,没少跟着他当铁人连轴转,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动了要她接班的念头,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她这才走上了柔善可欺随叫随到的道路。 目的达到,她可以圆润的滚了,拉开门把的时候还在庆幸,好歹今天没有提那一遭,要不然她非奔溃不可。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光顾着工作,也处处对象,谈个恋爱什么的,我看急症科的周医生还不错,模样周正,为人正派······”有人恨铁不成钢的埋怨絮叨着 来了,又来了,你不能让她失算一回嘛,她还小要一心为工作,男人什么的还是不要考虑了。 她砰一声关上门,耳根静了,大脑也清明了。 穿过长长明明的走廊,医院里独特的消毒水的味道铺面而来,她正为要去教授的实验室储备能量,突听一声尖叫。 走廊尽头的地面上跪着一个女人,看不清脸,尖叫之后也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抖动的肩部,捂着嘴巴上颤动的双手,黑色鞋跟上反射出的冷光无一不在倾述着主人巨大的悲伤,痛到极致是无声的。 慕思心里一滞,加快脚步从偏门出了病区。 粉蝶扇动着翅膀盈盈落在白色花瓣上,林荫树下有人一脸关爱的望着怀中蓝白襁褓里的婴孩,那是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欣喜,逗弄着孩子也不忘揉揉旁边妻子憔悴的脸庞,妻子在丈夫手心里蹭了蹭,无声的笑笑。 很简单温馨的的画面,与病区里连哭声都发不出的女人相比,残忍又讽刺。 有人的逝去,就有新生命的诞生,冷酷无情和怜悯慈爱在医院这个地方微妙的和谐着。 慕思坐在凉亭背面隐蔽的栏杆上,捏着档案袋的指尖泛白,其实她在医院工作这么久了,让她上手术台她不会有任何怯意,可是要面对悲痛欲绝的家属她还是做不到杨主任那样心如止水,特别是宣布死讯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夺走人期望的侩子手。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她拼命的精进自己的技术,只希望那绝望的消息不要出自她口。 可笑的事,她一开始对医院的影像也好不到那里去,最初的最初,医院二字对她意味着拒绝和冷酷。 她犹记得那年十几岁的自己焦急地跑到医院大门口却被挡在门外不得而入的情景。 “慕小姐,这个时间你该在学校,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如果甄女士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请你回去。” “嬷嬷,甄女士她生病了不是嘛,我想去看看她,看完我马上回去,就让我去看一眼好不好,我知道她喜欢安静,我进去就在门口看一眼,我保证就一眼。”她举着的伸不直的手指哀求着面前的人。 “不用了,你回去吧,她不会见你的。不是什么大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出院了。家里的事也不用担心,这几天我会两边跑,不会耽误你吃饭上学的。” “嬷嬷,你还是呆在她身边照看着吧,吃饭的事我自己看着办就行,没关系的,我真的不能去看一眼嘛。”她眼中期冀的光灭成了灰烬。 面露倦容的人却挺直着嵴背严格执行着甄女士的每一个意愿,慕思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在为难她了。 “好,我回去,可是如果有什么事情嬷嬷你一定要通知我,电话我会一直带在身上。”她殷切的提出最卑微的请求。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嬷嬷嘆息一声望着她。 彼时的她不懂,长大之后她知道了,那目光是怜惜和无奈。 一个屋子里共同生活的人,就算是一个冰冷的器皿,时日多了也多少会有感情的,而她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在甄女士心中却不比家里任何一件摆设来的有温度。 嬷嬷是心疼她,可也仅仅是心疼。 喜恶这么明显,可年少的自己非要去亲手揭开这血淋淋的现实。 慕思闭上双眼,勾起嘴角悽惨的笑着。 看多蠢的自己,蠢到无可救药。 她好似还看到了为甄女士担忧而惶恐的自己坐在操场上那个大树下,对着有不少神奇传说的粗壮大树许下最简单的愿望。 痴傻的少女在树下呆坐了很久,默数了一千遍愿望,然后转头问了不知何时坐在身边的男孩。 “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会的。” 那个男孩笃定的回答了她,她惴惴不安的黑洞里照进来一束光,她给了他一个泪花缀满眼眶的微笑。 那时的宁梵还是宁梵,那时的自己还相信大树会把健康还给甄女士,而那个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还在。 那粉蝶栖息在慕思的肩头,她轻轻点了点挥动着的翅膀。 人一旦追忆起往事来时间总是跑的特别快,在医院的食堂里她简单吃了个晚饭,慕思站在医院大门口等车,夜有一丝凉意,拢了拢身前的衣服。 她拦了一辆计程车,给司机报了目的地之后歪在后座上,夜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 会静静的陪着自己,会在她慌乱时给与安慰的宁梵,就是在那时走到她的心里的吧。 从惆怅的往事中抽离,慕思站定在她学生时代待过的最长久的地方,不知是该哀悼岁月无情还是宿命的无常。 她提着脚想要迈出豪迈大无畏的步调,一个黑影从她身边闪过,擦着她的肩快速向相反的方向跑,一个不备趔趄几步才勉强站稳没摔在地上。 天也不是太黑,路面上不是还有灯嘛,怎么会这么急,看也不看就往人身上撞。 她用右手捏了捏腿腕骨,轻微拉伤,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站起来理了理头髮。 她盯着自己的左手,楞了一秒,没错呀,她的左手里面的档案袋呢。 她前一分钟还非常确定在自己手上,没有拉在车上,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随意丢弃的。 唯一的可能是刚才的那个人,他不是要赶路,他是故意接近自己来夺东西的。 第32页 她还没开始要拔腿去追呢,那黑影又跑回来,原封不动的又把东西塞回她的手中。 她拆开袋子,里面的东西没少,是她放进去的那份。 难不成发现拿错了,又给她还回来了。 可不对呀,第一次从她身边过的明明是个男人,而还回文件的人虽也是一身黑衣连帽,但她确定那时个女人。 她打开家门,沙发旁亮着一盏昏黄馨雅的檯灯,沙发上有个手拿书的人,此刻看着她:“慕医生,你回来了。今天外面有些冷,小黑烧了鱼汤还在厨房热着,喝一碗暖和暖和,你先进来坐下。” 慕思恍恍惚惚按指令坐在椅子上,一碗浓白带着热气的鱼汤放在她面前,晕染了她的眼睛。 不会有人知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对于她这样一个夜归的人来说,一盏暖灯、一碗热汤、一个守候的人和一句贴心的问候蕴含着什么,哪怕那是一个不太亲近的陌生人给予的,但她之前从未在这个家中得到半分,这人世间最简单也最奢侈的温暖。 一种无可名状的感受袭击了她,暖流涌上心头,她压抑着,抬起头,莹莹如波光的眼睛直视着站在她面前的人,有些艰难地开口:“晏先生,谢谢你,也谢谢小黑。很晚了,你去休息吧,你的身体需要復原。” 说完了该说的话,她低下头,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汤,仿佛这是世上最难得的美味须好好品尝,又好像这是世上最难吃的东西般让人难以下咽。老旧的摆钟左右摆动,一下又一下,碗里的汤见底了。 慕思拿起碗站起来朝厨房走,前方的路堵住了,她诧异地说:“晏先生,你怎么还没去睡,我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小黑的鱼汤太好喝了,我光顾着喝汤了。” 他站在那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要看到灵魂深处似的。 慕思怕他问起刚才让自己有些行为失常的缘由,想直接越过他。 “慕医生,我的床打湿了,睡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禹:我的床打湿了。 慕思: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要我餵你喝汤吧,你没伤到手呀。 晏禹:不是,我的床湿了,睡不成了。 慕思:那你要睡沙发。 晏禹:我······ ☆、你上我下 这话什么意思,好好的床怎么会打湿了,湿了把它弄干不就行了,为什么会睡不成,而且还要特意告诉她。 “那你先等一下,我把碗洗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能用吹风机给吹干了。”汤的温度还在心里发酵,这点小事慕思也不愿计较,顺手给做了也没什么。 “我原本是在床上躺着的,汤太烫了就放在床头柜上凉着,结果喝的时候不小心给打翻了,全撒在被子上,油油腻腻的不太舒服,就给洗了,晾在外面阳台上。”他压着伤口处捂着嘴巴小幅度的咳了几声说。 话音刚落,他皱着眉心轻缓着后退下低,挨着沙发时豆大的汗珠从后仰着的额头上滑落,修长结实的颈脖绷出优雅的曲线,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在灯光下透着红。 昏暗的光线里,布料明晃晃的招摇着,慕思气结了,是你的洁癖重要,还是你的命要紧,分不出轻重吗,也不知道之前的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才做完手术还不到一天,就算完全卧床静养,不要说大幅度的动作了,连最基本的唿吸也是要小心翼翼提着气的。可这人倒好,非要折腾着翻上翻下,还洗被单,上午包扎的的时候那伤口还在狰狞着。 慕思烦躁的不行,把碗往餐桌上一扔,重重的唿气,咬着牙关认命去拿医药箱。 “哪只手。” 慕思懒得去看他,当客人没自觉就算了,怎么做个病人也是不合格的,成心为难她就对了。 伸到自己面前紧实的手臂上只是有些红,没有脱皮,没有水疱,想来是汤的温度不高,所以没有很严重的烫伤,涂上一层清清凉凉的药膏即可,要不然她会暴躁的想打人。 慕思咚咚地敲着小黑的门,一连几次,可半点动静也没有,真睡这么沉,。 “小黑开门,晏先生找你。” 她侧耳贴在门板上,里面还是没一点动静,酣睡的唿噜倒是打得挺响的。 屋内盖着被子蒙着头张大嘴巴使劲模仿打唿的小黑憋得满脸通红,有人好不容易开窍了要没脸没皮的凑上去,他打死也不能拖后腿,死猪就死猪吧。 慕思攥紧拳头在门前挥了几下,死小黑关键时刻成了缩头乌龟了,要你有什么用,以前不是哪哪都有你嘛,累赘一个开除算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病号睡光秃秃的床垫吧,万一再感染恶化,她人算白救了。 单身女性的悲哀,家里连多余的被褥也没有,仅有的存货一个刚洗了澡在阳台上,另一个在小黑这个死猪身上。 慕思噔噔爬到楼上,不一会又抱着毯子噔噔跑下来,不容置喙的决定:“床铺好了,你上去睡吧。” “你睡哪里?”他抬起低仰的头困惑地问。 慕思瞥了瞥他,指了指沙发随意的说:“喏,这里。” 晏禹眼中晦暗不清,也没见怎么起伏就把她手里的毯子拿走了,搭在身上斜躺在沙发上手盖着眼睛,婉拒意味十足:“不用这么麻烦,我睡这里就可以了,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怎么休息,上去吧。” 慕思真的是要被他这幼稚执拗的举动给气炸了,你也知道我这一天没闲着,非要没事找事的给她不痛快。 想一走了之,冻死他拉到,又看他本就挺拔的身躯窝成一团,腿就算蜷着也还是有一般伸在沙发底下。 慕思瞪着眼上前去拉他的手,手心里温度和薄津津的汗让她心一揪,忙探出手试了试额头和颈脖,又烧了起来。 她脸上噌噌的冒着火星,不知被气得还是急得,人她也不拉了,手插在腰间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起来到楼上去躺好,你该见识过我的脾气,最好不要再惹我,要不然·······” 要不然我把你赶出去,直接睡大街上岂不是更省事,还眼不见心不烦。 斜躺着的人也只是微顿迟疑了几秒,很老实的顺从了,掌心支着沙发沿艰难的一点点拔高。 把他在心里骂个半死,可也见不得他这样虚弱衰败样,她上前矮着身抓起他的手搁在自己肩膀上,架着他亦步亦趋的往楼上走。 慕思鼓着腮帮子提气,围着他的腰把人半抬上她的床,人躺平之后放低枕头塞在他头下,又摸了摸额头,赶紧退烧是关键,人笨又傻,再烧下去,会变成白痴的。 从冰箱里掏出几块冰塞进冰袋里,提着箱子从小黑门前经过,恶狠狠的沖门哼了一声。 要你何用,睡不醒的黑猪。 冰袋放在滚烫的额上时,他眉心缩着“嗯”了一下,太凉了,慕思把手垫在冰袋下隔绝着,好给个过渡适应期,血丝遍布疲惫的眼眶里泄着抗拒,可看她态度强硬满身怒气没敢说出口。 第33页 慕思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觉得差不多了才抽出手掌,搓了搓冷硬的手,拿起温度计在他耳边过了一下。 “滴”声之后,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字,慕思浑身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 晏禹不怀疑,要不是自己病着,她一定会上来痛打自己一顿解气。 慕思拍着心口给自己顺气,眼刀子一剜一剜刮着那人,埋在被子里的人眼睛隐在颤颤的眼睫下,乌白着凄楚的唇,微软的委屈和孱弱有卖乖求饶的成分。 这份奇异的认知给了她错觉,仿佛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惹她生气就会错乱到只会道歉放低自己的傻瓜。 她心一软酸的不行,没心思去收拾他了,拧着头去配药,之后的挂点滴打针都硬着脸一丝情绪也没有了。 “慕思,要不我睡下面,你睡床上,我······” 在床边的地毯上铺上窄窄的床单,越过他把另外一个枕头那下来,盖着毯子背对着他睡下去了,好似床上的人想起身,她侧转头无形的一个犀利眼神,安静了。 房间里只留下一个暗暗的小灯,慕思松下心神发着呆也没想着什么,就是空荡荡的神游,背后有没有人看也不甚在意了。 这是她从那里搬出来之后住的第一个地方,一直住了这么多年,最是属于她的一个人的家,之前自己住的时候很是觉得自在悠然。 短短才一天,就挤进来两个满噹噹的人,冷寂的屋子喧闹起人间烟火气,她也不觉得的反感和排斥,反而有种惬意的餍足感,心的餍足。 她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睡过去,泡澡时都能睡着,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对自己没信心,换句话来说是对身后的人太有信心,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能够熟眠,不管是许多年前还是现在,不管他是在身边还是在楼下,这是她戒不掉的瘾。 屋外凉风习习,阳台上的被服沐浴在月亮的幽亮金光之下,大气释怀的跃升着,空旷悠远,自得其乐,很得其所。 光影虚幻的角落里,慕思懒懒松散的晃荡着,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樑,倔强的唇角,平稳沉缓的唿吸,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睡着了。 自从相遇以来,慕思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只能在这样的夜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去丈量他的容颜。脸还是那样好看,岁月厚待他,除了增添了沉稳的气质外不曾夺走他半分廓形,也厚重了他的肩膀和担当。 她之前没有仔细去看他,那双眼睛占了大部分原由,她怕一抬头就会跌入了那眼睛里,深邃入海般不可捉摸,还夹带着漩涡要把人捲入眼底沉沦。 其实慕思鄙视有点现在的自己,看上谁就上天入地想法设法的非要把他变成自己的那个任性的人早就消失了,年少无畏也无惧,多的是用不完的热情。 反观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永远也没有当初那么勇敢那么赤诚了。 她换了一瓶药后仰面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他们回不去了不是吗? 床上的人似乎昵咛着不太舒服的扯了扯衣服,慕思爬起来凑近了看。 密密的细汗满脸满身,粘腻的感觉让他即便是睡着了也嫌恶,记忆中他是个喜洁的人,每天身上都是清爽的味道。 在浴室里用温水把毛巾打湿,再拧个半干,缠在手上捏紧从额前轻轻擦拭,从流水线的鼻子,蓄满力量的脖子到精緻的锁骨,最后停在衣襟前。 也不是第一次了,解就解了,她又不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是看他矫情的不肯好睡觉她才出此下策,反正人也睡着了,眼不见心不乱。 她咬了咬牙,几下就全解开了,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速度和效率就是比之前快不少。 宽厚精悍的胸膛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映入她眼帘,她还没来得及赏析一番,那人低“嗯”了一声,敞开的衣襟散发了他的燥热缓解他的不适,眉心也舒展了。 深夜里此情此景,纵使慕思没有其他是什么歪心思也止不住的脸红,再加上他那一下,心里一烧,体温也飙了起来。 脸臊的不行,枉她一个见多识管的外科医生,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环肥燕瘦简直不要太多,应有尽有。 麻醉之后玉体往手术台上那么一横,从头到脚,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内外构造深入细緻的研究也是可以的。 眼前这个连半裸都算不上的男人怎么就能让她捡起抛到不知哪去的身为女人的悸动和羞耻感。 之前为所欲为严谨到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女人,而不是单纯的执着柳叶刀戴着口罩武装到眼睛的手术医生,自己面对的只是她的病人,需要她的救治。 她默念着手术细则,憋着气加快手下的动作,怕扯到伤口,只能从腋下穿过粗糙的在背上抹了几下了事,沖洗干净毛巾,又擦了一遍,扣上衣服,被子打在腰间,把室内温度调低了几度,急匆匆的钻进浴室关上门。 白炽灯下浴镜里,大口喘着气脸颊绯红双眼汪着春意的女人揪了揪自己的脸颊,自嘲对着里面的人努着鼻子撅起嘴,没出息,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识,至于这么禁不起嘛,恨不得把脸扎进水池里降降温醒醒脑。 打开水管扑腾着水花,看着水珠从脸上淌过,认命的对着那个无可奈何的人无声说,认命吧。 不知怎么想起他泛白干燥的嘴唇,她抹了抹脸,放轻脚步走出卧室从楼下端了水壶和杯子上来,把它们放在床头,倒了半杯白开水搁在离床边最近的地方。 来回的折腾,最后一瓶药水也滴完了,拔针的时候他也是皱了下眉没有清醒,慕思也松一口气草草收拾之后躺下闭上眼睛休息了。 半夜迷迷煳煳感觉脚腕处温温热热的,慕思心想着好像自己崴脚了回来也没顾的上敷一敷,这会发起热了,不管了她好睏她要睡觉,明天再弄吧,一个翻身又沉沉睡去。 有人握着湿湿的毛巾在她的微肿脚脖上印下一个浓烈的吻。 “慕思,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说老实话,床是不是你故意弄湿的。 晏禹:不是,是汤故意洒的。 慕思:所以是那一碗汤把你送到我床上的。 晏禹:不是,是我想去的,它主动成全了我。 慕思:那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晏禹:慕思谢谢你。 ☆、外面和里面 夜里慕思虽然睡得沉,可还是在脑中预设的时间内醒来,摸摸他的脸和手探探看体温,凉浸浸的触感,烧退下去了,悬着的心松下来,把被子给提到胸口盖好,自己才躺回去。 当她惰惰的伸着懒腰的睁开眼时,全身舒畅的像干枯的枝丫喝饱了水,像孤寂的幽谷盛开一朵蔷薇花,每一个毛孔无不清透快意。 昨天还烧的一塌煳涂的人一夜休整之后又能欢腾了,人影在没了,床铺收拾的很整齐,只是明明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却跑到上面,而被子正盖在她身上。 来回打了几个滚,她翻身坐起来,打地铺的东西折起来放好,利落的沖了个澡,几步就下到客厅里。 第34页 晨曦明朗的光在地板上撒下斑斑光点,笼罩之下的各色家具都散发着暖黄的光晕,连无意间投下的影子也是柔和的。 “慕医生早。”沙发上看书的人回首问候她,脸色虽淡可气色看起来不差,人应该不烧了。 “晏先生早。”一夜的光怪陆离之后,他们还是熟悉的陌生人。 拿书掩面的人盯着某人的脚踝看,细细白白的透着粉,没肿没红,动起来也不见她难受,收起只有自己才懂的小心思,脸依然埋在书里,至于柔和的眼睛看哪看到了什么也没其他人知道了。 “慕医生起床了,快来吃早饭。”小黑脸上镇定自若从厨房里探出身来招唿她,可慕思就是在他的语气里和热切的眼睛里察觉处出了谄媚讨好的意味。 看在他诚信赎罪做了好吃丰盛早餐的份上,她扒拉几口蔬菜粥,抓了个包子挎着背包就出门了。 小黑表示自己很受伤,想他大清早就起来和面熬粥,好不容易荤素搭配张罗了一桌,大闺女不给面子的只叼了几口,古人诚不欺我,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不好拐,得养熟了才行,任重而道远。 填饱肚子好干活,多研究点菜谱,总有一款适合她。不过看先生斯文满面眉宇间也有挡不住的喜色,想来昨晚颇有进展,身体这样偷香窃玉不太可能,拉拉小手诉诉衷肠还是可以的。 一个缩头乌龟当了一夜,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动静,他连睡觉都是蒙着头的,人都快憋死了,他这是为了谁呀,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弄湿被子直接爬床,莫不是之前他一直误解了,先生他那里是个榆木疙瘩,要不然这么熘的操作怎么产生的,厉害闷骚的不要不要的。 看来大孙子已经在路上了,他要赶紧多吃点,要不然到时候抱不动才要哭死过去,一口咬掉了大半个肉包子。 慕思穿戴整齐出现在解剖台的时候,一个微肩偻清瘦的背影已经在了,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 “怎么走了没几天就养成了迟到的坏习惯,看来你们医院很清闲,是不是也该散伙了。” 瞧瞧,花白头髮冷漠眼神,不是她那严厉又毒舌的导师——刘教授,捨我其谁呀。 慕思讪讪的笑忙解释着:“我脚昨天扭了,走得慢了点,下次不会了。” “好端端的人连路也不会走了,是不是改天你就会说自己连饭也不会吃了。”刘教授老人家听了轻哼一声,“还不快过来,还真等着我给你端饭。” 看着刘老头一点也不可爱,不就是她昨天趁他不在把基础的全做完了,没让人劳役到,心里不痛快,这不一早在着逮她给下马威呢。 还是老杨比较顺眼,鸡贼是鸡贼点,可最起码说话让人如沐春风主动跳坑呀,不是下冷刀子上赶着逼迫的人心惊胆颤的。 刘教授不冷不淡的瞟了慕思一眼,她立马识相的小跑过来。 若要问慕思学生时代最大的克星是谁,唯有刘教授一人也。 她那敢怠慢,不急不缓的说出脑中储蓄好的信息:“死者男,年龄34岁,死于心肌梗塞,初步解剖结果和医院的诊断相符,没有明显外伤,消化道内也没异常,与警方毒杀的怀疑不太吻合,已经提取了胃液化验,正在一一对比分析,看能不能找出可疑之处。” “但根据警方提供的讯息,死者生前作息正常,没有不良嗜好,爱好运动也有健身的习惯,最起码三年内没有医院的就诊记录,家中也没查出心脏方面的药物,出事之前也没任何人和他接触,外界的诱因不大。”汇报完基本盘,下面才是关键,要不然刘教授也甩脸色了,他的学生怎么就这点本事,简直丢尽他的脸。 听她说完,刘教授翻开死者的眼脸和唇舌细看了看,镜片后的眼眯成一条细缝沉默片刻:“说说你的判断。” 考验来临,慕思沉下一口气:“虽说低年龄端突发心肌梗塞的机率不大,也不是没有,可像他这样没有任何徵兆的心律失常休克最后心力衰竭直到到死亡,过程太短,另外医院的血液分析也显示他的血清心肌酶活性保持在正常范围没有增高,这和大多心肌梗塞病患的症状不符。” “也可能是我们未知的新型病种也说不定,不过我个人倾向于死者是自杀。” 慕思感觉她说完自杀两个字时,刘教授的细眼一亮,不肖一会就隐回去了,板着脸正色道:“既然下了判断,就去证实,不要空口白话,这是人命。” 明明是个推理侦探控,要不然自己的实验项目都忙不完,还有一大群不省心的学生要带,怎么会有心去接警察局的案子,还不是好奇心作祟加上对生命崇高的敬意,认为就算是个坏人也有权得到真相和正义。 送骄傲别扭的小老头到门口,门外鲜活笑颜蓬勃朝气的学生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 “刘教授,里面在做什么神秘的实验,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你偏心,什么事都想着慕师姐,连她毕业了都还要叫回来,就是不喜欢我们。” “慕师姐,久闻大名,刘教授老给我们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最像她,他还说······” 刘教授:“······” “有完没完了,要上课了知不知道,皮痒了想去跑圈了是不是。”老头急怒攻心,咳了好几下提着嗓子吼着,估计是刚教训完慕思就被这群野猴子给闹了个花脸,摆起空架子象徵性的恐吓。 那群孩子们很给刘教授面的没有继续喋喋不休,笑嘻嘻跑开了。 “慕师姐,你以后要常回来看看,刘教授最近提你次数有点多,他呀是想你了。”一个胆肥的女孩远远沖慕思招招手大声的喧闹。 这次是真把刘教授这个老头给气坏了,近视眼镜都抖成老花镜了,看也不看慕思一眼,甩着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这是不好意思了,慕思笑笑,这样的刘教授也很可爱呢。 慕思按了按发胀的眼眶,头后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各种分析数据和血样对比一排排摆在电脑前,一无所获。 “砰砰”有人敲门,慕思拉开门,一张青春饱满的笑脸出现在门口,是那个比她有种敢挑战刘教授权威爆勐料的姑娘。 “慕师姐,教授让我来喊你吃饭,看你是想把饭打来在这吃还是去食堂。” 慕思正一筹莫展出去换换心情也好,再说她也没有对着尸体吃饭的习惯,先不说她咽不咽得下去,对死者也是种亵渎,很亲切随意的说:“去食堂吧,好久没有去过了,稍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对了,这是刘教授让我给你的药水,我看好像是消肿止痛的,慕师姐有那不舒服吗。”那姑娘拦住她,把一个小瓶子递到面前。 慕思一愣,随即会心的一笑。 这个别扭的老头,连关心也是别具风骨,不拘一格。 规矩的不锈钢的餐盘,木脸不耐的食堂阿姨,永远肥大于瘦的红烧肉,飘着菜叶子没有油水寡淡的汤,蓝的发白的桌子和吱吱响的凳子,熙熙攘攘的哄闹中食堂却到处有着无法忘却的细节。 第35页 “中午忙过头了忘记时间了,晚上我们出去吃顿好的,你们定地方。”她一个上班族坐在一群学生中间蹭着饭吃实在很不好意思,“不用对我太客气,要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话音刚落,一句句的叠着音就热烈了。 “当然会狠狠的大吃一顿。” “不吃好的就吃贵的,要不然慕师姐不心疼的话是记不住我们的。” “来者不拒,不犒劳犒劳自己怎么禁得起刘教授的摧残。” 这句话一出,画风转别,从讨论如何宰杀她一顿变成了讨伐刘老头的不人道的统治。 可言辞话语间,也对他满满的尊崇和敬畏。 “慕师姐,好羡慕你,我们也想和你一样赶快毕业,参加工作了也就好了。学校里面和学校外面比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用见到刘教授,这一出一进差别就是这么大,还要好久才能毕业呀。”其中一个忧愁哀怨着 有人见不得他异想天开不务正业打击着:“还想着毕业,你先把自己手里的实验做完再来想这个吧,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是跑步给累死的。” 外面的,里面的,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慕思眼睛一亮,是的,外面的和里面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晏禹:这章我怎么一句话也没有。 某作者:你违规操纵,被禁言了 晏禹:真是亲妈,我不就是偷亲了一下吗,那之前怎么没有这回事,美女丈母娘 某作者:嘻嘻,别急,下章就有你福利。 ☆、故人来相见 解剖台上失去生气的男尸面色灰白,鬓角处的磕伤已经结了乌黑的痂,舌尖上的咬痕也暗淡了颜色。 慕思分别从这两处提取血样样本放在培养皿中,回到试验台上,一项一项做着分析,随着“滴滴”的提示音,最后一项血液分析完成了。 她从电脑里调查最初的那份报告,与眼前刚得出的新鲜的指数一一对比。 果然唇舌上血液的指数和第一测定样品的数值是基本一致的,而它们和额角的却有了区别和变化。 额角血液里的淋巴细胞的的百分比和绝对值比它们也低得多,从伤口癒合和结痂程度分析,额角的伤是先于舌头的伤发生的 ,但中间间隔的时间也不会太长,那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不同。 慕思支着下巴来回扫着三份实验数据,最后停在胃液分析里的一种不明消化物上。 她用仪器把试管里不明物分离出来,进行组织结构和含量形态的分析,看着仪表上红红绿绿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心里诡异的预感嘶嘶往外冒,这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经过微区和薄层等一系列方法的试验,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从分子式来看,是某一种植物氰苷——苦杏仁苷,具有镇咳平喘的作用。 可遇到了一个悖论,死者肺部和咽喉部切片正常,没有感染和红肿,也就是说他没有必要服用含有镇咳平喘的作用的东西,难不成是为了保健养生。 可能性也不大,从警方提供的信息来看,他是个很糙人,虽也健身可家里的碳水化合物和垃圾食品也不少,不想是为了保养身体去吃口感不佳的杏仁类蔷薇科的东西。 她点开后台资料库,调出蔷薇科的目录搜索相同分子结构的同类。这种植物大多生长在暖温带地区,它性喜温暖阳光充足的气候环境。 慕思点了点鼻子,东海岸线上的苦杏仁与其类似,可分子式的一个羟基上的排列组合方式却不同。 苦杏仁可以用来入药治疗咳嗽抗击肿瘤,可死者两方面的需求都没有,而且他服用的计量很小并不至于被胃酸水解产生剧毒而死于非命。 检索到这里中断了,她在想这会不会是一种并不生长在陆地的某一种蔷薇科的分支,类似苦杏仁却又不是苦杏仁,她知道生长环境的变化会使植物们发生某种变异以便更好的生存下去,这种可能性性是非常大的。 再加上它的盐含量过高与陆地明显不同,所有因素集中考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一种生长在海岛上的变异植物或者是独有的特产。 慕思捡起压在报告底下的手机点了刘教授的号码,语气轻松不见早上的战战兢兢:“教授,结果出来了。死者因不明原因头部发生碰撞,伤口不大轻微破损,所以他没有及时处理留下血迹,这些血迹和嘴巴里和体内的血样样本中的淋巴细胞的比值相比显着下降,胸腺内的t淋巴细胞分布也不太正常,而他胃液里的植物残渣化解出的分子式与资料库里东海岸的苦杏仁类似,仅有一个羟基上的不同,盐的含量也偏高。” 那头最开始听的时候是嗯嗯的贊同,可听到最后一句缄默不语了,停了片刻:“所以你猜测它最大的可能是那个海岛上的东西是吗?” “是的。不过资料库里没有岛上植物的百科,我也只是按常规推断。”慕思没来由的心一提。 “好了,你的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所有数据整理成册,一会有警方的人来去,你只管提供报告就行,其他的闲事不要多管,听到没有?”电话里的声音很慎重,告诫味道也很浓。 慕思知道这全都是为她好,那个岛太神秘,有很多匪夷所思久远的古老传言都和它有关。 “好的,我知道了。还有谢谢您老的药水,很管用呢,涂一次就好多了。” 虽说那时她随口一扯的藉口,但被人惦念还是心里暖暖的,怎会不识好歹。 里面的人又开始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找茬训人了:“少嬉皮笑脸成何体统,就不能学个好,这也是那老杨教的,上樑不正下樑歪,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学生。弄完了就赶紧回去,别想偷懒。” 慕思大举反抗:“刘教授你卸磨杀驴,我要抗议。” “你有意见。”那边完全拿她当儿戏不咸不淡的。 “没有。”也不敢有,怕您老吹鬍子瞪眼给气厥过去,要她以后上哪找个别扭耿直的老头去,她才不呢。 一通愉快又扭捏的通话后,慕思专心的在电脑上整理数据敲着报告,每次做这种事比让她站三台手术还要累,拧着头皮终于把报告赶出来了。 她扭了扭酸酸的脖子和手腕,打开实验室的门走到外间去倒了杯水喝,水顺滑进喉咙,端着杯子从玻璃橱窗往外望去,一个人影一晃而过,紧接着又闪过一个。 莫不是自己长时间盯着电脑老眼昏花了有重影了,她闭上眼睛按了按眼心,门外传来脚步声,步调很稳健,想来不是个急躁的性子,人很稳重。 在来人敲门之前慕思就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的俊朗的男人站在门前举起手正准备敲门,门突然打开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脸上还有讶异的表情。 但诡异的是,两人看着彼此愣了好一会也没有谁谁想开口说一句话打声招唿。 这次慕思确定自己是真的老眼昏花该戴老花眼镜了,要不然这个邪性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手里还捏着证件。 第36页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那个让人拥戴和敬佩的标志刻在他的证件上,这些都在告诉她,这个人是个警察,他就是来和自己交接的警方的人。 那个被称为校园弟弟的第昱襄,曾经有段时间是她绊脚石的人。 简直不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慕思现在的感受,见了鬼估计更贴切一点。 “慕师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还是警察的反应快,收了收脸色恢復正常寒暄起来。 慕思是真的无语凝噎了,谁能想到当初最不靠谱的人却当了最该靠谱的警察,是保护人而不是坑人。 “噢,好久不见。”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体面的人也不打,何况还是个警察,她更不能得罪,要不然,男人小心眼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就算是旧相识,他还是把证件拿出来亮了亮,上面的人头髮很短,眼睛很亮,五官更加立体了,肃穆又端庄,找不到一丝过去阴暗的影子。 慕思挑起个假笑:“你是来那报告的吧,请进。” 她走到里面把报告装订起来,最后确认了一遍转过身来就看到第昱襄在解剖台前站立,偏头看着死者的面部,想要从阴冷惨白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慕思说不清他的眼神里到底什么,不想深究,她走过去把手里东西递给他。 快速翻了几页在最后一页顿住,那有慕思下的推断。 他挪开眼看着死者那那处小外伤:“头上的那个伤口是他死的前几个小时被路上小孩的玩具车给无意中砸伤的,没想到就是这个小意外暴露了他的身份。”当然郑重的谢意也要表示,“很感谢你,这份分析报告对我们很重要,是这个案子的一个关键点所在,给我们提供一个很好的侦察方向。” 慕思还是有些接受不良,可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在医院那种场所比这个更难面对的场景也见识不少了。 她平復心情,镇定下来谦虚着:“不用感谢,我也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能帮上忙就行,和你的工作相比我这也不算什么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和他们在学生时代的第一次交锋完全换了路数,适应接受起来想来也是没那么容易。 第昱襄:“······” “其实我之后找过你,不过没有找到。”他看着慕思很难察觉的关心嘆着。 找过她,找她干嘛,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很深的冤雠,也用不到好多年之后拿出来算。 心里虽这样想,慕思还是客套着回话:“我一直在安城医院里工作,每天忙的也没时间出去晃,的确不好找。” “你一直在医院工作?” 这是个明显的疑问句,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昱襄眼露困惑了语气轻缓:“同学一场还不知道原来你当了医生,不过你成绩一直很好,也不意外。”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忧或者是不确定她会过得好,可她细细想了想这些年,没什么不好的:“我很好,吃饭香睡觉沉,除了工作累点,其他也没什么了。” 第昱襄当了警察之后,某日调查一件关于幼女的案件时无意之中想到她,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知怎么就登陆电脑想要调出有关她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不是说他输入有误就是说权限不够,再不就是查无此人。 他那时甚至猜测她是不是出了意外,要不然不可能在警局的电脑上没有留下任何生活过的轨迹,最可疑的是连学校的就学记录也没有了,要不是他们上得同一个学校还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也会直接断定此人也许是真的不存在。 可现在她活生生站在面前,说她一直在医院工作,医院是个外放的环境,信息透明度也很高,他不可能查不到,除非有人故意隐去她的行踪,可这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真的隐藏,她不会在医院工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实验室里,更不会和他这个警察来面对面的接触。 心里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砸得他招架不住,暗想算了,她过的好就行了,其他的也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第昱襄走了之后,慕思抱着双臂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呆了很久,直到外面唧唧咋咋的叫嚷唤活她的神经。 她甩了甩头,释然的笑笑。 讨债的来了,看来今天的晚饭不放点血是不可能了,能吃是福不是嘛。 可到最后这顿饭她还是没吃上,因为她接了一个电话,从家里步话机上打来的电话。 某人又发烧了。 她只能把钱交给那个最活跃的姑娘,抱歉的交代他们尽管放开肚皮吃,自己的病人出了点状况必须回去一趟,作为未来的同业人,纷纷大肚表示理解。 慕思不回头的匆匆往回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在身后始终与她保持不远的距离,一直护送她回去直到进入家门才静止不动,也不离开站在远处观望。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好久不见。 慕思:客气了。 晏禹:为什么这章又没有我的戏份,没有就算了,还把这个碍事精给放出来了,某人我们好好聊聊。 某人:别急,他是客串催化剂,我保证下章你的福利大大的, ☆、荷尔蒙出了错 慕思打开门人还没进到屋里,小黑就迎了上来,脸快凝固住了满眼忧色的看着她:“慕医生,先生他烧的厉害,一开始我也没发现,后来是看他连拿杯水都拿不稳我才察觉,也是先生太能忍耐了,我才把他劝上去躺着休息。先生才大伤元气,我不懂医也不敢乱来,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你快上去看看。” 慕思什么话也没说,扔下包人就奔楼上去了,转弯的时候余光从阳台上带过,湿湿润润还有点皱,纳闷今天天气还不错怎么还没干,这个也是念头一逝而去,人也已经到了卧房内。 床上的人目光微闭,失血加高烧感染惨白着一脸病容,眼窝深陷,比在医院那次相比清减不少,慕思心里像是被恶劣的对手揪住了痛点毫不留情的一踩到底,钻心的疼却偏偏不想求饶示弱让人平白耻笑咬牙忍着,忍到血肉模煳,忍到几乎昏厥。 晏禹睁开虚软的眼睛,温柔着贪婪的随着她忙碌的身影转动,看慕思熟门熟路的摸他的额头解他的衣服,白皙的脸紧的好似可以拧出水来,总是笑意弯弯的唇角严肃的抿着,似乎是太生气了,连个眼神的交汇也不给他。 她的唿吸她的髮丝就在眼前,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连在他长久的梦里也不会这么真实,要是能永远这样,一直病着也是不错的选择。 慕思揭开纱布看到里面伤口的时候,眼睛都在发抖,快两天了,伤口一点长好的趋势也没有,它攀附在紧实完好腹部上似乎在嘲笑着质疑她这个外科医生的水平,连身边人都治不好,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过度的气愤让她的感觉不到疼痛,晏禹轻握她手腕,强有力的一点点拨开她拳握着的手时她才发现,指甲把手心掐出了尖利的瘀痕。 第37页 “慕思,你想怎样我都配合,不要伤到自己好不好。”晏禹为她揉着手心疼惜的看着她。 慕思也不把手抽出来,扭过脸淡淡的看着他:“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没有我的容许哪也不许去,吃饭时间除外其余时间都用来睡觉休养,还有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洗澡了,你想把自己烧死是不是。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不会成为我手下第一个死翘翘的病人,就算不是自己病死也会是被我活活杀死的。” 晏禹无奈的哭笑不得:“慕思你这太严苛了,光躺在床上睡觉那不是变成废物了,和猪没有什么区别的,我能看会书嘛,那些书还是你给我挑的。” 慕思两眼直瞪他,要是再敢反抗一句,她会先把他一拳打晕,免得废话多。 他一边揉着慕思的手心一边轻身细语的哄着:“好,我不看就是了。我也不洗澡了,只要你不嫌弃,多久不洗也没关系。不过卫生间我总要去吧,这个总不能在床上解决吧。” 现在是嫌弃的问题嘛,是人命关天的问题,看他答应了,心里的担忧和火气好像也被他几下给揉没了。 “去躺好,我要换药了。”她抽出手酷酷的甩一句,又像勤劳的小蜜蜂忙着去准备呆会要用的东西了。 晏禹很听话的躺了回去,把自己袒露的胸膛挺了挺,腹部的衣摆向外扯了扯。 楼下另一只小蜜蜂灶上正煲着汤,手里拿着根苦瓜蹿出门外瞄了瞄外面晾着的东西,就是你们想干也不可能,他今天下午才重新又洗了一遍,那有这么容易让你们得逞。 你们要是如意了,先生就该睡回来了,那他的大孙子梦不是更遥远了,再说他那会当着先生面洗的时候,先生也没反对,还说了一句“洗干净点”,这不是赤果果的暗示嘛,他要是再听不懂那是真该退休养老吃自己睡大街了,和先生青梅竹马的交情也是不能挽救的。 慕思换了纱布重新包扎了一下,输上液直起腰的时候肚子开始唱起空城计“咕噜噜”的叫了。 早上喝了几口稀饭加一个包子,中午饭吃一半灵感初显于是半途撂下人跑了,晚上急忙回来还没进半粒米,她是个铁人也挨不住饿了。 “慕医生,饭好了。”慕思正尴尬着鼻子冒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黑平直的陈诉解救了她。 她耳尖红红低着头的不好意思的可爱模样让晏禹心里痒痒的,想去碰碰她娇俏的脸,奈何躺在这动弹不得,只能手捏着床单按捺住冲动,要不然她又该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无声的讨伐他了。 慕思一口气喝了碗热汤才算找回自己,小黑的手里真不是盖的,自己和,他简直没法别,她手再精准的手术做的就是连一道简单的青菜都炒不好,不怪她对晏禹气恼,拿他自己的身体瞎折腾砸她的金子招牌,活该遭她不待见。 “小黑,你送点饭上去吧,这个时间他也该饿了吧。”慕思接过小黑盛的白米饭,埋头要大吃一场的时候想起来楼上的人被自己勒令原地待命正在打点滴,再年轻身体能扛也不能空腹输液。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黑竟然给严词拒绝了,还非常不客气的,用的理由也是一言难尽蹩脚的可以又让人憋屈的想一脚踹飞他这个做作的远古人。 “慕医生,楼上是你的闺房,我一个外人又是个男人擅闯于理不合,还是你给先生端上去吧。” 现在知道于理不合了,那昨天晚上睡得跟死黑猪一样叫不醒,她没回之前还积极怂恿人到上面去睡,这就合了。 原来这理是可以来回颠倒的,是非黑白全凭自己心意吧。 歪理谬论还是不和他争锋的好,总说总有理。 慕思用在医院忙起来插空找时间吃饭的技巧几下就把一碗饭给吃了个精光,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端起小黑放在她面前的餐盘就上去了。 小黑给惊得目瞪口呆虽说脸上看不出,心里可乐开花了,看看还不是担心要命,怕先生饿着连饭也吃不下了,自己就吃那么点,就操心着火急火燎的上去了。 不行,他得把菜放回锅里热着,万一她待会下来饭菜凉了可不好,会伤胃的,胃不好胃口就不好,胃口一不好身体也会不好的,那大孙子也不是没好地方住嘛,所以呀还是得把大闺女餵养好。 慕思把餐盘放好,用靠枕把背靠加高让晏禹能直坐起来不费劲,还找了一块干净的方巾别在胸前,先拿了一碗汤送到晏禹手边,他接过来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她夹了几样菜放到米饭上,端过来时他挣扎着要自己来,她轻飘飘扫了正扎着输液针头的那手一眼什么也没说,晏禹就识相的靠了回去。 戴着方巾,睡在床上,还要人餵饭,慕思这是把他当个孩子看了,也许不止是个行动不能自理的孩子,孩子还可以撒娇耍赖苦恼提要求,他只能可怜巴巴的躺在这看慕思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怕惹她生气,谁叫他理亏呢。 慕思舀起一勺菜送到嘴边,晏禹为难且无奈的苦笑着张开嘴,眼看着她慢慢咀嚼着,好像看着她胃口就好一些,饭菜也香上许多,也没有那么难为情了。 他这样盯着自己直看,慕思感觉怪的不行,这那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简直是细心体贴老妈子和矜贵娇弱佳公子的豪门日常。 她要餵饭,避无可避,总不能让他闭上眼睛吃饭吧,这要求过分了。 没办法她低着头数着碗里的米粒。一颗,两颗,三颗,呃好多颗,她数不下去了。 这画面似曾相识,是她打了调戏自己的流氓之后手受伤时,他心疼不已不让她做任何事,考试作业打水买饭,要不是自己严词拒绝,恐怕饭也是会餵到她嘴里的。 曾经甜腻简单的相处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宠她的人一别经年,以另外一种面貌出现了,换成了如今的场面。 “慕思。”一声低唿把她从前尘往事中唤回,原来某人吃完了,而迟迟不见下一口在哪里,慕思挖了一满满大勺塞到他嘴里。 够吃吧,再用你那情深浓重的眼睛看着我,我一定会把饭餵到你鼻子去,说到做到。 一碗饭餵下来,慕思被看的脸燥燥的,眼眶微热那那都不自在,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完事了,她逃也得想要快点下去,他更过分的是,舔了舔自己刚吃完饭油光滑腻的嘴唇,下面一圈完了还嫌不过瘾,还把舌头绕到上面唇上依葫芦画瓢的又来一边。 他想干什么,引诱她嘛,居心叵测不要脸,明知道她以前最喜欢亲他嘴巴,像他嘴巴里有世上最香甜的糖果,怎么啃也不够一样。 故意撩拨她,可恶,卑鄙加无耻。 慕思五官纠结眼神哀怨,把手捏的青白。 “慕思,我还没擦嘴,能麻烦你给我一张餐巾纸吗?”罪大恶极之人很无辜的语气说着。 慕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什么跟什么,原来他的意思是嫌嘴巴上油,想要纸巾的意思,自己脑中邪恶的想法纯是误入歧途的意会。 脸红起来了,这次不是烧的,是给臊的。 第38页 难道太久没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关系,体内的雌性激素在见到自己曾做过记号的雄性荷尔蒙时按耐不住的骚动了起来。 太羞耻了,她怎么会飢渴到这个地步,她不敢相信。 她像避让超级病毒一样,全副武装起自己,隔着老远把装纸巾的盒子抛到床上,不管不顾的跑下楼去了。 床上的人没去拿他要求的纸巾,一根隽秀的指尖来回抚着自己的唇部轮廓,眼里是宠溺的笑,也是捕猎者专注的忍耐和势在必得。 小黑见人下来了,连张罗着把热着的饭菜重新又端了出来,一盘盘的排在慕思面前。 他忙着手下的活,心里冒出许多大问号。 先生这是做了什么了,看大闺女惊吓之后呆滞的表情,脸一阵红一阵白,恨得直咬牙,莫不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嘿嘿嘿,要真是那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他盛了满噹噹的一碗汤,里面的肉堆得能搭成个堡垒了。 “慕医生,工作了一天很累了,多吃点。” 她刚才丢人的反应是因为太饿了,多吃点饭吃饱了就有力气,有了力气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把那位诚意十足的汤喝完之后,又补了两碗饭压惊才能缓和下来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慕思:不要脸,勾引人还做的挺熟练的。 晏禹:冤枉,我是爱干净,擦嘴当然很熟练了。 之后的某一天,两人腻歪在一起,晏禹舔着慕思的唇角想去亲她。 慕思:晏先生,是想要擦嘴吧,给纸巾。 晏禹:我······ ☆、午夜梦魇 在底下磨磨蹭蹭不想上去的慕思,自告奋勇的要帮忙洗碗,小黑不坑也不嗯的利索的有条不紊的一样样收拾,压根没听到一样,沉默的嫌弃很可恶。 她的手可是点亮生命的金手指,连沦落成洗碗工都没人看得上,不识货的傢伙以后最好不要落在她的手里,要不然叫你好看。 洗碗是个技术活她不在行,擦桌子是个体力活,她总可以干了吧,结果又一次被小黑无形的吊打了。 她擦的叫桌子,小黑擦的那叫镜子,从来不知道她家的餐桌还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估计它自己也没想到会被人开发出新的用途,要是它能表达感情,没准这会正感激涕零德抱着的大腿叫小黑爸爸呢。 算了她放弃了,不打搅小黑了,再呆下去她连一点女性的自尊也会被打击的没有了。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估算的时间快到了,一瓶点滴快滴完了,该换药了,不上去也不行了。 下了很大的决心提着腿踏进室内时,床上陷入沉睡清俊柔和的侧脸,率先让她吊着的心放松下来。 轻步走过去换了一瓶药水,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不是太烫了,体温降下去了一些。 她收回手后立马撤出老远,不敢再近距离接触,那怕人睡着了也不行,随便找了本书坐在离他最远的梳妆檯旁的沙发上打发时间。 刘教授那边的工作也忙完了,明天该回医院上班了,像这样安安静静的休闲时间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就算有对她也是奢侈,可遇不可求的。 待给他拔了针之后,放了杯水在旁边,把室内灯调暗,管他醒没醒就一头扎进书房里,夜很深了才猫着步子返回。 草草的在楼下洗了澡,把卷好的铺盖往地下一摊,枕着沙发上的抱枕躺下了。 要是问她为什么用抱枕,她会告诉你因为抱枕实在是太舒服了,事情的真相是她的昨天用的枕头正在和某人的脸亲密接触当中,她没那个胆去分开他们,她怕自己把持不住,用枕头把他脸盖住给闷死不可,让他的嘴再也勾引不了人了。 想想而已,她还是自己保命要紧,好好睡觉,明天还要回医院开始高强度的工作了。 意识变得朦胧大脑昏昏沉沉间,她听到咔嗒咔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狭长的迴荡,一个青涩稚嫩扎着马尾辫学生摸样的女孩子气喘吁吁地狂奔着,眼看快到一扇门前“扑通”一声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裙子顺势收上去一截,露出细白脆弱的小腿,一折就会断似的。 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疼,要不然那女孩眼睛也不会包不住眼泪漱漱往下掉,慕思觉得自己的膝盖也跟着感同身受抽着疼。 她以为女孩会哭上一会,摔这么厉害不发泄下委屈闹个别扭要人心疼心疼是不会起来的。 可出乎预料的是那女孩抬起手背一抹,硬是把眼泪和委屈给憋回去了,连膝盖也没好好揉揉,手掌撑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理理衣裙,连额间的碎发也一缕一缕的塞到耳后。 衣服整洁面容干净,她举起手指轻轻敲着门,敲了三下之后手规矩的放在身侧,过了一小会,门里走出来个头髮梳的一丝不苟眼神萧瑟的女人,穿着得体的长裙,虽上了岁数的年纪可腰板挺直气质淡雅自有一番风韵。 “嬷嬷,她怎么样。” “你该叫她甄女士”女人纠正着女孩的称唿。 慌乱和担忧让她失了分寸,忘了平日里的约束。 “嬷嬷,甄女士和上次一样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女孩咽了咽唿吸,急于求证渴望着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太好,医生也束手无策。”女人闭上眼嘆了一口气,哀痛的宣布了答案。 “我能进去见见她吗?”女孩瘦弱的肩膀凄楚可怜的颤了颤。 “她没有提出要见你。” 女孩似乎被这句话给激怒了,赤红着眼却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那声音好像是青石板下垂死挣扎的秋蝉最后的怒吼,坠入地狱之前的吶喊:“她什么也没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 “她说了。”女人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不为所动,只是眉心之间的刻痕深了些。 女孩不死心的追问:“谁?那她说要见谁了吗?” “那个姓第的小友。” 女孩被打击得不可置信的倒退几步,伤心地靠在墙上佝偻着背不发一语,她的半张脸死白死白的,连墙壁上的冷白也比她有人气还要好看上许多。 白白的颜色更显得她死命克制而绞碎的下唇血红血红,是刺眼白雪下的嫣红的梅花扎在心尖。 她把手贴在墙上挺起嵴樑站好。 “我会完成甄女士的心愿的。” 她掏出手机,对着里面的人很简洁的说了几句。 “在医院,帮我找第昱襄,我等你。” 慕思还在想着怎么哪里都有那个傢伙,自己今天才遇到他,难不成这个女孩也认识他,这么巧。 她在看去的时候,女孩自己一个人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女孩似乎冷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一切,脸上也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了,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病房的门,眼睛空洞无物,成了一尊会唿吸的少女雕塑。 长廊那头有声响发出牵动了女孩的神经,她木然的抬起头看过去。 慕思这时才看见了她的脸,惊唿出来,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同时也是一张陌生的脸。 第39页 那是她的脸,正确的说是她年少时的脸,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起来了,她怎么会见到少女时期的自己,还是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下。 不,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她抱着脑袋想掉头,可她的手从头上穿过,却虚无一片什么也没抓住。 原来自己只是个透明的影子,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只能被牵制着往前走,眼睁睁看着那少女独自面对。 她恐慌不已,想喊住那时的自己,要她不要理会这些,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呆在这里,不要禁受自己承受不起的非人的折磨。 可她发不出声音,漫天的悲伤笼罩着,她恸哭她无助她绝望,没有人知道她是多心疼那个女孩。 更年轻干净的少年被再一次从门内走出的女人客气周到的请进去了,紧闭的房门不留一丝缝隙,像里面人坚冷的心上长长的利刃。 随着那男孩进去,她全身最后一顽固的力气也没抽走了,抖的再也支撑不住自己了,顺着座位无知无觉向下滑。 有人把她一把抱住,她落入温暖结实的火热的怀抱里,她太冷的,冷的血液也快要结冰了,她把自己埋在里面,拼命往里钻,要把自己和那个胸膛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里面有她期许的地方——无忧无虑快乐的天堂。 晏禹骨碌爬下床,把梦魇中的慕思紧紧抱在怀里。 她满头大汗,不停呢喃着:“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慕思的魇语就是在诛他的心。 万箭穿心也比他痛快,心像曝露在炎热沙漠中的一点点被风干被隔绝被淹没,无能为力,唯有死亡是解脱,可是它顽固地非要挣扎,越陷越深,不得安宁。 他脸贴在她的额头上,用衣袖给她擦汗,柔声安抚着:“慕思,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我保证以后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了。” 依然沉溺在梦境里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纠缠的慕思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晏禹的身体里,手脚并用把他当树的攀爬黏附着。 慕思不知道蹬到哪里,晏禹脸瞬间苍白如雪冷汗如雨下,可他还是把慕思抱得更严实些,温柔的在慕思耳边低语:“慕思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慕思的生物钟把她叫醒时,伸手开脚的活动着,以免起的太急头晕眼花。她好像睡得很有饱足感,又好像被什么搅得不□□宁。 睁开眼打了呵欠,惯性的往一边看去,一看不得了,吓得她一下摔下床去,直接摔倒自己床铺上了倒也不疼。 晏禹侧躺着,胸膛弯曲的弧度很优美。 太惊悚了,难不成自己刚才是睡在他的怀里,也许不止刚才,可她是怎么上去的。 是她太想念自己的床,还是太眷念床上的那人,才会半夜趁人睡着之后主动爬上去的。 她没脸见人了,用被子把自己捂着里面。 晏禹被她的大动静给叫醒了,怀里空空的,以为她翻身滚到一边去了,一边伸手去捞一边开口:“慕思,别怕,我在,别怕。” 她从被子的细缝里看晏禹眯缝着眼还不太清醒的样子,也不管被子不被子的了,伏着爬到床头,撒开腿跑到更衣间随手抓了几件衣服,飞一般穿好,急忙忙的冲下楼跑了。 如果有人住在这个街区,恰巧早起,赶巧出门也早,就会看到一个披头散髮眼睛涣散嘴角哆嗦的女人,也许你会觉得这个女人漂亮归漂亮,就是大脑不太正常。 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的那个疯女人就是慕思本人没错了。 ☆、爬来爬去 接下来的几天,慕思明明用被子把自己裹的死死的,可弔诡的是第二天她一定会是在晏禹的怀里醒来的,比这更不合常理的是该死的被子怎么也干不了。 她的家,她的床,可每天做贼一样偷偷熘出门的也是她,鑑于她喜欢梦游爬床,晏禹的伤口轻微的裂开她也不敢有微词,怕追究起来连带出自己的恶习,只好小媳妇的任劳任怨,好不容易捱到她排夜班的时候了。 