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不起的温柔甜心[娱乐圈]》 第1页 [现代情感] 《高攀不起的温柔甜心[娱乐圈]》作者：西瓜炒肉【完结】 文案： 传闻天才导演姜闻星性子冷淡，从不正眼看女人，许多一线二线小花前赴后继，得到结果的时候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影后陈绵绵也曾是其中一个。 后来一连煳了几部戏，她才意识到拿影后是运气使然，对姜闻星也绝了那份念想，甚至有些避之不及，因为她高攀不起。 而在人生最低谷时—— 那个人却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地拿出合同，递过来一支笔，“签吧，女主角是你。” * 人人都说姜闻星高不可攀，过气影后不自量力。 结果几年后，陈绵绵逆风翻盘，再次斩获最佳女主角。 姜闻星在台下轻笑：“现在是我高攀不起了…” 颁奖后台，姜闻星拉着她的手，唇角微勾着，开口的语调温柔：“如果我现在求婚，你还会不会拒绝？” 扛着相机乱逛，无意中撞破这一幕的媒体：！！！！ * 在一起后，陈绵绵缠着姜闻星问，“当初你为什么拒绝我！” 姜闻星没回答，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在她的耳边迴荡—— “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1v1he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绵绵，姜闻星┃配角：┃其它： 第1章 日光淡淡的，几名试镜的艺人带着经纪人和助理等在试镜房间外。她们的妆容精心修饰过，开阔的场地中漫着淡淡的香水味。 陈绵绵从试镜的屋子里走出来，纯白的tee恤配上一条简单的牛仔裤，身量纤细修长。 她肤白貌美，五官精緻，连眼妆都没有，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着勾人的弧线，陆续吸引了屋外众人的目光。娱乐圈不缺精雕细琢的美人，但少见陈绵绵这样淡妆也惊艷的。 门外这些有名堂、有流量的艺人，瞧见陈绵绵出来，都只是嗤笑一声。陈绵绵的装扮就算符合试镜角色的人设，也太素雅了些。 陈绵绵听见了她们的议论，抬头不咸不淡地说：“要即兴表演哭戏，小心眼妆。” 嗤笑的那几个艺人脸色一变，有个涂了两扇浓密睫毛的女艺人瞪大眼睛：“剧本上没写啊？怎么回事？” 当然没写，骗她的。 陈绵绵没理她们嘈杂的询问声，走到拐角阶梯口处去找自家经纪人李燃。李燃穿着白裙，轻烟缭绕之中对着垃圾桶抖了抖菸头。陈绵绵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抢走那根烟：“前天医生还说你不能再抽了。” 烟在手上，陈绵绵不小心呛咳了几口，嗓音跟着发哑。 李燃也没和她争，拍了拍手，低头确认白裙上没落到菸灰之后，才调侃道：“管天管地还管我抽菸了。试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她不过在里面待了两分钟——却为此认真练习了一周。可是制片方坐着一排人，都没有在认真看她的表演，能有戏就怪了。 白瞎了莫东升给她推荐的的这个机会。 陈绵绵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她听到了皮鞋踏在瓷砖地板上沉重的响声。下意识转头看去，见到一个身着藏蓝色的灰色格纹西装的男人。 男人挺拔的身姿侧着光，清晨日光下浅浅的阴影映出他硬朗的轮廓，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枫叶胸针。他眉宇间的冷意挥之不去，短髮利落，额头半露，额前头髮微卷，掩住些许锐利。视线交叠的一剎那，陈绵绵忍不住屏住唿吸，心似乎就要冲着胸膛迸出。 许久未见，乍看到姜闻星的第一眼，陈绵绵瞬间便想熘走。 可是下一刻她怔住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响声渐渐接近，她还没来得及拉着李燃离开，男人越过还未散尽的烟雾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陈绵绵笼住。陈绵绵有一瞬间的失神，只听他清冽的嗓音近在耳畔，唿吸近在咫尺。 她被堵住去路，慌乱间憋出一个字：“你……” “你什么时候……爱上抽菸这一套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手中夹过燃了一半的烟，轻轻抛到垃圾桶里。 他冷峻的神情在与陈绵绵对视之后，好像一下子就融化了。低沉的嗓音清洌动听，如流水淙淙，却让陈绵绵脸颊耳根都烧得滚烫。 试镜的屋子里出来了个人，递出一个夹着试镜名单的文件夹，恭敬地说：“姜导您可算是来了，请进请进……” 姜闻星神情淡漠，没接过来，抬手轻轻一推，只是微微弯下腰对陈绵绵道：“别抽菸，对身体不好，还有，你的耳朵。” 谈话间，她闻得到姜闻星身上淡雅的男士香水味。薄唇贴近，热气游荡在泛红的耳廓，引得她唿吸急促，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姜导？”递名单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 李燃碰了碰她的胳膊，陈绵绵才回过神来，唿吸一滞。“姜导”两个字在她的脑海中炸了开来，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都搅了个干净。 莫东升这个天杀的！说好的这个剧组没有她认识的人呢！？ 第2页 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们，姜闻星又恢復了淡漠的神色，理也没理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朝试镜的屋子走去。 陈绵绵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摸到耳垂一片滚烫。她刚才脸红心跳的狼狈样，想必被姜闻星尽收眼底。 她朝姜闻星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轻声咬牙道：“……我没抽菸！” 经纪人李燃从身后搭上陈绵绵的肩膀，揽着她朝电梯里走。电梯门缓缓合上，陈绵绵最后从缝隙里看到的，是其他试镜的女演员们或猜疑或艷羡的目光。 电梯里没外人，李燃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她：“看来你试镜有戏啊？” “没戏。”陈绵绵答得斩钉截铁。 姜闻星一走，陈绵绵双耳的绯红褪去，白净端正的一张脸上神色自若，一对乌黑的瞳仁也不再四处闪躲。方才面对姜闻星时小绵羊似的姿态，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看起来可不像没戏的样子。”李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但没说破，眼里带着笑意，“导演都靠你那么近，这么帅，这要是其他人，今晚铁定给自己头上扎一个蝴蝶结去敲他的门，没戏都会变成有戏。不过我了解你啊，你是全场最不可能这么……” 陈绵绵扭头看她：“其实我也想。” 李燃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未尽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陈绵绵垂下双眸，惋惜道：“可惜他只会拿出退货标籤贴我身上，关门让我自行离场。所以现在，我看到他只想走得远远的，免得他姜大导演觉得我纠缠他。” 李燃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打趣道：“你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 “是他看不上我，四年前我就和他告白过……” 陈绵绵抬起头，停在电梯显示屏上“一层”两个字上，提示音响起，厚厚的钢铁门缓缓打开。 她们今天起得早，阳光从东方透过玻璃幕墙洒在浅色的瓷砖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他拒绝了我。”陈绵绵重复了一遍，“他看不上我。” 李燃愣了愣，这句话背后的故事引人遐想，她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只见陈绵绵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轻轻“切”了一声：“没眼光的东西。” 李燃：“……”在她面前“切”什么？ 那端，排在陈绵绵之后试镜的最后一个女演员演完了，战战兢兢地看着姜闻星。 姜闻星缓缓抬起头：“你可以离开了。” 姜导身形高挑，姿态优雅，五官线条深刻，近乎完美。然而他的一句话气势迫人，女演员连鞠了几个躬，不敢直视他深沉得好像没有情绪的眼神，只想逃离这个房间。 门一关上，制片方里其他人问道：“姜导有满意的人选吗？” 姜闻星低着头，淡漠的眉宇间，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连带着他周身的冷意都淡了一些。 这位年轻的导演虽然票房不怎么样，但拍的都是口碑好的文艺片，多得是艺人奉承巴结。但刚才面对陆续试镜的几个女演员，姜闻星的神色就没有缓和过。 这是第一次。 他装着胆子，决定拐弯抹角地试探起了自家老闆的八卦：“姜导，我给陈绵绵小姐发试镜通过的通知？” 没有回答。 姜闻星那深邃的双眼像是含着星辰，即便带着冰冷，却仍旧夺目万分，一个对视便能让人不想移开眼，却又不敢迎上这样魄力十足的目光。 片刻后，冰霜撞上暖阳，那平缓的薄唇突然一动。 竟是看着陈绵绵的名字，淡淡地笑了一下。 …… 刚回公司没多久，陈绵绵在这个剧组的试镜照片不知怎地泄露了出去，她妆容极淡的照片被人恶意锐化，同其他人精心打扮的照片放在了一起。配上说她资质不行、对待试镜不认真的文字，再对她“煳咖”的名头嘲弄一番，一看就是有人通过踩她来炒热度。 李燃被气得不轻，一个下午抽了整整两包烟，忙进忙出地指挥着手下的公关团队挽救，电话打个不停。陈绵绵坐在一旁玩了三十五局连连看，最后只听到李燃气愤地拍桌：“这事解决了，我非得揪出来是谁干的！说你煳就算了，竟然说你长得不好看，这狗.娘.养的睁眼说瞎话呢！？” 陈绵绵：“……” 午后阳光灼眼，空气里的尘埃随着李燃的怒火乱舞。陈绵绵坐在一旁，对“煳”这个字已经习惯了，心里平静得很：“狗来咬我，我打疫苗就行了，不用非得咬回去。” 她打开微博，按照李燃的要求，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加上一句简单的“今天试镜！”配上自拍，以此来回应对方团队放出来的刻意丑化的试镜图。 发完之后，过了三十几分钟，她微博底下的评论也不过才五百条而已。 ——私信却多了两条。 棉花糖12345：【别看那些。】 棉花糖12345：【你很美。】 “棉花糖”是她粉丝的名字，暱称后连着一串数字，起得十分随意，头像是一个棉花糖的文艺照片，一看就是从网上随便找来的。 陈绵绵点进主页，却发现这位“棉花糖12345”一条微博都没有，粉丝为0，关注为2——一个是陈绵绵，一个是微博新手指引，像是刚申请的新号。 第3页 许久不曾收到私信，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立刻回了句“谢谢”。 而后“棉花糖12345”就没动静了。 临下班前，一整日的公关结束，陈绵绵关了微博、切水果、连连看、斗地主和俄罗斯方块的app，给了李燃一个狠狠的拥抱：“感谢您给我这个煳咖公关了一天，挽救了我没什么人在意的公众形象！” 李燃给她分享了一根烟，算是认了这个革.命情谊。 …… 第二天一早，陈绵绵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这个时间，会毫无人性打给她的只有李燃。 她看也不看，滑了一下屏幕就接起电话，语气睏倦懒怠：“燃燃，说好的今天没工作呢？” 李燃激动的声音从屏幕另一头沖了出来：“你昨天的试镜通过了！” 陈绵绵困得厉害：“好了好了知道了没别的事情我就继续睡……” 陈绵绵愣了片刻，一下子睡意全无，勐然坐起身来，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什么！？” 飞鸟盘旋在老城区的街道上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点也没进陈绵绵的耳朵。她以为自己睡出幻听了，专注听着李燃的动静。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杂，李燃似乎开了外放。 “你这么多年终于再次演到女主了！说起来你还要感谢一下姜——” “不是，姜闻星这个天杀的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我的名字剔除备选名单？”回想起昨日那人凑在她耳边说话的模样，还有那十年如一日的淡漠神情，陈绵绵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淡茶色的瞳仁中闪过困惑。 她恍然间如同飘忽在云端，云端上盛着烈火，烧得她心口灼灼。 太不真实了。 该不会在做梦吧？ 下一瞬，有人拿走了李燃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优雅，如涓涓细流注入她的心间：“天杀的？”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和他本人一样冷淡，简短的疑问被优雅的声线衬得像句调笑，细想起来又像质问。陈绵绵瞬间失神，攥着棉被得手更紧了，不自觉坐得笔直，甚至想立刻挂掉电话。 还未开口，那边又道：“剔除备选名单？” 是姜闻星。 即便隔着电话，那人声线的磁性仍然引人遐思。陈绵绵电话仍旧举在耳边，低沉而又近距离传来的嗓音像是姜闻星凑近她耳边说话一般。 这人昨天凑在她的耳朵旁，不疾不徐地对她说“别抽菸，不好”。 昨日清晨日光正好，光影交叠着尘埃，衬得姜闻星愈发出尘。他从自己手中拿过烟随手一抛，指尖擦过她的手背，距离那么近，一切恍若梦境。 她躲了这个人这么久，连自己的电话都换了，结果骤然在早晨半睡半醒间听到姜闻星的问题，下意识抿了抿嘴，双唇微张地道：“……你谁？” 姜闻星：“……” 李燃：“……”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喜欢的小可爱没收藏的求个收藏么么哒！【本文每日18：00更新，有事会在文案请假】 开文前三天评论区掉落红包哦～ 言情接档文求个收藏（点进右上角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影帝的流量前妻[娱乐圈]》 1. 温言年少出道，当红流量，已婚。 她的丈夫据说是顾家老夫人的儿子，顾氏唯一的继承人。至于其他的信息，温言一无所知。 婚姻不过一年，温言遭人陷害，声名狼藉，素未谋面的丈夫便让人送来了离婚协议书。 她在酒吧里买醉，冲着坐在隔壁的男人挑了挑眉：“帅哥，一夜情吗？” 沈行风将她揽入怀中，咬着她的耳朵：“好。” 2. 人人都嫉恨或者羡慕温言攀上了顾家的高枝，当温言与影帝沈行风出入酒店的视频流出时，人人都道温言不甘寂寞，顾家继承人头顶一片绿光。 后来温言被赶出顾家的消息流出，当年的对头纷纷落井下石，舆论也充满了对她的冷嘲热讽。 有一天，沈大影帝发了一条新微博。 “不巧，我的母亲姓顾。” *1v1he *结婚领证的手续问题，我是作者，我说了算 第2章 这话一出口，陈绵绵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闻星现在在他们公司？ 假的姜闻星吧。 一大清早被吵醒，她有点晕乎乎的，思维也不清楚。李燃那边被她挂断电话以后就沉寂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吊钟——八点三十二，立刻将手机往枕头旁一扔，扎进被窝中，想要再争分夺秒地来个安稳的回笼觉。 可是姜闻星不放过她。 陈绵绵闭上双眼，整个人窝在被子下，空调屋里很凉爽，她在被窝中格外舒适惬意。可是姜闻星穿着格纹西装、一手抄兜朝她走来的样子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翻来覆去。 等到分针滴滴答答地又跑了好几圈，陈绵绵突然勐地掀开被子在床上坐起。 她歪了歪头，长发蓬松地垂下，眼神有些迷离，语气更是惊疑不定：“……女主！？” 第4页 …… “我试镜的不是一个戏份很少的女n号吗？”陈绵绵接过李燃递来的剧本，走马观花般翻了翻，“这种商业片女主角轮得到我？更何况……” 姜闻星是导演也是制片人，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怎么会把女主角给她？ 陈绵绵一遍又一遍心不在焉地翻看剧本，被突如其来的机会砸得不知所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是合同，我已经看了一遍了，没便宜制作方也没便宜你，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李燃递来的一纸合同悬在眼前，陈绵绵这才侧过头，微敛着双眸接了过来。白皙的手指在合同上轻轻地翻动着，纸张摩挲的声音很轻，同她自己的唿吸声交织在一起，安静得让她有些恍惚。 ——合同上，姜闻星已经签了字。 这是一份十分完整的合同，完整到只需要她签一个名字，对方再盖个章，这个合同就可以立刻生效。 她盯着合同尾部，瞥见与姜闻星本人一样风姿飒飒的签名，最终将合同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个试镜，当初是业内一名以不靠谱着称的导演莫东升给她推荐的，理由更是啼笑皆非：因为她演什么煳什么，莫东升才许诺给她一个上综艺的机会，并且让她来这个所谓莫东升“对手”的剧组试镜，看看有没有希望被选中，帮莫东升带煳这个剧组。 理由很可笑，机会却很难得。 陈绵绵不至于和送上门的两次机会过不去，这才去试镜了。 她转过头看向李燃：“莫东升没有解释一下吗？” 李燃摊手：“电话打不通。” 陈绵绵：“……” 今天没有通告，她将黑色的长髮扎了起来，碎发零零散散地垂落，懒散随意。 陈绵绵无奈，只好看了一眼合同底部制片人的联繫方式，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在电话界面输起了姜闻星的工作电话。 她其实是有姜闻星的私人电话的。 只是被姜闻星拒绝以后，她就很识趣地再也没有打过这个私人电话了。 现在还是打工作电话比较好。 “咳，”李燃轻咳了一声，“姜导来我们公司的时候，你不是挂了我的电话嘛？” 李燃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不抽，放在手上转，掩饰尴尬。 “嗯？”陈绵绵目光微敛，难道挂了电话，她就不能再打给姜闻星了吗？ “你把电话挂了之后，姜导就找我要了你的电话。” “那不是正好？” 李燃扶着额头：“然后他就把你的电话加入黑名单了。说是你挂了他电话，想必是不想和他说话的。” 陈绵绵：“……” 记仇的男人。 她也不稀罕！ …… 初夏的风还不算热，自远方拂来，扰过两排挺拔的绿化乔木，掀起浓绿的涟漪。林荫小道只有两辆车宽，两侧的连排房屋每栋之间隔着围栏，外墙都有些旧了，但设计带着西洋风的精緻，配色简约大气，放在现在也不过时。 夏日的炎热被斑驳的树影拦下，陈绵绵骑着车，悠哉游哉地停在一个小院门前。她将试镜的事情暂且撇下不管，来这里看望她拍的第一部戏的导演王必芳。 小院被半人高的银灰色铁栏杆围着，中间立着一扇栏杆门，把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玫瑰。栏杆后的青石小道尽头便是几层通往大门的石阶。两侧种着花草，但春日已过，枝叶上只留浓浓的绿色，花瓣都已零落在泥土间。 陈绵绵瞧见小院一侧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侧对她的车身比普通轿车长些，黑色的漆在斑驳的日光中轻微泛着光，一般是男士才会购买的车型。即便看不到车前的牌子，她也能一眼看出这辆车价值不菲。 她将车往院门口一停，因为提前打了招唿，还没有按动铁门上的门铃，便有一个中年妇人从大门中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着给她开了门。 “林姨，”陈绵绵笑了笑，从自行车的前端篮子上拿起了准备好的白色玫瑰，跟在林姨身后走进了小院，“王老师最近怎么样？” 林姨是王老师的护理阿姨。 她们一路走进门，陈绵绵手中的白色玫瑰微微晃动，掀起淡淡花香，同她身上玫瑰花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脚步很轻，像是不想打扰这栋带着西洋韵味的老别墅一般。 别墅只有三层，一层在地下，陈绵绵没有去过，大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一楼是大厅和厨房餐厅，她跟在林姨身后，径直往二楼走，进了二楼的第一间房。 这是一间由卧室改造成的病房。 房内堆放着好几个专业的医疗仪器，甚至连心跳检测仪都有，被单和床褥洁白如新，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林姨絮絮叨叨地说着王必芳最近的身体情况——其实无非就是一些营养指标和身体数据，毕竟王必芳只会这样躺着，再也不会醒来。 陈绵绵将白色的玫瑰花放在了床的右侧，靠着窗户，天光正好，花香袭人。 余光中，她瞥见了别墅后的小花园。 悬挂着的铜质鞦韆椅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姜闻星正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这个窗户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微卷的头髮遮住了小半的额头，鬓角有点长，侧脸的轮廓如同精心雕琢的壁画，带着一种沉淀的稳重与锐利。 第5页 原来后侧那辆黑色的车是他的。 “少爷以前这个时间从来都是没空的，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常来，”林姨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时坐在这陪王老师，有时就在小花园里坐着。” 陈绵绵情不自禁地走到窗边。 窗户敞着，传来楼下小花园内带着湿气的草木清香。她双手扶着窗，垂着双眸向姜闻星望去。她想偷偷地看，却也想放肆地看，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她不自觉间，正看得入迷，坐在鞦韆椅上的男人微微抬首，直接撞上了陈绵绵的目光。 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冻住，男人的那双眼睛忽然因惊讶微微张大了些，而后渐渐漫上笑意。他身上摄人心魄的气势不减，冷冰冰的目光却好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消融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走，只是对林姨说了句：“……我改天再来看王老师。” 她随即一路走出了大门，扶起她那几百块钱的自行车就离开了。 …… 夜幕低垂，星河流入人间。 陈绵绵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敷着最常见的补水面膜，一手举着手机，漫无目的地看着微博，心下惋惜今天居然没有抓住机会，直接找姜闻星问个明白。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李燃：【制片方催了，合同考虑好签不签了吗？】 不签。 这女主来得太蹊跷了。 而且签了，不就代表着她要天天和姜闻星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癌都要被逼出来了。 然而打开和李燃的聊天框之后，“不签”两个字停留了许久，终究被她删了。 她很久很久没有演女主了，按理来说，所谓的机会和运气早就打动不了她了。可她将合同反覆看了许许多多遍，连姜闻星签字时每一笔的转折与收尾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也没有下定决心。 刚删了“不签”两个字，李燃的长篇大论就发了过来，无非是什么剧组的配置有什么优缺点、剧本有什么优缺点，最后还给她来了个总结——这是她翻身的机会。 陈绵绵盯着聊天框看了半晌，面膜都敷干了，她方才将面膜撕下来，神情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再想想”。 一个小时后，李燃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恭喜你，这么多年，终于再次登上热搜。” 陈绵绵叼着牙刷，含煳不清地说：“啊？” “没上微博吗？说你带资进组，倒贴导演，空降女主，营销号和娱乐圈论坛联动，光是通稿就发了几百条，还给你安排了热搜，啧，还是前十的热搜，你这么值钱的吗？” 陈绵绵：“……” 她一个小时还看了微博来着，啥动静都没有啊？ 第3章 她有些懵。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敷着面膜刷着微博，优哉游哉的。微博上虽然不是风平浪静，但也都和她这个煳咖没什么关系。 一个小时内突然出现的话题，必然是背后有人在推动。 她放下手机开了外放，将牙刷从口中拔了出来，随意地漱了口水，这才说：“是上次说我试镜不认真的那拨人吗？” “上次是谁我还没查到呢，”李燃明显心情不悦，语气中都带着怒火，“这次就露了头，我不用查都知道是谁。” 言罢，陈绵绵听见那头吐了口气，显然是在抽菸。 她用毛巾擦了擦脸，拿着手机出了卫生间，不疾不徐地打开了电脑，对着电话那头说：“楚怜啊。” 微博一打开，热门扫了一眼，陈绵绵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那边李燃愣了一下：“你怎么也猜到了？” “我现在这点热度，没人会想捆绑我，黑我也没什么用，除了楚怜这个老对家，还能有谁？”陈绵绵的表情十分淡漠。 她像是对于自己这些□□和形象毫不在意一般，连热度这个词也引不起她一丝的波澜。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东西在她看来……或许还不如姜闻星出现在她的面前能够牵动她的情绪。 她再次将热门话题也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说：“我怎么没看到我的名字？” “当然看不到了，她团队精着呢，那个#捡漏需要实力吗#的话题就是，说你带资进组，通过巴结导演，捡漏楚怜不要的女主呢。没带你名字，她怎么可能带你大名给你热度？”李燃恶狠狠地道，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楚怜真是不摁死你不罢休！” 陈绵绵顺着李燃的话，在第八位的热搜上找到了这个话题。 “我先看看。”她将电话挂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微博上。 她点进去，挂在最上头的就是几个营销号说她空降女主的通稿，往下滑，大部分的微博却在问“陈绵绵是谁”“这个女主有点眼熟啊”之类的话。 还有…… 【搜索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拿过影后，这个影后也太没存在感了吧？这个奖拿和没拿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倒贴姜导就不会有人说她不看看自己的实力了。想想以前那几个不自量力的流量，不全都被嘲讽得不敢在和姜导同框出席活动了？】 第6页 【这也不还是倒贴？看看这位的履歷，除了刚出道的作品，现在的作品都是什么小制作天雷剧？】 【突然拿到姜导电影的女主，想想就知道有问题。】 谁都知道，姜大导演是娱乐圈标准的黄金单身汉，前仆后继了多少女星想和他捆绑或者有点什么关系，陈绵绵自然也被认为是其中一员了。 她那荒凉的微博都因此多了一些粉丝和回復，少数的人提起了她曾经获得的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奖。 陈绵绵看着那些被营销号引导着说她没实力倒贴导演的言语，突然有些委屈。她巴不得和姜闻星撇清关系，安安静静地煳了也好，有戏拍也好，能在这圈子里吃口饭就行。 李燃将公关团队整理好的几个应对方案通过微信发给了她，让她选择。 客厅的小夜灯照出点点蓝色的光芒，让面积不大的客厅变得更加温馨了一些。她穿着家居服，头上还戴着一条粉色蝴蝶结髮带，整张脸清爽地露了出来，随意而又轻松，好像网上的硝烟都影响不到她。 她随手刷新了一下，私信界面突然多了未读消息。 陈绵绵下意识就点了开来，怀着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期待，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那个熟悉的用户名。 棉花糖12345：【你一直都很棒，值得这个女主。】 头像仍然是那搜索“棉花糖”三个字就会出来的第一张图片。 这个帐号背后的人似乎是个严肃而又话少的人，就连发出来的文字消息，最后的那个句号也要一丝不苟地加上。分明是安慰的话，语气却直白而简洁，坚定而有力。 陈绵绵发给“棉花糖12345”的上一条消息还是“谢谢”。 这个人是她的粉丝吗？ 但如果是粉丝，上次被她回復之后，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位粉丝被偶像回復之后这么冷静的吗？ 她盯着自己发出的“谢谢”两个字，想着这次再回復一样的两个字似乎太过敷衍了，最终再聊天框里打下了六个字发了过去。 陈绵绵v：【谢谢你的支持。】 发出去之后，那边立刻显示了已读。 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復。 陈绵绵：“……”这个妹子的冷静，超乎她的想像。 …… 姜闻星的工作室。 好几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工作室内气氛紧张，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坐在电脑前的人也眉头紧蹙。 姜闻星最新筹拍的现代职场剧《风光》原定女主楚怜罢演，临时换了本来通过了配角试镜的陈绵绵，剧本和人设也在导演的要求下重新梳理，七七八八的杂事堆在一起，备案和开机的日子迫在眉睫，工作室自然而然就加起了班。 助理泡好了咖啡，敲了一下姜闻星办公室的门。 门内传来淡淡的一声：“进。” 助理一手捧着咖啡，小心翼翼地轻声推门而入。 办公室的主人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很多，连屋内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办公桌整洁异常，除了摆在正中央的电脑屏幕，文件整齐地摆在一旁，角落的加湿器冒着淡淡的水汽。 姜闻星正低着头看着手机，手机的界面似乎是微博的私信聊天界面，只是距离不算近，助理第一眼并没有看到私信的另一方是谁。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老闆除了影视这方面的工作，似乎还有其他与工作室无关的工作，平日里总是忙得没影，没有花时间玩手机的习惯，自然也是不玩微博的，连个帐号都没有，顶多偶尔登陆工作室的官方微博看看。 他将咖啡放在了桌上，不敢看向姜闻星的手机屏幕，只敢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姜闻星的神情。 前额的几缕捲髮浸在冷光中，姜闻星垂着眸，乌黑的瞳仁中光影闪动。即便姜闻星没有看着他，助理也只能感受到这人冷漠依旧，方才进门时那一瞬间的缓和仿佛错觉。 “热搜的事情查清楚了，”助理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楚怜小姐一开始听说陈绵绵小姐通过了《风光》女配的试镜，就赔偿了违约金，罢演女主角。后来您将第一番位女主角给了陈绵绵小姐，楚怜小姐就……”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是个人都能知晓了。 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棉花糖12345”和“陈绵绵v”的私信界面，过了半分钟，姜闻星只是盯着手机，没有动，等屏幕自动锁上了，才总算将他的目光从手机移开。 他慢条斯理地举起刚泡好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她自己放弃的机会，还见不得别人拿吗？” 只一句话，姜闻星锐利的眉宇间，不悦之色尽显。他只是拿起一侧的文件夹，抬笔开始处理起了工作，笔锋在质量上乘的白纸上游走，他的声线清冽，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疏离：“去办吧。”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对于这次黑陈绵绵的热搜，助理却明白该怎么做了。 夜色很长。 没过多久，就在陈绵绵空降《风光》剧组获得女主角的通稿越来越多，大家也唤起了当年陈绵绵曾经拿过影后的印象时，本来即将白热化的黑话题#捡漏需要实力吗#突然被姜闻星工作室的一条新微博熄灭了。 @星光工作室v：《风光》的选角，除了女主角之外，全都尘埃落定了。我们正在尝试接洽适合的演员，如果对方也有意向，工作室就会立刻为大家揭晓哦！ 第7页 黑陈绵绵的热搜还没有撤，这条微博迅速进入了大众的视线中，评论也在迅速增加。 【所以《风光》剧组根本就还没有确定女主角？那所谓的带资进组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陈绵绵是内定的女主吗？哪有内定的女主还是“尝试接洽”的状态的啊……】 【感觉热搜有猫腻。】 【只有我在好奇陈绵绵这个人吗，搜了一下居然拿过影后，这是我见过最煳的影后了，噗。】 【路人说一句，感觉星光工作室和这位影后很有问题啊，出事了就立刻澄清，我们姜导高冷人设呢？】 【我不信这个澄清，想搭姜闻星顺风车的人多了，花样百出而已。】 【我相信姜导的注孤生人设，不会崩的！】 【……】 这条微博出来没多久，就有自称“知情人”的微博用户透露出了楚怜在其中的关系，这一次黑陈绵绵的热搜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让大家想起了当年陈绵绵曾经有过的辉煌。《风光》的剧本还没有接，陈绵绵就刷了一波脸。 就在当晚，本来要宣布楚怜成为代言人的一个品牌官方微博安静了许久，终于发了官方宣传代言人的微博。 代言人却换了，不是楚怜，而是另一位明星。 …… 许久的寂寂无名，一朝处于风口浪尖，陈绵绵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桌旁，黑色长髮披在肩上。淡茶色的双眸清澈，没有一丝杂念。 她在看《风光》的剧本。 她的家不大，在这繁华的城市中只能算是能够住人的水平，实在不像是一个曾经大红过的明星的居所。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连灶台都小得只能勉强放下两个锅，餐厅里只有一个小四方的餐桌。 面积虽小，但整洁干净。 空调嗡嗡地叫，唯一亮着的檯灯将暖黄的光洒在剧本上。手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橙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水光微动。 姜闻星以往拍的电影全都是基调沉闷的文艺片，票房向来惨澹，拿奖却有一手。只是这次突然砸到她身上的大女主剧本《风光》不一样，讲的是一个舞蹈家从一开始不被人看好，到最终登上世界舞台的励志故事。 从剧情的发展来看，是个带着点文艺因素的商业片。 李燃说的没错，只要这个电影能顺利播出，拿出什么好成绩不一定，但是能改善她现在煳穿地心的现状是肯定的。 她对姜闻星避之不及，不论剧本和剧组配置怎么样，她原先都是不想接的，只是……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那头，闺蜜成锦给她发来了回覆：【你之前不是说不接这个剧本吗？怎么突然又心动了？】 陈绵绵只是瞥了一眼消息提示，静下心来将这一页的剧本看完，这才拿起手机，实话实说：【想试试了。】 【哇，你不躲着姜闻星了？】 第4章 陈绵绵怔了怔。 不躲着姜闻星吗？ 她其实也没有刻意躲着，只不过她这两年迅速过气，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不是这一次突然莫名其妙拿到的女主角，她早就沦落到客串和演小配角的地步了。 本来和姜闻星这样的人就没什么机会再度交集，他也看不上她先前的那些喜欢。 再加上姜闻星前两部电影都在国外拍摄，她又特意挑着姜闻星不在的时间去看王必芳老师，试镜之前，她和姜闻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那毕竟是一个……拒绝了她告白的男人。陈绵绵自认自己没有一个足够厚的脸皮，让她能在拒绝她告白的人面前淡定自若。 她回成锦：【和躲不躲姜闻星没关系，只是我可能脾气上来了吧。】 【因为楚怜今天暗地里踩你？】 【嗯。】 陈绵绵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脾气。 她只是这两年时运不济，混得越发不好，也就越来越不在意很多细枝末节，只求在这个娱乐圈挣口饭吃。但是她自小就没怎么弯过腰，自己实力不足而错过机会也就罢了，无风起浪的脏水和嘲笑她绝不能忍。 李燃也曾经恨铁不成钢，拍着桌子惋惜地对她说：“你如果愿意不要脸地捆绑当红流量，见缝插针地巴结大导演各种制作人，也不至于拿着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干着和跑龙套没什么大区别的事情。” 累赘的自尊心。 手机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成锦又发来了新的消息：【其实就算没有楚怜这件事，我也想劝你接这个剧本的。不用想太多啊傻绵绵，这个女主角如果真的因为姜闻星的存在有什么猫腻，那他怎么前几部电影都不这么干，偏偏这一次突然砸给你一个大馅饼？而且你不是说了吗，女主的人设确实很适合你，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制片方所有人的公正决定……】 成锦发来了一大串。 陈绵绵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好友的苦口婆心，打开了与李燃的聊天窗口。缓缓地打下了一行字：【剧本我接，但是签合同前……】 【我必须和制片方谈一谈。】 …… “我给你搞了这么大一个机会！！！”莫东升趴在姜闻星家的茶几上，浮夸地做出了一个哀伤的表情，“你居然不感谢我！！！居然还找人堵我！！！居然还让人把我抓到你面前！！！” 第8页 莫东升刚才妄图逃跑——虽然失败了，一身嘻哈的套装有点乱，染黄的头髮像鸟窝，黑色卫衣上还印着一个骷髅头，整个人十分浮夸。 姜闻星早就习惯了他这套作风，只是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柚子茶，眉梢微微挑起：“你演技太差了。” 莫东升：“……” 知道自己装可怜骗不过去，莫东升立刻放开茶几，刚才那个被抓来的黄毛小可怜，忽然在沙发上坐得挺直，清了清嗓子假装正经：“咳，我不就是骗了陈绵绵一下嘛……” 姜闻星瞥他。 莫东升十分清楚，他这位好友可不仅仅是一个年轻导演，这一眼威胁力十足，他立刻老实了：“我这不是看你天天暗地里关注人家过得好不好，就是不敢行动，哪怕是给陈绵绵打个电话也好啊姜大少爷，你真的是一点别的事情都不干！所以嘛……我就许诺了陈绵绵好处，编了个随便的理由让她来试镜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莫东升话痨，一个人絮絮叨叨地撑起两个人的热闹。姜闻星一言不发地听，衬得莫东升像在演独角戏。 等到莫东升解释完，姜闻星这才说：“没有下次。” “保证没有下次！！”莫东升举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姿势。他那正经的坐姿挺不过三分钟，便微微侧过身，凑到姜闻星的身边，低声道，“我有个综艺，刚好需要一个导演作为嘉宾——” “不去。”除了拍戏，姜闻星从不参加娱乐圈的任何活动。 莫东升贱兮兮地笑了笑：“陈绵绵也是嘉宾。” “……”姜闻星薄唇展平，深邃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综艺的合同给我。” …… 窗外下着雨，雨势很大，密集的雨幕自天穹垂落，在玻璃窗外汇成细流，模煳了视野。光线冷白的会议室里，听得到街道上汽车踏过积水的杂音与鸣笛声。 陈绵绵听着李燃与姜闻星带来的人谈了一会合同和进组的事宜，微微低着头。凭女人微妙的直觉，她感到姜闻星时不时就看她一眼。 李燃那边说完了，只抛出一句话：“绵绵还有一个问题。” 随即，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陈绵绵的身上。 陈绵绵缓缓抬眼。 果不其然，坐在自己对面的姜闻星在看她，毫不掩饰的视线一下子就撞进她的瞳孔中，没有意料之中的淡淡冷意，反倒像是一碗盛好的温柔一般，让她一下子就被扯了进去。 她愣了几秒，这才从姜闻星柔和的眼神中缓过劲来。 错觉吧？ 这个人当初可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告白的，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看着喜欢的人的那种温柔呢？ “我就是想问一下姜导，”她终于开口，嘴角扯起，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为什么会选我当女主角？” 姜闻星身旁，助理笑了笑，准备将选角的时候制片方的考虑一一点出——他的老闆向来是不爱说话的，他得负责解释。 只是助理还没来得及开口，低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穿透陈绵绵的耳膜：“第一，我们观看了所有演员的试镜录像，你的气质和演技很合适……” 他顿了顿。 姜闻星的助理忘了掩饰自己的惊讶，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闆将长串的解释娓娓道来，语气温和轻缓，丝毫不见公事公办的僵硬客套。 如沐春风。 陈绵绵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姜闻星的声音伴随着窗外的雨声，一点一点地撩动她的心弦。 “第二，我相信你。” 雨声越来越大了。 入夏的时候没有下雨，这好不容易下了一回，恨不得把所有的雨水都一股脑地倾倒下来，嫌雨声还不够大，她的心还不够乱似的。 助理手颤了颤，手中的笔差点就掉了下来。 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工作室工作开会的时候，姜闻星也不曾说过。他们这位老闆只会板着脸，淡淡地对他们说“去办”。冷得让人不敢回答。 近乎于哄着对方一般的温柔语气，一句简洁而深沉的“我相信你”，放在他们老闆身上，很难不让人多想。 只是转念一想，姜闻星说话做事向来直接明了，从不七弯八绕，这句“我相信你”多半是欣赏陈绵绵这个演员的实力，助理这才整理好了表情，继续严肃办公。 陈绵绵迅速低下了头。 他这是在……鼓励她吗？ 她脑海中仿佛一下子燃起了烟花，“砰”的一声，脖颈处便迅速烧红了起来，眼看就要蔓延到脸颊。 她心里有一团火突然就燃了起来，姜闻星撩拨了她的小心思，更撩拨了她长久蹉跎的斗志。她想证明他没有信错人，她值得这句话。 感受到自己在吹着空调的房内突然升起的燥热，想起上一回姜闻星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你的耳朵”，陈绵绵下意识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还未来得及感受耳朵是不是也红了，男人玩味的眼神便闯入她的视线中。 这人的薄唇微微勾起，眉宇微动，乌黑的瞳仁对着她，眼中若隐若现出笑意。 第9页 陈绵绵：“……！”忘了姜闻星就坐在自己对面了！ 她在姜闻星说完“我相信你”这句话后，当着姜闻星的面摸了自己的耳朵……这不就等于告诉姜闻星，她害羞了吗？ 她立刻将手从耳垂旁移开，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 李燃将两份合同推到陈绵绵的面前，爽朗的声音解救了陈绵绵的窘境：“没问题的话，我们签吧。” 陈绵绵巴不得做一点事情缓解自己脸颊的滚烫，她赶紧拿起笔，装模作样地翻了一眼其实早就看过好多遍的合同，最终在两份合同上籤下了字，又将合同推到姜闻星面前。 期间，她始终不敢直视姜闻星，生怕这人仍旧带着那种玩味调笑的目光看着他。 姜闻星的助理拿起准备好的印章，在两份合同上盖好，一份给陈绵绵，一份自己留底。 如此一来，陈绵绵《风光》的女主角就算定下了。 事情办完，该问的也问了，姜闻星带着人走出会议室，李燃也拉着陈绵绵跟在旁边，一路送着他们走到陈绵绵公司的大门口。 雨比来的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有人不是开车来的，被这雨堵在了门口。 姜闻星站在一旁，三言两语给助理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安排好了车，将自己的司机和车都安排给了下属，把星光工作室的人接了回去。 李燃和陈绵绵站在后面，看了一眼刚刚送走其他人的姜闻星，轻轻戳了一下耳朵还有点红的陈绵绵，压低了声音说：“一句话就把你说成这样了？怎么，还喜欢他？” 当然！ 她不过就是怂了点，上次告白被拒绝之后，到现在也只敢默默地喜欢着。 而且傲气还在，她也不想脸面全无死缠烂打，只想着各自安好。 陈绵绵差点脱口而出，却又害怕姜闻星听到，她目光游离了一会，看向别处，口是心非：“说什么呢你……” 这句反驳语气太虚，不用看陈绵绵的表情，李燃就知道她在撒谎。 姜闻星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雨水自伞骨处滑落，形成一圈绵长的水幕，雨水砸到地面，迸起溅在他笔直的西装裤脚上。 他听见了陈绵绵这句反驳的话，修长的指尖在伞柄上扣了两下，在烟雨朦胧中转过身，侧着脸看向陈绵绵，语气悠长：“我没车了。” “嗯？”陈绵绵被这声音一勾，下意识便抬眸，看见了隔着雨幕中的那张侧脸。 真好看啊。 即便是这么淡漠的气质，仍旧让她想要凑上去，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天赐的轮廓。 姜闻星接着道：“你不送我回去？” 陈绵绵：“！” 第5章 这人方才那么淡定地用自己的车将人送走，就没有考虑过自己没车吗？ 这不可能！ 