李媛媛看到巡完房的慕医生从值班台走过,急忙叫住她:“慕医生,不忙了吧,来吃颗巧克力补充补充体力。要不然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马瑞我们三个一人吃一颗,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也算对影成三人,不对,是对影成六人,我只数了地上的影子,忘了数我们这三个活生生的人了。” 慕思接过巧克力放进口中,站在台子外面听着小圆圆发表感慨。慕思看着她们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喜欢和善于苦中找乐自带喜感的人相处,这样人生才能充满趣味。 只见李媛媛靠过来神秘兮兮问:“慕医生,能不能方便透露你的真实年龄,我们互相交换怎么样。我今年30岁,下半年生日。够诚意了吧。” 圆圆的眼珠子里的确盛满了真诚,可也有满满的好奇八卦之火。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放飞心情。慕思凑到李媛媛耳边说:“我毕业那年来医院工作,填写体检表时,年龄那一栏写的数字是24,我来医院工作六年了,你猜我多少岁?对了,我的生日在上半年。 圆圆的眼瞪得更圆了,满脸不可置信,回过神来气愤地说:“慕医生你是个间谍吧,快老实交代潜伏在我们30岁族群里有什么企图,是不是觊觎我的超大黑眼圈、满脸小雀斑、腰间游泳圈和剽悍威勐的体格,该不会是我最瘦最精华的地方吧,这个我宁死不屈,你就不要想了。” 她双手抱着胸前极力维护的动作加上她的话语,让在场的另两个人大笑起来,可这里是夜间的医院,只能捂着嘴忍得很辛苦,久久不能平息。 当事人面部表情却很快缓和下来,重新拿起一颗巧克力看着说:“你长的这么柔滑细嫩圆滚滚,是不是也想变苗条一点。你说岁月这个洪水勐兽从我面前大摇大摆走一趟,关键是我从没见过它,我怎么就从修长的杨树苗变成参天大树栋樑之材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成全你把你吃掉,吃掉你之后我就有力气去抓住它痛扁一顿,再问它为什么这么偏心都不去慕医生身边转转,难不成它还是个好色之徒,天要亡我呀!”然后张大嘴一口吃掉。 马瑞拍拍李媛媛的胳膊,警告道:“你就不要搞怪了,没看到我和慕医生忍得很辛苦吗,你自己一直冷若冰霜。是不是想让我们的眼轮匝肌一直向外收缩,好多长点皱纹出来,你这歹毒的心肠。” 慕思也一直在笑,马瑞扭头看着她说:“慕医生,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我总感觉好像你最近比较开心,笑容也多了。不会是中了李媛媛的奸计,要你笑一笑十年少吧。”一对活宝。 慕思回到办公室继续研究关于腹部手术的资料,这是她从普外借的,一会就要去还给人家了。 往常她是最不怕上夜班熬时间的,没什么事的话看一本专业文献或一份病例分析时间就过去了,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上班下班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现在,看了看窗外,其实今天是个大阴天,但她心情却还不错。 是有什么不一样吗?她开始对下班怀着隐隐的期待,时间被稀释,变得绵长。期待着也会有人在等她回家,期待着那一室温暖和给予她温暖的人。 第40页 也许是最近的日子过得规律了,上班下班,回家有饭吃,家里有人等,还有人可以逗趣,偶尔休息时还可以和小黑一起去採购。 慕思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对,人的习惯最容易养成,也最容易生出依恋,就让她自欺欺人几天吧,他们应该不会呆太久了。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内部电话想起,急诊科打来的。慕思收起所有思绪,疾步走去急诊科。 夜晚的急诊灯火通明,是各种各样的人们发生意外的首要急救场,割伤、咬伤、摔伤、溺水和食物中毒等。 人生就是一场场意外组成的过程,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慕思当然也不会知道前面正有一场风雨在等着她,她穿过急诊大堂,急救间,经过急救护士站听到一个护士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在18日那天没有接受过腹部受伤的病人,前一段时间不是问过了,不是让你到住院部看看,那没有就真不在我们医院了。我们很忙,麻烦你去别处找找吧。” 慕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肌肉结实把衣服鼓起来。 他从身边走过抬手拉低帽檐的时候,慕思看清他手上茧子的分布和小黑一样,心里一惊,不会是在找他们吧,一样的受伤日期,一样的受伤部位,还好他们现在在家,只要不出门至少还是安全,晚上回家告诉他们,要早做防备才好。 18号是他受伤的日期,原来已过了好多天,这么久了。在心理思量完不过是片刻的事。慕思继续往前找到病床,接诊的急诊医生介绍病人基本情况。 陈长军,男,70岁,上个月前因吞咽困难就诊本院胸外科门诊,确诊为食管肿瘤,过往病史记录有5年冠心病史。 今天在家突发昏迷,唿吸窘迫,呕血堵塞气道,已顺通气管,心率106,脉压差20。慕思检查完初步情况,怀疑病人是发生了食管瘘,肿瘤过大粘连血管导致出血,要做食管造影确诊。心率过快,脉压差底,要加强心电监护,怕诱发冠心病。病人被推去造影,慕思看接诊记录怕还有什么遗漏。 有人跑过来大声嚷嚷:“我爸呢,我爸人呢,他这怎么了。”来人面部通红,眼睛暴突,走路踉跄,满身酒气。 慕思问:“请问是张长军的家属吗?他去做检查了,你先等一下。你爸爸是食管肿瘤侵犯血管引起出血,目前已止血,检查完再确诊是否还有其他情况。” 他听完嘟嘟囔囔:“我就刚出去一会,我爸怎么进到医院了,他怎么会的肿瘤呢,他怎么没告诉我呀,他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呀。” 慕思继续看着病例做着记录,没理旁边人的自言自语。 人回来了,造影结果显示是气管食管瘘。病人需要进行肿瘤切除术和补瘘手术,可他现在血压脉搏心率都不太稳定,只能先禁食打通打通静脉通道肠道补给,先观察观察。那人靠近床边哆哆嗦嗦地握住病人的手,紧紧握住。 病人突然咳嗽,呕吐物伴随着血水顺嘴咯出,慕思迅速抬起病人上半身,支撑在自己身上用手叩打背部。 等病人不再咳嗽,慕思放下让他躺在病床上,交代护士进行床边超声波心动检查。护士去准备仪器,慕思要把刚才病人出现的病症记录下来,突然被人拉住手手腕,那手劲实在太大了,骨头快要断了的感觉。 一双猩红的眼出现在慕思面前,恶狠狠地说:“你刚不是说我爸的血止住了吗?怎么还在出血?我爸都送来医院这么久,怎么还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治?” 慕思忍着疼说:“你爸爸情况比刚送来的时候稳定一些,现在还有少量出血是正常现象,要观察一段时间,等各项指标稳定了才能评估能不能进行手术。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的手。” 满嘴的酒气熏得慕思直犯噁心再加上手疼,慕思使了点力气往后退,那人以为她要走,事情就在这时发生,被人勐拽了一下,“啪”一声,脸部传来疼痛感。 慕思茫然地转过头看着那个人,整个空间有一瞬间静极了,她看着那个人嘴还在不停开开合合,就是听不到说得什么。 她感到有一个人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来,站在一旁一脸冷漠地看着。 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把他自己的害怕、担心、悔恨和愧疚一股脑转嫁到别人的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那颗胆怯懦弱的心,找寻到做为儿子的存在感。 看着那个呆立在原地表情木然的女人,一个可怜无辜被牵连的女人,她只能站在那接受别人的唾骂无力反抗,感受周围同情可怜的目光的洗礼,此刻她就是一个没人维护的滑稽小丑。 今天这一切都是偶然吗?是巧合吗?慕思感到自己提起嘴角好像是笑了,周围的看客、愤怒的男人和定住的女人组成了这一出人间喜剧。 男人被人推走,有人过来安慰她,她开口说:“仪器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做心脏检查了。” 不顾别人惊讶的表情,她熟练操作着仪器,盯着屏幕,细緻在心脏不同部位做着检查。心脏果然有问题,急性心包填塞,心包积液。 她与站在一旁尴尬的急诊医生说:“病人心包积液,需要心包穿刺抽液,麻烦准备穿刺包。”慕思有条不紊的完成穿刺,抽取120ml积液,病人明显唿吸顺畅,心率也下降到95。 再观察一晚,病情没反覆,就可以进行手术治疗了。 ,做完该做的事,她抬起头挺着笔直的背目视前方,一脸淡然地走出急诊科。 ☆、小花脸 慕思回到科室继续看走之前没看完的书,门被大力推开,李媛媛进来看着她的脸。 圆圆的脸上瞬间大雨滂沱,哽咽道:“我刚偷懒出去买吃的,碰到急诊科的人,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好的人,你这么好的医生,那个人疯了竟然打人。你还给他爸接着治疗,你也疯了,要是我早撂挑子不干了,不把他打死也打残废。你就是这么好,要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可你这样不哭不闹不在意,我看着更心疼,要是你家里人看见不心疼死,都肿成这样疼不疼?” 慕思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疼惜她为她真心流泪的好姑娘,该给一个大大的奖励。 她伸出双手拥抱住她,在她背后说:“媛媛,谢谢你。你说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么哭下去会越变越小,更嫁不出去了这么办。虽说我不嫌弃你,你也爱慕我,可奈何我家里不同意,要不我们俩私奔好不好?” 李媛媛一把推开她跺脚气道:“你就气我,谁爱慕你,我喜欢男人要私奔也不是和你。还有我的眼睛是出了名的圆,你才嫁不出去,呸呸呸,我们都不愁嫁。” 她出去一会拿了个冰袋进来贴在慕思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长得好看了不起是吧,一点也不在乎这张脸,下次不要了提前告诉我一身,我去捡来安在自己脸上。拿着冰袋多敷一会消消肿,我把药膏放桌子上,敷完记得涂抹,我去转转病房,快要交班了。” 她是不忍看了,两边的对比再加上无动于衷的态度,看着心犯酸楚。 第41页 慕思拿着冰袋走到镜子面前,左边脸完全肿了,还有清晰的巴掌印,灼热般疼,手劲真大。 刚李媛媛说她不哭不闹不在意,不是不会,那些情绪都是要有人在乎疼惜才会显出价值的,而她从来都没有可供她撒娇诉说委屈的对象,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软弱的资格。 她家里人看到也不会心疼,因为她没有家人,只有住在家里的人。 今天这副鬼模样实在不适合回家,她不想从任何人包括他眼睛中看到同情和可怜,那会使她觉得自己悲凉。 她站在窗前,手里握着电话,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可她找不到任何打电话的理由,何况他和她也并不是可以互相打电话联繫问候的关系,那是一个终究要离去永远不属于她生活中的人,是一个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就如同自己也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一样,船过水无痕,终无踪影。 她离开窗口往回走,蓦地想起在急诊科看到的男人,万一真是找他们的人怎么办,什么顾虑也大不过生命。 她靠在窗口拨通了电话,嘟嘟声响了很久没人接,看来是人都睡着了,没人在等候。 她刚想放下电话,里面传来接通的声音,她把电话放在耳边:“哦,是我。” 听筒里响起说话声:“嗯,慕思。” “今天我在医院见到一个人,他在打听那天腹部受伤的人,他右手和小黑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也请你注意安全。”里面的人四平八稳。 一阵静默,重要的话说完了。 慕思把左手放在肿烫的脸上,他唿吸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带着暖灯下沙发旁的温度贴在耳畔,穿越而来在这样的雨夜抚慰人的心灵。 她犹豫着开口:“我今晚要加班就不回去了,你们早些睡。晚安。” “晚安,慕思。” 李媛媛抱着一大堆零食堆在桌子上,慕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揶揄道:“小圆圆,你这是准备在医院开个杂货铺,想赚我的血汗钱,可我最近囊肿羞涩,实在是禁不起你的压榨,您老就高抬贵手吧。” 李媛媛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个没良心的。我怕你无聊,特地和别人调班,还贡献了所有存货,结果你只当我是地主老财。哼,我要想大发横财的话还不非常简单,把你打晕卖掉不是更直接省事。” “那我谢谢女侠手下留情,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把这些都吃光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吃呀,反正我吃了也不长肉。”慕思自得其乐的调侃着。 这句话彻底激发了圆圆的怒火,只见她揽过一半吃的抱住愤恨地说:“反正你吃了也不长膘,吃多了也浪费,显示不出来它们的成就感。还不如我自己吃,这样才物超所值。” 她静下来看着慕思说:“我知道你不爱吃零食,我留下的也不多。你应该知道,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你就吃一点吧。” 慕思看她尽量不提及挨打受伤脸疼的字眼,怕自己会难过。好姑娘的好心意让人不能拒绝,这样的好姑娘不是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配拥有的,愿不远处有个稳妥的男人,欣赏她爱护她,带她去领略自己不曾看到过的爱情的色彩和风景。 她怎会忍心让她失望,打开一包放进嘴里,品尝道:“原来不要钱的白食这么好吃,怪不得上次那个软饭男吃得那么理直气壮。小圆圆要不以后你就无偿不间断的供应美食吧,我越吃越开心说不定会变回18岁,打个商量你看行不行。” 慕思说这话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家里面还有两个吃白饭的男人。 她给慕思的回答是离开的背影和颤颤巍巍合上的门。 今夜就这样风平浪静平静安然的过去了,像李媛媛说得那样,老天看在她们每次上夜班鸡飞狗跳的份上,特赦了一晚。 慕思在心中数着日子,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连老杨都特意在她夜班的时候跑过来,鼓着腮帮子背着手,眉头皱的像像刚出生的婴儿,俗称小老头。 “杨主任你再这样真该去咱们院里的美容科进修了,眼袋快要掉下来了。”慕思嬉皮笑脸的安慰着 想骂人想打架,可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挥舞起拳头总带有几分克制和空虚,对付蛮人也不大实用,文雅之气有余,匪气基本全无。 老杨不忍去看,急心忧心也没用,总不能去找人去算帐,慕思怕是要吃下这个闷亏。 医生这个职业,求你的时候你是爷,你是救死扶伤的圣人:骂起你来你就是孙子,万恶之源,最骯脏最卑贱的词也不会有人嫌解恨的。 “少顶着这张花脸在我面前乱晃,回家去,你不嫌碍眼我还嫌呢,走走,我给你顶班。”他颇为嫌弃厌恶的挥手。 “我可不敢劳您大驾,还是您老回去,熬夜加班这种小事还是让吾等小辈来干吧。我上的是夜班,能有几个人看见,再说我这样的吓吓人避避邪什么的不也挺好嘛。 其实她过的很好,真的没什么,吃饭睡觉,做该做的事,平静有序,这样的生活才适合她。 老杨看实在拗不过她,也没了办法,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保温桶:“家里熬的枸杞鸡汤,一会趁热把它喝了。” 慕思欣喜的打开闻了闻:“是,保证完成任务。原来我也到了和您一样需要不气养身的日子了。您平时没少喝吧,怪不得老当益壮呢。” 老杨听不下去想要走:“就会贫嘴,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着点。” 要注意什么没明说,他没说,慕思也没问。 遇到不讲理的病人家属,注意离远点,可身为医生,也是没办法的事。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慕思应了一声,门被打开,看到来人,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脸开始隐隐的疼。 “慕医生,对不起。那天是我喝多了,我犯混,我是个混蛋。其他医生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处理得当,我爸还指不定什么样呢,请你原谅我,求你不要去警察告那我,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爸现在还在住院,你要是告我了,就没人照顾他了。” 慕思看着他,一天不见大变样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左脸肿的厉害,牙齿也有几个豁口,手上结满了痂,右手较左手严重,脚也有点掰。真被李媛媛的乌鸦嘴说中了。 他看慕思只看着他不说话,怕她真要告自己,腾一下跪下来,哀求:“慕医生,你就行行好,别告我,我真的错了。只要你能消气,叫我干什么都行,要不我给你磕几个头。” “我不会去告你,你快起来。你走吧,你父亲刚做完手术需要人旁边照顾。” 这个人可以借着酒气对不相干的人撒泼,也可以磕头下跪变相强逼他人让步,如果不和解,就显得其他人不通情达理咄咄逼人了,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恨。 人走了,他变成这样,不是磕了碰了这么简单。慕思思索了一下,拿出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打来出去。 第42页 “康先生,希望没打扰到你,想向你谘询一个问题。” “慕思,我说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可你每次都不听。好吧,你随意吧。你想知道什么?” “医院这个人是你派人打的吗?” “没有派人,是我打的。有什么问题。” “是你打的!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打架,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其实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也没出什么事,不值得。”慕思很惊讶。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可以。他打了你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本来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只是把他收拾厉害了,就没人照顾他那卧病在床的父亲,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浪费了你在他父亲身上下的功夫。这个事情没有值不值得,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事,也谢谢你手下留情。很晚了,不打扰你了,再见。” “慕思,你永远也不用对我说谢谢。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其实我希望你这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去上班,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你上班吧,不要太累,没人的时候就去躺一会,下班回家注意安全。再见。” 慕思想着那个严肃认真做事一板一眼的康先生都会打架了,那是何种风姿,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瞻仰一下。 她有些感动,有些怅然,有些不知所措。 ☆、就要你心疼 慕思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虽然洗了澡,要不换衣服的话她真受不了,该回家了。她打开门,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散下的头髮遮盖了脸部。 灯下看书的人站起来温和地说:“慕医生,你回来了。阿黑在厨房里,你先坐下等一等,不会太久。” “晏先生,不用麻烦了。今天我在医院吃了东西,不太饿,我先上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对了你的被子也该干了吧。”她说完低着头朝楼上走,经过他时加快了脚步,等上了第一个台阶时,手被抓住。 慕思知道自己突然正式的叫他晏先生会很突兀,明明之前算是默许了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小亲密。 她有丝微疼痛,没有回头,冷静地说:“晏先生,虽然我们住在同一栋房子里,但你这样还是于理不合,请放手。”没有人回答,手被放开,她想继续上楼,他已站上台阶拦着她,低头看着她。 “慕医生,刚是我冒昧了,我道歉。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你走得太快。” 慕思一直半低着头,问他:”不知道晏先生想问什么?”对方一直不回答,慕思失去了耐心,“禹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她绕过他踩着楼梯向上,胳膊被束缚,身体被迫面向他。 晏禹他看着她的脸,一脸震惊的表情。慕思心想能从那张脸上看到不一样的变化,这一巴掌也不算白挨。 他抬起手用指尖撩起她的头髮往后夹在耳朵里,露出那半张脸,白净的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慕思别开头,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多吓人,她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用手转过她的脸,逼视着她的眼睛,问她:“谁打得,请回答我,慕思。” 慕思仔细看着那双眼睛,那里有疼惜、心痛和愤怒,唯独没有同情和怜悯。 她回答:“不是谁打得,今天晚上科室里接收了很多重症病人,手忙脚乱,等到闲下来才发现,可能是碰到哪里了,我也不是太清楚。” 他看着她不说话,慕思硬着头皮继续说:“晏先生,没关系的。我在医院用冰袋敷过了,也擦了药膏,现在一点也不疼。”她不会说出让他不要为她担心的话,那些自作多情的话。 衣服撸起,手腕露了出来,他看着它说:“这也是不小心。” 慕思点头,他看着她不再说话,胸口起伏,握了一下拳,渐渐平静下来。 脸上虽然消肿了,可瘀痕还在上面密布,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今天不小心碰到的,可她不愿意说,他不愿再逼迫她。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那张脸,想拂去那些伤痕,轻声问:“还疼吗?” 当温热宽厚的手触摸着她的脸,柔声问她还疼不疼时,慕思心中涌出了无限委屈,那些在事发时在独处时了无踪迹的委屈,都在在此时突然爆发,打她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这一室的温暖,也许是他体贴的关怀,也许是她孤寂太久,在他目光中,她看到了一个流着眼泪的人。 她无措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人不是她,她不会流眼泪,更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流眼泪。 难道是坚强太久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脆弱的出口就剎不住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像她自己。她的心开始慌乱,这是不该出现的失控的局面,要早早收场才好。 “慕医生,这是我刚炖好的汤,火候刚刚好,你趁热喝。”小黑端着碗走出来,就看到了让他惊悚窃喜的画面。 他家先生把手放在慕医生脸上,自己一脸心疼的表情,最要紧是慕医生满脸泪水,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家先生一向冷淡,应该是不会强迫慕医生吧。可这要是真的,该怎么办,他到底要帮谁呢,他开始纠结起来。 慕思这一刻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天使般的声音响起,小黑解救了她。 小黑,那日姐发财了,一定会给你灌唱片,捧你做歌星。 她急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掩饰慌乱快步下楼端走了小黑手上的汤,坐下喝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把另一个人晾在阶梯上。 小黑看先生落单了,也不敢盯着看,只好也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喝汤的人。 小黑惊地站起来,语气阴冷:“慕医生,你的脸怎么了?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可能是想到自己如今也是被困寄人篱下的下场,垂头丧气蔫了般又坐下来。他想慕医生不仅给先生治了伤,收留了他们,还给他们买吃的穿的用的。 慕医生虽然有时候会逗他一下,但这不妨碍他认可她是个很好的人。她被人欺负了,自己当然要替她出头,可自己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出去的话,要好好教训教训那敢欺负他大闺女的人。要想快点出去的话,需要先生的同意,他看着先生,先生递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 有些话先生不好说,小黑觉得自己可以开口:“慕医生,你为什么一直上夜班呢?我知道医院肯定也有白班,要不你就换成白天上班吧,这样你就不用这么晚回来,你一个人晚上回来很不安全。” 慕思只顾躲避人,压根忘了自己脸上这茬了。她需要打破这尴尬,让他不再追问。 慕思探过身子离他近了一些,一脸莫测的说:“小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吸血鬼,专吸人血,只能晚上出现。去医院上夜班是因为医院晚上正常人少病人多,我好下手。谁知道今天遇到一个比我更厉害的吸血鬼,我踢到铁板了,就变成这样了。还有我们遇到的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手里有东西我早吸干你血了,后来看你越长越可爱就捨不得下手了。我怎么这么心软呢,小黑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吧。快把脖子擦干净备着,姐姐要吸血了。” 第43页 小黑毕竟年轻被唬住,一脸呆愣的表情,一时不知她说的真假,下意识的凑近些想看清楚。 屋内传出咳嗽声,他转头望着先生,心想先生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怎么会又咳嗽起来。先生看着他,眼睛里有明显警告的意味,他一下子头脑清明醒了,勐地立起来恢復面无表情了 “慕医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去给你煮个鸡蛋,一会你拿着在脸上滚滚,应该会好一些。” “小黑,你真是姐姐的贴心小棉袄。” “慕医生,你不是我姐姐,小棉袄是说小女孩的,不能拿来说我。” “小黑,你说你不想当小棉袄,难不成你想当皮大衣。你皮糙是糙了点,可关键是你的皮不够厚,既挡不了风又遮不了雨,就没什么用处。” “慕医生,我什么也不想当,我只是先生的人。” 慕思知道自己今天有些闹腾的过分了,在灯下看书的人存在感太强烈了,她那半边身子都不敢动。 只能转移视线去折磨厨房里的小黑。可怜的小黑,你就忍忍吧,大不了以后不逗你了。 身兼重担的小黑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出来了,递给慕思语重心长的说:“慕医生,你把鸡蛋放在脸上多滚一滚,会好很多。慕医生你是女孩子,以后还是多注意点。” 慕思打蛇顺竿上,继续要求道:“小黑,谢谢你的汤,谢谢你的鸡蛋。你看我手占着要敷脸,而且刚下班实在很累了,要不请你帮我把碗洗一下,我上楼去好好休息一下。” 小黑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客气。他们住在她家里,汤里的材料是她买的,鸡蛋也是她买的,她完全可以指使他干,可她好像不知道可以这么做一样,礼貌的问询他,徵求他的同意,他只能点头。 “小黑,辛苦你了,那我上去了。你们一会也早点休息,晚安。”慕思说完,看也不看沙发一眼,逃也似地上楼了,像怕那幽幽光线追杀她。 慕思坐在梳妆檯前,照着镜子滚着鸡蛋,来回滚,滚来滚去,滚着滚着就产生了错觉,好像那是谁的一只手在代替鸡蛋在抚摸她的脸庞,干燥温暖,轻轻柔柔。 那些印记似乎想得到那手指的垂青,越发向周围散开消退,渐渐隐去。 他的气息通过手掌传来,环绕着她,蒸腾着她,使她那张脸两边变得一样暖烘烘。 她摸着脸,镜子中的女子,一半面颊绯红,一半惨不忍睹,典型的阴阳脸,也不知吓着人没。 也许没有,要不然他也不会霸道地制住她,满含情绪的眼睛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烤焦燃烧尽了才罢休,她的心在砰砰跳。 她的职业本能使她感觉到她的心率快要超出正常范围了,希望她不会成为一个因心动过速送医而找不到诱因的病人,圆圆脸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笑话她好一阵子。 脸烧的滚烫,慕思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她低下头盯着梳妆檯。 ☆、命运如此多娇 为了克制情绪,慕思这次是早早洗干净躺在床上闭眼装睡,晏禹上来也没能惊醒她,可巧的是第二天她还是在人怀里醒来的。 这次她淡定的多,还有空洗漱一番下楼出了早餐,悠哉的出门说是要去逛街买东西,结果一去就是一天。 其实她没逛街,是找了个书店打发时间而已。 寥寂的天空上也只点缀了几个星,其它的星星和月亮也许是感觉到了寒冷,早躲着休息玩耍去了,就你们几个大傻帽出来夜玩兜风,也不怕被人惦记,被人肖想,就这样无所顾忌的横行,几乎不知道哪一天会陨落,会失去耀眼璀璨的光芒,没有再挂枝头的眷恋。 路上没什么行人,车灯的光指引着前方的路,一直往前去。慕思手握方向盘,车里轻音环绕,暖意流淌,漫无目的的悠悠行进。 当走过一个路口几分钟后,慕思突然剎车,她脑海里闪现刚才无意间扫到车窗外的场景。一辆车停在巷子口,驾驶座上有一个人头戴帽子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脸埋进手臂,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她认得那个帽子,那是她给小黑买的帽子,几乎完全相似的帽子,这个认知一旦钻入脑中,慕思的心开始狂跳,车后座上隐隐绰绰有个人影,身体侧向一边也没有动作。 慕思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但她不想就这样放任不管,她不想坐在原地猜测,她不想刚被自己救回的命就这样被扔在巷子里;她需要去确认,确认是不是他们,确认他们是不是受伤,确认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慕思闭了一下眼,心里默念了一下手术操作的基本原则,然后只听到车轮摩擦地面的刺啦声响起。车停在巷口,慕思跳下来,奔到那辆车旁不断敲击车窗,可里面的人毫无反应,慕思手拉向门把,打开之后想去叫醒那人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身子刚弓下,就被一个坚硬的管状物体抵住,那人抬起头来,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慕思的心上压的重重的负赘,如鱼鳔一样浮上水面来。 慕思心里自嘲,今年看来她与枪结缘,与黑夜结盟,与胁持有约。只是这个戴着和小黑一样帽子的傢伙可没有他那样文气,那样黑的一张脸与小黑的名字似乎更匹配一些,下次见到小黑给他改一个更贴切名字吧。 他紧盯着慕思,戴着手套握着东西对准她,平稳的开口:“这位小姐,请你最好闭嘴不要发出任何叫声,也不要试图逃跑反抗,要不然我可不保证我手里的傢伙会不会听话,万一不小心擦到你哪里就不好了,毕竟你还是有大用处的。我们会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不小心带一些不应该带的东西,小姐请见谅,我绝不是有意冒犯。我们最好是两相安好,看小姐你识趣不识趣,检查完之后,请你向后走打开车门坐到后面去。”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个人是一张大饼脸三角眼,与那人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看来黑夜迷惑了她的眼睛。 大饼脸顺着衣服口袋向下摸索,觉得放心了才收手。慕思乖乖的举起双手配合搜查,然后背对着枪,依他行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慕思刚做进去,后下车的那个人也钻进来,大饼脸立马把手上的东西拷在了慕思腕上,又用胶带贴在脸上,封住了她的嘴。两个人用眼神互相示意一下,后排的人继续看守她,前排的黑脸收起枪,钻进慕思的车里,打火起动,拐进了巷子最深处,不久一会他回来发动汽车,消失在大街上。 慕思半个身子躺在车座上,,双腿没有着力点几乎悬空,估计是怕她坐直会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人倒是细心,可苦了她了,背酸痛腿麻木,还有近在鼻前的黏附感和塑胶味,唯一不被限制还能自由活动的就只剩下眼珠子了。一栋栋大楼从眼前略过,慕思把带手铐的手压在身体下,大饼脸看她这样动作以为她是感觉冷蜷缩一下,还贴心的说忍耐一会不会太久的。 慕思只能以眼神表达谢意,继续身下的动作,她刚才抬手配合检查,正好把自己的手錶下滑到袖子褶皱里,躲过一劫。 第44页 她根据外面不断变换的建筑群在大脑里快速搜索大致方位,来判断车子的方向,至于他们说得她是一个对别人而言重要的人,现在她没有必要去进行猜测,既然抓她来是要威胁人的,那自然有人会通知有她这个肉票的存在,就不知是谁这么不长眼和她扯上关系。现在的慕思只能集中精力不停运转,人贵在自救,她要更沉着冷静计算准确。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车子突然停住,黑脸男解下一只手套,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码,过了很久那头也没有人回应,他开始有一点沉不住气,挂断接着继续打,在他快要丧失耐心前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你好,我要找你们家先生,有重要的事。” “实在是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恕我冒昧要挂断电话了。” “好的,没有关系,只不过请你帮我带一个话,至于是带给谁的,你帮不帮传达,那就看你的了。” 话筒里一阵沉默,双方都不说话,慕思知道他们在比耐力,看谁先沉不住气,主动抛出诱饵,谁就会暂时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好吧,有人质在手的人底气应该足一些,宽宏大量一下。请听好,‘你的女人在我手里,就是那个医生,请配合。我会再联繫你,请你务必一人出现,不然后果不明。’就是这些,再见。” 车内很安静,里面的通话慕思听到很清楚,但她仍不能确定他们打给的人是谁,那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不在她认识的人行列。 更令慕思想不通的是她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女人而她自己却不知道,到目前为止,她好像还只和一个男人产生过感情瓜葛,那还不时很久之前的事,他们应该不知道才对,不知怎么就被扣上有主的大帽子,也不知自己那所谓的男人是何方神圣,最好不要是康先生那个呆板男,要不然就是闹了个大笑话了。 从这两个半道把自己绑架的人的穿着谈吐来看,不像一般市井流氓,可能是拥有某种特殊身份的人,慕思思索着各种可能,计算着自己一会该如何和他们周旋才能有一线生机,至少要在那个‘她的男人’来之前保全自己。 慕思估算着一会可能要经过的路线,可是显然男人的心思也是复杂多变的,不是她一个未战杀场的人胡乱就能猜测的到的。 黑脸男抽出几张纸用力按压擦着没戴手套刚刚用来打电话的手,直到它开始发红才停手,之后戴上手套继续开车,只见黑脸男向三岔路的其中一条行进了大概25分钟停住一下,从窗户里把刚才用于通讯的电话扔了出去,继续前进拐入左侧,车子一路飞驰,渐渐的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画面,这是和之前进入三岔口行驶的道路平行的另一条路,只不过路窄了一些,暗了一些。 车子停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的阴影里,慕思手按着座位坐直了起来,活动活动麻木的脚,向外瞟了瞟,能看到对面那条路上的路况,路上没有一辆车。 大饼脸看了看慕思,见她只是小幅度的动作,又是在这样的隐蔽地带,就随她了。黑脸男拿出电话,这次是先给电话铺上一层纸巾才把手拿出来,隔着纸巾开始拨打号码,响了5声之后开始挂断,等过了十几秒继续拨打,响了5声接着挂断,如此反覆循环5次才罢休。 慕思都觉得黑脸男是不是有强迫症,干什么非要挑5这个数字,估计刚才也是15秒吧。这不是要挑战对方的耐性,而是在考验她生存的价值,每过去一次她的生命值就下降一次,她不知道自己5次之后在这两个指望她钓出大鱼的人眼中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也许只是怀疑抓错了人搞错了对象。 慕思在这安静压抑的车厢内自嘲,看来在别人的衡量中自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可是人存在这世上总归有她自己的轨迹和宿命,她也一样。 停了许久,可能又是一个25分钟,黑脸男打了他的第六个电话,看来6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不太妙,因为他脸色不好,腮帮一鼓一鼓的,有点像青蛙,还脱掉了余下的一只手套摔在挡风玻璃上。这次他没有提前挂断,直到响到了第10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您好,请问您找谁,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帮到您。”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客气礼貌,丝毫没有半夜被吵醒的怨气,好脾气好修养,看来训练有素。 “还是我,不知我之前说的话你有没有帮我带到,好事不过三的,这是我第二个电话了,如果等到我打第三个电话,就不知是什么惨烈不可收拾的场面了。”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也许是打错电话了吧,实在不行你去别处试试看如何?” 黑脸男开始暴躁,脸更鼓了,语气也急促起来,扭过头来双眼紧盯着慕思。 “好呀,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别处找找看,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位漂亮的医生小姐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看看外面美丽的风景了。你不觉得可惜吗?她本来可以和你家先生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可现在只能呆在这对着几个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他们可没有我这样怜香惜玉,不知你家先生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心疼,你要不要代替你家先生先听听。” 黑脸男从座位上抬起身,一把撕掉胶带,把电话放在慕思面前。 慕思不知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该做何种反应,突然脖子被人握住,唿吸开始困难,面部发绀,眼部胀痛,大脑开始缺氧,感觉脖子的骨头要被捏碎了,她只能本能地拍打那只手臂,发出了唿叫声,男人这才满意的松开手,面色有所松动。 大饼脸继续用胶带封住慕思的嘴巴,慕思瘫坐着,只能用鼻子不停的吸气来缓解胸口的憋闷。 他转回身对着电话颇为得意的说:“听到了吗?刚才我只是用手掐了一下,她就已经受不了了,不知到那时她该怎么办,你说她会不会边哭边喊,要你家先生来救她,可就是有人铁石心肠死活不认她呀,你说她那时该是多么后悔认识你家那位先生。” 慕思捂着胸口抬起头,虽然还是有些闷疼但已经好多了,在她能忍受范围内。前面的人话语说到最后语调开始有些变化,变得低沉并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悲痛。 “他可以不来,但我还是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卖他一个人情。这位小姐左耳垂边有一个小痣,相信那位先生应该知道吧,我本来打算先等个两三天再处理她,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给你们55分钟的时间到达光彩工业区。只要过了这个时间,我就不敢保证她是什么样子了,希望你们都承受的住才好。至于具体位置我会另行通知,你也最好守在电话机旁不要错过这个最后的生机。” 那边依然有条不紊,声音不紧也不松。 “先生,您说的我都听到了,可我不知该向谁去传达您的话,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她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她会有好报的。我相信会有好心人会去救她,先生你也是个好心人,好心会有好报的。我也一样,我会在这等先生您的电话的,不知先生您可还有其他需要的交待吗?” 第45页 黑脸男什么也没说,直接结束了通话。 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双方各说各话,却又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消息。 车厢内诡异的安静,大饼脸眼睛里似乎在说我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我憋住就不说,悉数听你安排行事的架势。 黑脸男明显是这次绑架行动的指挥者,只是突然中途改变了原先其中一环的谋划,但仍不妨碍整体计划的实施,要不然估计两人会起争执。 沉默压抑的空气环绕着车里的三个人,黑脸男在手机上鼓捣了一会,就开始重复折磨手部皮肤的的动作,对那只与慕思颈脖亲密接触过的手更加不放过,苦大仇深面部阴沉,随着手套覆盖住双手,纸张被丢弃窗外,翻滚的大海恢復到风平浪静。 从头到尾,他这样的举动落在大饼脸眼中没有任何异样,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眼睛固定在那条灯火大亮的道路上,后边的人则一会盯着她,一会看向周围。 三人中现在最闲的就数慕思了,估计刚才他是在发短消息布置任务,慕思知道那是条进入工业园的必经且是最便捷的路了,可是黑脸男为什么会如此确信会有人从这条路上经过不顾危险的来救一个可能和他不太熟的女人呢?不知是什么缘由给了黑脸男这样的错觉,慕思闭上眼睛推演着过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耳边传来布料之间的摩擦声,大饼脸在转身,气流流动加快,有新的目标出现。慕思睁开眼睛,在高挑明亮路灯下,一辆汽车从视线里映出来,离得远了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不过确实是一个人。慕思去看黑脸男,他明显认真严肃起来,只是也只有这样,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下一步行动指示,慕思一时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窗外的风带走了尘土,留下了坚硬无用的小石子散落在路边,陪伴着飞舞的寂寞野草。 又有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我的人看到了一辆车开了过去,请帮忙传达一下,希望那个开车的人把车停在工业区外,把钥匙扔了,自己走进去,至于走到哪去,我会另行通知。” 电话细细无声,接着就被挂断。 约莫过了几分钟,车上想起了电话的铃声,那是黑脸男的口袋里发出的,狡兔三窟,看来用在电话身上也是可以的。 估计是他们的同伙打来的,只说看到一辆车停下了,走出一个人,车钥匙也扔了,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远远跟着他,不要太接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电话,派个人拿着钥匙检查一下车辆,顺便把车子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就先这样。” 黑脸男旋转头部看了慕思一眼,那里有一丝怜悯和同情。慕思不明白他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一个绑架者对被绑架者,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过这也许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刀点。 车子开进了工业区,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一折三拐的在里面穿梭。眼看离一栋建筑物还有差不多500米的距离,慕思用力咬了一下牙,双手捂着肚子,双腿缠绕,佝偻着背,眼带难忍和羞涩的目光看着大饼脸隔着胶带呜呜喊,直到他撕下嘴上的障碍物。 慕思焦急地向前面开口:“先生麻烦你停一下车,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膀胱要爆炸了。你就看在我这一路上这么配合的份上,放我下去解决一下人生急事,我保证下去绝对老老实实,完事之后立马上来,以后也绝对不给你添乱,好好配合。” 看着她一脸急色难忍,况且想着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料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就停车同意她下去了,同时也让大饼脸跟了下去。 慕思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身体,小步急剧前进,迈过渣土,走到有绿色植被遮挡的地方停下,看了路边一眼蹲了下去。 大饼脸站在路边没有跟得太近,好歹是个女孩子又身无一物。慕思不好耽误太长时间,站起来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的,突然踩到一块石头脚下打滑倒了下去,坐在渣土上,手掌撑着站了起来。 尖锐的刺痛传来,渣土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刺入了手掌上的皮肤里。慕思忍着痛把它拔了出来,提熘着走到路边才把它扔掉,一脸愁忧的钻进车子,大饼脸在路边看了看才上车。 慕思在心里轻舒一口气,又极其慎重担忧的对开车的人说:“先生刚才的事多谢啦,不过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你看我刚才摔了一跤,也不知道哪个不道德人在这乱倒渣土,乱倒也就算了,里面还掺那么多的玻璃碴子,路灯照着上面闪花我的眼就不说了,还扎破我的手。你看我是一个外科医生,手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相当于第二个生命,这下划破了,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你说万一感染破伤风那我就完了,所以可不可以一会给点酒精什么的让我先简单消一下毒。” 慕思像是自言自语的絮叨打消了黑脸男心底的最后一点关于她突然下车的疑虑,一个外科医生的手如果废了,那她就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了,只能当一个普通再也不能普通的默默无闻的医生,多年所学付诸流水,怎么可能不会大失所态,与平时态度完全迥异。 车子驶进了一处院子,空旷无物。在一间宽阔的屋子里车子停了下来,后排的两人先关上车门下了车,留下开车的人,他们在车外站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寥寥几句之后是停顿,换了一种语气继续,他打了两个电话给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听取汇报布置任务,一个是制定路线故布疑阵。 借着天光,慕思隐约看到有一辆摩托车并排停在屋子里,等到三人都下了车,他们走出来站在院子里,那间房子的卷闸门被拉了下来。 ☆、命运如此多娇2 慕思跟着前面的人脚步,大饼脸慢慢走着垫后。进了电梯,慕思看了看墙上的数字,其中一个被按亮,头上的数字标识不断变化,在10楼停了下来。 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了最靠里面的一间,关上门打开灯。 房间的窗帘紧紧闭着,一点多余的光也透不出去,一张大桌子摆在正中,上面有一个塞满菸头的菸灰缸和4瓶水,瓶子里的水高矮不一,但没有一个是全部喝完或者是基本没喝过的。 几把椅子散落在桌子周围,墙边摆着沙发,地面算不得很干净也算不得脏,如果忽略掉慕思挑剔的眼光单看,是很洁净了。 黑脸男从两个单座沙发中间的茶几柜子里掏出半瓶酒,面无表情地递到慕思面前,那意思是这没有酒精你就拿这平时喝的酒勉强凑合一下。 慕思接过来,口头向他表达感激,得亏刚才方便完上车嘴没有再次被封住,要不然是开不了口的。 她拧开瓶盖放在桌子上,正头疼会不会把地面打湿弄脏,只见黑脸男从桌子底下用一个手指拉出一个垃圾桶并用脚踢到她面前,她又表达了一下感谢。 礼节周全总不是一件坏事,这是一个有不止一点洁癖和执念的人,不爱说话,冷静有筹谋的领头人,也有足够的耐心,只要不触到洁癖的痛点和诱发强迫症的关键数字。 他也是一个凡事喜欢主动掌控亲力亲为的人,其实绑架和开车完全可以由大饼脸来做。 第46页 她对着伤口倒出酒沖洗,咬着下嘴唇皱起眉头,手掌尝着火辣辣的滋味,那些酒顺着手往下滑,滴落到垃圾桶里,啪啪的声音响起。 原来里面有一个空瓶子。 慕思把瓶子放下,用不太灵活的另一只手拽出一截干净的衣袖,小心轻蘸受伤部位,把杂质抹去,接着拿起酒瓶又沖洗一遍,一直把那半瓶酒全部用完才停手。 满脸不罢休懊恼的表情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瓶子,这可能是一瓶假酒,也可能是一瓶掺了水的低浓度的酒,总之不够浓烈。 大饼脸心里嘀咕,这位小姐是不是完全搞不懂自己目前所面对的状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在一个劲的只关心自己的手,没命了要手又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老大哪根筋搭错了,怎么这样惯着她。 老大今天晚上打第二通电话时是有一些不太对劲,不过很快就好了,本来是想把这个医生拘起来一两天,让那人找不到人好好急一急,这样行动起来赢面更大一些,好在现在也不差。 其实这个计划最开始私下商定出来的时候他是不太贊同的,因为实在是没有一丝把握,他自己本身喜欢一击即中扎实的行动,最后只是出于对老大一贯的信任才同意的。 黑脸男看慕思处理完伤口了,就走到右侧的墙边,打开了一扇门,然后看着慕思。 慕思知道那该是自己从被绑架一开始就註定要呆的最终目的地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她走了过去穿门进入。 昏黄的灯泡被牵扯着直直垂下来,白白的光秃秃的墙壁,没有窗户,除了一张简易床,里面没有任何摆设。 这原先的用途应该是一间杂物房,现在用来当软禁的囚室再合适不过了,眼看他要关闭房门,慕思对他提出了最后的一个过分的不合理的请求。 “对不起,能不能再烦请你体谅一下我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的考量,帮我把手上的东西取下来,因为它是金属制成的,和手腕一不小心发生碰撞就会有瘀伤,时间长了这个地方的软组织就会有所损失。不过我也知道这样的请求很不合时宜,我不会太过分,你们可以用绳子或布条继续绑着也没关系,我会老实呆在屋里不会给你再添麻烦了。” 他保持着一贯风格,沉默不语转身关门离去。 慕思有点小失望,拖着双腿坐在床上,上面还很贴心的铺着被褥,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占据两端,低头看着手铐和被束缚住的双手,之后她累极般散开被子盖在身上躺下。 被子夹带着暖意贴在衣服上,那不是冷冽的暖,是一种温热的暖,枕头上更是有菸酒的气味,她来之前这里有人在这睡过,是一个抽菸喝酒的在这样紧张刺激的夜晚还可以安眠心大的人。 她没有从那两个自己接触的人当中闻到这种味道,闭上了眼睛想忍耐着犒劳一下自己疲惫的灵魂,可是没办法她挣扎着坐起来。 在这个小小房间里,一切被浓缩提炼成简短精炼的刻度,觉得像藩篱一样围住园子,满园的花香只能在它的里面飘荡伸缩,小动物般无法直立行走。 连时间也被狭裹着浓稠起来,过往变成那浅白影像,投在墙上是一出快进的默剧,没有导演与观众,生涩难懂了无生趣。 光照在脸上,身下是还算柔软的床,慕思盯着那灯泡看,同样的场景换了方位是这样不同,温馨舒心和压抑恐慌转换。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在这样的当口在想些什么,慕思会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自己在确切的想着什么,是思谋逃离奔赴远方,还是得过且过混吃等死,但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今天晚上会有一个角逐,生或死一线之间。 虽然这两个人表现的并不野蛮粗鲁,相反还是克制守礼的,慕思却知道实际情况更加兇险,他们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把面容曝露在自己面前,是打定主意以后他们不会再见到。 这种情况只在一方永不出现的时候才会成立,那不难猜测,实力对比之下,她的机率更大一些。 何况除了那些在工业区里监视跟踪的人外,在这栋楼里至少有4个人,加上那个空水瓶和这张床铺,以她对某个人的猜测,应该是5个人。 至少有3个人他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磨利了爪牙张开大嘴,趁你一个不小心就会撕裂你的血肉吞入腹中。 在楼下时黑脸男让那个赴约的人赶去新北路5号,那是一片空地,荒芜人烟,杂草丛生,不过是个可以藏人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去那里,就要经过这栋楼前面的路,她走过的那条路。 在这个楼层暗黑的窗前就可以直接看到来人,看他被指示牵引着做着没有主意的木偶,碌碌无为一头扎进泥潭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同一个晚上用了同样的招数,可见招不在多,逮着猎物就算好招。 有时候命运的门不知道如何被封死,也不知道如何被打开,没办法预料,就像现在慕思的所 那扇小门被神奇的推开,更具有魔力的是那看上去就比自己手上的金属器械好太多了的布带。 慕思迅速调整情绪站起来,主动把双手抬起到略高于胸口的位置伸到脸黑心还不是太黑的人面前。 细白的手腕处有一圈淤青连接成的环状体,渗在皮肤上无声控诉,他拿出钥匙解开手铐把它放在枕头上,开始围着手腕缠绕布带,最后在手的下方定住打了一个死结了事,拿着手铐关门离开,又是一句话没说,只听到落锁的声音。 这些布条裁剪的比较宽,着力面积会变大,不会勒的那么疼,再说他刚才看她有这么严重的瘀伤的时候,在她不能挣脱的范围内已经绑的很宽松了。 其实手腕并不是很疼,她是天生的血小板较少,是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有一点压迫磕碰就会红肿淤青毛细血管出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其实没几天就会消下去恢復原样。 她其实不介意弄的更悽惨一些,但身体好歹是自己的,要自己主动下手还是有点不忍,所以路上时不时拿手铐挤压手腕上毛细血管多的地方,没有下大力气直接磕碰,好在效果显着派上用场了,要不然这样自残真对不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手呀。 她实在是想躺下来给紧绷的肌肉放松放松充充电,可医生的职业病却该死在这时候发作,让她不能睡在别人睡过的床上,更加不能忍受那菸酒毒气的萦绕和陌生人体味的环伺。 她鄙视自己在这生命关头还如此矫情,简直有辱学校老教授的口头禅的教导,那句“万事皆无物,唯有命最重”的话在工作当中是她供奉的信条,在生活中却不能如实贯彻。 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服自己,拽着被子把它翻了一个面,又去扯枕头想调整调整把毒气压在下面,有坚硬的物体划过手指。 她把枕头推在一边,被褥凹下去的地方躺着一串钥匙,上面有3把钥匙,门外响起说话声,她连忙把枕头恢復原样,盖好被子直挺挺的躺下去,脚伸搁在床沿上。 外间的说话声音不大,断断续续,慕思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把精气神都提升到耳朵上,勉强可以听到几句。 第47页 ☆、心理专家 他们似乎在商量着某件事,两个人意见不太统一,其中一个人像是再也压制不住火气,有点挣扎咆哮的滋味。 “当初你主动请命说可以解决这件麻烦事,虽然上头不是太贊成,我也随声附和了,口口声声保证可以完成。我自从出来就一直跟随你,出于信任你,你的决定我基本没有反对过,但到了现在你才说只是想威慑他,让他知道这里不是他该插手的地方,赶早回他自己的老窝,不要在这瞎掺和,中断了他们的联繫就算达到目的,就算到了这步我也同意,不能太过火,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反扑,以后我们也是挡不住的。” 估计是同意以上的话,有人嗯一声。 “上次老鸠派人埋伏他,就做的过分一些,结果城中的弟兄们遭了殃折了不少,也没有起什么作用,一切还是照旧进行。这次计划固然冒险,但好在各就各位,只盼他能认清实务,不要纠缠。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里面那个女人的安危上的,他既然敢出现,就会料到我们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个女人,杀鸡给猴看,就算不要那女人的性命,也要废掉她身上一个部件才好,这样才会痛彻心扉。我看里面的人这么在意她的手,不如废掉她一只手好了,让她再也救不了人,以后也好生提醒自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认识交往的,那个人也会感觉自己是个灾星吧,连累别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技能,这是我可以接受的最低的底线了。” “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他们已经答应这一票干完之后,你就可以和嫂子孩子一家团聚了,再也不用出来出任务了,最后一单总要结束的漂亮,回家也回得踏实,万一中途出了岔子,我孤身一个没什么牵挂,你可是连孩子一眼也没看到呀,还不知道上头怎么处罚我们呢?” 中间是死寂般沉静,是一个没有停止的破折号,一眼望去光熘熘灰濛濛。 这是一个善于做心理工作的人,平时老实温吞惟命是从,关键时刻思维缜密,情感丰沛,先提过往唤醒忠诚记忆,理性分析目前态势,再感性利诱,表达观点,最后温情攻势,直捣黄龙。 比慕思这个学过心理学的人还会开导人,如果不是讨论的是自己的终生大事,她定要和他好好讨教一番。 苦口婆心的劝导继续扰人清静,音调提高,加重自己说话的力道和分量。 “大哥,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我知道你的为难处,里面的那个医生是你主动认定的救命恩人,所以你主动揽下这桩事,就是怕她落到别人手里也讨不了什么好。我们自小受到的教导就是受恩一丝,报以绫绸,这也是我们在家族立命的根本。当初我们被指派出来活动,你最得族中看重,很快就是我们这一群人的老大,就是因为你不仅干事有章法,还对兄弟们重情重义,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点了。” 停顿无声,那人继续说教。 “可这放在我们自己人身上是大大的优点,用在敌人身上就是致命的危机,你想这个女人见过我们的样子,我们姑且放了她,要是她日后每每想起自己被人绑架威胁,难免会心生怨恨,不管是她向谁求助或是画下我俩的画像,那都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你想以后每天提心弔胆的和嫂子孩子生活,还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后半生就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看她在我们这,既没挨打,也没受辱,我们还好生伺候着,给她手消毒,给她换手铐。她要是在老鸠那,不定怎么受罪呢,这样比较起来,大哥你已经仁至义尽,足够仁慈了,她就算最后去了,对大哥也该是感激的,不会心存怨恨,而且你不是原本就打算放过其中一个了,二选一她只是不够幸运,这要怪就怪老天爷要让他们两个碰到一起去了,与大哥何干。” 坐在沙发上的人长长嘆一口气,为难沉重的点了一下头,站着的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他的纠结艰难。 他轻点沙发扶手,思虑片刻,勐得站起身,走进小房间。 房间还是那间房,里面的人一脸安详地躺在床上睡着了,也不知听没听到刚才外面的对话。 遇到她的时候她刚下班,本已劳累过度,这一路上各种紧张恐惧,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精神一放松,沾床就能睡,这样也好,免了自己一番口舌也干净。 对着熟睡的人平铺直叙。 “可惜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吧,希望你一路走好,我会给你个痛快的,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了,我把灯给你关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体谅了。” 没有窗户的黑暗的房间里,有萧瑟的秋风颳过,冷冻刺骨无处躲藏,悉数抖尽躯干上全部的叶子,怎么也留不住那一点埋进深土里自我取暖的最后的一缕气息。平缓的唿吸,安然的睡容,绵软的身体状态,这是一个人睡熟时能够被近距离观察所呈现出来的表徵,对一个医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她从小就惯于在大人面前装睡,驾轻就熟不会有破绽。 慕思睁开双眼,紧握拳头,心里有些悲哀但并不凄凉。 这只是一个在世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故事,一个伪善的君子骨子里的小人,冠冕堂皇似是而非,上演着忠义难两全酸掉牙的老套的戏码,半推半就左右为难,实则胸有成竹一锤定音,还偏要人抬来上马墩扶身上马送他一程,使自己重情重义的招牌名声更加响亮;另一个洞察人心趋炎附势的马前蹄,他是这齣戏里的台搭子和隐形的的主角,没了他就失了表演的天然舞台,失了许多你推我攘的终极乐趣,估计平时没少演练,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每个人生来在这世上,有着各自的生存法则,损人利己或利己损人,其实它们本就没什么不同。一个选择掩饰本性带着面具活着,一个讨巧伏低恭维吹捧,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不会为谁更改,哪怕是她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的人,救的到底是谁,可这平白无故的大恩给自己的回报只不过是走的体面痛快一点。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这样,在医院这样一个迎来送往的生命场上,见惯了世间百态各色人种,她早已练就了淡漠的心态,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不会轻易依託在别人身上,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计议,因为后果往往是事与愿违的,更不是自己可以承受得住的。 不能扎根泥土中,终生游荡在静美湖泊中的水草植物,生蔓开花,那花蕊只能在月光的抚慰下尽情开放,在白昼来临时却掩门不出了,娇羞的性子结出了坚硬外壳的菱角,里面是一片糯白心意。 慕思现在觉得她是这齣滑稽戏的由头及报幕者,用来提示好戏马上开始了,不知道刚才自己故意酣睡,是不是扰了他临场即兴发挥的好兴致,可惜自己不是一个全力配合的表演者,怕是不能让他满意周全了,那样的嘴脸蹩脚丑态不见也罢,没什么可惜的。 门外全然是落幕之后的景象,演技派退场下楼暂时休息去饱满情绪准备下一场,留下黄金配角独自沉浸回味。 时间流逝,慕思站在门后用双手拍打门板,之后退却一步,光影落在她的眼睛里,一个腰板挺直严肃正派的人立起来。 第48页 她是危险不自知还有诸多要求的肉票,进入这个设置场景,她带着点理直气壮,带着点难为情,带着点本身少有的柔弱,像孩子般稚嫩地开口:“我想再去方便一下。” 对于一个体察人心喜欢弯弯绕绕的人来说,毫不掩饰直提要求才是上策。 他眼睛闪了一下,让出出口,等慕思走出来,他用手臂拦了拦,慕思停住,他试了试腕间布带的松紧度,就转身去拿胶带。 慕思用余光迅速的扫了一圈,酒瓶子进了垃圾桶,镣铐在茶几上。 嘴又被封住,缠的更紧更结实,手铐也重新回到手上,她被带到走廊上的一间公用厕所里。慕思进入其中一间插上门,她现在是真的需要缓解一下膀胱的压力了,快意恩仇也不过如此畅快。 她借着沖水的声音,撕下袖口里的夹层,拿出一个东西小心地塞在安全隐蔽的地方,完事后在洗手台谨慎仔细的洗了洗手,生怕碰到伤口。 脸胖心细的男人一直站在门口冷眼旁观,慕思越过他朝回走,回到房间也不急着进去继续入眠,而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给换下手铐,那人也二话不说就换了,慕思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水。 他也好脾气的拿了半瓶水过来放在茶几上,只是在撕开缠绕的胶带时更用力了一些,慕思有一种被人一根根拔掉汗毛的颤慄感,她忍着没有喊疼,这时喊疼没有任何价值,只会徒添笑柄。 ☆、小女子不好惹 她顶着灼烧感觉去拿那瓶水,用那个没受伤的手用力扭转盖子,结果不知是使的力气太大没控制好,还是伤口太疼支持不住中途撒手,总之瓶子掉了下来,里面的水基本进了她右脚的鞋子里。 她连忙弯下身,脱掉鞋子,手塞进里面探了探,湿润一片,只好倒立鞋子用力挤压希望多少水能渗出来点,好歹能穿才行,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垂头丧气的放下鞋子,把手压在大腿和肚子中间,无措地看着它,最后也只能任命的一脚蹬进去气愤地穿上,还嫌弃的拿脚直跺地,要踩一个坑出来才解气。 大饼脸鄙夷的看着那个蛮不讲理不知死活的娇气小姐,看她到底怎么收场。谁知她突然抬头,自己脸上的神色来不及变化被她逮个正着,可看她好像也不甚在意还面露笑意的看着他,体贴地说出让自己想咬牙捶人的话。 “刚才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你,实在是太麻烦你了,你看我水没喝到一口,就都餵了我的鞋了,地上只撒了一点,瓶子和盖子也跑到地上去了。你知道我是个医生吧,干了这份工作就落下了爱干净的臭毛病,见不得脏乱,我看你的那位头也是个同道中人,要不你就把地上收拾收拾。” “其实说起来应该我来做,可我手也受伤了,一只鞋还湿透了,我脚底还粘着渣土,只会越弄越脏,不信你看我刚才跺脚的地方是不是更脏了,实在是很不方便,只好辛苦你一下,免得一会你的头回来,问起我来我总不能说我想喝水可我没喝到,都餵了地板了。如果我说你是故意的,你猜他心里会怪罪谁。我虽然是囚徒没错,可毕竟在没失去价值之前还是有点用处的吧,所以就请吧。” 慕思故意歪曲极端说着不太中听的话,看他的反应,结局没让她失望,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实际行动还是不失他一贯表现水准的,估计是咬着后槽牙隐忍着捡起水瓶子扔到垃圾桶里。 慕思更过分用脚尖点点自己脚边的水渍,典型的恶婆婆刁难小媳妇,他眼睛看着慕思的脚,心里想着要生剜出一个血窟窿估计它就不会这么欢快了,再忍忍再忍忍,它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拿出口袋里的纸巾蹲下,摊开放在地上吸水,那讨人厌的脚往回收,又点着一处的几滴水珠,他也慢蹲过去低头清理。 慕思看着那颗脑袋越来越接近自己,迸发着旺盛活力的脉络是浮雕浮突于雕体表面的伏线,是造物者的奇蹟,清晰可见且充满魔力触手可及。 他任劳任怨的干着清洁的活不是因为他怕这个嚣张扮无辜的女人,是他体面顾全大局忍气吞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愿多生枝节,一切可能影响结果的小意外都不能发生,就算她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只是发发小脾气为难自己一下。 他是最了解大哥的心思的,除了多了一个小毛病外,大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缜密,自己要好好跟随小心伺候着。 有什么东西按压在自己脖子的部位,不太冰凉的触感,迫使他抬起头,那个之前一副小女人柔弱模样的人此刻拿着一把手术刀抵着他,眼睛镇定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探过去抓起了他落在茶几上的手铐。 他长时间下蹲的姿势使双腿麻涨酸痛,下意识想变化一下,脖子上的皮肤有一丝疼,血的味道散了出来,他只能定住了,暴突眼球地看着那个敢下狠手的人。 慕思看着被划破地方一眼,轻描淡写说:“你最好不要动也不要出声,不然你的脖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一点小划伤,到时候你就会见识到我平时做手术的水平,找血管救人是我的强项,那么同理杀人也不是难事,反而更加容易简单,只管割开不管缝就行。何况是这么明显的颈动脉,手起刀落,你的血会像红色的漂亮水花一样喷射出来,不出几分钟你就会感受到死亡的味道,这种感觉你应该不陌生吧,所以乖乖配合才是上道,现在闭上眼睛,把你的双手举过头顶。” 命握在别人手中,他只能照做,双腿艰难支撑着上半身保持不晃动,闭上眼睛屈辱地抬高双手。 他现在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可他不敢动也不敢直接坐在地上,血管上的刀子太锋利,她的手法太娴熟,真怕一个不小心就出意外。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拷上了,嘴被封上了,应该是之前用在她身上被自己随身放在桌子上的,身上东西和武器也被拿走了,过了一小会听到她说可以睁开眼睛了,就看到她拿着枪指着自己。 慕思对着他把枪上了膛,熟练老道的样子,那是一把小巧的消音枪,用来防身最合适不过了。 她接着指了指刚才自己被关闭的小房间,大饼脸想站起来再走过去,看着她不为所动,只好举着双手蹲着一小步一小步的朝房间里迈。进去之后打开灯关上门,她又指了指床,他一点点挪到床边,蹭着坐了上去,终于腿可以休息一下了,魔音再次响起。 “躺下去抬高你的双腿,把脚併拢,手压在你的脑袋底下。” 他屈辱的执行了命令,把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知觉的双腿抬了起来并在一起,余光看到她一只手拿枪指着自己,用牙咬开胶带,用另一只手把胶带死死的缠住他的腿。 “现在你可以躺平了,手还放在头下,把脚伸到床梆子上。” 他现在是死猪挪尸,麻木的跟着指令动作。 慕思倒退着走到床尾,枪指着的位置不动,放低身体把还留在脚脖子上的胶带穿过床梆子左一圈右一圈的绕着,像包扎伤口一样最后在腿上牢牢固定,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威胁人用的手术刀切开,把剩下胶带的套在手上,手术刀放回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那是自己之前用过的。 第49页 慕思举着枪走到床前,低着头把枪管抵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手指扣动扳机。 “现在把你的手平放在胸前,然后闭上你的眼睛。” 慕思一只手用钥匙打开一个半圆的手铐,拿起它拉扯着手拷在了床梆子上。 之后以枪为支点再来到床头,褪下手腕上的胶带,如法炮制,把刚刚从手铐里解放的另一只手掰扯着固定在他头边。 又把他的嘴巴重新结实地缠了几圈,慕思这才敢歇一口气。 她用枪点了点那个人的胸口,清了清有点干痒的嗓子。 对着躺在床上肉粽子开口:“睁开眼睛吧,看在你好歹帮过我一次的份上,我不会给你放血,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眨眼睛表示正确就行,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答案,不排除让你的血洗一洗这床单,给它染染色。除了园区里的人之外,这楼里连带你一起,是不是埋伏着5个人呢?” 其实不用他眨眼间表示,看到他震惊的目光,慕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再接再厉。 “这五个人肯定藏在隐蔽的地方,让我猜一猜。如果假定有人要逃跑,首先肯定是选择电梯,因为它最快,可电梯很容易被中途拦截,再说它空间有限,一旦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再来是楼梯,它是慢了一点,可活动空间大,每一层还有很多房间,就算被发现,也可以拖延被找到的时间。” 慕思观察到他又恢復死尸样,话口一转:“不过这你们也会想得到的,肯定在楼道口埋伏着,但又会担心人从电梯逃走,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们的人会在楼道和电梯之间的某一个地方藏着,这有10层楼,所以应该是每两层就有一个人守着,可你们的人明显不够,按照人体能够承受的楼高来计算,那么只需要在6楼以下守着就够了,反正想出去就一定会经过这些楼层,除非不想活了,直接跳楼一了百了。” 看他直直望着自己,慕思接着加了一把火,分析道:“如果不是人要逃走,是有人要攻进来奇袭,你们又事先没有得到消息,那该怎么办呢,所以你们为了安全起见,一定安排了一个人守着楼底下或者是大门口,让我来看看你们的通讯记录。” 只见他神色有点慌张,但也没有到太紧张的程度,拿出之前在他身上搜罗来的电话,果然电话里空空如也。 只有几个没有标註的电话号码,想想也是,计划在脑中。 就算中途变动,他是紧随身边的心腹,时刻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不需另行通知。 自己也不可能用这个主动联繫他们,不过有备无患,自己还是带上它的好。 ☆、小女子很不好惹 慕思原本心中打算把他锁在屋子里,自己出去慢慢摸索寻找突破口,毕竟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直觉他应该还藏有秘密,这么谨小慎微的人,一定留有后招以备逃命。 她这次改用手术刀,直接切近之前破开的小伤口处,破釜沉舟地说:“不知道你在你们这帮人中人缘怎么样,你说我要是拿你当人质走出去,不知是我被击毙还是你被打成马蜂窝;从我被你们挟持的时间地点来看,你们是提早下了大功夫的,这次行动应该准备了很久,是不是杀生成仁呀。” 大饼脸的心在翻腾,平时大家一团和气,自己在大哥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可这次行动是涉及到以后各自的命运的,锦衣还乡荣归故里还是埋尸荒野孤魂野鬼。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盘算,自己一个人的命算什么。 他也知道,如果双方对峙,他会有可能造成今天行动失败,功亏一篑。 要大哥选择一个人杀死,那毫无疑问是自己,不会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还有用处,这次没用上,下次也用的上,而自己这样的手下,随便一个人就可以顶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心志本就不坚,现在有所晃动挺正常的。 慕思拿出毕生所学,开始发起最后最致命的攻击:“说起来你是个大男人,我要挟持你也挺浪费自己的力气的,就算我勉为其难的带上你,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别我废了很大的劲,结果是人家不把你放在眼里,几把枪扫射过来,不说你了,我也死翘翘了。你现在就是个累赘,带上是个麻烦,不带上你吧,一旦你们的人找来,你一定第一时间把我卖了,这样想想对我来说真是没有一点好处。仔细想想,倒真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们两个也都省事了,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办法呀?” 大饼脸现在再也不会小看女人了,再也不敢惹这种看上去纤细无害实则毒辣的女人了。 他意识到那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的危险,直缩着想减少存在感,手和脚被困在床梆子上,人也缩不到哪去。 可她不放过他,把刀尖对准了血管,只要她稍微用力,自己一定不会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活。 “看来你也清楚,与其留着你拖累我,还不如我一刀解决了你也干脆。我从你的脖子上划开个口子,要不一会你就自己数数,看你的血会在几分钟的时候流干。要不就快一点吧,我赶着时间逃命,你也赶着时间去见阎王,我们就此别过吧。” 见慕思作势要一刀割下去,大饼脸急红了眼睛,嘴巴里呜呜喊,也不敢有大动静,生怕刀子一个不长眼直接结果了自己。 慕思见状也没有立即松开刀柄,只是开玩笑地说:“想说遗言吗?可是我不太想听,现在我的耳朵里可听不进去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了,我只想一刀解决了你这个对我来说无用的人,好去找出路。” “ 这里面的布置埋伏我也猜的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你的情报了,我还知道你们的老大现在肯定在5楼候着,正瞄准外面的路,想引人入洞呢,估计要好一阵子呢,总要把人晕了,才好下手。怎么样?我说的对吗?除非你能给我提供一些我不知道你的同伙们也不知道的机密,否则你是没有活命的机会的。” 大饼脸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搞不懂这个女人没有亲眼所见,事先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怎么会猜得如此准确。 看来自己真的要亮底牌来换取活命的机会了,他把眼睛用力往下撇,示意慕思看自己脖子下方。 慕思拉下他衣服领口,露出一截挂绳,把刀尖换个方向割断了绳子,把它拿了出来。 底下坠着一把小钥匙,比手铐的钥匙大了一些。大饼脸看刀子离血管远了一些,就缓慢地把头往外收,尽量不要靠近它。 慕思端详着这把钥匙,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就对准他的血管更加用力挤压,一脸不屑的表情:“一把破钥匙而已,就想换你一条命,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你是觉得我好煳弄,还是觉得我是个女人就好欺负,那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大饼脸欲哭无泪了,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敢小瞧了她。 自己平日里已经是一个很懂钻营的人了,可还不是栽在她手里,十个男人也抵不上她一个有心计,他只能隔着胶带更大声的表示抗议。 第50页 “看来你还有很多不满,我如果不让你表达,是不是代表着我就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吧。我既然是个明理的人,就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胜诉,你可要把握好了。” 慕思把刀从脖子上移开,执着刀尖横切面放到用来封住他嘴的胶带上,轻柔的划开,边划边开玩笑地说:“你不用抖成这样,我的刀工切一个区区胶带实在是大才小用,很浪费,就算是要割断你的血管,我也是想割多浅就割多浅,想割多深就割多深,绝对错不了,如果条件允许,我还可以割完之后立马给你缝合上,保准不叫阎王爷来收你。我的杰作完成了,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疼,现在可以开口说了,如果你觉得开的口子小了点,我可以义务再来一次。” 如果说之前存了一点小心思,打算骗骗她,就算告诉她钥匙的用途,也要添油加醋拐弯抹角要她在路上吃点苦头。 现在是什么心计也不敢用了,他真怕她临了给自己划一下小口子,让血一点点地流,让自己真真切切数着时间去死,那他宁愿痛痛快快挨一刀,直接干脆的去死。 他就着开着的那条细缝,急忙摇头说:“不不不小,不敢劳烦您大驾了。我也不敢煳弄您呀,这是一把门钥匙,那个门在我们进来时候停车的地方。” 慕思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惹急了他,他喘着气说:“我没骗你,那确实有个门,就在放摩托车的前面,那有一堆东西堵着,天黑你也看不到,一会你下去搬开东西就看到了。” “你编谎话也要编的像一点,就算那有一个门,肯定也不只你一个人知道,我要是有命跑到那去,也是被你们的人一逮一个着。既然有门,那就要有出口,你们这么多人,不会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发现,既没看见门,也没发现这个门还和外界接通,有一个这么大的漏洞,不会是个陷进就等着我跳进去吧,你说你会不会这么好命的看到我掉进去,我们要不就试一试看谁先去送死。” 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要不是双手被绑着,他可能要发誓表真诚了。 胶带还黏在上下嘴唇上,大幅度的开合会有痛感,现在也顾不上了,一股脑的倒出来:“这院子是我来踩得点,大哥交代要找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的地方,在他划分的区域里,我细细盘查一下周围的院子,发现只有这个够紧凑,院墙也盖的高,上面还架着电网。只要把大门堵上,谁也别想飞出去。” “要我相信你也成,那你就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这么隐蔽的通道的。” 他破罐子破摔了,认命地说:“我是个凡事都喜欢留一线的人,大哥决定了这个地方后,我来来回回踩了3次点,第三次我进到那里,隔着一大堆杂物,我发现那面墙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就扒拉开东西贴着墙过去了,用手一敲,果然是空的。我往外拉,从缝隙里看到里面用铁丝拧着打不开,这难不倒我。我用刀撬开了里面的门把,里面很黑,我借着电话的光钻了进去,通道很长,一直走到头,这边的门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 “我拉开门,看到的是另一个院子,里面有两个很大的土堆挡着,我往外走了走,院子里堆着垃圾,那可能是垃圾处理的地方,最前面的高楼上写着什么华江摩擦材料制造公司之类的大字,这可能是这两个院子的工人施工时候的用的临时通道,也可能是他们偷懒睡觉的地方,所以建的比较隐蔽。我之后偷偷来了一趟,给另一个院子的出口上了一把锁,这边的就把杂物都摆在门口堵着,让人看不到它,又把其他墙壁弄成一个样。就算预演的时候,大哥也没发现,所以它真的是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你从那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夜夜夜 慕思在脑中搜索这个工厂,地图上的确显示它们在同一平面里,只不过隔着两个路口。 如果从里面走,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 她故作思量,看着手上的钥匙:“你是这么惜命的人,倒也坦荡,比你那大哥好一点。你身上这把在这,不知道你藏在这院子里的几把钥匙在哪呢。” 看她这么一说,八九不离十。 大饼脸这次彻底诚服道:“你说的对,我怕万一要是这把丢了或被谁拿去了,我也可以在那个的时候有个应急的。总共三把钥匙,其中一把在进口的地方,我把它放在门背后,另外一把在出口的地方,被我埋到靠墙的土里去了,都不难找,你去了一看就知道了。你料事如神,我什么谎话也不敢说了。” 慕思见好就收,收好那把钥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抓我到底要引谁上钩?是谁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监视他的人到底有多少?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们并不想杀他,只是想威慑胁迫他,让他知难而退,不去达成那件让你们害怕的事情是不是?” 大饼脸惊讶地说:“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吗?他都敢一个人独闯进来,你竟然还不认识他。” 慕思一个刀子的眼神飞过来,他老实回答了:“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是这几个月才到了这个位置的,我只知道他是个平城人,我们接到的任务也只是吓唬吓唬他,外面跟着他的人有15个人,没有其他的了。还有我们会请你来,是老大笃定那个人会来救你。” 一个平城人,安城里的平城人,一个可能会来救自己的平城人,她倒真是不认识。 慕思的大脑皮质活泛起来,只有自己逃离他们的囚禁,没有了人质,不管谁来,都不会被束手束脚。 当前的关键是要逃出去,至于能不能找到那个人,能不能去报信,那就看造化了。 不过走之前,该敲打的人也要敲打,免得背后受敌。 “看在你也算诚实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我也知道你肯定还有秘密没有全部告诉我。我可以不问,但你要保证不向你的同伙出卖我的行踪,其实你只需要保密那个只有你知道的出口就行,其余的不强求,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要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又被抓回来了,你可是见识过我推理事情的能力的,加上我手里的这把钥匙,我可以说成是你里应外合大义凛然,想把你们这群人连锅端。至于藉口也很好编,就是对现状不满想上位,可眼见没有出头之日,就豁出去了。再加上对方给的筹码比较高,考虑之后决定铤而走险了。” “就算这个说辞有漏洞,我也可以换一个,但也挡不住怀疑的种子播下去,等到它长成参天大树,你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不过就私藏逃命通道这一条也够你受的了,如果通道被发现了,还不如说是我在撂倒你之后自己发现的,这样你也没什么损失。再有就算我最后被抓回来,他们信任你,把我杀了死,我也会在隐蔽的地方留下讯息,会有人找你为我报仇的,你最好相信我这一点。怎样才能保命且能好好活下去,你应该最懂得,那么我们就各自保重吧。” 不过为了他好,慕思决定再让他吃最后一次苦头,立起手用力砍了他侧颈动脉窦的地方,人很快陷入昏迷,把他的嘴重新封了一遍,还贴心的盖上被子,关上灯,锁上门,把外面收拾一通,悄悄离开。 第51页 大饼脸没晕之前在心中庆幸,她没有接着追问,其实他最后的那番话不是全部的实话,但也不是假话,只是说了一些能被外人知道的。 他怕她会问到底,那时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守住机密,再怎么样自己也是族中人,那是最后的底线了,实在不行,只有一死了。 慕思按着来时的记忆,在黑暗中贴墙前进,经过电梯进入楼梯间。 她放轻了动作,小心着不发出大的声响,这里有声控灯。 她没问,大饼脸也没提醒,但这是常识,让他藏着点小心思也好。 就这样和预想的一样,她顺利的来到6楼,空空的楼道里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陪着她,接下来才是硬仗。 她脱下鞋子提在手里,脚下更加小心翼翼。凉风吹来,打了个寒颤,也有味道飘过来,那是酒的味道。 这里藏了一个人,估计是在楼上偷过懒的那个人。慕思观察过,上面几层的格局一致,这一层也不例外。 她蹑手蹑脚的向下走,生怕惊动了酒鬼,过拐角要往下去的时候,听到了打唿声。 这样更好,她可以直接下到下一层了,希望他睡得更好,顺便做个美梦吧。 她一直提防小心,来到5楼没有发现人埋伏,不过她知道有个人肯定在这层的某个房间里,最好是不要打扰到他。 下到4楼也没有人出现,她知道剩下的两个人至少有一个在2楼或3楼,要更加警惕。 等她来到3楼,终于知道为什么4楼5楼不用让人放哨了,因为3楼的楼道耸立着一扇铁门,连上下阶梯的缝隙也固定得死死的的。 慕思走进那扇门,用手摸索描绘着锁眼,不是一般那种用一根铁丝就可以撬开的锁,这种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慕思口袋里最不缺的就是钥匙,那样大小的锁眼和枕头底下那串上的一把接近。 慕思放下鞋子,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那串钥匙,再在里面挑出那把最相像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它,剩下的手指握住钥匙串和其他两把,就这样拿了出来。 她准备去开锁之前,紧了紧另一只手里的手术刀,两个手相配合把钥匙插了进去。 心被提了起来,轻轻向左边扭,没有动静,心脏吊在半空摇摇摆摆,换个方向向右转动,能够旋转,再接再厉一把拧到头,有声音轻微响起,门被打开了。 慕思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那串她顺下来的想有其他用途的钥匙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静下心来,她把东西放回兜里,提着鞋子继续往下走,比之前更加谨慎了,连唿吸和心跳都放慢了节奏。 她刚下到2楼,凉意就从只穿着袜子的脚传遍全身,空气里有不寻常的味道。 “老三你怎么还在瞎熘达,不知道时间快到了,耽误了大事大哥可不会饶你,平时你爱喝个酒打个哈哈就算了,这种时候可要打起精神,连只蚂蚁也不能放走了,等事成之后,我们就可以吃香喝辣了。” 哑着嗓子降低了音量的说话声在空间里迴荡,慕思根据声音辨认了一下他的方位。 她不出声回答,让他等待,想趁这个时间直接冲到一楼,当她绕过那个方位向下抬脚时,从她前方的位置勐然冲出一个人,直接把她扑倒。 慕思被压制着,整个背部撞击地面头晕眼花,提着鞋子的手下意识松开,鞋子倒扣在了地上,右手的手术刀还在紧紧握着。 原来他在故意试探,来一招声东击西。。 那个人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捂着他的嘴巴,近距离看了看,一脸不屑的说:“原来是个小妞呀,怪不得老三那个怂货没拦住你,他平时就是最没定力的人了,一点黄汤下肚更是不知道王二哥贵姓了,好在大哥让我好好守在这,就算他是大哥的亲弟弟,这次之后也有他好果子吃,不过我想知道你的钥匙是从哪拿到的,老三他没有这道门的钥匙,我、大哥和那个大脸一人一把,大哥和我你是不可能拿到,那就只剩下大脸了,他不是个贪色的人,除非你杀了他,不过他死不死也不要紧,反正我也不太喜欢他,一个没真本事的人。” 慕思躺在地上直摇头,她是真的没杀人,得到那把钥匙纯属意外。 也许是他口中的老三仗着自己大哥亲弟弟的身份,向大饼脸索要的,也许是大饼脸自己丢在那忘记了。 那上面还有一把摩托车的钥匙,上面的标志和楼下停着摩托车是一样,她当初拿着它只是想跑路的时候有个交通工具会快一些,真的是歪打正着。 那人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也不想听他的解释,只是越发兇残的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了,我只执行大哥的命令。你们上去后,就不能有人下去也不能有人上来,要过去的只能是尸体,你就先去吧,来接你的人很快就会和你做伴的。” 原来这才是今夜的真实目的,有来无回。 所有的一切都是□□,配合演出的人那么多中,恐怕只有那个大哥和这个人知道吧,戏码越唱越高深,局中局呀。 那人紧捂着慕思的嘴,另一只手来到颈椎用力掰扯想扭断她的脖子,一旦让他在那使上力气,不出一分钟自己就会断气。 慕思抓紧刀子咬牙插进了紧绷的手臂里,手臂受到外力的攻击,闷哼一声,条件反射的松开了她快被斩断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两只手挥到一边去。慕思支起上半身往后退,想退到楼梯那去,鞋子挡住了路。 那人看着插在胳膊的刀子,拔了出来,闻着腥味,用舌头舔了舔,眼里冒出嗜血的红光,声音里渗着骇人的残忍。 “我故意把这几层的灯弄坏,就是想在黑暗中克制一下自己随时想杀人的冲动,怕坏了大哥的大事。本来打算让你好死好去,可你非要和我玩玩,那我就给选一种更刺激的玩法吧。就用你这把刀吧,它够薄够锋利,割起肉来会又快又准,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直到你死去为止,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就试试吧。你说我先从哪里开始,要不就从那刚才拿刀的手开始吧,想到一会一刀刀划出去,就会开出许多美丽的红花,我就克制不住的兴奋,虽然没灯看不到影响心情,不过过过手瘾,问问味道也不错。不行,要不我们就去里面房间里玩吧,反正另外一个倒霉蛋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来送死,也耽误不了事。” 一 刀刀的割肉,每割一次疼一次,那不是流血而亡,是受尽折磨被疼死的,作为一个医生不难想像那是一种最痛苦的死法。 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狂,如果被他逮到,自己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更不要提自己没做完的事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就在眼前。 那人抑制不住的兴奋朝慕思靠过来,想拽她去房间,满足他的变态杀人慾。 那人抓住了慕思的一只胳膊,由于太过亢奋没有看到慕思伸到倒扣鞋子里的右手,生死一瞬间,她拿出枪对着那人心脏的位置连开了两枪。 看到他睁大的双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胸口慢慢开出的花,惊奇地倒在了地上。 大概是想不到自己最爱看的美丽的红色的花开在自己胸口时不是这么好看吧。 第52页 慕思奇异的非常冷静,她迅速的爬到那人身边,摸了摸劲动脉,跳动已经非常微弱。 她双手拖着那庞大身躯,使劲拽狠力拉,把他移到里面走廊墙壁边,像在上面一样,砍了他一个手刀,就算不死也叫他昏迷,其实他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就当作他还在那狩猎,等待猎物上门,好教他的主人放心大胆的谋害别人性命。 慕思再次进入楼梯间,把枪放回鞋子提在手里,摸到她那把手术刀就一鼓作气的下楼了。 他们在2楼打斗,楼下也没有人来帮忙,楼上睡觉的睡觉,晕倒的晕倒,精明的精明。 一 是对这个人的能力极其信任,料定他不会失手,二就是每一个人都有他专门的任务。 大饼脸负责看管慕思,6楼那个只是装装样子,杀招在2楼,那么一楼的那个人负责示警。 慕思站到一楼拐角的地方,看到月亮依旧挂在天空,孤独永恆冷清淡然,院子里空空旷旷,凉薄的夜色里蛰伏着另一头野兽,看门兽。 高大威勐,忠诚可靠,辨味识人,百发百中。 下面的几层楼梯,镀着柔和的银白,曝露在月光下。 在这最后的关头,慕思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大饼脸没骗她,她可以进入密道逃出去,但没有摸清楼下这个人的具体藏身之处前,她不敢随意过去,那怕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大饼脸所知道的信息是楼下只有一人,经过刚才的事,慕思确信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秘密布置,也许那个密道也在其列。 就算只有一人,如果这个人接到的命令也是格杀勿论或者是示警惊动他人,那就算自己跑到密道,最后还是一样被抓回来。 隐在黑暗的阴影里,只听到风吹过院子里的树苗,沙沙响。 时间也随风流逝,一分一秒,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2楼时,那人说的是一个小时。 现在应该过了十几分钟了,如果自己没跑掉,又有人进入陷阱,或者有人发现了大饼脸和2楼的人,临时改变计划,下更狠的杀招,不用到这里,在他来的路上就直接下手,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提着鞋子的手指有一个勾着那把枪,它来回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最后停在扳机上。 慕思迈出一只脚刚要踏到台阶上,突然底下飞速的跃上来一个人。 黑暗中,那个人的视线很敏锐,他很快发现了慕思,大力捂着她嘴巴并用枪指着她的头把她按在墙上。 原本在鞋里的枪此刻抵着那个人的腹部,刀子对准他的劲动脉,不过他实在是太高了,慕思踮着脚也不能完全够到,也不知道位置准不准确。 两个人离的太近,互相交换着气息,在黑暗中警惕地凝视着对方,忽然两人都松开了对对方的胁持。 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起来,慕思背靠着墙向下滑去,滑到半截被接住抱到怀里。 她说了从小房间逃出来的第一句话。 “你来了。” ☆、谁更胜一筹 慕思只喘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向他说明情况,就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抬头往上望去,如果从楼梯上下来,就必须经过这里,他们要立马找地方藏起来。 他扶着慕思站起来,贴在她耳边问:“还走得动吗?要我背你走吗?” 慕思摇头,用手指向楼梯左边,示意从那边走。 他低下身子拿起掉在地上的鞋,转身开始下楼梯,慕思跟在他身后。 下来之后,他往右转,阶梯底下有一个狭小的空间,窝着的话足够两个人容身。 比起冒险进入车库,呆在这里更保险一些,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就会跑的远远的,绝不会呆在原地不动。 有人在低唿,像是在唤醒谁,也像是在震惊感嘆。 有人握住了慕思的脚,她条件反射的想踹出去,意识到他只是想给自己穿上鞋子,腿又放松下来,配合着穿上鞋子。 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敏感过度了。 头上钢筋水泥开始震动,他们下楼了,站在院子里。两个人屏住唿吸,靠的更近了,努力减少存在感。根据刚刚下楼梯的脚步声判断,一共3个人。 她听到大饼脸的说话声。 “大哥,那个女人也太厉害吧,制住我也就算了,怎么连阿发这样厉害的高手也没拦住她。” 另一个迷迷煳煳还不忘自我膨胀。 “哼,算她走运,那是没碰上我,碰到了就叫她好看,非打的她哭爹叫娘,跪地求饶不可。小娘们你等着,找到你就让你知道知道你爷爷我的厉害。” 遇事的时候唿唿大睡,自己没去招惹他,要不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好看。 事后自吹自擂,一副胜利者慈悲的嘴脸,还自称爷爷,好笑又滑稽。 这么明晃晃的表演,是想掩饰自己的失职,怕被追究责任吧。 在慕思评价表演的时候,有一只握枪的手,上面皮肤紧绷,青筋和血管似乎要唿之欲出了,不知是在警备外面的情况,还是在克制体内的怒火。 那个人唧唧歪歪还想接着说,被人打断了。 一阵安静之后,有人在打电话,似乎没打通,接着打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接通了。 “你在哪?前面那人还在不在,他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 安静的夜风带来了应答。 “大哥,我还在跟着他,现在在凤音路,再绕一圈就能过去了,你那边也准备好了吧,这次我们一定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呀,怎么动不动就要给人好看。 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和猪头一样,有碍观瞻,估计猪头知道也会抗议,不愿和他们划分一列。 “我没问你这些废话,我问你他有没有异常,给我仔细想想好好回答。” 电话那头估计没料到大哥会发这么大脾气,还真好好想了想。 “大哥,这一路上他没什么异常呀,你看我们已经绕了好久的路了,我绕的都有点晕了,他还是根据要求走的,不紧不慢的也不急躁,好像他就是来散步似的,脾气真好。” “你个蠢货,哪个来救人的人会悠闲的来散步。那是个假人,是个幌子,你们赶紧撤回来,沿着我这条路堵住几条要道出口,谁也不能放出去,要不然就拿你的小命去交差。” 大饼脸看大哥怒气难消,怕牵连到自己头上,连忙安抚并分析其局势来。 “大哥,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就算她侥倖逃过一劫,没被阿发逮住,那也只是一时的。她不会跑出这个院子的,不是还有龙海在楼下守着,他虽然和阿发是一样的身手,可比阿发机敏多了,不会出事的。再说院子外面不是也有弟兄们埋伏着吗,她也休想飞出去。” 这个大脸果然没有全部说实话,2楼的变态凶兽,楼下的机敏的野兽,外面一群豺狼虎豹,真是送她好大一个惊喜,算准了自己逃不出去,真话倒是说了,就是说一半埋土里一半,全然看自己有没有造化刨出来了,最后没刨出来也不能回头找他算帐,一条滑不熘秋的泥鳅,这样也好,非常好,至少证明那条密道是存在的。 第53页 他们的头头可没有他这么乐观。 “实际情况可能更糟糕,我已经第一时间打了龙海的电话了,电话倒是通了,可他没接也没有给我回过来。按照之前约定,有人进来或出去,他都会给我和阿发打电话,响一声就挂断的。如果情况紧急实在来不及的话,他只要学三声鸟叫,我们就会明白,也会提前准备的。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龙海已经被制住了,也可能和阿发一样被打死了。这绝不可能是她一个女人就能干成的,肯定是有人接应她,他们一起合力逃出去的。恐怕埋伏的那群弟兄们也凶多吉少了,要不然也不会叫人闯入我们的地盘,杀了我们的人,而我们还一无所知。” 果然计划周详,一道道关口就像鬼门关,除了最上面几层,下面的每道门都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关键时刻,大饼脸也能调节气氛。 “大哥分析的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这些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拿一个假人放在檯面上引着我们,暗地里又派人伏击。那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不管上刀山下油锅,还是要我和他们拼命,你只管吩咐。” 自己可以胁迫人质,引人上钩,再暗下杀手。反倒是别人却不可以这么做,做了就是阴险毒辣的奸猾小人,大概这是天下最不能讲道理的道理了。 那位大哥沉思了一番,开始重新布网捞鱼。 “人估计是已经不在这个院里了,我们呆在这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就看剩下的人能不能拦住他们了。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想要出去的话就一定要从那几条路走,他们刚走没多久,阿发身上还是热的。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开车,所以他们不会跑太远,我们现在就开车去追一定来得及,你去把车开出来,我们马上走,实在不行的话就一个一个院子的搜,总能找到的。” 大饼脸接旨,又谄媚了一下。 “这次他们真的是插翅难飞了,不管怎么样,大哥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办法。不过你要小心那个女人,她那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花的,花的再说成红的,我就是吃亏在那上面。要是一会再逮住她,大哥你一定让我把她嘴封住,我再也不想听她说话了,也不想让大哥受她蒙蔽。” 慕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如此的特异的技能,口头功力了得,也不怕被抓走当小白鼠做实验。 这人是想先事前铺垫,怕一会要是再遇到慕思会想向他的带头大哥告他的黑状,惹麻烦上身。 总要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候一上来就封慕思嘴巴会显得很突兀,看来那个出口存在的机率又大了不少。 估计是他大哥点头同意了,他打开卷闸门把车开了出来。 那个酒鬼还在嘟囔。 “也不知道我的摩托车钥匙掉哪了,要不然我骑着摩托车跑的更快,还能快点找到那个小娘们,大哥你说是不是?” 不知好歹的人总要碰下壁才会老实一点。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女人是怎么打开3楼的门的,我的钥匙在身上,阿发到死也没把它拿出来,就只有你那把找不到了。你还好意思提,本来那把钥匙放在大脸那好好的,一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死磨硬泡非要揣自己兜里,这下好了被人拿走了找不到了。你以后胆敢再犯一次错误,我就把你送回岛上交给长老们管教,我实在是管不起你了。” 震慑有用,酒鬼立马闭嘴,乖乖上车出发去了。 一直到再也听不到车子的声音,两人才出来舒展舒展僵硬的肢体,然后互相看来一眼。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如果他们杀个回马枪,之前一切努力就全白费了。 慕思找回了力气,要尽快离开这里,还要保证安全,那就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她打头,他垫后,没有多余的话,如此默契。 来到那堆杂物旁边,慕思把枪和刀别在裤子后边口袋里,准备把挡道的东西移开。 他拦住了她,把自己的枪递到她手里,开始去挪动那堆东西。 慕思也不推辞,转身去门口站岗。 看到那辆摩托车,慕思觉得有点可惜,要是骑着它走,估计会快不少,但谁会挖个地道还能骑车进去的,腰能直起来走就不错了,如果像大马路一样宽敞,那也就不能称之为密道了。 不一会,门口腾出来了,他来叫她过去,看到慕思时不时看一眼摩托车,一时不解,但也没多问,不是时候。 慕思把枪还给他,走了过来,东西被移到旁边,一扇半人高的门出现在眼前。 她走进去在门后摸了一把,一个金属物件被抓住扒拉了出来,还真有一把钥匙,大饼脸终于干了件漂亮利落的事。 两人又合力把杂物挪回原位,继续挡在门前。慕思拿出之前从大饼脸那搜来的电话,开机打开手电筒,然后关上门猴着腰进入通道里面。 在电话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里面被打造的并不粗糙,墙面凿得比较平整,地上铺着工地上常用的纱网,可能长时间没有通风,里面很憋闷,气味也说不上好闻。 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有弯道地方,估计是为了绕开下水道或某一个建筑物的地基,这个弯道很曲折,就像滑滑梯一样流转,打着旋绕行。 直到脚下的路又变得直顺,慕思的眩晕感才好转一点,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再加上没有进食饮水,她可能是低血糖了。 想她平时下班回去都是要饱餐一顿的,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那起码让她吃饱了饭再来。 又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另一道门终于在眼前了,慕思把光对着门,那上面的新锁在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慕思掏出钥匙给他,自己站在旁边打亮,钥匙装进锁眼,却无法左右动作。 慕思呆了一下,换另一把继续试,砰的一声响打开了,锁被卸下,拉开门,月光倾泻进来。 她把光在墙角边照了照,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土包,刨开里面是把钥匙,手捏着它去试那把已经打开的锁,一样打不开。 在自己面前的三把钥匙,大饼脸脖子上一把,入口门后一把,出口墙边一把,只有入口那一把可以打开大锁。 如果自己没有拿这把钥匙,只凭着从他脖子上拿到的钥匙来到大锁前,是怎么也打不开它的。 就算刨出了墙边的一把,也于事无补,自己没有工具一时之间是打不开门的。 到那时就会怀疑他给的所有钥匙都是假的,也可能不死心转回头去取入口的那把钥匙,这一来一回又消磨了许多时间,足够他带人来再次捉拿她。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把最珍惜的最宝贵的东西贴身带着,而不会放在自己伸手够不到的地方。 那么最开始的那把应该是成功机会最大的,幸亏自己想印证一下他的话,拿了他说的所有钥匙,不然现在不是撬锁就是折返,那都不是划算和省力的。 慕思今夜的见识,让她怎么感觉人人都是谋略家,一个不小心就会入坑。 现在想想,刚刚大饼脸没有告诉他的带头大哥进来这里面搜索,一是怕被问起这密道的来源,也怕慕思反咬他一口,就算他辩的清,疑虑总归是存在的。 第54页 另一个可能是想着来接引她的人也许潜伏在里面伏击他们,进来的话直接一网打尽,实在得不偿失,就继续装聋作哑对密道不吭一声。 ☆、月夜双人行 不过也不排除别的可能,他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拿起钥匙和锁,看了他一眼,关上门从外边把它锁住,然后率先走出去。 和大饼脸描述的一样,大大的土堆和满院子的垃圾。 她翻过土堆,下到一片草丛边,从草丛外围继续向前走,而没有选择直接穿过草丛走捷径,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走起来有点硌脚。 路过茂密丛生的荒草盪,越过高高的楼板桥,穿过低矮的简易棚,踩着矮石堆就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 没有停下休息,她踏着没有护栏的楼梯上到最高层,从建筑外墙上支架之间俯视着刚才那个暂时收纳过自己的地方。 视线移到距离它最近的大路上,路面上爬行着几只蟑螂,百折不挠。 车子停下,又有许多的小个蟑螂爬出来,一个个张牙舞爪,鱼贯而入,分成几个小帮派,围拢着一个它们以为会落魄仓惶的猎物,可惜註定要浪费它们的体力和成群结队的架势了。 不知那个胖头是如何说动蟑螂王来围剿的,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脸,打了自己的嘴。 慕思站在那看着它们又低头丧气垂下爪子回到自己的巢穴,转战下一个坟场。 除了远处的声响,只有夜风扰着他们,慕思转身下楼去了,折到一条臭水沟边,把几把钥匙丢了进去,几圈水纹散开,了无痕迹。 沿着岸边往前走,这条水沟可能是蟑螂的最佳聚集地。 走到水沟尽头,是一座破烂的桥,上面只搭着几块木板,下面是几个楔入水中的木桩,慕思站上去,步态稳健,感觉轻飘飘的就过去了。 她回头看他,虽然不像她那么容易,可也不赖,最起码没摇晃没打滑,平安渡过了小桥流水。 前面依然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从大片芭蕉中穿行而过,叶子刺啦啦从耳边抛向身后,从高空看去,只有芭蕉叶在晃动,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出了芭蕉林,又进了蓖麻丛,这次没有那么好走,蓖麻子浑身带刺,一不注意就会粘在身上,扎得生疼。 两人速度放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用手拨开面前挡路的一株高大蓖麻时,被它上面的小刺点了一下,可能破了,可能肿了。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无关痛痒,无关紧要,还没有完全到达安全地带,一切感官被无限放大又被无限缩小。 终于出了恼人的带刺的丛林,没有歇脚,也没有择出衣服上带出的蓖麻子,又来到一大片湿地。 尽量踩着上面生长的植物踏过去,鞋子干净些,留下的印记也不明显,在黑暗中压根看不太清。 一步接着一步,像没有尽头,月夜清风朗朗,原野上的各种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就在脚下。 前面的人低头看路认真迈步,后面的人视线落在前面的人身上紧紧跟随着,是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散发光芒不自知。 废弃的长长涵洞里,电话幽幽的光吸引着蚊虫,它们翩翩起舞地飞过来对着光亮邀宠。 在黑暗里呆久了对光明的渴望也积满了,不用驱赶,等光源消失了,它们也会找到更好的去处。 脚下踩到一个滑熘熘在蠕动的东西,慕思拿光照了一下,全身冰凉瞬间冷冻,一条蛇在脚下。 看到慕思静止不动,身姿怪异,他大踏步奔过来。 站在她身旁,看到了在她脚下左右摆动的蛇,不是它不想走,是慕思踩到它的尾巴一直没松开。 他低下身子用手抬起慕思那条僵硬的腿,放它离开,再把她的脚放下来,全程她也没有动一下眼,连拿电话的手势也没变,他把电话拿在自己手中,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她的手没有一点温度,走了这么长的路,散发的热量被一瞬间吓走了。 慕思按惯性直直往前走,撞到人才被迫停下,原来已经出了涵洞了。 她卸下心口的气,闭上眼睛调整状态,睁开眼睛视线转到左边的田埂上,这条路更近。 路很狭窄,一人宽,草基本能扫到膝盖,要保持平衡还要小心别被长草绊倒了,不然会掉进田里和庄稼泥土来个亲密接触。 不长的路两人走得磕磕绊绊,好在保持胜利,没有掉下去,沿路又有稻草的清香沁入心脾,缓解了在涵洞里慕思恐惧的余悸。 慕思用枪枝着地,攀爬脚下的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山不高,可架不住坡陡,不费点神就滑下去了。 尽做无用功了,感觉乌龟来了也比自己快,最后还是他帮忙拉着才勉勉强强上去了,下坡就顺利多了,自己几个□□就下来了。 站在路边,慕思歇了一口气,客气地对着并排站着的人说:“晏先生,抱歉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就麻烦你把负责接应你的人叫来吧。这个地方绝对安全,不到天亮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 晏禹望着她,彻底的望着她,似乎在质疑为什么到了如此时刻她仍能准确的说出他的布置,也好像是控诉她经歷过生死挑战还要这样与他疏离。 慕思见他不回答,以为是自己估摸错了他的安排,没有人来接应他们。 那可真是会让他难堪了,只好接着说:“晏先生,没有也没关系。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再过5公里就会到有人烟的地方,到那看看能不能拦到一辆车带我们回市区,我休息了一下,已经有力气了,我们这就走吧。” 她明明疲惫至极,却还要咬牙坚持,是为了不让他觉得尴尬吗? 他觉得自己拿她没有办法,他走过来靠近慕思,拉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走了电话,她的手已经有了温度。 他们离得很近,慕思看到他在拨打号码,光映在脸上,是另一种奇异色彩,和她之前见到的柔和不同,冷硬坚韧,是刀锋。 电话接通了,他问了一下对方的基本情况,就交代过来接他们。 他又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好像在为如何向对方描述他的具体方位犯难,最后落在慕思身上,把电话还给慕思,让她接听。 慕思接过来,对着听筒说:“麻烦你报一下你的位置,我好判断走哪条路线最省时间。” 听筒传出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回答。 “我现在在建设北路。” 慕思略一思索,开始指路。 “你从建设北路左转进入长虹大道,直行在第三个十字路口右转,继续直行1公里就会看到一个废弃停车场,直接进去,穿过停车场,从另外一个门出来,出来之后,你会看到两条小路,一条平坦的,一条被野草覆盖不是太显眼,你走那条不显眼的路,一直到看到一个鱼塘停下,从鱼塘的矮坡上下来,顺着下面的小道往前开,再来你会看到有三条路在你面前,你走中间那条土路,一直走直到你看到一座山,从上脚下向左绕行,过5个弯道,进入隧道,下了隧道之后右转就会看到我们了。” 说完之后,对方沉默了一下。 第55页 “小黑,你记得住吗?不行的话,你就再问我吧。还有我想问一下,你的车技怎么样,这一路,不是要爬坡,就是要过弯道,有够颠簸的,还要小心别翻进渔沟里,很考验人。” 小黑回答的言简意赅。 “慕医生,我记得住路,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技术,我一定会接到先生和你的。” “好吧,小黑那你就加油吧,我现在是又渴又饿,实在是很想念你做的饭菜,现在只能先画饼充飢了。” 说完要说的话,慕思把手机重新还给他,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只对着话筒说了两个字:要快。 一切就绪,现在只有等待。 慕思也捨得放过自己,放松身体坐在路边的草丛上,坐下之后才感觉双腿僵硬的不像话,脚也酸痛难忍。她用手按压小腿肌肉,帮它疏解放松。 晏禹也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人都没有说话,都需要休息来缓解沿路的疲累。 “慕思,实在是很对不起你。