当她不知道姜闻星一个电话就能找到车来接送？ 她抿了抿唇，嘴角扯起微笑，眼尾勾起，带动三分风情：“姜导开玩笑了，您怎么可能没车呢？” 他一点都不想和姜闻星再扯上关系、再有任何私下的接触。 以这人万事运筹帷幄的性格，出来前没有叮嘱工作室的人多开一辆车就已经很让她难以置信了。 岂料男人挑了挑眉，那向来淡漠疏离的脸上竟然透露出一丝笑意，连展平的薄唇也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他的声音透过雨雾，将她拉入无法转圜的温柔漩涡中：“真的没有。” 他说着，还指了指公司大门，空无一物，一辆车都没有。 陈绵绵愣了愣，姜闻星却一点都没有平日里话少的样子，接着道：“我的裤腿湿了。” 指着门口的手指轻轻一拐，指向自己沾了几滴雨水的西装裤。姜闻星的语气很是平缓，不带一点冷意，甚至还带着一丝笑闹的感觉，让她无法生出任何反驳的心。 李燃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动摇，拉起她的手，就把她拉到了姜闻星的伞下面，宽大的黑伞将他们两人都遮蔽住，李燃笑道：“姜导，我这边其他艺人还有事，下回见。” 她挥了挥手，对陈绵绵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转眼就迅速窜回公司，消失在了雨幕中。 陈绵绵：“……” 她看着李燃迅速离开，突然有一种被自家经纪人卖了的悲伤感。 “你的车在哪？”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看向姜闻星，撑着伞的男人便问道。 高大的男人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将她笼住，轻易就能挑动她的情绪。她有些慌乱，想要离姜闻星远一点，可是伞外雨势正浓，雨线将她围在小小的天地，无处可逃。 姜闻星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初拒绝告白的人是他，如今让她送回家的人也是他。 她只好挤在姜闻星的身边，感受着这人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轻声开口道：“那里……” 随即指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小轿车。 两人挤着一把伞，再宽大的伞面也变得狭小，而她心里再侷促也不得不向对方贴近。她的牛仔裤腿也被雨水溅到，发梢被熘进伞内的雨水打湿，稍稍贴在了一起。 伞柄微微动了动，整张伞朝她所站的地方倾斜了一下，将她完好地遮蔽住。 第10页 姜闻星看着无所遁形的她，淡淡地说：“好。” 男人迈开步子，带着她在这泼天的雨幕中穿行。 在这样的倾盆大雨里，姜闻星也走得从容不迫，她站在姜闻星的右侧，伞朝着她倾斜，雨水打湿了男人左侧的衣袖。昂贵的藏蓝色西装面料因为沾了水，颜色更加深了一些。 姜闻星却恍若未觉。 她身上的白玫瑰香水同这人身上的味道夹杂在一起，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她的荷尔蒙。凉薄的雨幕中，姜闻星撑着伞，不让雨水打到她的身上，身上格外温暖可靠。 ——可这种温暖的感觉都是假的。 陈绵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冷酷起来比谁都无情，那一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动，抵不过让她远离姜闻星的理智。 自从姜闻星拒绝了她的告白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路上。 姜闻星为她撑伞，甚至为她扣好了安全带，自己绕了一圈坐到副驾驶座上，收好伞，安静地坐在那里。 车门关上，一切喧嚣的雨声突然被隔绝在了外面，陈绵绵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耳垂本来已经有些退去的温度和绯红瞬间又烧了上来。 走得太快了，他就这么上了车，让她连婉拒的话都来不及说。 陈绵绵只好说：“姜导，您的工作室在哪里？” “不去工作室，”姜闻星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黝黑的瞳孔像是盛着星辰的天空，“我回家。” 回家？ 陈绵绵眨了眨眼，问道：“我不知道您家在哪。” 她端起礼貌疏离的态度，生怕说错一个字，姜闻星会以为她还想缠着他不放。 心动又如何？自己的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留的。 雨刮器一声又一声地拂去雨幕，姜闻星从他那微微有些被雨水打湿的西装口袋中掏出手机，对她说：“我给你导航。” 陈绵绵扭头看向姜闻星的手机屏幕，屏幕一解锁，天气预报的界面就跳了出来，不用细看，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是暴雨的标志。 陈绵绵：“……” 她的表情微不可查地挣扎了一下，思绪纷杂，满脑子都是姜闻星刚才故作无辜的样子，怎么想怎么可恶。 姜闻星从他们签合同到现在，第一次打开手机。也就是说，这人在来之前，分明就看过天气预报了！ 明知道会有暴雨，还让助理和工作室的员工坐着他的车回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她公司门口！ 她突然来了火气。 姜闻星在耍着她玩吗？ 导航的声音响起，陈绵绵踩动油门，双唇微张：“你……” 是不是故意让我送你回家的？ 这句话在她喉咙里绕了一圈，还是说不出口，太自作多情了。 “我？”姜闻星挑眉。 陈绵绵不再说话。 过往已逝，面前的姜闻星毕竟还是一个人脉财富具备的导演。 她忍着火气，一路上两人之间横亘着沉默，即使有导航语音偶尔出来缓解尴尬，她也还是窘迫难当。 姜闻星自始至终都侧着头看她，乌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陈绵绵的影子，不见丝毫冷淡。 就快要到了，陈绵绵在红绿灯前剎住了车，导航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紧，姜闻星的气息将她环绕，让她无所遁形。 她顿时有些无措，想赶紧离开这小小的空间。 “姜导，制片方选择我……理由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她问出自己的疑惑。 车内沉默了几秒，陈绵绵方才听到那人清冽的声音：“什么原因，这么重要吗？” “我只是……”她看着在雨中仍然川流不息的车辆，顿了顿，“不想真的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空降女主的人。”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雨声被车窗削弱了不少，微弱地在耳畔响起。 “没骗你。” 陈绵绵没懂：“嗯？” “刚才说的两个理由，”姜闻星看着她，突然微微倾着身子，凑到了她的耳边，“是真的。” 红灯还剩下十秒。 “但还有第三个原因，你猜。”男人说话的气息带着温度，一字一句的，一点一点灼烧着她的心。 绿灯。 陈绵绵踩着油门，白色的小轿车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随后停在了一栋别墅前。别墅很新，同她先前去的王老师的家截然不同，是带着现代风格的新颖设计。 她停好车出门，利索地绕到另一边，开门解开副驾驶上的安全带，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姜闻星拉了出来。 雨已经小了很多，毛毛细雨朦胧如烟，陈绵绵把姜闻星的伞扔到他手中，“砰”地一声关上副驾驶座的门，二话不说钻进车里，开车扬长而去。 姜闻星怔在雨里，忘了撑伞，细小的水珠在睫毛上颤动，掠过他茫然的双眸滑落下来。 陈绵绵一向脾气好，方才却一个字都没说，怒气全藏在紧抿的嘴唇里。 她拽他下车时那么用力，活生生像是这位过气影后将姜大导演赶下了车。 姜闻星看着白色小轿车随着马达的轰响越开越远，逐渐消失在他的眼中，眉宇一动，透露出疑惑。 第11页 他身后就是别墅的大门，可他却一直没有挪动，只是盯着陈绵绵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而后他才在毛毛细雨中掏出手机，也不顾那已经被雨水弄得有些耷拉的头髮，站在自家门口打起了莫东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不过三声，那边就接通了。 “稀奇啊姜大少爷！”莫东升还是一贯贱兮兮的语气，“我的天吶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打电话给你，和你派人把我抓到你家去，这两种联繫方式呢。” 姜闻星：“……” 突然有点后悔给这个不靠谱的货打电话。 莫东升那边没有听到声音，又咋咋唬唬道：“喂喂喂喂喂！？姜大少爷？姜大导演？该不会是手滑了吧……” 姜闻星被他吵得升起了好几次按掉电话的冲动，可一向态度温和的陈绵绵一下子怒意沖沖，实在让他困惑，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挂电话：“你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了解女人吗？” 姜闻星随即听到了那头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过了几秒，莫东升似乎将手机捡了起来：“卧槽你被绑架了？” 第6章 半个小时后，莫东升进了姜闻星家的客厅。 他瞪着眼睛打量着姜闻星，随即凑近眨了眨眼：“你是姜闻星本人吧？”说出来的话实在不是姜闻星会说的。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姜闻星换下了被雨打湿的西装，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卫衣和黑色运动裤，比西装革履的模样稍微平易近人了些。 “看够了吗？”姜闻星问。 莫东升清了清嗓子：“没有，我感觉我在做梦，你你你你你再问一下刚才的问题？” 姜闻星瞥了他一眼：“不回答就走。” “回答！”莫东升立刻乖巧地坐下，他拿起茶几上的瓜子，迅速地嗑了几个，这才说，“了解！哥们，我可告诉你，不管是什么款的女人，辣的甜的软的我都了解！” 姜闻星又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莫东升听到他这位好朋友淡漠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疑惑：“她一开始态度很好，突然赶我下车又摔门，是怎么想的？” 莫东升头一歪，当机了。 “啊？” …… 陈绵绵没有回家，约了自己的闺蜜，去一家比较偏僻的烧烤店，要了一个包间。 她憋着一口气，吃得越来越快，成锦才刚吃了两口，就看到陈绵绵面前堆了十几根竹籤。 成锦：“？” 成锦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绵绵把一整盘的羊肉串都吃了个干净，惊嘆道：“绵绵，你新戏角色是只猪？” 陈绵绵：“……” 她那向来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露出无奈的表情，对成锦说：“千万别对李燃说，她肯定要骂我不控制身材了。” “你知道要控制身材你还这样吃？”成锦和她在影视学院时便是好友，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地顾忌太多，“吃成一只猪你连演配角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绵绵嘆了口气，美味的食物入腹后，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消了一些，语气也平静了不少：“我就是有点烦躁。” “烦躁？因为上次的黑热搜吗？这不是解决了嘛，摸摸头——” 陈绵绵微微往旁边一侧身，避过了成锦伸过来摸她头的手，嫌弃道：“你的手抓过烤串了！” 成锦：“……” 陈绵绵喝了一口冰水，嘆了口气：“我今天把《风光》的女主角签了。” 成锦双眸一亮：“那不是挺好的吗？这可是姜闻星第一部商业片的女主啊，先前可是楚怜那个咖位才能够得上的。我听说楚怜之前还想用她退出剧组来威胁星光把你这个配角换了，没想到星光直接顺着杆把她这个女主换成了你，现在你签了，还不是气死楚怜？” 成锦、楚怜和陈绵绵同期出道，都是同一所影视学院毕业的。成锦和陈绵绵从小练习舞蹈，在学校一起练舞，关系也比别人来得好一些，和楚怜却不是很熟。 陈绵绵出道拍的第一部电影是王必芳导演的，陈绵绵是女一，楚怜是女二。陈绵绵藉此斩获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和年度最佳新人奖，楚怜却毫无收穫，被陈绵绵盖过风头。 谁曾想风水轮流转，如今楚怜虽然在电影圈籍籍无名，但是混成了一个流量女爱豆，与陈绵绵的处境天差地别。 现在陈绵绵反倒演了姜闻星导演的《风光》，以楚怜那个脾气，肯定要气死。 陈绵绵之前接《风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另一部分原因……是她心中对演戏和翻红存在的不愿意熄灭的点点渴望。 “可是签完合同，我又后悔了。” “啊？刚签完合同你就后悔？发生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想起今天送姜闻星回家发生的事情，陈绵绵又忍不住来了气，“除了姜闻星，还能因为什么？” 她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和成锦说了一遍，接着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的是他，现在来找我拍戏的也是他，拍戏就算了，他还说那样意味不明的话，当我傻呢？看不出他在撩拨我？我现在都绕着他走了，他还来耍我？之前莫东升来找我去试镜我看就很有问题……” 第12页 难得听到陈绵绵这么一长串的吐槽，成锦知道她这是真的来脾气了。成锦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道：“你还记得合同的违约金是多少吗？” 陈绵绵一愣。 合同都由李燃和公司的法务部审核，李燃给她的时候说的是片酬价格公道，没有说违约金这种东西——毕竟她能够拿到这种大制作的女主就要谢天谢地了，没人想过违约这回事。 她回忆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二……二十万？二后面几个零来着？” 成锦让她看看文件。 她打开手机，在邮箱里翻到了合同的电子版，一路往下滑，才在电子文件的最后几页看到了违约金数额。 两千万。 陈绵绵：“……” 成锦：“……” 陈绵绵现在只想给成锦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成锦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乖，今天吐槽完了，把今天的一切都忘了，乖乖去拍戏吧。” 陈绵绵：“……” 天杀的姜闻星！！！ …… 一周后，电话一直假装“打不通”的莫东升给李燃打了电话，并且发来了之前许诺好的综艺合同。 他叽叽喳喳地在电话中说完和综艺相关的内容，李燃正准备兴师问罪骗陈绵绵去试镜这件事，莫东升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李燃：“……” 她带着的两个艺人下午都要去另一个电视剧的发布会，没有那个闲工夫和莫东升打拉锯战，只好在记事本上记下综艺的时间和注意事项，带着陈绵绵和另一位男演员沈光临参加活动去了。 这个圈子大多迷信，陈绵绵煳了之后没什么人敢用她，她能拿到的都是戏份很少的配角，这次她参加发布会的电视剧还是李燃动用人脉，给她还有李燃手下另一个男艺人沈光临安插了小配角。 虽然戏份很少，但越是戏份不多的配角，发布会就越不会缺席——行程有问题不来发布会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沈光临年纪比她小一些，刚出道，演这部剧是来混个脸熟，和她这种接口饭吃的状态不一样。 第一次参加发布会，沈光临探头探脑的，一会问问陈绵绵那一堆媒体在干什么，一会紧张地看着台本，害怕一会几分钟的上台会出问题。 等到陈绵绵和沈光临都按照流程在台上待了几分钟，沈光临一坐下便好奇地问道：“绵绵姐，男女主要在台上那么久，你以前参加发布会的时候，不累吗？” 以前？ 陈绵绵目光一淡。 其实也没有参加过几次，她出道即巅峰，年轻气盛，当时还拥有和姜闻星告白的自信。 后来她几乎没接过主角，现在连发布会都只需要走个过场。她笑了笑，神情如常，语气轻松：“当然累，一般这种场合都要穿恨天高，你是男的就轻松点啦。你才刚出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体验。” 沈光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绵绵姐下部戏也是女主了，话说绵绵姐真厉害啊，那可是大导的商业片女主。绵绵姐什么时候也帮我引荐一下姜导？” 听到最后一句话，她淡茶色的瞳孔眯起，标准客套的笑意瞬间消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小沈，我和姜导演不熟。”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联繫了，现在姜闻星的工作电话还把她加入了黑名单。 至于私人电话，呵，这么久没有打过了，都不知道号码换了没。 沈光临没有想到平时温声细语的陈绵绵也会沉下脸，尴尬地笑了笑：“姐你可说笑了，黑热搜星光工作室都帮压下来，哪能和姜导不熟啊。” 陈绵绵抿紧嘴唇。 毕竟都是李燃带的艺人，她表现得太过严肃日后便难以相处，李燃对她的好没话说，她也不想给李燃添麻烦：“他可看不上我。小沈，玩笑不能乱开，我没什么，姜导要是听见了，还说你平白掉他身价呢。” 话音刚落，沈光临忙不迭道歉。 只是气氛已经尴尬了，陈绵绵和沈光临一直沉默到发布会结束出场。 她本想把姜闻星的名字长久地埋在心底，这几天却总是频繁听人提起，耐性再好的人也会烦躁。临退场时，好几个记者一窝蜂涌上来，将一堆话筒捧到她眼前：“陈小姐，对于传闻你与姜闻星导演有来往，空降《风光》女主的事情，可以说点什么吗？” 从那日姜闻星对她不清不楚的撩拨态度到现在，她已经听了无数遍姜闻星姜闻星姜闻星，耐性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 炸了。 第7章 她躲了姜闻星这么久，再也没打过他的私人电话，划清界限，从未死缠烂打。谁知一个看似平常的试镜机会，就如石子坠湖漾起一片波纹，掀起巨浪，让她的生活再次被铺天盖地的“姜闻星”三个字填满。 姜闻星这个名字每天在她的耳边环绕，不管是公司的艺人也好，还是那些刚认识她的微博粉丝也好，提起她的时候，总要提上姜闻星一两句。 天气燥热，人群拥挤，陈绵绵想找一个人比较少的方向好好喘口气。她脖颈有些发红，没有粉底遮掩，在镜头下格外明显，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愈发让记者对他们的关系浮想联翩。 第13页 面前的话筒越凑越近，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终于有一个话筒直接伸到了她嘴边。 “为什么星光突然看重你？” “你和姜闻星姜导演什么关系？” “根据《风光》的试镜通告来看，陈小姐明明在配角栏，可《风光》最终的官方宣传女主角却是你，这一点可以解释一下吗？” “……” 陈绵绵想起了姜闻星说的“第三个理由”。那时她坐在车里，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因为姜闻星突然的靠近而手足无措，这个男人却还嫌不够，在她耳边轻声地让她猜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她笑了笑，语调缓慢地说：“一句话，我和姜闻星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说完，她瞄准了人少的方向，拨开人群就走。 正巧，这部电视剧的男女主也一起走了出来，一群记者顾不上陈绵绵，只好暂时放弃。 夜晚，星月高悬。车窗外掠过暗色的树影和暖黄的灯盏，远远地能看到新式别墅在月色下银白的轮廓。 姜闻星刚想让自己的司机在别墅门口停车，就见别墅两侧的挂灯映出一辆开着双闪的白色小轿车。小轿车恰恰贴着大门栏杆，将门口堵得严丝合缝，连半个人都挤不进去。 司机立刻解下安全带，打算下车去赶人。 姜闻星突然拦住了他：“等一下。” “先生？” 姜闻星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可他看着这个堵着门口的白色小轿车，不仅没有面露任何怒色，那一向平展的双唇动了动，竟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开着车出去绕几圈再回来。” 言罢，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司机只是看着姜闻星，不敢多说什么，姜闻星刚下车，他便踩动油门，绕过白车开了出去，渐行渐远。 姜闻星缓步走到了白车面前，食指微动，敲了敲驾驶座旁的车窗。 待到车窗缓缓摇下，这位向来都是等着别人开口说话的大导演主动说道：“好久不见。” 陈绵绵从驾驶座上抬头，看见一张深邃的面孔，别墅区灯光即使在夜晚也十分明亮，为姜闻星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些许暖意。他五官的线条，陈绵绵很熟悉。 她准备了好久兴师问罪的措辞突然卡了壳，说不出口了。 男人微微弯下腰，俯下身来，贴得有些近。 “姜导，”她咽了咽口水，“请你对媒体解释一下换女主的来龙去脉，我只是一个小演员，运气好出道的时候拿了个影后，现在过气了没有几个粉丝，我——” “好。”没等他说完，姜闻星凛然的嗓音便传来。 陈绵绵愣了愣。 她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话，想和姜闻星说，《风光》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压力和负面舆论，也想和姜闻星说，这几次这些意味不明的撩拨让她心烦意乱，可是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好”给堵住了。 印象里，姜闻星似乎……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这个男人从出身就站在高点，当年王必芳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姜闻星跟在王必芳的身边，将王必芳做导演多年以来的技巧心得都学了个八九成，资源和实力都足以傲视娱乐圈大部分人。 以前姜闻星还没开始拍电影的时候，就只有别人对他说“好”，他对别人说“不好”的份。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姜闻星有些陌生。 陈绵绵还有点恍惚，却见姜闻星站直了身子，一手抄着兜，一手扶着车窗，淡淡地说：“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吗？” 太奇怪了，姜闻星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她眨了眨眼：“没、没有了……麻烦姜导了，再见。” 话音刚落，她就缓缓踩动油门，小心翼翼地绕过站在车旁的姜闻星后，又勐地加速，飞一样地开走了。 姜闻星：“……” 还是不对。 他想了想，再次望着白色轿车飞驰的掠影，拨通了莫东升的电话。 同为导演，姜闻星行程全满，莫东升却仿佛无所事事，秒接电话：“餵？我的天吶你又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姜闻星早就习惯了好友这个性格，他在别墅的大门按了指纹，边走回自己家边说：“你上回和我说，女人生气了就要宠她。” 莫东升“嗯哼”了一声。 姜闻星眉头皱了皱，走进空无一人的别墅，换了鞋后仰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神情困惑依旧：“我宠了，她还是开车走了。” 上一回，他凑到陈绵绵耳边说话，陈绵绵怒气沖沖地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砰”地一关车门，脚踩油门，消失个没影。 这一回，车子停在他家门口，他站在车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陈绵绵的要求，可是陈绵绵再次一踩油门走了。 电话的另一头，莫东升似乎沉默了几秒。姜闻星从来很有耐心，他就这样举着手机，等了一分钟，莫东升才语带震惊地开口：“哥们，原来你真的在泡妞啊……” 姜闻星：“……” …… 就在陈绵绵被记者堵着採访的当晚，星光工作室的微博出面澄清了。 第14页 @星光工作室v：关于《风光》女主的一系列谣言和疑问，星光再次作出最后的澄清。几张图是最开始选定的女主罢演之后，制片方所有人进行讨论的有关记录，选@陈绵绵v作为女主角，是制片方所有人的共同决定。 【哎，其实一直是陈绵绵的路人粉来着，只可惜她最近都没有什么好作品了，希望大家不要捕风捉影了。】 【工作室都出来说明了，这说明《星光》的女主选角不是姜导一言堂拍板的了吧。】 【一直在吃《风光》的瓜，对这些谣言啊真相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星光工作室好护着陈绵绵啊……】 【护着陈绵绵+1】 【……】 陈绵绵刚回家，李燃就告诉她姜闻星的星光工作室发了微博，还给出了公平选角的证据。 她脸上的妆容有些散了，连发布会穿着的衣服都没有换，捧着手机，忙不迭看了星光工作室这条微博。 他真的在帮她。 不求回报，却对她有求必应。 从试镜开始，一切都好像失控了一样，就连姜闻星这个人，陈绵绵都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 陈绵绵对姜闻星告白时已是仲夏，她刚刚穿着礼服裙捧着最佳女主角奖盃回到酒店的休息室酒店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扑在她的肩膀上。 她看到姜闻星优雅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也许是在等王必芳导演吧。 姜闻星那时还没有开始自己拍电影，只是个跟着王必芳老师学习的新人。休息室的长沙发上，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tee恤，昏暗中，陈绵绵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模煳的轮廓和额头。 姜闻星似乎有些热，他额头的几滴汗珠，微卷的头髮似乎有些湿。她看不清，或许是看错了。 王必芳手下的电影拿了奖，正在和几个业内的导演聊天。 深红的裙摆衬出她雪白的皮肤和精緻的妆容。她拖着礼服裙慢慢走上前，眼眸因期待更加明亮。 她现在应该……比平时更美一些吧？ “姜先生……” 姜闻星这才转过头看向她，看到了她勾人的桃花眼下扬起的唇角。 昏暗的光线下，陈绵绵有些看不清姜闻星的表情，她踌躇了几秒，见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也知晓姜闻星不爱说话的性子，自己接着开口道：“我拿奖了。” 我应该配得上你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在黯淡的房间内鼓起微末的勇气，小声道：“我、我喜欢你……” 现在回想起来，陈绵绵真想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大巴掌，把心思萌动的自己给打醒。 她盯着星光工作室的微博看了半晌，想着给姜闻星说一声谢谢。可是姜闻星在工作电话上把她拉黑了，微信也没有加她好友，微博更不可能了，姜闻星都没有微博。 只有私人电话可以联繫他了。 微博的私信消息又多了一条。 陈绵绵点进未关注人私信，果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私信最上方，看到了“棉花糖12345”给她发来的晚安。自从安慰了她两次之后，这个新帐号的主人似乎学会了更多的东西，主页的微博居然还多了一些她个人话题的签到和打榜——虽然对她煳透的数据来说杯水车薪。 除了这些，还有的就是这个每天都肯定会发来的“早安”和“晚安”了。 陈绵绵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样的每日问候像是变成了习惯一样，她只需看上一眼，就觉得有人仍然是支持她的，尽管她现在早就没什么人气了。 这个小姑娘真暖心。 心情好多了，陈绵绵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看了看电话簿里好久没有拨出的姜闻星的私人电话，想了一会，决定还是给星光工作室发一声谢谢。 她才不打姜闻星的私人电话！ 显得他们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 陈绵绵先是关注了星光工作室，点进星光工作室微博的私聊界面，编辑了客套的辞令，末尾加了一句谢谢发了过去。 出乎意料地，星光工作室背后的管理者似乎刚好在线，十分礼貌地回了她一句“不客气”，也在微博回了她的关注。 远处的别墅里，姜闻星给陈绵绵的微博发了晚安，又用工作室的官方帐号回復了陈绵绵，这才放下手机，继续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陈绵绵完全没想到星光工作室的官博此刻是姜闻星在登陆。 她的印象里，姜闻星完全不屑于把时间放在刷微博上。许久不曾出现获得主角戏份的她也签到了《风光》这样的好剧本，星光工作室也澄清了谣传，她如今心情正好，斗志昂扬。 她刷了刷微博，微信接到了一个消息。 管杨：【听说师姐接了姜导的《风光》，我看了一下，发试镜通告的文件里面写了拍摄场地，我也在附近。】 管杨是和她同一个影视学院毕业的师弟。 王必芳导演、让陈绵绵初出茅庐便斩获影后的那部电影，男主角就是当时临近毕业的管杨，他们后来也一直保持联繫。 那部电影拍的是小年轻的姐弟恋，她和管杨算是运气好，刚好遇到大导王必芳要用新人，这才搭了个顺风车，出道第一部戏就是票房和口碑都很好的电影。 第15页 她当时拿了最佳女主角，管杨提名最佳男主角，但那年最佳男主竞争激烈，他没有得奖。 这些年，管杨已经在电影圈混得愈发风生水起，手中票房口碑奖项都不缺。虽然管杨经常找陈绵绵聊天，陈绵绵却不太经常和管杨来往，毕竟他们如今咖位不一样，两人的关系很容易变成蹭热度和蹭资源。 陈绵绵：【是吗？那很巧啊，到时候说不定会遇见。】 管杨：【怎么是说不定？等《风光》开机了，我去给师姐探班！握拳.jpg】 陈绵绵：【你忙，我可别耽误你行程。】 管杨：【都在一个地方拍戏了，再忙也要去给师姐捧场啊！要是姜导乐意，说不定我还临场客串呢。】 陈绵绵还在输入框里打字，管杨那边又发来了一句话：【就这样定了！到时候探班见！我採访要开始啦，拜拜！】 陈绵绵打的一长串客套话被这个拜拜给堵了回去，最终只能回了一个笑哈哈的表情回去。 算了，对方也是一番热情。管杨是业内极其看好的演技小天才，就连楚怜这样的大流量女星也只能给他做个衬托的小配角，他来给现在的她探班，也是顾念旧情了。 可惜现在的她给管杨探班，只会是蹭管杨的热度。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桌上放着的《风光》剧本。 姜闻星这个时候突然再度出现的她的生命里，却似乎对当年的拒绝和决绝毫无印象，反倒为她带来了机会和资源。 但愿他们在剧组的见面不会太尴尬。 …… 一个月后，姜闻星和陈绵绵才再次见面。 《风光》开机了。 第8章 《风光》是一个很特殊的大女主电影。 大多数大女主电影或者电视剧里，至少会有一两个和女主同龄的男性角色。而《风光》全剧戏份最大的男性是剧里女主的儿子，影片开场时，这个儿子只有八岁。 于是开机仪式上，陈绵绵牵着小演员，和一众配角走过场，与姜闻星不过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各自忙碌，一句话也没说。 陈绵绵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的媒体，对李燃轻声道：“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东西……” 即使姜闻星公开澄清女主的选角是制作方公平的决定，陈绵绵出现在记者面前时，也还是总有那么一两个记者来问她关于《风光》选角的问题，旁敲侧击地打听她与姜闻星的事。但是今天《风光》开机了，姜闻星本人就在现场，这群媒体反而不敢说话了。 李燃笑了笑：“这不就是娱乐圈嘛？” 捧高踩低，跟红顶白。 开机仪式落幕，李燃一边掏了掏口袋里的烟盒，一边玩着手机，对陈绵绵说：“我去找个地方抽菸——”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突变，连刚掏出来的烟都掉到了地上。 陈绵绵一愣：“怎么了？” “沈光临这个没脑子的，”李燃微微眯了眯眼，方才的错愕消失得很快，眼中立刻出现了些许怒火，“给你惹祸了。” “嗯？” 李燃拉起陈绵绵的手，左右看了看，朝着没有人在的化妆间走去。 没走出几步，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靠近，挡她们的面前。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去哪？马上各大平台就要录制採访了。” 姜闻星半敞着白西装，内里配着黑色衬衫，配色简约，却衬得他格外出挑惹眼。陈绵绵骤然停下脚步，突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姜闻星，唿吸一滞，差点撞进那人乌黑的眼眸中。 她用眼神询问李燃。 《风光》的开机仪式受到各大视频网络和平台的关注，是前期宣传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即使必要的流程已经走完，后面也还有访谈，陈绵绵身为女主，绝不能莫名离场。 李燃似乎很急，刚停下脚步，也没有心思和姜闻星解释，随口一说：“绵绵现在不能接受採访……” 姜闻星的助理在他的身后问道：“什么急事吗？访谈都是约好的，如果没有急事，陈小姐最好还是要留下。” 这话也确实没说错，现在走不太好。 陈绵绵微微抬首，面对疑惑的姜闻星，她拉了拉李燃，刚打算说话，李燃却突然开口道：“刻不容缓，绵绵突然来大姨妈了。” 李燃随即拉起陈绵绵的手，绕过姜闻星径直朝着化妆室走去。 助理：“……！” 姜闻星：“……？” 陈绵绵：“…………” 姜闻星微阖着双眼望向陈绵绵离开的方向，把“大姨妈”这三个字放在脑子里滚了三圈，这才微微侧过头，对助理说：“把我电脑给我。” 助理没有把刚才李燃说的“大姨妈”和姜闻星现在要用电脑的行为连在一起，他赶忙点了点头，转头就去取姜闻星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 化妆室里没人，四面墙角堆了些杂物和纸箱，墙上挂了几面镜子，镜中画面相映，将狭小的化妆间衬得宽敞了些。陈绵绵略一转头，望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深蓝色的裙子衬出曼妙身姿，裙摆上点缀的亮片被灯光洒过，闪耀得如同星光。妆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修饰，将她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描摹得更加耀眼鲜活。 第16页 所有演员在开机仪式前就化好了妆，在外面忙成一团，嘈杂的声音时不时从门缝里漏出，但没有人来打扰陈绵绵和李燃。 “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燃一向有分寸，怎么会突然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李燃近乎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沈光临！我之前为什么眼瞎了签了这么个玩意？”她把屏幕一解锁，跳出了微博视频的界面。 沈光临穿着之前和陈绵绵参加电视剧发布会的礼服，非常好认。他站在台上被记者们簇拥着，前方放着话筒，显然是在接受单独採访。陈绵绵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那天她被记者堵着是因为《风光》的事情，沈光临刚出道就能招到这么多记者了？ 採访几乎被场中的喧闹声掩盖，李燃调大了音量，陈绵绵刚好听到了记者下一个问题：“你知道陈绵绵小姐和姜闻星姜导演之间的关系吗？” 陈绵绵一愣。 原来记者们堵着沈光临是因为她跑了，指望着从沈光临这个同公司同经纪人的艺人口里掏出点什么呢。 只见视频中，沈光临笑容停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想到会被採访关于陈绵绵的问题。 “绵绵姐啊，”他迅速管理好了表情，再度恢復和善而又帅气的笑容，“大家不要捕风捉影啦，绵绵姐和姜导演没有什么关系，绵绵姐刚才亲口和我说的，说姜导演看不上她。” 记者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随后象徵性地问了沈光临一个问题便结束了採访。 陈绵绵总算知道李燃为什么脸色突变了。 “你现在不能出去！”李燃是真的气得急了，顾不上是在室内，拿起一根烟就点，这才缓解了一些暴躁，“绝对不能出去！这都是一个月前的採访了，放在今天发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有准备吗？” 陈绵绵也有点慌了。 她接了《风光》女主角，本该走出翻身的第一步，可是《风光》才刚开机，就猝不及防地被黑料送上了热搜。 而且…… 她这样空降热搜，姜闻星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在内心嘲笑她吧？ 穿着细高跟的脚底酸痛不已，黑料热搜更是让她心里一紧，被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占满。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掏出手机，说：“你的意思是，那几个採访的媒体商量好了，今天《风光》开机採访的时候要在小沈的回答上做文章来问我？” “不然呢？媒体又不是做慈善的，这种採访帮你压到现在发，不就是为了等一下开机访谈的时候杀你一个措手不及？就是怕发太早了，我们准备好了措辞！” 李燃吐出一口烟，打了公关团队负责人的电话，一边对陈绵绵道：“就算被别人说是你摆架子不去採访，你都不能现在出现在记者面前！沈光临当我傻呢？看不出来他这句话是故意的？在娱乐圈混，他那点小心机，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电话接通了。 李燃立刻放下烟，同电话那头商量起了公关策略。 陈绵绵打开自己的手机，点进了#陈绵绵#的超话。 这个超话的阅读量和讨论量都不算低，但是以往点进去，从话题的广场往下滑，能看到寥寥无几的路人，在讨论她究竟哪年拿的影后，感嘆一下娱乐圈还有她这么个人，或者曾经关注过她的人，感嘆她现在越来越煳。 阅读量和讨论量都是当初她刚拿影后的时候冲上去的。 可是现在，这个广场又活跃了起来。被沈光临的採访视频填满，许多媒体官方微博甚至剪掉了前后两个客套的问题，只留下了陈绵绵与姜闻星的问题。除了现场採访的媒体，还有许多都是借着热度，跟风讨论的营销号。 还有人把当初陈绵绵说的“我和姜闻星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和沈光临的“绵绵姐刚才亲口和我说的，说姜导演看不上他”这两句话剪辑在了一起，用讽刺的配文为舆论煽风点火。 李燃滔滔不绝，语气急促，足以看出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但是李燃的反应再快，#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这个话题也以极快的速度空降热搜第三十四位。 半个小时后，#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直接窜到了第六位。 这话她只是说来自嘲的，可如果出现在採访里，就有无限断章取义的空间，由沈光临说出来，更是暗示她和姜闻星必然有一些来往，甚至还可能是她倒贴姜闻星遭拒。 这种一看就是吃瓜群众最喜欢的八卦，出现在后排热搜也算正常。 但是以她现在的人气，这个话题半个小时内直接窜到前十，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陈绵绵眉头紧皱：“有人下场了——” 有人敲了化妆间的门。 清脆的敲门声响了三下便停了下来，随后安静了。 陈绵绵和李燃面面相觑，李燃连正在打的电话都给挂了，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规律的敲门声又响了三下。 陈绵绵将手放在嘴边，低声对李燃说：“来用化妆间的？” 李燃神色一凝，也低声道：“也有可能是找过来的记者……” 陈绵绵噤若寒蝉，更是不敢出声了。 敲门的人似乎猜到了她们的心思，醇厚磁性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木门传来：“是我。” 第17页 这道声音像是远方传来的悠扬歌声一般，平静低沉，让愈发焦急的李燃和陈绵绵都是一愣。 陈绵绵这才站起身，将李燃方才锁上的门打开：“姜、姜导……” 姜闻星原本毫无波澜的双眸瞬间浮现出些微笑意，他抬起手，将白色的透明塑胶袋举到了陈绵绵面前。这个塑胶袋上印着一个药店的标识，装着好几盒不一样的药，陈绵绵随意一瞥，就看到了……暖宝宝？还有……卫生巾？？？ 姜闻星见她没动静，往前推了推塑胶袋，放到了陈绵绵手中：“给你的。” “啊？” “怕你不舒服。” 陈绵绵：“……” 第9章 陈绵绵撑开塑胶袋，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除了卫生巾暖宝宝，还放了止痛片，和一堆治痛经补血的东西。 她沉默了三秒，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李燃。 没记错的话，是这个人为了拉着她临场脱逃，说她来了大姨妈吧？？？ 对上陈绵绵质问的目光，李燃轻轻咳了一声，转头当作没有看见。她手上握着的手机嗡嗡作响，公关团队那边的消息来个不停，被热搜提了大名的两个人此刻却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东西都已经买了，陈绵绵想要拒绝，却也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她看着姜闻星，最终只是说：“……谢谢。” 姜闻星淡淡地笑了笑：“不客气。” 再客套而又礼貌不过的回答，只是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哪怕有急事，姜闻星总是眼神微动，态度淡漠，从来不做多余的表情，陈绵绵鲜少看到姜闻星笑。 这样的笑容，虽然很浅，却很难见。 其实姜闻星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当初她才刚出道，在片场里见到姜闻星，就是因为这人笑了一下，从而突然动心。 ……可惜姜闻星对她没有感觉。 陈绵绵突然一愣。 #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这个话题有背后的人推波助澜，还在热搜上挂着，姜闻星却将李燃随口的一句话当真，突然给她送来这么多东西……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应该还没看到热搜，否则指不定怎么在心里嘲笑讥讽她。 想到这里，她心情复杂，但因为对方的温柔和贴心，耳朵又有些发烫。她怕自己脸红的模样又被姜闻星记住，瞪了他一眼，语气不算好：“姜导还有什么事吗？”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走？ 男人乌黑明亮的瞳仁中浮上困惑，如浓云遮住了星光：“我？没有了。” 陈绵绵低着头：“那、那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再见。” 姜闻星退出了化妆间，正要伸出手去碰门把手，陈绵绵在他面前迅速合上了门，随后姜闻星只到听一阵扣上门锁的声音。 着名导演前两天刚被过气影后赶下了车，又被关在了门外。 姜闻星身后的助理浑身一颤，被陈绵绵这样不留面子的举动吓到了。他刚刚根据老闆的清单急忙买来这些生理期用品，转眼老闆就吃了“闭门羹”，他不禁后退了几步，生怕姜闻勃然大怒，殃及池鱼。 但他的老闆只是给工作室负责舆论和宣传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你去查查，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和陈绵绵相关的事情。” 随后便迈开脚步，带着他离开了。 开机的第一天，姜闻星身为导演兼主要制片人，忙前忙后，还要到处应酬。助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从上部电影在国外拍完回国之后，他们老闆有时总是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比如让他去买卫生巾。 天知道他走进便利店拿起卫生巾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勇气。 助理内心的八卦欲都快蹦出来了，可是姜闻星平时冷冰冰的，积威许久，助理当然不敢问，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娱乐圈相关的论坛发了一个帖子。 【老闆今天好可怕：娱乐圈业内！为了不被大家认出来，以下信息打码。老闆是业内知名天才，平时笑一下公司都会集体买彩票，结果今天居然！居然！居然！居然因为某二字女星来大姨妈了，开始用电脑查各种大姨妈的信息，什么“大姨妈来了需要准备什么”“大姨妈来了会有什么表现”“大姨妈注意事项”之类的，然后买了一堆暖宝宝卫生巾止痛片补血的药送给那个女星oh my god！！！！！！！！！ 二字女星长得好看柔美型，人气很低，但是业内俊男美女这么多，也从来不见老闆会有这个反应啊！老闆桃花运很好，以前都是从来都是拒绝别人的份，今天突然变成了温柔人设，我真的很害怕老闆是不是得了精神病.jpg】 助理特意把陈绵绵说成了二字女星，混淆视听。 整个论坛本来充斥着各种娱乐圈八卦，就连在微博上热度极大的#姜闻星看不起陈绵绵#这个话题都只是万千八卦中的一员。 助理的这个帖子在娱乐圈论坛中迅速盖起高楼，但发帖的帐号是一个为了吐槽而註册的新号，没有任何发帖记录和个人用户信息，即使想从帐户上扒出发帖人身份，也无迹可寻。 【这个码打得……二字小透明女星，柔美型，来姨妈，这个信息也太难猜了吧！】 第18页 【女星太难解码了，这个老闆的话，业内天才，难道是演技天才管杨？不过管杨的人设是阳光大男孩啊，一出现在镜头就是笑的，不符合。】 【业内桃花运极多的天才配上人气低柔美型小透明，wow我觉得好带感啊！谁能解码，这对cp我磕了！】 【难道是管杨和楚怜？楚怜这几天似乎不舒服来着，本来要出席的活动都推迟了。可是管杨不冷，楚怜也不是小透明啊。】 【都在认真猜？说不定是编故事呢，还是去吃今天姜闻星和陈绵绵的瓜吧。】 【楼上，你提醒了我，姜闻星虽然不是演员，但他是业内公认的导演天才啊！陈绵绵虽然拿过影后，但是人气和热度来看确实是小透明，完美符合柔美型……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陈绵绵三个字……】 【姜闻星和陈绵绵？逗我呢，微博上#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的话题都热度沸腾了，这里还来姨妈送温情，怎么可能？而且陈绵绵也不是二字女星。】 【逗我呢+1，如果是姜闻星和陈绵绵，等到《风光》上映了，我就包一百个场次！微笑.jpg】 【……】 助理的手机不断收到新的回覆提醒，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了。 星光工作室的人在姜闻星的授意下，理清了陈绵绵黑料的来龙去脉。姜闻星足足把沈光临接受採访的视频看了三遍，才揉了揉额头，对着电话那头说：“配合李燃的公关团队，先把热度压下来。” 姜闻星刚给陈绵绵送过东西之后还脸色和缓，可是刚挂了电话就脸色一沉，深邃的双眸锐利如刀，寒意逼人。 直到傍晚开机仪式的所有应酬都结束了，姜闻星仍旧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坐在车的后座上，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夕阳。 在姜闻星的授意之下，星光工作室及时与李燃的公关团队配合，与背后推动黑料的人缠斗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对方熬得后继无力。 姜闻星回到酒店，坐在豪华客房的客厅里时刻关注着工作室的动向，直到对方撤了水军，黑料的热度也终于退了下去。 日头渐渐西垂，随后隐没在遥远的群山之后，霞红色的天际渐渐褪去颜色，最终被星辰沖退。 房内昏暗一片，只余星辉。 他终于动了动，揉了揉额头，再次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沈光临的採访。 ——“大家不要捕风捉影啦，绵绵姐和姜导演没有什么关系，绵绵姐刚才亲口和我说的，说姜导演看不上他。” 他……看不上陈绵绵？ 昏暗的房间里，姜闻星忽然站起身来，推开门时被屋外走廊的灯光晃了眼，才发觉看得太入神，天都黑了还没打开屋里的灯。 陈绵绵是女主，待遇很好，和姜闻星住在同一层、同规格的豪华客房。他在门口停住，手刚刚抬起，却又顿了一下。 会不会在休息？ 来那个的话……会不舒服吧。 姜闻星犹豫了。 他转身欲走，可还没迈出脚步，又敌不过心里火烧似的疑问。 叩叩叩—— 陈绵绵在敷面膜，手中捧着剧本，她不断地重复观看明天要拍的片段。 她喜欢演戏，无论是性格讨喜的角色，还是异想天开的人物形象，她都有兴趣。只是这几年……她都没接到什么出彩的角色。 可是《风光》的女主角的人设让她入迷，她看剧本入了神，甚至忘了热搜带来的不悦。 她的手机正嗡嗡嗡个不停，都是沈光临微信发来的道歉。大段大段虚伪的亡羊补牢看得人心烦，陈绵绵把手机往桌上反扣，捧着剧本继续敷面膜。 她听到叩门的声音，觉得节奏有些熟悉，却不像是李燃的。但李燃说过要和她商量黑话题的后续处理，陈绵绵没有多想，放下剧本，顶着个面膜就起来，猫眼都没看，直接开了门。 她微微仰着头，因为敷着面膜，说话有些含煳：“燃燃——” 正好撞上了姜闻星的目光。 男人应该早就到了酒店，却还穿着白天开机仪式时的白色西装、黑皮鞋，经过了一天的忙碌，西装仍旧一尘不染，内里黑色衬衫的衣领挺立，藏蓝色的条纹领带内敛，和它的主人一样。 姜闻星深沉的目光和紧皱的眉头里，藏着极尽克制的侵略性。 陈绵绵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姜闻星顺势凑着陈绵绵往里走，陈绵绵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撞上那人结实的胸膛，又忙不迭往后推了几步。 “砰”的一声，姜闻星随手一推，将门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剎那，他像是一个隐忍许久终于捕捉到猎物的优雅巨兽，一把抓住陈绵绵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将她推到门旁的墙上。 面膜滑了下来，无声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男士香水的清香扑面而来，像是锁链一般将她锁在这一方角落中，陈绵绵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你……？” 姜闻星许久不曾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给他原本清冽的嗓音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纱。他语调很低，陈绵绵居然从中听出一些委屈：“你说……我看不上你？” 第10章 离得很近。 面膜刚掉下来，陈绵绵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第19页 曾经让她心动的人突然贴近，唿吸时的灼人的热气就在面前。她整个人烧了起来，绯红从脖颈爬到耳根，没有粉底的掩饰，彻彻底底被姜闻星看在眼里。 可下一刻，姜闻星略带委屈的质问扫去了她的旖旎心思。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了许多的姜闻星。他问得认真，却只让陈绵绵感到莫名其妙：“你这个时候敲我的门，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既然黑话题上了热搜，姜闻星不仅会看到，还可能会在明天的片场对她露出尴尬的神色。陈绵绵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热搜刚刚平息，姜闻星就来房间里找她。 姜闻星眼神微动，颔首：“嗯。” 陈绵绵：“……” 什么意思？ 知道了她的笑话还不够，还要来当面确认一下吗？ 她沉默时，姜闻星望进她的眼睛里，再次问道：“你说我看不上你？” 这是非要她回答不可。 陈绵绵今天的戏份里，女主正处于人生低谷，心中燃着火，抬头却见不到光。她方才入戏，现在还没缓过来，下意识地想去争一口气：“是，对，我确实对沈光临说过你看不上我，我很有自知之明。” 她说着，想要绕过姜闻星走。 可是这人结实的臂膀横亘在她的身侧，她绕不开，只好微微低头，迅速从姜闻星的手臂底下熘了出去。 姜闻星：“……” 她看到男人侧过身来，双唇微张，欲言又止。她生怕姜闻星点头，用冷漠的语气嘲弄她，说他确实看不上自己。 陈绵绵赶紧开了门，对姜闻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姜导演，我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但我并不想听您对我的看法，祝我们明天拍戏顺利，晚安。” 姜闻星没有走，也仍然不说话。陈绵绵的怒意和勇气都在他的沉默中渐渐耗尽。 姜闻星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巴结他的一线女星都数不胜数，自己却在他的撩拨之下一次次强硬拒绝。他……总是会发脾气的吧？ 他凉薄如冰，一直不爱笑也不发怒。但听说越沉默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可怕，姜闻星这样的大冰块要是崩了，怕是会地动山摇。 陈绵绵眨了眨眼，竟然有点期待姜闻星发脾气。反正合同都签了，他要是撕毁合同，她就…… “李小姐，”陈绵绵预料之中的冷漠和脾气爆发都没有出现，姜闻星侧过脸，眉宇微动，“你好。” 陈绵绵：“？？？” 她顺着姜闻星的目光，望见门口穿着休闲服的李燃。李燃正抬着手准备敲门，另一只手拿着文件，瞪大眼睛，嘴角抽了抽，活脱脱的“目瞪口呆”。 陈绵绵又扭头看了一眼姜闻星，灯光很暖，但正式的西装外套和黑色领口衬得他气质冷峻。。 他转过头与陈绵绵四目相对，微微垂着眸，眉头轻轻皱起，敛成一个茫然又委屈的形状，连眼神都带着几分温润的光泽，看得陈绵绵心里一愣。 他好像很难过？ 因为她刚才说过的话？ 她下意识就说出了声：“……怎么可能？”当初拒绝她的时候，姜闻星可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人在热搜刚平息之后就赶着过来，想必是看她笑话来的，怎么会难过呢？ 姜闻星皱着眉头：“什么怎么可能？” 陈绵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那个……”李燃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一个小时后再来。” 陈绵绵：“……” 姜闻星仍旧皱着眉。 李燃睁大了眼睛：“一个小时不够啊？那两个小时？” 陈绵绵：“…………你脑补太多了。” 李燃的视线来回扫过两人，又看了一眼姜闻星穿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噢。” 屋子里气氛凝滞，姜闻星仍旧注视着陈绵绵，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悦。 “我没……”我没有看不上你。 他想问为什么陈绵绵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李燃在场，姜闻星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只是低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你用了吗？” “啊？” “化妆间门口给你的东西。” 陈绵绵终于想起了那一整袋大姨妈套装，难为姜闻星一个大男人，连止痛药和暖宝宝都买来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去查的。只可惜这是李燃早上随口编的託词，她根本没来大姨妈。但她也不能戳穿，支支吾吾地说：“嗯，暖宝宝……很、很好用。” 只是听了这句话，姜闻星的眉心竟然疏解开来，眼神也染上些许笑意：“好好休息，晚安。” 他随即对李燃微微颔首算作打了个招唿，抬起脚径直走出了门外，拐了个弯消失在陈绵绵的眼前。 留下李燃和陈绵绵面面相觑。 她们两在房间门口对视了好一会，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开了口。 “姜闻星只是来找我问个问题！” “你还说他看不上你！骗鬼！” …… 第20页 深夜，李燃告别陈绵绵去处理沈光临採访的事，她们都猜得到，幕后的人十有八九还是楚怜。 现在网上的八卦话题和新闻更迭极快，#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这个话题却还在微博和各大论坛上活跃，与此同时，那个吐槽老闆突然对一个二字柔美型小透明女星温柔的帖子，也时不时被人顶起来。 越来越多的跟帖猜测这个所谓的业内吐槽是真是假，业内天才和二字女星又分别是哪位，甚至有人另行开帖，列了几个“最有可能”的人选发起了投票。 而另一端，#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这个话题从热搜上消失，当事人并无表态，陈绵绵不再露面，更没人敢去问向来都是採访绝缘体的姜闻星。 没有结果的八卦最让人念念不忘，津津乐道。 陈绵绵和李燃打算冷处理，着重转移注意力。她本人如果下场，只会越描越黑，何况“他看不上我”这句话，她确实说过。 至于沈光临，陈绵绵也打算晾他一晾，让这位刚出道男演员提心弔胆几天。 她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陈绵绵v：利器完不成的工作，钝器常能派上用场。——狄更斯 【哇当事人出现了，一直在吃瓜看各大博主的分析，还以为能等到本人表态呢。】 【绵绵不是钝器呀！你只是被藏了锋芒的利器而已，等你开锋。】 【这是映射今天的热搜吗？看着不像啊……】 【路人别多想了，绵绵只是警示自己演技还要继续磨练而已。】 【哟，这是在说，姜导看不上没关系，继续努力倒贴？】 【评论里某些人嘴巴干净点，已经举报了。】 【只有我觉得沈光临这个小透明有问题吗？而且热搜那么快，明显是买的。对陈绵绵无感，还是这两天《风光》吃瓜知道的她，理智分析。】 【……】 煳了这么久，陈绵绵的微博再度享受到了评论瞬间过千的待遇。嘲讽、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其中还是夹杂着几个当初她刚出道就喜欢上她的粉丝，甚至一批刚刚转粉的路人。 尽管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却总有人是她努力的意义。 她一定会好好演绎《风光》的。 为了当初出道时还拥有的野心，为了现在垂死挣扎中仍旧不甘心的那口气。 她有些困了，打定了主意，正打算关了手机，但是看到最新一条评论的时候，陈绵绵愣了一下。 棉花糖12345：【期待你的《风光》，期待你的风光。】 是她。这个她和《风光》扯上关系后便总是给她发鼓励微信，每天给她发早安晚安的粉丝妹子。 陈绵绵不自觉便笑了起来。她退了出来，点进了未关注人私信界面。果不其然，一分钟都不到，这位刚刚评论完她微博的粉丝就给她发来了晚安。 这段时间就算她黑热搜都有了两三个，但是娱乐圈有句话说得好，黑红也是红，被黑也是热度。她的粉丝和关注度也因此，跌到谷底之后，彻底反弹了。 原本“棉花糖12345”的消息是她聊天框里唯一一个粉丝，但她不断回復感谢鼓励她的私信之后，这个用户名就只能挤在一堆七七八八的聊天框里了。 以后要是漏看了怎么办？这可是在她的人气触底反弹之前，那些八卦绯闻和选角风波为她引来热度之前，就一心支持她的粉丝…… “棉花糖12345”的主页几乎只有与陈绵绵相关的内容。她看了一会，最终点下了【关注】按键。 同一楼层的另一间房中，姜闻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髮。他用自己新微博的帐号给陈绵绵说完晚安之后，就退出了微博，打开微信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还没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陈绵绵v成为了你的新粉丝。 第11章 天边薄薄的云层之下，微茫的浅金色渐渐浮起，穿过林立的楼宇，透过玻璃窗洒在陈绵绵的床褥一角。陈绵绵被破晓时的光线晃了眼，皱了一下眉头，迷濛片刻之后就听到了躁人的手机闹钟，赶紧扶着床沿爬起来洗漱。 《风光》正式开拍，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整理好衣装，刚推开门，竟然看到姜闻星倚在门边，一向冷漠的眸子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对她笑道：“早啊。” 她认识姜闻星多年，几乎从没见他笑过。姜闻星昨天对她笑，今天又笑着等在门边说早安，这是怎么了？ “姜导早上好。”她客套地点头，谨慎疏离。 而后进了酒店的电梯，与剧组的工作人员结伴去片场时，姜闻星见到每个人都笑着打招唿，收穫了不少惊讶的目光。 也许姜闻星只是期盼开机太久了才会喜形于色，毕竟他早就将梦想盛放在电影荧幕之中。 陈绵绵抬头看他，他立即扭头撞上她的视线，像是有狂风在那双深沉如水的眸子里捲起漩涡，他的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喜悦。 此刻他刀削斧凿般的轮廓近在眼前，深邃的眼神专注于她。 陈绵绵不由地别过脸去，望向片场内行色匆匆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演女主角了，从前站在灯光下念出寥寥数语的台词便要退场。今天的满场灯光，却要将她捧在镜头的聚焦点。 第21页 在心底浅眠多年的好胜心慢慢浮起，与紧张侷促交缠，让她怔愣片刻，没能回过神来。 她恍然间听到低沉清洌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别紧张，我相信你。” “我不紧张……” 她侧过脸才发现姜闻星已经靠得很近，如果再近一些，鼻尖和脸颊都要贴到一起。 “可是我看得出来。” 陈绵绵耳根骤然发烫，赶忙后退了几步：“我去化妆间了——” 姜闻星默默看着她疾步离去的背影，些许困惑没能盖过喜悦。虽然他每次想要靠近陈绵绵的时候，她要么赶他走，要么甩开他自己走，但他以粉丝的身份鼓励陈绵绵，却被她接受了。 姜闻星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粉丝”列表里唯一一个“陈绵绵v”，瞄到带着双向箭头的“互相关注”，笑容洋溢。路过的工作人员看见他在笑，脚步一滞，然而面对这位冷冰冰的天才导演，不敢开口道出疑惑，只能小心翼翼地从他眼前绕开，去忙自己的事。 一小时后陈绵绵化好妆出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女主角还在落魄阶段，为了突出女主角此时的心境，剧组为她设计的妆容并不浓，反而刻意将她脸颊和唇色都涂得苍白。即使如此，陈绵绵走到灯光下的时候，还是让众人惊嘆。 她五官线条清晰，身量娇小，更难得的是无论光线和角度如何变幻，总能看出她的美，不像大多数演员一样，打光后面部投下大块阴影，削减五官原本的美感，需要调整光线来补足。用行内的话来说，是天生的电影脸。 姜闻星在布景的角落里，和摄影师一起调整机位和角度。 他工作起来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电影的方寸天地之中。来往的人问他的意见，他都细心指导。剧组人员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只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心生敬畏。 这一场戏拍的是女主回家见到儿子开着电视，电视上正播着国际知名的舞蹈表演，女主角平时最爱看的节目。 两部摄影机分别捕捉她与小演员的正脸和侧脸，姜闻星坐在侧对他们的摄影机后，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在角落里围着，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陈绵绵的表演。 姜闻星喊开始，场记打了打板，在灯光簇拥下，陈绵绵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自己浸入女主角的情绪中，找到女主角心中无人能懂的苦闷。 戏中女主角自荐受挫，正是最落魄的时候。 陈绵绵推开门，就见小演员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回头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她勉强对儿子笑着，走到沙发边抱了抱他，便看到电视节目里站在舞台中央恣意起舞的，正是曾与她一同练舞、师出同门的学员。 不知怎么地，陈绵绵忽然懂了女主角，情绪的震颤与共鸣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 她出道即巅峰，只知辉煌不识萧索。后来拗着一腔自尊心，不肯为资源低声下气谄媚陪笑，也不肯捆绑炒作，一路落魄。 她本该是开过锋的利器，只是被光怪陆离的现实敛去了锋芒。 在媒体上一次次见证别人的光辉，她再怎么放平心态，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 陈绵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难以言说的酸涩在她眼中凝成温润的水光，但没有哭出来。她抱着儿子，眼角泛着红，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在电视节目上见到妈妈的。” 姜闻星喊了“过”，陈绵绵再次听到打板的声音，拿纸巾轻轻擦掉眼泪，从女主角的情绪里慢慢抽离。 悲伤和共鸣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她调动了自己的情绪与角色融合，但等演完了，还是该笑就笑。 只是今天她心情起伏，无法平静，积压在心底的斗志都被燃起。 她与镜头的焦点阔别，在荧幕的“角落”里站了太久。 或许李燃说得对，《风光》的开机，能让她披荆斩棘，为自己重新开出一条路。 这个场景台词不多，动作也不多，他们收场后还会有一个机位单独拍摄她眼中看到的电视节目。 但在场的人包括陈绵绵自己都没想到，第一天正式演出的第一个片段，竟然能一遍就让以严苛着称的姜闻星满意。 姜闻星从回放里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下闪动的泪光，周围的人都看得出陈绵绵情绪细腻，将隐忍的眼泪演绎得恰到好处。他的视线越过摄影机与她相对，浅笑着点头。 陈绵绵怔在灯光里，赶忙挪开视线，生怕自己的耳根也和眼眶一样红。 只是接下来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女主的主要活动场景是在搭好的练舞室里，有时也会在搭建好的家的客厅里练舞。虽然陈绵绵本身有舞蹈功底，但编舞和动作的指导老师依然要花时间为她讲解动作，以及如何与镜头配合。 很多时候是女主练舞的独角戏，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的表达需要达到一定的共情程度。拍完第一场戏，第二场就是女主在客厅里，儿子回房间了，女主照着电视上舞蹈演员的动作开始舞动。 “不行，”姜闻星看着监视器里舞动的陈绵绵，表情严肃而又认真，“情绪不够，这次肢体达标了，但是微表情还是不行。” 第22页 陈绵绵擦了擦汗：“我再试试。” 她和姜闻星之间没有任何其余的交流，像是两个没有一点私交的工作伙伴。姜闻星之前的笑容也早就收敛了起来，工作的他格外认真严谨。 陈绵绵又跟着舞蹈指导沟通了一些肢体和走位。 一来二去，疲惫加身。 这场戏没有拍成。 姜闻星似乎心情真的不错，这样的ng也没有让他发怒，他只是朝着陈绵绵微微颔首：“没事，第一天。”大家都没进入状态。 陈绵绵嘆了口气。 作为大女主电影，《风光》的故事线集中在陈绵绵一人身上。她是电影的关键，一个人扛着整个电影的质量和进度。 这样备受瞩目的压力感，也是陈绵绵很久没有体会过的。 一天的工作即将收尾，陈绵绵远远地在片场入口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男人，穿着白色连帽衫，正沖她热情地挥手。 她差点忘了，在隔壁拍戏的管杨说今天就要来探班。 管杨朝她这边张望，随后快步走了过来：“师姐，我拍完了，你什么时候收工？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他长得端正，很爱笑，对谁态度都好，因此人缘不错，朋友遍布圈内。他为了拍戏把额前的碎发全都撩了起来，没留鬓角，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精神。 管杨是圈内公认的演技小天才，现在连楚怜这样的咖位都只能给他做配角，他顾念刚出道时一起拍戏的情谊，还愿意来探班，陈绵绵也很难回绝他的好意。 只是管杨主动来探她的班还好，如果一起吃饭被人拍到了发到网上，难免又能留出大做文章的空间，说她捆绑管杨自炒。 她很清楚，楚怜因假意罢演《风光》而痛失角色之后是彻底咬上她了。 管杨见她不说话，笑着补充道：“我来这附近拍过好几次戏了，知道哪家店最好吃，放心吧，一定让师姐满意。” 陈绵绵：“……”她并不是在担心这个。 而后她面前的管杨一愣，对着她身后笑道：“姜导你好啊。”他、陈绵绵还有姜闻星都是在王必芳导演的剧组认识的。 陈绵绵侧过头，就看到姜闻星一贯冷漠的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要出去吃饭？” 管杨不知怎么地，没有直接回答：“对了，我正好想问姜导您的剧组还缺客串演员吗？我拍戏的地方离得近，有空可以来串两场。” 姜闻星低声道：“我们剧组缺钱，恐怕请不起管先生。” 陈绵绵差点没喘上气来。 姜闻星的剧组，缺钱？姜闻星什么时候缺过钱？他这个拒绝的藉口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管杨仿佛没听懂他拒绝的意思，仍然露出和缓的笑：“按普通龙套的工资给我就行了，姜导可以考虑一下。” 姜闻星随口应了一声，看向陈绵绵：“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别去吃饭，等我一下。” 陈绵绵今天的戏已经演完了，蹙眉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陈绵绵一下子被拉回昨晚尴尬暧昧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讲清楚了，不用再说得更明白了吧？我和我师弟约好了今天这个时间吃饭，就不陪姜导了。” 管杨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讶，而后很快恢復正常，对姜闻星笑着说：“姜导，下回见。” 等走远了，陈绵绵气消了，稍微冷静了些，才委婉地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你单独和我吃饭，被拍到挺麻烦的。” “拍到了就拍到了，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陈绵绵：“……”管杨这些年是沉迷演戏，完全没想过捆绑炒绯闻这回事吗？ 片刻后，管杨似乎才明白她的顾虑：“不用怕，我知道我们剧组好几个人都要去那家店吃饭，等吃完了，大不了出来的时候跟着人群走。” 陈绵绵没想到他想得还挺周全，自己刚才在姜闻星面前也已经答应了管杨，也就作罢。 “那就去吧。” 她没有看到管杨眼中渐渐漫上喜悦。 吃过晚饭之后，陈绵绵到了白天自己拍过戏的练舞室，关上门，舒展双臂，在灯光明亮的屋子里起舞。 虽然只是在练习舞蹈动作，没有镜头的聚焦，她还是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将女主角内心的痛苦纠结融入四肢的每一寸，化为传向指尖的力道。 她正投入，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陈绵绵恍然从沉醉的情绪中醒了过来，心里有些烦躁，朝门外问道：“谁？” 沈光临的声音响起：“绵绵姐，我打扰到你了吗？” 第12章 陈绵绵打算多晾着沈光临几天，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她收起舞蹈动作，起身推开门，对发愣的沈光临笑道：“确实打扰到我了。” 沈光临脸上有些尴尬，刚准备好的道歉也半晌才说出口：“对不起，绵绵姐，採访的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 陈绵绵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想到沈光临还委屈上了：“那话确实是绵绵姐说的，我没想到媒体会……” 第23页 她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笑道：“你去问问李燃，看以你这样的情商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她还敢不敢捧你。另外，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谁要害我。我要练舞了，麻烦你出去。” 她和沈光临上台参加电视剧发布会的时候，就觉得沈光临脑子里缺根筋，什么话都敢问。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把“她亲口说姜导演看不上她”在媒体面前暴露出来。 心思歹毒，却又蠢得不会掩饰。 沈光临被她这么一说，脸色一沉，方才的委屈和“歉意”都不见了，目光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一句话吗？陈绵绵，你至于让李燃停了我半年的通告吗？” 他又悔又恨，万万没想到为了在媒体面前悄悄出口气，就没了半年的行程。 沈光临刚出道就突然断了行程，就算半年后復出，之前的一切都算白干了，还要从头积累人气。 “半年的通告？”陈绵绵一愣，随即明白了。 陈绵绵清楚地记得，李燃看到採访之后就破口大骂，后悔签了沈光临。他想必也受到了李燃不少敲打，才不情不愿地来道歉，想要让李燃收回决定。 “你确实应该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说话。”不然红了也只会给公司惹祸。 她把门一关，扣上门锁，放了点轻缓的音乐，让自己沉静下来再次沉浸在舞蹈中。 舞蹈动作她和指导老师一起设计的，融合了她对女主角的舞蹈风格的理解和从前学过的舞蹈技巧。她一遍遍地重复动作，直到夜深了才回酒店房间。 拍戏第二天回酒店之后，她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发现是演她儿子的小演员，拿着一支纯白的玫瑰，见她出来之后高高举起捧到她面前，笑得纯真：“送给绵绵姐姐。” 陈绵绵没想到小演员还有这份心思，惊喜地接了过来：“为什么要送我？” 小演员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绵绵姐姐长得好看。” 陈绵绵：“……”小小年纪嘴这么甜，以后有前途啊。 她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白玫瑰的？” 听到这个问题，小演员突然呆了呆，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一会，才说：“……门口随便买的！” 陈绵绵低头看了一眼白色的玫瑰。 浓绿的萼柄上细腻的白一层层地卷着，几滴水珠凝在花瓣上，格外清透。 随后几天，陈绵绵都能在酒店房门前看到一支白玫瑰。她对小演员提过不需要再送了，可是哪怕他当天没有戏份，也会想办法在门口补上一支玫瑰。 她觉得奇怪，但也不忍心拒绝小孩子的一片心意。 她和姜闻星只在片场交流，空余时间几乎不说话，直到有一天姜闻星和陈绵绵对剧本上一个小细节要如何表现发生了分歧。 姜闻星觉得可以保留原编剧写好的动作，但陈绵绵对这段剧情有自己的理解。 而后姜闻星道：“我们晚上微信讨论。” 陈绵绵模样烦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问：“当面说不行？” “晚上单独见面不太好。” 陈绵绵心想，开机那天他敲自己房门的时候，可没说单独见面不太好。 望着那张表情平静却好看的脸，陈绵绵有点尴尬。他的微信她早在告白被拒那天就拉黑了，只是一直没删。后来也不知姜闻星有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如果发了，应该看得到他已经被拉黑才对。 不懂男人在想什么。 陈绵绵回到房间，思忖良久，把姜闻星的微信号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客气地问：【姜导对白天提到的那场戏有什么看法？】 男人回得很快，却答非所问：【为什么你说我看不上你？】 陈绵绵心里的怒火慢慢烧了起来，这一看就是趁着她在线盯着手机，藉机质问。 当初是这个男人拒绝她，推开她，连正眼都不给她就让她滚。四年杳无音讯之后，姜闻星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每句话都在伤口上来回碾过，非要让她把暗恋不得的痛苦剖出来给他看笑话吗？ 陈绵绵不理会他的的问话，自顾自地说：【女主角不得意，好不容易得到在评审面前表演的机会，不可能完全平静，她的紧张和对失败的恐惧应该表现在她的动作中。】 那端静默许久，才说：【好，明天现场看看效果。】 他们的房间一墙之隔，立墙隔音很好。打完字，那端没再回復之后，房间里骤然安静，空调嗡嗡地吹着气。 但陈绵绵忽然听到地板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一阵挺远的脚步声。紧接着她听到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自己这边也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陈绵绵不知哪来的力气，下床穿拖鞋奔到门边，一气呵成，将门锁反拧之后还扣上了另一层链条式的锁，转头在微信上打了一行字：【我这就睡了，姜导晚安。】 门外听到锁门声的姜闻星：“……” 男人，多吃几次闭门羹就习惯了。 习惯个头。 姜闻星苦恼地在门前徘徊，陈绵绵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一门之隔，两份心思，姜大导演的手越不过门，琢磨不透。 陈绵绵仍然每天都看得到一支白玫瑰倚在门旁，花瓣细腻，香气淡得很。 第24页 翌日晚饭时间之前，管杨又从片场入口处探了进来，说自己今天收工早，顺带路过，可以请剧组的人一起吃外卖。 这些天管杨来探班的次数不少，有时待得久一些，有时只是来和陈绵绵说两句话。管杨活泼爱笑，一两句话就能招人喜欢，前后拼凑起来没在片场待多久，竟然和姜闻星剧组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他要帮大家点五星级酒店的外卖，大家自然无不应允。 人群朝片场的搭好的餐厅聚过去，等外卖送到之后，有几个人已经悄悄察觉了管杨别样的心思。 大部分人的都是一荤一素的普通套餐，但做得精緻可口，食物在空调屋里暖融融地入腹，大家吃得都很满意。而管杨给陈绵绵点了切成块的红烧鱼片，放在保温罐里带过来，坐在对面和她一起吃。 恐怕是亲自拿着容器过去取的。 管杨永远带着笑，浅色眼瞳映着细碎的光：“师姐爱吃鱼吗？要不要以后我天天给师姐带饭吃？” 陈绵绵微笑：“不用不用，你忙。我们剧组伙食很好的。” 姜闻星坐在不远处看到陈绵绵和管杨有说有笑，想起第一天拍戏时，管杨也说对这附近的餐馆很熟悉，带着陈绵绵出去吃。陈绵绵也对管杨态度不错。 而他自己，不是被摔门，就是眼看着陈绵绵踩油门，昨晚想问清楚“看不上”是怎么回事，还被反锁了门。 难道想抓住女人的心，要先从口味抓起？ 姜闻星工作结束之后，在地图上搜索了附近的超市。暮色沉沉之中，司机目瞪口呆地载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少爷去买菜了。 姜闻星不太懂食材，甚至要问陪他逛超市的司机才能知道保鲜袋怎么撑开。 剧组订的酒店套房里有简易的“厨房”和一个小冰箱，烧水煮菜没问题，复杂的做不了。他索性折腾一趟回了家，面对整袋的食材又犯了难。 他很快发现，买来的肉都没用，他不会处理。 姜闻星打开电脑和平板，一个放做菜视频，一个放洗菜视频，手机上还查着菜谱。 管杨请全剧组吃外卖的第二天，陈绵绵见到作息一向严谨自律的姜闻星眼白里泛着血丝，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姜闻星不是个会熬夜的人，他说过灵感不是靠时间打磨出来的，养足精神才能让思维更敏锐。 没想到午饭的时候，姜闻星从包里拿出几个外观挺精緻的饭盒和一个手提焖烧罐，在餐厅内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递给了陈绵绵。 姜闻星手里的几个容器打开之后，是三菜一汤两碗米饭，全是素食，看起来色泽温润，卖相非常好，闻着也香。 电影拍摄期间，各大媒体的记者会陆续探班，虽然不会影响拍摄，但午休时间记者分散着到处找人聊天，陈绵绵作为女主角当然是焦点。 闪光灯一下下地打过来的时候，陈绵绵差点忘记了表情管理。 “姜导，您这是……” 她直觉姜闻星今天的反常举动免不了掀起风浪，只能尽力让自己的态度客气疏远。 “我给你做的。” 陈绵绵：“？” “尝一尝好吗？” 他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陈绵绵，充满了期待。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翻红，眼周发烫，热气上涌。姜闻星递来筷子，她接过来夹了一口菜，差点以为自己的舌头出了问题。 甜的，齁甜齁甜，不像有些江浙菜那样是丝丝入味恰到好处的甜。好好的一块蘑菇吃下去，像在嚼糖。 陈绵绵咳了两声，脸色很不好看。记者们把姜闻星方才温柔的动作和询问都录了下去，摄影机还在旁边。 姜闻星见她这样，问道：“还合口味吗？” 您这不是口味问题，这是故意把糖当盐撒吧？ 陈绵绵不想当众让姜闻星下不来台，合上所有饭盒的盖子，淡淡地说：“我晚一点再吃，谢谢您的好意。” 然后她走出餐厅，悄悄去问剧组人员，她今天的那份盒饭在哪里。 当天晚上，#姜闻星给陈绵绵做饭#这个话题冲上了热搜第一。陈绵绵点进去，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是：这几道菜色香味俱全，姜导演厨艺绝佳。 陈绵绵：“……” 第13章 #姜闻星给陈绵绵做饭#的话题冲上热搜榜首之后，早就被李燃和星光工作室压下去的#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也再次浮了起来。 不断刷新的讨论中，姜闻星的助理在匿名论坛上发过的“吐槽老闆”的帖子，也随着这两个话题再次盖起了楼。 【看了热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业内知名天才就是姜闻星吗？完全高冷人设啊！我记得姜闻星桃花运也不错，据说好多女明星投怀送抱都被他拒绝了。】 【陈绵绵也是柔美型，演《风光》之前拿完影后就煳了，煳得查无此人。跟主楼说的人气低一模一样。】 【顶帖，这个帖子的发表时间不就是《风光》开机仪式那天吗？我发现了什么！！！】 【楼上，楼主说的是二字女星，陈绵绵三个字，会数数吗？女方要是陈绵绵我直播吃x。】 …… 入夜了，姜闻星走到练舞室门口，手慢慢抬起又赶忙落下，犹豫许久也没敲门。 第25页 他每次问陈绵绵“为什么觉得我看不上你”，陈绵绵都会生气，然后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摸不到一点头绪。 白天工作时还好，但夜里辗转反侧，烦恼入梦，扰得他无可奈何。 不如他今天换一种问法？ 姜闻星终于忐忑地叩了两下门。 陈绵绵刚开了门，就见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背对着走廊的光，像一道深沉的剪影，低头望着她，眼睛里藏着汹涌的情绪。 陈绵绵练舞时的平静又被扰乱，唿吸急促起来。 “姜导有事吗？” 两人本来在门边僵持着，姜闻星却绕开她虚抵着门的手臂，进去关好了门。他倚在墙边，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迎着灯光的眸子很亮。 他问：“你到底怎么看我？” 陈绵绵抬起头，露出标准的笑：“姜导是业内公认的天才，每部作品都是口碑上乘的精品，风格独树一帜。能被您选作女主角，是我的运气，我会好好把握的。” 这个男人四年前不接受她，想必现在也不会改变心意。凭他怎么接近她，陈绵绵也会划清界限，只将他当成工作伙伴。 姜闻星微微偏过头，沉默笼住了他。 陈绵绵把他捧得这么高，又把他推得远远的，还坚称自己看不上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问不出来，他只能用言行让她明白，他在心里，也将陈绵绵捧得很高，没有看不上这回事。 他怕再问下去陈绵绵又会生气，低声道：“能请到你来当我的女主角，才是我的运气。” 练舞室里安安静静，四面的落地镜光影往復，映出无数对伫立凝望的身影。 陈绵绵的冷静瞬间就塌了。 无论如何，在演艺事业上，姜闻星是懂她、欣赏她的。她早已落灰的斗志也因《风光》而被精心擦拭，重新显出光泽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谢谢姜导的肯定。” 姜闻星俯下身轻声道：“应该的。你一直很优秀。” 然后他右手食指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耳垂，又指了指陈绵绵的侧脸，唇角勾起几不可查的弧度。 陈绵绵扭头和镜子里的自己撞上目光，看见一对红透了的耳朵，怒意和窘迫瞬间上涌。 她咬了咬牙，盯着姜闻星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然而这个男人片刻后就恢復了严肃：“你继续练舞吧，我可以在旁边帮你看看效果。” 一提到工作，陈绵绵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姜闻星这样水平的人帮她看看效果，陈绵绵立刻消了气，收起纷杂的心绪，渐渐投入到舞蹈动作中。 …… 第二天，陈绵绵就看到星光工作室的官方微博发了她昨天晚上练舞的照片。官博配文是“剧组收工之后，偷偷拍到我们的女主角[嘘]”。 练舞室四面都是镜子，没有窗户，看不出白天黑夜。拍摄角度低，经过柔光处理，为突出陈绵绵，稍微模煳了背景，只能模煳地看见镜子里拍照的人穿了浅色的衣裤。 陈绵绵一眼认出那是姜闻星，震惊与窘迫交织，一时无话，热气窜到了脸颊上。昨天姜闻星竟然趁着她练习时精神太集中，偷偷拍下了她练舞的照片，还发到了官博。 星光工作室的官博不需要买热度，但这条微博的转发已经过万，都快赶上工作室上次为选角闢谣的热度了。 【这条微博凌晨一点发的，陈绵绵练舞练到半夜也太拼了吧！！！】 【星光工作室又宣传陈绵绵了。】 【应该是又双叒叕宣传陈绵绵了。】 【拍照的人是谁？怎么看配色像姜导穿过的一套衣服？】 …… 李燃当天就打了电话，毫不掩饰的喜悦从听筒里传来：“绵绵，你收工之后练舞，怎么不告诉我？” 陈绵绵实话实说：“没想起这回事。” 她本来也没想向谁炫耀吹嘘，只希望自己磨合舞蹈动作的过程，别耽误电影的进度。 李燃在电话另一头滔滔不绝：“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借着星光工作室的微博，宣传你的敬业。微博是工作室刷的，无论怎么炒都只能说明你的努力是所有人公认的。” 李燃顿了顿，语气里渐渐多了股摩拳擦掌的昂扬斗志：“还有颜值，你的颜值不宣传简直浪费。以前你没曝光度，现在有了，我要让整个圈子的柠檬精都看清楚你的美貌，特别是上次楚怜买的锐化修图的水军。” 陈绵绵：“……”她都快把锐化修图黑她颜值的事情给忘了，李燃居然记上了仇。 念及同甘共苦的战友情谊，陈绵绵真诚地说：“燃燃辛苦了，下次见面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燃话锋一转：“抱就不用了，给我带条烟怎么样？” 陈绵绵斩钉截铁：“不许抽菸，下次见面把你的烟都交给我销毁还差不多。” 李燃：“……” 娱乐圈里沉沉浮浮，话题来去如潮涨潮落，没有人能永远吸引大众的目光。先将自己带到公众视野之中，才会得到认同和关注。 李燃行动力极强，不仅星光工作室的微博转发渐渐多了起来，#陈绵绵#的话题下也有不少带着图的热门微博冒头。 第26页 有她最初斩获影后时的电影剧照、出席各种活动的照片。活动场照的打光和色调极其自然。 宣传激起水花，逐渐引来了铺天盖地的讨论。 【她真的好美啊，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这么好看的小姐姐qaq】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1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有些小花背个台词就算敬业了，陈绵绵收工练舞练到半夜，还是星光工作室帮忙发的微博，cl出来挨打。】 【楼上打什么缩写，楚怜黑无所畏惧，楚怜出来挨打！】 【不要拉踩给我们绵绵招黑好吗？绵绵提过别人一句吗？引战批皮黑出门左转不送。】 陈绵绵的粉丝里有不少是《风光》女主选角风波时，来看笑话的。 但此后关注人里对她抱有敌意的人越来越少，往下翻几百条评论都没有一个讽刺她的声音。其他人对她慢慢改观了也好，黑不下去走人了也好，留下的几乎都是真粉。 陈绵绵注意到一个经常得到高贊的帐号，id是“绵绵的棉花糖呀”。她点进去发现博主粉丝不少，置顶内容是：【姐妹们！咱们绵绵粉丝越来越多了可是还没有后援会！太没有排场了！赶紧加企鹅进群讨论给绵绵应援啊！】 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是群号。 虽然陈绵绵早就不在乎什么排场，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粉丝们的兴奋，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幸福。 毕竟演员如果没有观众，演给谁看呢？ 她以前荒凉惯了，都是不看微博的，最近刷微博却成了习惯。 她的数据还不算活跃，但已经有不少粉丝团结起来为她的几个榜单签到。她还刷到一个粉丝画的q版，q版人物大眼睛、圆脸，在灯光下练舞，两颊点上高光，十分可爱。 她把图发给李燃，李燃秒回：“这张图画得真不错，你转发一下吧。” 她也想让花时间打磨这张画的粉丝高兴一下，随手按了转发，没有配文，怕多说多错。 随后那位粉丝秒转：【啊啊啊啊被翻牌了！！！绵绵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陈绵绵脸上泛起笑意，忽然想到了最初私聊鼓励她的“棉花糖12345”。这才是被偶像翻牌的正常反应吧？为什么“棉花糖12345”都接到她的私聊回復了，还那么镇定？ 姜闻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房间，微博默认登陆”棉花糖12345”，有一条私信。他以为是陈绵绵发来的，赶紧点进去。 结果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叫“绵绵的棉花糖呀”的未关注人：【小姐姐打扰了！我们在群里讨论之后，想请你当后援会的会长，因为你是绵绵关注列表里唯一一个粉丝，比别人要可信太多了！小姐姐看到麻烦尽快回復呀[爱心]】 姜闻星五官都僵了。 小……姐姐？ 第14章 姜闻星是业界公认的天才，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声充满尊敬的“姜导”。他盯着“小姐姐”三个字，心情复杂地点进了自己的主页。 帐号信息一片空白，只有几条陈绵绵相关的微博。 用户暱称“棉花糖12345”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性别填的是“男”。 他足足看了好几遍，终于明白，让别人错认他性别的，是那个文艺的粉色棉花糖头像。 