这次你是受我连累,害你有了很不好的遭遇,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就把你拖进这个大漩涡中,受无妄之灾,是我的责任,不知道怎么做才会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和以前一样,标准的礼节,妥帖的话语。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怎么发生的已经不重要了,怪任何人也没有用,怎样善后才是关键,希望夜半惊魂再也不要发生了。 慕思恳切地说:“那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只想以后不要再遇到那些人,这样的经歷一次就够了,多来几次我怕我的心脏会受不了。” 他的眼睛看着慕思,深邃凝重,开口回答:“好,以后不会发生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保证恳切之类也不会说出口,可慕思知道,他是重诺的人,一旦答应了就会做到。 ☆、巴山夜话 那伙人为什么绑架她,又拿她来要挟他什么,他为什么会来,又有什么样的准备,之后又打算怎么善后,这些她统统不想知道,现在她只好奇一点。 “你是怎么找到那栋楼的,他们之前一直让你们绕圈子,这个新建的工业区有很多房子都是相似的,要找到那很困难。我在工业区入口的地方看到一个开车的人,那人是你吗?” “开车进去的人是我,最开始绕圈子的人也是我,只不过中途换了人。你估计的没错,太多相近的房子,一样的格局,我确实找不到你在哪一栋。不过根据他们绕行的轨迹还是能推测出来大概位置,我观察到不管他们从哪走,有一条路是他们一定要经过的,那么那条路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我沿着那条路寻找,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你。那条路很长,我进了几间院子,没有丝毫收穫,只能接着往下一个地方找。我要继续往前的时候,发现了路边你遗落的手錶,我在你手上见过它,它在这里,就说明你就在附近。它没有破损,只是静止不动。” “那更证明它是你故意留下的,上面是你给的线索。时针指向3点钟方向,当时你还没有进入那栋楼,所以应该是你在标註大致的路号,这条路没有单个数字的路号,路号是两个数字组成,那3在表面上代表就是15,路号就是1-5号,在那条路的中央阶段;分针指向7的方向,以此类推,7是19,那就是1-5号路的19号,可19号是一片空地,7号不在这条路上,那你这样标註的估计是大概位置;秒针指着4点钟的方向,前面的指向如果都是正确的话,接下来就该是具体的院子了,4是16,可周围都是差不多高矮的楼房,没有16层的高楼,也没有只有4层的小楼,工业用地一般要求不超出10层楼的高度。16不是指楼层的话,会不会是暗指最高的房子。你当时虽然没有进入大楼,心里已经推算出了大概位置,最高的楼的话,空地对面就是,就这样找到了地方。其实说起来很惭愧,是慕思自己救了你自己。” 慕思没想到是自己故意丢下的手錶救了自己的命,想当初是没报太大希望的,可毕竟要留一线希望,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解救自己的机会。不过要是它没有被他捡到,或者是捡到了也没能破解出自己的暗语,这会自己不知该身在何处,慕思已经很庆幸了。 从认识他以来,这是慕思听到的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他们说你是安城人?” “是,慕思我······” “没关系,这不重要,我只是不知道罢了。” 他们两个没有说太久的话,慕思是累了渴了,嗓子像是刚做完电烧手术一样干涸灼热皱巴巴,也是因为再次见到他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不说了,而他话一向就不多。 在户外露天里,月亮星星下,风吹虫鸣中,两人背对着小山,面对着小路,与客厅暖灯下同样的际遇,不同的惬意。 身旁的小草弯下腰,时不时戏弄着她放在地上的手,痒痒酥酥的,是在笑话她如此不解风情吧。 慕思调皮的拿开手,让它们逗不到自己了,风吹过,它们改变了方向攻击起她的脚,穿着鞋子奈她何。 路边的小草,空中的夜风,地上的人儿,谁知谁人愁,谁解谁心忧。 小黑的记忆力和车技比慕思想像中还要好,旷野洁净的空气里有汽车前灯发出的温暖的信号,耳边奏响着的是返航的号角。 慕思站了起来,眺望着苍穹之上,黑的时候是这么黑,亮的时候是那么亮,永远不能一同出现,只能在相互交错的时候,借一点余光点亮阴霾。 汽车在他们面前停住,准确又快速。 慕思拉开车门,坐到小黑身边,她坐下之后,禹先生才进来坐在后座。 等人都上了车,小黑看着慕思,很是谦虚的询问:“慕医生,我们是原路返回吗?” 慕思摇头,指着正前方,车子得到指令,愉快的上路了。 小黑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用余光根据慕思手部动作来调整方向盘,除了发动机,车厢里安静的过分了。 慕思想起在那栋楼里的遭遇的某个人,又看了看小黑的侧脸,颇为可惜地说:“小黑,我今天发现一个比你更适合这个名字的人,脸是真的黑,心是大大的更黑了,和你没有一点可比性,可惜你看不到了。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见到你一定要给你改一个更霸气的名字,可我现在见到你了,我又改变主意了,我的确有点善变,这个名字还是非你莫属了,你不觉得它和你是绝配吗,喊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贴合感和更可爱的反差感。” 小黑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是占不了上风的,怎么也不能改变她对自己的称唿的,也只能不断强调:“慕医生,我是个男人,和可爱扯不上任何关系,再有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总会见到的。” 小黑说后半句话的时候,给人有一种庄重的信赖感,他一定会见到那个绑架并且想杀死自己的人。 他和车上的其他人越来越像了,人在一起太久了,会在不知不觉中模仿他人更强悍更内敛的作风。 第56页 小黑你的顶头上司在身边,你还是收敛一点吧,要让他知道了你在偷偷观察他,还不自觉的更像他,不知会不会罚你面壁思过写检讨。 不过小黑这样的表现也就持续了几秒钟,之后恢復成一脸极力忍耐的表情,估计是很久没听到有人别致的喊他小黑了,不适应很正常。 就这样和小黑插科打诨,车子左拐右扭地开到了市郊有路灯的地方。 窗外天空的星星眼睛眨累了,回家睡觉去了,只留下几个顽强抵抗。 从这里进入市区还要一点时间,到自己家就更远了,满打满算时间也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附近埋伏,等她迷途知返。 与其她瞎猜弄不懂,还不如休息。 等到她感觉丢失的力气满满的回到自己体内,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进入了植被旺盛,完全看不到房子的地方。 这的环境真好,会让人觉得自己生活在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的世外圣地,用来隐居是个不错的选择。 车子在茂密的大树低下停住,慕思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站在原地,小黑打头阵去开门,可能刚睡醒的缘故,她感觉有点冷,紧了紧衣服,盖住脖颈。 等到晏禹先下车给慕思开门,做出请进的手势,她才踏上阶梯,进入屋内。 屋子里的灯是打开的,但并不明亮刺眼,小黑还是很贴心的。 他在前面带路,引着慕思上了2楼,来到最靠里面的一间房,依然打开的是柔和的灯光。 有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屈尊降贵住她家。 慕思再次微笑着对着他说:“晏先生,谢谢你了,这里超出我想像的好,你也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了。” 他的目光闪了闪,变换成了带有色彩的另一种慕思更看不懂的样子。 言简意赅,得到意料之中的满意答覆,慕思想赶人了,可这是别人的家里,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找到沙发,累坏的样子一下把自己塞进去。 晏禹站在那,语气里有着关切的味道:“你还是要补充些水分和营养,不会耽误你太久。” 慕思其实很饿了,可在这明眼一看就知道,除了必要的家具,一个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更不用提有什么生活气息了。 这么深的夜,这么动乱的时刻,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饿了,之前在电话里调侃小黑是纯属惯性,想着别的事情时没顾上饿。 可现在是房屋主人主动提出的,那她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反正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主人下楼了,慕思松弛下来。 不知道之前在自己家里时,他在自己面前是不是也会感觉没那么放松自在,可自己怎么没有察觉出来,自己的神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了。 敲门声打断了慕思的猜想,看到端着餐盘进来的人。 慕思惊讶极了,只差从沙发上跳起来,好在她克制住了,只是站起来的动作幅度大了一点。 她以为要是真有吃的,送上来的人也会是小黑那个傢伙,怎么是这个在自己家里饭来张口的人。 来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阴沉一片,慕思纳闷了,不是说女人和小孩擅长变脸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男人也位列其中了。 他把餐盘放到桌子上,逼近她,轻轻拉开衣领,露出里面深深的印记。 慕思之前一直用衣服遮挡着,估计刚才太吃惊了动作一大这才冒了出来。 虽然她没看到伤痕,不过也不难想像,被两个比她强壮有力的人接连扼住唿吸通道,自己没能如他们愿,活着出来了,一点伤痕就当做勋章吧,不值得大惊小怪。 在另一人眼里这不是小事一桩,震惊,悔恨,愤怒,心疼轮番在他的脸上眼里翻腾,最后沉积成了厚厚的冰层,再也看不到冰层下兇勐的吃人野兽了。 慕思撩起两边衣服朝中间聚拢,坐在沙发上看着餐盘,漫不经心地说:“就是看着可怕,其实没多大关系,青紫的越厉害,也越会放松他们的警惕,这不我完好无缺的出来了;要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会让欺负我的人讨到便宜,一个被我拷在床上,手脚大开地绑着,再封上嘴,一点也动弹不了。另外一个,至于另外一个吗?” 慕思顿住不说了,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用自己的左手轻碰了一下它,又立马拿开,好像它是怪物,是异型。 她看着他,轻轻的笑了,带着迷茫和无措,把右手伸出来说:“我用这只手杀了一个人,我是如此的熟悉人体的结构,在他第一次按倒我的时候我就确定了他各个要害器官血管的准确位置。那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他叫嚣着要一刀一刀割下我的肉,要让我亲自看着自己的血是怎么流出来的,他当时来用力拉我,我知道如果我不做些什么,自己一定会变成案板上被屠宰的猎物,还是不能痛快死去的猎物,苦苦挣扎哀求也不会有人送它一程的猎物。” “我不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求死不能没有尊严任人宰割的木偶,所以我开枪了,对着他的心脏。我对着他的心脏连开了两枪,其实一枪就够了,我就是要让他死透,让他再也不能在我面前提起他那变态的杀人癖好,尽管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我还对着他的颈动脉砍了一个手刀。我原来也是一个如此可怕的人,做这些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非常冷静,还知道把尸体藏起来迷惑人,看来之前我对自己的认识不够彻底。” 她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收回右手,拿大拇指碾磨其余4个手指:“我一直用来救人性命的右手堕落成了夺人性命的兇器,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站在神圣的手术台上拿起手术刀救人了。” 说到这里,她的面色更加苍白透明,隐隐能看到皮肤下细微交错的对自己的失望和纠结。 她的右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反覆用右手抚摸手术刀,像心爱的礼物不胜自喜,像即将被丢弃的宠物残忍决绝,终于它被放在了离她最远的地方。她不去看它,接着盯着自己的右手:“说起来可笑,我自诩为尽责的医生,可我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却想着拿手术刀割断对方的动脉大血管。在我刀下见血的人,还没有一个失去了他们的生命,所以那手术刀下的血原本就该是希望之血,而不是现在我想切开别人身体而流下的罪恶之血。虽然最后没有成行,可我不能否认,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不断翻滚摧残折磨着我,我亵渎了医生这个职业。” 他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适当安慰,她现在需要的是倾述,把那些如噩梦缠身般的经歷通通释放出来,还自己一个温馨无忧的心境。 她的视线落在了脚上,只见她弯下腰,脱掉了自己的鞋子扔在一边,最后连沾着那楼层里灰尘的袜子也没能逃脱同样的命运。 像餐盘里杯子中的牛奶倾泻出来,凝聚浓缩成葱白的双脚向黑色地毯晕染铺陈开来,白跳进黑里,相映融合,白的深沉,黑的激烈。 今夜赶了太久的路,脚底已经红肿破皮,可慕思好像没感觉看不到一样,依然看着右手,眼神空洞缥缈,像是到了更遥远的触摸不到的世界,声音带着哀伤:“就连我穿的鞋子都无辜的沦为窝藏武器的据点,我的脚需要它时,它是脚下的代步工具;我的脚不需要它时,它是兇器的载体。和我的右手一样,平时就是一般普普通通的平常关节,危机时刻变幻成魔鬼爪牙。原来真实的我是一个这么冷血可怕的人,可惜了这只手,它太不走运跟了我了,是我让它沾上污迹,不再有圣洁的光亮。” 第57页 慕思站起来,光着脚走在地毯上,没发出一丝声响,似幽灵一样飘浮,悠悠荡荡着去了洗手台。 哗啦啦的水沖洗着右手,打湿搓洗泡皱,她觉得一定可以洗的更干净,反覆用力要把上面无形的附着物彻底清除。 一只手伸过来关掉了水龙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有力量的手,她抬头困惑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打扰自己呢。 他用毛巾擦拭着那只布满红痕的手,牵着她坐回沙发上。 然后单膝着地半蹲在她面前,把那只饱受沧桑的右手放在自己掌中,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逼迫她正视着自己。 “慕思,你的右手它救过我的命,你还记得吗?当时的我凶多吉少,在那么简陋的条件下,你从容冷静,就是用的这只手从死神那里夺回了我的命。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感激你拥有这样一双手,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心存感激对不对,那些被你从手术台上救下生命的人,你是不是也常听到他们的真诚感谢。他们感谢你的人,也感谢你的手,你们是一体的,你的右手只有在你的把控下才会有这样神奇的魔力,驱走病痛,还人健康,所以你不能嫌弃自己,也不能抛弃它。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我们还不相识之前,你就已经救活了一个孕妇,还救了她的孩子,你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这些话顺了慕思的心,可还是安抚不了她对自己厌恶的情绪,丧气的说:“它是救了很多人,在这之前我也是以此为傲的。过往的一切也抹杀不了现在它叛离的事实,我不能接受的是我自己亲自把它变成这样的,这样的我不是更恐怖吗?如果是你,你还敢找我这样一个医生看病吗?你敢把命交到我手上吗?你不怕我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上来,把你当尸体解剖了吗?” “慕思,我会找你看病,我只会找你给我看病,一直找你看病,直到我老的走不动了,坐着轮椅我也去找你。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你的头脑聪明冷静,你的心温暖坚定,你的右手敏捷干练,它们构成了一个独特的你,它们就是你,所以你就不要再嫌弃它了好吗?” 慕思没有回答,迷雾缭绕的双眼不解地看着他。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调动所有的潜在技能实施自我保护,这是最正常的本能反应,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我也是一样的。你说你捆绑了一个人,有了你认为不好的念头,可你最终没有把念头变成现实,你认为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不必接受其他了,你放过了他。人的思想怎么会有罪呢,要是这样评断的话,如果一个人真心爱慕另一个人,可另外一个人并不爱恋他,他很惆怅很痛苦,他想抓住她好好问问,问她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他想把她囚禁在身边,永远也不放她离开,想她时时刻刻能看到自己,想她爱上自己。他只是起了这样的念头,可他永远不会这样做。” “他爱慕着她,虽得不到她的爱,但也希望她过得好,按她自己的心意过着舒心的没有他的生活。你觉得他有罪吗?如果有罪的话,你认为他需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 慕思摇头,笃定地说:“他怎么会有罪呢,他只是求而不得罢了,幻想拘束着爱慕的人让她对自己产生爱意。这只是恋爱受挫后人的自我慰藉自我疗伤,人的本能,一切伤害都会在心里慢慢化解消散。他不需要处罚,他忘掉心底的人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段难耐的经歷,痛苦和折磨一点也不会少的。” 他看着她说:“既然你也认为他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有了不太好的想法是没有罪的。同理可证,你更加没有罪过,那个人他伤害了你,甚至威胁了你的生命,你是正当的反击,这是天下最最平常的人知常情。你没有错,任何错也没有,相反你还是个最善良心软的姑娘。” ☆、别离无后期 慕思好像明白了一些,面色缓和下来,可很快又坠入另一个梦魇:“也许你说得对,在这件事上我是无辜的,没有过当的行为,就连念头也是一闪而逝的。可我却杀了另外一个人,用同样的手,连开两枪,当时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你说我有个聪明冷静的大脑,换了一个场景它就变成残忍决绝的了,干练的右手变成熟练的杀手。我这是不是算学有所用术业有专攻了,医生和兇手的身份自由切换。如果传授我知识和技能的老师知道了的话,他会不会后悔呢,后悔他教出的好学生却在实际操作中运用它们来夺人性命。” 他抽回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改成双手捧着她的右手,低下头用嘴唇轻柔触碰膜拜它:“对于这个人,你要更加没有负罪感才对。他是个有变态杀人慾望的人,如果他最后抓住了你,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不会的,他会按照他自己描述的那样折磨你杀死你,也许会比这更残忍,没有人可以忍受住这样的恐惧。” “你挣扎反抗想逃离,你做了和很多人一样的反应,只有牵制住他才能实现。在当时不是我死就是你死的状态下,你本身就处在劣势,可你面对一个比你强大的莽汉还这么勇敢,孤身一人就把自己给解救了,这让我很汗颜。如果换成是我,我不一定比你做的更好。那样兇残变态的人生存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我相信没有人愿意遇到这样的人,都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你的右手却放过了他,放过了一个正要杀死你的人,你作为医生的素养和心底的慈悲救了他,他没有死,所以不要责怪自己了好吗?” 最后几句话挑起了慕思敏感的神经,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倔强的里面寻找答案,寻找安定的力量。 她没有失望,他的眼睛温暖坚定,没有闪躲迟疑,定定看着她,里面风和日丽杨柳拂面。 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那副画面上,轻轻拂动,有热流涌进心房,血管里的血液有了原动力,活络奔腾起来,全身顿时舒畅起来,连冰冷生硬的右手也舒展开来。 她的右手反覆流连在力量源泉处,想赶走心里最后一丝寒冷:“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他没死?不太可能呀,一个人的心脏遭受两次重击,几乎没有存活的机率,除非是他的心脏长的有所偏差,我判断失误了。” 他把自己的手附握在慕思的右手上,微微用力,对着她的眼睛开口:“是真的,这就是事实。在那样的情况下,你高度紧张,出了一点失误也是正常的。我们走了之后,留在里面善后的人亲眼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院子,他没死,只是留了不少血,后来被他们的人接走了。也许当时他处于假死状态,你又砍晕了他,自然而然大家都认为他死了,这是我刚刚下楼才得到的消息,所以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好好的休息吗,要我们都不能打扰你,现在你就把牛奶和面包全吃光,然后就去好好睡一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慕思终于捨得放过自己了。 她从温热的眼睛上和手掌中撤回自己的右手,一口气喝光了牛奶,大口吃着面包。 她不该这样蹉跎时间,她要好好入眠,她要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 第58页 很快吃完了面包,她站了起来向卧室走过去。 他收起餐盘,关起房门,留一室安静。 慕思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刚结束了一个悠长的梦,她置身其中感到一点乏力,还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她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也许需要好好休一个假了,但好歹要把今天晚上的夜班上完了之后才能打算。 她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她有点迷煳地看着这个房间,不是自己平常起来之后看到的熟悉的场景,才蓦然想起自己现在不在那个地方。 她拍拍自己的头,看来是真睡煳涂了,立起来去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披头散髮面容模煳的脸,慕思想问她,你到底是谁呢? 很快脚底的凉度就告诉她,你就是一个没穿鞋子的睡眼惺忪的傢伙。 她看着缩着的脚丫子,没穿鞋还真是冷,用手在头上梳理了几下,扎起马尾,打开水龙头,捧起几把凉水洒在脸上,清醒了几分。 慕思看看身上的衣服,自己昨天连澡都没洗就上床睡觉了,衣服更没换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她有些受不了。 在里面又磨蹭了一会,慕思才出来整理床铺,自己把它弄脏了就算了,总要让它保持整齐才对,还没有从卧室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走到门口打开灯,拉开房门,就看到禹先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三个包装袋。 他递给她,慕思伸手接过来。 “我在楼下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看时间也差不多到8点了,就上来看看,这是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你忙完之后就下来吃饭吧,你有将近12个小时没进食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慕思提着袋子回到卧室,坐在床上打开,小的袋子里装的是一双舒适的平地鞋和一双袜子。 中号袋子里是齐全的毛巾,浴巾,牙刷,杯子,牙膏,洗髮沐浴露和吹风机,还有治瘀伤消肿的药膏。 大袋子里是一件风衣,一件薄毛衣,一条裤子和贴身的内衣。 慕思把它们一件件的摆放在床上,又用手慢慢摩挲着一个又个,她的手开始发抖。 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发抖的手,按压克制一直到它恢復正常。 她看着自己的叠合在一起的手,也有那么一双手紧握着自己,给她安慰和力量,让她忘却伤痛,点醒她的魔怔。 她没有忘记昨天晚上的画面,她只是想忽略而已,和自己做的那个悠长的梦比起来,昨天发生的一切更像一个不可捉摸的梦。 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就是海市蜃楼,只可臆想远观,不可亲近。 她回想起他刚才的话,一听到动静就知道她起来了。 她上楼的时候目测了一下大体布局,她的卧室下面差不多应该也是一个卧室。 他就睡在楼下,在她的卧室正下方,是以在判定她起来之后才把东西送上来,这么多东西也是提早准备好的,一样也不差。 慕思的心被分成两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火焰迅勐燃烧,想要融解固执的冰,冰体的边缘在融化,在交界处蜿蜒出妍丽的景致,界限逐渐模煳。 非一日之寒的冰怎么会甘心被吞噬,它积蓄所有的寒气传导到边沿,瞬间冻结了横行无忌的意志薄弱的边角,愤怒地持续向前吞噬火焰。 火焰遇到罔顾一切的强大对手,被打压得只好往回收敛,想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可也不能如愿。 最终的最终,火焰变成了火苗,小小豆丁一样大,风一吹就会要熄灭的样子。 冰体完好如初,边边角角归齐方正,变得透明清澈了。 慕思一件件脱掉衣服,抛掷到洗衣篮里,打开花洒,刺骨的冷水从头上浇灌下来,透明的又蒙上了一层面纱,看不清猜不透了。 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在热水持续不断地安抚下消失不见了,打颤的牙齿好不容易停住了,带走寒冷的水落到地上,汇进下水道,流到未知的地方。 慕思沖水沖了很久,久到自己开始有眩晕感,觉得天摇地动了才捨得出来擦干。 她穿上衣服,拿起吹风机要吹头髮,敲门的声音传来。 她打开那道门,他站在门外,看到她出现,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饭菜要凉了,下来吧。” 慕思点头,湿发滑下来一撮,顺着发梢滴落几滴水珠,落在了她□□的脚背上。他又加了一句话:“天冷了,注意保暖。” 慕思一个人站在那,双脚粘着不动,头髮还在滴水,上方的天花板上的灯也是一样的在亮着,周围的一切和昨天也没什么不同。 然而慕思就是感觉不一样,感觉那那都不合适,那那都不自在,脚不自在,头不自在,身体拧巴着一股劲,心更不自在,是为了他临走时的一个眼神吗 慕思不敢细思量,她返回去吹干头髮,把它扎起来,穿上袜子鞋子,穿上外套,关上灯关上门。 慕思走下楼梯,来到餐桌旁,小黑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放在桌子中央。 “慕医生,快坐下吃饭吧,菜刚有点凉了,我才热好,你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和餐桌配套的有4把椅子,他坐一把,身边留一把,小黑坐一把,身旁剩一把。 慕思愉快地决定了,和以前一样,挨着小黑同志落座。 小黑正给慕医生盛一碗热汤暖暖身子,觉得她坐在自己旁边和以往一样,能和他说说话,能和他比吃饭化尴尬,免得自己独自对着先生装斯文细嚼慢咽。 可他现在宁愿一个人对着先生吃饭,噎着打嗝饿着也行,让小黑改变主意的是慕医生的一句话和先生吃饭的速度。 慕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讲礼貌懂礼数的人,受人恩惠怎能不表达感谢,她真心感谢他一下。 “小黑,我记得上次我就夸过你贤惠能干,你是不是私下又偷偷练习了,菜炒得更好吃了,汤熬的又鲜又香,厨艺大增呀,你要不要考虑改个行,我一定第一个捧场。” 当着先生的面,慕医生怂恿自己改行,小黑心想怎么又开始折腾自己了,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呀。 小黑要是能料到她接下来说的话,他肯定百分百虚心接受慕医生各种调侃。 “小黑呀,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超市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清纯小菜鸟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会给姐姐买衣服了,还这么体贴到位,从头到脚一件不少,关键是很合身。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经歷不少艷事,都开窍了,这样很好。姐姐谢谢你了,好好算一算的话,我给你买过衣服,你给我买过衣服,你住过我家,现在我也住在这里了,那我们以后就两清了,互不相欠了。” 小黑看了看对面,没有抬头没有说话斯文地吃着饭,他只好接住默认了。 他郁结了,衣服真不是他买的,他怎么可能会买女人的衣服,他连自己的衣服都买不好。 就算是他去买的衣服,他怎么会知道慕医生穿多大的码子的衣服,什么号码的鞋子,还要从头到脚。 第59页 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不承认是他买的衣服,害自己还要背上对女人见多识广的罪名,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慕思接下来的话更让愣头青小黑惊悚了。 “小黑,你怎么这副表情,做了好事就要勇敢承认,要不我怎么感谢你。你这样扭捏,是不是心里有鬼,在盘算计较什么。我想一想,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一秒变哑巴呢,那就只有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难开口了。小黑,你光明正大地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姐姐我呀。” 小黑惊得咬到舌头了,他望着慕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明明心里是有别人的。 “你别一副心虚的样子,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姐姐我貌美如花,看上我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姐姐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呀,看上一个人可以,你可千万别上了心,费了神,伤了身,最后一场空。真是可惜了,小黑你事事在行,带在身边万事无忧,可你姐姐我有自己要走的路,一条不能和你同行的路。” 慕思一顿感概,放下筷子双手捧脸,眼冒星光。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承受的住打击呀,那就是姐姐心里已经有人了,他是这个城市中的某一个人,他正等在某一个路口,准备接我回家。是以小黑呀,你要坚强,多吃一碗饭,吃饱了就什么都忘记了,不过不要忘记,一会开车送我去那某一个路口去见我的男人。” 慕思面上是一副小女人甜蜜的恋爱状,心里正忏悔着呢。 康先生,你多担当担当,可千万别怪罪我,就是暂借一下你的名头,充充场面。 其实说起来,你的确是个男人,而且你也是有一部分属于我的,那把你称之为我的男人也不为错。 希望一会见到了,你不要露馅怯场。 小黑印象中的慕医生,彪悍的时候多,温柔脆弱的时候少,这样不遮不盖的脸上开出花来样子是第一次见到。 他现在不会知道,很久以后,他会经常见到。 他晃神了,原来女人恋爱的时候和平时是两个模样,那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小黑不知不觉地盯着慕思的脸看了很久,直到一声咳嗽声把他叫醒。 他转过脸看去,心里打了个激灵,背上冒出冷汗来,忙低头抱着碗喝汤。 慕医生你个害人精,因为你我背了多少黑锅,受了先生多少无言的警告了。 在送慕思回去的路上,小黑的胃严重抗议了。 一饨饭下来,他们两人吃得好好的,自己却噎着了,以后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否则自己会短命的。 慕思依然坐在前座,小黑的身边,她的专属了。 上车的时候,后排的人彬彬有礼给自己开车门,不离自己太近也不会太远,礼仪距离。 离约定的路口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慕思看着前方的路,对着空气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不知道我是你们的灾星,还是你们是我的克星,总之我们只要遇到,就保准没什么好事发生。为了我们以后各自的人身安全,还有我的终身大事,我们就相忘于江湖吧,小黑你说好不好。” 小黑不敢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觉得慕医生说得对,又觉得以后再也不见面可惜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可惜了,可惜了什么。 “好。” 后面的人发出了他上车之后的第一个动静,之前一直像高山一样巍然不动。 慕思的心重力加速度跌倒谷底,又被强力提拉到半空。 到了。 慕思转头看着他,窗外的灯光熘进来,只敢滞留在他的衣服上,不敢钻进他的眼睛。 烟雾缭绕的温泉变成了化不开的冰川,和煦的光变成了冷冽的锥,望而却步了。 慕思提起笑容,郑重地说:“晏先生,再见。” 他坐在阴影里,着重地说:“慕医生,再见。” 慕思回头和小黑告别,下车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走去。 慕思挺直了嵴樑,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一步步走着,不远的距离,走出了天荒地老的苍凉感。 ☆、情起怨深 每段歷史的开头都是惊人的相似,充满着杀戮和掠夺。 当一切平静下来,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该安抚的安抚,该兴建的兴建,苦难的人们迎来了安稳的生活,忘却了曾经。 越过爆发式的增长,人们进入了一个辉煌繁荣的时代。 物极必反,从云端跌落泥土,也不过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 从前有一个姑娘出生于群雄混战之中,长于门阀兴盛发达之巅,逝于家族隐退避世之后。 她一出生,她的父亲就打了一场大胜仗;年幼时的小计策解救了父亲和族人的危难;稍年长的无心之语就可以破解了政敌的诡计。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上天在梦境中给她的福泽,让她偶能看到预发大事前的徵兆。 她是带着祥兆降世的,生前曾是家门无上的荣光,死后却给后人带来无尽的责难。 一切都要从她的一次邂逅开始。 千娇万宠的蛮横姑娘一时心血来潮想出门去闯荡,于是扮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小子的的假小子肆意潇洒去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吃吃玩玩,可累苦了跟在后面努力隐藏行踪保护她的人,一个不留神,那些尾巴被她甩掉了。 她洋洋得意,自恃聪明,认为一个人的歷练才叫闯荡江湖,被人跟着那最多叫游街,怎么可能有行侠仗义的机会。 她像好不容易才从囚牢里挣脱获得自由的人,一头扎进漫长无边的大海里畅游,却不知早被地痞小毛贼盯上了,构陷她是偷了家里银钱潜逃的小娘子。 养在权贵之家的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就算再聪明也无法应对小人的胡搅蛮缠,眼看就要被群情诬认为是那个让她连看一眼都可以十天不吃饭的瘌痢头,这时出现一个清雅淡然的人解救了她。 只见他问了几简单的个问题就轻松的把瘌痢头逼退了。 “你说她是你的娘子,那请你说出她的名字。” 那人胡乱回答了一个,明显和她气质不符的俗名。 “请你说出这位姑娘的年岁。” 模稜两可的数字。 “请你说出这位姑娘的生辰。” 既然婚嫁肯定是相过八字的,那个人自然回答不上来。 有理有据,看热闹的人才起闹说他诬赖了半天,敢情是想大街上抢个媳妇回家,都笑他痴人说梦,瘌痢头的土鸡变不成凤凰,就不要肖想白天鹅了。 败也是理成也是理,总之看闲事的人随风倒,是不会管是非曲折的,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姑娘是无辜的,只是不想惹麻烦,无端得罪无赖而已。 在这群人的衬托下,为她据理力争的男人瞬间形象高大立体起来,带着耀眼的光辉。 她抛却了该有戒备心,之后他们就一路同行。 第60页 请原谅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从小接触的大多为不拘小节的武将,就算时局稳定之后,家中也偶有文官出没。 可他们毕竟和她没有什么关联,少女的天真和明媚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那个文质有余风度尚佳男人面前。 他们对彼此动了心。 你中意我,我刚好也爱慕你,我们就相爱吧。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纯粹的关系该多好,可她的一生註定不会如此平凡和安稳。 他们在中途遇到了另一个少女,三个人的相遇左右了未来很多年中太多人的命运,还有孕育了他们的土地也遭受了波及。 原来这个男人也曾为另一个姑娘解过围。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同为烂漫的大家族中的少女,她们同病相怜,兴趣相投,连看男人的眼光也是出奇的一致,成为贴心的朋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一个溢于言表,一个善于隐藏。 这给世人做了很好的榜样,以后男人们出门在外,遇到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要袖手旁观,赶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一个傻姑娘,会对你芳心暗许此生不渝了。 不过有时候好事做多了,也会惹事上身的,因为傻姑娘太多,而愿意侠义相救的男人太少。 他们一路看风景,逛街市,聊愿想。 好时光就像诱人的话本一样翻翻就没有了,关键是不知道有没有续集,有人急切的想知道结局。 她被找来的人拽回家了,依依不捨挥手告别。 一年过去了,少女们成了雨后的春笋,嫩白细滑的怎么也拦不住般从竹林漫出来,引了谁的眼和心。 这期间他们是一直保持着通信的,娇蛮的姑娘有了心事之后,知书达理秀气起来,家人单纯认为她只是长大了。 她动用了家族的力量让心上的人离自己更近一些,聪明如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供人查探的痕迹,除了惯她没边的大哥知道实情。 少女的相思是火山上的岩浆,炽热浓烈。 她是这样,另一个少女也是这样。 另一个少女虽生于大家族,但其实并不受宠,所以她并不得于时常能见到爱恋的人,但越是压抑克制,反噬膨胀的作用力会更大。 有一天她在家中受了欺侮,携带金银细软和一颗坚定决绝的心来到那个男人面前,可那个男人严厉的拒绝了她,劝导她归家,并申明了自己的心意。 少女的心冷了,她走了。 被遗弃想独自远远离开的她被族人找到了,心灰意冷的接受家族的联姻,嫁给了别人。 焕然新生的大家闺秀总有的是办法让家主父亲点头同意她自主挑选夫君。 门第高超的家族不需要用女儿换取什么了,她如愿嫁给了爱慕的男人。 同一年,两个少女都嫁做他人妇了。 第二年,她们也孕育着新的生命了。 孩子们相继诞生了,就在那一年,她们爱着的男人死了。 在那以后她们见了一面,从此再没有任何交集。 不久之后,有一个孩子永远失去了母亲。 一个人的逝去可能对当前的世界来说,无非就是平添一抔黄土,无关要紧。 随着时间流逝发酵,后续的效应接连来到。 年幼时娇蛮的少女失去了光彩变成了沉稳憔悴的妇人,她靠在床榻上抚着胸口艰难的开口:“大哥,请你答应我这最后一个要求,就当再无法无天的宠我一次吧。为了孩子为了家族,就让我用这样的方式赎罪吧,你也不愿那诅咒世世代代跟着族人吧,如果那样你和我是无颜去地下见父亲的。” 坐在床前的男人,他很挫败,于事无补的艰难的同意了,因为他知道,他的妹妹想要干的事情,一定会干成的,无论是错的还是对的。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消失了,曾经的少女脸上却露出痛苦多过于欣慰的表情,她听到了无间地狱对自己的召唤,也听到庭院里孩子的嬉闹声。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所有的怨和恨让她承担吧。 如果往事倒流,她不会和他们相遇,那么就不会招致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平息的祸端。 她在梦里见到了另一个少女死时的画面,全身干枯,双眼残疾,躺在一方水中。 她不是想要她痛苦吗?她满足她,除此之外那绵延的恨意休想殃及她的家人。 认识那个人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如此扭曲的恶毒,竟然用死做代价开启了世世代代的诅咒。 她做了她能做的所有,濒临意识消亡之前,她的眼睛突然挣得大大了,不知看到了什么样的景象。 她闭上了眼睛,唇边留有微笑。 她死了,惨烈的放干自己的血,焚烧了自己的残骸,按她生前的要求不得安葬,撒在墙角与泥土为伴。 当年的三人都死了。 时代的洪流狭裹着渺小的情仇爱恨向前,它无限轮迴不停歇。 从高空看去,整个大陆被掩在一片葱葱茏茏中,只冒出一条银丝带,祥和安静不招摇,打坐入定安然不动摇。 一阵大风起,枝叶起伏,吹皱了波面,现出了里面活力源泉,来往不止的人流,也无意翻开了墙上的日历,来到了新的篇章。 人与人之间的交错纵横总有缘由,时间回到他们的初见面,一天之前那个平凡的夜晚 ☆、相乐想杀 刚上完绘画课,迪梦坐在凉亭里收拾心里碎了一地的玻璃花,祈求管教授那双严厉厚重的四眼要像陷入初恋的少女那般羞于展现流露,怯怯生生才好。 想着斑白的老头露出那样娇羞的神态,心脏紧缩,恶寒直起,勐拍拍额头,魔怔了。 曾经也有一个慈祥的老头,喜欢使唤摧残她,只不过是披着关爱的外衣行剥削之事,让她没日没夜的做实验出数据,跟着他实习也要连着做好几台手术,下来之后腰酸背疼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好不容易工作逃离魔爪了,怎么又入了另一个火坑。 他们两个人分属于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领域,不知怎么都有折磨她的嗜好。 她有时候也怀疑那个老头为了继续追杀她,所以和她一样变成了别人的模样。 日子不好过,都被折磨的出幻想了。 老头子他现在正在生她的气呢,因为她前不久才委婉的拒绝了对一个医生来说千载难逢的邀约。 作为他的首席女弟子,如此不识好歹,估计会好久都不愿意搭理她了吧。 这次老头子真是冤枉她了,她是很想去呀,可她现在分身乏术,无能无力,只能等把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去给他赔罪了。 她摸摸右手,实在对不起它。 它本不该受如此摧残,拿惯了周正的手术刀再让它掉转头来握随性的画笔,就好比用菜刀绣花,再等等吧,这非人的折磨会过去的,先委屈一下。 迪梦吸一口气嘆一口气,提不起精神来。 看来需要去补充补充物质食粮提高功力,转换心情的话,就需要游师兄这个开心吉祥物出马了。 那和游师兄一起吃一顿饭的话,自己定会元气大涨,忧愁滚远远,就这么决定了,找他去食堂取经。 第61页 况且游师兄不难找,他老人家最近时常出没音乐学院,美其名曰实地勘察,知己知彼。 只是勘察的时间有点长,地点有点太远了,考察的对象到现在也不知他是何许人物,因为他只敢在人家500米以外的地方出现。 迪梦背起背包下了台阶,向目的地出发去逮游小强同学。 林荫小道上躺着一颗小石子,她无聊大起用脚踢着玩,踢一下,赶上了接着踢,一下没一下,直到踢出的石子没发出清脆的停顿声。 她抬起头,有三个女生站在不远处,她的小石子正被踩在其中一个人脚底下。 她张扬着神情看着迪梦,不屑地说:“哎呦,这不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病美人吗?平常不是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挺精神的。” 另外一个人接着说:“是不是装不下去了,还是你要表演的人不在,一个人演不了,没关系我们几个可以免费当你的观众,要不你就演一出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戏码怎么样?不愿意是不是,别仗张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你就只会在周灿晨面前演柔弱扮乖巧。” 迪梦心想这些人是脑迴路不正常,眼睛也长在头顶上,看不出她最近身体倍棒,也没有黏着周灿晨,和游永强师兄他老人家紧紧相随。 不和没脑子的人浪费她们没有的东西,她朝前走,被人抓着手腕。 迪梦更无语了,这难道是人的下意识的劣根性,爱抓人手。 “怎么不装了,胆小怕了。你听好了,我再说一边,你离周灿晨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看我出去实习就想趁机钻空子上位,人要长记性,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吧。听说你病了好久才回来上学,看来是记得,要不然也不会被我吓了一下,就一病不起。你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别又病了。” 迪梦一听,看了前方一眼,轻笑了一下,心里郁结正愁找不到发泄对象,就有人主动送上门,那就新愁旧怨一起算。 迪梦旋了一下手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大拇指大力按住她手腕一处,不一会她就松开了手,面色涨得通红。 “你快放手,疼死我了,快快快。” “我要你以后也长一个记性,记得离我远一点。” 那两个同伴看迪梦一下就反转了局面,连忙想上前帮忙,迪梦装作不经意般踩到其中一人的脚上,那人疼的立马缩着身体不能再上前一步了。 迪梦向她们身后看去,喊道:“灿晨,我在这里,你不是说要一起去吃饭吗?” 听到迪梦的话,她忙挣开了手,另一个人直起身子,向后看一眼,几个人火燎燎地走了。 看来彪悍蛮横的女子遇到喜欢的人,也瞬间温顺柔软起来,怕他瞧见自己不堪的一面。 周灿晨有着柔和的眉眼,俊俏的面庞,暖意的笑容。 阳光灿烂的早晨,几乎是为了唿应他的名字那般。 经歷过黎明前黑暗的被梦魇缠住的人最容易被这样的景象感染,那样阳光温暖的人,怎么看也没有当祸水的潜质,可事事难预料,各花入各眼。 只不过那位女子实在是表错了情,她们背后的人压根不是周灿晨,而是一个和周灿晨有些相似的背影,因为周灿晨今天穿的不是这样的衣服。 不知道以前娴静秀美的迪梦会怎么处理这样的挑衅,大概不会像她这样出格吧,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换了个芯而已。 对于医生而言,要惩治一个不友善的人,只用抓住她的要害就行,简单又直接,只是以后不要逼她聚众斗殴了,她现在走淑女路线。 迪梦在重重树荫下找到了正在尽力观望的游师兄,像一尊望妻石屹立不倒。 情之一字要让人迷恋,必使人先疯狂,可他的疯狂也太克制了,只敢偷偷杵的在这,连招唿也不敢上去打一个,说声你好简直要了他的命。 这样腼腆纯情的小男孩模样,配上他五大三粗的躯体,严重违和,弄得迪梦有想撕了他的冲动。 那个姑娘有着大大的眼睛,娇小可爱,偏文静的性格,怎么就入了师兄的法眼,罪孽呀。 “师兄,有情饮水饱那是骗人的,只有吃饱了饭,才能饱满你那娇弱伤痕累累的灵魂,继续着这夜以继日的望穿秋水,不然你真的就要衣带渐宽鞠躬尽瘁万死不辞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一会再过来含情脉脉暗送秋波暗度成仓按部就班。” 慕思觉得和游师兄一起,她差不多把毕生文学修养挥霍完了,脑容量明显不够用。 他依依不捨看了看小美女,又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慕思,嘆气地说:“你说你怎么能不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呢,长的大煞风景就算了,这穿得什么呀,虎背熊腰放荡不羁的,你说你穿得和黄莹一样那多蓬荜生辉光芒万丈,你说周灿晨他是不是目中无人,才看上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迪梦被噎着了,她今天穿的休闲舒适了一些,不就是不符合他的审美吗?怎么把她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就算迪梦不太在意自已的容貌,但一点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难道在他眼中,只有那个名叫黄莹唱歌像黄莺的人才称得上漂亮,她的穿着才是婀娜多姿端庄典雅,典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衣服也可以升天了,干脆去当神仙得了。 好歹刚才那三个半路杀出来的同性友人还夸她楚楚动人,不是说同性相斥吗,那不就代表自己更要比楚楚动人好看上三分。 两人结伴去吃饭,远远看见周灿晨走过来了,师兄大人忙热络凑上去,把批判她的那套说辞重新编排一遍。 她有那么惨不忍睹十恶不赦,让他见人就说,真无语了。 “小迪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她今天这样穿,很大方得体很好看。再说小迪长得好看,个子高,人也苗条,怎么样也是漂亮的。你以后别这样说她了,要不然她生气了就不给你带吃的了。” 一提到吃的,游师兄紧闭嘴巴,满脸你们的世界我不懂的表情,勉强开口:“迪梦,你今天穿的很朴实无华,很简简单单。” 能让游师兄用这么简单的两个词语概括了自己的打扮,看来是被美食勾走了他那五花八门的修饰词,口下留情了。 周灿晨热烈的目光看着迪梦,迪梦回了微笑就避开了,对着游师兄说:“师兄,我们快马加鞭去横扫食堂吧,用美食荼毒我们的胃吧。” 两人加快步伐,周灿晨苦笑一下追去了。 正在吃饭的游师兄扫了扫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又一脸嘆息的看了看周灿晨的餐盘,颇为欣慰地说:“灿晨,你的品味实在是独步天下,称霸武林,仰天长嘆呀,选什么吃的不好,吃蔫黄油条和瘪丑梅干菜;我就喜欢吃粉面馒头,还有葱绿油麦菜,咱们两个这也太大相迳庭,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和你选人的眼光真是一步到位,不谋而合,不绝于耳。” 迪梦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的话,游师兄估计是剎不住车的,自己会经歷更严重的自信摧毁和头脑风暴,也怕周灿晨说出让自己更不知道怎么回应的甜蜜话来。 第62页 何况周灿晨吃的饭菜本就是剩下的,卖相比较好的给了自己吃,实在是因为今天食堂人太多,他们来的又不是太早,就被游师兄质疑品味成这样的。 “游师兄的确别具一格,返朴归真,大白馒头圆润可爱,油麦菜垂涎可人,和那位黄莺姑娘有异曲同工之妙;油条曼妙轻盈,梅干菜精华淬鍊,用来形容我再合适不过了,你说呢?” “你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可是我还是欣赏不了它们的美,看来我是始终如一,始乱不终弃,君心似铁了。” “不过师兄就像你说的,大白馒头和油麦菜招你喜爱,对你而言是独宠一份。可它们实在是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了,想亲近和宠爱的人多去了,你可排不上号,只可远观不可执手泪眼相看。” 迪梦见游师兄虚心受教的样子。 “相反油条和梅干菜,它们就显得曲高和寡的多了,能入眼的那才是千锤百鍊,万里挑一。师兄您老人家还是好好想一想自己怎样才能从一众馒头爱好者中脱颖而出高瞻远瞩吧,这梅干菜就不劳你费心了,它自有它的妙处。” 他老人家终于停止对迪梦的狂风暴雨,雨过天晴了,就是附带飘来一朵云,那是一朵愁云。 游师兄陷入了深深的忧虑感当中,喜欢馒头的人那么多,他如何才能成为独特的那一个。 ☆、好丽友和孽缘 她看着对面的游师兄,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周灿晨。 心里直嘆气,她会和游师兄成为朋友,要从和周灿晨的缘分说起。 她刚成为迪梦的时候,为了留下足够的时间了解和适应她的一切,每次周灿晨打电话要来家里拜访的时候,都被她以修养身体的藉口挡了回去,反正迪梦一向身子就不太好,他应该也习惯了,直到重回校园的那一天。 周灿晨是迪梦多年的同学兼朋友,对她过于了解,不想让他看出异常,她要时刻警惕保持常态不能太掉以轻心。 其实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不露出马脚,那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总会有最亲密的人会发现异常,比如迪梦的爸爸。 她来的第一天,迪梦的爸爸和她在书房聊了很久,从此之后她更加名正言顺坦然的成了迪梦。 至于聊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最危险的隐患解决了,周灿晨的问题就不是太大了。 对于周灿晨,她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说他是同学吧,好像比同学更进一步;说他是朋友吧,好像也不能这样笼统的概括了他们的关系;要说是恋人吧,可是她没有从迪梦的日记中发现任何暧昧的踪迹,连迪梦的爸爸也只是说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让她如何是好,不能太疏远,也不能太亲近,关键是周灿晨对迪梦的爱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会比恋人更甜蜜,让她如何也受不了。 在这头疼心塞的危难时刻,游师兄的出现就是一道靓丽的x光,扫的人四肢百骸透心舒爽。 决定去上学的那天早上,闹钟叮铃铃的响起,她勐得睁开眼睛,手上拽着被子,怔忪片刻,闭上眼睛又睁开,她还是迪梦。 汽车沿着道路平稳地行驶,一排排树木向后移动,路边的花香染醉了迪梦,她把手伸出窗外,让风从指间穿过。 耳边传来周灿晨明亮的声音,他有节奏地讲着学校的事情,哪扩建了,哪整修了,哪个老师调任了,哪个教授最严厉,哪个地方可以躲清静,哪门学科最难考,哪个食堂的菜最难吃。 迪梦尽管听不管说,只是听着觉得很有趣又遥远,是太久没进过校园了吧。 一路上又被周灿晨关切着,一会问热吗?一会问渴吗?一会问饿吗?一会问头晕吗? 迪梦也好脾气的简短回答,看来以前自己真是个病娇女,惹得旁人细细关心,真是麻烦,以后还是强壮一些吧。 车子驶进大门,大片大片的阴凉覆盖,色彩缤纷的学生充斥着校园,鲜艷生动极了。 办完该办的手续,走到操场上时,听见有人喊着周灿晨的名字,话语中还夹杂着护花使者之类的称唿,他也调笑地大声回应着,叫着对方的绰号。 年轻真好,这样热烈和直接。 突然勐地从空中飞过来一个物体,急速地朝着她坠过来。 周灿晨正在和朋友说着话,发现黑影想要阻挡时已来不及了,只能保持飞奔的姿势瞪着眼睛看着。 迪梦条件反射般用手直接接住球,往后踉跄一小步才稳住身形,手被撞得生疼。 周灿晨忙跑过来,拨开球就抬起迪梦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还不敢太大力了,怕伤到她。 红了一大片,他看的心疼极了,又上下看了看,连忙问:“小迪,是不是很疼,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你告诉我好不好,要不我们先去医务室检查检查。” 那样担忧焦急的样子,迪梦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好在自己是个医生。 她抽出手,不是很在意的说:“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点红,就当活动了一下,促进血液循环了。” 有人过来拾球并真切地道歉,周灿晨想和来人理论几句,但看小迪完全不在意地样子只好放下这个念头,只交代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那些和他打招唿的同学看出了事情,就向这边聚拢。 其中一个肤色黝黑身体壮实的高个,露出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豪迈的开口:“没事吧,要不要他尝尝哥哥这四两拨千斤的铁拳,看不把他打得稀里哗啦,丈二摸不着头脑,谁叫他这么有眼不识泰山,敢把球往灿晨的心肝宝贝身上砸。”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只有灿晨面露紧张。 他看着小迪,知道她以前就最受不得别人的玩笑,所以从很早前开始他不太敢带她和这些同学私下相聚,只是有时候在课堂上遇见了打个招唿,都只是点头之交。 他也曾警告过,要他们收敛一些,不要这样肆无忌惮。 他怕她尴尬,怕她排斥,怕她与自己疏远。 只是这次事发突然,他们也好久没见到迪梦了,压根就忘了他以前的叮嘱。 “怎么办呢?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估计是知道了你一会要来,先提前跑了,免得被你实力碾压,那多丢脸。你说是不是?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请你尽情发挥。”迪梦笑着对那个大个子说。 她现在只能就前半部分调侃做出回应,关于那个心肝宝贝的称唿暂时被她忽略了,现在还不是回应的好时候,这样的人该值得认真地对待。 只见大个子瞪大眼珠,满脸的不可置信,周围其他人的脸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表情。 迪梦诧异地问:“怎么了,你们这种表情,我说错什么话了?” 大个子回过神来忙说到:“你怎么会说错话,你只要说话就已经够让我火冒三丈的了。以前不管我们怎么说,怎么逗你,你从来就是冰冻三尺,最多只是笑笑,一个字都不带多说,简直是吐字如金。看来灿晨的心苍天日月可鑑,终于感化了小师妹,小师妹愿意下凡和我们这些下里巴人巴山夜雨话了。以后我要好好向灿晨一样头悬樑锥刺股,音乐系那个唱歌像黄莺一样如歌如泣的姑娘等着我,我也要用我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心来感动你。” 第63页 迪梦已经尽量岔开话题了,只是有人不接招呀,还拼命地往回拽。 不过见他满脸陷入憧憬地模样,好像那个女生已在向他召唤,她都不忍心搅他美梦了。 只是这乱七八糟的词语修饰,粉红冒泡地眼睛和健硕高大的身材,不知那个有着美妙歌声的姑娘能不能接受这个怪异的组合体。 灿晨见迪梦不仅不牴触朋友们的玩笑,还能自如地有来有往的交流,虽没表示什么,但已经很好很好了,面色也舒展开来。 大家说着笑着,气氛融洽,除了正在幻想的某个人。 球场上有人挥手唿喊,原来是过来呆太久了,剩下打球的人等不及了。 大家开始往回走,而那个大个却坐在了台阶上继续梦着,死拉不走了,嚷嚷着不要打扰他和黄莺的二人世界。 每个人脸上姿色各异,嫌弃和无奈并存。 这是她和游师兄的初始,还真是别开生面,记忆犹新。 迪梦开始好奇他清奇的大脑结构了,不知和常人的构造有哪些不同。 不寻常的人不去打球了,有一个空缺需要填满,留下的人开始犯难,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连忙摆手,看着迪梦的方向说:“我真的没时间打球,小迪今天才来学校,我要负责带着她。我怕她······” 朝气蓬勃的人该在阳光下挥洒汗水,该和同龄的人携手同行,再说和他一起不太自在,还是大高个比较有趣。 她对着灿晨说:“你去吧,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学,不会走丢,再说我不是带着电话吗?不用担心。要不我就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下,走的有些累了,就在这歇一歇。其实我也好久没见你打球了,现在还早,你去打一会,中午大家一起去吃饭。” 灿晨见迪梦这么说,还主动提出和大家一起吃饭,终于合群了一些,也不再推辞。 只是把两个背包放在迪梦身边,交代她饿了渴了就打开。 ☆、鸡腿禽兽 迪梦和大个两个人顶着郁郁的树荫坐在台阶上看着前方球场,只是显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沉浸梦境。 球场上蓬勃的生机四起,年轻的躯体热气腾腾,把太阳蒸的滑进云层,连肌肤纹理也能自带光芒折射视线,把球运进篮筐。 又进了一个球,迪梦看周灿晨向他挥手询问,估计是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她只好也抬手挥了挥,示意一切都好。不知过来多久,大个勐拍手大喊:“好球,灿晨你真是盖世英雄,就该这么打。” 迪梦听着居然觉得他形容的很贴切,原来人是这么容易被带偏的,还魂回来之后的某人立马有趣生动起来。 “小师妹,你看灿晨他是不是很帅气,打起球来虎虎生威、龙马精神、脚下生风、才高八斗,你说他怎么这么优秀呢?他平常打球的时候,这可坐着老多姑娘了,都是为他如饥似渴地加油打气地,还会为了抢前排位置三七二十一起来。” 看迪梦面不改色,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急了。 “你别不信,今天是你把他领来的时间千载难逢,要不然失之毫釐谬以千里,那些个人没发现敌情,要不然会把我两个大刀阔斧,踩成烂泥。” 大个呲着大白牙对迪梦极力推销着,可迪梦转了一下眼珠,苦恼地说:“可是该这么办呢,我比较欣赏皮肤稍微黑一点,五官粗犷一点,身高高一点,身材结实一点,说话幽默一点和有一颗善于发散思维的脑袋的人,你看灿晨他是不是一点也不符合。” “师兄你就大发慈悲帮我想一想,你周围有没有这样的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也许我和这种人接触多了,觉得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好,说不定就会转头发现灿晨的好了。”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接着说。 大白牙低头沉思起来,片刻之后一脸沉痛地说:“小师妹呀,我仔细想了一下,周围好像只有我符合你这么苛刻的要求,可是我不能挖灿晨的床角不是,我还住在他上铺,万一摔下来井水犯了河水就不好了;再说我对我家的内人一片冰心在玉壶,不能红杏出墙,否则会被浸猪笼。” 还挺有贞洁感,也很有荒诞的喜感。 最后规劝道:“所以小师妹你就忍痛割爱另请高明吧,实在对不起了,以后就相见不相知,也你请尽量克制对我的爱意,免得我爱人吃醋。我怎么可以这么浓墨重彩,引无数女子竞折腰,不行我要老僧入定,目不斜视!” 迪梦无语了,一会功夫就从音乐系那个女孩变成内人爱人了,这思维也是够发散的了,听着他说着顾盼自怜的话,不知是谁开了谁的玩笑,不过确实很好笑。 迪梦拿出包里的东西,三层的方形木盒用丝绸绑着,触手柔滑,打开之后里面是各式各样精緻的点心。 看来吴妈把一家之主的话贯彻地很到位,她抬起一格递到大白牙面前。 点心被接过去,两下就没了。 被食物占据已看不到的牙的大白牙不说话的时候,迪梦觉得连风都轻盈了。 可有时候吃东西是不耽误说话的,只听鼓鼓囊囊的嘴蹦出字来:“小师妹,你家的东西可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吗?再给我一点,这是我这辈子吃到地最好吃的了。你看这糕点做的多好看,一看就是铁杵磨成针了,师妹你不吃吗?你真不吃,你要不吃的话,那就都给我吧。今天真的是三生有幸,死而后已,人不风流枉少年呀。” 迪梦看着腿上的丝绸,而丝绸上的美味全进了五脏庙了,也样也好,要不然等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食物,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吃完东西拍拍肚皮还在慢慢回味的某个人把盒子还给迪梦,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站起来咧向一边双手抱肩。 迪梦以为他是看到什么怪物了呢,只听他忸忸怩怩地说:“我虽然吃了你的东西,但我不卖身,就算你强迫了我要我跟你在一起,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这强扭的瓜不甜,你还不如当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还,别向我歇斯底里张牙舞爪。” 迪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形容成狗,终于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 如果站在这位师兄的角度上,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迪梦现在的感受,那估计是欣喜若狂。 周灿晨他们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环抱自己严肃的神圣不可侵犯,另一个笑得东倒西歪面若桃花。 本来担心小迪一个人在这会无聊,谁知还这么有聊,人更活泼灵动起来。 看来多带她出来是对的,不要像以前那样老一个人。 几个人指着站着的那人连声问:“你们这是这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魔怔了,和走时完全两个样子。你这个脑子我们好理解,可师妹也被你带成这个样子,看来出大事了。从实招来,你又干了什么蠢事惹得师妹发笑,或是你爆料我们什么糗事给师妹听了。” 他一边跳到他们身边一边喊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第64页 迪梦止住笑意,顺着话头往下说:“是不可说,师兄给我讲了一个笑话,一个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懂的笑话,他不说出来是怕你们觉得不好笑。” 估计这位壮师兄平日里疯癫惯了,众人也不追问了。 消磨了一上午的时光,到了午饭时间,飢饿感袭来,尤其对于刚完成对抗运动的人来说更甚。 迪梦忙收拾好餐盒,把它包起来,准备放进背包。 听到其中一个人嚷道:“停一停师妹,我说你小子怎么不下去打球,原来早就谋划好了,是躲这清静吃独食呢,你说是不是你把师妹的餐盒的东西吃完了。今天你的大鸡腿被我们徵收了,不许反抗。” 其实他们真冤枉壮汉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迪梦今天会带吃的。 可壮汉满脸委屈又无从诉说,只能瞪眼无声地抗议。 大家只当没看见,收拾完东西直接出发去食堂。 留下找座位的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大眼瞪小眼。 迪梦忍不住了,她被瞪得起鸡皮疙瘩了。 只能哭笑不得问:“师兄你说吧,怎么了?你不会是为了一个鸡腿才这样瘆人地看着我吧,再说那鸡腿又不是我要吃,你可以和其他师兄们表达你的不满。” 这位师兄立马换了个脸色愤愤地说:“那是一群禽兽,不对,是禽兽不如。那些个禽兽不如非要抢我的鸡腿,按说鸡腿也算是死了的禽兽呀,可禽兽不如的还要抢那个死了的禽兽鸡腿,都是同类何必相煎何太急呢,你说他们是不是比禽兽不如更禽兽不如,简直是怪兽。小梦梦呀,你说我怎么这么梨花带雨呀,和这样一群怪兽住在一起,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被啃的渣也不剩了,就连以前被我吃掉的鸡腿都不如,那至少还残花败柳的剩下点骨头。” 这话题也太具有跳跃性了,迪梦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了。 这花呀草呀的词语听了虽做不到心如止水但还勉强顺耳,只是从鸡腿开始到禽兽,从禽兽到禽兽不如,从禽兽不如再到怪兽,最后又回到鸡腿,万变不离其宗。 迪梦想要妥协了,心脏禁不起摧残,尤其受不了地是对自己的称唿。 如果叫她用一句话表述今天上午的感受,那就是不虚此行,收穫颇丰。 最大的震撼来自于眼前这个人,思维颠覆,结构异常,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这样的稀缺物种就应该受到重点保护,以恐灭绝。 站在人道主义立场,迪梦决定慷慨一些,安慰道:“师兄你不用伤心,要不这样,反正我也不爱吃鸡腿,一会就把我的鸡腿给你吃好不好。还有你不是说我家的点心好吃吗?以后只要我家里面做了,我就带过来给你吃,这样总行了吧。不过吗?我有个条件,你以后千万别叫我小梦梦,叫我师妹或者直接喊名字就行。师兄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总不能一直叫师兄,这样显得我多么不尊师重道。” 脱线师兄听完双眼放光,立马和蔼可亲起来,毫不推辞地勐点头同意,生怕迪梦反悔般,最后小心翼翼谨慎开口问:“你不会再肖想我了吧,我守身如玉,视死如归,不会和你瓜田李下,更不会和你忍辱偷生。” 本来他还想再郑重声明一下的,看到小师妹越来越怪异的脸色及时剎住了嘴,他怕小师妹气急攻心之下真的反悔了,那他就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连忙笑着说:“小师妹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吧,都怪灿晨那个傢伙。以前他就明目张胆大言不惭地要我不能轻易去骚扰你,搞得你现在左右摸不着头脑,不知所谓。我全名叫游永强,你不想叫师兄的时候可以直接叫我大名,也可以直接叫永强,小迪迪你看这样可以吗?” 迪梦一阵恶寒,从小梦梦跳到小迪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实在喊小萌萌和小弟弟呢。 她瞪着罪魁祸首引诱道:“师兄你想让我喊什么呢,小游游和小强强怎么样,你挑一个顺嘴的吧。你确定了我以后好称唿您呀。” 只见对方一阵哆嗦,赶紧抢答:“我们俩以后还是师兄师妹相称吧,实在情非得已排不除万难爱莫能助的情况下,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称唿对方学名吧。” 看来不下点重药治不好不治之症呀,他最后一句话还真是画龙点睛之笔。 ☆、克星降临 排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迪梦面前也被摆上了餐盘,不见得多美味,却也足够丰盛了,好在她不怎么挑食。 餐盘里的鸡腿被盯得快要自燃了,迪梦才把它夹给眼巴巴的游师兄。她就想磨磨他的脾气,看他敢不敢从自己这里抢。 好在他虽人跳脱魔性了些,本性还挺克制。 其实她真的蛮想他过来抢的,那自己以后就可以有藉口叫他强强(抢枪),看来他潜意识里意识到危险,不敢实施。 可惜了自己这突然迸发的恶趣味没法得到满足了。 耳边传来话语,“其实你从不喜欢吃鸡腿,你嫌它有点油腻,你喜欢吃稍微带点甜味清淡的食物。所以我给你买了鸡腿,就知道你会把鸡腿让给他,你从来都是这样善良为别人着想的人。” 周灿晨用心轻柔地描绘着心中那个人,面带与有荣焉的微笑。 迪梦不知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用筷子拨着饭菜,还真全是清淡口味,一丝杂质也没有,除了那个已飞到别人餐盘,进入某人嘴巴里的鸡腿。 现在仔细想来,鸡腿在餐盘中摆放地位置也有讲究,在最边缘最角落,还拿了一片菜叶垫在下方,生怕沾染和串味。 怕自己懈怠了这份心意,迪梦细细咀嚼和品味。 等她有饱腹感的时候抬头才发现,餐厅已没有多少人了,身边的人也不催促她,就这样悠然地等着。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迪梦接过擦了擦嘴,站起来想去拿背包被拦下了,迪梦笑了笑收回了手。 他们并肩走在去宿舍的路上,太阳已停在正当中,把他们的影子溶缩成了一个小小的人。 周灿晨是甜蜜的,心想以后如果三个人这样更亲近的走在一起,是不是地上的这个小人会和排在中间走路的小人是一样的呢? 布满爬山虎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他把包和下午上课要用的课本用具递给她,并叮咛:“你的宿舍在二楼,上楼左拐右手边第三间就是了。李伯父给你申请是一件单人间,就是怕你在学校休息不好。之前吴妈已经来打扫过了,你上去好好休息一下,快上课之前我会打电话给你叫你起床。下午我们选修的课不太相同,估计要回家之前才能碰到面,有什么事情就马上打电话给我。” 迪梦点头,背着包向前走,蓦然回首问道:“你上去过吗?我的宿舍,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走向。” 周灿晨被这样直接的问题问得脸红了,默默地说:“我没有上去过,这是女生宿舍,男生按要求是不能上去的,再说我连你家里的房间都没进去过,怎么会跑进你的宿舍。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怕你不记路,仔细问了吴妈的。” 第65页 浑身冒着清纯之气的人怕心上人误会自己是个登徒子,急切地冒汗了。 迪梦开心笑着,真诚的说:“谢谢你,我知道了。快去休息吧,你早上为了来接我一定起的很早,下午还有课,不然会打瞌睡的。你不是还要叫我起床吗?我先上去了,再见。” 她按着路线走到房间门口,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单人沙发,阳台上还有一个小巧洗手台,一件独立厕所和一台洗衣机。这样简单明了,这样精心妥帖。 床单和窗帘都是淡雅的颜色,衣服已填满了柜子,床上干净整洁,洗漱用品排列在镜子前,拖鞋摆在床前柔软的地毯上。 迪梦像是轻盈地窝在云朵里,和煦平和,淡淡香味环绕。 房间里微尘轻微震动,音乐声响起,迪梦睁开眼睛,大脑清明浑体通畅,体会到了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样的感觉。 坐起来关上闹铃,起床换衣叠被,梳头洗漱,背包关门下楼,一气呵成,自然流畅,利落干净。 电话铃声响起,迪梦拿出来把它挂断,抬头就看见周灿晨站在树下对她笑。 一切不言而喻,他怕她迟到想用铃声叫醒她;他怕她一会找不到路就在楼下等待她;她怕浪费他时间自己起床自己出发。 等到了迪梦要上补修课的教室门口时,两人分开。 她拿出所有书放在开始桌上翻看,遇到疑惑的地方停下来思索片刻,隔行如隔山,老祖宗是真不骗人。 旁边有人坐下,气息开始靠近。 迪梦抬头就被一张琳琅满目奼紫嫣红的脸惊了一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乡遇故知呀,能让迪梦用这些错乱的词语形容的人非那个会游泳的小强游永强莫属了,她顿时觉得这堂课一定会朴实无华黯淡无光。 小强同学一开口就不同凡响:“师妹,好巧。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千里姻缘一线牵,我还担心在低年级上课会显得我鹤立鸡群狼入羊群,有你在我就万事大吉只欠东风了。” 台上老师讲得深入浅出浅显易懂,迪梦边听边看手上的书,身边的人也老老实实地做着笔记,只要忽略那时不时掠过的视线就好了,一切就是一幅标准课堂画。 只是这画中她和小强的组合略微违和了一点,破坏了整体美感,可惜有人不自知。 人陆陆续续走了,迪梦开始整理准备去画室。 她最近一堂课是画画,中间还有几十分钟的时间,但还是要早去准备的好。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这双手能不能画出什么样的画。 下楼分别前,游师兄拍了拍迪梦的肩然后握紧拳头。 她不知其意只能继续往美术楼走,等她握紧拳头站在画室外时,明白了师兄那是为她加油鼓劲的意思。 她走进画室,屋子中间立着几个画架,空白的画框放在上面,墙上挂满了人物画像,角落里散着几尊雕塑。 她拿出画画工具坐在画框前,手静静地握着笔,良久才接触到纸上。 既然是她最喜欢的事,当然要认真对待,闭了一下眼睛,手按大脑中存留的记忆在滑动,一会轻,一会重,一会浅,一会深。 慢慢的手像有自己的灵魂般自由自在地挥舞,事物渐渐浮现在迪梦面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当手停下去拿染料上色时,她的大脑还处在朦胧状态,色彩好像被随心所欲地涂在上面,却又神奇的晕染成如彩虹一样美妙的色彩。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穿过她的髮丝印在画上,宁静和谐。 “素描的功夫退步不少,色彩分布也不均匀,以后要多加强练习才行。”一道声音似天外传来,迪梦一下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了,恍恍惚惚。她扭头看到一个白鬍子老头,手捋着鬍子,一脸严肃的表情。 她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这个老头的信息,只见她站起来向老头鞠了一躬,歉声说到:“刘教授,很久没来上你的课了,我很抱歉。之前一直生病,荒废了许久,的确退步不少,以后我会勤加练习,还请你多加指点。” 老头面色缓和了一些,继续说:“你也知道画画除了需要天赋之外,还要有能吃苦的心,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冷清。我的课不是谁报我就收的,当初我挑中了你是因为你有一定的天赋,性子也静的下来,可你却没有一个好体魄。不过经歷一场病痛也好,人在身体疼痛时会学会忘却和取捨,这也是一种心境上的歷练。” 还嫌不够,继续提点。 “就拿这幅画来说,你以前也画过。你以前会太在意画的工整和边角,现在是直命主题画心中最想要画的。以前你的画有感染力,现在是更是具有穿透力,如果你把两者好好融合起来那就是另一种境界了。你把以前的功夫再练起来,我会好好监督你的,偷懒最要不得,你除了正常的课之外,每个星期再另给我交一幅画。这个星期你就加紧练习素描,看画成什么样了。” 迪梦点头应下,心中却天雷滚滚。 老头走了,画室比之前更静了,连窗外的鸟儿都觉得奇怪,跳上窗台向里张望。 敲门声响起,迪梦看到周灿晨进来了,她听到他喊她回家,她机械地收拾东西,和他一起下楼,路上说着什么,直到坐在车上看到和早上一样的风景她才醒过来。 手指麻木,手腕酸痛,眼睛酸涩,头脑愚钝,这恼人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她瘫软在座位上闭着眼睛。 周灿晨看她很疲惫的样子,知道她第一天上课有点吃力,可他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只能默默心疼,让她自己慢慢适应。 他想让她不要选那位出了名严厉的刘教授的课,最后他没开口是因为知道她一旦下决心干某件事谁也阻拦不了,虽然她平时性格温顺,好言好语。 周灿晨把车刚停好,迪梦就睁开了眼睛。 他和她告别,说让她回家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接她一起上学。 她下车之后,向他表达谢意,并嘱咐他慢点开车。 迪梦拖着步子走进家门,丰盛的菜餚已经铺满餐桌。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向餐桌坐下来。 不一会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也迈向餐桌坐了下来并吩咐厨房的吴妈开饭。 他目光移向对面轻声问:“学校的饭菜吃的惯吗?在宿舍睡的好吗?学业轻松吗不适应的告诉我一声,你要是觉得不便,找灿晨也是一样,他总会帮你的。这还一些时间,一会吃完饭就上去休息休息,要不然你这来回,身体会受不了的。” 对面低声应答:“都还好,今天是第一天要记的比较多,明天开始就会顺利一些了。” 吴妈把主食端上,两个人开始无声的吃饭。 迪梦背着包回到卧室,却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转身去了梳妆檯前坐下,盯着镜子中的人看了看,面露疲惫,她伸手摸了摸这张脸,确实没什么不同。 她从最里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草绿色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着数着,数着有多少张,直到翻到空白一页停下。 第66页 她抚了抚这张纸,拽过笔垂首写字,记录今天她过的生活。 沙沙声响起,过了一会就停下了,屉子再次被拉开,东西又被放进去。 浴室传来水声,隔着门隐隐约约,嗡嗡地吹风机的声音也传出来,门被打开,人直接躺在床上。 外面的天色开始起变化,不那么清晰了,夜晚也会悄悄降临的,在她的睡梦中,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度过,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新的开始。 ☆、入虎穴 时间一点点向前推进,脱离了兵荒马乱手足无措的状态,迪梦的学生生涯目前总体来说还比较顺利,只除了刘教授的课。 每次去上课都要提着气全神贯注,要不然刘教授会变着花样批评她,按他的说法是指正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软绵绵,就是铿锵有力杀牛刀,把她打击的无地自容面子扫地。 她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要不然干吗非要上门主动找虐,每次她被批的体无完肤想要放弃的时候,回到家中看到迪梦的爸爸那无声疼惜的眼神,就咬咬后槽牙赶走妄想,继续百折不饶。 迪梦自己已经很不痛快了,看着面前食慾明显下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某个人,蔫蔫怏怏的样子弄得自己更不爽利了。 迪梦觉得就算为了报答游师兄平时给自己苦闷的大学生涯带来的乐趣,她也应该做点什么,何况爱情本身就需要推波助澜。 游师兄周围基本上都是大男生,他们就算有心帮忙,也拿游师兄在面对中意的姑娘时这温吞腼腆的性格没辙。 看来要发挥自己女性的优势先打入敌人内部了,先了解了解敌情,再制定具体的行动战略。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黄莺姑娘的学习和生活时间表,发现她实在是个勤劳好学之人,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的。 从早上到晚上,充斥着各种专业课和辅修课。 要想接触到她,迪梦只有选修和她同样的课程才行,计较了一下,自己的专业课和绘画课的时间不能拿出来,晚上她必须在6点之前回到家。 因此6点之后的课也不能纳入范围,最后命苦的发现只有一堂声乐课可供自己选择,这是对自己极限的又一次挑战,上天真是如此厚待她。 既然决定了,就要迎难而上,这是迪梦现在的性格。 坐在充满艺术气息的教室里,看着周围穿着或留着浓浓艺术家气质的着装和髮型。 迪梦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被游师兄同化了,觉得还是黄莺小师妹最顺眼。 她就是这一片怪石嶙峋中屹立的中正的松柏,净化自己被闪花的双眼和心灵。 唯一可惜的是小师妹今天坐的位置离自己实在太远了,不要说搭话了,连眼神交汇都没有发生过,简而言之就是,这一节课是白上了。 不过发现小师妹上课很勤快,坐在前几排,笔记记得很及时,提问很积极,是个好学的好学生。 一节课下来,面前的书不染一物,笔记本洁白如雪,只有迪梦的脑子装进了五线谱。 那是因为她觉得五线谱很像家里栅栏上爬满的藤曼,高高低低各不同,不能掌控,肆意生长。 在回家的路上,听着迪梦讲着今天声乐课的趣事,周灿晨笑得很开怀。 “小迪,你最开始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我就提前给你科普过乐谱,看来你是真的对它不感兴趣,要不然以你平常的表现,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全部掌握,怎么样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头疼严重受挫的样子。” 看她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改换了路线。 “不过这样也很好,要是你样样都精通,样样都能干,那我们这群大男人在你面前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你从以前开始每门功课就很优秀,学起东西来也感觉好不费力气,同学们不知道多羡慕嫉妒你,可也毫无办法,谁叫他们赶不上你,看来以前上音乐课的时候你都是混过去的,好在你一向表现良好,也没被老师同学看出来。” 温暖的大暖男安慰人很有一套的。 “你不知道,为了能和你保持一样的进度,我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结果就是勉勉强强能跟上你。看你现在这样,我的心里也多少有点安慰,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郁闷心塞了。” 周灿晨很少在迪梦面前有负面或者抱怨的情绪出现,一直以来都是积极阳光向上有为的大好青年形象。 迪梦点头表示理解,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其实你没有必要非要追赶和我一样,我看书记东西本来就比一般人快,也并不用特别费什么脑筋,自然而然就会了。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个体,性格不同,体质不同,大脑构造不同,对接受讯息的敏感度和敏感点也不同,我应该属于这不同当中的最不同了。” 作为一个手术医生,客观的分析事情还是很有条理的。 可是现实让她感嘆:“学校的专业课程对我不是难事,画画这么费工夫我也坚持下来了,只要是我想学的就都能学成归来,可我压根就对声乐没有一丝兴趣,怎么看怎么不懂,我也终于能体会一把对牛弹琴的滋味了。” 周灿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迪梦,自信的理所当然,没有身在高处的优越感,也没有不费功夫的成就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以前的迪梦毫无疑问也是优秀自信的,只不过自信中带了一点谦虚,一点低调,一点遮掩,现在她放开了遮挡在自己面前的面纱,灿烂通透,坦然豁达,别致的美丽,一片艷阳。 迪梦自我嘲弄起来:“不过为了不再见到游师兄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这点牺牲也是很值得的。你说他怎么不看上一个和我们同专业的,这样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再不济也找一个差不多和我们能挂上钩的也行,这一下子来个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简直要了我的半条命。要是他瞄准的是我绘画班的同学,我就更省事了,学习卧底两不误,上起课来说不定更加积极,对老头子的鞭策也能味同嚼蜜了,光想想就是一件美事。” 游师兄呀游师兄,你怎么就非要攀那高枝,害得我也跟着受苦受累,身体受苦受累就算了,忍忍就好了,可现在是拷问的是我的灵魂,它备受摧残折磨,各种不适。 周灿晨看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劝慰道:“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放弃吧,不用再去上声乐课了,我们想想其他办法,总会想出来的。不行的话我出马牵头,让他们两个好歹先见一面,认识认识,之后怎么发展,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 迪梦一口否决了:“不行,你这个方法只会适得其反。你要是出头先认识人家姑娘,还没等你说明深意,人家姑娘就看上你了,这中间那还有游师兄什么事,别你们两个成了,游师兄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是真要一头撞在馒头上寻死觅活的了。周灿晨你该不会是想展现自己的魅力无穷,非要招惹一下小师妹,气气游师兄吧。” 周灿晨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明明是好心,不想看到她被这件事弄得挫败丧气,才主动要求分担分担,谁知迪梦这样诽谤自己,有苦难言。 第67页 迪梦顺便也肯定了一下周灿晨的魅力值:“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楚的,定位也准确,标准的学生情人路线,关于这点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你可以把你的经营之道传授给游师兄一二。游师兄要是得你真传,追起小师妹来也事半功倍是不是。” 周灿晨这次是真的被呛的咳嗽起来了,连忙把车停到路边,捂嘴咳着,一只手拍拍胸口顺顺气。 他是觉得迪梦性格变开朗,和朋友同学说话放开拘谨是一件好事。 可这并不包括这么直截了当的调侃自己,还用再正经不过的语气说着让自己惊悚的话。 天可怜见他一门心思在她身上,什么时候就成了处心积虑经营形象设置定位了,只差没直接说他意欲勾搭别人了,一个不够还搭上全校的人。 好大一顶帽子盖在头上,遮眼遮脸还遮嘴,他已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检讨着自己的失败。 守护人家十几年,人家硬是没感觉,没感觉也不要急,他继续坚持就是。 现在这叫什么事,欲哭无泪用在这很应景。 ☆、拜师授徒 周灿晨知道小迪这会应该是下课了,每次上完刘教授的课,她都有些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以前她也是很疲惫脱力,神采暗淡,不过只要提起今天画的画就会精神奕奕眼睛晶晶亮,拉住他不停地讲那些似懂非懂的专业术语,哪有些小进步,哪里需要改进加强练习,教授表扬她了,教授批评她了。 他喜欢她这样,把她生活中点点滴滴都与他分享。 她开心他就开心,她伤心他就难过,然后他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就算她还是不开心,也会体谅他努力使自己开心,他们就是这样相互陪伴走过彼此的学生时代。 可这次回来之后,比起和他一起她似乎更喜欢独处,就算和他相处话也很少,不愿和他说起自己的大小事。 他想她只是还有些不适应,慢慢就好了,她现在不就已经比以前开朗多了,和他的朋友同学相处的很好,特别是游永强,嬉闹玩耍。 他有时候看到心口会漫起嫉妒感,小迪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放松过,他能感觉到她不排斥他接近,但也仅限在好朋友的距离,这让他很失落。 他怎么会只想和她做朋友呢,他有更深切的愿望要与她一起实现,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周灿晨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迪梦的场景,刻在心里,印入脑海,如影似幻。 那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他去老师办公室领人员名单返回教室的途中,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白色裙子女生背对着他站着,要越过她时她转过身来面带窘色的问:“你好,请问一年级(1)怎么走?” 那双迷濛小鹿眼睛望着他,使他感觉自己是那整装待发准备去寻宝的少年,她那是坠入凡间的精灵,穿过迷雾森林,越过巍峨高山,蹚过潺潺溪流,挥着轻盈的翅膀满身风华懵懂的来到他面前。 他的心脏在雀跃,灵魂在欢唿,他听到它们说,你看你的天使歷尽千辛万险已抵达,以后你要细心守护,深切关怀,奉献一生来伴她身边。 他醒过来时已在教室里,她跟在身边,点名时知道了她的名字,迪梦。 周灿晨一直践行着对自己的承诺,他用班长的特权把小迪安排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所以他们是同桌。 就这样他们一年一年又一年变亲近,他成了她最好的同学,最知心的朋友,他还在等她长大,变成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找到迪梦的时候,她正无精打采的在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最近感觉自己和迪梦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是实际距离的疏远,而是内心,他已经捉摸不到她的想法了,没有以前贴切的感觉了。 他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调试了一下心情走上前去。 迪梦看到周灿晨来了,忙招唿他坐下。 “上次和你说传授游师兄一二的事,不知到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当卧底里应外合的事原来不是这么好做的。好几天过去了,除了耳朵起了点变化长茧了,没有任何收穫,连小师妹的头髮丝也没摸到。” 周灿晨无语了,他什么时候成了情感大师了,他明明应该藏拙去拜师才对。 迪梦还火上浇油:“周灿晨,你反应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小小描述了一下你的江湖地位,你不用这样谦虚躲藏,就算你传授了游师兄一点皮毛,也够他受用终身的了,以他的资质来看,学校里你的头号白马王子的地位没人抢的走,你就行行好,收了游师兄这个关门弟子吧。” 周灿晨看着迪梦的眼睛,他爱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以前一样明亮,直勾勾坦荡无邪,没有半分杂质。 他烦躁了,她那样看着自己,没有羞怯,没有躲闪,没有情意,只有一份渴望,渴望自己把守护她多年的经验传授给别人,来成全别人的爱情。 他该悲哀吗,悲哀自己走进不进她的心;他该庆幸吗,庆幸不是去成全她的爱情;他该苦笑吗,苦笑自己不能拒绝她的要求。 迪梦再接再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不久之前,有三个特别漂亮可爱的女生向我打听你的事,问得很仔细,喜欢吃什么,甜的,酸的还是辣的;喜欢喝什么,水,茶还是饮料;喜欢什么样的休闲活动,你打篮球她们是知道的,就问是不是游泳,骑马和赛车;还问你穿多大码的衣服和鞋子。你看着一下子来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足以证明你的吸引力了吧。” 周灿晨脸白了白,忙追问:“你不会都告诉她们了吧。” 迪梦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她们,怎么会这么轻易把你的隐私告诉别人,这点防范意识还是有的。和你相比,她们在我这算不了什么,我三言两语就把她们打发走了,可她们满脸不甘心的样子,恐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的。” 听完迪梦的话,周灿晨脸色好一些了,还好没有直接卖了自己,看来这么多年也没有白站在她身边,至少占据了一个空位。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个朋友呆的角落,别人也不能轻易靠近她,一旦有人靠近,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敌情,还好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异动,可万一呢。 可他压根不知道,现在的迪梦不是他的迪梦了。 周灿晨觉得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太默默无闻体谅她了,从不为难逼问她,导致迪梦只是把他当作朋友,一个可以靠近的朋友。 今天的刺激太大了,他决定改被动为主动,不要像以前和游师兄那样,迂腐地等在原地不动,任谁也不会想要主动过来示好。 观念一转变过来,改变策略制定计划也不用太久。 “小迪,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帮游师兄的忙吗?我没有把握,毕竟我也只和你一个女生朋友走得比较近,什么恋爱经验也没有,只有和你相处的经验可以分享给他,你觉得对游师兄追小师妹管用吗?” 迪梦心里一动,好小子会将军了,就看自己着不着他的道了。 第68页 “灿晨,你看你我也是从不认识到变成好朋友的,可游师兄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小师妹正式认识,想想好可怜。你只需要教他怎么克服障碍,主动和小师妹搭讪相处就行,我也继续了解情况推波助澜,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看师兄自己的造化了。” 她没接招,周灿晨也不灰心。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把和你平时相处时候的所得到的宝贵经验和他分享,甚至也可以推他们一把,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看周灿晨没有纠结在同一个问题上,迪梦松口气。 “你先说条件吧,我看自己能不能做到,我怕万一你是叫我上刀山下油锅呢。” 周灿晨看着迪梦,心里嘆气,对自己这么不放心。 “下个月我生日,你和师兄他们一起来我家玩好不好?” 参加生日聚会,她为什么不去,还需要他这样邀请,迪梦不解。 周灿晨有些小晦涩:“小迪,你已经2年没有去过我家里了。每年生日,你就提前一天送我礼物,说一声生日快乐,生日当天从不出现,我怕你已经不知道我家的路了。再说我可以让我妈以要听演奏为名,邀请小师妹她们班来家里表演,这样游师兄他们能相处的空间时间更加紧凑,成功的机率也会大些。” 为了感谢这些天他的照顾,真心去祝福他的生日,迪梦没有理由不去,更何况还可以牵线,何乐而不为。 距周灿晨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还不信自己不能给小师妹这没缝的鸡蛋钻出一个孔来,让游师兄这个无头苍蝇好有奔头。 ☆、总要爱情能开花 今天的迪梦依旧很丧气,小师妹学习的劲头很充足,坐的越来越靠前,自己每次下完绘画课赶来就只能坐在后面,天涯永隔。 迪梦有心想早来,可也要刘教授放人呀,自己更没有胆子要求提前下课。 声乐课完结之后,迪梦也想借着请教问题的态势接近小师妹,可还没有等到她挤到小师妹身边,小师妹人影已经消失了,赶赴下一个努力的基地。 她一路跟随,只能看到背影,自己的身体还在恢復阶段不能跑的太快,小师妹个子不高,小腿可是很利索,一熘烟快见不到人影了。 迪梦加快了步伐,一个转弯人就消失了,不过不要紧,人不在东西在也行。 迪梦最后追的也不是人,是刚从小师妹背包里掉下来的东西,一个笔记本,把捡到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包里,迪梦乐哉乐哉地走了。 拾金不昧这种品格是存在的,迪梦也想发扬一下,不过那是在自己无所求的时候,现在自己明显是有所求,还是求之不得,包里掉下来的好机会,要好好把握,她怎么可以辜负上天的好生之德。 事情有了突破心情愉快,以至于晚上多吃了一碗饭,吴妈见了很高兴,很欣慰:“小姐,你的胃口也越来越好了,以后我要多做几个菜,你只要每天都和今天吃的一样多,身体会更好的,越来越好,好到不能再好了,这样老爷就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了。你看你这次好了之后,老爷每天多高兴,老爷他每天晚上都要回来陪你吃饭,就算今天有事耽误了一会,也要打电话回来说一声,要你先吃,边吃边等。” 她知道吴妈是想起了以前的,那时候她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生病,病起来每次都很吓人,家里人也跟着受罪,不过那都是翻篇的老黄历了,老人家还是高兴点好。 她要岔开话题,和吴妈聊起来游师兄:“吴妈你上次不是问我,怎么最近拿到学校的点心越来越少了吗,那是因为能吃的游师兄害了相思病,食不下咽了,自然就吃不完吴妈你的招牌点心了,是他没口福。” 吴妈抿着嘴笑,打趣道:“你们这个年纪,正是为情发愁的时候,谁还没个不如意的事。这么个大汉,每天不吃饭哪能行,饿着自己不说,也没力气去追女孩子呀。要我说就是要多吃,还要吃好,这样就算追不到人,也落下一个好身体,不愁找不到下一个。小姐,你可别跟他学。” 吴妈话里话外就是督促自己要多吃饭,要养好身体,迪梦自然要承情,又喝了一碗汤。 “小姐,今天还是周少爷送你回来的吗?说起来周少爷在你们这个年纪当中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青年了,有学识有教养,人也上进勤奋,对人礼貌没架子,关键是对女孩子温柔体贴。谁要是做了他的女朋友,估计就只剩下享福的份了,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妈一门心思的想撮合她和周灿晨,看来这小子平时没少收买吴妈的心呀。 真是个女人心杀手,上到吴妈,下到学校一干人等,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一款的,口味这东西,天註定强迫不来。 她喜欢与和蔼可亲的吴妈说话,因为她以前从没有这样和人温馨相处的机会,也没有人如此的关心她的身体和饮食,虽然知道她关心是另有其人,不过也不妨碍她对吴妈的喜爱。 “吴妈你说的很对,大好的青年前途光明一片,是绝佳的选手,那换种说法也就代表他很抢手,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她也和着吴妈的话往下说。 吴妈这次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颇为自豪地说:“小姐你也说了,一般人是够不上的,可也有那非一般的人,不用争不用比就静静的坐着,就有人主动走到身边来,还是死心塌地撵不走的类型。人各有命,人是你的就是你的,福气该是你享的就该是你享的,谁也抢不走,我们家小姐一看就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姑娘家家。” 人是怎么也推不走了,前面有一道拉郎配的肉墙堵住了,好心办的好事,还是认输转移话题吧。 “吴妈我明天要干一件好事,以后你的点心就不怕没人赏识了,游师兄一定天天催我带,说不定还要带双份的呢。” 在吴妈心中,能吃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奈何小姐每次吃的都不多。 这点迪梦表示自己很冤枉,和以往相比,自己的食量已经增加不止一倍了。 实在是吴妈以猪的胃口来衡量人,那真的只有游师兄可以满足她的美好愿望了。 从此游师兄的伙食质量直线上升,吴妈不光做点心,还加了几道美味的拿手菜,每次看到迪梦提回来是空空的食盒,脸上就会露出“我家猪儿真好养”的幸福感。 游师兄的单恋状态决定了他的食慾,影响着吴妈看到食盒的反应,增加着迪梦对掠夺了吴妈好心情的负罪感。 这是个死循环,关键还是在根部,系在游师兄的黄莺小师妹身上。 吴妈一听,脸上立马有了要操持餵猪的兴奋感:“小姐,那感情好,我明天多做点,不能光吃点心,再加几个耐放下饭开胃的小菜,最好配上一点汤,最后来点饭后水果,这才叫全活。” 这是要把家里厨房全搬空的架势,迪梦连忙安抚吴妈纷扰的心。 她许给吴妈豪言:“吴妈,我说的是我明天要办一件大事,办成了之后才轮到您老人家上场,用你精湛的手艺抓住某一个的胃,让她以后离不开你的美食,我保准你以后让我带去的饭菜和点心连残渣都不剩,全部扫光光。那就麻烦您再忍耐几天,到时候就不怕没有展现厨艺的机会了。” 第69页 人生一次当红娘,应该算是一件大事,办的事又关乎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大事加大事,那就是了不起的天大事。 两个人有来有往,说说笑笑。 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家里的主人回来了。 餐厅里的两个人站了起来。 “爸,你回来了。” “老爷,您回来了。” 吴妈欢快地去准备老爷的那份饭去了,迪梦坐下等候,看到爸爸净完手拿起筷子开始吃,迪梦才重新开动。 “吴妈,你和小迪刚才在在聊什么,我在车里看到你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迪梦接话回答:“其实也没聊什么,就是下个月周灿晨生日,我答应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正在为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发愁呢。” 吴妈见小姐故意岔开,以为小姐害羞不愿意在老爷面前提起之前的恋爱话题,也打起圆场。 “是的,老爷。周少爷过生日,小姐想着总要送一个适合的礼物,就和我这老婆子说了几句。” 老爷接话:“灿晨要过生日了,是该送一个礼物,不光你要送,我也该送他一个。不知小迪想好了没,如果没想好的话,就挑一天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总能看到适合的,你看怎么样。” 迪梦的身体本能的很雀跃想和爸爸一起出去,但心里有少许抗拒,不过不要紧。 “目前还是没想出来,反正还有一点时间,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和您一起去看一看。” 迪梦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拒绝,没有答应。 一家之主心里形容不出什么滋味,咽下口中的菜,原来是咸的,不知是吴妈的菜炒的咸了,还是心本身就是咸的。 洗完澡之后迪梦坐在梳妆檯前,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事无巨细,从早上起床吃饭,出门上学以及学校里的生活,最后回到家里吃饭睡觉,写完之后把笔记本放回抽屉。 迪梦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想明天的计划还有点小激动。 总有人的爱情需要成全,需要呵护,需要她这样的助攻,使泾渭分明的两个人跨越界限来接触彼此,滋养土壤,开出美丽的爱情花。 至于能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那就要看天看地看心情了。 第二天在学校的公共场所出现了一张非常显眼的大字报,具体如下: 失物招领启示 本人于昨天偶拾一本笔记本,笔记内容丰富,字迹优美,引人入胜,使人愿一窥失主风采。 可憾这本笔记没有留下任何与主人相关的蛛丝马迹,我心无可奈,才出此下策告知,望它的主人见后,体谅它归心切切,速来认领,本人恭候大驾。 因涉及失主隐私,本人只翻看了笔记本的第一页,无关人士切勿骚扰。 土木工程系 游 看到大字报前的人群越来越多,迪梦很有成就感的左右拍拍自己的手,不枉自己辛苦设计,一大早写好,悄悄贴在学生每天必经之路口——食堂大门口,想不看见也难。 这下保准黄莺小师妹想不认识游师兄也难,迪梦故意没有写几年级几班,要她自己慢慢去找,这才印象深刻永生难忘。 至于为什么没写失物遗失的地点,迪梦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大的校园每天不知道要丢失多少东西,笔记本的概率更不会小。 那不管男女找来,游师兄都可以先练练手,等到正主出现就不会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了。 迪梦敢断定小师妹不会这么快找来,先出现在游师兄面前,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理由就在自己捡到的笔记本里,也不怕万一小师妹铁了心不来认领,只当遗失了。 她在大字报里最后加了一句话,就是为了给小师妹吃一颗定心丸,所谓知己知彼,所以她这个小女子非君子就代游师兄翻看了小师妹的笔记了。 小师妹笔记记得很条理工整,字写得也清秀,规范的好学生,没什么可看性,直到翻到中间页的时候,出现了奇蹟,一副小人画,小人画下面有小师妹的署名。 小人画也没什么要紧,关键是小人画里面的内容很劲爆,小师妹一定会为了这个自投罗网的。 ☆、.尘埃落定春风起 坐在一脸惊呆的游师兄面前,迪梦气定神闲地喝着水。 刚才把事情的经过告知他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因关联到游师兄的切身利益,他当然要在事后第一个知道真相。 担心他不明白整个计划,迪梦甚至给他写了一份详细的计划报告,估计读书时自己也没有这么用功过。 游师兄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说:“小师妹呀,你也太色胆包天了唯恐我心狂野纷至沓来,这不是赶鸭子送断头台吗?可怜我整个花枝乱颤心花怒放,一口气憋着上不到天庭下不到地阁颗粒不归仓,你是要我头悬樑锥刺股奋发勐进。” 想了一些接着说:“可我现在是东风无力百花残心有戚戚焉,只怕辜负了师妹你一片皇皇汲汲的心意,也不愿黄莺小师妹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含辛茹苦地来找寻我,我还是清风拂柳清澈如泉深邃如海的撤退了吧。” 他这样退退缩缩,感觉不太上道。 可看迪梦也没生气,继续喝她手上没喝完的水,喝完之后把瓶子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里,收起游师兄手上的计划书放进自己口袋里,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他一下慌神了,站起来几个大跨步拦在迪梦面前挡着她的去路。 “小师妹,你这火急火燎的准备去哪呀,回来坐下我们再老生常谈一会,不要一倔就十头牛拉不回来了,你这个样子有碍你平时风吹不动雷打不动按兵不动的雷霆之势,要是被灿晨看到了,你说你的形象是不是飞到九霄云外直接陨落黄泉了,不能得偿所愿一脉相承了。” 要是放在不了解游师兄为人和说话风格的人身上,就这一会老生一会黄泉的,估计早就起冲突翻脸了。 好在游师兄是个俊杰,很识时务只在亲近的和能接受他风格的人面前才这么放任自流,谁说游师兄少根筋了,他这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大智如愚的主呀。 返回来坐下,迪梦看着游师兄,敌不动我不动,风吹树动云不动,你看我我看你,只差洒落几片花瓣吟一首诗了。 迪梦手里握着尚方宝剑,不怕他开不了金口,一旦他开了金口,就不怕他中途下车,徒留黄莺小师妹苦苦等候归期。 强心针现在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打不知道疼,不打不知道这种事情就要血脉喷张一鼓作气。 爱情需要一份孤勇,孤注一掷,勇往直前。 迪梦装无辜的开口:“游师兄,不知道你拉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看你一直不说话,估计是没想好,那你就暂且好好想一想,等想明白了想透彻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现在要去把我辛辛苦苦贴的大字报揭下来,想想怎么善后终了,你不知道我写的时候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麻腰酸背疼眼睛发涩,只差没有腿抽筋了,你说我这是不是提早进入更年期了。算了,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不差再找个人接手了,人要有始有终始终如一,游师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慢慢想千万别着急呀。” 第70页 迪梦只是做了个要起身的动作,就见游师兄急了,浑身上下攒着劲要和人拼命的样子。 火不加不旺,油不浇不勐。 迪梦托着腮做思考状,慢悠悠地问:“游师兄,说起来你个姓氏很特别,也不常见,不知道土木工程系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姓游的学生,如果有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我想到一个不用浪费我心血的好办法,那就是移花接木,反正我在海报上没写到底是哪个游姓,到时候和另外一个游姓男青年好好协商一下,多一个认识美女的机会,我想他也求之不得的呢,这也解了游师兄燃眉之急了,一举两得。” 她还连绵不断的打击:“不过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我还有打底人选,到时候黄莺小师妹找来就让周灿晨出马,我还不信他搞不定,至于大字报上的名字吗,可以解释为笔误或者化名,我想到时候小师妹肯定不会太计较的。游师兄,你看我是不是很贴心,这一会的功夫,就替你想好了万全之策,不用表扬我,我会骄傲自大的。” 没有准备就没有胜算,迪梦怎么可能给游师兄留有余地,给他一丝犹豫机会,对付他当然要雷霆万钧摧枯拉朽。 她事先调查好了,土木工程系还有一个游姓同学。 不过是个师弟不是师兄,和黄莺小师妹年纪相当,最关键的是那位小师弟面白皮薄,垂涎欲滴鲜嫩可口,和游师兄一比,那才是大白包子和锅巴比鲜气,立见分晓。 不过那也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这位娇弱的小师弟最近刚好请假回家了,便宜了游师兄一回。 听完迪梦的话,游师兄是彻底不好了,放弃了保持的纯纯的懵懂的羞怯的少男形象,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了:“小师妹呀,人要讲诚信,说是我就是我,怎么能半路改弦易调呢,我不能陷你于不仁不义呀,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毁了你一世光辉,你就该光芒万丈照耀万物风格永存,就让我为你扫平前路障碍,让我为你捨生取义冲锋陷阵。” 很好,这次的成语和词语一个也没用错,很贴切。 迪梦故作不语停顿一会看着他,谱还是要摆一下的,吓唬吓唬游师兄,要他好好听指挥,尽情发挥。 “游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们系里有没有和你同姓的人,看来你也不知道,那我就去问问灿晨好了,顺便聊一下第二个解决方案,也不知道灿晨答不答应客串演出一次,我要好好求求他才是。” 游永强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爆炸了,也像快要停止跳动了,和自己同姓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还没有解决,再冒出周灿晨这个大杀器,真是天要灭他,迪梦还说和灿晨商量,谁不知道,只要是她的要求灿晨那个大傻瓜一定会答应的。 平时的小师妹在他眼中就是个善解人意快乐单纯的天使,现在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个拿捏人七寸轻揉慢捻的小恶魔。 可嘆他还要满脸诚意恳切的要求这个小恶魔来□□自己,一次不够就再来一次,他给自己掘个坟墓,要心甘情愿往下跳,还强烈要求别人把坟墓夯实了,不留一丝缝隙不留一条活路,把自己活埋了。 他知道如果没有迪梦一步一步在后面推着他,要他自己去追求黄莹小师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上第一句话,更不要提正面接触谈话聊天了。 为了促成今天这个机会,他知道迪梦下足了功夫,他心存感激,只是心底的自卑胆怯发作了,才害得她步步紧逼威逼利诱,难为她了。 “小师妹,不管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和我同姓的人都不要紧,在您眼前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我们也熟悉,您老用起来也顺手是不是,就不好劳您大驾移尊了,更不用惊动您家灿晨出马了。这点小事,我这个无名小卒甘愿鞠躬尽瘁效尽全力,肯定不会让您操一点心,加足马力,全速前进。” 迪梦听着游师兄的话,虽是戏嚯口吻讲出来的话,也透着坚决,估计平时和自己没正型惯了,说不出严肃正经的话来。 只要他心性坚定,迪梦就不怕他逃避了,坚持不懈,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就算结果不随人意,也是无愧于心了,很久以后想起来也了无遗憾了。 很好,一条小鱼上钩了,另一条也不远了。 据她最近的观察和小本本的加持,发现黄莺小师妹有着一副温柔可人童叟不欺的外在,可有着一颗炸裂宇宙的心脏和爱好,游师兄你就等着接招吧,千万别丢脸招教不住来找她哭诉呀。 作为女性同胞的迪梦还是想敲打敲打身为男性的游师兄:“游师兄,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坚持就不要轻易放弃。你要知道,女孩子的心是这世上最难得最珍贵的宝物,如果你得到了它,请你好好珍惜,温柔珍藏,呵护备至,不要辜负一个女孩最最真挚的情感。” 不好的情况也要提前预防。 “如果你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得到女孩的青睐,也请你保持风度潇洒离去,就算心有不甘也不要纠缠怨恨,各自珍重为好。得之珍惜,失之泰然,游师兄我知道这很难,可我知道你是个有自己独特风骨的人,处事有自己的标准和态度,你一定会做到的是不是。” 游师兄难得正正经经的严肃端正了态度,庄重地点了点头。 迪梦浑身不舒服,别扭的左右不是,见惯了他平时的面孔,勐一下立起另一个人设,接受不良起反应了。 “就像周灿晨对你一样,我会做到的。” 拿这话噎了迪梦一下,迪梦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也点了点头,权当一意解百意吧。 既然双方愉快地商定了接下来的合作,那迪梦当然要把其中最关键的媒介转交给当事人中的其中一方,充分发挥它的传输作用,也套好了其他人找上门来的说辞。 最最关键的相会和对话,就留给游师兄自己展望和发挥吧,自己该功成身退了。 留下游师兄一人在原地反覆研究作战计划和策略方针。 迪梦还交代他,不懂的可以随时去请教周灿晨。 她轻快的迈着小碎步悠哉悠哉地去灿烂地迎接刘教授小老头和风细雨的关怀了,右手还时不时拍拍自己口袋,一脸鬼祟坏笑,嘴里还小声喊着‘黄莺小师妹,我们一定要不见不散哟’。 ☆、明眸的错觉 事情的发展和迪梦预料的一样,开始有不同的人造访土木工程系,这对一向冷清备受冷落的除了周灿晨之外的师兄师弟们来说也是一大福利。 因另一个游姓同学的缺席,游师兄成了蜂巢,嗡嗡的成群结队的蜜蜂左右飞舞,他新学习的招数派上了用场,一开始磕磕绊绊,勉强应付,到了中段也可以偶尔来个四两拨千斤了。 在男生和女生上是区别对待了,男生找来发现对方是个彪形大汉,敷衍了事随口问几句,草草结束这趟寻亲之旅,寻找亲爱的笔记本之旅。 至于女生吗,游师兄严阵以待,客气礼貌,你问我答,不显热情不显冷漠,面部柔和,嘴角有浅笑,眼睛有神采,要说缺点吗,就是不太自然,僵硬有余松弛无度。 第71页 等到游师兄打发走了一个前来的女生来到迪梦面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双手揉着面部肌肉,拿眼睛没好气虚脱的看着她。 