他很少拍照，手机里连自拍都没有，最近拍过的还是陈绵绵练舞的照片，偷拍了不止一张。他挑了其中一个当头像，把那个惹人误会他性别的头像换了，这才回到私信界面。 陈绵绵的粉丝请他当后援会的会长。 姜闻星作为一个青年文艺片导演，基本不关注粉圈生态，但是他很清楚，后援会是明星在粉圈的招牌，办得好可以积累人气帮助宣传，出了问题却会拖累明星本人。 他擅长拍戏，却不会引导粉丝圈。 棉花糖12345：【抱歉，我可能做不来，但一切金钱和资源上的帮助都可以找我。】 他打开和陈绵绵的聊天框，按照惯例给陈绵绵发了声【晚安】便睡了。 接下来的一周，陈绵绵总能收到小演员递给他的一支白玫瑰，风雨无阻。 她问过小男孩哪里来的白玫瑰，他都说附近买的。可这附近哪有花店？ 她问剧组其他人，都说《风光》的影棚没搭在影视城中心店铺扎堆的地方，最近的花店需要开车才能到。而唯一的流量女星楚怜罢演女主之后，余下的都是演技上颇有造诣，但人气一般的演员。没有成群结队的探班粉丝，《风光》片场自然也吸引不到捧着花四处叫卖的小贩。 眼看小演员就要杀青，陈绵绵将手中的白玫瑰花交到李燃手上，微微皱着眉：“燃燃，你有办法吗？” 半大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为了买新鲜的玫瑰天天跑去离他们很远的花店？这事蹊跷。 李燃接过花，装模作样地闻了一下，自信满满地笑了笑：“我是谁？我可是赫赫有名的经纪人，这个影视城来了多少次，见过多少粉丝了？这朵花来自哪个店，这两天就给你找出来，然后再找个人去蹲点花店就知道了。” 陈绵绵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她又看了一眼那朵还带着水珠的鲜花，嘆了口气：“我还倒希望真的是孩子自己送的。” 第27页 李燃突然喊道：“别动！” “啊？” 李燃迅速掏出手机，快门的声音接连响了七八下，陈绵绵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中，李燃却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 “你干什么？” 李燃美滋滋：“你皱眉起来也挺好看的，我拍下来营业。” 陈绵绵：“……” 她瞥了一眼自家的经纪人，哭笑不得地上了保姆车，往拍摄现场赶去。 车程不过五分钟，剧组的人到了一半。今天拍雨戏，陈绵绵刚到，就被人拖着去贴暖宝宝。 换做平时，姜闻星也该在场地周围指导走位，但陈绵绵朝场地角落看去，他还在低头看手机。 只有坐在姜闻星身边的助理才知道——姜闻星在看微博。 他被“绵绵的棉花糖呀”拉进了人数不算多的后援会群。刚一进群，群里就在讨论探班应援的事情。 绵绵的棉花糖呀：【那应援物品的採购就定了，我今天去买，q版的纸袋子也弄好了，鲜花一定要定好当天去拿，不然会不新鲜。】 绵绵的棉花糖呀：【图片.jpg】 姜闻星打开那张图片，是给剧组应援物品的清单。 矿泉水、蛋糕和一个定制钥匙扣，花是便宜的满天星。 他对着那个简单的清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已经预感到，陈绵绵会被别人暗暗嘲笑应援太寒酸。 群里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明天的探班时间和计划。 棉花糖12345：【她喜欢白玫瑰，不喜欢满天星。】 绵绵的棉花糖呀：【诶？小姐姐，你确定吗？】 棉花糖12345：【不是小姐姐。确定。】 阿豆不是阿斗：【哦哦妹妹你好！可就算绵绵喜欢白玫瑰，我们的经费也买不起啊？】 几分钟后，陈绵绵新后援会的会长“绵绵的棉花糖呀”收到了一个私信。 棉花糖12345：【有收款帐户吗？】 棉花糖12345：【我新列了一个应援物品清单，会长可以考虑一下。】 …… 雨戏拍完，陈绵绵的外衣都湿透了，乌黑的长髮在雨水中浸过，一绺绺地贴在纤瘦的背上。这段ng了好几次，她衣服里贴的暖宝宝都凉了。 等这一条终于过了，陈绵绵被冷水浇了好几个小时，冷得直哆嗦，原地跺了几下地面，不停地搓手哈气。她给大家的印象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此时在雨里瑟缩起来，平添了几分可爱。 夏季很少有人带着厚衣服，顶多就只有防晒外套，姜闻星早就让助理帮他备了一件羽绒服放在手边，连回放都没来得及看，赶忙冲过去给陈绵绵披上。众人纷纷侧目，目瞪口呆地看着姜闻星亲自把陈绵绵扶进屋子里。 陈绵绵感受到男人握着她肩膀的温度，只觉得脸颊滚烫，还有点发晕，不知是不是累的。到了晚饭时间，她没什么精神，盒饭吃了几口，恹恹地回房间休息了。 她把自己慢慢沉在干净的被子里，连手机都不想碰，直到天光渐暗，窗帘透过模煳的月色。 静谧的夜晚里有人敲门，轻柔地叩了三声。陈绵绵勉强起身开门，竟然看见姜闻星提着小保温壶和一个药店的袋子，背着走廊的光，模样隐在暗沉的阴影里。 “姜导？有事？” 她思维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这人好看得很，提着个壶，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而后她的视线扫过药袋，恍然明白，这男人是来看自己的。 “你回去躺着，吃药。”姜闻星言简意赅，顺着往前一步就进了门，比进自己家还理所应当。 陈绵绵身上乏力，懒得和他计较，坐到床边，背靠着墙。 她凝眸一看，姜闻星在她屋子里烧了点水，把那罐粥的盖子打开，丝丝热雾腾起，飘来极淡的香气。 姜闻星还在装药的袋子里用纸巾包了个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她嘴边。 陈绵绵愣住，迟迟不肯动作。她躺了半个晚上，知道自己多半是感冒了，可姜大导演餵她喝汤，这是在做梦吗？ “没力气？” 她一听姜闻星这话，就知道他会错了意，然而想反驳也晚了。 姜闻星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腰，灼热的温度立刻贴了上来，动作却是尊重的，没有一丝逾越，只是要扶她起来喝汤。 勺子送到嘴边，陈绵绵只能任由男人半抱着自己，一口一口地餵。 葱白、姜片、红枣炖的汤，像网络菜谱里的感冒汤。难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大导演考虑得这么周全。 她等喝完，又就着汤喝药，半晌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姜大导演煲的汤，居然不是甜的。 这人不是糖和盐分不清楚吗？ 姜闻星好像与她心有灵犀似的，也忽然说：“那天的菜，你没吃，我就自己尝了几口。” 陈绵绵有点尴尬：“嗯……” 姜闻星低声说：“这次我提前尝过了，不甜。” 此言一出，陈绵绵不仅胃里温热，心里暖和，脸也更烫。 “……谢谢姜导。” 陈绵绵没来由地紧张，不想让他继续呆在这里，但没有力气赶走他：“您回去吧，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第28页 “那怎么行。”姜闻星拒绝得毫无余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要多看一会儿。” 陈绵绵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只觉得脑海里有大把的烟花炸开，分辨不出气愤和羞恼了。 等姜闻星出了门，陈绵绵把自己的半张脸埋进被子，下意识地遮住可能发红的耳朵，去听被子里的唿吸和心跳。 …… 第二天，陈绵绵没有请假，坚持拍戏。剧组的人劝她休息，但她心里清楚，整个剧组的进度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感冒休息一两天，之前为赶进度练舞的力气就可能白费。 李燃知道陈绵绵生病之后，第二天就赶来看她，早上正好和陈绵绵在门口遇见，才刚一起踏进片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风光》开机以来，剧组只从几个配角演员粉丝那里收到过零零散散的小物品。可今天片场外围的空地上，摆了一大捧簇成爱心形的白玫瑰，大得能让人躺在这片花海里。 旁边立着用陈绵绵的《风光》海报形象剪出的人形立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拍照。 “……我的？” 陈绵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粉丝应援可以这么抢眼。 李燃也拿起手机连拍了好几张，把手里刚点上的烟都掐了，低声凑到陈绵绵耳边说：“绵绵你看看，你的粉丝都是土豪啊。” 陈绵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白玫瑰花海旁拼起了几个摺叠式的台子，堆放了很多精緻的小挂饰，不同口味的饮料和小零食，种类五花八门。夏天用的毛巾、洗髮沐浴套装、遮阳伞和雨伞、男士女士墨镜一应俱全。 看数量，是给整个剧组用的，细看包装，都不是平价商品，甚至还有轻奢品牌。 她现在连手头唯一一部女主戏都没拍完，才多少人气？哪怕是一线流量明星，也很少有粉丝应援会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即便有，也都是流量明星代言的品牌为了宣传才贊助的。 她可没有这些轻奢品牌的代言。 陈绵绵脑子还有点晕，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愣愣地对李燃说：“我先进去拍戏了。” “等等，跟你商量个事。”李燃灵感乍现，赶紧拦住她，把她拉到一边的角落轻声说：“楚怜这样的咖位，我都没见她的粉丝晒过这么大排场的应援。她现在在隔壁剧组和管杨演戏，她是女配，我去找管杨叙叙旧，看她的应援如何。可以搞个对比热搜。” 陈绵绵恍然大悟，赶忙点点头。 她这些年来，心里也憋着一口气。《风光》开机前楚怜在背后的种种刁难她都记在心里，楚怜可以咬着她，她也可以反击。 李燃思考片刻，继续说：“她最近演戏也越来越敷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把你们俩的应援和敬业程度一对比，稳了。” 第15章 陈绵绵收到白玫瑰花海的应援过后，她与楚怜的对比话题在微博上炸开。 当天，不用李燃亲自去疏通关系，《风光》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就髮长篇微博提到陈绵绵拍完雨戏之后，第二天带病坚持演戏。星光工作室随后转发，自带热度。 楚怜是流量女爱豆，黑粉无处不在，哪怕某条微博是讨论别人的演技和敬业，随便点开都能看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怜出来挨打。】 李燃稍稍推了一把，就将话题彻底推到了楚怜身上。 一边收工后默默练舞，淋了冷雨还带病坚持演戏。另一边在片场连台词都说不顺，每拍一部戏都能看出比上次还敷衍，围观的人一边倒地嘲讽楚怜。 【现在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叫演员了，好好演戏的人不红，侮辱观众智商的人天天在屏幕上跳。】 【陈绵绵真的好好看啊啊啊啊我的天！！！】 【你们都在心疼陈绵绵，只有我在心疼管杨。他在片场和楚怜合照的时候都笑得好尴尬啊。演戏小天才遇上灌水小天后，生活不易，只能保持微笑。】 【心疼管杨+1，没有黑楚怜的意思，但是探班的时候，楚怜找管杨说话，管杨都没怎么理她。管杨可是公认的人缘好有礼貌啊，能让他甩脸色的人是有多招人嫌。】 【你主子才招人嫌，带大名diss楚美人抬你家煳穿地心的陈棉花要不要脸？】 【就事论事，就楚怜那个演技，管杨和她搭戏浪费资源。】 管杨粉丝多，他们显然对楚怜不满已久，借着陈绵绵和楚怜的对比话题，竟然刷出了一个热搜后排的#心疼管杨#。 坐在电脑屏幕前时刻观察动向的李燃，眼见话题就要被管杨的粉丝带偏，热度也够了，就用微博小号发了陈绵绵与楚怜的应援对比，随即联繫公关团队，送上热搜。 除去贺卡和立牌之外，陈绵绵的后援有白玫瑰摆成的巨大爱心，各种轻奢品牌的夏日单品，堆积如山的小礼物和零食。另一边是楚怜，只有几束花，一个代言商家送来宣传的产品，和几箱饮料。 无须细看那些轻奢品牌，单凭几百支玫瑰花拼成的爱心，就已经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 浮在话题最上方的热门微博，是陈绵绵应援会发的。曾经风光一时的影后，沉寂四年才有了自己的后援会。 【特别感谢@棉花糖12345妹子提供的资金，能让我们为绵绵和绵绵的剧组送这么多东西，让大家都能看到我们对绵绵的喜欢！】 第29页 微博上除了社会新闻之外，就两种人最显眼，一是娱乐圈明星，二是出手阔绰的土豪。 这位土豪只是追个星，就能在陈绵绵的后援会只有寥寥几人在张罗活动的时候，一个人撑起几百支玫瑰和全剧组的小礼物。 吃瓜群众纷纷对“棉花糖12345”这位土豪粉丝好奇，纷纷关注。很快细心的路人发现，这位土豪不仅和陈绵绵本人互相关注，而且他的头像乍一看是星光工作室发过的陈绵绵练舞的照片，仔细一看却不同。 【吃瓜，附带图实锤。cmm互关的这个土豪粉丝头像和星光工作室发的不一样。星光工作室的图里面cmm背对着相机，注意这里右腿在前！这个土豪粉丝的头像里cmm右腿明显是往后抬起来的！】 【这个缩写也太好猜了点，现在粉圈追个星跟搞密报一样真的没必要，就说是陈绵绵能怎么着？】 【现在眼睛里不长个显微镜都不能追星了……佩服……】 【这个粉丝是被工作室码掉的那个拍照的人吗？除了拍照的正主想不出来还能有谁了……】 【卧槽头像里能看见拍照的人穿了皮鞋！！！白西装！！！是个男的！！！四面墙上都是镜子姐妹们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应援会转发@棉花糖12345之后，讨论渐渐变得恶毒。 【咱们的过气影后还能找到野男人陪着练舞啊。】 【大晚上两人共处一室，谁知道干嘛呢？】 【嘴巴干净点，剧组的舞蹈指导老师知道你们叫他野男人吗？】 【勾搭姜导，姜导看不上，现在又勾搭起舞蹈老师了？】 【谁家舞蹈老师穿西装上课……无语。】 【提姜导的，你是忘了姜导给陈绵绵的爱心餐了吗？】 等陈绵绵打开手机的时候，棉花糖12345的头像已经被人从各种角度剖析了一遍。 她的手指随着心跳一起，止不住地看，反反覆覆看着两张照片。 姜闻星偷拍她练舞，发到星光工作室。而“棉花糖12345”用同一天晚上动作稍有不同的照片当了头像。除了拍照的姜闻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有这张照片了。 他竟然以粉丝的身份默默鼓励着自己，却一句都不提。 她想起男人冷漠的表情和偶尔流露出温柔的眼神，餵她喝汤的动作轻得像怕把她碰碎了一样。他坐在床边，望进自己的眼睛里，说：“要多看一会儿。” 先不走，多看着你一会儿。 陈绵绵连唿吸都变得困难，把脸埋进手掌中不知所措。 她其实还病着，额头有点烫，但顾不上太多，下床就去敲姜闻星的门。男人开门时深邃的眼睛像一汪湖水，让人心甘情愿地沉在里面。 陈绵绵没法冷静，被拒绝的回忆和眼前的温柔相互撕扯，凝成一句艰难的问话：“你到底在做什么？” 姜闻星眉心聚拢，困惑写在脸上：“怎么了？” “我知道那个私信鼓励我的粉丝是你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问你。”陈绵绵耳根有些红，看在姜闻星眼里格外可爱。 姜闻星眼角漫上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原本只是想鼓励陈绵绵，不打算让她看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陈绵绵发现了。他总被陈绵绵拒之门外，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 这是不是代表他有希望了？ 陈绵绵望见姜闻星嘴唇轻启，眼中升起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追你。” 四年前让她滚，四年后莫名其妙地给了他女主合同，撩拨得毫无道理，现在又直言要追她，绕着弯子搞什么粉丝帐号的花样。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 “你当我是什么人？” 姜闻星顿了顿：“我想追求的人。” 陈绵绵觉得好笑：“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说追我就追我，把我当什么？” 姜闻星一时无话，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肯正面回答就算了。”陈绵绵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对姜闻星露出陌生人之间礼貌的笑容，“姜导，我的感情没那么廉价，你既然不认真对待我的问题，我也不奉陪了。” 姜闻星眼见陈绵绵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房门，倚在门边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迷茫了多久，他实在没有办法，回屋拨通了莫东升的电话。 莫东升又是秒接，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哎，我的姜少爷，您又遇到了什么感情问题？上次我给的建议好用吗？有什么新问题尽管问我，独家传授，谢绝差评。” 姜闻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你让我先培养感情，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追她。” 莫东升应道：“哎对，你有什么进展没有？” “我们最近每天晚上都呆在一起。”一起练舞蹈，并进行专业的工作指导。 莫东升比看篮球比赛还激动：“好样的，后来怎么着了？哎哟我的天姜少爷你关心陈绵绵这么多年，说要先搞事业才能配得上她，把我都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现在临门一脚马上就要成了你说……” 姜闻星自顾自地打断了他：“我说我要追她，她跑了，又把我关在门外。” 第30页 莫东升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和想像中的好像有点偏差，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把具体的前因后果说一遍。” 十分钟后，莫东升语重心长：“姜大导演，你陪她练舞在旁边指导，这不叫培养感情，这叫培养演戏工作中互相扶持的战友情谊。我要是她，现在早就把你当过命的兄弟了，下一秒就能拉着你去桃园拜把子。” 姜闻星：“……” …… 李燃来片场找陈绵绵，带回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转了几下，低声说：“这个影视城中心有家花店老闆说最近没每天都见到姜导演，每天都在店里买一支白玫瑰。” 烟还没转几下，火星都没点上，陈绵绵敏捷地把烟夹了过来，伸出手做了个“交出来”的手势。 李燃：“……绵绵，我妈都没像你这么管我。” 陈绵绵不为所动：“拿过来，一整包，都给我。” 李燃扶额把烟递了过去，随即笑道：“行吧，你的戏还没拍完就这么争气，人气噌噌噌往上涨，我以后还有什么烦恼？戒了戒了。” 而后她对陈绵绵道：“你说他看不上你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信，结果怎么着？”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绵绵沉默半晌，忽然见李燃目光望向她身后，眼中渐渐泛上戏嚯之意，轻声说：“另一个天天想着你的人来了。” 陈绵绵有些疑惑，扭头看去，管杨笑意盈盈地冲着她们招手，另一只手提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袋子。 第16章 李燃见管杨走来，拍了拍陈绵绵的肩膀，笑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拍戏。” 陈绵绵满心都是姜闻星送她的白玫瑰，酸涩的心悸让她百感交集，见到管杨走过来也懵懵懂懂地不知如何反应。 “师姐，我带了点礼物过来。”管杨对她笑。 大盒子的包装纸上画着一小块千层蛋糕，淡淡的奶香透过盒子飘来。 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泛着金属光泽的手鍊，上面穿满了精緻的小珠，每一颗设计都不同，正中是闪着透明光泽的一串数字，是陈绵绵的生日，两旁有马车皇冠星星雪花，还有粉红的玫瑰。 管杨这些天对她非常上心，时不时就来片场给她点外卖，今天更是殷勤。 陈绵绵没有立刻接过来：“怎么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管杨看起来从容，但有细汗从额角渗出，手指也绷得紧：“的确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是我不是每天晚上陪着师姐练舞的人，恐怕再不送就晚了。” 朦胧的预感在陈绵绵心里慢慢散开，话说到这里，管杨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对不起，你的心意我不能收。”陈绵绵抱歉地笑了笑。 管杨一向满溢着快乐的大眼睛忽然暗淡了下来，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重新换上笑容：“那可以和我拍张合照吗？” 陈绵绵没理由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微笑着说可以。 …… 痛苦。 明明比舞台上的许多人还要努力、还要来的耀眼。 可她偏偏没有耀眼的机会，只需要一个镜头，她就可以绽放。 但她连一个镜头都没有。 最终，她在练舞厅中不断地旋转着，直至昏厥。 姜闻星看着监视器中熟练地旋转着，最终身影出现了歪歪斜斜，演出了昏倒前兆的陈绵绵，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这个片段要求肢体语言和表情甚至是表达力都趋近于完美，即便是演技经验老道的人都未必能演得好。陈绵绵昨天就ng了好多次，最终脚不堪受累，人都被晕得吐了几回，今天继续拍，眼看只要再拍到陈绵绵倒下，这个片段就算结束了—— “绵绵！”一声娇柔的喊叫突然响起，监视器中，本来空无一人的场景突然窜出一个淡金色长髮的身影，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影。 这个身影窜出来的太快，片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到，根本没来得及拦住人。 待到那人抱住陈绵绵之后，姜闻星看清来的人是谁，他本来因为镜头不错而有些愉悦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 这个片段算是毁了，又要重拍。 站在姜闻星身旁的副导演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眉头紧皱，显然也被气到了：“干什么？没看到镜头吗？” 陈绵绵也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楚怜，方才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瞬间消失，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脚。 楚怜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对不起，我看绵绵突然快要晕倒了，还以为她是真的转晕了……” 镜头外，李燃“啐”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好大一朵白莲花。” 她说着，被楚怜突如其来的捣乱搅得心情奇差，掏了掏口袋又想抽菸，刚一摸到烟，想起自己答应过陈绵绵尝试戒菸，又悻悻地放下了。 看着还在道歉的楚怜和皱着眉不想说话的陈绵绵，李燃看了一眼在积蓄怒气的姜大导演，显然再不过去把楚怜拉出镜头，姜闻星就要发脾气了。 第31页 可别，到时候楚怜这个营销咖又要捆绑，说什么《风光》剧组怒斥她了。 李燃赶紧走上前，拉起楚怜的手：“哎呦，楚怜怎么来了，是来探班绵绵的吗？没想到绵绵演技这么好把你也给骗过去了……” 她说着，就想把楚怜拉出镜头前。 楚怜却像是赖着不走一样，李燃拉了一下，楚怜居然没有动，仍旧摆着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我剧组今天拍完了，想着下班了来给绵绵探班的，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陈绵绵看着李燃都拉不走的楚怜，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楚怜。 楚怜的妆容很是精细，在这炎热的夏天，不论是腮红还是眼影都十分明显，一点掉妆的痕迹都没有，一看就是刚刚补过妆的。 就连裙子，也明显不是拍戏的服装，而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定制款。 “你怎么穿粉色的裙子？”陈绵绵问她。 楚怜一愣：“啊？” 即便是只软绵绵的猫，被人逗久了也会有脾气，何况是人。陈绵绵的语气不如往常一般温声细语，反而很是严厉：“你应该穿白色的，最好还印着莲花的那种。” 李燃“噗嗤”一声笑了。 楚怜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眼神却有些怨毒：“哈，我比较喜欢粉色。” 此时，片场外突然传来一声喧譁，甚至还有一些手机快门的声音。 陈绵绵循声望去，看见一群年轻的女孩子还有几个青年成群结队地站在外面，好几个人都拍着照，有两个还拿着楚怜的应援扇子，一看就是楚怜的探班粉丝。 “没想到我下班了居然还有粉丝发现我在这，”楚怜笑了笑，就这样在片场中，对片场外的粉丝挥了挥手，“绵绵，你的粉丝呢？” 陈绵绵再度有了热度之后，有几个探班粉丝，但是天气热，陈绵绵都叫他们回去了，说是适当的剧透照她自己会营业发出来的。 她看见楚怜一只手还拉着自己，顿时觉得噁心得很，刚把手抽出来，失去知觉的脚就软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一个宽阔的胸膛接住了她。 姜闻星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笼住她的嗅觉，宽大的手掌扶住了她。她稳稳地落在姜闻星的臂弯之间，恍然如梦。贴着耳朵的心跳和唿吸在她心上挠痒痒。 “我没事。”陈绵绵脑袋晕得很，脚腕也发痛，她扶着姜闻星堪堪站稳，环视四周的摄影机，“咱们继续拍。” 楚怜瞪大了眼睛，状似惊恐，拧着眉一副歉疚的模样：“绵绵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李燃直接转过头去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而后转回头来道：“拍了一天的戏跳了一天的舞能不累吗？剧组还没收工呢，你找绵绵聊天可以等一等。” 此时楚怜的粉丝见楚怜还在片场中央，以为剧组已经拍完，三三两两地过来拍照。镜头后的工作人员赶忙拦下，李燃见状，瞄了一眼姜闻星的脸色，只看见他额角已经冒出青筋，心里暗叫不好。 姜闻星揽着陈绵绵的肩膀，怕她再跌倒，还没等李燃说两句好话，就低声对楚怜说：“滚。” 楚怜瞬间脸色煞白，话也说不利索了：“姜……姜导我真不是故意打扰拍摄的……” “滚！” 姜闻星这一声唬得半个片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离得近的赶忙去把从镜头前拽了出来。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沉稳的，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此时发过脾气，余威仍在。 楚怜盯着姜闻星，被人拽得向后踉跄了几步，目光里满满的不可置信。她回过神来，唿吸止不住地慌了起来，动作都有点发抖。 她一句话也没说，方才委屈的表情也收得一干二净，紧咬着嘴唇转身离开了，凉鞋在地板上哒哒地响。 姜闻星轻声问怀里的陈绵绵：“你怎么样？” 陈绵绵摇了摇头：“不太好。” 姜闻星眉头紧蹙：“那不拍了，明天拍。” 陈绵绵余光瞥到四周的人都在看她，这才发现她和姜闻星几乎是贴着的，话语带着唿吸的灼热。 她赶忙扶着姜闻星站好，活动了一下发软的脚踝：“没什么，就是噁心坏了。咱们继续，今天该做的事情，我不喜欢拖到明天。” 她经过无数次ng之后找到了状态，最后一次旋转时，脚腕本就绵软无力，晕倒的动作也做得极其自然。这一条拍完之后，姜闻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到陈绵绵身边。 陈绵绵勉强扶着地面正要起身，笑道：“不用扶我了，谢谢姜导。” 随后她忽然身子一轻，视野旋转，竟然被姜闻星横抱了起来。 她顿时窘迫无比，不敢想像四周的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赶紧推了推姜闻星的胸膛，低声说：“你干什么？我能走！” “让你少走一点路。”姜闻星望着她，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很温柔，“为了画面效果让你累了一天，对不起。” 陈绵绵恍然无话，姜闻星追求效果，她也遵从演员本职，谁都没必要道歉的。 她在暧昧的气氛中就这样被抱到了车上，再抱回了酒店。 第32页 楚怜出现在片场，显然目的不纯。陈绵绵躺着休息，刷到微博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条#楚怜陈绵绵#的热搜。 她精心打扮，换了一身衣服补了妆，就为了挑陈绵绵演落魄戏份的这一天，发艷压通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订阅的小可爱，往下滑～还有两章！ 第17章 时隔多年，陈绵绵和楚怜的同框照片终于再度出现了。 当年刚出道的时候，陈绵绵一路凯歌， 第一部作品就拿下无数大奖，楚怜只能给陈绵绵做配角。 可是现在再将两人放在一起，还有楚怜罢演女主从而陈绵绵接剧本这件事在后，可以看的热闹就太多了。 她们两人之间本来就硝烟瀰漫的，这个通稿一出来，#楚怜陈绵绵#这个话题广场就撕了起来。 【陈绵绵不是营销的美貌人设吗？这还没有楚怜这个国民初恋的清纯类型的好看啊。】 【明显一个都快脱妆了一个妆容精细，楚怜绿茶人设不崩。】 【楚怜超美！楚怜超棒！】 【楚怜超美！楚怜超棒！（能给个楚怜水军群号吗，我也想赚钱）】 【营销天后又给自己买艷压热搜？这次买的也太胆大了吧，且不论陈绵绵现在也有点热度了，就是颜值，楚怜当年为什么只能给人家作配心里没点x数吗？】 【……】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难解难分。 这个热搜挂了没多久，管杨突然发了一个微博。 @管杨v：【杀青倒计时！感谢剧组的所有人为这个剧组的付出@剧组一大波人，还有隔壁剧组的@陈绵绵v这几天给我工作上的精神支持！[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管杨发了四张照片，有一张剧组好多人的幕后工作场景抓拍，还有一张管杨自己的剧照，剩下的两张，一张和楚怜的自拍，一张就是今天和陈绵绵拍的自拍。 管杨用的就是手机自带镜头，没有使用任何美颜软体，这两张图放在一起，高下立判。 这个微博虽然内容和楚怜艷压陈绵绵的热搜毫无关联，但是两张图的对比迅速被人做了出来，陈绵绵的粉丝后援会也开始了第一次的反黑。 【楚怜在逗我吗，看这两张和管杨的自拍，她和陈绵绵颜值有壁。】 【我……我粉上陈绵绵了好美呜呜呜……】 【我觉得就是脱妆的照片，陈绵绵都比精心打扮的楚怜好看。妆容可以用化的，气质是弄不了假的。】 陈绵绵看到这些评论之后，一笑置之。 她想与楚怜争那口气，就要拿出好的作品，拼出实打实的人气。娱乐圈又不缺美人，楚怜非得踩着她比颜值干什么？ 但她还是发了个微信给管杨，谢谢他帮忙。 管杨回得快：【师姐以后需要什么帮助，随时找我，我一定尽力。】 这话细想起来别扭，陈绵绵皱了皱眉，不想给管杨留什么念想，就说：【我能应付得来的，没关系。】 姜闻星登陆了“棉花糖12345”，看到一堆@和评论。 《风光》剧组最初决定邀请楚怜作女主的时候，他就不太乐意。只是想到《风光》是他从文艺片向商业片转型的拐角，需要流量，才压下不提换女主。 后来楚怜罢演，他顺水推舟。然而不在一个剧组，在一个影视城，楚怜也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早听说过楚怜的人气是买热搜营销得来的，倒也不奇怪，等手指刷到管杨发的图片之后，表情彻底僵住。 管杨发了好几张图，其中一张是与陈绵绵的合照，正因没有滤镜修图，照片背景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人背后的小桌子上，放了两个礼物盒，浅粉色，不像男人会带的。 他在片场无意中看过管杨拿着这两个盒子，想也知道是送给谁的。但姜闻星当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多问几句。 陈绵绵收了吗？ 他带着疑问，翻评论的手指停不下来。 【那个棉花糖12345会不会就是管杨？他就在隔壁剧组，还和陈绵绵一起合照，说不定天天晚上一起练舞呢。】 【捆绑cp滚，管杨没有穿过浅色西装。】 【那只是穿了没让你看见。】 【管杨这个护着陈绵绵帮他闢谣的架势，肯定有问题。】 【管杨小天使好暖啊嘤嘤嘤qaq陈绵绵也好美，这糖我吃了！】 姜闻星缓缓放下手机，被管杨鸠占鹊巢的怒意在心里烧。陪陈绵绵练舞的是他，装成粉丝私信鼓励的也是他，但圈内与圈外永远蒙了层烟，残缺的信息拼凑出的，往往是模煳的蜃影。 哪怕陈绵绵本人知道这个帐号是姜闻星的，外人不清楚，一人一句“管杨”，也像滚热的铁片，一下下烙在他心上。 此时陈绵绵正在卧室里后仰着靠在墙上看剧本。 脚腕过度劳损造成的伤头一天尚可忍耐，第二天却酸得不行，连路都没法走，剧组索性让她休息一天，把配角的戏份安排提前。 她看了一天的剧本，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星斗缀满天。 而后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听着有些急躁，她勉强撑着走下床，每一下都觉得脚腕发软，愈加烦躁。 打开门，撞见满眼怒意的姜闻星。 昨天被男人一路抱回酒店的尴尬还歷歷在目，她有种关门的冲动，但还是找了点话说：“姜导，我的腿还要恢復一晚上，明天一定回片场。” 第33页 姜闻星很自然地反手扣上门，踏进光影暗淡的室内。 陈绵绵从他眼里看到锐利的侵略性，愈加不安，低声问：“您不是说咱们晚上单独见面不太好吗？” 她也奇怪，姜闻星说过的每句话她竟然都记得。 姜闻星忽然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拦，俯身屈膝扶着她的后膝，又把她横抱起来。 她正要惊唿，姜闻星冷冷道：“坐沙发上说，你还有伤。” “我……”陈绵绵顾忌形象，没说什么难听的，但还是心里暗骂了一声。 就这么几步路抱什么抱，她又不是腿坏了。 第一次她还小鹿乱撞，现在她觉得姜闻星简直有病。 她被稳稳扶到沙发上，离姜闻星很近，滚烫的唿吸扑在脸颊上。 “管杨送你什么了？” 陈绵绵皱眉。 李燃一向守口如瓶，不知姜闻星从哪里听说的。 “送了块蛋糕，还有手鍊。” 姜文星想到微博上的评论，气不打一处来：“你让不让我追你？” 陈绵绵看出了男人喷薄的怒意，困惑地望着对方。 “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够清楚了——” 还没等她说完，姜文星就拿出手机，迅速切换登录了星光工作室的微博，修长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速打字。 陈绵绵什么也看不见，有点不安：“你干什么？” 姜闻星不答，把屏幕竖到陈绵绵面前。 星光工作室v：【介绍一下@棉花糖12345，这是我们的老闆姜导演。】 陈绵绵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来不及了，星光工作室刚刚发出的微博已经有了一两个评论。 姜闻星抬眸看她：“追你。” 他趁陈绵绵失神，抬起她的手腕：“手鍊呢？” 陈绵绵震惊得无法自拔，简直想去抢他的手机把微博删了：“管杨的礼物我没收！你赶紧把微博删了！” “我要追你，就该让全世界知道。”姜闻星怒意稍散，眼中仿佛盛着一汪湖水，“我知道圈里有些人谈恋爱躲躲藏藏的毫无担当，但我不是。” 陈绵绵一时无言。 在这个圈子里，舆论能击垮一个人，过盛的锋芒会引来迫害。 但姜闻星似乎什么也不怕，冰冷的外表下藏着少年般的狂傲。 “你没有收他的礼物，我很高兴。” 说是高兴，这人也就只有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但陈绵绵也觉得难得了。 可她还是平静下来：“姜导，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影子，既然你看不上我，就该和我保持距离。你突然在微博上承认你是我的粉丝，媒体不敢招惹你，但绝对会为难我。” “我从来没有看不上你。” “……”陈绵绵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不好，听着像个小绵羊，招人欺负。 她也是要面子的，根本忍不了姜闻星几次三番地撩拨招惹，却怎么也不愿承认四年前强硬拒绝过她的事实。 避重就轻的人能有几分真心？ 四年过去了，待她想与姜闻星撇清关系的时候，他反倒一次次地缠着，甩不掉似的。 “随便你吧，我又不能抢你手机。” 陈绵绵说完，扶着沙发，抬起她那对因舞蹈动作而酸痛的脚。 酒店豪华套房分两间，一间会客厅，一间卧室，陈绵绵踉跄几步回了自己的主卧，反锁上门。 又双叒叕吃了闭门羹的姜闻星：“……” 他记得莫东升建议他，直接出击，少绕点弯子。 而他刚才看到管杨微博之后怒意上涌，咬牙狠下心，照做了。 为什么还是被陈绵绵关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星光工作室的这条微博无须任何推力，一个小时内就有了几千条转发。 #姜闻星是陈绵绵粉丝#和#姜闻星微博号#两条话题空降热搜，勐地窜到了热搜前排。 热搜的两位主角，一个在酒店豪华套房会客厅里望着头顶亮光怔了半晌，另一个在卧室里开着檯灯，半天也没顺过气来，手里的剧本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直到有一下轻轻的关门声，合上无边夜色里躁动的心跳。 第18章 姜闻星的导演天赋是出了名的，冷漠清高更是出了名的，很多一线二线女星倒贴，都被他拒之门外。 哪怕是现在，他的声望和热度也都比陈绵绵强。 像上次採访，陈绵绵稍微和他攀上一点捕风捉影的关系，就被指责倒贴、捆绑炒作、不要脸。 可这次是星光工作室发的微博，必然是姜闻星授意的，舆论直接炸开了锅。 【姜导演以粉丝的身份关注陈绵绵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我的天哪！！！】 【这两人到底是谁看不上谁，我有点晕……】 【我是之前说陈绵绵倒贴的人的脸，我现在好疼。】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星绵cp特别好听吗？】 【cmm捆绑炒作滚啊。】 【男方工作室先发的微博，谁捆绑谁？】 【我的瓜掉了。】 【我的瓜被水沖走了。】 【我的瓜自己长翅膀飞了，楼下保持队形。】 第34页 …… 与此同时，“业内冷漠天才给二字柔美女星买卫生巾”的帖子又再次被楼主的一条补丁顶了起来。 【楼主又回来了，老闆这两天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家里有厨师，以前从！来！不！用！做！饭！这两天天天天天逛超市买肉买菜！！！而且他根本就不会处理肉！！！做出来的饭都是黑暗料理，厨房也弄的一团糟，还坚持不懈地祸害我！！！这两天老闆一会儿面带笑意，一会儿面色深沉，楼主真的快精分了，再不吐槽两句要憋死了。不解码，别问楼主，问就是随口胡编。】 陈绵绵和姜闻星的热搜刚冒头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觉得这个帖子指的是他们两人，但是楼主的补充说明，反而引起了困惑。 【我又觉得不像jwx了，之前看微博上说他厨艺好，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cmm特别喜欢吃。】 【懵了，楼主是不是编故事的钓鱼帖？还是故意混淆视听？】 【啊啊啊啊烦死了码这么厚还越打越厚！！！不想曝光就不要发出来啊啊啊啊啊！！！】 【楼上你有事吗？楼主标树洞说是纯吐槽了，又没标爆料。】 …… 姜闻星正在自己家的厨房里面摆弄肉，看到助理在手机上飞速打字，以为他有事要忙，便说：“你先回公司吧，我在家呆着，就不麻烦你了。” 助理如蒙大赦，点点头就出去了。 姜闻星照旧开着电脑和平板，一个放处理肉的教程，一个放做菜的教程。 他不知道，这些教做菜的小视频虽然火，但很多华而不实，步骤不够细緻，容易误导人。 他按照网上的教程，把牛肉放在碗里面腌，上面说要加“适量”料酒，他倒了小半杯酒进去没过牛肉，补上酱油。 酱油如墨汁在透明的酒中浅浅地晕开。 然后他照着样子把汁液和牛肉一起放进锅里炒，奇怪为什么汤的颜色比视频上淡了很多，还散着酒味。 姜大导演相信，自己之前只不过是把糖当成了盐，才弄得菜特别甜，这次他严格按照配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而做菜的新手，一般都想不起来尝一尝自己的成品。 他这样精心做好几道菜装进饭盒，翌日递到陈绵绵面前。 星光工作室的微博引来了蜂拥的记者，陈绵绵对他的冲动不太满意，只是在无数镜头前也不能驳了姜导的面子。 她晚上仔细想过，是姜闻星闹了这一出，虽然无法挽回了，但谁也不能说她倒贴。 至于姜闻星说要追求她，她其实不太相信，也不太想管。 被拒绝过的人总要竖起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再说她煳了这么多年，对很多事都看得淡了。 上次的感冒汤虽然没有什么难度，但姜闻星应该不会再把糖和盐弄混。 陈绵绵微笑着，提起筷子，尝了一口牛肉，然后立刻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 这青椒炒牛肉咬下去真不得了，满口都是酒味，细嚼，依然有股微妙的血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百毒不侵，结果在媒体的镜头面前还是没有管住表情，紧紧蹙着眉头，艰难地把那块牛肉咽了下去。 然后捂着嘴，好险，没吐。 她看见对面的姜闻星脸上微不可查的笑容在渐渐凝固，心想，他活该。 说那么莫名其妙的情话，做这么难吃的东西。 她该按着姜闻星的头教他做饭。 不出半天，两人刚刚平静下去的话题又被媒体的採访视频炸了起来，这次爬上热搜的是#姜闻星做饭被陈绵绵嫌弃#。 微博上的吃瓜群众被瓜塞得脑满肚圆，无力再战，但论坛上顶帖的人却越来越多。 【楼主别跑，你是不是星光工作室的人？】 【楼主别跑+1，神tm二字女星，这帖子里的女主就是陈绵绵本人吧？？？】 【这位层主说如果女方真是陈绵绵就给《风光》包场一百次，敢不敢在电影上映之后晒票？】 【你们不觉得星绵太好听了吗？？？组个词叫星河绵延想想就是绝美的画面啊啊啊！！！】 【大家都冷静一下，这个帖子说姜闻星给陈绵绵送东西，热搜说姜闻星被陈绵绵嫌弃厨艺，星光工作室证实了姜闻星是陈绵绵粉丝，也就是说，陈绵绵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 【卧槽，楼上你发现了盲点。】 【卧槽，是姜闻星倒贴？】 …… 陈绵绵其实只想好好拍戏，偶尔看看微博。 她的每一场戏难度都很大，奈何最近她的话题总是炸，李燃为了公关，也马不停蹄地给她打电话。 姜闻星，姜闻星，姜闻星。 陈绵绵真想把这三个字从脑子里挤出去。 没过两天，她从大学时期就关系很好的朋友成锦录完一期综艺节目，特地坐飞机来《风光》剧组探班了。 成锦是热门主持人，比陈绵绵忙得多，上次她们见面还是在陈绵绵常住的城市吃烤串，痛斥《风光》天价的违约金，之后只在微信上断断续续地聊过。 圈内演员多少都与成锦接触过，平时喊陈绵绵都叫“绵绵”，成锦来了却毕恭毕敬地喊“成姐”，哪怕她们两人同龄。 第35页 成锦比陈绵绵稍高，弯起眼睛笑着揽过陈绵绵的胳膊，柔声柔气地说：“绵绵累不累？累了咱们去吃火锅。” 陈绵绵撕开一包从应援那天至今没吃完的小零食，斩钉截铁道：“不去，我现在不能起痘。” 成锦：“那这包零食也不能吃了，给我。” 陈绵绵：“可是我想吃。” 成锦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好吧，你吃吧。可是你吃完就得陪我去吃火锅，不然我就告诉李燃你拍戏期间拒绝保持身材。” 陈绵绵：“……” 成锦看着她吃完，赶忙起来：“走嘛绵绵，司机在外面等我们呢，我真的馋了，你看我大老远飞过来，一个人吃火锅多没意思啊。” 旁边的剧组众人：“……” 成锦在综艺舞台上穿亮眼的演出服，平时打扮以黑白红为主，台上台下都走御姐风，以犀利嘴毒闻名。 剧组众人听到她和陈绵绵说话的时候，都以为成锦吃错药了。 综艺毒舌女王成锦语气幼稚又温和地请求陈绵绵一起吃火锅，这种崩人设的爆料也足够掀起一小片水花。 可惜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抹了抹刚吃完零食的嘴，走了。 成锦和陈绵绵换上不怕脏的衣服，让司机开到离影视城很远的一家店里开了个包房，点了鸳鸯锅。 陈绵绵没敢太放肆，只吃清汤锅。成锦主要吃辣锅，店里冷气开得很足，但她还是辣得嘶嘶吸气。 “嘶……我有一个好消息，之前莫东升帮你联繫到的综艺节目，台里确定让我来主持了。” 陈绵绵眼前一亮，安心了不少：“有你在就好，我还没上过综艺，说实话真的有点怕踩坑。” “还有两个坏消息。”成锦喝了口酸梅汤，神秘一笑。她稍微有点职业病，透露消息时喜欢拉长悬念卖关子，陈绵绵已经习惯了。 “说吧，我承受得住。” “第一个，楚怜也上了受邀名单，正在谈合同。她知道你也在这个节目里，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节目里踩你的。” 陈绵绵深吸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 成锦摆摆手：“放心，有我在，整个综艺舞台就是她的沼泽，她随便一踩都是坑。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陈绵绵脑筋灵光一闪：“你别告诉我姜闻星也受邀了。” 成锦夸张地“哇”了一声：“绵绵你好聪明。” 陈绵绵呛到了，一口肉差点没咽下去，赶忙喝了几口水。 紧接着她想起莫东升那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想起她几乎是同时接到并签下《风光》与这份综艺的合同。 一个猜测在陈绵绵心里慢慢浮现。 “你说，莫东升和姜闻星认识吗？” 