这工作量是有点太大了,已超出游师兄能应付的范畴,也超出迪梦最开始的预期。 她哪知道一张大字报会撩起这么多男男女女的心,期待邂逅美丽的意外。 看他这样,迪梦有了一点歉意:“游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的魅力这么大,能吸引络绎不绝的人潮源源不断的涌向你。要不这样,你先歇一歇,如果再有人找来,我去应对,您老积蓄点能量再下场,到时候再大显身手。” 游师兄摇头,身残志坚的小模样,是有几分梨花带雨雨纷飞我心依旧向朝阳的式样。 迪梦估摸着小师妹最早今天天色稍暗就会出动,白天一整天足够她打探敌情了,最晚不会晚过明天晚上。 毕竟夜长梦多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 “游师兄,你不用坐立不安心急如焚。你今天表现的非常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功高盖主,师妹我甘拜下风,只不过下面来的这些虾兵蟹将犯不着劳你大驾,由我带你出马,你好来日方长养精蓄锐,也许今天晚上你就会打一场硬仗,你可千万要气吞丹田稳如钟,力拔山河沉住气呀。” 游师兄一听今天晚上可能就要直面生死了,也放弃抵抗了,力气要用在刀刃上,成败在此一举了,他深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的走了。 迪梦问他去哪里,他回答去食堂。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是去找人寻仇的,可是游师兄现在还不是食堂的开饭时间,你去食堂到底是要吃什么,吃锅碗瓢盆,吃桌椅板凳,还是吃大叔大妈补气血。 迪梦不得不感嘆岁月催人老,爱情袭人傻。 在夜晚来临之前,也有小猫两三只来探寻,不用迪梦出面,周灿晨就替她先行解决了,她就是坐着欣赏周灿晨是如何富有艺术性的礼貌周到的拒绝女孩进一步要求的。 这个画面很养眼,脑海中也有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知是谁的。 女孩虽没如愿,也是满带笑意离开的,看看这效率和质感。 游师兄你还是跪求周灿晨收你为关门弟子吧,跟他好好修练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就可以顺利出师了。 不过到那个时候,你的小师妹就不知道站在哪颗树下对着谁灿烂的笑了。 周灿晨看着迪梦在看他,还是带着笑意看着他,久违了的专注感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心暖暖的,脑中的血液回流到心脏,流速加快,冲击血管壁,他不可避免的脸红了激动了。 他在迪梦身旁蹲下,眼睛和迪梦平视。 他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发现些什么。 那里的溪流潺潺,有水声,有雾气,有柔意,有依恋,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受控制想要依得更近,想用手去感触那份细流,就感觉它已经要湿润手指,流淌而过了,手被挡住了。 迪梦用一个手指头抵制周灿晨的靠近,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看那双眼,低下头轻轻笑出声了。 她放下手站了起来,看着刚刚被周灿晨打发走的那个姑娘离去的方向。 “周灿晨,你也太过分了,游师兄拿我当陪练就算了,那是我看他可怜巴巴的才勉强配合的,你不是才打发了一个女生,怎么也拿我练手呀,我真是太气愤了,这几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让家里的司机来接我,在我没有完全消气之前你最好不要和我说话,我走了。” 迪梦发了一通脾气走了,周灿晨却在原地开怀大笑了,笑得浑身没有力气了,坐在地上也满不在意,最后干脆躺在地上。 看着天上的轻飘飘的云朵,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朵云,轻飘飘软绵绵暖乎乎,能够飞上天空,随风起舞。 这是迪梦第一次沖他发脾气,他不觉得野蛮无礼,反倒很可爱鲜活。 迪梦的脾气总是好的,好像生活中从来没有能够让她不开心不顺心的事,受了责难不觉得委屈,病痛的折磨从不屈服折挠,是个没有痛觉只会微笑的精美布娃娃。 脆弱的坚强,坚强的脆弱,是狂风中娇弱的花,接受风雨的摧残,不接受命运的摆布。 他多想告诉迪梦她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立挺,至少在他面前不要。 希望她可以撒娇可以抱怨可以随心所欲,只要能让他感受到她真实的想法和心意,让他能够陪伴她左右共同承担她的喜怒哀乐,那是他的荣幸和使命。 所以他才狂喜,喜她会为了他和别的女孩说话吃醋发脾气,喜她终于表现得在乎自己一点了,而不是之前的视而不见,这是自迪梦康復后最大的奇蹟了。 他怎么能喜不自胜,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去亲吻一下李伯夫和吴妈,感谢他们这次把迪梦照顾这么好,让她积极健康,让她挣脱枷锁,让她焕若新生。 对于自小接受严格家教和礼仪训练的周灿晨来说,这实在是个疯狂破格的想法,可是没有办法了,因为没有比这更能准确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在校园这个小社会的另一个角落,迪梦的心情和周灿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很沮丧很无可奈何,理智和情感在进行拉锯战,拉扯到她的痛觉神经,是谁掌控了谁的身体,又是谁占据了谁的心。 刚才她把周灿晨当成了谁,周灿晨又把她当成了谁。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人,可惜了。 她只能尽量保持平静,去想那些能够集中注意力让她没有闲暇时间去七想八想的事情。 对了,刘教授布置了下个星期的作业,一副大型写生画,想到这,脑子瞬间冷静下来,心脏也感觉不到压抑的刺痛感了。 迪梦不得不感谢一下刘教授,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有正邪提神的功用。 她往校门外走去,刚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一会在大门口接她。 半路上远远就看见了那几个女生,她们没敢在这么开阔的公共场所接近她,迪梦也当没看见,就这样各自错过各走各路。 不是冤家不会聚头,迪梦也曾在图书馆里看书时遇到了那个曾经威胁过的女生一次,因为周灿晨在身边,她不敢上前。 只是站在慕思能看到的角落,对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慕思回了她一个掐手腕的动作。 等到上了车后座,迪梦才发现里面有人,她的爸爸。 并不是她爸爸本身在车里奇怪,而是不该在这个时间段里在车里,他应该在工作。 她打电话之前打算好了的,司机接完她送回家再去接爸爸刚刚好,根本不会制造这样意外的相逢。 迪梦一时无话。 有人先开口了:“我正好打电话要用车,才知道你要回家,我们最近好像从没一起出过门,一起回过家。想想就觉得惭愧,这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只关心工作,而不够关心你,本来我就愧对于你,你不和我一起是对的,可请你体谅我一下,今天就和我一道吧。” 迪梦的心又开始隐隐的疼了,它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三番四次的折磨自己。 第72页 她无奈开口:“你不用这样,今天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用工作打拼出来,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家,不管是作为女儿的迪梦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能抹杀掉你的功劳,你是个好爸爸,好父亲,迪梦以身在这样的家里感到幸福和骄傲。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一定照做,你不用有顾虑,就和从前一样吧。” 迪梦看着坐在旁边的爸爸,他的鬓角已经出现了几根白髮,眼角的皱纹是一层层的波浪一股脑的涌向眉心,眼中歷经沧桑仍不敢直视她,欲言又止。 迪梦心里嘆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註定不会痛快了,那就来得更勐烈些吧,然后一闹而散了吧。 她笑着看着爸爸:“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的,我保证。” 他深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心一横就开口了:“还有两天就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祭拜她。” 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陈述:“从前我们也是一起去的,你每次还会把我支开,和你妈妈说很久的悄悄话,我都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可能在跟你妈妈告我的状也说不定。” ☆、初见成效恼心事 迪梦的心彻底紧缩起来,一枚名为温柔的针钻进要害,让她瞬间动弹不得,连唿吸也慢下来,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唿声响绕在耳边。 看着迪梦的样子,他心疼了,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不该用自己父亲的身份去逼迫她,让她面对她不该不想要面对的自己亲生母亲的墓碑。 他想开口收回之前说的话,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她的墓前。 她知道的话该怪罪自己了,怪他怎么没有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还要违背孩子的心意强迫孩子。 他只是想让她看看孩子,他知道她想孩子了,他听到她在自己梦中慈爱的喊着孩子的名字了。 他想达成她的愿望,如此而已。 迪梦紧闭上双眼,又勐地张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会去的,只要那真的是我母亲最后的归处,你说是不是,父亲。” 说完之后,迪梦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回家之前也没有再睁开,一点也没有顾念自己父亲脸上震惊羞愧的表情。 车子停下了,已经回到家里的院子里了。 她目视前方平静的开口:“爸,我先下车了,如果你有事情要忙的话就去忙吧,晚上赶不回来吃饭也没关系。” 迪梦又交代司机开得慢一点,注意路况,就直接下车进屋了。 一路默默无闻的司机回头看着自家老爷:“老爷,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她的呢。平城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当时做的很小心稳妥,就连从小照顾小姐的吴妈都不知道,知情的就只剩下老爷和我,我是绝不会说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司机跟了老爷几十年了,从老爷还是个少爷的时候就在了。 他知道老爷这些年过得苦,就沖老爷为了小姐这么多年没有结婚的事情上,小姐就算有气也不该这么对待老爷,他心里抱屈。 老爷瘫软在靠背上,挥挥手让他把车子开出院子。 老爷之前还一脸高兴和自己一起去接小姐放学,之前已经把事情都推了,转眼间就变了脸色,他也只好把车子开到安静偏僻的路上打转。 迪梦连和厨房里忙活的吴妈一声招唿都没打,就钻进了画室。 她直奔窗户边的大柜子,打开柜门拿出压在最底层的画,把它抱在胸前贴近心脏,她怕自己的心里怨恨和愤怒会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她怀抱着,紧紧抱着。她需要慰藉,需要勇气,需要力量,她不能让母亲的心血白费,她不能让事情永久循环下去,她要让事情到她这里终结。 第二天醒来,迪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里像是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吵个不停。 她手插进头髮里按着头皮,想着要是能伸进头盖骨里把闹钟拿出来关掉才好。 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还是首次,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一个女孩给她讲的笑话,应验到了自己的头上。 如果现在问她想让自己哪里变瘦,她一定回答是她的脑袋,不仅需要瘦身,还需要按摩推油,滑腻顺畅透心凉,保准一个激灵立马神清气爽。 迪梦顶着硕大脑门站在花洒下,让带了一点温度的水倾泻而下。 她本来打算用凉水醒神,可考虑到目前自己这体格还是放弃了。 洗漱之后,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面色已经逐渐红润,身体也丰腴了一些,不是刚醒来的时候如发育中的少女骨瘦纤长的样子。 迪梦的心境转了又转,该下楼吃饭去了,不然不知道要落吴妈多久的唠叨呢,她可不能如此残害自己的耳朵,还是早下去为妙。 如迪梦身体开始好转之后的每天早上一样,饭桌上的样式很丰富,两个人吃饭时依旧是话不多,也可以说是基本没话,只有吴妈时不时上菜打个搅才不至于太冷清。 迪梦的吃饭速度不快,今天要等人出门刻意吃慢了一点。 等到桌子上的两人都放下碗筷,客厅里时钟开始报时了,要出发了。 迪梦站起来说道:“爸,今天我会把学校的事情都安排好,明天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该去看看妈妈。这几天灿晨有事,我就坐家里的车吧,我们走吧。” 迪梦看到司机大叔一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自己一眼,好像看奇怪的生物一样,她又不是动物园的老虎,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估计是纳闷昨天不愉快的两个人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共乘一车了。 在迪梦要抗议非人的注目礼之前,学校到了。 好吧,学校的空气养人,让她谨记文明礼貌好孩子,忍下了。 她今天来得不算早,等到了教室的时候,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 她站在后门扫视了一下,发现周灿晨和游师兄身边各有一个座位,空空如也。 察觉到迪梦的到来,周灿晨和游师兄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周灿晨是脸带笑意双目含光,明眼一看就是春光明媚,反观游师兄一脸哀愁底下又有压不住的狂喜,看来昨晚有收穫。 这种时候两人投递给自己的怎么的信息已经不重要了,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她现在明显没有心思去感受周灿晨春光的洗礼,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黄莺小师妹的消息,在今天受到的第二个注目礼之下来到了游师兄身边。 迪梦知道以游师兄的性子,就算自己不问他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不过为了满足他饱满的倾诉欲她就勉为其难的问问吧。 “游师兄,我看你眼圈发黑,面有倦色,恐怕是没睡好觉吧,不知是哪位姑娘扰了你和周公的相会,说来听听,我好去拜师学艺,让她教我几招,免得下次我们两个去补修的时候,你鼾声如雷,我束手无策,老师和同学也拿眼刀子剜我,我恨不得打晕了你省得每次祸害殃及我。” 游师兄嘿嘿笑直挠头:“师妹呀,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下次去肯定不会睡觉了,我要是再睡,你就拿笔戳我,我一准马上清醒。” 第73页 后面要说的话就没有前面流畅了,说半句含半句。 费了迪梦一点心神整理了一下,大概意思是小师妹她老人家来找过游师兄了。 游师兄呢经过特训和迪梦的思想指导表现尚可,在最后小师妹索要笔记本是出一点小失误。 游师兄忙给迪梦道歉:“师妹,对不起。我当时被问住了,头脑一热就把你供出来,还撒了谎说笔记本是我们两个人捡到的,我按你大字报上写的说只看了笔记本第一页,可她好像很着急翻了翻,还问我有没有看见里面的东西。” 他低下大脑袋忏悔:“我就告诉她笔记本是先到你手上之后才交给我保管的,我是真的没看也没翻,实在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并告诉她你中午有时间,要她照这个时间来找你,我也帮你定好了地点,在圆心湖第二个大石凳那。师妹,我忏悔,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迪梦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责怪他的,笔记本是她先捡到交给他保管的。 她相信游师兄也像一个君子一样没有翻看小师妹的笔记本,关键点在于里面的东西,东西在自己手上他不知道,他要小师妹来找自己也合情合理。 她之所以没有每步都安排妥当,是想给他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不值得计较。 何况难得他这次一个修饰词也没有,够为难他了,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迪梦问出关键问题“师兄,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小师妹终于搭上线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欢唿雀跃,心里像是有人给你挠痒痒一样酥麻,你要据实相告哟,你可要知道等会我和小师妹还有一个约要赴。” 游师兄含羞带怯:“也没什么,她在男生宿舍入口的地方等着,看我过去了才叫住我,然后问我是不是捡到了她的本子,我没有直接回答,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也回答了,就这样没有别的了。” 迪梦一口老血卡心头。 ☆、小松鼠 迪梦再问也没问出什么,小师妹晚上一人守株待游,好不容易逮住人了,可没找到心急的东西,还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傢伙。 不知道天高夜黑人惊慌,要护送小师妹回宿舍避避冷风。 迪梦嘆息地看着游师兄,看来还是要她这个神助攻上位才行。 他只知道和小师妹多聊几句就满足了,怎么就不知道留下下次见面的话头呢,总不能次次都来引鱼上钩的把戏吧,好在还有补救的措施。 接下来的几节专业课游师兄上的心不在焉,迪梦当没看到,认真听讲,遇到重要的不太好理解就记笔记下来仔细钻研。 她没和周灿晨坐在一起,他好像也不生气,还看着她和游师兄微笑,。 情窦晚开的老男孩们要不得,一个个都不正常了,像是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也是八月乱象短袖和棉袄混合搭配的怪异。 迪梦在乱象中顽强的上完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没有吃饭直奔约会地点,路上想想临走时游师兄热切的眼神,感觉自己是肩负着艰巨的任务来的。 迪梦在圆心湖的对岸就看到小师妹坐在石凳上,她加快了速度沿着湖边小路兜转过来。这一路上小师妹一个动作也没换,一动不动地看着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迪梦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学她的样子看着湖面不言语,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等到小师妹意识到身边有人时,迪梦的眼睛瞪的发涩,肚子饿的发虚,不过看到她呆呆圆圆的吃惊模样也不错。 她意识到迪梦是谁的时候,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像是小学生犯了错被老师逮到一样,半天不说一句话,只用迷雾的眼睛看着迪梦。 有一种小动物它不接近你也不离开你,只是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立在原地,让你心生柔软,好像是你夺了它心爱的果子,不还给它就会有虐待它的罪恶感。 小松鼠师妹这个称唿迪梦觉得比游师兄的黄莺小师妹更能衬托她本人的气质和属性。 迪梦忍受不住小松鼠的凝视了,她再不拿出东西来自己快变成了那个果子了。 她拿出两张摺叠好的纸,一张自己留着,一张放到小松鼠面前,小松鼠终于捨得移开它有催化效果的眼睛,收起让人心痒痒的大尾巴。 没有多久,小松鼠的眼睛变得更大更圆,嘴巴也张成一个小圆,就这样看看迪梦,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缓缓恢復原状,继而迸发出更大的惊喜。 “师姐,原来是同道中人,不过你的水平比我好太多了,画的很自然和谐,有股浓浓的腐朽甜美泡泡的味道,总之一句话很有代入感鬼斧神工,我封你做我的偶像。” 迪梦展开自己手里的纸面向又开始摇尾巴的小松鼠:“偶像就不必了,小师妹只要不怪罪我把你的画收起来就好了。” 小松鼠摇摇小脑袋:“师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笔记本掉了之后,我担惊受怕的,怕别人发现后会觉得我是个怪人。” 眨巴着无辜眼睛看着她说:“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奇怪,可是如果被人知道,就会接受指指点点,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所以师姐你不仅是我偶像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后要跟着你,师姐你带带我吧,教教我吧。” 迪梦这次是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负疚感了,小师妹呀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和救命之恩呀。 如果有那就证明是你太纯真识人不清,还有就是对方连环圈套设的太紧密诱拐你不留情,得亏是诱到她这了,不然还真给卖了小师妹还乐呵呵呢。 这样的外表加上这样的性格,老天偏游师兄也偏的太严重了,她表示不服。 迪梦摇了摇手上的画:“小师妹这么看得起我当然可以了,那我们就交换彼此的画当作信物吧,你要想学也可以随时找我,只要我们的时间能碰得上,不过我一般只要白天在学校。” 小松鼠的眼睛亮晶晶耀着光,忙说:“好呀,我正想开口要师姐把这送给我,师姐你真好。只要不是专业课时间,白天我可以空出时间来找师姐学习,师姐到时候可不要嫌我烦。师姐你不知道,我装勤奋好学的好学生装得很辛苦很累,上天这就派师姐你来拯救我来了,以后没有必要上的课我统统不上了,终于不用装了,我要自由了。” 小松鼠张开双臂要自由飞翔,一个熊抱圈住迪梦不撒手了,脸还在自己身上蹭呀蹭,好像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翘的更高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吉祥物了,一碰就可以挣脱束缚放飞心灵了,好似惹了个不小的麻烦,把残害栋樑之才的不美感打散了沖淡了。 迪梦费力挣脱终得解放,小师妹兴奋的情绪持续不断,只要不拥着她撒娇,她无所谓了。 小松鼠收敛收敛变成小师妹,试探地问:“师姐你真的不介意我拿周师兄当作画里面的素材,而且还是比较文静斯文的类型。” 小师妹这话说的很客气,可画里面对周灿晨那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第74页 一句话概括脸柔身娇易搭配,一张纸里给周灿晨配了3个男配,看来周灿晨独得小师妹恩宠呀。 迪梦心里替游师兄哀嘆,要改变小师妹的审美任重道远呀,我再送小师妹最后一程吧,你就加油自求多福吧。 她赶紧宽慰道:“我当然不介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也算我们学校全体女生的共同财产,还不如把他配给同性才不会引起公愤,我下次带你去看一个和你的周师兄更配的人选,你好好近身接触观察 ,估计不用多久就可以画出比我更好更神似的图画了。” 小师妹听后更肆无忌惮的欢天喜地,当即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从迪梦面前唿啸而去了。 小师妹呀你也太心急了,现在是吃饭时间呀,本想请你吃顿饭消解一下对你的歉意,结果你还不给机会,那就留到以后让游师兄请吧,毕竟他是我的同谋也是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呀。 画一副人物画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好歹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教育,再加上她自身的医学理论和实践,冒出点头也是不在话下了。 迪梦没有目的的在学校旁边的小巷里乱晃,看到什么好吃的停下尝一尝填一下肚子。 看到好看的玩意就拿起摆弄一下,实在喜欢就买下;看到可爱的小孩就停留逗弄一番,想看他们无邪可爱的笑脸和无忧无虑容易满足的笑容。 看到朝气甜腻的情侣互相打闹你侬我侬,就避开让道让他们嬉戏玩耍;看到夫妻档的摊位就坐下来点一杯喝的点一点吃的,欣赏平淡如水温情默契的油盐酱醋。 看到年迈的老人提着篮子售卖自己的手工艺品,那怕不需要也要挑上几个攀谈几句,听听她的人生智慧,看看她脸上折起清淡从容的花朵,这是岁月给予的馈赠。 走走停停一路下来,这也是一种世间百态体验。 只要往前走,慢一点也没关系,会走完的,没有一种生活是过不下去的。 迪梦在自己手掌下抬头仰望天空,不热烈的光从指缝间熘走,穿过心里的缝隙,钻进了心房,驱赶追逐它的猎物。 这样偶尔消磨一下自己的时光,随心惬意又简单。 迪梦决定今天下午的时间被自己徵用了,她打电话给游师兄要他想办法在课堂上掩护自己一下,至于他找谁想什么办法自己就爱莫能助了。 “游师兄,你中午是不是少吃了一碗饭,这可不行,小师妹喜欢高大威勐型的,你要是饿瘦了可就没有胜算了,所以你还是发饭图强吧,我给你提一个小建议好不好。” 游师兄精神一振,口气马上就高了:“师妹你就直接指教我吧,我言听计从,请开金口。” 自从决定追小师妹,这两天游师兄的风格开始变了,不过迪梦觉得以前的他更有原生态些,以小师妹的眼光,估计也更可以欣赏这种非人的惹耳的魅力。 精囊妙计没有,不太坏的主意还是有一个。 “游师兄呀,请你一定要保持自我的纯正,不要走上了邪门歪道,你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品种。打个比方,你去卖件衣服,你是想买和别人一样款式的还是想买适合自己却和别人不一样的呢。” 电话那端有一瞬间的沉默,迪梦知道他听懂自己的话了,点到为止,可以聊其他的了。 “游师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师妹以后每个星期都会来我们学院几次,目前是来找我画画的,以后怎样我就不知道了,你明白的。为了办成这个事消耗了我太多心神,我愉快地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下午的课你就看着办吧,我不想明天有人说我逃学,后果你也是大大的明白吧。我最后再说一句,和不一样的人待在一起才会显出你的独特,切记。” 说完掐断电话,大步向前。 小松鼠师妹和游师兄,我尽力了,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彪悍温顺的大姐头 商场里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精品店看的迪梦头昏脑胀,她实在搞不懂它们如何一间连着一间,装修相似,风格雷同,最后连商品也快一个模样了,是怎么神奇的活下来而且一看都活得挺好的。 站在一家店的门口迪梦终于明白了,女人旺盛的购买力和男人的虚荣心在支撑着奢侈的大厦,拔地而出倾破云层。 对于自己马上要给大厦添砖加瓦的行为,迪梦是鄙视蔑视不唾弃的,人们总需要抓住一些东西来证明来留念来忘怀,她也逃不过这样的俗事。 只要想想待会要买的这个东西能够代替她完成任务,自己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把买好的东西装进背包里走出商场,迪梦一身轻松,顿时觉得连唿吸都畅快起来,自己果然和这里八字不合,少来为妙,会折寿的。 自己明明才吃完东西不久,这会怎么又饿了,看来逛街真是一个体力活,比上一天课还费力。 迪梦转去了商场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去寻找能丰沛她的胃的美味。 这条巷子比学校那条繁华热闹些,和穿云大厦一墙之隔,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招揽衷心的过客。 从云端飘过也不耽误迪梦踏入烟火,融入人群,比之前更踏实的存在感提醒着她,自己是个世俗的人,做不了那红尘之外不涉事的人。 用泥土里长出来的食材烹饪出喷香诱人的食物是迪梦最大的不解,她认为那是一种神奇的魔法,自己看不透学不会的魔法,拥有这种魔力的人是她羡慕佩服的,因为这种魔幻之力从没上过她的身。 她说的是她自己,不过好像迪梦也不是很擅长。 迪梦用崇拜的眼光目睹食物的整个制作过程,害的灶台上的厨师小哥以为迪梦对他有意思,害羞的低下头,连递给迪梦餐具也没敢抬眼。 不自知的某人已经沉浸在味蕾中了,顾不得自己无意间撩动的心弦。 买完了东西,吃完了美食,迪梦很有满足感的晃悠,这边看一看,那边玩一玩,累了就找地方坐下休息片刻,休息好了就接着逛。 迪梦走到了一个安静秀气的装饰品小店前,想起用来写日记的本子快用完了,就进去买了两个和之前那个格调一样大小一样的。 从店里出来,拐进另一条有绿荫覆盖的小路,迪梦看见前方有人挡路,分外眼熟,故人来相问了,不知道她们想怎么和自己相问了。 自己太大意了,被人跟踪也没发现,还被堵在这死寂的角落,不知怎么数落自己才好。 人是要面对的,对策也是要想好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先留三分情。 迪梦践行古人规矩,笑着问:“师姐们好,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你们也来逛街,真巧。” 对面的人被迪梦弄蒙了,她既不害怕也不逃跑还笑眯眯的打招唿,这不和常规呀。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那个和迪梦交过手的带头姐姐不屑道:“谁跟你好巧,我们跟了你一路了,就看到你一个人在瞎转悠,这次总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吧,我们就好好算算帐吧。” 真是有备而来,看来自己出了校门就被盯上了,还真沉得住气,好半天才把自己挤在这偏僻的地方,这不是这位大姐的作风呀。 第75页 迪梦眼睛从对面的人群里扫过,里面有军师给她出谋划策,也可能是让她打头阵有人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想得美,瞧好吧。 迪梦依旧保持微笑:“师姐说的是,那我就听师姐的话,你想怎么算都可以。不过我想先问一下师姐是不是也在逛街给周灿晨选礼物的呢,他下个月要过生日了,我正头疼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呢,不知师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带头大姐又晕了,她明明在找她麻烦,她为什么还要问自己意见。 周灿晨的生日她当然知道,可又能怎样,她没胆子去当面送礼物祝他生日快乐,所以他过生日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 难道她受到嘲笑了,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呀。 不管了先给个下马威再说,“是不是跟你也没关系,少啰嗦。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主动宣战的大帽子扣下来,迪梦受之有愧不敢当,反驳不行就承认,之后就要强攻了。 迪梦用哀怨的语气说道:“师姐你这说的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也许你说得对,我和周灿晨是走得近了点,这也只是因为我和他是中学同学的关系认识时间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师姐我明白你的处境,其实我和你是一样,就算到了大学和他还是同一个班,我也只是他的同学而已,变不成它最亲近的人。” 看到对方面色有所松动,再加把油。 “平常在学校就算了,就连这次的生日会,他除了我之外还邀请了很多女生,你说我是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师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吧,在他生日那天我要面对他和别的人亲密的现实,我该怎么办呢?” 大姐大开始困惑了,原来她和自己也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离他近一些,求而不得的痛苦也比自己多些吧,之前看到的估计也是强颜欢笑的假象吧,同病相怜自己也不好再为难她。 感觉到带头大姐大萌生退意,有人咳嗽了一声,迪梦看到是一个身体瘦小颧骨偏高的人发出的,原来是你。 大姐头被一声咳嗽震醒了一下,恢復凶神恶煞的语气:“你少煳弄我,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周灿晨对你最好,只差言听计从了,也不和学校里女生多说一句话,就这你还想骗我,你是觉得我蠢我好骗是吗?” 大姐你是不是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真的很好骗,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周灿晨,既然我已经抹黑了你一下,你应该也不会介意更黑一点吧,反正这也是你的风流债,就当为你善终积德了。 强攻加杀手锏还拿不下你个外强中干的彪悍可爱的母老虎,逼出阴暗的小人。 迪梦这次不笑了,改为满脸忧愁泪光点点了,走到老虎身边挨着耳朵,悲切地说:“师姐不怕你笑话,我只是一个挡箭牌,周灿晨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 周灿晨,就算我有心糟蹋你,我也会把你的光辉形象留在大部分人心中,极个别人知道你的糟心事也就够了。 总体来说我还是很维护你的。 迪梦心里的告解还没做完,就看到大姐头瞪圆了眼睛,可以放下一个大橘子的嘴巴,这样一看和小松鼠师妹有几分相似。 余下的人没听到迪梦说了什么,只看到前面带头大姐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有人按捺不住从阴影里冒出来了,她拍拍大姐肩膀又俯在耳边说了什么,大姐只稍微回了一点神,没有彻底从打击中清醒过来。 她茫然地轻轻问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迪梦有些不忍心了,正直的爱人的心是最不容人糟践的了,如果不是在这个被围攻的当口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是真的,不过是我自愿的,和他没关系。” 大姐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估计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不珍视别人心意还要把它踩进脚底下的泥土里的人。 打人一巴掌可以再给个甜枣,迪梦给人心上一个重击,也要识时务的给点甜头。 她还没有开始派送甜头,那个瘦小的人又和大姐大咬了一下耳朵,迪梦刚咬耳朵那是为了保人声誉,她咬耳朵总不会也是吧。 大姐大听了谗言,换了神色和语气质问起迪梦。 “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放过你,等到我放了你,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和他亲近,至于真假也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我也找不到人求证,来去我也是一场空,还不如好好算算眼前的帐。” 大姐我真没看错人很上道,到这份上了你还给周灿晨留面子不出来告发他,多少还是自己心里有情意和自己的判断。 本来准备的甜头是让她可以和自己多来往,顺便拿她的咸度和小松鼠的甜度中和一下,变得适中一些之后。 见到周灿晨的机会就多了,见多之后会有免疫,就能够大胆站在他面前告白,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开始去喜欢下一个人呀,总好过一直彷徨下去。 那个挑事的人太讨厌了,她要加码压瘪她。 “师姐你这真是冤枉我了,其实要你相信我也简单,你只需要和我一起去参加周灿晨的生日宴会就会明白的。正好他说我可以带一个自己的朋友去,师姐你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 自然界法则,异性相吸同性相斥,那同性的敌人当然和另一个同性也是排斥的了,结盟也是由此而来,盟友也是友,不是没有。 这是一个大诱饵,可是只有一个,那些躲在黑暗里不敢真实现身有龌龊心思还虎视眈眈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争抢的资格了,坦率的母老虎率真的优势相当明显。 母老虎有点激动:“是真的吗?我也可以去他家给他过生日,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他家,我不知道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化不化妆,要不要提前修剪一下头髮。” 有人替她高兴,有人替自己阴郁,大姐的真性情还是交到了真心的朋友,不全是要她庇护还想看她翻船的人。 迪梦是和她相反的表情。 面露忧色对着她开口提要求:“师姐你还是先挑选他的生日礼物吧,头髮衣服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和我一起看看,看我是不是骗你,你要还我清白,也要给我做个伴壮壮胆,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受不了,万一发病了怎么办,我爸爸会担心死的。” 大义凛然师姐慷慨地说:“师妹,你放心我会给你撑腰的,到时候给她好看,谁叫你喊我一声师姐呢,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别难过了,你身体不好也逛了半天街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我改天去看你。” 大功告成,全身而退,迪梦听候发落,利索地走了。 ☆、祭奠远去的你 根据记忆左拐右转抄近路回到顺流不息的大马路旁,人多了车多了,安全感也多了,确认没有人能够追上自己才敢停下。 大姐头是放了她了,可保不齐又被蛊惑或是有人想开了想冲到前面了。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熘之大吉是上策,该彻底解决这些才行,不然这过街老鼠可不好当。 第76页 迪梦站在原地喘气歇息,一辆车从自己面前开过去,奇怪的是到自己面前时速度降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车窗,里面两个人,一个在前座开车,一个在后座休息,相同的是都看着她,只相视不过几秒,车子就开走了。 后座的人脸上一派淡然,凌厉的眉毛和漆黑的眼睛,与她相视时也没有任何变化。 驾驶座的人面部表情舒展的开阔一些,最起码会眼睛睁大,露出异色,不稳重的孩子招人疼些。 迪梦久久的站在路边,紧提的心缓缓放下来。 有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她望了望天空,不早了,该回家了。 到了固定的晚饭时间,吴妈见小姐还没下来吃饭,就上楼来到画室外面。 画室属于小姐的私人空间,平常只有打扫的时候她会进去,并且不会碰任何东西,一定会保持原样。 小姐虽然脾气好,可对自己的画室很重视,以前只要身体好,几乎每天都会在里面泡一会。 自从这次好了之后,每天呆在里面的时间就短一些了,怎么最近天天回来直接进去,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夫人的忌日要到了,所以小姐心里难过,可怜的小姐是想妈妈了。 吴妈敲了几下门,就听见里面有开关柜子的声音,不一会门打开了。 迪梦看到门外的吴妈,关上门提起笑意挽着她的胳臂下楼吃饭去了。 人总管是要吃饭的,伤悲痛苦心酸迷茫,这些情绪填满你的心,却不能成为精神食粮餵饱你的胃。 人只有吃饱了有体力了,才会有精力驱赶它们,还心一片空白,再经歷许多的事情,见过许多的人,就会装进新的人新的意,刷新覆盖不断重复。 我们的人生就是心的外在体现,人生是我们心的内在宣洩。 迪梦帮着吴妈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还称赞吴妈是个大美食家,每次把饭做的好吃又养眼,比画画更有艺术美感。 吴妈笑的看不到眼睛了。 “小姐你是拿我老婆子寻开心,我哪懂什么艺术,就是好这一口,喜欢做饭,喜欢看人吃饭,没有比这更能让我开心的了,只有小姐你身体越来越好这件事除外 。” 吴妈慈爱的看着她,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 迪梦心想爸爸一直都保持着很好的眼光水准,不管是挑爱人挑司机还是照顾自己的人,到位成功。 迪梦抱了抱吴妈,对她这样的照顾和关怀表示最深的感谢,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要给吴妈养老,让她一辈子跟着自己。 这样就可以每天吃到可口的饭菜,还能感受到她亲切的唠叨。 这是吴妈的生活智慧,她爱着她所拥有的一切,厨艺和一副好心肠,也不吝于和别人分享她的美好,她把世俗生活过出了诗意,希望以后的迪梦也可以这样。 她和吴妈闲聊打发时间,等到家里人到齐了,才开始吃饭。 迪梦端起饭碗,盯着里面的米粒,一颗一颗的数。 等到再也数不清碗里到底有多少米时,她才看着对面。 “爸,学校里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该请的假也请了。” “好,我知道了。” 各自说完话,坠入沉默,只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迪梦去花店取走她昨天订的花,一束铃兰花。 车子盘旋在山路上,外面下着靡靡细雨,看不到昨天温暖的太阳,也听不到林子里的鸟儿欢快叫声。 天阴阴的,心凉凉的,车里只有缓慢的唿吸声和花的香气。 迪梦抱着花撑着伞一步步爬着台阶,走两步停一下等着前面的人,向下望去,雾气蒙蒙看不清来路,一条长长的海峡横隔在脚下,阻断了山川。 前面的人一直撑着不停歇,可速度慢了下来,一个个台阶像是他走过的这些年,越来越高越来越难,他的体力不如从前,属于他的岁月不知还有多少。 他不敢停,他还要继续往前走,他的孩子还需要他,他更需要他的孩子。 他要补齐对她的亏欠,他要看着她找到对的人,和他一样爱护她的人但和他是不一样的人, 他要看到她幸福健康的生活,他要赎完所有罪。 等到该他做的事全部完成之后,在这尽头会有人在等他,到那时他会匍匐在她的脚下,求她的原谅。 迪梦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字,觉得陌生,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却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用手摸着碑上的两个字,那样柔那样轻,怕一不小心就伤着它们了。 她眼睛湿润,手也被雨水打湿了,心里更是湿漉漉的。 妈妈在你有生之年,你会不会想到在这高高的山上有人为你立了一个碑,让你遥望家乡不得归,还是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归乡只想守在这,偶尔闲暇才望一望故乡解一下思愁。 你终究是来找他了,这是你的决定,可你的决定让你失去了生命,让我永远失去了母亲,你可否觉得值当。 是的,这是迪梦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从一出生开始就与她们分离的母亲。 你走时嘴角是不是带着笑呢,因为你的孩子们她们终于平安降生了。 如果没有她们,你是否还自在安稳的生活着;如果没有遇见父亲,你是不是还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有憧憬的普通女人。 你不必颠沛流离客死异乡,你可以找一个安心的人过安心的生活,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陪她一起长大。 今天的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呢,该怪父亲吗? 他才50多岁,已经有了白头髮了,脸上的皱纹也比同年龄的多,连爬个台阶腿也不能迈大步。 岁月给他的惩罚已经够了,这么多年他孤寂无依,迪梦是他最大的支撑。 该怪自己吗?如果不是生育自己,母亲你不会这么快耗尽身体,早早离去。 如果怪自己,怪母亲拼劲全力生下的自己,那要置母亲于何地。 是怪命运的不公吗?怪它让母亲与父亲相遇,怪它让母亲爱上父亲,怪它让母亲和自己分离。 要怪加诸在她们身上的魔咒吗?要身为女人的她们背负着悲情的枷锁,它看不到摸不着,却可笑地左右她们的选择,制造她们心里的恐惧。 她不觉得恐惧,她在母亲墓前立誓。 她要让迪梦堂堂正正的活着,开开心心的幸福着,其他的多余的人不必顾念。 挨着铃兰花的是一束清雅的百合花,那是父亲挑选的,送给母亲的祭品。 这两种花同属百合科,可是却性情是大不相同的。 铃兰生于山中,外表娇弱,内心坚毅。 百合人为培植,高雅大方,圣洁纯美。 看来父亲你虽然爱着母亲,却还是不太了解她,会为了你跋山涉水孕育后代而逝去的人,怎么会仅仅只有这样的品行。 也许不是父亲不够爱她,父亲只是爱上了他心目中的母亲的样子,而不是母亲本来的面貌。 母亲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爱情到底是什么,是母亲这样奋不顾身,是周灿晨这样默默陪伴,还是游师兄那样自我欢喜自我忧愁。 第77页 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个人的坚守,和旁人无关。 从最开始的情感启蒙,她心里就有隐隐的意识,一个人的一生也可以用来坚守独属于自己的爱情,直到思想消亡,爱恋不在。 她想自己可能也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父亲可能也是在独守属于自己的爱情,迪梦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那怕母亲到死也只有一个刻着自己名字却没被冠上夫姓的墓碑。 雨渐渐变小,迪梦不想再呆在这里,看着孤零零的一座坟墓,那里面埋葬着逝去的母亲的灵魂和爱情。 前来祭奠的人到底是来求什么,缅怀过往,追忆年华,还是抛却曾经成就现在。 父亲幽幽的话语传来。 “在我心里,你母亲她永远活着。你该怪我吧,我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写上去。我答应了你的奶奶,在我死之前,不能给你母亲立碑,更不能让她冠上家里的姓,可我还是想给母亲一个安静的安息地。我选在了这里,我想你母亲她会喜欢的。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请你完成我的心愿,把我和你母亲合葬,剩下的事我知道不用我说什么,你也会做的很好。” 这些话止住了迪梦向下的脚步。 她心想,可是你也遵照老人家的意思没有给母亲任何名分。 那位瞧不上母亲的老太太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母亲就算活着也不会被冠上他们家高不可攀的姓氏了。 因为那样的姓氏不配被我母亲使用,我母亲有自己更高贵的足以颠覆一座城市的姓氏。 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着急,如果你再等等,今天的你和我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母亲,我不着急,我要慢慢走我的路,如果路上我遗失了什么,那是我自己要捨弃的,不会伤怀,只当作是对前路最好的祭奠。 “我知道了。” 话语和着山间的风雨飘到了远处,远到心也找不到的地方。 ☆、没完没了很烧心 和来时一样,没人交谈,山上的对话也已经不存在了。 进入市区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光从窗户进来停留在迪梦的脸上身上,驱走了山上的寒气,同样的场景,让人沉溺懒散。 迪梦坐直了之后,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呆着,就让我跟你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吧,反正假已经请了。我保证只在楼下转转,不会去你办公的地方打扰你,然后你忙完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你说好不好。” “好。” 他当然要说好,女儿难得主动亲近,再难也会答应。 何况她只是想去公司等他一起下班,想想他们共同去过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他心里又一难受。 他有心改善现状,怕女儿排斥,又怕她和自己更有隔阂,一时无解。 好在她已经可以主动想自己提要求了,这就是最好的了。 车子进入大门,停在办公楼前的停车位上。 迪梦下车抬头望着面前的建筑物,它并不高耸也不伟岸,非常普通。 可你却不能忽视它,因为这里面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这座城市的运行。 “迪梦,你要不要和爸爸一起上去看看,没有关系的,我提前去报备一下就可以的。” 迪梦摇了摇头,她不想进去。 “不用了,我就在下面随便看看,那边不是有一个小花园吗,要是累了我就去那坐一会,有事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快上去工作吧,耽误了一上午,有你忙的了。” 人走了,她开始沿着脚下的路没有目的的乱晃。 走着脚下的路,感受路边的景象,偶尔看一眼楼上,就这样走了一大圈,把这个院子的每个地方都逛了个遍,落入在了眼睛里,印在脑海里。 起了个大早,爬山下山,一路的情绪起伏不定,又转了一大圈,身体有点吃不消了,她现在需要休息。 幸好她这次恢復的很好,要是搁在以前,估计现在自己已经晕倒了。 迪梦背靠在椅子上,用双手揉压按摩酸痛的小腿肌肉,感觉好一些就换一只腿继续。 等到两条腿都享受完手的服务之后,手腕也开始酸了,她只好两只手互相交替安抚,就在这时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迪梦坐的地方被几株茂密的植物遮盖住了,所以她看不到来人,只能根据脚步声判断好像是两个人。 有声音避开植物的遮挡传到迪梦的耳中。 “先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是很要紧的事吧,不然你不会在开着会的时候突然离开。”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里面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哦,那就好,里面是有点闷,外面空气好一些。这是什么香味,我怎么闻着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在安城。” 这之后迪梦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别的话语了,两个人结束了谈话,像是站在那感受花香,也像是在回味记忆的味道。 “我们上去吧,今天的会总要开出个结果,不然就罚你在这浇花吧。” “先生,那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我是个粗人,可照顾不了这些花花草草。”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远到再也听不到了,迪梦才敢大口唿出一口气。 小花园里的花经过雨水的洗礼,上面的水珠在太阳光下璀璨耀眼,她深吸一口气。 花很香,很香,是茉莉的味道。 和爸爸打完招唿之后,司机就把她送到了上次买东西的大厦。 她给爸爸的藉口是想给周灿晨挑选礼物,实际上是她不想在留在那了,她饿了,很饿很饿。 司机走了之后,她就一头扎进了小巷。 迪梦在热闹的烟火气中,用心品尝着独属于小巷里的美食,不仅可以用来裹腹,也可以用来消磨心事。 吃完之后,她也不急着回家,把之前已经闲逛过的小店,又一家一家开始用脚步丈量。 她抬头盯着一家店外面的招牌,这是一家香薰店,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留意到,从外面望去,各种各样的薰香摆满了柜檯,清淡又浓郁的颜色在店家的布置下有温馨浪漫的情调。 她走了进去,像寻宝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细緻探查,它们比从外面看起来更精緻娇小一些,引人心喜,味道沁入四肢百骸,浑身舒缓。 她跟着这些香味的指引一路向前,一瓶包装清新可爱的香薰就来到自己跟前。 她停下拿起来看了看,不用打开就已经有淡淡的香味飘进鼻子了,包装上面有几朵小小茉莉花。 她看的太入神了,以至于店老闆过来给她介绍时受了一下惊。 她站在那耳朵听着店家的介绍,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到最后听到问她需不需要带一瓶回家尝试一下的时候清醒了。 迪梦用大拇指轻点了点茉莉花,把它放回原位。 “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喜欢茉莉花的味道,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好介绍。” 只要不是打算空手而归,店家还是很热情给她介绍其他味道的,如数家珍,几乎快把这里面的种类全说了一遍,搞得迪梦不买都不好意思了,最后她买了柠檬和迷迭香的。 第78页 走出门之前,她又回头看了看那清新的包装,好像刚闻的味道装进了心里。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了。 她还是不打算结束行程回家,接着往前走,说不定可以淘到意外的惊喜呢。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家书店,书店的玻璃墙上贴着最新的漫画,有少女的,有科幻的,也有小师妹喜爱的类型在上面。 想起小师妹的画,迪梦决定进去给她买点专用画本和画笔,这样画起来会舒服不少,以后也可以邀着一起来逛逛增进感情。 毕竟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游师兄捨身忘己了,最最重要的是她也稀罕小师妹呀,乖乖纯纯的,好骗又好玩的小松鼠也当得起他们的喜爱呀。 从书店出来,迪梦看了看天色,往回走去。 她和家里的司机约定好,这个时间点在刚才下车的地方来接自己回家。 她来早了,司机还没到。 她只好提着东西观察着出进大厦的各色男女,揣测他们的喜好和目的。 一个不怎么招迪梦喜欢的人混迹在人流中向她走过来,在距离迪梦还有100米的时候,突然抬起手臂挥舞起来,那瘦瘦的脸也开出热情花来。 “师姐我在这,你等了很久了吧,我们一起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的招唿打的迪梦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还相约一起逛街,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熟稔的过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众目睽睽之下看她要拿自己怎么样,随机应变吧。 她来到迪梦跟前,一把挽住一边的胳臂。 迪梦看着她的脸,果然变成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阴沉晦涩,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粹和明亮。 迪梦心里还在感嘆呢,另一边的手臂也被架住了,原来是包抄呀,前后夹击,来个骑虎难下啊。 迪梦这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同一个地方被人堵到两次,她也是够倒霉了。 看来这次她是被逼急了,守巷待人,要自己主动现身不当那背后灵了,不知道以前迪梦遇到的麻烦事是不是都拜她所赐。 要是的话,刚刚好。不用费心去找她了,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一齐解决了吧。 她一只手加重力道勐按住另外一个人的手腕,让她疼的松开了自己被架住的手臂,转瞬拿一个工具顶住挽着自己的瘦子。 她看到瘦子脸上震惊的表情,年轻人还是多些表情才好,多体会体会人间的酸甜苦辣,就不会养成这样讨人厌的性格了。 迪梦关切地看着她,深深担忧的语气问道:“师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好像见了鬼一样,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演戏谁不会,在外人看来,迪梦现在是一个慈爱的姐姐,正在关心不太舒适的妹妹。 他们不会看到有一把小剪刀正好放在那位妹妹手上血管的位置,只要划下去,皮开肉绽血直流。 见师妹只管变脸,不管回答。迪梦脸上的愁容更加密布了,像是担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更接近一点想想拍拍她的背安抚一下。 迪梦拍着她的背,脸部贴近她的耳边,用更加甜腻的语气说:“小师妹呀,我们的关系实在是突飞勐进,前几天还互相不认识,今天就你侬我侬的逛街拥抱了。你说是不是我太招人喜欢了,你要如此费尽心机的来接近我,试探我,还怂恿别人来对付我,你是不是爱而不得转成恨了,那就恕我不能成全你了。不过鑑于你对我的深情厚爱,你说我该拿什么来回报你呢。” 说完为难的思索了一下,开口:“不如让你尝尝自己血的味道怎么样,恐怕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是什么味道吧,腥的咸的还是辣的,估计更不会知道它的颜色了吧,要不要看看是不是和别人的红色不一样,红里透着黑呢。你放心尽管看,一定会看出来的,因为血我管够,直到你看出来为止。” 听完迪梦如春风拂面般关爱话语,她的脸彻底白了,之前的暗黄也不见了,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被人威胁的味道,还是这么惊悚骇人的。 ☆、心慌慌 迪梦觉得要想永久安宁,就要把冷酷贯彻到底。 “小师妹,你身上这么冷,不会是着凉了吧。那你可千万不要回家,要是传给你的奶奶就不太好了吧。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有一点闪失。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我亲爱的小师妹。” 听到迪梦提起自己的奶奶,她身子一软就要往下倒去。 