成锦眨了眨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她：“你想到什么了？” “他会不会是故意让我拍姜闻星的电影，和姜闻星一起参加综艺？” 成锦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但姜闻星拒绝过你啊，怎么可能让朋友出面制造机会？是巧合吧。” 陈绵绵抬起头，看到成锦吃辣吃得脸颊泛红，满头是汗，嘆了口气：“不想这些了，好好拍综艺才是真的，一个楚怜一个姜闻星，都够我烦的了。” “姜闻星也不烦吧，顶多就是没有综艺感，上了节目我还得想办法带他融入进来。”成锦边说边刷微博，忽然手指停在一个地方，“哇。”。 “怎么了？” 成锦眯起眼睛，方才轻松的神态一扫而空，带上了几分厌恶：“有人说你是煳神，五官风水不好，会带得《风光》票房惨败。我看又是楚怜搞的，他们公司也不知道换几个营销号出来作妖。” 第19章 楚怜用同样的几个营销号说什么“陈绵绵煳神附体”，言之凿凿地宣传封建迷信，看似可笑，却会对陈绵绵造成致命打击。 娱乐圈整体都迷信——开机闭幕要烧香，选人择日必算卦。“煳神”的名头不是给粉丝路人看的，是给圈内人看的。 前几年陈绵绵越是走下坡路，制片方越是忌惮她“不吉利”，不敢请她，请她的也都是图她片酬低。 姜闻星前几年凭藉文艺片，在海内外拿奖拿到手软是不假，票房却都不可观。《风光》是他从文艺转战商业片的第一次尝试，谁也说不准票房成绩会如何。 电影主要看编导的功底，演员再好也只能锦上添花，何况陈绵绵也不是流量艺人，没有粉丝效益。 要是《风光》真的票房惨澹，恐怕就再也没人愿意请她了。 成锦好像看出了她的担忧：“姜闻星不是要转战商业片了吗？等《风光》大爆，你一定能绝地反杀，不怕不怕，摸摸头。” 说着，就要伸出手来。 陈绵绵赶紧歪头一躲：“你的手刚刚剥过虾。” 成锦：“……” …… 楚怜那边通稿刚出，李燃就联繫公关团队压下去了。“煳神”的名头虽然能败坏陈绵绵在圈内人眼中的印象，对粉丝和路人却没什么影响，反而让她又涨了一波粉丝。 第36页 陈绵绵把这事藏在心里，没向任何人提起。 整个剧组都忙得昏天黑地，日子如流沙一般漏过指尖，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场戏。 女主角终于得到登上舞台表演的机会。 斗志就像火堆燃尽后余下的灰，一层覆过一层，在冷风中瑟瑟缩缩地护住最后一点红光。而她翩翩然如飞舞的雨燕，多年的隐忍和苦痛都没被辜负，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女主角下台后喜极而泣。 谁会心甘情愿地缩在晦暗的角落里，望着曾经同窗的舞蹈者光芒四溢？ 谁会喜欢输给别人呢？ 陈绵绵忽然又被强烈的共鸣感击中。这场戏没有台词，她一个人在镜头的簇拥下泣不成声。 眼泪还没流干，嘴角却漫上笑意。 她终于熬出头了。 打板声响起，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一遍过。 陈绵绵泪痕未干，长舒一口气，听到四周涌上来的掌声，恍然间觉得自己也像站在舞台上的女主角：隐忍多年，受挫无数，一朝登台，曲终舞毕，全场轰动。 她与女主有共鸣，演得过瘾。 陈绵绵刚演完的这几分钟简直是剧组的狂欢，平时严肃认真的工作人员此时击掌的击掌，欢唿的欢唿，连姜闻星脸上都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他的视线越过镜头和人群看向愣在场中的陈绵绵，手里提着午餐盒，轻轻朝她挥了两下。 陈绵绵从戏中女主角的状态中慢慢恢復过来。 姜闻星隔三差五地给她带饭，她原本还小心翼翼地不愿伤害姜大导演的自尊心，每次都吃上几口，说有进步，再悄悄去拿当天的盒饭。但她不得不承认，一回生二回熟，不食人间烟火的姜闻星，学做饭竟然渐渐学得有模有样。 不再糖盐不分，不再弄错酱料的比例。 拍戏后期日程安排紧张，姜闻星在微博上曝光了微博号，扰得舆论一片譁然之后，索性拒绝任何记者进入片场，直到杀青宴。 她本打算拍完《风光》之后，就离姜闻星远远的。 可是姜闻星说过要追她。 她了解姜闻星的为人，表面淡漠，内里执着倔强，不然也不会拍那么多年叫好不叫座的文艺片。他言出必行，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绵绵再次回忆起得到最佳女主角奖的那个晚上，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休息室里灯光昏暗，姜闻星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陈绵绵缓步上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我喜欢你”。 空调开得足，她穿着深红色的礼服，肩膀露在外面有点冷。姜闻星脸上是一贯的淡漠，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额角冒着细汗，手搭在太阳穴上，不知在思考什么。灯光不好，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姜闻星忽然站了起来，擦过她的肩膀径直朝外走去，她扭头看向他匆忙的背影，追了上去。 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只要给个回答，她就不会死缠烂打，逃跑算怎么回事？ 陈绵绵跟着他走到电梯门口，看到他暴躁地按下按钮，扶着浸出汗水的额头。 “姜先生……” 姜闻星仍然没有理她。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姜先生，我只要你一个回答——” “滚！” 陈绵绵怔住了。 姜闻星捂着眼睛，转过头去，像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脸上是终年如一的冷漠，嘴里说着最绝情的话。 “让你滚！没听见吗！” 安静狭仄的空间里，回音一击一击敲打着她的耳膜。 陈绵绵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想起姜闻星前些日子信誓旦旦地说要追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四年前说“滚”，四年后说“我没有看不上你”。 这种言行不一的男人，追她她也不稀罕。 越到拍摄后期，剧组安排越紧张，姜闻星公布“棉花糖12345”帐号之后，就禁止一切记者进入片场打扰拍摄。 逃是逃不掉的，这些记者从拍摄半途忍到杀青宴，八卦的洪流只会更勐烈。 杀青宴当天，台上的演员站成一排，依次走过场。台下一群记者蠢蠢欲动，眼冒金光，看得陈绵绵头疼。 陈绵绵是唯一的女主，右手边都是制作组的工作人员，左手边站着按番位排站位的配角演员，姜闻星一直站在陈绵绵右边，到了採访环节，记者蜂拥而上。 姜闻星和她站得很近，但话筒堵的是陈绵绵。 “听说姜导是你的粉丝——” 陈绵绵心里冷笑，这些人怎么不问旁边的姜闻星到底是不是她的粉丝？ 李燃给她准备了标准答案，就说她和姜闻星是因工作需要才互相关注，“棉花糖”是姜闻星一时兴起才取的网名。 正要开口，身旁的姜闻星忽然附身靠近了簇拥着陈绵绵的话筒。 “我一直都是她的粉丝。” 陈绵绵的心跳漏了一拍，准备好的答案停在唇边。 “我尊重她、欣赏她，她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主角。” 陈绵绵松了口气，还好，姜闻星没有冲动到在媒体面前公开暧昧的事实。 姜闻星说完，环视四周的记者，淡然道：“今天是《风光》的杀青仪式，如果各位不打算问关于电影的问题，还请尽早离开吧。” 第37页 有姜闻星的提点，接下来的採访顺利得超乎想像。 杀青宴上媒体太多，剧组的演员都同意在仪式之后再聚一场，好好庆祝。 工艺精湛的水晶吊灯与纹理鲜明的瓷砖相映，将整个包房都照得亮堂起来， 陈绵绵给姜闻星敬酒，白葡萄酒澄澈的淡金色在玻璃杯中摇晃。 她和姜闻星碰了杯，举杯正要饮下，姜闻星的手轻轻拦在她面前。 “少喝一点，不能喝也没关系。” “我可以的姜导。”陈绵绵笑着一饮而尽。无论他们私人关系如何，这些礼仪是少不了的。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好在剧组的人彼此熟悉，都没有灌酒的毛病。宴饮毕，陈绵绵提得动包，走得稳路，但只不过喝了几口，就觉得思维有点虚浮。 她本来准备和剧组的其他几个人一起打车回去，但刚走出灯光明亮的饭店大堂，踏进浓重的夜色，就被一个低沉的嗓音叫住。 “我送你回家。” 剧组的其他人已经看出姜闻星对陈绵绵不一般，只是碍于姜闻星的威望不敢议论，此时更是没人敢提意见。 陈绵绵微醺，思维清醒但控制不住言行，扭头看了他一眼，把头一偏，下巴抬了抬：“你带路。” 不敢说话的剧组众人：“……！” 姜闻星：“……” 连排的街灯拉出两条长长的重叠的影子，刚才没人敢给姜闻星灌酒，他清醒得很。 陈绵绵酒量不好，但酒品还行，此时微醉，也只是有点话痨，没到需要人扶着走路的地步。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但即使没喝到烂醉，她也可以以此为藉口，放纵自己的言语。 “嘿，姜导，你是不是认识莫东升啊？” 姜闻星转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看吧，我就知道你认识。不然你一个高冷大冰块参加什么综艺？还正好是莫东升塞给我的那个综艺……” 姜闻星挑了挑眉：“大冰块？” 陈绵绵凑得近了些，她长相柔美清秀，但不算矮，刚好碰得到姜闻星的肩头。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昏沉的路灯下，姜闻星看到细腻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和柔软乌黑的长髮。 贴得这么近，他稍稍低头便可採撷。 “……不能喝酒就不要喝。” 陈绵绵拍戏的时候很专注，拍摄进度紧张，几乎从来不说废话，现在她好像要借着酒把积压的话都一股脑地倒出来。 “冰块，你不是要追我么？怎么追？啊？以前你不好好珍惜，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哎，不对，是你比较高，你有一米八五呢，我穿高跟鞋都够不到。” 姜闻星嗓音有些哑，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黑髮：“你再招惹我，我就不忍了，可别后悔。” 陈绵绵眨了眨眼睛，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的含义，终于慢慢挣大眼睛，往后缩了几步。 姜闻星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还听得懂他说的话，没醉到不省人事。 “去我家，我给你煮醒酒汤。”他轻声说，“宿醉会头痛。” 第20章 有人醉酒唱歌，有人醉酒发疯，而陈绵绵醉酒话痨。 姜闻星“警告”她之后，她又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别的。 司机载着两人，透过后视镜看到陈绵绵一会儿指着姜闻星的眼睛，一会儿又望向窗外，嘴里说个不停，不禁冒出了冷汗。 姜少爷最喜欢安静，所有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人都会被他用一记冰冷的眼刀招唿，赶出十米之外。可是陈绵绵聊了一路都没事。 最诡异的是，陈绵绵一个喝醉的人从天南侃到地北，姜少爷不仅忍了，还时不时回应两句，听得格外认真。 司机满腹疑问，不敢说话。 别墅模煳的影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拉近，姜闻星刷开大门，按下墙边的按钮，灯光骤然亮起。 陈绵绵稍稍往上看去，望见银白色的吊灯骨架延伸出一圈十二道弧线，末尾各托着一枚精緻的烛盏。灯光映出瓷砖上冰影般的蓝灰色图案，客厅家具就那么几件，空荡荡得很是寂寥。浅色的木制旋梯通向二楼，二楼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姜闻星把陈绵绵带到餐厅，果然去厨房煮醒酒汤了。 尴尬的是，等司机开到别墅，她的醉意也散得差不多了，扭头望向落地窗外难得干净的天空和绵延闪烁的星辰，忐忑地听着姜闻星在厨房里的动静。 但愿姜大导演不要把厨房烧了。 她思绪乱飞，觉得不太真实，开机仪式好像还在昨天。她又忍不住想起《风光》杀青之后要定档上映，而楚怜的公关团队在网上刻意抹黑她，说她是煳神。 她不是不在意，只拍戏期间不想分神。在斩获最佳女主角奖之后、接到《风光》之前，她也接过的几部二三番位配角的电视剧，然而那些剧不是不能播出，就是成绩惨澹，导致有些人真的觉得她可能面相不好，带不起剧。 李燃一直支持他，鼓励他给他啦资源，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一路滑坡。 陈绵绵慢慢陷入沉思，只见窗外的天光愈来愈暗淡，而后吱呀一声，厨房的门打开，她听到脚步声接近，瓷碗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 第38页 “喝吧。” 她喝了一口汤，最普通的白菜、萝蔔、海带炖熟，没放多少盐，清淡可口，暖暖地滑到腹中。 喝完汤抬头看，姜闻星脸上是一贯的淡漠从容。 陈绵绵想到，姜闻星绝不会像她一样忐忑不安，对他来说，商业片不过是他转型的一次尝试，他已经勛荣加身，票房高只是锦上添花，票房低也照样能有口碑，大概不会像她一样在乎成绩了吧。 但她在乎。 “姜导，您对《风光》的票房，预期是多少？” 姜闻星漆黑的眼睛默默望着她：“你酒醒了，就只想聊工作吗？” 陈绵绵一下子想起自己刚才喋喋不休说的那一长串话，还有皎白的月色下姜闻星那句沙哑的威胁。 她脸一红，心一横：“不然还能聊什么？您到底对票房预期如何？” “《风光》会碾压同期电影。” 陈绵绵：“……” 姜闻星永远能比她预料得更自信。 此时他慢慢靠近，唿吸几乎要贴到她耳边。客厅的灯光很亮，但漆黑的夜晚仿佛就要倾涌而入，将他们包裹在静谧而危险的暧昧中。 陈绵绵不自在地吞咽了两下，往后挪，尽量把话题引到正直的方向：“保守估计呢？” “你在担心。” 姜闻星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的心思都看透。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 “……”陈绵绵没有否认。 “票房成绩不会差的，剧本和手法都是我反覆琢磨过的，这部电影会是让你翻盘的机遇，不会给你雪上加霜。” 他笃定的语气让陈绵绵晃神。 姜闻星认真地说：“这部电影就是为了你而生的。” “什么意思？”陈绵绵愣了一下，“您一开始找到的女主并不是我。” 《风光》最开始敲定的女主是楚怜，连陈绵绵的试镜机会都是从向来不正经、想一出是一出的莫东升那里拿到的，为什么姜闻星会说这部电影是为她而生的？ “原来的剧本，和敲定你之后签的剧本不一样。” 陈绵绵慢慢想了起来。 她刚刚签约之后，编剧的确改过一次剧本。第一次的人物小传里，她看到女主是一个因被对手诬陷而陷入低谷的知名舞蹈家，而修改后的人物小传里，女主是一个落魄多年，只在登台过一次，便处处碰壁、一路滑坡的舞蹈新人。 但从落魄到崛起的过程都大同小异，只是修改后剧本增加了几个情感细腻的场景，像女主的儿子在家看电视，看到了曾与女主同窗的舞蹈家。 修改过后的女主角，太像她自己了。 陈绵绵的心脏忽然被说不清道不明的震颤击中。 电影中几乎每个场景，她演的时候都感觉自己与女主有强烈的共鸣，无论是在电视上看到曾经的同窗、落魄多年、处处碰壁，还是最后意外得到机遇，反杀翻盘的情节。 “您为了我……让编剧修改了剧本？” 姜闻星向来思维敏锐，将一切都考虑得严谨周全，没想到为了让她演好，甚至修改了女主角的人生轨迹，只为了与她重合。 姜闻星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商业片，的确有失败的风险，所以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请你。” 这话里的意思微妙得让她忍不住想细问下去，问出姜闻星那些未曾对她说出口的心思。 “那姜导本来打算什么时候请我？” “我本来打算票房大爆，完全摸清市场之后，每一部电影都请你来当女主。”姜闻星吐出一句平淡的话，却让陈绵绵心里炸开了烟花。 她问：“那莫导来找我试镜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他擅自把你请来了，更没想到楚怜会因为你罢演。看了你的表演之后，我有信心，希望你也对我有信心。” 陈绵绵久久不能言语。 既然姜闻星早就欣赏她，还记挂着她，甚至要追求她，为什么当初拒绝了她呢？ 可她想起姜闻星那天冷酷的样子，想起在剧组拍戏时，姜闻星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避而不答。 怒意与暖意交织，让她不知所措。 “……我该回去了。”她轻声说。 姜闻星立刻说：“我送你回家。” 夜色浓重，灯影交叠，两个人走在别墅的路灯下各怀心事。 这次姜闻星没叫司机，而是亲自开车送她。 姜闻星沉默惯了，开车时也不能分神，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耳边只能听到唿啸的车流和冷气的风声。 夜晚令人胡思乱想，陈绵绵把脸埋在手掌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而后她立刻听姜闻星道：“还在担心？” “不是。”她简短地回应。 “微博上的谣言不用管。”姜闻星忽然说，“那些仅仅为迷信而否定你的人，是因为愚蠢狭隘才错失了你。” 陈绵绵扭头望向他，完美的侧脸在夜色下朦胧晦暗。 她差点忘了，姜闻星最近关注了不少热搜舆论动向，还註册了微博帐号专门关注自己，甚至登陆了星光工作室微博，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楚怜给她封的“煳神”。 第39页 她对“煳”的名头已经习惯了，后面加个“神”，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姜闻星没有出现，她可能会一路接些小角色，做着和跑龙套没什么区别的事，眼见与资方勾肩搭背的人轻易抢走她的角色，慢慢沉下心来，只图混口饭吃。 也可能会慢慢地连演戏都不再认真。 “姜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等你票房大爆之后，想找我演女主，我的演技已经退步了，甚至不再想演戏了呢？” 姜闻星沉默半晌，用低沉的嗓音慢慢说道：“我会在你的斗志熄灭之前，把你找回来。” 第21章 陈绵绵久久不能言语，这四年来逐渐被圈内乱象磨灭的希望随着姜闻星的一句话燃起，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感动。 如果等姜闻星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个圈子里，那姜闻星再想找她拍电影，她恐怕也不会答应了。 这四年他们没有联繫过，四年后却没有错过，再次在电影片场相遇，也许是命运使然。无论如何，相遇总是幸运的。 车停到了陈绵绵的公寓前，陈绵绵听到了姜闻星略带惊讶的问话：“你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陈绵绵抬头看向车窗外，近处的公寓楼像一排排立方的麻将，排列工整，毫无特点。细看那一面面墙都被爬山虎缀满，浓密的叶片漏出有些破败皲裂的灰泥墙面。 麻将般整齐的楼顶之间，夹着一轮埋在薄云之后的月亮。 姜闻星又说：“你这些年有戏可拍，片酬也不会低吧，为什么不换个地方住？” 原来姜大导演是嫌这里环境不好。 陈绵绵失笑，她知道姜闻星家境优渥，两耳不闻窗外事，未曾体会过真正的“经济拮据”，也并不介意：“这是我的收入能租到的最好的房子了，如果退圈了，我还要存点钱，给以后养老。” 然后陈绵绵推开车门准备走，姜闻星下车，要把她送到楼下。 晚夏的夜风拂过，小区里零碎的落叶飞舞起来，带起一片尘埃，呛到了姜闻星。这种尘埃满地的感觉，对姜大导演来说，肯定是极其陌生的。 在皎月清辉之下，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冷淡的银白色。空气里漫着夏秋交际时，绿叶与枯草混杂的独特气息。 姜闻星又咳了一声，陈绵绵骤然心动。 仿佛她把神仙拉下凡了，心里升起甜丝丝的罪恶感。 陈绵绵走到自家楼下，对姜闻星说：“您赶紧回去吧，晚上风大。” 姜闻星犹豫许久都没有走，最后轻声说：“过两天我有一个聚会，很多知名导演和投资人都会来，你要来吗？” “我就不去了。” 陈绵绵回绝得很干脆，她明白里面都是大人物，不是她这种人气还没有稳定的小人物能参加的。就算姜闻星带她去，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她和姜闻星的事在微博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真作为姜闻星的同伴出现，还不知道别人要怎么看她。 靠潜-规-则上位的煳咖？ 那么她这些年宁可从影后的神坛跌落，也不愿向圈内乱象低头的尊严，就变得非常可笑了。 见姜闻星还不肯走，她补充道：“我接到了一些代言，最近要拍宣传谈合作，有点忙。” 其实《风光》没播出，大品牌商都在观察形势，不会贸然找她，她至今也只接到了一个小牌子的商家，还没有谈拢。咖位和人气都不够，她绝对不会觊觎姜闻星的资源，蹭姜闻星的名声。 “拍综艺的时候再见吧。” 姜闻星只是点点头，没再强求，嘴角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综艺的主题是同居。” 陈绵绵骤然脸红了，只是藏在夜色中难以察觉：“那不是抽籤决定谁和谁住在一起的吗？” 姜闻星道：“莫东升是我的朋友，他是投资人之一，而且他占最大的投资比例。” 陈绵绵早就料到莫东升认识姜闻星，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姜闻星这么正直的人居然会主动提出走后门：“……那你也不能徇私舞弊吧？” 姜闻星道：“我只是给他个参考意见。” 陈绵绵越想越紧张，干脆转身走了。然而陈绵绵转身之后，姜闻星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你总拒绝我……” 被拒绝了，他也不生气，反而更期待陈绵绵对他点头的那天。 …… 姜闻星在杀青宴採访上说的那句“我一直都是她的粉丝”，在网上疯传。 这句话想怎么解读都可以：对陈绵绵作为演员的肯定和欣赏也好，对陈绵绵爱慕多年也罢。一时间谣言和闢谣满天飞，星光工作室和李燃的公关团队忙得不可开交。 李燃结束公关之后，打电话过来，对陈绵绵嘆了口气：“姜大导演可太任性了，我和他助理加上微信之后讨论了一整天才把舆论往正常方向引。” 陈绵绵同意：“他有任性的资本。” 李燃一听这话，脾气都上来了：“他那个助理追着我旁敲侧击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我跟他说肯定早就看上了。那助理说不可能，他们老闆清心寡欲堪比石像，肯定是最近才动了凡心。你说他是不是扯淡？” 第40页 陈绵绵心思一转，问道：“燃燃，你套我话？” 那边李燃沉默了一会，才说：“咳，看在我公关一整天的份上，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陈绵绵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只知道他四年前拒绝我的时候毫不留情，但他自己不承认有这事。” 李燃的语气立刻充满了警惕：“小心点，男人翻脸不认帐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陈绵绵嗓音里满溢着笑意，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她心里愈加温暖，“他的意思是，他早就打算先在商业片票房上有所成就，再请我当他的御用女主。” 李燃对姜闻星的印象似乎走偏了，气不打一处来：“他拒绝过你却翻脸不认帐，嘴上说让你以后都当他的女主，谁知道会不会转头就请别人呢？这是在给你画饼！” “他不是这种人。”陈绵绵了解姜闻星，他说到做到，言行一致。 他自视甚高，却从来不应下自己办不到的事，也从不用虚假的期许来吊别人的胃口。 “哟，这就开始帮他说话了？” 陈绵绵脸颊微烫：“你说什么呢？” 电话那头李燃轻笑两声，继续说：“我打给你是想告诉你，《同居的你》这个综艺名单定了，第一期就四个人，你，楚怜，管杨，姜闻星。” 陈绵绵问：“管杨？他怎么会参加综艺？” 众所周知，管杨不仅是天才还是戏痴，别说综艺了，连代言都没有几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被电影和电视剧排满了。 “是他自己要求来的，而且节目组的人悄悄跟我说，他特别要求把原定第一期的其他嘉宾挪到第二期。”李燃的声音渐渐泛上戏嚯，“《同居》的节目组都乐坏了，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以前各大电视台的综艺想请他都请不来，现在管杨自己跑来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的绵绵？” 陈绵绵：“……我不想知道为什么。” “咳，这个节目抽籤决定室友，他当然是为了三分之一的抽籤机率来的。” 陈绵绵想起她和管杨最后一次交流，又想起姜闻星暧昧不明的笑容，忽然觉得很头疼。 李燃听她不说话，倒也不再多说了：“你小心楚怜，她那么大一朵白莲花，稍微抖抖花瓣就能挤到你。” 陈绵绵被她的比喻逗笑了：“没事，成锦是这期节目的主持人，我很放心。” …… 那端，姜闻星拨通了莫东升的电话。 他只是综艺嘉宾，莫东升是最大投资人，他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还是要通过莫东升转达。 莫东升还是秒接电话，好像他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可忙：“哎我的姜少爷，我看见你杀青宴上说的话了，都感动哭了，你要是早点说这些话，陈小姐说不定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了，你怎么情话技能都点不到关键时刻上啊？” “……我以前还是个小导演，说了这些话也不管用。”姜闻星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确实被他戳中了心思。 莫东升愣了：“你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拿奖，这叫小导演？” 姜闻星道：“那是沾了王必芳老师的光。” “……哎哟我去，在下就佩服你这种有艺术追求的富二代！说吧今天找我啥事？” 姜闻星也不隐瞒，直言：“《同居的你》开头是抽籤决定谁和谁一起住对吗？” 莫东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姜少爷，你不会是打电话来找我走后门，让节目组在抽籤上做手脚吧？不对，你不是这种人，你怎么可能……”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 姜闻星道：“我不会干预节目组的最终决定，我只是把我的偏好传达给你，麻烦你通知节目组一声。” 那边莫东升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嘶——少爷你别为难我了，不瞒你说，第一期一共四位嘉宾，除了陈绵绵啥也没说之外，你们三个人各有各的要求，还都互相矛盾。” 姜闻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漫长的沉默之中，只有窗外的风拂过树丛沙沙的声响。 莫东升嘆了口气：“我这么说吧，一共四个人，有三个都想和陈绵绵住在一起。” 姜闻星：“……” 第22章 这样的局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莫东升不管姜闻星的沉默，自顾自在电话对面叽里哌啦地说着：“节目组打算以你的《风光》和管杨楚怜的电影主创对打为卖点，《风光》是大女主戏，他们俩是男女主爱情戏。一边有你和陈绵绵的绯闻，另一边有管杨和楚怜男女主的绯闻……” 姜闻星问：“管杨和楚怜？” 莫东升嘆了口气：“这个不关管杨的事，楚怜是什么样你也知道，不放过任何一点热度。这次她也要求和陈绵绵住在一起，但这是节目组最不推荐的安排，因为你和管杨住在一起没有爆点。” 姜闻星想起管杨送给陈绵绵的手鍊，忽然觉得怒意上涌，冷冷地说了一句：“那不一定。” 第41页 莫东升难得被姜闻星堵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来了兴致：“什么意思？管杨也有问题？你告诉我让我高兴一下？” 姜闻星没有正面回答他：“陈绵绵和我住在一起最好。” “哎姜少爷，真不行，我看还是公平抽籤吧。” “她和另外两个人住不安全。” 莫东升：“？？？” “我只是提个建议，不难为你，综艺节目把效果和冲突放在第一位，我明白。” 莫东升太了解自己这位好友了，不够圆滑但知世故，沉默寡言却细心，最重要的是，谁要是让他不爽快了，肯定憋在心里不说，悄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三分之一的机率，如果姜闻星最终没抽到和陈绵绵住在一起，而陈绵绵和另外两位出了什么事情，他绝不会轻易饶过。 莫东升知道陈绵绵是姜闻星的逆鳞，不禁打了个寒战。 而后他说：“姜少爷你放心，我在节目组里安排了卧底，保证你和陈绵绵不踩坑，就算不住在一起也能甜甜蜜蜜互动。” 姜闻星以为莫东升想一出是一出，没想到对方把陈绵绵和自己安排到同一个综艺的同时，还能想得这么周到，便真心说：“多谢。” 莫东升：“哎呀我能帮得了你泡妞，当然要让你泡得面面俱到顺风顺水，我是那种不着边际办事不靠谱的人吗？” “嗯。” 莫东升：“？？？” 姜闻星松了口：“我只是怕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我不在，帮不了她。” 莫东升被撒了满嘴的狗粮，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扯皮：“楚怜是吧？没事，我的卧底小姐姐会看好她的。” “管杨也是。” 莫东升在电话那头怀疑人生，哭笑不得。 这四个嘉宾之间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有爱恨纠葛就有话题度，话题度就是热度，他投资了这个节目，血赚不赔。 可他怎么就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呢？ …… 正式“同居”之前，四个人要分别去节目组指定的拍摄场地，拍摄“同居”之前的感想，在镜头前表达一下对同居的期待。 成锦是这期节目的主持人，也是电视台综艺主持人里的台柱子，陈绵绵到场拍摄时才发现，在节目内部有熟人，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凡是容易引起歧义的问题，旁边举提词器的老师都能给她调出完美避雷的标准答案，一看就是准备好了的。 成锦穿着黑红搭配的一套演出服，在摄影机后看着手中的资料卡，问道：“你最期待和谁抽到一组？” 这就是一个明显会踩坑的问题，她不能答姜闻星，否则舆论要炸；不能答管杨，否则也是倒贴演技小天才炒作；不能简单地说答三个人都可以，否则太敷衍。 她正要答期待与曾经合作过的好友楚怜同住，就见提词器上亮出一行更会和稀泥的答案。 陈绵绵暗自庆幸，照着念道：“其实平时大家都是在片场相遇，我很期待能看到他们更贴近生活的一面，他们三个人我都想要去了解。” 这时她才想起，楚怜是女爱豆里的一线，自己提到曾经合作电影，又会被打成炒冷饭卖情怀，倒贴楚怜炒作。 如果不是成锦，她会下意识地说出招黑的答案。炒作不可怕，谁粉少谁尴尬，她提谁都是倒贴。 陈绵绵感激地看了成锦一眼，而后问答环节就平静地结束了。 成锦直接把陈绵绵一路拉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刚刚反手关上门，面对外人的那股气质凌厉自信的御姐范就破功了。她喝了口水，对陈绵绵笑道：“还是你随和，昨天我採访的姜闻星，哇，他根本就不说话，光点头。管杨还行，楚怜把我给嗲得……啧，有阴影了。” 陈绵绵想着姜闻星冷冰冰的样子，不禁又笑了。 成锦混迹综艺，眼光何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来陈绵绵不对劲了：“绵绵，你和姜闻星是不是有情况？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陈绵绵和成锦从大学开始就彼此信任，毫无防备。她也不担心成锦会说出去，如实说：“他明明拒绝了我，后来又说他没有看不上我，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出道时就当上影后，尚且能与姜闻星站在同样的高度。而后一路下坡，姜闻星却偏偏在天平朝一边倾斜的时候，提出追求她。 原本她的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头：演戏，退圈，做做周边行业，攒钱养老。 姜闻星出现了，冰块里夹着糖，告诉她，尝一口就能跌入爱情美梦，攀上高位，碰到曾经遥不可及的人。 但爱情是要平等的。 如果她真配不上姜闻星，纠结爱或不爱、四年前是误会还是姜闻星翻脸不认帐，都没有意义。 成锦问：“也许他以前有苦衷呢？你怎么不问问他？” 毋庸置疑，成锦是站在陈绵绵这边的，四年前陈绵绵遭到拒绝之后，她陪着陈绵绵一起哭了一场。 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为姜闻星说了好话。 陈绵绵嘆气：“我问了，他不说。” 成锦说：“那这次综艺正好是一次机会啊。” 第42页 陈绵绵眨了眨眼睛，立刻嗅出不对劲来：“我还不一定和他住在一起吧？” “咳……”成锦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有三分之一的机率。就算不住在一起，节目组也会安排交叉互动的。” 和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人住在一起，都可能会有想不到的麻烦。 但想起姜闻星这样冷漠淡然的人要面对综艺镜头的考验，陈绵绵有一点期待。 成锦神秘一笑：“绵绵，你的问答环节是拍得最晚的，猜猜我问最期待和谁住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说了什么？” 陈绵绵对综艺没什么经验，想了想才说：“姜闻星应该会说都无所谓，管杨应该会说大家都很好，楚怜的套路我猜不到。” 成锦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在陈绵绵面前也不憋着笑，笑得一对肩膀都在抖。 “不，姜闻星说要和你住在一起，因为他只和你拍戏合作过，和别人都是四年前见过面，现在不熟。” 陈绵绵抽了抽嘴角，原来姜闻星直白又任性的套路才是最难猜的。只怕他这段一播出来，又要掀起风浪了。 成锦继续说：“管杨说想和姜闻星住在一起，他说他没拍过纯粹的文艺片，想和姜闻星进行学术交流。应该是他的团队让他避免和女明星捆绑，教他这么说的。楚怜更厉害了，说和姜闻星有过小误会，住在一起说不定可以冰释前嫌。” 楚怜最近绑着管杨炒绯闻，如果上了节目明着提管杨必然招黑，如果说陈绵绵，就是白送热度。现在她把罢演《风光》和探班打扰拍戏被骂的风波都盖章成“误会”，明捧暗踩，还蹭了姜闻星的热度，自己清清白白。 无论楚怜和谁住在一起，这个片段一旦播出来，绑着姜闻星舆论造势的目的就达到了。 陈绵绵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坐下，忍不住摇了摇头：“佩服。” 在圈子里混，有时候厚脸皮也是一项技能。 可是姜闻星说“和其他人不熟，只认识陈绵绵”，楚怜却说“和姜导有误会”，这两个片段后期剪辑放在一起，也太讽刺了吧？ 而且楚怜难道不知道，姜闻星是他们三个人中最不好惹的？ 成锦道：“嗯，给我十罐漂白剂，我也漂不出这么白的一朵莲花。但这不是重点——” 陈绵绵被吊了一下胃口，扭头看向成锦：“重点是？” “他们三人都向节目组透露过，要我们开黑幕，和你住在一起。” 陈绵绵：“……” 管杨和楚怜，两个口是心非的人。嘴上说着姜闻星，身体却诚实地选择了陈绵绵。 只有姜闻星最真诚，因为他不是演员明星，说什么都不怕。 陈绵绵哭笑不得，成锦倒是越说越开心：“你看，他们三个人都选你，决定权就是你的了！你想和谁住在一起？我帮你安排！” “……我觉得走黑幕不太好，还是好好抽籤吧。”陈绵绵真诚地说。 成锦拍了拍她的肩头：“我就知道你和另外三个仗势欺人的大咖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3章 陈绵绵拍综艺的第一天，剧组的车来接她，一辆能装七八个人的打车挤进小区狭仄的水泥道上，司机倒车的时候叫苦不迭。 她穿着牛仔裤踩着运动鞋上车，和黑衬衣小红裙的成锦对比鲜明。 车里有摄像头，车拐上大路之后录制就开始了，成锦笑着拿过前排工作人员递来的球形塑料盒，上面开着一个能让手通过的洞。 “绵绵，你来抽籤决定谁和你住在一起。” 陈绵绵不知道上综艺节目应该说些什么，哪怕有成锦在也还是紧张，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怕多说多错。 她别过头，手伸进去，从塑料盒里摸出一张书籤形状的牌子递给成锦。 成锦立刻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对着前后左右四个摄像机的位置分别晃了一下，然后才拖长了语调念道：“绵绵抽中的是——管杨！” 陈绵绵松了口气，却又有种隐隐的酸涩感从心口漫上来。 她之前明确拒绝过管杨，后来两人聊天时也没什么尴尬的气氛，管杨应该是这几个人中最有分寸，最容易相处的。 但这样，她就不能和姜闻星住在一起了。 成锦顺着抽籤结果，拿出手机对前面的司机说：“那麻烦您送我们到这个地址。”而后又拨通电话打给楚怜，道：“怜怜，绵绵抽到管杨了，你现在去姜闻星家里吧。” 陈绵绵被她这声“怜怜”叫得一抖，好在及时管住了表情。成锦私下绝对不会叫这种粉丝才叫的称唿，甚至关起门来直接叫“楚莲花”。 当综艺节目主持人，两张面孔都不够用。 楚怜在另外一个场地等待，旁边也有摄影机，她软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好啊，我这就过去。” 《同居的你》节目内容是四位嘉宾平时照常上班，节目组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跟拍行程，晚上给嘉宾派一些“同居任务”，其他节目惊喜环节暂时保密。 剧组的车游鱼般蹿进车流，开到管杨家楼下。 第43页 管杨住在城中的一处高级公寓，远远就能看到五十多层的玻璃幕墙，公寓四周安保很好，高高的栏杆围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和宽敞整洁的车道。 陈绵绵拖着行李箱就到了管杨家门口，摄像大哥跟在后面，成锦说话，陈绵绵接话。拍综艺节目，哪怕是走路，一路上都不能太安静，否则效果会很尴尬，拍出来的基本上就是废片。 节目组没有立刻将抽籤结果告诉管杨和姜闻星，只告诉他们在家里等，目的就是要看他们的反应。 管杨推开门，陈绵绵看到他脸上的忐忑瞬间消散，笑容加深，好像眼睛里都泛着光，满溢着愉快，声音也比平常略有拔高：“快进来吧，我都准备好晚饭的材料了。” 果然如他所说，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暖黄的灯光打在浅色的墙壁上，映得整个家都敞亮干净。 厨房里有烧开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往厨房里走近一看，蔬菜都已经洗好放在篮子上晾水了，灶台和餐桌上摆满了菜和肉。 成锦都有点吃惊：“你准备这么多？” 管杨给她们泡了茶，笑着说：“是啊，成姐也留下来吃饭吧。” 成锦摇摇头：“不了，我待会儿还要去给另一组发布任务呢。你们两个要当一个月的室友，应该单独培养一下感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绵绵喝水的动作顿了，管杨更是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表情僵了一下。 成锦想起管杨对陈绵绵的追求，瞬间捕捉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变化，话锋一转：“……不然闹矛盾吵起来了咱们这节目就没法拍了。” 管杨笑道：“不会的，我和绵绵姐刚出道就认识了，吵不起来。” 陈绵绵不会接梗，勉强接道：“对啊。” 成锦：“……”带两个没有综艺感的影视咖真的好累。 她还要出发去面对更棘手的姜大冰山和楚大莲花，想想都觉得这个节目主持当得太不容易了。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成锦拍了拍陈绵绵的肩膀，没有把内心吐槽表现在脸上，笑着转身道别，深藏功与名。 成锦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管杨和陈绵绵。两台摄像机一架立在客厅的角落，一架挂在天花板的边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绵绵看着管杨拿出锅来倒进开水，赶忙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管杨对他笑了笑，声音放得很轻，“师姐，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你就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 大约是顾忌着摄像头，管杨没有细说。 陈绵绵却一下子明白了，他在说姜闻星给她做饭的事。 她顿时觉得尴尬，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她上次没有收管杨的礼物，也无意和管杨纠缠，却没想到他心里还留着希望，以为自己没有彻底拒绝。 她得想办法和管杨说清楚。 …… 楚怜知道陈绵绵不爱浓妆不爱打扮，在镜头前容易吃亏，本来想和陈绵绵住在一起，在节目期间借陈绵绵好好衬托一下自己，陈绵绵却抽到了管杨。 她踩着高跟鞋，拎着一个小号行李箱，敲开了姜闻星别墅的大门，有些忐忑。 虽然问答的时候她说要和姜闻星住，可想起之前在片场时姜闻星毫不留情地对她说滚，心里又有点发憷。 她想，《同居的你》问答环节里她说和姜闻星有过节，其实是给观众打了一剂预防针，那么他如果敢在录节目的时候让自己下不来台，别人一定会说姜闻星记仇，反过来同情她。 但愿吧…… 姜闻星迟迟不来，摄影师还跟着她拍，她为了不尴尬，只能环视四周假装分神。她看到院子里的流水喷泉和精美的雕像，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本想依靠《风光》攀上姜闻星这条线，挤进上流人士的圈子，结果自己闹一闹罢演，姜闻星竟然就顺水推舟，白白便宜了陈绵绵。 前两天姜闻星参加了一个投资人与一线明星齐聚的晚会，陈绵绵肯定参加了。一想到陈绵绵现在这么煳却还能蹭到晚会入场的机会，楚怜就恨得牙根痒。 思及此，姜闻星开了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竟然不自在地僵了一下：“楚小姐啊。” 这股失望劲儿是什么意思？嫌弃她？ 楚怜其实心细如髮，别人对她什么态度，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她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姜导演，好久不见。” “请进。” 姜闻星礼貌周全，该说的客套话一点都不少，可说完了之后就冷着一张脸，气势迫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似乎就没有和楚怜搭话的意愿。 同居的看点就是两个不熟的人因住在一起而被迫互动，就算成锦这个主持人没跟来，嘉宾也不该冷场。 楚怜硬着头皮说：“姜导晚上吃什么？” 姜闻星说：“冰箱里有速冻食品。” 她和她的团队都时刻盯着舆论动向，怎么会不知道姜闻星亲手给陈绵绵做饭的事？ 憋屈的怒火都快把她烧成灰了，她咬着牙笑笑：“那我去看看。” 冰箱里也装好了摄像头，楚怜见到里面码放整齐的各种半熟食品，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44页 这些都是包装好的成品，说不定姜闻星给陈绵绵带的“午饭”也都是随便煮一下装进饭盒的。姜闻星这种家世优越的大少爷，又是圈内着名导演，哪怕真对陈绵绵动心，追起来也就做做样子罢了，怎么可能自己钻研厨艺？ 她拿出一袋拌海蜇对姜闻星，笑道：“姜导平时不吃点家常菜吗？冰箱里好像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啊。” 姜闻星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在高兴什么，头也不抬：“我每天都是到了饭点再去买新鲜的，菜市场上的鲜鱼鲜肉放进冰箱之后，口感不好。” 姜闻星……逛菜市场？ 为了给陈绵绵做饭？ 难得听他多说了两句话，楚怜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之后两人就沉默了，直到楚怜把冰箱里的东西尴尬地翻了个遍，边翻边赞嘆，才听姜闻星打起了电话。 “听说这个节目有两组互动环节，我想把这个环节提前。” 紧接着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姜闻星沉默了一会，才说：“可以。” 楚怜正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听门铃声又响了，想必是成锦从管杨家那边赶过来了。 门刚开，楚怜赶紧关上冰箱，笑意盈盈地沖门口的镜头笑。 结果成锦刚进来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索性对身后的摄像大哥摆摆手势，无奈道：“接下来这段掐了。” 然后她在姜闻星和楚怜的视线洗礼下接起电话，听到莫东升一贯有点欠揍的声音：“成小姐你现在还没到姜大少爷家里吧？跟你说个事儿，姜少爷他急着给自己和陈绵绵加戏，你看能把后面的互动环节提前吗？” 成锦：“……” 临时改剧本，她只服姜闻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4章 虽然说着这段要掐，但头顶的摄影机还在录像，所以成锦说话也是万分小心，挂起职业的笑容对电话那头说：“我刚到姜导家里，还没发布任务呢，时机刚刚好。” 姜闻星猜到电话对面是莫东升，也大概猜到了成锦就是莫东升所谓的“卧底小姐姐”，在节目里会帮他和陈绵绵，防着楚怜找事。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对了什么暗号，说完“时机刚刚好”，成锦不等对面答话就挂断了，笑意盈盈地对姜闻星和楚怜说：“我们现在有一个任务给两位。” 任务很简单，给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一次晚餐或者party，邀请另一组的管杨和陈绵绵来家里做客。 综艺的一大看点就是明星之间的互动，这样可以把四位嘉宾聚在一起，还可以看姜闻星和楚怜如何合作准备晚餐和游戏。 姜闻星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很好。” 这样最多一个星期，他就可以邀请陈绵绵来家里，虽然不是一对一的约会，但面对面放松地聊一聊，应该能让她对自己放下许多芥蒂。 楚怜和成锦都愣了一下。 姜闻星刚才是在笑吗？ 很快她们两人都回过味来，楚怜牙根咬得更紧了，成锦则眉开眼笑，松了口气，总算让姜导这尊大佛满意了。 成锦本来想发布完任务，交代完注意事项就走，结果她刚刚沉默，静谧的空气就在三人之间流淌。不难想像，她前脚走了，这两人就会各回各屋一句话都不说。 那节目还怎么录？ 她想尽办法找话题，最后实在耐不住姜闻星只会沉默着喝茶，而楚怜只会眨巴着眼睛乱接梗，成锦从包里掏出了一副牌：“姜导，怜怜，你们要是暂时不打算吃饭，咱们三人斗个地主吧！” 楚怜：“？” 姜闻星：“……” …… 管杨很快炒好了一道素菜，还炖了一锅鲫鱼汤，料放得不多，但是鲜香满溢，看得出是经常做饭的。 管杨和陈绵绵家境差不多，虽然吃穿不愁，但父母并不是显赫富裕的阶层，如果不是两人在圈内地位悬殊，陈绵绵总要把控言行尺度，相处起来应该会更轻松。 “好吃吗？”管杨眨着眼睛满脸期待地问她。 陈绵绵挂上微笑：“你厨艺很好啊！经常自己做饭吗？” “最近太忙，很久不做饭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言语间忽然多了几分暧昧，陈绵绵顾忌着摄像头，不敢细说，但还是觉得不能再让管杨误会下去，可思索许久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说自己没资格嫌弃管杨，阴阳怪气，招黑。 说管杨做得不好吃？那更不行了。 说以后谁能当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莫名其妙提起恋爱话题，还是招黑。 陈绵绵无奈：“我也很久没做饭了。” 谁知管杨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仿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轻声笑道：“你在片场有人带饭吧。” 然后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也都在片场吃，每天都吃盒饭营养餐，偶尔能吃到鸡腿。” 陈绵绵想起了姜闻星的午餐盒。 那人曾经糖盐不分，乱倒料酒，害得她在记者镜头面前绷不住表情。 现在想起来，心里却被暖意填满。 第45页 那段忙碌的日子里，姜闻星一个豪门少爷，知名导演，为她下了厨，向她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 陈绵绵笑着应道：“我们剧组比较好，基本天天都能吃鸡腿。” 有摄像头在，交流总是多了点限制，两人都没有点破彼此微妙的隐喻。 吃完饭，管杨把碗碟都扔进了洗碗机。陈绵绵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手指微微地颤动，在微信上打下一行字发给姜闻星：【你们吃过了吗？】 姜闻星：【点了外卖。】 陈绵绵问：【你不做饭？】 姜闻星回得很快：【不给别人做饭。】 这个意思是……只给她做饭？ 陈绵绵骤然脸红，下意识地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耳朵，低下头怕被墙顶的摄像头拍到。 管杨恰好转身，问道：“师姐怎么了？” “没事，有点热。” 陈绵绵说完就嫌弃了自己一把，怎么这种谎话，她能信口拈来呢？ “那我先把空调关上吧。” 夏秋交际，天气正凉快，只是空调一关，屋子里少了嗡嗡的风声，骤然安静下来。 管杨背着灯光望向她，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刚出道拍戏的时候，咱们都没像这样好好聊过。” 陈绵绵被他这句话带回了四年前，几个不知疾苦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剧组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时候姜闻星跟着王必芳导演学习，总在剧组里坐着，性格比现在更有稜角，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只听王老师的话。 不知哪天拍完戏，姜闻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给她递了杯饮料，她喝完一口抬头，就见平日里冰块似的少年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骤然心动，从此再也无法忘怀。 思及此，陈绵绵又低笑出声：“那段时间我特别开心。” 少年人不知疾苦，不问功名，沉浸在小小的剧本世界里，稍稍回头，梦里人就在眼前，一直在台下关注她的表演。 “那也是我最开心的时间。”管杨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可是我后来太忙了，一心沖事业，没时间考虑身边的人。我想我应该改变自己，变成身边的人喜欢的样子。” 他说得含煳，却注视着陈绵绵，暗流涌动。 “你已经很优秀了，做自己就好。”陈绵绵没细想，也不想让煽情的气氛持续太久，便说，“你家电视有没有配手柄？我们打游戏吧？” 管杨听她刻意转移话题，也没生气：“有啊，我买了几个游戏，还没有打过。” …… 成锦第二天就能看到摄像组送来的未剪辑片，选取几个重要片段，根据嘉宾之间的冲突点决定接下来的主持风格。 管杨和陈绵绵本来就熟悉，两人都有基本的幽默感，一来二去的，也能制造不少温馨的笑点。成锦早就知道管杨对陈绵绵有别样的心思，但管杨的言行都恰如其分，贴心中夹带暧昧，却并不会逾越界限，是节目组最想看到的男女嘉宾互动。 而姜闻星和楚怜，没有冲突和看点。 其实楚怜戏挺多，简直是在姜闻星的别墅里玩起了大探险，把家庭影院、家庭ktv、天台的游泳池、花园里的喷泉都逛了个遍。 姜闻星没有阻止她。 但是无论楚怜怎么好说歹说，甚至死缠烂打，姜闻星从头到尾都不参与，甚至不抬头也不说话，楚怜自己一个人逛完了别墅毫无兴致，索性就窝在卧室里直播，让姜闻星一个人在书房看电脑。 节目组原定几天之后再去管杨或者姜闻星家安排一个突击採访或者飞行嘉宾，但是当成锦看到姜闻星和楚怜的录像之后，决定把“突击採访”的环节也提前。 《同居的你》卖点是嘉宾互动，而姜闻星和楚怜互动为零。 再这样下去这节目的录像只能砍掉一半了。 成锦觉得这钱太难赚了。 与此同时，楚怜在别墅里换上了丝质的家居服，打开了直播，观看量很快就窜了上来，礼物刷得满屏都是。 楚怜非常满意，甜甜地对粉丝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看一条条飞过去的弹幕。 “你们想看姜导？”楚怜边问边调整着自己的表情，笑道，“姜导这会儿有点忙，没时间。” 她和屏幕对面的粉丝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姜闻星破天荒地来找她了，赶紧去开门。 一推开门，却见成锦出现在门外，对她笑道：“怜怜打扰啦，今天节目组要针对你来个突击採访。” 楚怜懵了一下，忙道：“啊呀，我还没准备好呢……” 综艺节目中有不少像突击採访这样的整蛊环节，看点就是措手不及。 “没关系，就几个小问题。”成锦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第一个，你和姜导昨天吃了什么？” 楚怜来不及和直播观众道别，慌忙把直播按成“静音”，再把手机倒扣，对着镜头笑道：“我们点了外卖小炒。” “拍《同居的你》之前在做什么？” 楚怜不假思索道：“度假。” 成锦看着问题清单，迅速追问：“和谁一起？” 第46页 “和男朋……” 话音未落，她们两人都是一愣，楚怜一下子脸色煞白。她走的是流量路线，公司从一开始就给她立了清纯单身女神的人设，拍电视剧入组，太久没上节目，她居然嘴滑说出来了。 还好成锦反应快，在她还没说完之前就把话筒往回一收，按了静音，低声说：“没事，我们这段以后掐了。” 楚怜久久没能回神，赶紧说：“谢谢，你出去一下我们重来一遍行吗？” 成锦点点头默认了，楚怜资源不错，节目组招惹不起，绝对不会把这种崩人设的黑料剪进去的。 然而被楚怜倒扣的手机直播那端，观众已经沸腾了。 楚怜一时情急，根本没按到静音，一字一句全被直播观众听了进去。 第25章 採访进行得很顺利，舆论却因楚怜的口误而炸了锅。 成锦做完採访坐上剧组的车准备回家，很快就看到#楚怜男朋友#的话题从热搜后排迅速崛起，短短的几十分钟内，话题不用任何营销就窜到了热搜后排。 成锦瞪大了眼睛。 这才多久？事情怎么会传出去？ 绯闻一旦传出去就很棘手，她虽然不待见楚怜，但明白楚怜的营销团队手段下作，轻易不能得罪，否则下一盆脏水还不知道要泼向谁。 成锦点进了热搜，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视频，差点想摔手机。 楚怜没关直播。 她粉丝那么多，有不少人录屏做剪辑，现在直播录屏满天飞，变成了楚怜有男朋友却不公开的确凿证据。 #楚怜#的主页下仿佛车祸现场，脱粉的嘲讽的谩骂的数不胜数。 也不怪粉丝伤心，楚怜出道以来捆绑炒绯闻无数次，每次都站出来否定团队自己炒出来的绯闻，用清纯女神人设圈一波粉。现在人设崩了，粉丝的心态也就崩了。 成锦对楚怜的后续公关没什么兴趣，放下了手机。 …… 陈绵绵和管杨打了几局游戏，正准备收拾洗漱睡觉，陈绵绵打开手机，却忽然脸色一变。 管杨细心，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变化，问：“怎么了？” 陈绵绵顾及镜头，不想说太多，低声说：“微博。” 管杨看出事情严重，也拿出了手机。 此时距离成锦的突击採访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楚怜的团队下场挽尊，舆论也从一边倒嘲讽楚怜人设崩塌，勐地来了个反转。 #成锦心机girl#的话题被买到了热搜第一，热搜下最热门的微博来自楚怜的一个关注量颇高的粉丝，她写道：【[图片]这张图片是cj去风光剧组给cmm探班，这两人是好闺蜜，真是一对心机白莲花姐妹凑到一块儿去了。cj根本就是借着突击採访给楚美人设陷阱！以前cmm准备参演的电视剧，最后都是楚美人拿到了女主。我看cmm就是觉得我们楚美人，人美心善演技好好，抢了她的机会，所以拜託他的心机婊好闺蜜在节目里面下套吧。】 热搜买的是成锦，不给陈绵绵的关键词热度，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刻意引导。 楚怜的团队营销能力一流，带起粉丝节奏来简直群魔乱舞。粉丝夹杂着水军纷纷留言，很快就盖住了对楚怜不利的发言，把事件的来龙去脉扭曲成了另一副面孔。 短短的半个晚上，舆论已经铺天盖地，开始嘲讽陈绵绵，谩骂成锦。 【前些天一直在立貌美清纯人设，现在还不是用自己的好闺蜜给楚怜下套，陈绵绵心思也太恶毒了吧。】 【之前cmm为什么抢不过cl的角色，心里没有点数吗？要是cmm真的演技人品都好，还能找不到资源吗？圈内人又不是瞎子，肯定是cmm坏事做多败坏名声，现在孽力回馈罢了。】 【成锦就是故意引导楚怜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哪个女明星会这么蠢，在录节目的时候透露自己有男朋友？】 还有一部分人直接跑到成锦最新一条微博下面，用各种下作的词彙辱骂她，不堪入目，满目黑泥。 陈绵绵翻找了半天，才找到最初的#楚怜男朋友#话题以及话题下热度可怜的直播录屏。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听。 成锦：“拍《同居的你》之前在做什么？” 楚怜：“度假。” 成锦：“和谁一起？” 楚怜：“和男朋……” 然后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成锦直接说这段会掐掉，楚怜求成锦出门重来一遍“突击”採访，假装无事发生。 陈绵绵听完，整个手都在抖。 楚怜口误过后，成锦还想替楚怜掩饰，结果楚怜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为了抹黑陈绵绵，直接把无辜的成锦拉下水。 李燃打来了电话，陈绵绵正要接，管杨出手阻止了她：“等一下，先别接。” 然后管杨走到客厅的两个角落关掉摄影机，甚至踩着板凳拿了几个塑胶袋，直接把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罩上了。 陈绵绵：“……？” 管杨挡住最后一个摄像头，回头笑道：“明天我帮你跟节目组解释，卧室的摄像头先不弄了，说话小声一点就好。” 陈绵绵忙道谢，然后接了电话。 李燃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楚大莲花的公关团队真的可以，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么下作的营销。你看那个视频了吗？她自己嘴滑犯蠢把男朋友说出来了，居然把锅都甩给成锦。” 第47页 陈绵绵胸口起伏，好朋友被人诬陷，她完全无法平静：“要是把那个视频的热度炒上来呢？” “可以，但是耐不住粉丝听风就是雨，很多人根本不会自己看那个视频，只会跟着营销号传播出来的信息走。当初明明是楚怜不想让你进《风光》剧组，自己罢演作死，才错过女主角的机会，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说你嫉妒她抢了你的资源，真是……” “那现在怎么办？” 李燃冷笑一声：“现在你也有人气了，咱们正面对打，我和姜导说一声，把她接《风光》之后罢演耍大牌的细节原原本本地发出来，看谁压得过谁。” “那成锦怎么办？”陈绵绵听到关于自己的解决方案之后，并没有宽慰多少，“她刚刚在电视台里混到主持人的一把手，要是因为楚怜的口误给节目组招黑，电视台万一……” 她不敢说下去了。 一线流量明星背后都是有资本的，如果楚怜背后的人逼迫电视台表态，电视台很可能把成锦推出来背锅。 成锦在主持界刚刚立稳的事业，怎么能因为这点破事就毁了？ 李燃也沉默了：“我肯定会把直播录屏的证据一起刷上去，帮成锦闢谣，但如果楚怜背后的人给电视台施压，我也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陈绵绵稍稍冷静下来，“你去忙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之后，管杨在一边也看完了微博，安慰道：“她一直都这样……咱们及时闢谣就行了。”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楚怜。 陈绵绵记得管杨拍戏期间，在舆论上没少接楚怜的损招，想必也深受其害。 “我没事。” 陈绵绵勉强笑了笑，冷静了片刻，又接到了另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姜闻星”。 她带着忐忑的心情接起来：“姜导？” 旁边的管杨脸色一变，转头凝视着陈绵绵的侧脸。 通透低沉的嗓音从电话另一端响起：“我接到李燃的电话了。” “你放心，我会帮忙。” 在陈绵绵的印象里，姜闻星对这些舆论风波一直不怎么在意。他是导演，本来就不用站在风口浪尖。 她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有股温暖的力量慢慢灌入，整个世界都变得充实。 “谢谢。” 姜闻星忽然说：“明天见个面。” 陈绵绵愣了一下：“明天？有什么事录完节目再说，而且这周末不是要去你家开party吗……” 准备邀请管杨和陈绵绵做客，是节目组第一天派给姜闻星和楚怜的任务。 “等不及了，有东西要送给你。” 陈绵绵不自觉地笑出声：“好啊。”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与姜闻星重逢后，过往的不愉快缠成的心结，早就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她挂了电话，忽然感到旁边有灼烈的视线。 扭头看去，一向温和爱笑的管杨深沉地凝视着她，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师姐……也许我上次说得不够清楚，没能让你明白。”管杨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我很后悔这些年太忙，只顾着打拼自己的事业，没有用自己的人脉帮你一把。我也很后悔，没有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陈绵绵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忙说：“你已经很照顾我了，我之前太煳，别人不敢用我，之前有一部电视剧的制作人特地跟我说过，是你帮我说了好话，他才愿意让我演配角。但我不想麻烦你，也不想给你招黑……” 她拒绝管杨的礼物，是为了划清界限，但她并不想把话说得太伤人。娱乐圈内人情来往频繁，无论和谁都不能撕破脸。 她以为管杨拿回礼物就会知难而退，和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现在看来，她反而是害得管杨陷入纠结。 “之前是我没说清楚，我道歉。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是姜导吗？”管杨轻声问。 陈绵绵勐然被戳中心事，说不出话来。 管杨凝视着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化作起伏的唿吸：“我认识你比他还要早，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鹄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管杨的形象气质，演技性格都无可挑剔，怎么可能还不够好？可是她从来没对管杨动过心思，甚至没有察觉到管杨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交谈里夹杂着暧昧。 这个圈子聚少离多，但总要千方百计地维繫人情，管杨频繁给她发来祝福问候，她也只当是对方念旧。 “你已经很优秀了，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 她用这句话打破了沉默，换来的却是管杨更直白的倾诉。 “当年拍完电影之后，我越来越忙，总想着就算你接受了，也没有时间陪你，索性先不说，等到有时间再去找你。我不是什么戏痴，我只是忙得停不下来，我的公司我的家庭我的粉丝，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第48页 陈绵绵头一次见到管杨敞开心扉倾诉自己的苦痛，怔忡片刻，说不出话来。 她也相信了公司给管杨包装的人设，信了他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睛，信了他“小天才”和“戏痴”的名号。 就像她过去几年，每每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都相信自己斗志已逝，只求攒钱餬口，不求重回出道时的风光无限。 其实她倔得很，根本就不愿服输。 原来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我真的很后悔，你和姜导最近一起拍戏，天天见面，感情只会越来越好。如果我早一点……” “管杨……”她想说，作为多年朋友，她愿意听他倾诉，但唯独不能接受他的心意。 她早就对姜闻星倾心，哪怕被拒绝过也无法忘怀，并不是最近才磨合出感情。 她说：“别再等我了。” 窗外夜色浓稠，明亮的灯光下只剩冗长的沉默。 管杨等着她，她等着姜闻星，都是明知无果还要盼一个尽头，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但至少她该让管杨脱离没有结果的等待。 “我恐怕做不到。”管杨嘴角习惯性地扯出一个弧度，却笑不出来，“当年一起拍电影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在我眼里好像会发光一样，导演的要求你都能轻松完成，永远都那么自信……” “你也许只是喜欢我的演技和自信吧。”陈绵绵无奈地笑笑，“人会改变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 她刚出道的时候岂止锋芒毕露？当年面对想对她不轨的金主，她还摔过酒杯。 结果你看，这些年她都混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 陈绵绵算是听出来了，管杨虽然语气温和，但话里也藏着不愿妥协的倔劲。她劝了半天，管杨就是不愿意放弃。 “我不能答应你，也不想给你虚假的希望。” 管杨默默凝视着她，半晌稍稍低下了头：“我不想在你面前说放弃……太不像个男人了，给我点时间想想好吗？” 陈绵绵明白他需要时间适应，点了点头。 而后一夜无话。 …… 陈绵绵记挂着成锦那件事，又被管杨突如其来的深情砸得不知所措，睡得不好。 一觉醒来，事件已经发酵，李燃直接发了声明，将楚怜罢演《风光》，耍大牌逼迫制作方淘汰陈绵绵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发了出来，星光工作室随即转发。 当初陈绵绵不过是试镜选上了《风光》的一个小配角，却被楚怜处心积虑地打压。楚怜不过是刚出道时当了陈绵绵的配角，却要将陈绵绵赶尽杀绝，在两方人气悬殊，完全构不成威胁的情况下，挤走陈绵绵努力得来的机会。 如果不是《风光》剧组慧眼识人，姜闻星自带背景不受威胁，陈绵绵是不是就要因为楚怜的自私，被彻底掩埋？ 煳咖与好闺蜜携手陷害当红流量的戏码，就这样反转成了流量爱豆难忘旧仇欺负小透明。 可是对成锦的网络暴-力还在继续，各种不堪入目的词彙仍然在#成锦心机girl#的话题广场下轮番轰鸣。 楚怜立了清纯女神人设，有了男朋友就是彻底崩塌人设的黑料。团队下了血本，无论李燃怎么为成锦澄清，对面都有铺天盖地的水军把成锦只是在做突击採访、完全是楚怜自己作死的真相压下去。 陈绵绵给成锦发消息，对方没回，她更是提心弔胆，生怕楚怜已经给电视台施压，让成锦背锅。 姜闻星和陈绵绵约在一个咖啡馆，两个人占着足以坐下十个人的包厢。 陈绵绵头一次发现，姜闻星喝咖啡喝的是最浓的espresso，连糖都不加。陈绵绵舌头怕苦，拿着牛奶和糖把咖啡搅成了浅棕色。 “姜导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没睡好，和姜闻星难得的独处机会，都因为烦心事而蒙上一层阴影。 “你不开心。”姜闻星看向她，“让你开心一下。” 这算什么理由？陈绵绵哭笑不得。 而后她注意到姜闻星一直放在手边的纸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浅紫色的长方形盒子，打开之后是一条项鍊，银色链环下坠着眼睛形状的吊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姜闻星把盒子捧到她眼前，如实说道：“这个最近很火。” 听这意思就是，因为他不懂项鍊，所以买了时下最火的款式。陈绵绵伸出手接了过来，烦躁的心情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填满。 “谢谢……姜导，我……” “别喊什么姜导了。”姜闻星稍稍朝前，离他近了一点，灯光映出他深邃的眼眸，“绵绵，我们已经很熟了。” 陈绵绵一下子脸颊发烫，后仰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姜导说笑了，我不敢当。” 姜闻星嘴角泛上笑意：“约会的时候不用这么客气。” 陈绵绵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他在说什么？约会？出来喝个咖啡送个礼物就能叫约会了吗？不对，这好像就是约会…… 姜闻星起身坐到她旁边，手掌拂过银链，双手环着她戴上了项鍊，几乎要把她困在虚晃的怀抱里。 第49页 “戴回去，让他看着。” 陈绵绵听出来他是在说管杨了，但无力反驳，只觉得男人的气息太近，曾经朝思暮想难以企及的人就在眼前，根本无法镇定。 “姜……导，这不太合适啊，出去会被拍到，家里有摄像机，在节目里会变成把柄……” “不要叫姜导了。”姜闻星语气不悦，“绵绵，我怎么叫你，你就怎么叫我。” “那……星……星星？” 姜闻星：“……” 他失笑，松开怀抱，退到了让陈绵绵能放松些的区域，聊起了她眼下最挂心的话题：“我不会让成锦出事，必要的时候，我会联繫姜家的人。” “好……”陈绵绵平静了自己的唿吸，有姜闻星这句话，她对成锦的担忧就少了许多。 舆论本质上是资方的较量，姜闻星顺着罢演风波拒绝与楚怜合作的时候不怕楚怜，现在就更不会怕。 姜闻星继续说：“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要等楚怜下一步反击。” 陈绵绵点了点头，有时候闢谣是需要打回合战的，过早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事件发酵不够，结束得太早，反而不能让更多人看到闢谣真相。 最后她戴着项鍊出了门，四下环视，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回去了。 雨下着下着，就要入秋了。 透过公寓的玻璃落地窗，浓深的乌云撒下细小的雨幕，笼住整个城市。 管杨还没回来，陈绵绵把项鍊收了起来。 管杨知道她今天和姜闻星见面，虽然她确实想让管杨放弃，但她做不出当面捅刀子的事。换位思考，如果她知道姜闻星和别人关系亲密，前脚见了面后脚就送了礼物，礼物明晃晃地挂在她眼前，她一定会心痛得无法入睡。 钝痛并不比锐痛更轻松，可是她也不必给管杨留下一个血淋林的伤疤。 保持朋友的距离多劝一劝，让他想开一些就好。 她密切关注着微博，时不时和李燃通话商量对策。成锦也终于给她回了电话，说暂时一切都好，电视台里没给她什么压力。 成锦在电话里说：“我在台里人缘很好，没那么容易被撤走的。我反而比较担心你，楚怜这次是借着我的名头打击你，就怕她还有损招。我现在盯着微博呢。” 陈绵绵道：“我也盯着呢，她的团队太厉害了。” 楚怜的团队在出事当晚，就把楚怜自己的口误引导成了一场对陈绵绵和成锦的声讨，直到现在也没有洗清关于成锦的真相。 惹谁都别惹流量明星的公关团队，黑白颠倒的能力让凡人望尘莫及。 两人都记挂着这件事，打了半天也没挂电话，直到成锦刷出一条微博，在电话另一头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吶她是不是傻……姜闻星也是她能内涵的吗？” 陈绵绵也刷出了微博。 楚怜v：【罢演是我的错，占用资源也是我的错，我也不想得罪大导演，咱们停手吧。】 第27章 陈绵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恨楚怜还是同情楚怜了。 姜闻星不爱捲入娱乐圈斗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曾经有几次针对姜闻星的舆论抹黑，他不闻不问不闢谣，转头继续拍自己的戏，下一部影片照样立了口碑拿了奖，没人奈何得了他。 但这不代表姜闻星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他的家族颇有势力和威望，真动起怒来，恐怕楚怜和她背后的资本都要遭殃。 “这不像楚怜会做出来的事。”陈绵绵思索片刻，对电话另一端的成锦说道，“她没这么大的胆子。” 成锦也同意：“确实，她看起来白莲花，其实是欺软怕硬，怎么可能不知道姜闻星不好惹，非要往风口上撞？估计是她男朋友授意的吧。” 陈绵绵有点惊讶，问道：“她男朋友是圈内人？” “不是，是一位姓林的总裁，两个人是合作代言品牌认识的，感情有多好我不知道，不过那位林总确实很捧她，给她砸了不少钱和资源，对外也承认她正牌女朋友的身份，只跟她一个人，都三年了，还挺专一的呢。” 陈绵绵愣了片刻，喃喃道：“林……？” “嗯？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姓让陈绵绵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刚斩获影后那年也遇到过一个姓林的总裁，对她图谋不轨，她当着对方的面摔了酒杯夺门而出……这也是她资源一路下滑的开始。 不知那位姓林的总裁有没有封杀她的资源，但她后来越来越煳，绝对和那人脱不开关系。 成锦作为综艺主持人，当然掌握着很多陈绵绵不知道的风声，开了个话头便滔滔不绝：“不过这位林总都是单独带楚怜出去度假，很少带她参加那些上流人士的圈内活动。据说楚怜挤不进那个圈子里都快急死了，想分手找一个愿意带她混那个圈子的，又不敢分。她想参演姜闻星的电影，也是想攀上姜闻星这条线。” 陈绵绵忍不住惊嘆道：“你知道得这么多啊？” 成锦颇有几分得意：“当然了，综艺节目接触的人更杂，我们电视台就是个情报中转站。不过知道得太多容易被灭口，诶对，绵绵，要是哪天我被抓走，在对方的监视下给你打电话，咱们得对个暗号啊，【我不爱吃棉花糖】怎么样？” 第50页 陈绵绵：“……” 正在陈绵绵以为话题要越聊越偏的时候，成锦忽然严肃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放任她继续黑你，今天你们不是要去姜闻星家开party吗？我先找楚怜谈谈，看她到底打算做什么，万一是她的金主男友要整你……” 陈绵绵下意识地说：“你不用去，姜闻星答应帮我了。” 成锦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肯定会帮你的，但我还是得去找楚怜一趟。” 陈绵绵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帮我？” 那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又来了，她总觉得成锦知道些秘密，否则仅凭网上的暧昧传闻和自己的只言片语，成锦不可能断定姜闻星会帮她。 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姜大导演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咳咳……”成锦似乎是看瞒不住了，清了清嗓子，犹豫了半天才说，“其实吧……” “莫东升来找我聊过……” 陈绵绵懵了，随即脑海中把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半晌没说出话。 “嘤嘤嘤绵绵你别生气啊！”成锦在她沉默片刻之后有点急了，“莫东升说他只是想帮姜闻星一把，为了让你们好好培养感情消除误会，所以才给你《风光》里小配角的试镜，还给你争取到了台里《同居的你》这个综艺，劝姜闻星也来当嘉宾。” 陈绵绵倒没有生气，她对成锦足够信任，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但还是摆出严肃的语气想逗逗成锦：“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两人认识？” 她当时还猜了半天。 成锦果然更着急了：“哎呀，后来姜闻星签约，莫东升投资了这个综艺，指名让我来当主持人，方便照顾你们两个，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就和莫东升多聊了两句。他说啊，姜闻星这些年一直都在关注你，一直都喜欢你，我不太信，毕竟他当年拒绝过你，所以我不敢贸然说出来啊。” 陈绵绵久久不能言语。 既然一直都喜欢，为什么当初要拒绝呢？ 她最初还以为姜闻星不过是确定合作《风光》的时候，才对她动心，不断侵略撩拨。 “莫东升还说了什么吗？”陈绵绵问。 “没有，他说他自己都不知道姜闻星到底在想什么。”成锦继续滔滔不绝，“绵绵，你也别想太多啦，你和姜闻星今天就见面，不如找个机会问他？” 陈绵绵哭笑不得：“我拍戏的时候问他好几次了，他非要说他没拒绝过我，翻脸不认帐。” 成锦嘆了口气：“那你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一遍，说清楚当时的细节……不过先不要轻举妄动，莫导这人满嘴跑火车，逻辑经常掉链子，万一他哪句话是瞎掰的，就太尴尬了。” 聊过之后，成锦挂了电话，说要去找楚怜谈判。 陈绵绵陷入漫长的思索中。 四年过去了，当年表白遭拒的记忆愈加虚浮，很多看似真实确凿的细节，在梦境与痛楚的轮番碾轧之后，也变得模稜两可了。 姜闻星有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说“滚”？ 姜闻星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表白遭拒这件事本身……究竟发生过没有？ 她被拒绝之后，拉黑了姜闻星的微信号，又为了讨论剧本而恢復联繫。她很久没有打过姜闻星的私人电话，最近也频繁拨打——因为姜闻星刚刚重逢，就在工作电话上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仔细回想起来，微信和私人电话的事，都可能是姜闻星有意为之。 无论如何，一切都在慢慢恢復，以至于她连当年痛彻心扉的痕迹都找不到了。这也许是她日渐成熟的表现，也许只是一种趋利避害的遗忘。 …… 成锦踩着低跟凉鞋踏进姜闻星的别墅，按了门铃。 陈绵绵担心她因为楚怜的破事被电视台雪藏，但她对电视台和楚怜的实力很清楚。楚怜就算撕节目组，能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双方炒热度再和解，互惠共赢，但楚怜和她男朋友绝对没有实力让成锦背锅辞职。 不过陈绵绵的担心，还是让她觉得温暖。 而成锦更担心楚怜借力打力，封杀陈绵绵的资源。 姜闻星不在家，是楚怜开的门，正合她的意。 屋子里有摄像头，她们索性坐在花园里谈。 她们两人着装风格不同，成锦偏爱鲜明的颜色，楚怜则都是小清新浅色系，两人坐在长椅上，风拂起长发，捲起地上零星的草叶，远看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可惜她们之间□□味太重。 成锦开门见山，用的还是客气的称唿：“怜怜，咱们两人的事没必要扯上绵绵吧？我可以和节目组说，让后期剪掉你口误的片段。” 其实如果楚怜没闹出倒打一耙的噁心事来，成锦一定会帮她兜着。可楚怜先发难，她也不会示弱。 那个片段还没有删除，节目组一般会把原素材留档到节目播完之后，以对抗播出时的舆论风波。成锦在自己的工作电脑里也存了一份。 这是楚怜留下的把柄。 楚怜甩锅给主持人，已经算是和节目组撕破脸了，乍看还风平浪静，是因为电视台一般不愿与合作的明星撕起来。 第51页 楚怜听完只是笑笑，柔声柔气地说：“可是我的团队好不容易给我想出了解决方案，我也不能糟蹋他们的心意啊。” 成锦：“……” 卧，槽。 她把甩锅抹黑，拉别人下水，调动粉丝对无辜的人网络暴-力，叫做“团队的心意”？ 良好的教养和主持人的职业素质阻止了成锦翻白眼的冲动，呕吐感在喉咙里翻滚。 对方这么不要脸，成锦也不打算和她客气，直接问道：“楚怜，做人留一线，你在圈子里得罪的人不少，除了林总没人愿意保你捧你，这次你把姜导也得罪了，你觉得姜导是会站在你这边，还是陈绵绵那边？” 楚怜脸色一沉，成锦知道这话有效了。 成锦在节目上以毒舌出名，但综艺主持界没有真正毒舌的人，何况一针见血的激将法，对楚怜的厚脸皮是无效的。 她便假情假意地嘆了口气，继续对楚怜说：“咱们好歹也是同届的校友，我这些年陆陆续续和你有接触，知道你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的，我知道你不容易。” 其实这话可以对任何一个流量明星说，因为高人气背后全都是打掉牙和血吞的辛酸屈辱。 “虽然不知道你团队里的人为什么会让你去挑衅姜闻星，但惹到他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你也不想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么毁了吧？”成锦声情并茂，演出了小姐妹诉衷肠的真诚，“我当主持人都被骂习惯了，其实早就对网上的流言看开了。姜导那样的人物肯定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公开暗示他，他能放过你吗？” 见楚怜的表情略有松动，成锦知道自己猜对了，恐怕在微博里内涵姜闻星并不是楚怜的本意。 楚怜说“不想得罪大导演”，会给路人造成陈绵绵傍上姜闻星，仗势欺人的负面印象，这对陈绵绵的公众形象打击是致命的。 可楚怜一旦因此惹到姜闻星，风险就太大了。 成锦乘胜追击，继续劝道：“关于绵绵的事，你好好发个声明，别让这件事继续发酵了。姜导已经联繫节目组说他非常生气了，你趁早认错，姜导也许还不会追究。” “认错也没用了。”冷冰冰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成锦和楚怜都扭头一看，姜闻星穿着休闲衬衫，挺拔高挑。 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其中一个网编袋里有几只螃蟹在张牙舞爪。 姜闻星面无表情，眼睛像尖刀一般扫向楚怜：“你做过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就算你现在给陈绵绵认错，我也不会放过你，望你不要心存侥倖。” 成锦：“……” 她刚刚还在劝楚怜改过自新求姜闻星原谅！这男的为什么一来就拆她的台？！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爆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条咸鱼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姜导……” 楚怜还没说完，姜闻星就对成锦说：“成小姐也留下来吃饭吧。” 然后他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从她们面前走了。 成锦不知如何圆场，刚才好说歹说地劝楚怜，结果被姜闻星言简意赅的威胁打乱，她看着脸色煞白的楚怜半晌，索性也起身回屋子了。 反正也是活该。 既然姜闻星要出手，她还是做好一个主持人的本职，想想该怎么让本来就尴尬没互动的姜大导演和楚大莲花，在镜头面前多说两句话吧。 姜家别墅厨房很大，姜闻星一个人在里面忙活，另外还有几位佣人帮忙布置。 楚怜不敢去厨房帮忙，成锦低声劝她去和姜闻星互动，她也不愿意。 等陈绵绵和管杨到场的时候，天边已近黄昏，刚进门的两人没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 管杨笑着说：“哇——好香啊。” 成锦接话：“姜导在做饭。” 成锦以为管杨和陈绵绵比较上道，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结果管杨和陈绵绵一听这话，脸色都不太对劲，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管杨先反应过来，笑道：“我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管杨刚打开厨房的门，闻到从里面飘出饭菜的香气，便听姜闻星转过头，冷冷道：“不用帮忙了，多谢。” 管杨就退回了客厅。 而陈绵绵坐到她和楚怜旁边，跟楚怜搭话：“好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啊？” 楚怜指甲一直紧紧掐着手掌，不知在想什么，平常爱耍小聪明，嘴还甜的一朵白莲花，在镜头面前居然连寒暄问候都忘了。 成锦：“……” 这四个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尴尬？ 她对自己的主持人生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成锦环视四周，索性拉着陈绵绵和楚怜，眼睛看着管杨说：“咱们去看看姜导准备了什么娱乐项目吧。” 姜家别墅一层是客厅厨房餐厅，二层是卧室，三层是娱乐场所，一间屋子放了室内保龄球的轨道，另一间摆着棋牌游戏桌，屋子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常有人打扫，但整齐得没有一丝生活气息，仿佛从来没人用过。 第52页 逛完了，楚怜也没说一句话。 成锦放弃了。 陈绵绵边走边和成锦聊天，刚下楼梯，就看到姜闻星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有不少她爱吃的菜。 她撞上姜闻星深沉的目光，须臾间从里面读出了些许惊讶和不悦。 姜闻星看着她，低声说：“没戴项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陈绵绵一时间答不上话，下意识地想去翻手提包里的项鍊。 录综艺节目时镜头如影随形，她和姜闻星的暧昧传闻已经满天飞，不想在镜头面前留下痕迹。 她不想用捆绑炒作的方式红起来。 但姜闻星不在乎流言蜚语，他曾经说过“我要追你，就该让全世界知道”，在摄像机面前提一句项鍊，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绵绵莫名有些来气。 “又不是买了一条项鍊，我就要天天戴着的。”她对姜闻星笑道。 成锦都快哭了。 楚怜刚被姜闻星刺过，管杨和姜闻星没话可聊，陈绵绵对管杨躲躲闪闪，现在连刚刚有感情进展的陈绵绵和姜闻星，说话都带上火药味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想好好聊天的正常人了吗？ 好气，这群影视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综艺节目！ 成锦扭头看向管杨，果然，他脸色也不好。她生无可恋，勉强微笑：“吃饭吧，姜导准备了这么多菜，咱们还不一定吃得完呢。” 餐桌上，成锦先和陈绵绵聊，把话题往演戏上引，终于让桌上除了楚怜之外的三个人都参与了话题。 楚怜好不容易从放空的状态里甦醒，慢慢挂上了往日一样甜甜的笑容，结果她刚插了一句：“我也挺喜欢演戏的……”就被所有人以尴尬的沉默相对，没一个人接她的话。 吃完了饭，几人要去三楼打桌球，成锦忽然提出要借用一下厨房，让他们先上去。 陈绵绵好奇问道：“你用厨房做什么？” 成锦揉了揉因尬笑而酸痛的面部肌肉：“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为了方便拍摄，原本昏暗的桌球室里添了不少灯光。四个人中只有陈绵绵不会打桌球，她便说：“我不会，先看着你们打吧。” 姜闻星道：“我教你。” 不等拒绝，姜闻星就走了过来，手掌贴着陈绵绵的手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球桿，轻轻一碰，就得了一分。 “不想戴项鍊吗？” 陈绵绵耳朵本来就敏锐，勐地一抖，说话都不太利落：“不……不是……” 等录完节目，没有镜头跟着她，她当然会戴的。 “那就戴给我看。”姜闻星轻声说道，热气扑在她耳边。 陈绵绵赶紧挣脱了。 “师姐，你和我打一局斯诺克吧。”管杨走到两人对面，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神却不怎么友善地盯着姜闻星，“打桌球，别人上手教是没有用的，还是要自己练。” 楚怜也笑着凑到姜闻星旁边，恢復了往日笑意盈盈的面貌：“姜导刚才那一招我从来没见过，不如也教教我？” 姜闻星对管杨说：“我和你对打。” 根本没有理会楚怜。 楚怜紧抿嘴唇，脸上仅存的一点甜美和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绵绵刚刚缓过唿吸，门吱呀一声打开，成锦手捧着几个综艺节目里常见到的大型食物容器，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对屋内的几人笑着：“我准备了点道具，咱们一边打球一边玩游戏吧。” 原来她刚才说“借用一下厨房”，是去准备东西了。陈绵绵说：“好啊，怎么玩？” “咱们来几个回合，两两对峙，一共六局，谁打输了，就从这里面挑一个吃完。”成锦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然而当揭开容器里食物的真面目之后，屋子里余下的四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珍珠奶茶拌面。 苦瓜泥。 没稀释过的纯柠檬汁。 辣椒油泡奶油。 还有几样，成锦一一介绍过后，眼睛里冒出愉快的火光。陈绵绵从成锦咬牙切齿的微笑里闻到了报復的气息，扯了扯成锦的袖子，道：“玩这么狠啊？” 成锦点头：“各位，上了我的综艺，就要做好对自己狠的准备。来啊，造作啊。” 原本剑拔弩张要对打桌球的姜闻星和管杨脸色都变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下子转移到了如何避免吃这些黑暗料理，以及一局分出胜负之后，观察调侃吃到黑暗料理的人。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主持人成锦很满意，楚怜输了两局，一次吃了苦瓜一次喝了柠檬，叫苦不迭，眉毛完全拧在一起，平常端着的偶像包袱都掉了一地。 楚怜咳了几声，眼神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朝陈绵绵看过来。 陈绵绵感觉莫名其妙：她还没追究楚怜在微博上内涵她和姜闻星的事，怎么楚怜的眼神倒像是自己欠了她钱似的？ 五个人最后玩到凌晨，索性住在了姜闻星家，一人分到二楼的一间次卧。 陈绵绵洗完澡换上睡衣，毛巾盘起未干的头髮，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啊？” 第53页 柔柔弱弱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是我。” 楚怜逆着走廊里的光走进来，也穿着睡衣。她眼睛不大，但五官端正，鼻樑细高，唇珠微微翘起，的确是一副好皮囊。 她坐到床边，开口道：“绵绵，以前拍戏的时候咱们还住过一间屋子，这都好多年过去了，可惜没什么机会和你联繫。” 陈绵绵差点想翻白眼。 无事献殷勤，哪有什么好心？ 果然，楚怜开口就提了微博上的事：“绵绵，你能不能让姜导不要生我的气？那条微博真的不是我想发的……” 哪怕陈绵绵是个女人，也觉得楚怜这一招装可怜很有水平。 眼睛里含着泪光，放低姿态，陈绵绵差点就信了。 但哪怕是陈绵绵这样脾气好的人，也是有底线的。 “还能有人按着你的头逼着你发微博吗？你的团队发微博会不经过你的同意？”陈绵绵嘴角扯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楚怜，你自己没关直播，口误留下证据，就想拉成锦下水，顺便踩我一脚。现在得罪了姜导，就想让我替你求情？” 楚怜紧咬嘴唇，竟然没有立刻撕破脸，仍然柔声说：“微博是别人拿我的手机发的，我没有蠢到公开得罪姜导，是……” 楚怜好像不敢说那个人的名字。 “林总？”陈绵绵试着念出这个称唿，见楚怜脸色微变，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但她还是不信。 