迪梦一把搂住她,移开了放在血管上的东西。 看着天边的云彩,层层叠叠,绵软舒展,可谁知道哪阵风颳来它们就会狰狞了脸色,泄愤般洒落雨水,让人猝不及防的狼狈。 迪梦嘆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轻轻的劝慰:“人有很多种表达喜爱的方法,你为什么要挑最让自己难受的一种。就算不能表达出来,放在心里不好吗?不用这样张牙舞爪的,你会受伤的,你这个傻姑娘,你奶奶辛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没人会瞧不起你,除了你自己。” “为了你奶奶,你也要活着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你也不想让她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的孙女是不是能一个人好好的活在世上吧。你喜欢周灿晨,那也要他也喜欢你才好呀。”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也要更加喜欢自己才行,做对自己更好的事,把自己变成一个让他后悔遗憾的对象不也好吗?不一定非要得到他,排挤打压每个喜欢接近他的人,你也并不快乐。我能说的话就这些了,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放自己一条生路,也还你奶奶一个积极向上的孙女吧。” 迪梦松开她,把剪刀放回手提袋里,刚才看到她出现在人群中,这把本来打算送给小师妹的裁纸用的才提前派上了用场。 现在看来只能自己用吧,她怕吓到小师妹。 迪梦看着还沉浸在惊恐中的人,其实刚才提到她的奶奶是临时起意。 她昨天回家向司机大叔打听这个人,没想到今天在送自己来大厦的路上就有了回信。 一个孤苦的老人家,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养大了自己的孙女,送她上了最好的大学。 无非是希望自己离开人世的时候能够安心,去见自己地下的儿子也没有遗憾。 迪梦知道她没有这个责任义务来教导一个误入感情漩涡的女子,要靠她自己走出来才行。 生活会给她教训,等受够了伤,才会发现爱自己才是最重要,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又要经受怎样的煎熬。 站在人生感情的岔路口,一个女人的选择可能就决定了她后半生的命运,幸运或悲惨。 迪梦做了自己心里想做的,以后的结果如何也与她无关了。 那个和瘦子一起来的人看她脸色不对,弱弱地瞪了迪梦一下,就忙过来扶着她,最后就连看也不敢看迪梦一眼,两人就灰熘熘的走了,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迪梦的心情五味杂陈,这里的人太多了,自己还是站在路边显眼好找一些。 第79页 她只来得及转了个身,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边站着两个人在看着她,探究奇怪惊愕不解的神色在他们的眼中和脸上出现。 确切是说是一个人脸上,另一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里她捉摸不透的黑。 迪梦推断他们应该是看到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经过,知道了和其他路人眼中不一样的事情的真相。 迪梦有一点被看透的窘迫感,毕竟教训两个小女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拿着武器威胁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也怕出被瞧出什么不妥,好在他之前也没有亲眼见过她的身手。 她也只是回视了一眼就低下头,按自己的打算走到路边停下等人。 她余光看到那两个人还没有离开,其中一个朝自己走过来,迪梦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她攥紧手指掐着手心,拼命压下紧张感,她怕自己的心脏负荷不了太大的冲击。 来到自己面前的人,恭敬有礼,说话简明扼要。 “小姐,请先上我们的车吧,一会会来更多人的。” 迪梦心一惊,是自己想的简单了,以为威胁恫吓再加上温柔攻势,她多少会有些改变,也不会轻易的来找自己麻烦,但也有可能是去搬救兵,密谋更大的报復行动。 自己现在孤身一人,是招架不住人海战术的,马上离开是首选。 迪梦其实心里是不情愿上那两个人的车的,可也怕万一她们突然杀回来。 在这个繁华的地段她也找不到其他的交通工具了,家里的车也还没有到,估计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了。 看来她还真的需要搭别人的便车避风头了。 她微弯曲着身子,带着歉意的说:“谢谢你,麻烦了。” 迪梦跟着来人走到他们的车子旁,看到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示意,只好自己拉开车门坐在了前座。 她坐在位置上,直视前方,不敢有大的动作。 等到那两个人也上了车之后,她甚至连唿吸也调整的轻了些,更不敢有什么惹眼的举动。 车子开走了,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迪梦也不知道他们会把车子开到哪里,自己总不能盲无目的跟人走吧。 她对着开车的人客气地说:“这位先生,能麻烦你能在前面一个路口停一下车吗?我想在那下车。” 只见他看了车里的后视镜一眼,点头答应了。 迪梦不敢去看后面,只能盯着前车玻璃看,可背后的人存在感太强烈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细微的动静也没发出。 她心里祈祷着赶快到地方,到了之后自己就可以下车了,就可以解脱这无声耐人寻味的折磨了。 迪梦刚祈祷完,愿望就马上实现了,她的电话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爸爸两个字,她忙点开接通键接听,里面焦急的声音传来。 “迪梦,你怎么上了陌生人的车子,出了什么事。不用怕,爸爸就在你后面,你马上下车,我来接你回家。” 爸爸在后面,她下意识握着电话转头往后面看去。她看到爸爸的车子跟在后面不远处,不敢太接近,先打电话问她情况,怕逼得太近会适得其反。 她收回目光回答爸爸的问话。 “爸,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我就是突然有点急事要去办,一时打不到车子,正好有两位好心人愿意带我一程,我就上车先走了,走得急了也忘记跟你打电话说一声了。我马上就下车,你送我去吧。” 迪梦挂断了电话,对开车的人开口:“先生,麻烦你靠边停一下,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车子停在了路边,迪梦打开车门下车,低着头对着里面的人说:“谢谢,再见。” 里面的人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她关上车门。 爸爸好像是太不放心了,老早就站在车边接她下车,生怕自己被什么歹人拐骗了。 迪梦正想回到自家车上,就看到爸爸恭敬的对着窗户和里面的人打招唿。 车窗被放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人的本来面貌。 低沉的声音响起,是迪梦从来没有听过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也不失恭敬的语气 “原来是李干事,最近辛苦了。在这种场合我就不方便下来和你打招唿了,请你见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容我先告辞了。” “没关系的,我明白。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晏先生搭载小女,希望她没有打扰到你,谢谢了。” 爸爸的话说完,迪梦感觉这位先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只是客气的看了一眼,但迪梦感觉仿佛全身都遭到了雷射的全面扫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忘记要回归心脏了。 听到耳边的交谈在持续。 “李干事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打扰,我先告辞,失陪了。” 车子开走了,迪梦还呆愣在原地。 被爸爸拉回车上,迪梦平復了一下心情,开口问爸爸:“爸,你刚才称那位先生为晏先生,不知道是哪个晏字,全名又是什么。” “好像是日安晏,他全名是什么爸爸也不知道,公司的人都是尊称他为晏先生,具体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敢去深挖,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迪梦以再正经不过的口吻回答:“我坐了人家的车,就相当于欠了他一个人情,如果下次我再碰到,想表达一下感谢之意却喊不出名字,那岂不是很尴尬,所以才想找你问清楚一点。” 看迪梦确实只是依据礼节来看待问题,他的心放了下去,那位晏先生可不是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人能够招惹惦念的。 虽然在自己的眼中,他的女儿是世上最美好最耀眼的人,可他也不敢去宵想和晏先生攀上什么关系。 想想也是,她一向知道分寸,不会做影响到自己目前正常生活的事,他该放心的。 他觉得有些事迪梦必须知道,但他不能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以她自己的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他像叙家常一样和迪梦聊起那位晏先生:“其实爸爸对这位晏先生也不是太了解,他并不常出现在公司,所以我见到他机会也不多,只有在公司到了很重要关键的时刻他才会来。” 他所若有所思看了女儿一眼,开口:“其实你以前来过一次,只不过你一直呆在我的办公室里,没有出去。以你不知道,公司里很多年轻的女孩们每天就会各种涂脂抹粉表现的分外抢眼,就是为了等他某一天突然降临,可晏先生每次来,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进办公室处理事情,处理完事之后也不多作停留就走了,从不拖泥带水,给人留下无谓的妄想。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爸爸感觉很有干劲,也很舒心。我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只要能够干到退休,再看着你好好长大,我这一生就足够了。” ☆、绝情的人 话里的意思迪梦听懂了,爸爸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希望长久干下去直到退休。 第80页 另外一层意思表达的很含蓄,也很有用心,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忠告。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像公司里面的那些人一样,把自己的芳心挂在一个不可触及到的人身上,浪费自己的年华。 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和普通平常的女孩一样过着平安简单的生活,和她们母亲有一个不一样的活法。 她明白的,她会管住自己的心的。 只要她管的住,就绝不会轻易的献出自己的心给一个不可捉摸神秘莫测的人。 她也希望当前的自己一切健康顺遂,不惹尘埃。 迪梦也是一副若无其事闲聊随意地说:“反正你已经谢过他了,要还人情也是你还,我每天都要上学,实在没空去遇到那位先生表达感谢,说实话我根本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就算遇到了,我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他的女儿这样聪明,听明白了他的担忧,也在不经意间表达了自己对他人没有那份兴致爱好。 他很欣慰,当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在他不看不到的地方,在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职责的时候,她已经悄悄的长得那样好。 “刚打电话时你说有急事要办,很急吗?” 迪梦迫不得已找的藉口这会需要圆回来。 “学校那边打电话通知说刘教授把明天的课移到今天下午了,我要赶回去上课。” “那我们先送你去学校,我就在学校附近办点事,你下课之后就一起回去。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到商场里转转的,看来不可能成行了,灿晨的礼物买好了吗?” 迪梦点头,周灿晨的礼物上次被大姐头拦截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 迪梦才把话说完,司机大叔就加足马力朝学校奔去。 看来刘教授的威力不仅可以鞭策她这个不是太勤奋的学生,还可以解锁司机大叔开车的新技能。 一路小道超车,快稳准不负所望,很及时的到达学校门口。 在那不久之后,迪梦在学校里有遇到过那个瘦瘦的女生一次,不过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因为她远远的看到自己立马就改道避让,好像是见到了牛鬼蛇神,怕对她穷追不捨。 也许是因为上次把她吓破胆了,也许是其他的缘由,总之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在学校里不会有人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这个女孩以后会明白,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爱到可以冲破一切阻碍也不能阻挡她的地步,那就勇敢的上前告诉他,告诉他你爱他,希望他接受你的爱。 如果他拒绝了你,那你就潇洒转身,不要纠缠难过,收拾心情,重新去寻找真正可以相爱的人。 如果你爱着的人身旁已有另一个她,那你就妥帖那份爱意,远离淡去。 请不要越过他去寻找那个女生麻烦,这样的话在一开始你就失去了被珍爱的资格。 真正爱你的男人会自己排除万难来到你身边,而不用你一路单枪匹马披荆斩棘。 三个人的感情,男人处正中,掌握着主动权,女人只能被选择。 这样的纠葛最伤人,这时请优雅离开,还自己一片晴空,就算感觉孤单,就算心有羁绊,也不妨你踏上征途。 如果不能抛却所有轻装去爱他,那就当从没爱过他。 可现在当下的迪梦根本不会分出精力去关注别人的,更不用说去想那么远的事,她有了新的忧愁和烦恼。 她本就没事可做,撒谎骗来的时间弥足珍贵,让她做一次自己吧,放纵一下吧。 她又再次光顾了湖心小公园,坐在曾经的位置上。 午后的湖畔静谧慵懒,连风都打瞌睡安息,只捨得吹出细微丝线,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迪梦一个人在湖边坐着,安静无语,映入眼中的景致已不是它的本来面貌,是自己心中抑压的投射。 不知道天上的耀眼的光能不能穿透湖心的表层,沖淡里面的阴霾,还水一个至清。 风景和死物会呆在原地,等候有心人的来临。 那有些人和事就是不可触摸的过期不候的梦,不会有机会再靠近了。 他们在另一个城市的相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底多久呢,她忘了,真的忘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她没想到吗?不,她其实想到了,在同一个城市中,他们总会遇见的。 只不过在预想中,他们最大的可能只是在人海中相遇,她远远的看上一眼,知道他很好就够了。 她不会主动去见他,也不会奢求他能认出自己。 她不能也不该去见她,不管是以迪梦的身份还是以她本身的名义。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没有认出她来,与迪梦也并不相识,只是出于一番好心,随手搭救了一个路人罢了。 爸爸的劝告犹在耳边,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和他口中的那个男人已经产生了牵绊,不知又是什么心情。 毕竟他们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头不是吗? 想到爸爸说的话,原来他的行情这么好,有大批的年轻女孩子梦想能够以亲他的芳泽呢。 很难想像他被一堆环肥燕瘦的围堵的样子呢,估计会挑起剑锋般锐利的眉眼,就那么淡淡的扫一眼,脸上不必有什么严厉的表情,连呵责的言语都不必出口,光浑身散发着疏离的冷气场就会让姑娘们就会双腿打颤,望而却步不敢上前了。 他是浓厚冷清的,是雾一样的阳光,不耀着你的眼不灼伤你的心,只会蒙住你的眼,萦绕你心头,牵引着你嚮往的心神。 让你想拨开云雾见青天,见见青天之上那光是否如自己所想所思所描绘,可越是这样,那迷雾却越加重深了。 你只会沦陷在大雾之中,找不到原来自己要走的路了,也看不到那让你好奇神秘的光了,你迷失了自己。 他有一种魔力,让见到他的人,不自觉的受他吸引,他像林间一道巍峨的风,摇曳了谁的枝桠,自己却又持重地飞到了另一个地方去了,那枝桠不知要多久才能平息,至于那晃动颤慄的感觉大概是永生难忘了吧。 好在她也是一个冷情的人,心性也够坚决,没有踏进他双眼的蛊惑里。 她想起最后一次的告别,他们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可能性,是被她亲手斩断的,残忍决绝却又无怨无悔。 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就算有也是孽缘,是暮色四合晚间的夕阳,将会落下的,明天升起的也不是同一个太阳了。 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积极做一个好事之徒,为游师兄萌芽的爱情出谋划策,甚至于还要按捺住暴走的心去接近小师妹上声乐课,也包括大姐头和她的背后灵。连周灿晨她都真心以待,不愿回应更不愿慢待了他。 之所以会尽心尽力,一方面是和游师兄志趣相投,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善终,总希望和她有同样遭遇的人能够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有情人该有的结果,而不是和她一样永远也没有结局的可能了。 可是她有些弄不懂自己了,既然知道掩埋了过往,为什么自己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他呢。 那怕并不见他,只是呆在有他的地方,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她的心就会得到安宁。 第81页 母亲的事是她最大的心伤和无能为力,她无法挽救也不能免俗的会埋怨父亲,虽然她知道父亲也是一个不太无辜的受害者。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会需要他,她明明在认识他之前是一个心性坚韧的人。 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习惯了自己解决遇到的所有的事,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迪梦,只有一栋大大的房子和房子里永远不冷不热的所谓的家。 她什么也没有拥有过,才会如此渴望拥有另一个人。 因为太想拥有,才会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曾经的接触使她贪恋他的温度,知道如果有他在,也一定会静静的陪伴安慰她,也会关怀心疼她。 这原本该是美好的一切被自己幻灭了,他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就算遇见了,他最多会出于受教的礼仪来对待她,像对待初次接触的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抬头看天,朗朗的白云里夹持个太阳,一抹白,一抹黄,是吴妈绝佳的煎蛋。 平城的太阳远在她的头顶,安城的月亮却滴在她心田,一点一点,聚成藏青色的无底洞。 人的贪和念,梦和想,只不过是到不到而已,是一种偏执的欲望。 我们很容易叫醒一个沉睡的人,却很难唤醒执着于装睡的人。 可她偏偏太清醒,做不了沉溺幻境不愿甦醒的人。 如果一起回到最初,她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吗? 她想她是不会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人。 人海中擦肩而过,在你不知道的时光里,有人醉心于你,他编织着寄望,希冀能与你再次相遇,在深深处盼望你能懂他那无法诉说的衷情,免他情路茫茫。 ☆、宴会前夕 迪梦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被各色人等充斥填满,刘教授他老人家不提也罢。 一马当先的就是游师兄,自从知道小师妹要降临人间了,他就开始了真正的拜师学艺了。 每天不是缠着周灿晨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就是绕着她索要官后感,没错,不是观后感。 感官体验,俗称官后感。 周灿晨的百般好千般情落到实处即她的身上之后的感觉体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游师兄描述。 现在在她心中,周灿晨就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还远远没有达到有魅力的男人的程度,更别提对她有什么吸引力了。 一个小弟弟对大姐姐的好怎么会和一个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感是一样的呢。 虽然周灿晨实际上比迪梦还要大两岁,迪梦因为身体原因才会降级和游师兄成了同学。 要不然他们该统统称唿迪梦为师姐的,别看她年纪小,她遇到周灿晨之前一直是跳级的,之后和他同班,也一直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孩子。 可游师兄像迷路的小土狗一样循着熟悉的气味总能找到她的落脚点,要不是因为条件限制,她很想给他的鼻子动个小手术让他嗅觉暂时失灵一阵子。 这样形容他千真万确不是个贬义词,就好比威风凛凛狰狞的老虎突变成了挠人心痒处的轻盈的小猫咪。 现在他睁着两颗黑不熘秋像手转球一样眼睛,活泛的左一圈右一圈。 她坐在原地不动,可还是败在某人的毅力下破功了。 其实和一个医生比耐性,游师兄原本是没有什么胜算的,毕竟一台手术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起跳,这样小儿科的较量,对她来说没什么挑战性。 只是他刻骨钻研的精神小小的撼动了她,要是把这股劲用在学习上会更好,如果能用在文学修养上会更好些,最起码语言会顺耳一些,也不用消耗掉她那么多脑细胞来调配乏善可陈的词彙来应对他的惊世骇俗了。 游师兄拿着个小本本,一脸虔诚把她当神婆拜求,就差给她搭个祭台让她作法了。 迪梦从他手中把记载了法宝的本子拽过来,看他咬牙皱眉使小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夺了什么不能开眼的让他心虚东西。 她翻了翻,里面只是一些对女孩各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条例,一看就知道是周灿晨的贡献,这些她都见识过。 可她现在不是迪梦,她虽然觉得周灿晨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不涉及其他情感。 她也曾不动声色的悄悄疏远过周灿晨,可是没有什么用,他依然对迪梦很好,好像没察觉到一样,但她知道周灿晨是有感觉的,因为他会变本加厉的对她更好。 对于和迪梦之间的问题,周灿晨是个只会从自身找原因的那一个,他会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从不会计较迪梦是否也回报以他同样的真心真意。 这是让她最无力的地方,她成了死要面子的虚荣后妈,而周灿晨成了碍眼的继子,打不得骂不得,要不然就是她尖酸刻薄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更不能袖手旁观,要不然一顶恶毒狠心的大帽子扣下来压死人。 事实上她很被动,不知道迪梦以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周灿晨相处的,放在她这一是一二是二的人身上,真是相当于让她捆绑着双手给人做手术,干瞪眼无能为力还不能出言遥控,憋屈死她了。 想她被人绑架要挟生死的时候的气魄和胆量哪去了,怎么沦落到了一个小小的周灿晨都能把她制服的地步,哀嘆自己现在就是只案板上的猪,该杀的笨猪。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事情该是不同的模样吧,他不会让她为难的,他总是会顾虑到她的感受的,那怕违背了可惜了他自己的心意,。 可惜没有可惜了,眼前只有充满求知慾的游师兄,她收回刚才的胡思乱想,直盯着对面看去。 估计是她的目光太□□裸了,游师兄这样反应滞后一大截的人都受不了的低下头,还假装眼睛里进了沙子揉呀揉的,搞得她像是轻薄不遮掩的浪荡公子哥一样。 她只是在想该给有什么什么建议而已,从不该有的思虑中跳脱到游师兄身上一时没移开,就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她倒是轻薄过那个他来的,第一次正式的接触,她就直接上手了,该摸的也摸了,不该摸的也没机会摸了,人被自己给赶跑了。 她摇摇头,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她给眼睛找了颗小草当朋友,对着它总不会有意外了吧,它又不是害羞草,没有歪七歪八的心思,也不会是解语花能懂她心事。 “游师兄,周灿晨教你的都是如何对女孩好的方法,你当然可以用,可也要因人而异,关键看你要关爱的对象她喜不喜欢这种方式。” 游师兄似懂非懂的问:“那你喜欢吗?” 一句简答的话把迪梦问着了,她到底喜欢吗? 喜欢这个词太宽泛了,不讨厌就是喜欢了,可是狭义起来就没有这么容易区分了。 单单就她自己而言她是不喜欢的,她一向独立洒脱惯了,被人用无形的柔情枷锁锁住,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可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喜欢,那是一种在熟悉舒适的环境里的放松感,有周灿晨在的地方就有舒畅的安全感,也许是他们相伴太久了,和他在一起是快乐的,简单的快乐。 第82页 她只能高深的回答一句:“只要出自真心,谁也不会眼瞎的。” 不管是真心的欢喜,还是真心的拒绝,谁会是瞎子呢,就算眼瞎看不到,心不会瞎的。 世上就她一个心瞎的人就够了。 小松鼠师妹如约而至,和迪梦两个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的听讲,不时还下笔如神助的挥洒着双手在课本上记录着什么。 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是两个勤奋好学的大好青年呢,她们可是各自学院里榜上有名的高材生。 镜头拉近了的话,就会看到方正的课本里夹杂着一份白白的小本子,两人正在用笔对周灿晨进行亲切友好的全方位的交流。 不一会,周灿晨就像被施咒一样抓到了纸上,不同的神态,不同的动作,不同的着装,配以不同的配角。 周灿晨的长相和性格可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柔情的,狂野的,勐烈的,楚楚的。 他是永远的中心,配合他出现的人也会随之改变,他强别人就弱,他柔别人就刚,总之缤纷唯美,一看心里就直冒泡。 迪梦传授了一套人体各个器官的解剖图给小松鼠,顺便以自己溺水式的学画的技巧也一併交出去了,自此她画图的灵动水平和流畅程度就像山崖一样陡峭直上了。 小松鼠对她更加依赖和信任了,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当个连体婴,可恨她们不是同一个学院,也不是同一个班级。 小松鼠忧伤的是迪梦晚上不住校,不给她释放闺蜜私房话的空间,当中最让她伤心的就是迪梦师姐中午午休的时候也不带着她,她可是很稀罕师姐的宿舍的,一看就想蹿进去不出来。 她偷偷跟随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侵占一小块领地,可还是被逮住了,师姐把她无情的赶出门外了,还放话说再闯一次就绝交,师姐好兇残,她好怕怕。 迪梦也在头疼,小松鼠可爱是可爱,可是也太邪乎了吧,到哪都要跟着,是她甩不掉的粘牙的糖。 小松鼠想入侵她的私人领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留到一个重要的关口才能放行。 这样的好处被游师兄占去了,只要有小松鼠在,三米之内必能找得到他,以前恨不得要五十米开外,这已经是很大的跃进了。 当然有时也会在一米以内,比如现在。 周围闹哄哄的进食的人也没能扼杀掉游师兄如小鸡琢米粒样细緻的雅兴,究其根本是小松鼠啃果子啃的太慢了,不知道的还当在看一场慢镜头的电影。 跟他俩相比,迪梦和周灿晨正常的不得了的食速倒像是老牛嚼牡丹了,纯属暴殄天物破费了。 小松鼠还喜极而啼的表示找到了同道中人,终于有人和她品味是一致的了。 迪梦表示抗议,小松鼠的同道中人有点多,光方桌上的四个人,除她自己之外,两个是她道友,一个是她臆想的对象,这理所应当也是符合她的审美的。 小松鼠有个奇特的属性,只要交心认定你,就会和你唧唧歪歪个没完,迪梦现在后悔触发了这个隐性机关,想要把她关回之前笼子里已经来不及了。 苦了游师兄了,为了装斯文不知道要空肚子多久,这么大高个,改吃空气了。 她忏悔,原来有人可以突破医学极限有情不饮水也能饱,心里给游师兄竖个大拇指,够狠。 就是不知道游师兄能撑多久了,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他们依然相见如初见,排除吃饭时候的默契和交流,怎么也没有延伸到日常往来中。 大姐头又一次的拦住了迪梦,不过这一次是单打独斗,既不兇狠也不蛮横,有点礼贤下士的感觉。 她是来礼貌问候迪梦安好的,不那么顺便的打听一下周灿晨对女孩穿着的审美以及他母上大人的喜好。 抛却野蛮的外衣,瞬间就化身成为匠心独具的温顺小女子,细细打算,低语问候。 她自问没有这样柔软的身段,为爱弯曲折损。 世间女子大都比她豁得出去,连游师兄堂堂男儿身也能把她比下去,只怪自己太清醒,这一生恐不能如人意了吧,要不然天都要笑哭了。 周灿晨的雀喜不怎么好隐藏住,他的生日快到了,不知道有什么惊喜呢。 ☆、拿什么拯救你 自从迪梦不再让周灿晨来回接送之后,她上学放学都是由司机大叔来负责。 迪梦很想自己开车,可怜的是她现在没钱买车,更可怜的是她没有驾照,更更可怜的是她委婉的拒绝了爸爸给她买车的请求。 驾照可以重新考,不要太久。 至于钱嘛,她不想花他的钱。 她已经是个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了,理应硬气自己消费自己买单,回绝的太快,直接的后果就是她每天都要和车技一流的大叔打照面。 她忘了她现在还是个学生妹,不是另一个城市里自给自足的医生,她的千金带不来也散不出去,那它就继续龟缩在她自己的家里吧,只要不便宜了冷不丁上门的小偷就好。 下车之前已经协商好,下午4点来接她去周灿晨家,晚上7点之前保证要回到自己家中。 虽然周灿晨的生日会要8点才正式开始,可她也不能为这放弃不在外过夜的原则,只要一天黑,人必须在家,最后的结果是周灿晨把时间提前到5点。 作为游师兄的同学兼导友,这种私下相处增进感情绝佳的机会,游师兄和小师妹当然要在邀请之列中,其他的朋友也一起前往,人越多会显得越自然,撮合的自然。 小师妹在檯面上是以迪梦的朋友而受到邀约的,所以下午的时候会和她一起去,她不会厚此薄彼的不带上她另一个“朋友”。 她和小师妹坐在相认的地方,等候姗姗来迟的佳人。 佳人一出场就把小松鼠的眼睛和嘴巴严重的重合了,连见多识广的她也感到小小的惊艷。 梳起平常分辨不出颜色而现在恢復原色的头髮,再配上一身框住身体的裙子,略施粉黛就有了娇羞清新的良家小女子气质。 大姐头做惯了,这种路线不是这么好驾驭的,从她一路紧拽着迪梦的胳臂就知道了,连到了宴会主人家也不松开。 周灿晨在大门口笑盈盈的接待,真诚的笑容和某一个特殊行业的从业人员极其相似。 迪梦在左右护法的拥护下,以飘然之姿来行动的,她的两个胳臂快要被举起头顶了,一个是兴奋的,一个是胆颤的。 跟在周灿晨后面踏进了院子,院子里有青草和花香,整体从外观上来看与自己家的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庭院稍大一些,房子多了一点,实在没有太大的不同。 宴会厅内已经有不少人了,有男有女,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游师兄第一个赶上前来打招唿,看来兔子腿跑得还挺快,早到了,这会无害的单纯的小摸样。 精緻可口的美食勾走了小松鼠的灵魂,有人当然欣然跟随,徒留大姐头折磨摧残迪梦的肉体。 她怕周灿晨再站在一旁用腻死人笑容呆着,身边的这位大姐会揪下她的一块肉来,连忙把父亲和自己礼物送上。 他堆起笑意:“迪梦,你今天能来我真高兴,谢谢你,更要谢谢你的礼物。” 第83页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不是应该的吗?我爸爸本来要来到,结果有事耽搁了,很抱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朋友,徐致。” 大姐头紧捏了她一下,终于恢復一点士气:“你好,我是徐致,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周灿晨虽有疑惑迪梦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人,但也有修养的接下了礼物,并致以谢意。 他本想引迪梦去僻静的角落,让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厅中有人喊他。 他回头看着迪梦,眼中坚定,又有磐石下琉璃的光彩,整个面部呈现紧张压抑兴奋的线条。 他郑重的交代:“迪梦,你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一会我来找你,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他走了,她身边的人终于捨得松开尖利的爪子了,松懈下来,能够顺畅唿吸了。 迪梦见此也不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多看多感受。 两人找了一个地方落座,迪梦看着人群,熟悉的人就那几个,不熟悉但认识的人也不少,但也仅限于从照片上套印在真身上,变化大的恐怕就认不出来了,这也是她从往年毕业照上生搬下来的。 远处小师妹和游师兄相处融洽,周灿晨也和朋友相谈甚欢。 这时从二楼走下来一个贵妇人,身边跟着一位高挑妙龄女子,两人看起来很投缘,有说有笑。 这便是周灿晨的母亲大人了,脸部保养得当,身材依然窈窕,有她那个年纪独有的成熟韵味。 只见她站在阶梯上随意的环视了一下,就和迪梦的视线对上了,微怔了一下就给了迪梦一个微笑。 年轻男女在一起,热闹随心,周灿晨结束了和朋友的寒暄,想转身去找迪梦,却被母亲叫住了。 一直到要开始致辞发言准备切蛋糕开始,周灿晨都没能找到机会和迪梦说上一句话。 此时再感受不到别人对自己的不待见,迪梦算是白瞎了,看来今天不管周灿晨想说什么,他母亲是不会让他如愿了。 果然,作为家里的女主人一手掌控局势,连开场白也透露出心机。 “今天是我们灿晨的生日,很感谢你们能来,这也是我们的荣幸,特别是荣荣。她一直在女子学院精修,你们也知道女子学院一向严厉,难得为了灿晨的生日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前来祝福,实在是太感谢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把时间提前了一些,你们也都都是灿晨的朋友,就多担待些。今天你们就好好尽兴,想怎么玩,想玩到几点都可以,阿姨给你们做好后勤工作。” 话音刚落,周灿晨的脸色大变,他不安甚至慌乱起来,他看着迪梦的方向。 因为迪梦的原因,他才更改了时间,怎么到了母亲口中,会是另一个缘由,而且他也不知道荣荣会来,他压根就没有邀请她来。 迪梦看着周灿晨和他母亲,两人相互博弈,老谋还是深算,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相当于直接公布了未来儿媳妇的人选。 她算定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教养的人,不会在人前忤逆她,那她就成功一半了,另一半要看天看地看人了。 迪梦低头喝了一口果汁,一抬眼三个人就立在跟前了。 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唿,毕竟是长辈吗。 灿晨的母亲扬起亲切的笑说到:“迪梦,阿姨真的是好久没看到你了,自从两年前你来给灿晨过生日之后,你就不太常来我们家了,害的我想和那次一样和你聊聊天都没办法,谁叫我只有灿晨这一个儿子呢。以后要常来呀,我看着你长大,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灿晨也会高兴有这样一个妹妹的,你说是不是。” 迪梦无话,只能轻点一下头,微微的笑。 周灿晨的面部焦急,眼底染霜,手心出汗,胸口憋闷。 “迪梦,荣荣你们应该也比较熟,毕竟你们初中高中的时候是同学来的,以后也要更要好才对,荣荣下半学年也会转去你们学校,有相熟的人照应着,阿姨也才放心。” 那个被推到迪梦面前的女孩子,面红齿白,眼内含情,眉梢带俏,当真一个妙人。 迪梦开口:“阿姨说的是,熟人看着亲切,不过学校里我们以前的同学还真不少。荣荣去了之后,我会把他们聚一聚,相互再联络一下,人多也更好照应,我和灿晨下学年课业比较重,唯恐招待不周,免得叫阿姨不放心。我们这个年纪还是学业为重,其他就是随心的,想必荣荣也能体谅。” 面上笑得谦和有礼,心里直犯嘀咕。 你不是想给下马威吗?我虽与周灿晨没什么情爱瓜葛,但你这上赶着给他不痛快,还话里有话和我划清界限,想压着我,那就走着瞧吧,人的心不是那么好把控的。 听迪梦说完,周灿晨才好受一些,没有把他推出去,反而维护了他。 那个娇俏的姑娘沖周灿晨看了一眼,然后上前揽着迪梦的胳臂。 “你说的是,我们是学生,学业最重要,其他随心就好。” 目的达到,虽然不是太完美,可以接受,就强硬的拽着儿子和相中的未来儿媳去接待其他人去了。 荣荣走之前拍拍她的肩,还朝她眨了一下眼。 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看来是一个有趣的人。 推杯换盏,嬉笑玩闹,已经流逝到该动身回家的时间了。 和主人告别之后,迪梦就带着来时的两位佳人外加一个保镖——游师兄登上了司机大叔的汽车。 先送大姐大回家,她一路上没有讲一句话,所有的感受都在心里了,希望她有收穫吧。 窗外的风景一寸寸略过,她的心有些小雀跃。 家里其实还有一辆车,不过自从她来之后,爸爸和她的日常交通,就被大叔一个人承包了。 现在是去接参加公司部门活动的爸爸,虽然一定会见不到那个人,可去他呆过的地方也会让她心起涟漪。 车子停在院中,大叔进去了。 迪梦打开车窗,嗅了嗅外面的空气,好像还有那天的香气。 墙上投来一束光影,越来越稀越来越亮,最后静止在不远处。 她把身体往里进了一点,把整个面部放在了阴影里。 因为随着小黑出现在视野里,另一个人也出现了。 周围的光影好似偏爱他一人一样,错落有致的洒在他身上,依然挺拔俊雅的样子,侧脸的轮廓是远山的迷影,眉是黛翠的松,眼是深幽的溪,唇是惑人的果,连手上无意识的动作都能带走她的心跳。 他就在她可以感知到的地方,空气里的香甜又浓郁了一些。 看着他消失之后,她久坐不动,目光好似也个跟随光影和脚步随他去了。 小松鼠碰了碰她,眼中有兴奋的光芒,跃跃欲试的按捺不住。 迪梦摇摇头,不可以拿他们当蓝本,先不说这样对小松鼠和他们有没有什么危险,从心里层面她也接受不了。 小松鼠也没在意,转身想下车透透气,看迪梦情绪不太高,就留了下来,游师兄当然也是男随女便。 迪梦坐在车内缓冲心脏的冲击,合上眼睛,用手按压胸口。 第84页 “师姐,那有个人一直盯着刚才的那辆车看,按你平常教我的从行为分析来看,他好像要干什么大事一样,因为他一直紧盯不放,咬着下唇,双手握拳。” 迪梦张开眼,就看到一个大约50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那辆车旁边,盯着车牌,最后像是下了大决定般狠咬了咬牙,大步迈到车胎旁,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狠狠的就是一下,车胎瞬间泄气,车子也跟着晃了晃。 迪梦看不到他拿的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是一个尖锐的物体。 只见他依次来过,四个轮子都没能倖免,车子想被烂泥缠住,再也不能动弹了。 他定了一下,好像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把那东西一藏,要走进楼内。 这时,楼内的光映在那个物体上,迪梦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把有光泽的刀,不用想像它有多锋利了。 迪梦的心脏开始狂跳,很不好的预感让她的大脑嗡嗡地响,她还记得他流血时苍白的脸,紧握的拳头和细密的汗。 不行,什么事也不能发生,她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她急速的追出去,眼见他坐上电梯上了6楼. 她脱掉鞋子拎在手上,开始和电梯比赛,疯狂的意念迫使她把阶梯当成了平路狂奔。 不过一会功夫,她就到了6楼,穿上鞋子,尽力平息唿吸,不能慌乱打草惊蛇。 宴会厅里正在开一个中型聚会,她看到爸爸正在和人交谈,离他不太远的地方,禹先生正听人在汇报什么东西,而小黑不知去了哪里。 她开始在他四周范围内找寻那个人,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应该不会找不到。 果然,她看到那个人盯着目标,穿过人群,缓缓接近。 她本能的冲进人群,要阻挡危险的发生。 她距离那个人较远,已经拦不住了,只好改变策略,去接近禹先生,呆在他身边,不管是示警或是做些什么。 近了更近了,她看到那个人融入人群,还一副悠闲姿态随意的端起一杯酒,从容的走过来。 随后的一切不知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她眼前一黑没有意识了。 ☆、又见阿郎 迪梦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只留下躯壳馋喘了。 她只能动动眼珠左右看着,很快房门那出现了动静,吴妈来到了眼前。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这次真把我吓坏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只顾着高兴了,得赶紧去告诉老爷,他担心的一夜没合眼。” 吴妈欣慰的走了,完全顾不上给她这个病人喝一口水。 爸爸来的时候,比吴妈矜持多了,可眼里按耐不住的泪花和脸上的倦色胡茬出卖了他,他其实很担心很忧虑。 可他说出的话比他的担忧轻慢许多。 “你醒了,有哪不舒服就说出来,医生就在家里待命,什么都很好,一切都好,你只管休息好吗?” 这样的态度比任何强硬的措辞更能让她服从,她眨眼同意了。 之后就是医生的详细检查了,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要卧床休息个半个月。 这对大家都是个好消息,终于有藉口不去上老头子的课了。 她的胃开始接受吴妈各种汤水的灌溉,能感觉到体力在恢復,脑子也开始活泛起来。 她没有向爸爸开口问过那天具体的经过是什么,她不愿见到他的眼神。 是她莽撞了,她该顾及危险的,毕竟迪梦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太好,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不该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她懊恼的按了按太阳穴,头更疼了。 窗外的风吹着枝头的绿叶,摇摇摆摆好趣味,带进来一丝沁凉。 她靠着床头翻看着一本书,有人敲门,应了一声之后继续埋头看书。 “小姐,有客人来访” 迪梦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不黑的脸出现在眼前,小黑驾到。 她稍微坐起来一点,对着不笑的脸展示一个苍白的微笑。 小黑单刀直入:“李小姐,我代表公司来看望您,听到你无大碍,也就放心了,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迪梦答道:“请问” “李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而且还这么刚好拦住了那个歹徒。” “我去找爸爸,他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让他喝酒。至于那个人我也是误打误撞,你也知道,会场人多,找人是转晕了,就倒霉的撞上了。” 小黑沉默了,他问不出什么了。 “那请李小姐好好修养,不管怎样,都多谢李小姐阻止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简短的话语结束之后,小黑就告辞了,还真是一贯的风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迪梦倒在床上琢磨,看来是真冲动了,估计自己的乱来打散了他们的什么计划,要不然小黑也不会是这般态度。 这大概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爸爸对这件事的态度,他肯定是以为上次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冤枉。 现在爸爸避而不谈这件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该不会以为她是真的犯花痴,情根深种吧。 迪梦捂着眼睛,头更疼了,这都是什么事情呀。 连续躺了一个星期后,她才在吴妈监督的下可以下床活动了,也只限于卧室里巴掌大的地方。 在她软磨硬泡和医生的建议下,她才得以获准去院子里转转。 遮阳伞下,一人一书和满院的花香相得益彰。 只听扑通一声,破环了和谐的氛围。 迪梦朝围墙那望去,只见头上沾满树叶,咕囔抱怨的俏脸落在墙角。 这该是隔壁的那位不曾见过面的静静姐了,名字与人严重不符。 直到确定身上没有可疑的东西之后,她才大摇大摆的来到伞下。 “小梦梦,你说你们家没事把墙修这么高干什么,害我每次都要冒着毁容的危险和你私会,你说我是不是痴心一片。” 说着说着,就过来想用手撩一下迪梦的下巴,可被迪梦躲过去了。 害她只嘆气:“想你姐姐我,在女子学院那个连鸟都不知道怎么生蛋的地方还惦念着你的份上,就让我轻薄一下呗,这么不上道。” 她看迪梦还是躲着她,气得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喝个精光。 “知道了,你呀也就敢躲着我,等见了你的小竹马,就不是这副面孔了吧,小样,那个什么灿晨的就是你的克星了吧。” 迪梦的反应过于激烈,握紧书,眼睛瞪大直盯着她,害她直咽了口水。 “好了,怕了你了。就是你在后院树上刻你和周灿晨名字的时候被我爬墙头看到了,我真不是有意的。” 看迪梦还是不说话,懵懵的样子,这位静静姐姐不能冷静了。 “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两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听见你在院子里哭得伤心,边哭边说要和灿晨告别的话,我还以为是你的身体恶化了呢,担心了好一阵。现在看来不是呀,那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第85页 今天意外听来的一番话,炸掉了往日的的思维,好像是清晰明朗,又好像是更混沌了。 她要好好静静想一下了,看看那位有点自责的小姐姐,她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她提供的非常重要的情报。 迪梦今天太反常了,竟会主动拥抱自己了,看来是自己窥探了她的隐私之后魔怔了,得赶紧走,要不然一会说不定会杀她灭口,熘为上策。 连和迪梦招唿也没打,就原路返回了。 迪梦心想,我家的大门不是开着吗,怎么对爬墙这么情有独钟的。 等院子归为平静,她好好思索了得到的消息,整理了一番,得出了结论,现在要去寻找佐证了。 她按那位小姐姐的指示的大概方位一棵棵的仔细找寻,还真找到了。 一棵不太显眼的树,树干上被刻上了两个字:晨和梦。 刻的那样小,那样的隐蔽,经年累月,风吹雨打,原来的痕迹已经斑驳了,新生的树皮有覆盖的趋势,让人不能轻易的发现。 她站在树前定一一会,想起了画室的那幅画,她还需要去那再做一下确认。 她打开柜门,拿出最底层的那幅画,看着上面的人,又有了一丝困惑。 她把话放在腿上,轻轻摩挲,思绪飘远了。 这截然不同的场景浮现在她脑海里,相互纠缠,不解其意。 她的手没意识的扣着画框,“啪嗒”一声响,画框的背面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 迪梦小心翼翼的拿出夹层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信封。 她拿起来对着光,里面有一张纸。 她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纸。 里面的信不长,是的嘛自己的笔迹。 这封短短的信,迪梦读了很多遍,读的泪水横流,读的心酸不已。 她把那封信又珍视无比的原样放了回去,固定好画框,正想物归原位的时候,就这么巧合的被爸爸看见了。 湿润的双眼,画上的人物,悲戚的表情浮现在他老人家的脸上,他嘆了口气,就转身走了。 迪梦这会是彻底盖棺定论了,对人心怀不轨了,这真是百口莫辩,苍天呀。 ☆、梦深不知身何处 她的整个脸被口罩覆盖,只留一双眼睛。她的眼睛很迷人,此刻正专注的盯着他的腹部,手上进行着复杂严肃的一丝不苟的工作。 他躺在沙发上,用手盖住眼睛,余留的缝隙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脸,与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时候是完全不相同两个人。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个不遵守医院规定吸菸的人,出言阻止自己,等到发现错怪了人,有一瞬间尴尬,也立刻调整态度诚心的道歉,歉是道了,该给的警告也是照样给了,之后她就进入手术室了。 他看到了她白大衣的胸牌,上面有她的名字,慕思。 虽然他们好几年没见了,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找了很多年的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她。 等到再见到她是在几个小时之后,她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拖着疲惫的步子从自己身边走过,与来时快捷不同,慢慢消失在长廊里。 那个夜晚遇到的事情有点棘手没有头绪,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他想出去透透气。 没想到在医院的楼顶又遇到了她,只不过却是另一番风味的她,颓废慵懒野性。 也许因为刚做完一台手术,她需要释放压力和疲累。 原来罩在身上的白大衣被随意的放在一旁,头髮也被放开束缚披散开来,风吹起她的髮丝在空中飞扬,她抬着头看着夜色,细长的修剪的很整齐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支烟,烟在她的嘴角开出光亮的火花,在这样的时刻,他竟觉得她和浓黑的天色是一体的,神秘浓郁。 自己的脚步声还是打扰到她和夜色了,她看着自己,最开始的眼神里是迷茫和困惑的,看清人之后,变成了云淡风轻,把烟在泥土中熄灭,拿起白大衣,没有任何被训导不准在医院吸菸的人撞见她一个医生吸菸的窘迫和难堪,潇洒的腾出地方离开了。 当然也向他展示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医生而是一个下了班的普通人,所以一个普通人在天台这样的户外空间吸菸,他这样一个陌生人是没有权利和资格来责备管束的。 他笑了,他可什么也没说,只是多看了她两眼。 厉害的丫头,一个晚上抢白自己两次,还是一样的灵动。 命运是如此垂青他,再一次替他选择了,让她来到他的面前,虽然方式粗暴了一些。 意外受伤的他,遇上了深夜归家的她,一路跟踪相随,来到她住所,来到此时的暂留地,日后却不愿轻易离去的地方。 和那天晚上一样,她喜欢看天空,还和星星们戏耍玩闹,这时的她是顽皮可爱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为医生的缘故,她面对挟持非常冷静,也明白怎么样做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之前,她非常配合打开门进入房间。 在他打开灯的第一时间,她快速的闭上眼睛,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劫匪的话,她这样做是非常正确的,随你怎么搜刮家里的财务,只要她没看见你的样子,她就对你造不成威胁,会忽略轻视她,可她也会在自己的身上藏着防身的武器以备突发状况。 可是她遇上了他这个不抢夺财物的歹徒,只想要藉助她那双手来救治自己。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和职业,他看到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睁开了双眼,里面没有惧怕一片清冷。 一把小刀放在身上估计不太好受,他提醒她可以拿出来了以免不小心伤了自己,她就当着他的面把那把手术刀大大方方放在了茶几上,他感觉她有了一点小脾气,似乎在责怪他为何不早点说,害她白白跟刀子亲密接触了。 等他说明来意并表示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之后,她又恢復了在医院工作的专业态度,提出要他解开衣服查看伤口。 他感觉有点狼狈,受着重伤,被一个小姑娘要求在她面前自解衣衫,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之前的她虽然爱嘴上调侃,说要他以身相许,可也是说说而已。 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在她只是秉持着一个医生的专业的态度检查患处。 凭她的专业判断,她一定知道了自己受了什么伤,又该如何治疗,所以她一开始是拒绝为他手术的,理由就是她家里没有齐全的设备来检查伤口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完全无菌的手术室来进行操作,更没有血液供给。 他知道她的决定是一种更保险和安全的做法,可在一个他第一次来到的城市里,外面的风雨不会比这里更安全,他坚持自己的决定,无形中逼迫她必须给自己手术在她家里。 她生气了,以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的角度,非常的明显,在她眼中他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提出让她无法接受的要求,他觉得很怪异。 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知道那不仅仅流的是血,也是时间和生命,她不能任由他在一个医生面前这样浪费生命,她妥协了。 第86页 她准备好了一切,用那双慈悲的救人的眼睛看着他,最后一次跟他确认,是不是要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进行手术,他的无声给了她最好的答案和信任。 她也没有辜负他对她的信任,子弹被取出来了。但他感觉到她好像并没有因此松懈,反而有了一丝不确信,他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 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他就一直看着她戴着口罩的脸和露在外面的眼睛,想像着它们和那晚夜空下的是否有什么不同,他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疼痛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及观察她来的有意义,如果她知道他的想法,会不会气急攻心的把子弹塞回去,再多在他身上割个两刀。 他知道她不会的,对一个深夜挟持的她的人,她都可以保持着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来挽救他的生命,最多压迫压迫可怜的小黑,撒一下有点憋闷的小情绪。 她找到了那块被子弹带进了身体里面的布块,这才松了一口气,沖洗患处,缝合伤口。她的动作娴熟利落,不一会的时间就妥善处理好了他这个不听话但很配合的病患。 他强撑着扣好扣子,站了起来,对着她行了一个谢礼,她向一边侧去,没有接受。 她说救人是她作为医生的职责,也感谢自己对她的信任。 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外面有车子在靠近这栋房子,她说那是来接她的,让他们不必担心。 她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个登堂入室的人在没有主人的家里。 这时的她是沉着冷静的。 小黑问他走吗?他也问自己走吗? 不会走的,她认出他了。 要是他这次走了,她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他自己也不会。 第二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没离开也没有一点惊讶,虽然这次接受了他的谢意,但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接受他的报答,只求以后相安无事。 他们达成了默契之后,她开始给他检查伤口,换下昨天的纱布,碰触到腹部的皮肤。 她立刻自然的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探试温度,来判断他是否感染髮烧了。 她不知道,一般人是很难近他的身,昨天那种情况实属意外。 她不当一回事,只接着给他量体温,确认发烧了,就把从医院带回的药配好,她握着他的手,找准血管消毒打针,给他挂上点滴。 她的手很软,与自己的坚硬相比却更有力量,她就是用这柔软白皙的手救了他和很多人的生命,减轻他们的苦痛。 在她家里度过了24个小时,冰箱里的食物被他们消化掉了。 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不是责怪他们瓜分了她的食物,而是略带歉意的遗憾,她忽略了要添置食物了。 她让他们两个列出清单,表示自己可以去超市帮他们採购。 他们留宿她家中已经给她填了很大的麻烦了,再要她在夜里出门,不知道会不会又遇到像他最开始一样对她不太友好的人,也怕别的什么人盯上她,带上小黑安全一些。 她最开始是不接受的,还问会不会给他们带了麻烦,其实带来麻烦是他们呀。 她被说服了,带走了小黑。 她给小黑起了这个名字,他默认了,他也觉得很适合他。 临走时,他交代小黑要保护好她,就算他知道她不是一个胆小怯懦需要人保护的人,相反她是一个很聪明冷静也能很好的保护好自己的人。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想起这几天遇到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的她和昨天的她一对比,那天晚上她的情绪有点不同,至少是不太稳定。 