楚怜那条微博字字机锋，说得难听一点，叫表里表气，完全是娱乐圈里混久了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那个林总，为什么要借自己女朋友的帐号，给姜闻星和陈绵绵找不痛快？ 除非是性格恶劣，喜欢没事找事。 陈绵绵见楚怜快哭出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心软，只是无奈道：“楚怜，你一条微博内涵了我和姜导两个人，这也能甩锅给男朋友吗？难道林总就因为看我和姜导不爽，就借着你的帐号公开挑衅？” “是啊。”楚怜答得很快。 陈绵绵：“……？” 这位林总好无聊啊。 楚怜嘴角扯出讽刺的笑容，“绵绵，他和姜导家里在生意上也有矛盾，想搞垮你们轻而易举，只是他暂时还不想而已。绵绵……别怪我没提醒你。” 楚怜眨了眨眼睛，继续说：“你帮我和姜导解释清楚误会，我也会帮你说两句好话的。” 第29章 陈绵绵见她这样，懒得再废话，只说：“我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楚怜却没有走，沉默片刻，还不死心，低声笑道：“你不相信林总有这个能力？绵绵，林总当年怎么封杀你的，你都忘了？你摔酒杯让他没面子的事，他现在还记着仇，这些天每次在微博上看到你的消息，他都要排揎你两句。” 陈绵绵略微睁大了眼睛，她记得很清楚，当初她得罪的确实是一位姓林的总裁。后来几年煳穿地心，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自己坚持了原则和底线，没想到后来这位林总和楚怜勾搭上了。 听楚怜的意思，他还和姜闻星家里的人有生意上的矛盾。 陈绵绵只犹豫了片刻，就意识到，楚怜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那位林总护着楚怜，又有搞垮姜闻星的能力，楚怜何必这么低声下气地来自己房间求自己给姜闻星说好话。 “你以为我很好骗？”陈绵绵眨了眨眼睛，捲曲的睫毛轻轻一颤，让她看起来无辜又温柔。 总有人带着偏见，以为陈绵绵这样正直而温柔的人都是傻子。 楚怜勉强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绵绵，我是为你好呀，闹开了咱们两人都不好看……” “是你先惹姜闻星的。”陈绵绵笑道：“如果你想让他原谅，还是自己去找他说吧。如果林总真的可以搞垮姜闻星，就不会躲在你的帐号背后发泄怨气，你也不必要来求我说好话了。” 主动权掌握在陈绵绵手里。 楚怜脸色不好，额角甚至冒出了冷汗，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姜闻星已经放话了，说不会放过她。她装腔作势，却没能吓到陈绵绵。 …… 第二天，最先起床准备早饭的姜闻星，看到莫东升顶着一头黄毛出现在客厅门口，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莫东升对姜闻星的冷淡态度已经习惯了，清了清嗓子说：“咳咳，我作为飞行嘉宾来你们的综艺节目客串一下。”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都起床了，陈绵绵见到莫东升，心情十分复杂，要不是莫东升想一出是一出，非要撮合她和姜闻星，她也不会和姜闻星在片场尴尬重逢。可如果不是他，陈绵绵和姜闻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莫导。” 莫东升手里举着麦克风：“哎陈小姐你好啊！你们昨天开了个party是吧？今天我要监督你们给姜导的别墅打扫卫生！” 陈绵绵一愣，往周围看去，果然一片狼藉。 她想起来了，昨天几个人在游戏室一边聊天一边玩整蛊游戏，一个个被成锦整得很惨，折腾到半夜连垃圾都没有收，因为太累，就都推说明天再帮姜闻星收拾。 第54页 陈绵绵和管杨都没什么意见，两人齐声说：“好啊。” 异口同声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有点尴尬。 姜闻星在一旁捏着水杯，抬起头来对陈绵绵说：“我来帮你。” 管杨不甘认输，附和道：“女生就不用参与了，我和姜导一起收拾吧。” 陈绵绵赶紧说：“不用不用，工作量太大了，两个人怎么收拾得完？” 大家都知道姜闻星是豪门出身，能为陈绵绵亲自下厨，没烧了厨房已经是奇蹟，让他打扫卫生，还不如现在出门去买一个扫地机器人。 楚怜在一边不说话，但是脸色不太好。她自从走红赚了钱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打扫房间了，不是赶行程住酒店，就是请人打扫，现在让她拿个扫帚恐怕都能把垃圾扫歪。 她精心化了妆，穿上准备好的一套漂亮衣服，正期待今天的“飞行嘉宾”环节是什么样子，居然发现是打扫卫生。 可她又不能直说自己不想干活，太招黑了。 成锦昨天晚上陪她们四个人，努力挽救尴尬局面，防止冷场，心里非常疲惫，此时可以作为主持人在旁边监督他们干活，简直不要太开心。 她拍了拍陈绵绵的肩膀，道：“委屈大家了，限时2小时把别墅内外打扫干净，不可以偷懒哦。” 莫东升听到“别墅内外”四个字，灵机一动，一拍大腿：“要不你们把玻璃和花园也打扫？” 姜闻星冷冷的眼刀朝莫东升瞥了过去：“不需要。” 玻璃和室外都是有人每天打理的，没必要折腾一起录节目的人。 别墅的主人都发话了，莫东升悻然后退了几步：“那算了。” 而后管杨主动把吸尘拖地之类比较需要体力的活都包揽了，陈绵绵和楚怜只要捡捡垃圾，擦两下桌子就好。姜闻星是主人，又准备了party，大家就让他休息。 他们刚分配好任务，几个摄影师一齐出发跟拍的时候，莫东升把成锦拉到了茶厅里，驾轻就熟地从柜子里翻出了姜闻星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成小姐，我看见微博了，能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你和陈绵绵又怎么惹上楚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改浮夸的语气，倒有几分认真的意思，成锦喝了口茶，耸耸肩：“其实这事跟您没什么关系，节目组会妥善处理，大不了反炒，不会影响到节目的收视……” 成锦是让他作为投资人放宽心，没想到莫东升摆摆手说：“我不是说这个，陈绵绵的事就是姜闻星的事，姜闻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莫家和姜家是世交，莫东升和姜闻星一起长大，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但关系的确铁，成锦不怀疑他的后半句话。 她挑了挑眉，想顺势多套点话，便问：“太抬举绵绵了吧？她的事什么时候是姜导的事了？” 莫东升说：“我知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其实那位姜大少爷就是闷，什么事都在心里藏着不说，我这个当哥们的就要推他一把，不然他不就错失真爱了吗？” 成锦心里慢慢咀嚼着“真爱”两个字，把她的猜测对莫东升大致解释了一遍，最后低声道：“我怀疑楚怜在微博上呛姜导这事和林总有关系，否则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据说林总和姜家有合作，还有点矛盾。” 莫东升愣了一下：“林总？” “林襄，楚怜的男朋友。”成锦道，“莫导认识这个人吗？” 莫东升这下沉默了。 他和姜闻星从小一起长大，对姜家很多商业合作以及背后牵连的家族势力都一清二楚，别看他看起来不靠谱，问他高门世家之间的关系，他就像一个信息库。 这位信息库在自己的数据海洋里搜索了半天，才摇摇头：“我不记得姜家合作的人里有林襄这么一号人，说有生意上的矛盾就更不可能了。” 两人都摸不着头脑，陷入沉思。 按照莫东升的经验，如果与姜家有攀扯，而自己不知道，要么就是林襄与姜家合作的内容是机密，不对外透露，但这样，消息就不会闹到连成锦都知道林襄看姜闻星不爽。 要么就是林襄只是和姜家搭上了边，或者和姜闻星有私仇，并不是和姜家有矛盾，而姜家人可能根本没有把林襄放在眼里。 莫东升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说：“这件事交给我回去查查吧。你这几天最好别看微博，网上不明真相乱骂的人太多了，很多人看到了闢谣也死鸭子嘴硬，看了糟心。” 成锦愣了一下，道：“哎呀，你也知道当个节目主持人，一句话说不好就容易背锅，反正明星嘉宾都是清白的，我都习惯了。” 莫东升颇为感慨：“看在咱们一起帮姜大少爷找回真爱的革.命.情.谊上——” 成锦抬头等着她的下文，只听莫东升义正言辞：“我开个小号帮你骂回去。” 成锦：“……不用了。” 莫东升哈哈一笑：“开玩笑，我是说，我也会和姜闻星一起，帮你教训一下给你甩锅的楚小姐，不用谢我。” 第55页 另外一边陈绵绵和管杨从客厅打扫起，本来是让楚怜拿着袋子捡捡垃圾，结果两人在走廊上一转角，就听到楚怜的娇滴滴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别墅里来往迴荡：“这些天太忙了，没有跟大家直播……哎呀，上次的事情是口误，大家不要介意。” 楚怜居然在做直播，还提起了“口误”。 陈绵绵脸色很不好。 她知道这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单凭认真演戏唱跳就红起来，但这些颠倒黑白不能见光的营销手段，无论遇到多少次，陈绵绵都无法适应。 这时走在陈绵绵前方的管杨忽然在楼梯转角撞上了楚怜，扶着扶手往楼梯下面连退了几步，他看到是楚怜之后，撇了撇嘴，表情显而易见地崩了。 陈绵绵：“……” 管杨好像对楚怜露出了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是她眼花了吗？ 她单知道楚怜捆绑管杨炒绯闻，不知道这两人的矛盾已经深到能让一向温柔和善的管杨，都放弃表情管理。 楚怜一早上起来就化了精緻的妆，垃圾袋里面也没多少垃圾。 管杨脾气一向好，却没有对楚怜笑，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怜姐别直播了，在录节目呢。” 楚怜和粉丝们约好了时间，对面还在刷礼物，一时像个网瘾少女一样放不下手机，就说：“嗯，我知道了，我待会就放下来干活。” 说完还向管杨那边凑了凑，说：“大家看这是管杨，这是绵绵。” 然而原本占了整个屏幕的楚怜，把镜头转向管杨的时候，才发现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全是尴尬和不情愿：“我说了，咱们在录节目呢，这些片段以后都是要播的，直播出来不合适。” 直播间里的观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楚怜脸色也僵了。 第30章 陈绵绵见管杨脸色也不好，赶忙劝道：“你先把直播关了吧，咱们做完任务再直播吧。” 管杨也瞥见了屏幕里自己别扭的表情，稍稍调整了一下，对楚怜笑道：“是啊，怜姐回头再直播也不迟。” 楚怜面子上挂不住，手指放在停止直播的按钮上，不愿意按下去。 这时姜闻星从楼底下走了过来，他不知道楚怜在直播，在楼梯转角道：“绵绵你过来。” 这一声当然被楚怜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听到了，顿时一条条弹幕在楚怜眼前晃过。 【卧槽！这是姜导吗？】 【哇他喊了什么他喊的是绵绵？】 【他喊了绵绵绵绵绵绵——】 直播间观众弹幕跟风比微博评论更甚，很快楚怜就看到了满屏幕的“绵绵”二字，心头无名火起，气得连道别都来不及，手指就先按下了退出。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直播变成姜闻星和陈绵绵秀恩爱打gg的地方。 陈绵绵听姜闻星当着别人的面叫得这么亲密，脸不知怎么地又烫了。 “姜导……有事吗？”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的称唿还是如往常一样客气疏离。 姜闻星听了，明显有些不悦：“跟我来。” 陈绵绵先去厨房洗了手，跟姜闻星一路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看起来像是书房，一排书橱贴着浅色墙壁，书桌上摆着两个大屏幕的桌上型电脑。 这个书房没装节目组安排的摄像头，因为姜闻星自己也不常来。 “我给你的项鍊，你放到哪里去了？” 陈绵绵本来打算录完节目再戴项鍊，被姜闻星再次问起，却莫名心虚：“节目拍完了之后会戴的，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镜头。” “你怕被管杨看见？”姜闻星压低了声音，像忍极了怒火，“你们挺有默契的。” 陈绵绵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和管杨早上听到打扫卫生，异口同声说“好”之后的对视。她看着姜闻星紧握的拳头和慢慢贴近的英俊面孔，脸颊烧红的同时，还有些委屈。 “姜闻星……我没有收过他的礼物，也没有答应他的告白，但我们还是在一起录节目，要住在一起，难道我不可以和他交流吗？” 她还对四年前表白遭拒的事心有余悸，还没有和姜闻星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姜闻星却站在她面前，为了一个项鍊，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琐事和她置气。 这是……吃醋吗？ 姜闻星也会吃醋吗？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冷漠的。 “我不喜欢你靠近他。”姜闻星言简意赅，靠近她耳侧，唿吸扑在耳边，“你只答应让我追你，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任何接近你的人，我都不放心。” 这男人自己都说了还没追到手，就要管着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绵绵哭笑不得，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姜导，说实话，我们家境相差很多，在圈子里地位悬殊，我们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热搜上，别人都会说我倒贴。我的谨小慎微并不是空穴来风，我这些年哪怕一路没落也没想过捆绑别人，不想因为你落下一个捆绑炒作的名声——” 最后她说：“下了节目，我就戴，好吗？” 姜闻星漆黑的眼睛望着她。 “我会让你站在比曾经更高的巅峰上。”姜闻星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这些话敲进她的心里，“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说你倒贴别人，好吗？” 第56页 陈绵绵极少听到姜闻星轻声询问别人的意见。 正因难得，这话轻柔地拂在她的心上，忽然就扫去了一条项鍊闹出的不愉快。 姜闻星很了解她，每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他知道陈绵绵渴慕重回巅峰，做足了准备，要牵着她的手再次登上那个耀眼的舞台。 陈绵绵忽然从姜闻星深潭般的眸光里读出了翻涌的情绪。那里有她熟悉的少年般的狂傲和单纯。 他们不再是以前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但姜闻星还保留着初入世的锋芒，稍稍比从前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多了点温暖。 而他作品的风格，也从纯粹追求画面和美感的文艺意识流作品，转变为探讨人性的深度剧情作品，慢慢从文艺片向商业片转型。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是像他说的那样，等到票房打爆之后，用自己的资源，请她来当御用女主吗？ 他这些年，一直关注着她吗？ 思绪翻飞之后，陈绵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她说：“姜闻星，你是真的想捧我？真的想让我回到出道时的人气？” 她的称唿不知不觉少了疏离的敬意。 “是。”姜闻星答得坦坦荡荡，“你一出道就是影后，那时候我还没有奖，是我配不上你。我虽然第一部作品就拿过奖，但也是仰仗王老师的技巧和名声。这些年，我一直在提升自己，最后才发现，要迎合市场，不能只看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和自己的风格，要明白观众内心求而不得的渴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聊戏、聊市场。可惜现在不是适合聊天的时候，他们还有打扫卫生的任务没有做完。 陈绵绵慢慢睁大了眼睛。 姜闻星说配不上她？ “那你当初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吗——” 姜闻星抬眸，有些茫然：“我没有拒绝过你。” 陈绵绵骤然泄了气。 你看，又来了，怎么一提到当初拒绝她表白的事，姜闻星就翻脸不认帐？ “那天，在酒店——” 忽然她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莫东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嘿，姜大少爷陈大小姐，别躲在里面不开门我知道你们在这！” 陈绵绵：“？？？” 姜闻星：“……” 敲门声和唿喊声把两人都拉回了现实，方才浓稠的暧昧气氛也霎时间消散。莫东升推门进来的时候，姜闻星勐地扭过头，脸上浮现出了微妙的肃杀。 莫东升打了个寒战，差点结巴了：“姜……姜大少爷你怎么了？” 姜闻星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你说。” 莫东升反手关上门，神神秘秘地说：“姜大少爷，你认识林襄吗？” 陈绵绵脸色微变。 莫东升显然不知道林襄和陈绵绵有什么过节，只知道陈绵绵也是楚怜微博里牵扯到的当事人之一，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但姜闻星很快注意到陈绵绵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陈绵绵调整情绪，说：“没什么。” 她从来没有后悔自己坚持了原则和底线，但当年受公司之名赴宴，被不喜欢的金主凑近，言语调笑，她不想屈服，最后摔碎了酒杯也摔碎了前程，一提到这个名字，还是会觉得别扭。 姜闻星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不认识，怎么了？” 莫东升说：“哎呀，成锦小姐姐跟我说，这个人是楚怜的男朋友，而且看你不爽，好像是和你家里人有什么生意上的过节？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林襄这号人物，是骡子是马也鑑别不出来啊。” 姜闻星道：“我给家里人发消息问一下。” 在他们等待消息的空挡，姜闻星问陈绵绵：“你认识那个林总吗？” 陈绵绵不太想让过去的这些不愉快的回忆，再干扰她现在的生活。娱乐圈里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她不讨好金主，自然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楚怜又何尝不是一个例子？ 告诉姜闻星，也只是徒增烦恼，如果不是楚怜刻意提起，她已经早就忘了这些打算向前看了。 何况这里还有莫东升，再怎么平易近人好相处，也是个和她只有几面之缘的外人，不方便说这些事。 莫东升及时打圆场：“别管那个林某某是谁，反正你们两人都被楚小姐和她男朋友盯上了，这点没错吧？” 姜闻星道：“嗯，我和她说得很清楚，我不会放过她。” 陈绵绵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楚怜会这么着急来找自己，求自己说点好话。 但她没那么好心，只说：“还是先弄清楚那位林总是什么来头吧。” 她依稀记得林总并非出身豪门，事业是靠自己打拼起来的，能和姜家有什么仇怨？ 陈绵绵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李燃火急火燎地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绵绵看微博了吗？管杨和楚怜的粉丝撕起来了，这是咱们的好机会。管杨的粉丝太多太有纪律性了，只要咱们下手，引导一下管杨的粉丝，先把楚怜不受节目组欢迎的人设立起来，再把成锦的闢谣强调一下，你嫉妒楚怜的谣言不攻自破，两边就都齐全了——” 第57页 陈绵绵愣了：“啊？什么撕起来了？怎么撕的？” “就管杨在楚怜的直播里对楚怜不客气的视频啊，你不是也在旁边吗？” “哦……”陈绵绵这才反应过来，“那管杨表情失控这事怎么洗？” 她只是随口问一句，毕竟管杨都是以笑脸示人，万一因为太厌恶楚怜翻了个白眼什么的，留下证据，就是人设崩塌了。 要是楚怜的水军抓住这一点来踩，反而对陈绵绵和成锦的闢谣不利。 李燃道：“这个你放心，目前没有人能在管杨的主场里撕赢管杨的粉丝，派水军也不能。” 陈绵绵答应着挂了电话，姜闻星不悦的眼神立刻朝她投来：“管杨？” 陈绵绵：“……我在和经纪人聊楚怜的事。” “她不是说，自己纯粹口误，是成锦故意引导她说有男朋友吗？”姜闻星冷冷道，“我打算收集他们恋爱的证据发出来。” 上次姜闻星动怒，还是在片场，楚怜把闯进片场毁了《风光》剧组拍了一整天的戏份。莫东升看得出姜闻星是真生气了，不禁咋舌道：“姜大少爷，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狠过，这是直接断人家前途啊。” 姜闻星道：“她先动了手。” 莫东升：“啧啧，不愧是有了心——” “心上人”三个字还没说完，姜闻星就瞥了他一眼，莫东升赶紧闭嘴，转头意味不明地对陈绵绵笑了笑，忽然伸出大拇指来对她比了个“贊”。 陈绵绵：“……” 第31章 《同居的你》综艺还未播出，楚怜的人设都快崩成渣了。 国民初恋、清纯女神的人设因为“男朋友”的口误风雨飘摇，楚怜的团队甩锅给成锦挽救了一席之地，而随即管杨在直播中对楚怜态度不好，更是掀起了粉丝骂战。 结果是管杨粉丝一边倒的胜利。 他长得好看演技也好，营销不多，基本都是真粉丝，和楚怜水出来的数据流量完全不能相比。这些天管杨录综艺很少发微博，粉丝就把摩拳擦掌的热情全部转化为怒火喷向了楚怜。 【拍戏的时候拉着我们小天使炒cp，按头官宣，你看看小天使理你吗？脸疼吗？】 【管杨真的好耿直哈哈哈哈他是不是不知道楚怜在直播？】 【炒cp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楚莲花倒贴小鲜肉，她的金主同意了没有？】 【没人发现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嫌弃她吗？她搬进jwx家第一天的直播我看了，jwx根本不想搭理她，自己口误还甩锅给主持人，节目组请她来的人估计肠子都毁青了。】 【层主+1，也就陈绵绵对她好点，还被她公开内涵了，心疼陈绵绵。】 【心疼cmm+1，被cl公开内涵了还帮她说好话。】 【讲道理，在录节目的时候直播就是不对，在自己房间里也就算了，在做任务的时候就是提前流出综艺环节，严格来说节目组可以告她违反保密协议吧？就看节目组想不想追究了。】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姜导喊的那声“绵绵”吗？好宠好苏啊啊啊啊啊啊啊星绵果然是真的！！！】 …… 混杂的讨论声，经过李燃和星光工作室的引导，慢慢地，所有人都想起楚怜曾用“口误”掩盖绯闻，对成锦按上莫须有的“设陷阱”罪名。 楚怜被群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黑红也是红，她心理素质极好。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一个关注有几十万的大粉丝的微博之后，彻底没法镇定了。 楚美人的小莲藕：【喜欢四年，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从出道第一部电影我就开始喜欢上她，看着她一步步红起来。】 【她演技退步，我还可以说服自己，她会再次飞跃。病毒式营销，我也可以说服自己，这都是稳固人气必要的手段。圈内人缘差，我可以说别人都是嫉妒。可是爱豆也是人，人品是第一位的，有了男朋友却继续用单身形象欺骗粉丝，我除了满天飞的代言和圈钱的雷剧之外什么也没等来。】 【四年来每个合作的人都对你避之不及，真的是他们出于嫉妒才抹黑你吗？比你高了几个咖位的男演员管杨也是嫉妒你吗？@楚怜v你有没有一丝一毫反省过？[图片]】 配图是楚怜和林襄牵手逛街的照片，对比图和考据都放上来了，一看就不是粉丝，而是专门扒料的人制作，发给了这位粉丝看。 楚怜嘴唇在抖，几乎想在手指上安装一个管理员权限，把这条微博删除。 她和林襄出门会带专门的人防狗仔和私生饭，就算逛街的也都逛高奢专卖店，这是谁拍的…… 绝对不能让这条微博被更多的人看到…… 楚怜把脸埋在手掌里，从来没觉得这么狼狈过，手指不停地颤抖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陈绵绵不会这么狠。她虽然针对陈绵绵多年，却也了解陈绵绵为人。如果陈绵绵想报復自己，最多就是让经纪人发一下两人的演技对比，绝对不会把她的恋情曝光出来，直接斩断她在演艺圈的前途。 是姜闻星。 楚怜跑下楼，没拿手机，看不到经纪人打过来的电话。姜家别墅太大了，她找不到姜闻星在哪里，只好一个个屋子去敲门。 第58页 屋子都找遍了，她才意识到，姜闻星可能在花园里，她见过姜闻星在花园的长椅上读书。 透过花厅的落地玻璃窗，果然看到姜闻星捧着书坐在那里。楚怜夺门而出，走近看见那是一本讲电影策略的书，姜闻星额前碎发垂落，低头时侧脸非常完美。但她无心欣赏，踏着凉鞋过去喊道：“姜导——” 姜闻星被打扰了，显然不太高兴，慢慢抬起头：“说。” 夏末秋初，萧索的风捲起浓绿中泛着黄白的草叶，让仍然穿着短袖短裤的她觉得有点冷。 姜闻星的眼神太让她难堪了，那些混迹娱乐圈边缘的公子哥，还有和她交往三年的林总，看着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 再怎么挤破头争着往上，凝眸媚笑，她仍然是高位者眼中的蝼蚁。 楚怜被他冷冰冰的气场镇住，半晌才调整好情绪，颤声道：“我……和林总的照片，是你叫人发的吗？”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楚怜如坠冰窟，她忘了修饰言辞，忘了端着柔弱的架子，用尖细的嗓音问道：“姜导，你不觉得你太赶尽杀绝了吗？我没什么人脉和资源，无论说了什么话都不会影响你的前程，你为什么——” “说到赶尽杀绝，我比不过你。”姜闻星合上手中的书，“《风光》选定陈绵绵当配角之后，为了不让陈绵绵进组，耍大牌要求换人的是你。看到陈绵绵人气回暖，就急着踩她的人是你。因为自己的口误，拉无辜的成小姐下水的也是你。你说你没有人脉和资源，那你这些年是借着什么营销炒作，仗势欺人？” “楚小姐，我一般不会和无关紧要的人多做交流。恭喜你，你是头一个让我噁心到，想多说两句话来排解心情的人。” 姜闻星慢慢抬头，让她试图辩驳的嗓音也冻住了，嘴唇也被无形的寒意冻得发抖。 “姜导很在乎绵绵啊。但她比你想得要心机得多，你还不知道吧？”她忽然又恢復了柔柔弱弱的嗓音，言语像恶毒的针，直朝姜闻星扎去，“她和我男朋友有过一段。” 有过一段什么？其实是有过一段让陈绵绵至今想起来还能翻翻白眼的矛盾。 但被楚怜这么一说，好像就有了留白，有了无限恶意揣测的空间，仿佛是一段见不得光的交易。 如果有人戳穿楚怜，她大可以眨着无辜的眼睛说：我没有说具体的细节啊，是你自己想得太多。 她一向擅长玩这种文字游戏。 姜闻星只是看了她片刻，低下头又把书打开了：“楚小姐，你努力抹黑别人的样子十分愚蠢，这种愚蠢和恶毒会显露在电影镜头上，所以《风光》制作组推荐你的时候，我就极力反对。” “绵绵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麻烦你滚回卧室。” 黄昏映照出姜闻星从容自若的侧影。楚怜的脸色彻底僵了。 同样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亲昵地叫她的名字，说了解她、相信她。 陈绵绵运气多好啊。 出道就能演知名导演的女主，第一部作品就斩获影后。她最初只能给陈绵绵作配，现在还要看着她攀上自己绞尽脑汁都攀不上的姜闻星，听姜闻星诉说他对陈绵绵的真心实意。 而她费尽心思勾到的林襄，虽然把她当作正牌女友，一心一意，从来不招惹别人，却也不愿意带她进她梦寐以求的富豪圈。 她还是在泥尘中摸爬滚打的人，而陈绵绵还是纯洁无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别人的信任。 为什么呢？她有点想不明白，只觉得星星点点的怒火在她胸腔中燃烧，渐有燎原之势。 …… 管杨对楚怜的嫌弃，大家已经是有目共睹，陈绵绵态度和善，借着热度和风势，李燃把陈绵绵温柔和善人缘好的人设立了起来。 而后管杨的团队也难得动用了水军，把说管杨“温柔小天使人设崩塌”的稿子都压了下去。他们把管杨从前在各种直播和活动中，对粉丝、路人、合作演员、制作人的温柔礼貌都翻了出来，楚怜只是个例，更显得她招人嫌。 与此同时，#楚怜点赞恋情#的话题迅速爬到热搜后排。营销团队还没来得及控制话题主页，里面挤满了死忠粉的哀嚎。 【我的天哪楚美人你既然手抖就不要上微博好吗？？？答应我现在把手机交给团队好吗？？？】 【我是楚怜的手指头，你们把我剁了吧。】 【我是第一次看见明星点赞自己的黑料……这是破罐子破摔，故意要公开吗？】 楚怜不小心把“楚美人的小莲藕”那条表达失望的微博点了贊，送上了热门。 连带着那条微博附上的，楚怜和林襄牵手逛街的图片。 【cj根本不是误导cl，就是cl自己蠢啊……cl拖了这么多天，现在败露了，还不快给小姐姐道歉吗？人家为了她的事都被骂了多少天了……】 【我是楚怜粉，这次不站自家，楚怜不道歉就脱粉。爱豆有恋爱的自由，但不敢公开恋情却敢公开甩锅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下一步是不是要炒恩爱夫妻好女友人设了？提前表示不吃这种人设。】 第59页 楚怜看着经纪人的几十个电话，接通之后，彻底懵了。 第32章 暮色沉沉，金鸦西坠，陈绵绵走在路上，乌黑的发顶和鬓角浸在碎金的晚霞中，忽然听到了电话铃声。 她从手提包里摸出振动的手机时，也碰到了一直揣在包里的方形项鍊盒。 打开屏幕，来电显示是姜闻星。 她心中忽然五味杂陈，他们已经重逢了，还合作了一部电影。痛快的、不痛快的往事都合该如烟随风飘散，她到底是在犹豫什么，躲闪什么呢？为什么仅仅是为了躲镜头，就不愿意戴那条项鍊呢？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姜……闻星。”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用敬称。 清冽通透的嗓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过两天，我们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顿饭吧。” 似乎是为了解释什么，他接着说：“这些天你心情不好。” 陈绵绵勐然觉得温暖安宁，近日的烦躁都被抚平了似的：“好。” 综艺再过几天就要拍摄结束了，她挂了电话回到管杨家。今天管杨难得回家比她早，洗好了食材，拿着把主厨刀一片片切着土豆。 “师姐回来得正好，想吃土豆炖牛肉还是青椒炒土豆？” “都可以啊。”陈绵绵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土豆？” 管杨道：“拍戏的时候你说过。” 陈绵绵不记得她是多年前和管杨合作第一部电影时说过，还是在《风光》片场说过，不过都不太重要了。 这些天管杨说什么也要给她做饭，她本想收拾碗筷，最后管杨也坚持自己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什么都不让她做。 她挺过意不去，但拗不过管杨的执着，就在他每天回来之前帮忙打扫卫生倒倒垃圾。 半个多月相处下来，除了那天管杨情绪激动的表白之外，都相安无事。 “对了，明天我不回来吃饭。”陈绵绵想到了姜闻星的电话，“我要和《风光》剧组的人聚餐。” 管杨先是笑着说好，忽然想起什么，嘴角笑痕渐渐淡去，“姜导也去吗？” 气氛一下子就微妙了，他们两人之间仿佛连着一根紧绷的弦，姜闻星这个名字让那根弦勐地发抖。 陈绵绵尽量平和地说：“整个剧组的聚会，导演一定会去的。” “也是……”管杨的声音很轻，“那我也会等你回来的。” 剧组的人都彼此熟络，聚餐喝酒之后还不知道要玩到几点，陈绵绵忙说：“不用了，你早点睡，我自己开门就好。” 管杨没应答她，固执得好像在和什么模煳无形的东西对抗。 简单的家常菜端上来，热腾腾地喷香。临近吃完的时候，陈绵绵细心地发现管杨没拿筷子的左手一直在轻轻摩擦，但是手掌紧紧握着，像是怕她注意到。 “你的手怎么了？” 管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左手缩了回去：“没什么啊。” 陈绵绵觉得不对劲，稍微往前凑了凑，看到管杨缩起的五指之下一片细红。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手摊开我看一眼。”陈绵绵这时拿出了和师弟说话的口吻，不容拒绝。 管杨摊开了手，白净的手掌上密密麻麻一片异样的红，不像是正常的血色。 最红的还不是掌心，而是正对着陈绵绵的手背，每个手指的第二节都泛红。 切菜时手蜷起抵着食材的地方。 “你是过敏了吧？”陈绵绵有些着急，“我带了非处方的过敏药，你要是不放心吃陌生的药，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管杨摇摇头，笑着说：“过敏药我吃了，现在可能没生效吧，等一会儿就好了。” 陈绵绵刚放心下来，又琢磨出更深一层的意思，惊讶道：“你提前吃过敏药干什么？” 管杨犹豫了半晌，才说：“我的皮肤对土豆有轻微过敏，不是什么大问题，土豆小麦都可以照样吃。” 陈绵绵一时语塞，铺天盖地的愧疚将她卷得不知所措，但柔软的话到了嘴边，还是选择了更疏远的方式：“你不用这么体贴，也不用委屈自己，真的，因为……” 因为再体贴也是没有用的，她不想说得这么伤人，但怕再不拒绝得更明白一点，管杨真的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管杨眼眸中泛着异样的水光，轻声说：“师姐，执着了很多年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者彻彻底底地打击我一次，让我放弃，都可以。” 陈绵绵不太明白，她拒收礼物，言辞疏远，就差没有绝交了，难道还不够彻底？ 但明知没有希望还要继续喜欢的心情，她确实明白，因为姜闻星也曾拒绝过她。 他们很快聊起了别的事情，刚才他们的对话非常轻，镜头无法捕捉，只能看到两人在提到过敏之后，骤然冷下来的气氛。 第二天成锦和其他工作人员看到录像，都看出管杨和陈绵绵之间微妙的气氛了，这种游离在灰色地带的暧昧互动，是节目组最想保留的。但犹豫许久，成锦还是极力劝他们删了。 她知道陈绵绵最讨厌捆绑炒作，宽以待人严于律己，这个画面截止到师姐师弟之间的关切就够了。 第60页 …… 陈绵绵将车停到停车场，望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霞红的眼影轻轻勾勒出眼尾，眉毛简单描画，口红也并不鲜艷浓烈，是她和圈里人聚会时最常化的淡妆。 她从停车场一路走到饭店门口，周围的人不时向她投来探究和好奇的目光。 知道她、想起她风光过往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而她忘了带口罩和帽子就这样走在公众视野中，对自己的人气还惘然不知。 黄昏下古色古香的饭店颇有几分气派，亭台水榭、雕栏画栋一样不缺。包厢里一面墙边立着屏风，灯光明亮而不晃眼，恰到好处地映出了每个人真挚的笑脸。 这圈子聚少离多，虽然来得不全，但熟悉的面孔都在。 姜闻星也来了，大家自动让他占了上座，围着酒桌坐了一圈。寒暄几句，觥筹交错，就算是开场了。陈绵绵作为女主演，也坐到了他身旁，骤然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有些失神，有些慌张，而后又将所有的慌张都藏在了台面之下，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 她把项鍊戴来了，银色链子下，坠着一个眼睛形状的挂饰，是最近某个牌子流行的设计。 “很好看。”靠着光滑椅背的姜闻星忽然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很满意。” 满意什么？满意她终于听话戴上项鍊了，还是满意她戴上项鍊的样子？ 这男人也不说清楚点。 奇怪的是，其他人看他们这样亲密，似乎也没觉得惊讶，只有几个人交头接耳，相视微笑，不发一语。陈绵绵稍微细想，就觉得耳根发烫。 天南地北地聊了几句之后，忽然剧组里有个男配角演员说：“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吧，输了罚酒。” 酒桌上的游戏都是助兴的，大家彼此熟悉，信得过，不会像防外人一样提心弔胆，于是也就纷纷问道：“好啊，玩什么？” 那人思索之后说：“我想想，我之前玩过一个游戏叫‘没干过的事’，先找一个人说自己没干过的事，其他人如果做过这件事，就罚酒，如果没做过，就不用喝。从我开始吧——” 每个人说的事情都得有点水平，不能说得太刁钻，弄得大家都不用喝酒，无法活跃气氛，就不算行酒令了。也不能说得太普通，否则大家一起罚，又显得很得罪人。 他说着“从我开始”，众人的目光也齐齐望向他，可是他憋了半天，憋得双颊通红，也只说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来：“其实我吧，什么事都干过一点，小时候砸过别人家玻璃，各种闯祸，长大之后还环游世界，玩极限运动……” 他很年轻，为人率真，家境也不错，在影视学院表演系，今年还没读完大学。但大家被他吊胃口，很是不开心，就有人催着说：“那你没干过什么啊？” “咳咳……我……”小青年的脸色从薄红涨成霞红，最后挤出一句，“我，我没谈过恋爱……” 大家都愣了一会，随即爆发出一阵友善的笑声和骂声：“你没干过的事情，我们都干过，你是要大家都喝酒，就你不用喝是吧？” 娱乐圈里混的人，除了他这么年轻，大学还没毕业的，还有谁没有一两三四个前任？ 随即，大家都举杯，却悬在半空，都愣了。 除了行酒令的小青年，还有两个人没举杯。 姜闻星，陈绵绵。 包厢里的空气顿时比刚才还要冷，空气像凝滞了一样，姜闻星和陈绵绵被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黏住。 陈绵绵也像被冻住了一样，转头之后望着姜闻星依然从容的侧脸，满腹的疑问几乎要溢出来了。 大家都说姜闻星冷淡，从不正眼看女人。但也都知道许多一二线女星前赴后继地倒贴，他的桃花缘旺盛得令人髮指。 他就真的，没答应过任何人吗？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陈绵绵脑海中飞速掠过他们相处时的种种回忆，谜底似乎近在眼前，隔着一层朦胧的纱，让她想撕破，却不敢直视。 姜闻星难道，只对自己动过心吗？ 第33章 陈绵绵扶着酒杯的手一颤，差点就显出异常。 只有她和姜闻星没有举杯，许多双眼睛投来探寻的目光。她漆黑的眼眸不由地随着姜闻星，眼尾淡淡的红色眼影勾动几分霞光。 姜闻星竟然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早就掌握了一切，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满意却毫不惊讶。 陈绵绵松开了攥紧衣角的手，微微侧头，笑容仍旧维持在脸上，眼神却有些闪烁。 姜闻星没有谈过恋爱。 陈绵绵反覆琢磨着这个答案，越是细想背后的深意，陈绵绵越是惶惶不安，不敢确定。 “大家怎么不喝？”姜闻星只是动了动嘴唇，略微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一语惊四座。 有人心直口快，直接问道：“姜导，你难道是不想喝酒？” 不想喝酒这个理由都比真的没谈过恋爱要合理一些。 姜闻星言简意赅地答道：“我不说谎。” 言出必行的姜导在众人狐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坦荡地把酒杯推远了些。 第61页 凝滞的气氛在微妙的气氛中活泛了起来，大家纷纷举杯共饮，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一会儿功夫，菜都上齐了，酒也下肚了，酒桌上的人渐渐醉了，才多了几个调侃的人。 “姜导和绵绵都没谈过恋爱？听说你们刚出道就认识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如你们……” 不如什么？ 陈绵绵骤然脸红，一边说着一边赶忙给那人敬酒，好让对方别再说下去：“杨姐，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拍戏的时候给我的指导。” 对方果然不说了，摆摆手说：“都是应该的，你的舞蹈功底很好。”接着话题又绕了回来，“你和姜导既然早就认识……” 陈绵绵忙说：“我再敬你一杯！没有你，我的舞蹈动作和镜头没法配合，肯定会走很多弯路！” 姜闻星侧过脸，默默望着她。 渐渐地，高脚杯中宝石红的葡萄酒已尽，陈绵绵又拿来一瓶酒，光滑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带着点力道握住酒杯，更显纤细。她拔出瓶塞，香醇的酒逸散开来，眼看就要滑入透明的高脚杯中。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附上她拿着红酒瓶的手掌，带着些许力道却又温柔地拦住了她即将倾倒的手势。掌心的温度附着上她的手背，陈绵绵的心随之一烫，下意识就要抽开手。 她握着的酒瓶晃了晃，瓶口撒了几滴红酒出来。她的身侧，姜闻星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容易醉。” 陈绵绵被这么一说，逆反心起：“我酒量很好的。”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一个字轻飘飘地随着酒香散了。她还隐约记得自己醉酒话痨，对着姜闻星喊“大冰块儿”的丢脸事，姜闻星不可能忘。 “非要喝吗？”姜闻星问得语气轻柔。 “难得大家聚一次，当然要尽兴了。”陈绵绵坚持。 “好。”姜闻星手上的动作停着，然后笑着看她，低声如微风拂过平静无波的湖面，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你喝吧，喝高了我送你回家。” “哎哟！”　　这下一圈喝得半醉的人都顾不得姜导的面子和威压，齐齐起闹，几个人笑着喊“一起回家”，几个安静的人也都把暧昧的目光投来。 包厢里一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就差当场说媒了。 陈绵绵维持了整个饭局的笑容彻底变成了窘迫，任谁都能看出她脸颊通红，乌黑的瞳仁情绪飘忽。 她只好多敬几杯酒，堵住每个想调侃她和姜闻星的人。渐渐地自己也喝多了，昏昏沉沉。 剧组的人借着酒精，大胆地推了姜闻星一下：“姜导，送绵绵回家啊。”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什么恶意。陈绵绵如果没醉，应该会把自己的脸埋在手掌里，不去看这些八卦的人。 在《风光》剧组的时候，大家就多多少少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姜闻星看似冷漠，对陈绵绵的关心却肆无忌惮。 面对潮水般的调侃，讨厌吵闹的姜闻星竟然也不生气，转头迎着灯光道：“当然送。” 陈绵绵此时已经喝醉了，意识不甚清楚，不知不觉又变得话多：“嘿，姜闻星，你要送我回家吗？” “嗯。” “送，送我回自己家吧，管杨家干净，万一吐了不好意思……我是说，大晚上的，摄像头还开着，录进节目里不好……嗯，你也认路，走吧。” 姜闻星自己也喝了点酒，只是他喝酒不上头，脸不红，也不说胡话。皎洁的月光下，姜闻星扶着陈绵绵进了停车场，银白的车身像一道清丽的虚影停在街边。司机见了他们两人，也不敢多问，听姜闻星报过地址，就朝陈绵绵家开去。 排列整齐的旧公寓楼仍然立在月色中，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映在陈绵绵乌黑的发顶，如同洁净的雪飘洒而落。 姜闻星把陈绵绵扶下车，循着记忆走到楼道前，轻声说：“拿钥匙。” 陈绵绵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来递给她，丁零噹啷的几声脆响之后，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门钥匙。 姜闻星家是密码锁，出入都有人照应，连自己开门都不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泛着绿锈的黄铜钥匙了。 随便试了一把，发现不行，再试一把，又失败。五枚钥匙都试了个遍，竟然还没开门。 “你行不行啊？开个门都不会？”陈绵绵没力气，趴在他身上醉得言语放肆，“要你何用？给我！” 头一次被人说没用的姜闻星：“……” 他看到陈绵绵熟练地试了几把钥匙，很快就开了锁，才明白原来钥匙的正面反面都要试试。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收拾得很干净。 姜闻星犹豫着推开卧室门，卧室很小，刚把灯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墙边挂起的多层收纳盒，敞开着，里面全都是换洗的内衬。 姜闻星：“……” 他别过脸，扶着陈绵绵轻轻躺下：“别急着睡。” 宿醉会头痛，他得找点饮料来给陈绵绵解酒。实在不行，借厨房煮点汤也可以。 姜闻星想去看厨房里有没有食材，忽然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抓住了胳膊。 第62页 “别走啊。” 陈绵绵睁着眼睛，仿佛很清醒，却眯起眼睛，借着他的力气，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姜先生……我……我只要你一个回答，你跑什么啊？” 姜闻星恍然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脑海却像被记忆中飞速掠过的吵闹片段占满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陈绵绵拽着他不让他走，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她说：“我早就喜欢你了，可是你看不上我呀，你说你是不是很没眼光？姜闻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追我？我喜欢你的这几年，可不能这么一笔勾销，你得让我满意，让我愿意原谅你，我才答应你呢……” 一向从容的姜闻星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占据了他的听觉。