要不然也不误认为他站在窗台边吸菸,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扰了她。 这是一个独栋的房子,目前来看是她一个人居住,但从屋子的整体布局和装修格调来看,房子的年龄显然比她要大上几十岁。 客厅的窗户边有一个单独的沙发,沙发上有高高的垫子和一条保暖的薄毯,沙发旁边有一个类似猫窝的筐子,冰箱里有一些保养身体的补品,,医药箱里有心脑血管的药和抢救的简单工具。从房间里的生活痕迹来看,之前应该是和一位年长的人女性同住,一个需要补品和药品的老人,可能还养了一个宠物,只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瓶药水滴完了,他站起来换了一瓶。 没过多久他们回来了,买了很多东西。 小黑去厨房做饭了,她也开始忙碌起来,进进出出把买的各种东西有序的搬进房间。 他进去找她时,她正在铺床,她腾出手给他拔了针,嘱咐要他按压针眼以防出血。 对于一个受过枪伤有些阅歷的他来说,自己拔一个针头,流一点血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可他并没有自己处理,而是来找她,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贊同他的做法的,也会以医生的身份教育他的,口吻会像老师,他就是那顽劣的皮猴。 她抬头问他,要睡在哪一个房间,他回答就是他们现在呆得这个。 床上的颜色很深,她的手很白,她的白堆砌出了这一室的暖,他心里的暖。 他想要留住这暖,他想要这间房,这张床,这张床上经过她手的深。 寄居在她家中,又花费她的时间金钱精力,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把自己的手錶拿给她,希望她收下,明知道她不会收的,他坚持,她无奈收下,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的心情是想要和之前做一个切割,想以后和她平等的相处,还是知道终将离开想要留下痕迹。 像这个房子一样,曾经有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人走了,总要不知不觉中留下什么,和她生活在一起。 这时的她是温暖居家的。 她好像并不擅长厨房里的事,这从她冰箱里的储存的食物可以看的出来。她不太想他单独呆在一起,进去厨房想要帮小黑的忙,可小黑跟想一个人在里面。 她又来到了客厅,看到他坐在那里无所事事,主动提出可以给他找几本书看看。 小黑喊吃饭了,她去帮忙了。 小黑从没和他一起同桌吃过饭,不是他不允许,而是小黑不乐意,至于为什么,正吃饭的小黑表现的很明显,拼命压抑吃饭的速度和吃饭的声音,一看就很辛苦,他无可奈何。 她解救了小黑,提出要和他比赛,输了的洗碗,赢了要小黑就她姐姐,小黑同意了,他知道自己会赢的,不是不想洗碗而是不想叫她姐姐。 她看着那样年轻,一点也不比小黑大,连他都觉得小黑是吃亏的。 小黑上钩了,开始大口吃饭,很快就赢得了这场结果早註定的比赛。 小黑一走,她就恢復了自己吃饭的正常速度,和他一样的节奏。 这时的她是聪明狡黠的。 他不会让她洗碗了,小黑也不会的。 这次她留下了门钥匙,车钥匙和钱,是打着小黑的旗号。 他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给钱花的地步了,可他不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时的她又是细腻体贴的。 ☆、郎阿郎 大雨涮涮的顺着髮丝扑到在苍白冰脆的脸上,把最后一丝血色和温度全部搜颳走了,可她却还是毫无知觉,像被植入了晶片的机器人固执的执行着指令。 第87页 好似终于到达了终点,她掏出兜里的电话,雨水蛰得眼睛涩涩的,按着号码的手抖得厉害。 声音飘在朦朦的烟雨中,像断线的风筝转瞬即逝。 “宁梵,宁梵,他们都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电话里的人急切焦虑,拼命克制放低声调一字一句:“慕思,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浑身湿透单薄成一条柳叶的少女有一瞬迷惑:“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来找你了,我在学校大门口。” 里面扑通一阵乱响,重重的嗓音浓浓的担忧:“慕思你电话不要挂好不好,我来找你,你在原地别动。” 孱弱的少女在大雨中握着手机,地面上汇集的泥水快要漫淹到她的脚底,成了遭人遗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而今又被无助困在这潮湿的天气里,可悲又可怜。 仿佛只是一滴雨从云层落到地面的距离,她等到了前来领养她的人。 青涩的少年看到雨中心爱的女孩,心里像是被一把利刃绞烂了五脏六腑,剧烈的悲痛却像失声的哑巴一样发不出一丁点的吶喊,只有筋骨的并着雨水敲打地面的遮挡才发出雷鸣般的呜唿。 他冲上前把女孩紧紧的揉进自己的怀里。 “不怕,你还有我,我来接你回家。” 风中飘浮的残叶没有归属,烂在泥泞里大概是它最终的归处,而同遭遇不同际遇的少女却有了怜惜她的人,告别了雨打水淹的乱世。 少女住进了男孩简陋的二居室里,看他的语重心长的赶自己去洗澡,可等她洗完出来穿着他宽大的的上衣事,他顿时手脚无措起来。 慌张的以要烧热水为由跑走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别开头把她按在床上用被子给裹了个严实,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的头顶专心致志的给她吹着头髮。 满室黄柔的光和被褥的温暖都不及他指尖的温柔,一丝丝一缕缕都能感受到的妥帖的呵护,她从被子里掏出手臂搂住他的腰,动作太勐烈差点把他挤下床去。 自此他成了她挂在心间的安眠香,光嗅一嗅就能心神安定,在那无忧的几天里,少女竭尽全力的欢喜,常常闹的他无可奈何,却有无端宠溺。 做饭时从身后抱着他扭来扭去害他连菜也切不好,洗碗时挖起泡沫抹在他脸上笑他是小花猫,拖地时爬到他背上美其名曰提前练习以防她长胖,夜里睡觉时明知他克制难耐还是钻进他怀里直喊冷。 她唯一没做的一件事是摘掉他的眼镜,在差一点擦枪走火的时候她抚着的脸,用指尖细细的描摹了每一寸皮肤,他嫌眼镜碍事想要去下来时她拒绝了。 “现在不要摘,等到我们上大学的那天再取下来也不迟。” 他眼中大火燎原,下巴崩出一条线,喉结在性感的颈脖上联翩,她以为他忍不住了,可他却撑着沉重的唿吸在她鬓髮上落下了个薄如蝉翼的珍视的轻吻。 室内暧昧的湿润的涟漪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搬了出去,不忍心再折磨他了,总归在学校他们也是见得到的。 那时的她不懂时间和空间的转化是多么的冷酷,稍一踌躇便被无情抛弃,当你以为被它温柔以待的时候,它就会显出最真实的面目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那个承载着不知多少无妄念想的大树屹立在台阶之上,底下站着的少女眼里的期许浓烈的像沙漠中的太阳炙烤着低一阶台阶上坐着的少年。 “你决定了,真的要走吗?” “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对不起。” “能不能不走,为了······”多余的话被压在唇舌之下,她深深捍卫的自尊不允许她冒昧的祈求他留下。 “对不起。” “我知道了,那你走吧。” “慕思,我一定会回来的。”少年枯树一样的脸上全是的败落和心伤,他不敢承诺,不敢强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她的身边,但他坚信不管在哪里他的心还是会跟着她的。 “啪嗒”一声,红黄的火苗点燃看少女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菸,她看着零星点的菸头一寸寸灰白,咬着菸嘴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勐烈刺激的味道灌满鼻腔,引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把烟扔在脚下用脚尖钉灭了,挡开了拍在她背上的手,抬起头充满眷恋的看着他的眉眼,最后收起泪花灿烂一笑,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温柔缱绻,留恋于它的每个角落。 她擦了擦被亲得绯红淋淋的嘴唇,柔柔的笑着:“宁梵,再见。” 在各自的青春记忆交叉错结的时候,她留在男孩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一个茉莉淡香的吻和她倔强孤傲的背影。 人是个非常善于虐待自我且百折不挠的奇怪生物,会造成极大夺目效果的事和人才有资格被健忘且愚昧的人类铭心刻骨。 甜蜜温馨的简单事只是美女脸上浅浅的打底霜,抹匀了扯平了就不见了,没人在意也无所谓烙印,倒是浓墨重彩的口红成了主角,为她添砖加瓦引人入胜。 他们又相遇了,在各自的流落的长大,以成熟更加稳重或虚伪中纠缠到了一起,分离带来的痛苦成了他们之间的主旋律,陌不相识却又彼此牵挂。 可冷硬的心在温水里泡久了也会回暖的,它贪恋起往日的柔情,沦陷在今日的安宁中,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遵循着承诺回到了她身边,一个人的计较太累了,她倦了,不愿漂泊了,想回到很久之前就被自己打上烙印的人身边。 老天大概是个处在更年期的狂躁的中年妇女,按捺不住对嫩的胶原蛋白都无处安放的小姑娘的妒忌,也陷于即将变成眼角褶子能夹死苍蝇的老太婆的恐慌之中无法自拔,活活把自己逼成了个癫痫的神经感官异常的大妈。 一脸的正经严肃再加上铺满整个桌子的照片,无意不在告诉她,她刚听到的不是一个怪志异谈,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她生身上的事情。 她不是个孤儿,她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她的父亲还健在,抚养她长大的甄女士是她的姨婆,而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康先生是她的表哥。 既然她有这么多的亲人,为什么在她前半生的生命却一个也没出现,她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因为一个诅咒,缠绕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的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最可笑的是这个诅咒只针对家族的女性,女性一生中最主要的劫难大概就是情劫了吧,一代一代不得善终,她可怜的母亲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家族中的女人她们是血脉相近的亲人也是爱情场上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不死不休,无限循环。 那位老祖宗也许临死前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恳求她的宠妹无极限的当家哥哥,驱逐她的后代,不允许她们在家族中长大,切断与家族的联繫,让他们自生自灭,以保全族人,断绝最根本的联繫。 第88页 不知是那个诅咒太强大还是同出一族血脉相近,连对男人是审美也是出奇的一致,不管寄养的双方怎样遥远避让,最后也免不了一场纠葛,不死也半残的下场。 而抚养她的甄女士就是这个事件的活化石,当年二八年华真当好时爱上了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在与她暧昧时却遇到了另一个娇俏秀丽的少女,情投意合飞蛾扑火自然缠缠绵绵到天涯了,苦留下甄女士一个人等到了白头,而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孩是慕思的外婆,甄女士从未谋面的妹妹,天道轮迴,也没能倖免的绕过这对姐妹花。 而她之所以会给甄女士抚养,大概感恩与甄女士的主动退出孤苦无依,慕思的母亲应千里追夫难产而亡,这也许是身为家族掌权人最好的安排,可事与愿违了,她们从来没有相亲相爱好好相处过。 她下意识的排斥本不愿相信的,可随着那个与她一母双生的妹妹的生平被一幅幅展开在她面前时,她知道自己别无他法了。 原来自己往常熟睡时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她有着无忧无忧的童年,关爱的家人,和蔼可亲的嬷嬷,得趣可心的玩伴。 那个女孩不是自己她的奢望不被满足时在梦境中臆想出来慰藉自己的,而是真实存在的,那是她的妹妹,远在他乡却与她在梦中相逢的妹妹。 一切能让人上瘾甘愿沉沦的东西都是峭壁上的花,为了杜绝自己在梦境之中沉迷而对比现实的落差会更加失望和纠结,她强迫自己不去睡觉。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难事,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就是一个每天只要休息半个小时就能活力一整天的怪物,常年累月,她的睡眠时间已经被她压缩到了十分钟,其实不睡觉不怎么难受,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如果不让她遇到晏禹,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尝到真真正正的安眠是什么滋味,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却只有一条。 她的妹妹迪梦虽然享尽万千宠爱,可虚弱的身躯已经无法负担她的唿吸了,而在母体里争夺了她养分的姐姐现在是她唯一的救赎了。 古老的家族有着自己独有的一套行事准则,坦白事实,陈述厉害,由你选择,残忍直白又憨厚老实。 “慕思就我的私心而言,我不愿你去冒险,你我虽不在一处长大,可当年你被抱回来时沖我笑的样子这些年我也从没有忘却,我也曾请求父亲留下你,最终没能如愿,我也一直在关注你的成长,你天资聪颖,低年级的课程根本难不住你,所以我安排了你跳级,到了中学时你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为了赶走想要围上来的毛头小子可费了我一番功夫。” 说到这里,古板的男人也忍不住生动了起来。 “好像只是眨个眼的功夫你就长大了,你知道了隐藏自己,也能很好的自我保护,需要我出手的地方也少了。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在甄女士的葬礼上,依据祖制我来接她入祠堂,你只是那么扫了我一眼,无喜无悲的。还记得你主动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是让我给你转学搬家。” 晏禹时隔多年才找到她和当初她打的这个电话有很大关系,事关她的一切消息被康先生人为的封锁了,连成为警察的老同学听到她在医院任职也感到诧异,晏禹这个别城的人要找打她则会更加困难。 她当场没有给任何答覆,可心里已经做了选择,她又要遗弃他一次了,当初那次是为了逃避自己总被人留下的命运,想当然的想要掌握主动权,自欺欺的认为是她不要他的,她不是被丢下的那个人。 这一次他们依然没有逃脱分离的下场,看来那个劳什子的诅咒还真是准,她谋划着名这次该如何收场,却等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 那时她在想,不是是老天在梦游胡乱一挥给她了个喘息的机会,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管对他如何眷恋神往,她还是在他抚慰她之后给了最致命的打击,她说他是灾星,她说他们要相忘江湖。 一个女人连续两次让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受挫颜面无存,不知道能得到原谅的机会能有多大。 晏禹,请好好等待,她快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希望到时能给她个机会好好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 预收文《月光吻过她发梢 》】又名《好汉,赏口肉吧》 嘴软身美的倔姑娘vs 又硬又糙野汉子 流落乡野愁吃愁穿无肉欢,外带一个荷尔蒙爆棚的周扒皮,她就是个苦逼。 已开坑,欢迎骚扰。 《月光吻过她发梢》 嘴软身美的倔姑娘vs 又硬又野糙汉子互怼互撩的伪田园真公路的故事 文案(-) 桑榆:我想吃肉。 某周扒皮;噢,先去把活干了。 憋屈的小媳妇样干完了活,得了一小块塞牙缝的肉 她舔了舔嘴角:还有吗? (二) 某人在耳边诱惑着桑榆:“乖,饿了吧,再吃口肉” 她捂着嘴巴直摇头:这肉是生的,还磕牙,不好吃。 某人不依一番计较之后,她眼泛红腿打颤讨饶:好吃,很好吃,我能留着以后慢慢吃嘛。 不急,一辈子,管够。 别的没有,绝不留坑,坚持日更。 打滚卖萌求点击求收藏,戳专栏可见。 ☆、离间计 迪梦更确切的说是慕思从一个绵长的梦里清醒过来,理顺了头绪,就要快到斩乱麻,她能感觉到体内迪梦的元神正在觉醒,她也想趁这最后的时间里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鑑于她受伤期间谢绝了访客,周灿晨也在其中,所以接到迪梦电话的时候,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慄起来:“小迪,我马上来,你不要乱动,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毛头小伙纯真的爱恋不遮不演,这是迪梦的福气,至于那个碍事的伯母就由她来解决吧。 坐在花园里悠闲的风里,慕思看着对面的周灿晨,手指不知觉的在膝盖上敲着,决定婉转一些。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可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游师兄打算假期回家一趟,你可以跟着一起去转转玩一玩,那山好水好很值得一逛,我是去不了了。” “好。”本就担心迪梦对那天晚上母亲的做法有误会,他原本打算在那天向她表白的,却没母亲给打断了,后来又出现了那样的事,他担惊受怕的忧心迪梦的身体,看她好端端的坐在这,什么他都愿意答应。 “不过这几天里你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繫,电话放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繫你的。”慕思着重强调了一下,平时柔美的脸上说不出来的坚韧。 “好。”不问缘由,单纯相信。 慕思也没太敢下狠手,主要怕迪梦回来知道会心疼。 “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等你回来之后说不定一直困着你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了。”说到最后慕思也好心的提点了一下。 送走了周灿晨,慕思回到楼上的房间里,写下自己的做法和计划,当然是以迪梦的口吻,最后去了画室里呆了一下午。 第89页 慕思关掉周灿晨临走前送来的手机,对着温和有礼的侍者点头要了一杯果汁。 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叶,暖暖的光线照在上面,盎然生机鲜活的跳跃在翠绿的叶子上,那绿沁入眼底汪成泉,汲满水的眼睛成了天上的月。 周灿晨的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了这一方宁静的天地,面前的女子看着还是柔弱的,可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可在不一样也不是她家需要的那种。 其实今天接到迪梦邀约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次露骨的谈话后,这个姑娘已经很久没和她打过照面了,这次敢迎面来见她倒想看看能有什么花样。 慕思看见来人,不缓不慢的站起来,欠着身端庄大方:“伯母你好,实在抱歉,我是晚辈,本该主动上门拜访你才是,可有想着有些话还是在外面聊才方便,所以才约在这里,希望您不要怪罪。” 见面三分笑,礼貌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客气了,你这刚从病床上下来,别站着了,累坏了你爸爸该心疼了。” 这是打着关心的幌子嫌弃她的身子骨弱呢,慕思没反驳,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伯母想喝些什么,这的花茶还不错。” “那都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口味,我喝不惯,来杯咖啡吧。” 这是在间接讽刺她的品味低下,上不了贵妇人的台面呢。 慕思抿着唇角浅笑着,厌恶一个人,大概连多看她一眼也会扎心的,好好的一个人也能挑剔出满身的毛病,迪梦那敏感纤细的性子怕也是躲着一个人伤心呢。 想想那样的画面,慕思的心中腾出一团火出来,也不愿东拉西扯了。 看着对面的人矜贵的翘起小拇指一顿一顿的颇为讲究的搅拌着精緻的被子里的浓状液体,慕思的笑意涌到了眼底,拿乔摆谱吓唬谁呢,要不是为了迪梦,她是真的很不屑于和这种眼睛严重脱离了地球重力的女人打交道的。 “伯母,我今天冒昧约在这,就是想和你谈谈灿晨的事。”单刀赴会直来直往了。 看小姑娘沉不住气,年长女人得意的眉毛就要飞到鬓角里了,嫩就是嫩,想要拿捏她,还差得远呢。 “噢,灿晨有什么事,他不是出去玩了吗?他没和你说吗?”握着嘴,假情假意的笑着,“他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年轻人嘛爱闹静不下来喜欢到处跑,对了听说他还约了好几个女朋友一块呢,男男女女的出去呀,想着也是热闹。” 最后还一脸怜悯嘆气:“你要是好一些了也是可以一道去的,可惜了。” 慕思见不得假模假式的恭维,出口见真章:“没什么可惜的,他去的地方是我推荐的,怕他一人人无聊,还特意叫了几个我的朋友陪着。他去了和我去了是一样的,反正回来他也会和我讲旅途中的见闻的,估计会毫无遗漏且讲的生动有趣,和以前一样,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的。” 在一个控制欲强烈的母亲面前这样说,相当于在挑战她的权威,自己的儿子竟被她看不上的人掌控在手心里,心里的震惊和愤怒可想而知了。 果然她脸涨红了,也不去搅弄咖啡了,碍于公众场合,拼命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耐听了。 “李小姐,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一个破落户的病秧子来使唤,你不配。” 慕思看她气红了眼连贯骂人的话说的也顺熘,也不生气,挺直的嵴背歪着高贵的脖子淡然轻笑:“我想伯母你是有什么误会,要说不配这个话题,那也确实是不配,灿晨这样温和的人该有个更好的母亲才对。”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激的她大喘气,手拍着胸口怨毒看着慕思。 既然惹了人就敞开了惹到底,一劳永逸。 “说到破落户,这该是形容您家的情况会比较贴切吧,要不然你怎么打着生日会的旗号准备卖儿子呢。” 听慕思说完,她不喘也不怒了,只剩下呆了。她家的情况连灿晨都不清楚,这个缠绵床榻的病秧子怎么会知道,她也的确在撮合那个身价强势的姑娘和她儿子接触。 呆完之后是窘迫,窘迫之后是孤注一掷。 “我不配做母亲,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也敢羞辱我。” 慕思知道她想说野种来的,被硬生生卡住了得亏她卡住了,要不然她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看来伯母常年在家有些孤陋寡闻了,我母亲的确是不在了,可她也是最伟大的母亲,因为她不会利用控制她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的孩子,我不知道您有什么资格来编排侮辱她。”慕思能感受自己的强烈的心绪起伏,好似朦胧中病床上刚生完孩子的孱弱女人那般不舍,连流下最后一滴眼泪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心脏部位抽痛了一下,强压下混乱的情绪,盯着面前失去理智的女人,没有了一点贵妇人的矜持和典雅了。 “我不否认你对灿晨的爱护,想要他以后有一个好的开端,那么找一个家境好的女孩也无可厚非,但前提是他得愿意,现在的情况是他不愿意,他只乐意围着你心中一个破落户的上不了台面的人打转。” 被气得不轻,懒得搭理人,斜眼看她还能做什么妖,儿子总归还是听她的。 “只要我愿意我能让您找不到您儿子,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试一试。”慕思背靠着沙发,闲适且悠然,全然不适是来委曲求全和未来婆婆搞好关系的样子。 有些人你不让她心疼,你就得心疼,况且只疼最重的那么一下就可以了,歷久弥新不健忘的那种。 贵妇人强撑着一口气,倔着脸当着慕思的面给儿子打电话,随着里面机械冷冰的声音不断重复,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她找不到人了。 “你把我儿子弄到哪去了。”哆嗦的手抓紧电话,像看恶魔一样的嫌恶恐惧的盯着慕思看。 “你不是知道嘛,和同学一起去玩了,最开始来的时候不是你告诉我的嘛。”慕思很好心的提醒着,好似才想起来,“对了,他说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让我不要顾及时间随时都可以联繫他。” 一个母亲还不及一个外人能掌握儿子的行踪,这种感觉不外乎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把别人家的宝贝顶在头上招摇过市,主人家却不能上前理论讨回,因为是这个宝贝主动跑到人手上,巴不得出去现眼呢。 骄傲的孔雀被人折去了华丽的羽毛,光秃秃的寒碜着,嚣张的气焰再也提不起来了。 “伯母忘了告诉你了,我母亲给我留了一笔嫁妆,这笔嫁妆够买好几个你相中那家的公司好几个了,你要是不乐意要这个儿子,我有的是资本让他自立门户。”慕思不咸不淡话起家常。 对面衰败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活见鬼狗嘴里吐象牙是她面部神经最直接的反应。 慕思低眉莞尔:“我一向低调惯了,不想随便拿出来吓人,万一不小心给人吓出个好歹来,就是我的罪过了。” 第90页 “再不济,我不才救人一命,城中的贵人还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他许诺我可以提任何要求,你猜我要是让他把你家收购了他会不会同意。”慕思托腮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那样有点浪费,不如直接竞争,各凭本事吧。” 这是戏言胡话,他们家的小公司和那位贵人的家业怎么能比呢,哈口气都能让他们地动山摇的。 她是有耳闻,迪梦在生日宴当天因救了一个让人而受伤,后来才知道救的是何许人也。 先不说她嫁妆的真假,就单提那位贵人,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儿子又被人拿捏在手心,她心口的一口老血却搁在那怎么也咽不下去。 狠话撂完了,掏心窝子的温情慕思也是做的来的:“伯母,我敬重你是灿晨的母亲,而且原本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况且我们都是这世上最想对他好的人。我知道你原本的疑虑,是怕我的身子以后拖累灿晨,其实我也怕。这次那位贵人找了城中最权威的医生给我看过了,因祸得福,我的顽疾已经彻底治癒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到你面前造次,我实在是太喜欢灿晨了,请你谅解。” 语重心长,设身处地,用心良苦,至于效果如何,看她走时对慕思的称唿就知道了。 “小迪,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常来家里来玩,灿晨虽说是我生的,不过他要是欺负你了也不用瞒着,直接告到我跟前来,看我不收拾他。” 慕思目送雄赳赳气昂昂的贵妇离开,长嘆了一口气。 解决了,还有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 预收文《月光吻过她发梢 》】又名《好汉,赏口肉吧》 嘴软身美的倔姑娘vs 又硬又糙野汉子 流落乡野愁吃愁穿无肉欢,外带一个荷尔蒙爆棚的周扒皮,她就是个苦逼。 已开坑,欢迎骚扰。 《月光吻过她发梢》 嘴软身美的倔姑娘vs 又硬又野糙汉子互怼互撩的伪田园真公路的故事 文案(-) 桑榆:我想吃肉。 某周扒皮;噢,先去把活干了。 憋屈的小媳妇样干完了活,得了一小块塞牙缝的肉 她舔了舔嘴角:还有吗? (二) 某人在耳边诱惑着桑榆:“乖,饿了吧,再吃口肉” 她捂着嘴巴直摇头:这肉是生的,还磕牙,不好吃。 某人不依一番计较之后,她眼泛红腿打颤讨饶:好吃,很好吃,我能留着以后慢慢吃嘛。 不急,一辈子,管够。 别的没有,绝不留坑。 ☆、梦深不知身何处 在一个深巷里,他见到了那个敢给予她伤害的人,一个窝囊的中年男人。 他什么也没说,那个人就跪下求饶。 求他放过他,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受到教训了,不会再去招惹慕医生了。 也说慕医生已经原谅他了,不追究他的责任了,还提起自己的父亲,再三感谢慕医生不计前嫌救了他的父亲,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拙劣的表演,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 原来已经有人先于他为她的委屈做了裁决,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拒绝他的关怀。 那个不平常的夜晚来临的时候没有任何徵兆,有一个电话打到了他在这个城市临时的处所。 洪文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当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寻常,可也没表现出异常,应付完了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会把电话打到这里,还点名要见他,最主要的是知道她和他的联繫,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他的心缩成一团,被揪住不放。 虽然已经可以确定她是被绑架了,但他还是打电话到她家,没有人接听,打她的随身电话,也没有人。 他一生所遇磨难,皆是轻松应对,从不曾多费神。 不管是蓬松沙滩里埋伏的钉子,或夜色黑云下潜伏的不明的暗影,他不会有任何避退,自如的走过,不会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可此刻他沉入了冰窖,血冷了。 她还是受到自己的连累了,也许她当初本就不该救他,也不会有这一遭灾难。 心越冷,大脑越清醒。 洪文继续周旋,他开始准备。 小黑坚决要求同去,上次她的仇没报痛快。 这次又有人惹了她,小黑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了,自己何尝不是。 他不敢表现出一点在意,更不敢表现出一点也不在意,生怕她在那群人手上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从没有过这种心境,担忧害怕悔恨,想把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在电话里听到了她的喊声,他们还扬言要伤害她。 他的血烧了起来,他们竟敢掐她脖子。 他想放心底守护呵护的人,被他们这群蝼蚁这样对待,挫骨扬灰是太便宜了。 他们提到了她耳边的痣,一颗隐秘的痣,不离太近根本发现不了的。 他强行压制住不让大脑的血旺起来,它要保持冷静,它要救出她,给她平安。 他按要求去了指定的地方。 和预想的一样,被人带着不断的绕圈子。 看着前面跟踪的人走远,他留下开始搜寻囚禁她的地方。 一个一个的找,都没找到她。 他的心开始往下坠,他从不信神佛,此刻却祈祷她能安全。 他拾到了她的手錶,根据她留下的提示找到了她。 在楼道里,感觉是他时,她提着的气松了下去,他抱着她。 她的身体柔软温热,她的脸由于过度紧张凉凉的有微微的薄汗,她的身上是熟悉的味道。 他就是通过这个在黑夜里认出她的。 没找到她之前,她的任何遭遇他都不敢想像,怕想得太多,或想的太少,都不是自己可以负担的了的,都是她不可承受的,是他加诸在她身上的。 其实这个时刻并没有维持太久,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楼上有人下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带她藏在楼道里。 他的本意是让那些本该入土的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可他没有,因为没有什么比她的平安更重要。 他给她穿鞋的时候,她的反应过大,这个晚上她受到的刺激太太大了。 他放柔了动作,给她穿上鞋子。 听着外面的人对她的诋毁和叫嚣,他强忍下去的嗜血的念头又出来了,她还在身边。 要带她出去,让她回到她的生活轨迹里去,也不愿让她看到自己黑暗阴森的一面。 她带着他来到了暗门,虽然他有其他的计划,可他想遵循她的想法。 在开门的时候,她看着摩托车的次数有些多,他推测可能她是在可惜不能骑着它走。 原来她还有技能是自己不知道的。 穿过通道来到另一头,她的缜密细心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三把钥匙只有第二把可以打开门。 他跟在她身后,是她的追随者和信徒,沿着她的脚步前进,让她带去任何地方。 第91页 她对这里的环境和地形很熟悉,越过小桥,穿越丛林,走过湿地,淌过稻草田。 她一直坚定的往前走,没有什么能阻挡她,沉默不语却又光芒四射,照着他无法企及的地方。 只不过也有她害怕的东西,一条小蛇就把她打回了原来的模样,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会害怕会胆怯,会依託他人解救自己。 那条小蛇也给了他一个机会,牵着她手的机会。 看来她是真的怕蛇,她的手冰凉,走了这么久的路不停歇,她的手原本该是热腾的。 他握紧她的手离开原地,自己的热量通过他们连结的手传给她。 现在的他想,如果那时传去的不光是热量,还有心的压抑的吶喊,她是不是感觉的到呢,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的呢。 没有人给他答案,空寂的夜里无人应答,只有面前的一杯酒陪着他,沉醉于往事中。 他拉着她翻过一座小山,她看上去很疲惫,但仍然不会影响她的聪慧,她推断出了他的安排。 他一点也不讶异,他只是欢喜她对他的体贴,怕他没有后续安排,连忙改口说自己可以咬牙坚持。 她从来就是个可心的人。 涉及到她的事,他怎么会不详尽的计划。 他联繫了小黑,对于这的地形和方位,恐怕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看着她和小黑通话,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家里,他们两个嬉闹,自己旁观,一派温馨。 他们坐在夜空下,没有仓皇出逃的落魄感,只有风在流动,她在身边。 她没有质问他任何关于自己被无辜牵连绑架的事,一点也不问,他知道这不是代表她大度不计较。 她只是不在乎这些指端末节,不想知道的太多关于他的事,只要他保证以后不要此类的事打扰到她。 她开口请求他,客气有礼,却堵得他心闷,原来在她面前的自己是如此讨厌。 一个在她救命之恩面前微小的不足称道的小要求,她都要斯文周到,她怎么就不计较计较他的过错呢。 到了住处,她看着他,问他是否值得信任。 莹莹的光亮在那汪泓中,沁凉自洁,是冰莹遥远的星。 他如实回答了她,只要她想信赖他。 从她被绑架到来到这里,她消耗了太多体力,在休息之前她需要补充营养。 他知道她一向喜爱美食,下班之后也要加吃一顿宵夜,可她好像并不太擅长下厨,也许以后自己有了可做的事。 他看到了她颈上的淤痕,他明明愤怒到了极点,可心和手也轻到了极点。 她好像不愿让他看见,用衣服把伤痕盖住了,可留在眼中心中的是怎么也消除不掉的了。 她为了掩饰尴尬不自在的气氛,主动提起了她被带走之后如何逃离的过程。 这时的她是勇敢机敏的。 当她讲到半途时,她的神色和语气大变,无意间勾起她痛苦恐怖的回忆。 她用拿手术刀救人的手杀了一个本该有一万种终身不得解脱死法的人。 她鄙视嫌弃她的右手,不停的搓洗,要把上面的污渍和阴影漂洗掉,可她的魔在心中,她不该这样对待他珍视的人和手,她要对她们好一点。 是这只手救了幸运的他,这只手属于她,她救了他,她们是一体的,是他眷恋的一体。 他很庆幸当初找上了她的手,找上了她的人。 他虔诚的呈着那只手,看着她的人,引导她的思绪走到正轨上来,那个邪恶腌渍的角落就让他去践踏吧。 她的脚也因为接连的赶路而布满了伤痕。 这时的她是脆弱娇柔的。 他劝慰的话中暗含着他的私心,他许诺希望那只手给自己看病,一直到老。 那么拥有这只手的主人也会随它一起见到自己,一直到老,美好的愿想。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情此景下,按捺不住的对她施加无形的情感的投放,不管她是否愿意接受,虽然她沉在纠缠里不一定能听到。 他拿她和自己打了一个比喻,求而不得和拒不接受,但愿她有一天能明白。 她恢復了意识,想起了要做的事,不需要他了。 第二天的晚上,他又闻到了她的发香,和她家中一样的香气。 他给她送来了新的衣服,嘱咐她尽快下楼吃饭,昨天吃的不够好,她一定饿坏了吧。 吃饭时她坐到了小黑的旁边,他不觉异常,她从来对小黑比对自己亲近,可她后面说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平常了。 以她的玲珑心思,当然知道衣服是他买的而不是小黑。 可她却通过和小黑的一番对话,间接的向他表明的两清的态度,还提及了他从未谋面的她的男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把全部的毅力用来和她吃一顿饭上,原本该是最随意最熟悉的相对呀。 她的脸上有他不曾见过的光彩,是为了那个男人。 他送她去见那个男人,她说出了相忘江湖的话,他同意了。 如果这是她的愿望,他怎会不成全。 她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背影。 她的背影孤傲倔强。 这两天在平城他见到了一个人,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人,乍一下他还以为她来到的他的城市。 他那一瞬间恍惚欢喜。 醒了之后,留下荒凉。 她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哪里的人,也从不好奇追问,从一开始就已经摆明态度了,他竟奢望她会来找他。 那个人也只是和她有一点相似罢了,他知道不是她。 他随手帮了一下忙,也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对她的缺憾,在危险来临时不在她身边的缺憾。 她是在夜间独自绽放的冰蔷薇,无须人来观赏,怡然隽永。 有人误闯了她的领地,蓦然瞥见绝美的月光和月光下的她,从此心中那块贫瘠的废墟上扎根上了一颗树,不由他控制肆意的自行生长的大树。 他惊扰到了她,她收起了花瓣,现出了花枝上倔强却不凌厉的刺,谢绝他的前往。 她就是她,谁也不会是她。 一个半透明的杯子静默的留在桌台上,单调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 预收文《月光吻过她发梢 》】又名《好汉,赏口肉吧》 嘴软身美的倔姑娘vs 又硬又糙野汉子 流落乡野愁吃愁穿无肉欢,外带一个荷尔蒙爆棚的周扒皮,她就是个苦逼。 已开坑,欢迎骚扰。 ☆、事情的缘由 离桥是一座桥,平安是座城。离桥连着平城和安城,成了平安城。 想要去对岸的人须向离桥交付一样重要的东西,可就算是这样,有些人却永远无法跨过这座桥。 可人们又是为了什么要跨越离桥,尽管付出沉重的代价。欲望?仇恨逃避救赎?寻找 这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有人寻找财富,有人寻找权利,有人寻找美貌,有人寻找灵魂,有人寻找慰藉,有人就是为你而来。 风从窗外灌进来,引得房间里的东西剧烈晃动,也叫醒了趴睡在桌子上的人。这是个30出头的年轻人,他直起身子半眯着眼,用双手搓揉面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感到脸上有湿润的凉意。 第92页 他摊开手,发现手上有些许水珠,呆愣了片刻望向窗外,原来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黑蒙蒙一片,只有路灯底下有一丝昏黄。他心想这样的鬼天气应该没人出门吧,估计刚出门就会感觉被雨水拍趴下,和藤条打在身上滋味一样,没人这样蠢吧。 休息室里隐约传来唿噜声,而他面前只有这张打湿了的桌子。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凉意开始侵蚀身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探过身子想关上窗户,这时感到有两道光穿透雨幕投射在他的眼睛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亮,使得他不得不用手遮挡着眼睛,并在心里埋怨这个雨夜开车出门打扰人清静的呆子。 他收回要关窗子的手,转身利索的拿起抹布把桌子擦拭干净,并以最快的速度整理房间里被风吹乱的摆设和自己的仪容,然后端直的坐在窗前。 车子急速得停到了窗子前面,是一辆黑色的车。他举手示意,车窗被打开了,露出开车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超出这个年轻人所有想像的女人的脸,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透过不断下坠的雨线,那是一幅清雅悠远的水墨画,那是一条莹莹波动的小溪流,那是一丝轻柔温润的微微风。当车窗伸出一只白瓷般的手打断他的思绪时,他只能机械的站起来伸手接过那只手上的东西,机械的问着那牢记脑海的问题。 他只听到温煦的声音响起,他心想他再也遇不到比这更这趋于完美的搭配了,但似乎又有什么克制压抑破环了这份完美。他又向窗前靠近了一些,才看清那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打湿的脸,她的脸色泛着白,牙齿不断咬着下唇,那双白瓷般的手此刻紧握着方向盘,汗珠从额头落下,潮湿了那双眼睛。 他又看到她松开了方向盘,双手开始下移,他这才发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他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透着坚毅和脆弱。 “麻烦您了,能快一些吗?我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这是他清醒时分听她说的第一句话,他低头快速的翻看手上的证件,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定住了。 他迅速抬头望着那双眼睛,他仿佛望了很久很久,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道惊雷把他震醒。他强制镇定下来,坐回桌前,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写着字,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加重了力道,穿透了纸张。 他顿了一下,然后利索地撕下了证件的最后一张,向休息室里撇了一眼,转回头郑重的对着窗外说道:“你可以过去,但你永远不能再回来了,并且你的这个孩子也将永远不能踏过这座桥,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她那惨白布满汗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他说:“谢谢您,我接受。”这是他听到的她的最后一句话,雨下的更大了,地上被洗涮的更干净了,一切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多像梦一场。 ☆、使用报告 慕思和同学们告别之后就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她有点烦躁郁郁寡欢。 来这已经一个月了,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她怀疑如果再等下去,是不是将来自己会死的更惨。 她不要,主动出击才是自己的性格。 她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回来没有?” “还没有,估计就是这两天。” “你最好给的消息可靠,要不然你姐姐我会找你探讨一下人生的。” “就是这两天,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再说你也不是我姐姐。” “姐姐知道了,等我好消息吧” 不等里面再说出什么反抗的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有了准确的消息,慕思的心情才好一点,也才能分出心神看一下学校的环境。 湖很美,垂柳很美,凉亭很美,就她不太美。 她突然想回去好好休息,毕竟她只有两天的时间了,要补充体力才行。 她的公寓在学校附近,需要穿过学校后大门,再步行个15分钟就到了。 风吹起她的头髮,有一两缕调皮的髮丝遮住了眼睛,她抬起手把它们夹在耳朵旁。 就在她低头抬眼间,看到了正对面的花坛间站了一个人。 他背对着太阳最后的余晖站立着,光从后面钻进他的头髮,他的眉毛,他的身体,赋予了妥帖暖心的最好温度。 她站在原地贪婪的看着他,心里眼里奔腾的热流投入混乱的思念的泥潭,让它被压制淹没,徒留她这个躯壳在挣扎。 他的眼睛和初见时是一样的,深邃沉溺让人不可自拔,也有些不同,里面混合着疼惜,眷恋,恼怒和一丝怨气。 她突然有种喜感的骄傲爬上心头,原来他已悄悄变了模样。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慕思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好的机会了,她如何愿意折了他的心意。 她在他的目光中一步步走着,走到他的面前停下来。 她扬起女孩特有的娇憨式的笑容,开口说出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这位先生,你好像挡着我的道了,不过看在你是我喜欢的类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他估计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有一点惊讶。 她貌似很苦恼,围着他转了一圈。 “这位先生,你还站在这里不动,莫非我也是你喜欢的类型,这可怎么办才好,不如我们肩并肩一起走吧。” 他抿起嘴角,点头。 她再接再厉,为自己谋取更多福利。 “既然这么巧,那不如顺便一起吃个晚饭吧。”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融合,揉捏,变成了温情的风,吹在人的心上。 慕思坐在车里,她掏出自己的电话,递给开车的人。 他看着她,月夜中的眼睛是沉稳的溪流,澎湃浪漫婉转。 慕思的表达很恳切合理,带着不容拒绝的的意味。 “这位先生,你请我吃了晚饭,还送我回家。你不留下号码,我怎么找你报答恩情呢。” 他不说话,接过电话,输入了号码,再还给她。 她看了看,像不放心一样,立即拨通,听到有声音在车里响起,才挂断。 她打开车门,抬起手给他再见。 “谢谢你,再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看在我是你喜欢类型的份上,小心开车。”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上了楼,马尾在身后张扬,三楼的灯亮了。 他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笑了,不同于刚见到她时的笑容,这次他笑出了声。 她来了,终究是来了。 从她刚踏入这座城市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她来了。 整整一个月,他忍着没去见她,她也没有一点动静。 可他忍不住了,要比耐性和狠心,他从来比不过她。 她一向对她自己狠心,她不知道这对他很残忍,也更加让他心疼。 第93页 他出现在了她面前,可她却装作不认识他,当他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要紧。 关键是她来了,来到了他的城市,那样立体和鲜活的站在他眼前,不是之前了无生气永远沉睡不愿醒来的样子。 她活着,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求了,何况她来找他了,她想怎样他都陪着她。 两天之后,他接到了她的电话。 这次去的是公园,和上次一样,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听她讲。 她好像对什么都很新奇,一路讲个不停,和以前半天不愿和他说一句话相比,他觉得这样很好。 她应该和她同年龄的人一样,有饱满的外露的情绪,开心的烦恼的,他愿意听她诉说,和她一起分担。 有顽皮的孩子滑着滑板从他们旁边经过,一不下心绊了一下,差点要撞到她。他张开手臂揽着她,把她换到自己的里侧,用另一只手扶住了要摔落的孩童。 看着道谢离开的孩子,他在想她小时候有没有这样调皮时刻。 “先生,你的怀抱很温暖,很容易让人眷恋,不知道那个女人有这个荣幸能够霸占。”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脸上有动人的笑容,那嫣红的嘴唇在一开一合的打趣他。 他感觉自己浑身肌肉在紧张,心绪起伏,努力压制心底的渴望,怕吓到她了。 “虽然我夸了你,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把我抱疼了。” 她满脸委屈的看着他,无声的控诉。 他完全没意识到刚才使了多大的劲,立刻松开环在她身上的一只手臂。 他一个人往前走,把她留在原地,他在她面前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了,虽然她什么也没做。 他走了一会,燥热和难平的情绪被压下去了。 他停下,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什么柔软细腻缠绕住了。 他低头看到了她细白嫩滑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掌,顺着手往上,又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缀着星星和月亮,静谧闪亮,使人平静,让人嚮往。 她微笑着小声说:“你不要生气,我们才认识两天,拥抱是不是太快了,我们先从牵手开始好不好?” 他没回答,握紧了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夜晚公寓楼下的车里,慕思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见她迅勐的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说声晚安就想下车熘回家。 男人忍了一天的果,不肖她一个简单的吻就打回原形。 他如何会轻易的放过这个从一开始认识就无意识撩拨自己的狡猾的小狐狸。 他把她挤在车厢里,採撷着一路引诱他□□的红唇,把它沾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让那调笑的小舌再也不能自由的嬉闹。 她瘫软在他的怀里,感觉自己快要缺氧窒息了,好像她嘴巴里藏了世间最美味的糖果,让他食不知倦。 她拍打他的背,示意他停下。 他停下看着她,忍不住又啄了两下。 慕思的脸发烫,估计头部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这了,烧得她难耐,她必须马上走,不然会被焚身的。 她挣扎着跑出车厢,一口气就到了家里。 他这次放过她了,但是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她刚才已经感觉到了那浓浓的隆起的力量了。 之后的两天她没有和自己联繫过,看来被他吓坏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极力忍耐了,他怎么可能只想和她轻吻这么简单,她该明白的。 慕思坐在床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可那声音还是会断断续续的传来。 真是要她老命了,作为一个医生,她没有比谁更清楚隔壁的两个小朋友在干什么了,可是你们也不要每天晚上都上演同样的戏码呀。 慕思任命的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对一个最近春心萌动受尽煎熬准备蠢蠢欲动的人来说。 这是在给她加□□点引线,生怕她烧的不够热烈精彩,要她死无全尸才好。 她一鼓作气的坐起来,打开檯灯,拿出电话就打出去了。 听着里面的声音,慕思的手握紧了被子,柔嫩的手背上血管都要浮出来了。 电话终于接通了,手松开了,被子和血管也解脱了。 慕思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语气也尽量保持松弛和漫不经心。 “隔壁小朋友的动静太大了,扰的我无心睡眠,不如我们来场约会吧,去看一场午夜电影怎么样。” “好。” 看这话语,多么简洁,从她和他重逢开始,这是他的第一句话,一个好字。 电影里放了什么,慕思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现在头疼的是该如何和他告别晚安并且毫髮无伤的回到家里。 “很晚了,我要上去睡觉了,你路上小心。” 他笑着看着她。 “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慕小姐。” 慕思想说刚才在电影院不是喝了吗,但看着他幽幽的眼神,她心软了。 他第一次叫自己慕小姐,不知道有什么深意没有。 她曾明里暗里拒绝他很多次,拒绝他的靠近,拒绝他的关心,可她每次都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怕自己瞬间反悔。 他的眼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现在她不想拒绝,任何他的要求都不愿拒绝。 他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她去烧水。 今天晚上那催人的声响又来了,这次是在挨着厨房这边。 她的公寓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左右开弓,势必要把她逼上梁山才肯罢休。 她呆在厨房里,希望他们折腾的动静小一些再出去。 可没能如愿,他们扑腾的更厉害了,连墙都掩盖不了香艷的画面直闯脑海了。 慕思的心情用尴尬不足于形容。 痒,很痒,耳朵痒,身体痒,心里痒。 她站在那不敢动,也不想出去面对他。 他进来从身后抱着她的腰,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你找的藉口,想要我主动现身。” 慕思转过身来想反驳他。 “我如你所愿,来献身了。” 慕思的耳朵燃了起来,在他的话语和炙热目光的双重夹击下,她的心也烧了起来,真正的酥皮脆骨,可口涎人。 他用膜拜的心态轻吻她的每寸肌肤,让它们和主人一样享受他的宠爱,他的爱恋。 他的眼神热烈,行动并不热切,慕思知道他是在等她回应和安抚。 厨房里的水沸腾了,溢出的水汽附着在沿壁上,凝成水珠,慢慢地下滑。 隔壁的声音已经远的听不到了,又好像近在耳边。 时间的沙漏一分一秒流逝,特定时刻来到,它又反转过来,继续带走时光。 慕思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沙漏,颠过来倒过去,不淋漓尽致带走最后一粒沙,不得解脱翻身。 不,沙漏也比她痛快。 她是高空坠落的瀑布,顺畅落体却被中途拦截,再被抛到半空,上上下下高高低低不断起伏,耳边是风的怒吼,唿唿的风啪啪的拍在脸上,偶尔堕入深潭是对她额外的奖赏。 第94页 慕思靠在厨房门口喝水,亮眼的出浴图摆在了眼前。 她潇洒的吹了个口哨,打了个响指,算是给他的赞赏。 他走过来,就着她的手,把水喝个精光。 然后当着她的面和早上的阳光,把浴巾扔在了椅子上,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和她坦诚相见了。 她抱着欣赏的眼光仔细看了看,毕竟昨天晚上没空研究外在结构,只顾实践生理构造了。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低醇。 “慕医生,不知可否能入你的眼?不知你是否满意?” 既然叫她医生了,她当然要秉持着专业态度给出评价和亲身鑑定的结果了。 虽然这结果让她起床困难,连站着都要靠着墙,也怕惹恼了他以后自己的日子更加水深火热。 构造异常,结构颠覆,功能强大,耐力惊人。 他听完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背对着她回到卧室里了。 难道对她的溢美之词不满意,她很诚恳好吗? 她来到卧室门口,里面精緻凌乱。 精緻的是一个正在穿衣服发男人,凌乱的是她们纠缠在一起的衣服。 他从她的衣服中挑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一点也不顾及后面的人。 衣服包裹住了他火热的胸膛,结实的腹部,修长的双腿和不知疲倦的不可描述的部位。 可惜了,养眼的画盖上了遮羞布,不过已经刻在脑海里印在身体上了。 他走到慕思身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以被试验者的身份问她这个实验对象。 “还想研究?还想实践? 虽有些不适,但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何况这是她独有的权利。 她点头。 “随时恭候大驾。” 这句话给慕思的撞击超过所有。 这是要她捨身取义呀,还要大义凛然。 她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花。 她捂着嘴巴,眼泪终于掉下了。 那和他分别的时候,隔着时光的压抑的眼泪终于落下了。 他是怕自己又一次推开他吗?怕自己是他的幻影吗? 他要她亲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立下庄重的誓言。 慕思和他约好今天一起去告诉母亲她结婚的消息,为此她还特意住回公寓,美其名曰婚前恪守祖训,他咬牙同意了,可她付出的代价是不可想像的残重。 她站在楼下等她,她看着指间的戒指,那是在浓情蜜意酣畅淋漓之后戴上的,但她没有昏头,她知道自己渴望这一天很久了。 他来了,光线洒在他的手上,和她一样的枷锁。 他们无言欢笑,握着手向前走。 慕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奔到他面前,趴在他身上把他扑倒。 慕思很庆幸,庆幸他在身边,庆幸他安全。 庆幸那些和她生命相连结的人们已经得到救赎,庆幸那笼罩在她身上的魔咒已经和她一样消逝了,随风去了。 庆幸她在最灿烂最幸福的时刻离去。 她有一丝遗憾,她不能和他一起去见母亲了,她要一个人和母亲团聚了。 枪响了。 有人倒下了。 有血汩汩的流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快要完结了,在起起伏伏的心绪中码字,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鼓励自己下本会更好,谢谢点击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