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混乱，他问：“你很早就喜欢我？” “废话，不然我不谈恋爱是为什么？”陈绵绵似乎生气了，忽然推了他一把，这一下没什么力气，像在挠痒痒。 姜闻星打听过，知道陈绵绵这些年都是单身。 但他从来没想过，陈绵绵一直都喜欢他，一直在等他。 “我……想先提高自己。”姜闻星无法镇定，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仿佛都要被击垮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前途无量，那时候我还配不上你，后来我拍的电影票房也不行，我……” 他忘了自己的成就，也忘了曾有多少人疯狂追求他，圈内人又是如何吹捧他。 在珍视的人面前，他是如此小心翼翼，荣勛加身，他却只能看到自己哪里还有缺陷，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她。 陈绵绵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又是何人。 这还是姜闻星吗？ 原来她也不够了解姜闻星，她眼中骄傲冷漠的青年，竟然为了她，在事业上蹑足前行，时刻自勉。 “姜闻星。”她忽然轻轻笑了，“你真好啊。” 她的妆不是最浓的，不是最鲜亮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不加修饰的五官，却端正而精緻，看起来赏心悦目。第一眼惊艷，第二眼沉溺，第三眼万劫不復。 皮肤光洁如凝脂，羽扇般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抖动。 “我也喝了不少酒。”姜闻星望着她的模样，心里好像有团火被点燃了，重重地唿吸了几口，低声道，“绵绵……别惹我，我忍得很辛苦。” 他的嗓音有时候很轻，像清泉，能解渴。有时候很低，像毒药，能害人。 更像酒，让人想泡进去醉一场。 陈绵绵觉得自己是真醉了。 这个冷冰冰的人，为什么不早些把心思都告诉她呢？她的手抚过姜闻星冰凉的下颌，想让他更暖和一点。 而后她的火苗点燃姜闻星压抑许久的心思，温柔引来更深一层的兇狠。她唤醒了一只沉睡许久的野兽，发起狠来，连她这个驯兽人都招架不住。 他们都醉了。 陈绵绵在模煳的意识中懵懵懂懂地想着，原来滋味这么奇妙，因为和喜欢的人拥抱在一起，所以疼痛也变得甜蜜起来。 第34章 陈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家里，却被一种温暖而暧昧的气息环绕着，唿吸声近在咫尺，清晰可闻。当她意识到自己被姜闻星抱着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勐地坐起身来。 床很小，很柔软，往身边一看，连姜闻星有几根睫毛都数得出来。 骨头像要散架一样，而痛感像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警报声，时刻提醒她酒后驾驶的危险性。 酒后驾驶，弯道超车，还不带安全带，这给她留下了多么大的安全隐患啊！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看到墙上的挂钟指向10点，喃喃道：“糟糕了……” 今天是《同居的你》拍摄的最后一天，他们分别要在管杨家和姜闻星家录最后的节目环节，摄像机从早到晚都开着。 她一晚上没回去，白天如果再不出现，就要错过录像了…… 陈绵绵叫了姜闻星一声，他睡得浅，很快睁开了眼睛。陈绵绵扶着床沿下来，勉勉强强地换好了衣服，沖他喊道：“再不起来就没法录节目了！” 她刚站起身来，很快觉得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姜闻星慢慢起身，被子顺着上身的线条滑落下来：“我扶你下去坐车。” 陈绵绵一听这话，烦躁窘迫害羞全都聚在一起炸成了烟花：“我又不是老奶奶，不用你扶着过马路！” 然后她视线瞥到没有被子遮盖的地方，心跳漏了一拍。 这…… 这么大的钥匙，昨天是怎么开锁的？没把锁撑坏吗？ 她觉得自己无法唿吸了：“姜闻星你赶紧换衣服去录节目！” …… 陈绵绵敲开了管杨家的门。 楼道里灯光很亮，她推门进去，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刚抬头，就看到了她完全没有料到的一幕。 客厅里很暗，落地窗透来浅金色的晨光，管杨穿着家居服睡在沙发上，头向后歪着靠住柔软的沙发，双手环抱，睡着时仍然皱着眉头。 他睡得浅，只是听到了几下脚步声，就慢慢转了个身，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陈绵绵惊讶的目光。 第63页 “管杨……” 陈绵绵不敢相信，管杨竟然在客厅里等了她一晚上，连个毯子都没有盖。 而管杨略带血丝的眼睛，也在陈绵绵踏进室内之后彻底泛红。 “你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吗？”管杨轻声问，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嗯……昨天住在我自己家，所以没有回来，抱歉让你等了一晚上。” 管杨勉强笑道：“是我自己要等的。” 而后两人之间横亘着难堪的沉默，管杨又说：“师姐看起来和昨天……不一样了。” 陈绵绵愣住，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面貌，满脑子都是昨天的事，翻江倒海的情绪无法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她确信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异常，而且神情完全无法放松下来，出门时来不及化妆，疲惫和狼狈也无法遮掩。 “我想我确实该放弃了。” 陈绵绵不知如何安慰，也不能再安慰，虽然是无心的，但她已经给管杨的心里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用极端的痛苦拉开了暧昧与朋友之间的界限。 这时候再凑上去抚平伤痕，说些软话，无异于继续吊胃口。但如果冷漠转身，又太刻薄。 陈绵绵最后说：“你……明白就好，我不希望你沉浸在这件事里走不出去……别再等我了。” 管杨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他微低下头，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又换上了和往常一样的笑容：“道理我早就懂的，但还是想为自己争一争，既然师姐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咱们以后还是常联繫，好吗？” 陈绵绵点点头，但不敢去看管杨如受伤的小兽一般泛着水光的眼睛，赶紧换了个话题：“待会儿成锦就要来主持最后一个环节了，咱们做做准备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讨论一下节目组可能会问什么问题。 陈绵绵心烦意乱，打开手机时看到了几条新消息，大部分都是管杨昨天发来的：【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还回来吗？】 最后一条断在凌晨三点，隔着屏幕，陈绵绵都能感受到管杨心里的希望在一点点熄灭。管杨就坐在她对面，但她还是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没有多说，就此将一切翻篇。 还有一条是姜闻星发来的：【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绵绵后续通告不多，今晚当然有空，但她越想越窘迫，根本不敢去想像姜闻星的脸。 她和姜闻星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啊…… 她依稀记得头顶暖融融的灯光，扑在脸颊上的温热唿吸，还有忘情的低语。 至于自己喝醉之后和姜闻星说了什么，一概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初次情浓应该如何，但至少不该在这样仓促狼狈、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发生。她没有准备好，就这样跌入了泥淖，不知所措。 陈绵绵没有回覆姜闻星，最初不敢，后来更怕尴尬，渐渐地姜闻星的聊天框沉到了底部，她整整晾了他好几天。 …… 节目组刚刚剪完《同居的你》，在微博上放了个片花出来，转发和评论就立刻被讽刺楚怜的声音占满。 开头的小採访里，成锦问他们最期待和谁住在一起，楚怜竟然说和姜闻星有过小误会，住在一起说不定可以冰释前嫌。 【在节目组公开的採访里说和圈内着名导演有点小误会是认真的吗？】 【我的天片花里姜导根本就不理她，她尴不尴尬啊……】 【楚莲花之前营销的人缘好、高情商人设崩完了，我看那些通稿都是团队帮忙写的吧，做一次採访就原形毕露，能不能自己独立行走？】 【噗，姜导说他只和陈绵绵联繫，和管杨楚怜都不熟哈哈哈哈哈哈哈很耿直了！】 “小误会”有没有解开，大家不知道。但楚怜在拍戏期间，第一次直播嘴滑暴露男朋友、二次直播时录到管杨对她不耐烦的神情，而后手滑点赞坐实恋情，吃瓜群众对楚怜的好感已经降到负数了。 已经有人整理了楚怜从罢演《风光》至今的营销事件，和陈绵绵的回应做成对比图，楚怜的所有的通稿简直就是绿茶和白莲花的结合体，处处踩陈绵绵，反而弄巧成拙。 楚怜再次因综艺片花被嘲出圈之后，消失了好几天没有任何动向，公关团队连黑料热搜也不压，铺天盖地的嘲讽就在热搜话题上挂了半天，连闢谣和水军都没上线。 随后，娱乐圈各大论坛飘出了好几个帖子。标题大同小异，都可以概括为：【楚怜为什么这么安静？】 连陈绵绵都忍不住好奇，发微信问了李燃：【楚怜怎么没动静？一般来说，她这时候不是都该通稿满天飞了吗？】 李燃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里不无兴奋：“听说楚怜被雪藏了。” 陈绵绵：“……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有人对她的经纪公司施压，推掉她一年内的所有行程，正在谈合作的代言也都把她拒绝了。” “她男朋友不是投资人吗？”陈绵绵越听越煳涂，以为自己幻听了，“不该啊……” 投资人的财力和势力也不尽相同，但一般都互有来往，不会撕破脸。施压断了楚怜一年的行程，等于直接把那位林总林襄的面子扯下来。 第64页 而且流量女星一年没有行程也没有消息，人气基本就废了。现在男女爱豆更迭很快，一年就能出一批顶流，这时候销声匿迹，一年后復出也很困难。 何况楚怜这些年来基本已经和烂片划等号了。 李燃在那头咕嘟咕嘟喝了口水：“你别管了，我看这十有七八是姜闻星的意思。” 陈绵绵愣住了。 她的脸噌地蹿红，想到一堆荒唐事，连握着手机的手掌豆冒出了细汗：“不，不能吧……姜闻星他……为什么……” 李燃的耳力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的不对劲：“你和他有情况？” “没有！”陈绵绵赶忙否定，“我就是好奇，他没必要帮我啊。” 电话另一头的李燃沉默了老半天，语重心长道：“我的绵绵。” “啊？”陈绵绵木然回应。 “你看看微博再说话行吗？” “我看了啊……”她刚才还在刷微博上关于楚怜的评论。 李燃不知是在憋着笑还是喝水噎着了，声音很闷：“你刷新主页。” 陈绵绵刷新，只见姜闻星五分钟前，在她刷楚怜话题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 棉花糖12345：【[转发]我的资源为她敞开，暂时不能让别人占用。】 而姜闻星转发的那条原微博，正是楚怜前几天内涵陈绵绵和姜闻星时发的那条：【罢演是我的错，占用资源也是我的错，我也不想得罪大导演，咱们停手吧。】 姜闻星早就公布过“棉花糖12345”是他的微博号，此言一出，转发评论几个小时内就破了五千。 李燃咋舌：“看见了吧？你看大家都对姜导的行为非常敬佩。” 陈绵绵：“……敬佩个头。” 陈绵绵的心思彻底被这个插曲搅乱了，姜闻星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番直白得让人窘迫的话在她刷微博的手指下停住。 她还没有回覆姜闻星的消息。 第35章 李燃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中气十足，像是陈绵绵的扬眉吐气也给了她不少力量：“不说这个，还有一件关于姜导的事，你猜猜是什么？” “猜不着。”姜闻星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她怎么知道？ 李燃声音很兴奋：“他让我代他转给你一个珠宝品牌展会的邀请函，是以个人名义邀请你的，珠宝展会之后就是拍卖会和晚宴，机会难得，你也可以多认识一些人。” 陈绵绵怔住了。她忽然想起杀青宴会那晚，姜闻星问她要不要参加他圈子里的宴会，她拒绝了。那时候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通透的嗓音格外遥远。 她以忙碌为由推拒了，没有参加那个大人物云集的宴会，但真正的理由是，她还是个无名小辈。 她没有背景人脉，只身闯娱乐圈，拿过一次影后，至今籍籍无名，还得罪过那位叫林襄的投资人，然后煳了这么多年。 哪怕有姜闻星的关系在，现在她去了，也依旧无法与其他人并列站在同一个高度上。 她忽然想起，刚出道时拍戏，她和楚怜住在同一间房。那时候楚怜就曾立下目标，说：“要是能挤进那些有钱人的圈子才好呢。” 陈绵绵和楚怜当时关系不错，说话没有防备，她直说道：“怜怜，如果没有成绩也没有家世，就算挤进那个圈子里，他们也未必会把你看作平等的人啊。” 当时楚怜就不高兴了，一双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陈绵绵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不愿意和楚怜吵架，便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想融入那个圈子真的很难。还不如……” 还不如好好演戏，别管那么多歪门邪道。 或者干脆经商，自己打出一番天地，不要混娱乐圈，成为上位者眼中的肉食。 楚怜的态度缓和下来：“总会有办法的嘛，咱们这么年轻，说不定就被哪位老闆相中了。” 陈绵绵无言以对，只能笑笑，她明白有些人是固执的，根本劝不动，非要撞上南墙才能回头。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初入娱乐圈的女孩子各执己见，最后也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 正因自尊，才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能挤到一堆註定看不起自己的人中间，平白惹人嘲笑，至少要有与人平起平坐的资本。 再次回想起来，陈绵绵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虽然她为自己累赘的自尊背负了四年的不公，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会摔碎那盏酒杯。 不，既然知道林襄没本事完全封杀她，她后来依然能有钱赚，那么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直接把酒泼到林总脸上。 陈绵绵抿了抿嘴唇，道：“我不想去，不想让别人说我攀附姜闻星。” 李燃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猜怎么着？你的这个反应姜闻星也猜到了，你看看，他多么了解你啊。” 陈绵绵：“……” 李燃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笑意：“他跟我说，你们俩在闹别扭呢，求我当个中间人，把你劝到品牌展会去，给他一个机会，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陈绵绵脸颊发烫，简直说不出话来。 第65页 她明明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姜闻星，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天晚上的荒唐。这哪里是闹别扭了？怎么被姜闻星这么一说，忽然就变得暧昧甜蜜起来了呢？ 她闷闷地说：“燃燃，怎么你也被他收买了？” 李燃：“我不被他收买，你们两人是要纠结到什么时候？绵绵我看他态度很真诚，要好好珍惜啊。以前他拒绝你那件事，也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找个机会，好好问清楚。” 陈绵绵愣了愣，最终说：“好，我会的。我也确实想找他问清楚。” “那你确定去珠宝展会啦？” “嗯，去。”陈绵绵终于下定了决心。 把手机放下之后，陈绵绵转头望向窗外的夜景。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夜间的车水马龙，整座城市的繁华在她眼前铺开。 陈绵绵把手按到和姜闻星聊天的输入框上，却发现耽搁得越久，越是没办法回復。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闻星，也许等品牌展会那天，她会得到一个答案。 她转身打开自己的衣柜，上层挂了不少衬衫，下层有几个柜子，叠着她不常穿的几套衣服。 其中就有一件，是她斩获影后那年穿的深红色曳地长裙，被她小心翼翼地叠好，压在柜地，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过。 她当年的辉煌一如礼服上浓深的红色，再看一遍都觉得灼眼，偏偏那么沉重而遥远。 铺展开的礼服迎着灯光和夜色，轻轻一抖，就抖出了在柜子里压出的旧摺痕，那摺痕沿着衣服剪裁的边缘而下，很清晰。 圈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重大活动的礼服不能重复。虽然奢侈，但要是穿了重复的，就等于不给主办方面子。好在《风光》片酬颇丰，她可以去买一件新礼服了。 而她现在，只是想打开柜子再看一眼过去的回忆。 陈绵绵又把衣服叠好，给成锦发消息道：【这几天有时间陪我去买礼服吗？我要参加一个品牌展会。】 成锦似乎不忙，很快回覆：【你不会是说这个展会吧？[图片]】 陈绵绵点开图，确认和李燃发过来的信息一致：【是啊。】 成锦先发来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偷偷告诉你，林襄也去。】然后紧接着又说：【但是不带楚怜。】 陈绵绵望着“林襄”这三个字，轻轻摇摇头，有些无奈：【没事，我又不怕他。他以前恼羞成怒，也没能把我彻底封杀，现在我有电影要上映，更不怕他。】 《风光》早就定档，很快就要全院线上映了。虽然成绩未知，但林襄并不是只手遮天，封杀四年前那个刚出道的新人陈绵绵尚且不够彻底，更别说干预姜闻星即将上线的电影了。 成锦说：【你不怕就好！这个展会圈内各路人都去，你要把握好机会，多认识几个人啊！[图片]】 这次的图片是邀请名单，非常详细。成锦发过来之后，似乎自己也读了一遍，说：【咦？怎么姜闻星也在里面？】 陈绵绵说：【他邀请我去的。】 成锦：【哎哟！】 陈绵绵：【……你哎哟个什么劲？】 没想到成锦哎哟完，就不回復了，留陈绵绵盯着那句调侃傻眼。 …… 陈绵绵接了两个代言，刚拍完一个，晚上就要赶去姜闻星递了邀请函的品牌展会。 她拍综艺期间都没怎么见到李燃，此时一见，更觉得亲切。公司难得给她配了车，她和李燃坐在后座。 李燃白衬衫休闲裤，提着一个黑红相间的皮包，鲜明的对比色衬得她精神非常好。稍微贴近的时候，陈绵绵才发现，李燃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都消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硬糖。 “终于戒了？”陈绵绵见她不抽菸，当然十分高兴。 李燃也眉开眼笑：“戒了，省得你这个小祖宗隔三岔五就念叨我。” 陈绵绵身着礼服黑裙，轻纱装点下露出雪白的肩膀。 “燃燃，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呢？”陈绵绵忽然说，“很久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了，我还真有一点怯场。” 李燃没好气地说：“姜闻星以个人名义邀请你的，又不是跑通告，我不能替你张罗啊。” “也是。”陈绵绵无奈地笑笑。 李燃似乎看得出她在想什么，笑道：“你就想啊，那些人表面上文质彬彬，谈吐优雅，其实很多人还是看不起你的。而懂得欣赏你的人，自然会带着尊重的眼光去看你。既然你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为什么不表现得自然一点呢？不过就是举着酒杯走一圈，跟着流程消磨一晚上的时间，又不会少块肉。” 陈绵绵点点头：“你说得在理。” 有时候李燃说的话看似随意，其实真正听到耳朵里，的确会有几分释然的感觉。她作为经纪人，见过的人毕竟比陈绵绵多，看人的眼光毒，看人生的眼光也更豁达。 李燃嚼了口糖，继续说：“绵绵你知道吗，当年我也遇到过瓶颈，就是因为签了你这个影后，我的事业才逆风翻盘。” 这件事李燃倒是从来没提过，陈绵绵扭过头去，看到她认真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别看我后面签了那么多流量小鲜肉，其实是因为有了你，公司才开始重视我作为经纪人的能力。”李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能将我的腐朽化为神奇，为什么对自己不能多一点信心呢？这话我以前没说，是怕说了矫情。但现在你有了姜导的电影，你逆风翻盘的机会，也许就要来了。” 第66页 “要相信自己啊。” 陈绵绵终于低声笑了：“谢谢你啊。” 仔细想想，自己心里那些莫须有的紧张情绪，也不过就是因为缺了这句“你要相信自己”。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支持她，她就不是雨中飘零的浮萍，不是海上的孤岛。 这些年来，李燃一直在为她争取资源，是在事业上支持她最多的人。 陈绵绵小心地提着自己的礼服裙走下车，转头对车内的李燃道：“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李燃笑着说：“你也顺利。”然后又嚼了一颗糖，嚼糖的狠劲昭示了她戒菸的决心。 将近黄昏，会场外一盏盏灯已经慢慢亮起，宴会厅外的花园打理得精緻漂亮，淙淙喷泉奏出悦耳的轻鸣。踏进会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灯映着厅中的衣香鬓影，耳边响起优雅的音乐，香水混杂。 会场布置成一个曲折的闭合走道，两边玻璃箱里陈列着珠宝品牌的最新设计，宝石在灯光下映出绚彩，精緻而耀眼。 来往的人中有许多陌生的面孔。 姜闻星本想来接陈绵绵，但被她拒绝了。现在想起来，倒是稍微有一点后悔。她没法把这些脸孔都认全，只能凭藉印象，和来往的宾客打招唿。 还好，这些人自成一个闭合的交际圈，没几个人来关照她，来找她的，她也没有认错。 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轻浮的嗓音响起：“陈小姐，好久不见了。” 陈绵绵抿了抿嘴，长长的睫毛微卷，她半阖着双眼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林襄独自一人朝她笑了笑，那笑容让人不舒服。 陈绵绵也对他露出礼貌客套的笑：“林总，好久不见。” 越是厌恶的人，越是容易狭路相逢。 第36章 林襄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双手插着裤兜，朝她走近：“听说陈小姐最近很威风。”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明明是楚怜步步紧逼，林襄却把真相扭曲，说得好像是陈绵绵在仗势欺人。这么看来，他和楚怜颠倒黑白的能力都是一样的，确实很相配。 陈绵绵简直想翻白眼，但还是保持最基本的风度和礼貌：“威风谈不上，林总有话直说吧。” 连楚怜都知道陈绵绵当年摔酒杯的事了——被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当众摔杯子摔门，对于林总来说应该是很丢脸的，结果这人不仅记仇，还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糗事拿来和自己女朋友抱怨，足见人品低劣，嘴也碎。 陈绵绵对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林襄扯了扯嘴角，果然提了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当年咱们闹过不愉快，有点小误会，今天既然有缘相见，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的请帖依然有效，我的门也依然为陈小姐敞开，怎么样？” 这语气，和四年前说要出钱捧自己时一模一样。一句“请帖”，一句“大门依然敞开”，仿佛自己有了钱，女明星就都该趋之若鹜，投怀送抱。而他放下架子施捨一个投怀送抱的机会，就是莫大的恩赐。 陈绵绵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笑道：“不怎么样。” 林襄当即睁大了眼睛，怒意尽显：“你别不识好歹，多少人想爬还爬不了呢。” 陈绵绵喉咙里不禁泛上一阵噁心。她听别人说过林襄，似乎是借着自己弟弟的扶持打拼出了自己的产业，对商机和风向的把握都很准确，但人品实在堪忧，情史也不怎么干净。 成锦说林襄这些年对楚怜很专一，但如今看来，骨子里脏的人，对自己的伴侣也不会忠诚。 陈绵绵转身欲走，却忽然撞上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她抬头，见到姜闻星身着藏蓝色的西装，带着深灰色的竖纹线，低下头与她相望。 姜闻星清冽的声音传来：“绵绵，让你久等了。” 身后的林襄立刻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对他们笑道：“你们两个果然搞在一起了。” 姜闻星面对他明晃晃的挑衅，抬起头默默瞥了他一眼，而后道：“不要肖想你配不上的人。” 林襄愣了一下，目光在他和陈绵绵之间来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口不择言：“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我配不上？” 姜闻星平日里不怎么说话，难得开口，却比平时高冷的样子还要让人不寒而慄，甚至非常毒舌：“林先生，是你在求你口中的小明星关照你可悲的自尊心。另外，这几年陪在你身边的楚小姐，确实和你臭味相投，还望林先生不要抛弃佳偶良配，看着锅里吃不到的天鹅肉流口水。” 林襄气得脸都绿了，姜闻星这是把他和楚怜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语气礼貌得体，一个脏字都没有，让他连挑刺都无处下口。 林襄的五官差点拧到一起，可是姜闻星根本就不愿意理睬他，转身就要走。 “你——你们姜家等着吧！” 说也说不过，林襄望着姜闻星的背影，抛下这句软得站不住脚的威胁。 陈绵绵不太懂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势力，倒是真听得有点担心，下意识地问道：“姜闻星，他和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林襄真的会威胁到姜家，那姜闻星为了她和林襄撕破脸，岂不是…… 第67页 陈绵绵心里泛上复杂的暖意，而姜闻星闻言，只是说：“和我母亲有关系。” 陈绵绵略带惊讶，心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拿出了手机，似乎在翻找着什么，而后对着微信聊天记录念道：“他是……我母亲……去年被炒掉的前任助理的哥哥，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商业合作，一条丧家犬罢了，可以晚点再收拾。” 陈绵绵：“……” 这个关系是不是有点远？ 陈绵绵悬着的心放下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姜闻星贴得太近，想起那天晚上的耳鬓厮磨，不由地向后缩了两步。 姜闻星仿佛料到了她的反应，嘴角扬起一抹笑痕：“我是来道歉的。” 陈绵绵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些什么。 她确实想和姜闻星谈一谈，但并不需要他道歉。 两个人做的煳涂事，没道理让一个人承担。虽然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女人极为珍重的经歷，但为此向姜闻星死缠烂打央求负责的丢脸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她只是向和姜闻星说清楚，好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 如果姜闻星认真地喜欢她，她当然也要和自己喜欢了四年的人，好好地规划未来。 然而姜闻星兀自说了下去：“道歉之前，要先赔礼。你先等着我的礼物，再听我道歉，好吗？” 姜闻星从前不会多问别人的意见，最近似乎缓和了不少。但陈绵绵不知道，柔声细语地询问意见的姜闻星，只是对她一个人。 他抬起头，望向展会中央搭好的舞台。再有半个多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姜闻星带着陈绵绵向展会中央走，忽然身后有个人轻拍了一下姜闻星的肩膀，递来一根烟。 两人的脚步停下来，陈绵绵有些不知所措，扭头默默看着姜闻星的反应。姜闻星头也没回，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姜导，不给点面子吗？”身后的投资人脸皮倒是厚，走到他们旁边继续问道。 姜闻星斜了他一眼：“不抽菸。” 那位投资人即便只是看到姜闻星的侧脸，他也感受到了这人身上散发的冷意。 姜闻星这个人，娱乐圈内大部分人都把他当作在电影圈里文艺片较劲的新人导演。了解内幕的，最多也就知道姜导家世不凡，但究竟如何不凡，也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但商界的人远比娱乐圈的那群俊男美女们清楚，这位清高至极的男人背后，承载着盘根错节的产业。 递烟的投资人讪笑，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是我疏忽了，姜导不抽菸，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雅好？” 姜闻星没有理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烦躁。 陈绵绵在旁边立着，觉得十分尴尬，她还觉得姜闻星最近温和了不少，现在看来，还是一样满身带刺，除了自己人，谁都不理。 等等……自己人？ 陈绵绵勐然意识到，姜闻星最近温和的表现，似乎都是针对自己的。 那位投资人见姜闻星不搭话，把目光投向了陈绵绵，嘴角几乎带着谄媚的笑意：“早就听说过陈小姐的名字，今天一见，果然光彩照人，您身上华贵的礼服与您很相配。不知道是哪家店定制的？我也想为我的夫人准备一件。” 陈绵绵接触过不少投资人，知道有些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很礼貌，为了夸人无所不用其极，但是—— 她的礼服不是定制的。 非定制的礼服和定制的不是一个价位，前者的价格几万到十几万不等，完全可以承受，后者可以直接让她破产。 她还没有土豪到为了一个珠宝品牌展会耗空她在《风光》里一半的片酬。 姜闻星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终于开了口，却语出惊人：“我给她缝的。” 投资人：“……看不出您还精通剪裁。” 陈绵绵：“……” 姜闻星大言不惭地说完谎，拉着陈绵绵就走了。 投资商看着姜闻星的背影犹豫了片刻，继续搭话的冲动硬生生被这位冷淡的背影给冲散了。 姜闻星先前的电影从来没有任何投资人参与，制片人是他，投资人是他，导演也是他，而他几乎从来不参加娱乐圈的活动，只在剧组或者姜家的小圈子里活动，对于娱乐圈来说，完全像个局外人。 如果不是姜闻星突然出现在珠宝品牌展会上，眼馋的投资人根本和姜闻星搭不上关系。 他似乎时时刻刻都披着一层寒霜，不爱说话，也从未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伴。 投资人看着陈绵绵的背影，心下一动。想了解姜闻星的喜好，或许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展会厅里逐渐安静下来，身着华贵礼服的人依次落座。展台上一件件软垫托着、红色绒布包裹的展品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揭幕。 司仪托着软垫走下台来，珠宝太小，要将展品依次送到每个人面前停顿几下供买主查验。展会中宾客如云，仅仅是走一圈流程，就花费了许久。 打头阵的几件珠宝虽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款式，但交易价都不高，一则宝石料不是珍品，二则珠宝的设计师没有名堂。台上报价的人与台下叫价的人互动几个来回，也就成交了。 第68页 姜闻星没有拍下任何东西。 陈绵绵猜想她大概是对拍卖珠宝没有兴趣，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感兴趣，邀请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带着疑惑，直到最后一件展品出现。 这时，明亮的灯光在绚烂的转场中渐渐暗淡下来，穹顶如夜幕，灯光如星斗，像是为了突出压轴展品而设计的。 于是面对压轴的展品，所有人都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目光紧紧凝在红色绒布上。就连一直对台上的珠宝兴致低迷的姜闻星，都稍微调整了坐姿，手甚至握上了用来叫价的牌子。 陈绵绵坐的位置离台面非常近，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红色软垫上的展品正中央有一道形似猫瞳的纹路，是一件银镶猫眼石，几乎有拇指指腹般大小。 大厅灯光暗下来之后，展台上的小灯光照到猫眼石上，宝石随着灯光变幻颜色，让人目不转睛。姜闻星轻轻附在她耳边说：“喜欢吗？” 说不心动是假的，哪个女人不喜欢耀眼的宝石呢？ 她如实答道：“很好看。” “喜欢就好。” 陈绵绵：“？” 听姜闻星的语气，怎么好像他已经把这件猫眼石买下来送给她了似的？ 大厅内光影变幻，头顶设计精巧的灯光仿佛将沉重夜幕中璀璨的星辰投入陈绵绵眼中。陈绵绵精緻端正的五官足以让在场大部分女宾黯然失色，只是隐没在了黑暗里。 姜闻星转头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接着说：“既然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为什么……”陈绵绵下意识问道。 姜闻星漆黑的眸子映着星斗般的点点灯光：“赔礼。” 第37章 司仪回到了檯面上，很快有人出了第一个报价。 足10克拉的猫眼石价值可逾百万美金， 第一个报价只出了一百万，算是抛砖引玉。很快便有人加码，台上司仪手中的法槌一击一击敲打着，报价声此起彼伏。 姜闻星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握着手中的牌子，直到五百万的报价报了两次，才举起牌子，声音迴荡在展厅内：“一千万。” 陈绵绵：“……” 她还以为电视剧里的那些纨绔公子，按兵不动直到最后一刻，逮着最新价位直接报翻倍的情节，纯粹是扯淡。 没想到姜闻星就是这种任性的人。 她忽然开始好奇姜家到底多有钱了，以前仅仅是听说过姜家的名号，从来没有仔细打听过。 按照拍卖的套路，这种时候，该不会还要杀出一匹黑马，在姜闻星的价位上再加一个小码，非要想不开和姜闻星对着干吧？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一千一百万。” 陈绵绵：“……” 那声音是林襄，她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回头看去，林襄坐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举着牌子的手不知怎么地有点抖，脸上却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姜闻星没有回头看，竟然顺着林襄的加码，来回搏杀了几个回合，最终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拍了下来。 压轴展品成交，宾客陆陆续续散场，只见林襄走了过来，怒气沖沖地似乎要说什么。 其实他的怒意，陈绵绵可以理解，他弟弟被姜家炒了鱿鱼，他自己的女朋友又被姜闻星停了一整年的通告，他想出口恶气，也是很正常的。 姜闻星不想听林襄废话，主动说：“林总不用特地道谢，林氏产业最近不太景气，你破产之前，我总要给你留点钱还债。” 陈绵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毒舌的姜闻星，直把林襄气得七窍生烟。 姜闻星没理他，见他走远，直接去后台取货。 等着姜闻星把那块猫眼石拿来，陈绵绵忽然有些心慌。 她不爱欠人情，如果有人对她特别好，她总会想着回报些什么。 姜闻星要拍下猫眼石送她当礼物，而这一块猫眼石的价格，哪怕按照她接到《风光》之后的价位，也要拍好几部戏、再接几个代言才能补上。 虽然姜闻星不缺钱，可她不希望他用这块猫眼石买她欢心。 她对姜闻星的喜欢起于才华上的仰慕，她最初心动的那一瞬间，也不过是因为姜闻星递来一杯水、沖她笑了一下，然后和她聊起了人生和理想。 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姜闻星家境优渥，却还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暗恋的酸甜从心底浸满胸腔。 她思绪未了，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陈小姐。” 是刚才给姜闻星递烟的那位投资人。 陈绵绵挂上礼貌的笑容，问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陈小姐今天风姿动人，与姜导站在一起十分相配，所以我想和陈小姐多聊一聊。”投资人脸上明显挂着谄媚的笑，显然是以为这样说能讨陈绵绵欢心。 随便换一个一线女星，听到“您和姜导十分相配”，恐怕都会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但是人气低迷的四年给了陈绵绵莫大的警觉心，也让她能淡然面对吹捧。她说：“能与您交谈，我不胜荣幸，您有话直说就好。” 投资人以为自己找准了陈绵绵的胃口，也不再隐瞒来意：“是这样，陈小姐和姜导既然走得近，敢问姜导有没有进驻电视剧的意向？” 第69页 陈绵绵眼波流转，忽然明白了投资人拼命讨好她和姜闻星的原因了。 这个人应该是常驻电视剧的投资人，看重了姜闻星导演的天赋。如果能把姜闻星引到电视剧行业，这位投资人就能借着姜闻星的才华，一起赚钱。 拍电视剧赚钱快，至少比文艺片的票房收入高。 但姜闻星从来都是自己投资，自己制片，就算他转拍电视剧，也可能不会去拉投资。 于是他便想借着珠宝展会，来碰碰运气，谁知碰了一鼻子灰，又转身来找陈绵绵。 这位投资人倒是很锲而不捨……陈绵绵无奈地笑了笑：“这个问题我不能代姜导回答。” 其实和姜闻星稍微亲近一些的人都知道，姜闻星最近筹备了好几部电影，完全没有拍电视剧的打算。他本来就是文艺片出身，要他去拍大制作电视剧，以上星拼收视为目标还好说，如果这位投资人瞄准的是流水线的快餐电视剧，就基本没戏了。 “陈小姐说笑了，您如果不能代姜导回答，那就没有别人能回答了。今天他愿意为您一掷千金，拍下这枚昂贵的猫眼石，想必是十分重视您的。” 陈绵绵细细琢磨了一下对方的意思，窘迫之余，不禁感嘆对方眼光老练，居然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姜闻星拍下宝石的用意。 但是对于身居高位，家境优渥的少爷们来说，一掷千金讨女人欢心，恐怕并不代表着重视。 陈绵绵没有戳破，继续婉拒道：“您还是问姜导本人比较好。” 她还不是姜闻星的什么人，只是一起参加个展会而已，她不会以亲近之人自居，随随便便代表姜闻星说话。 投资人的表情明显垮了一些，眉眼中都透露着失望。他知道姜闻星不好招惹，碰了壁之后再去搭话，恐怕结果会更惨烈。 “不管怎么样，谢谢陈小姐了。”他勉强笑了笑，“期待看到您戴着猫眼石项鍊的样子，一定光彩照人。” 无论结果如何，恭维奉承的话不能少说。陈绵绵暗暗给这位投资人的心理素质和情商比了个贊，但也仅仅是欣赏他的情商而已。 姜闻星手中捧着礼物盒远远走来，走近时朝那位投资人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不悦，低声问道：“他找你说了什么？” “问你愿不愿意拍电视剧。”她对姜闻星的称唿不知不觉变得亲近了不少，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姜闻星轻轻皱了皱眉：“不拍。以后这样的人找你说话，你不要理。” 又是命令的语气，拍综艺期间，姜闻星让陈绵绵戴上项鍊，也是不容拒绝地，要她戴给管杨看，后来和别人打电话、聊天的时候，提管杨一句也不行。 “那个人只是来找我打听你的事情，我不回答他就是没有礼貌。”陈绵绵听得逆反心起，“那你说说，我能和谁说话？” 姜闻星猝不及防被她噎了一下，冷着一张脸：“我不想看你和别的男人来往密切。” 陈绵绵望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想探一探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晚宴即将开始，有两三个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路过他们周围，催他们去宴会厅，于是她跟着人群向宴会厅的方向走去，姜闻星跟在她身边。越是朝人群中走，越是能感受到目光像刀子又像胶水，拼命往她身上黏。 她是做演员的，只要有戏拍，就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习惯了镜头，也习惯了目光。这些目光中有多少不怀好意的，她仅凭直觉就能猜得到。 晚宴才是寒暄客套、拉拢人情的主场，她暂且放下刚才与姜闻星的争执，从侍应手中拿过高脚杯，清冽的白葡萄酒映着浅色灯光，与黑色礼服相配，更衬出她端正精緻的五官和雪白的皮肤。 她正要走，手忽然被人挽住。 “绵绵，跟着我走。”姜闻星低声说。 她本来也打算跟着姜闻星的，场中很多人她都不认识，需要姜闻星来介绍。 谁知她刚要点头，姜闻星就又说：“别的男人找你搭讪，我会拦着。” 陈绵绵：“……” 且不说她还要借着晚宴多和一些投资人混脸熟，难道别人搭话，姜闻星要冷着一张脸，给她留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吗？ 刚才那位投资人，也只是来找她问两句，恭维话是多了些，但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她轻声说：“如果你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别人以为我仗着你的支持就耍大牌的话，那还是我自己去应酬吧。” 姜闻星一时语塞，陈绵绵也知道他不擅长应酬。这些天她已经听别人说起无数次了，姜闻星拍戏四年，都用自己的零花钱，根本就不擅长社交。 当然，他家底雄厚，也不需要对别人低眉顺眼。 姜闻星也轻声说：“我只帮你挡心怀不轨的人。” 没有多余的解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陈绵绵懂了，点点头。 原本想凑上来和两人搭讪的投资人或者圈内明星，见他们两人耳鬓厮磨，在灯光下说着悄悄话，十分暧昧，想必感情正浓，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 姜闻星是高门世家里养出来的贵公子，性格冷，就算进了娱乐圈，也没见过他和谁特别亲近，无论投资人还是明星都对他抱有敬畏。 第70页 而且看姜大导演手里一直攥着拍卖的压轴展品，拇指指腹大小的银镶猫眼石，一看就是准备当场送给陈绵绵的。如果这时候凑上去打扰他们，会不会被姜闻星记仇？ 第38章 远处的投资人望着陈绵绵和姜闻星的方向，窃窃私语不敢接近，等他们交谈完，才有人凑过来。 靠近他们的也是一位年轻的电影导演，不像姜闻星那样诸多奖项加身，但也是家底雄厚，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听说陈小姐是科班出身？” 姜闻星抿了一口酒不理他，陈绵绵倒是和他聊了几句，聊着聊着，才听出来这位导演竟然有意和陈绵绵合作。 “虽然陈小姐过去几年没有踏足电影界，但本人从陈小姐过去的作品中，能看出来您是一位天赋与勤勉并存的演员，外形条件也非常适合大荧幕……” 对面的夸赞还没有结束，一旁沉默着的姜闻星却接了话：“陈小姐过去几年明珠蒙尘，最近人气回暖，对她感兴趣的资方不少，我已经在与她洽谈下一部合作了，您该早点来的。” 陈绵绵：“……” 陈绵绵稍稍细想，就知道姜闻星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讽刺对方没有在她落魄的时候早点过来谈合作，又暗示她现在很抢手，无意中抬高了谈判的价码，却话锋一转，提到姜闻星自己，更像是在下逐客令。 这男人的情商是个谜，他似乎不擅长八面玲珑的应酬，却能风度翩翩地把谈判的对方气得七窍生烟，敢怒不敢言。 陈绵绵实在有些气，等和这位导演交谈完毕，努力留下了转圜谈合作的余地，便斜了姜闻星一眼：“你不是我的经纪人，为什么替我说话？” “这种人在《风光》上映前找你合作，是想趁着你人气还不够高的时候杀一个低价位。”姜闻星竟然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投机取巧，没安好心。”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然而姜闻星这样堵回第三个导演投资人之后，陈绵绵终于觉察出异样，语气也生硬了起来：“姜大导演，您如果要破坏我广交人脉的机会，我还是自己去和在场的宾客谈话吧。” 姜闻星饮下葡萄酒，沉默着与她相望，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漆黑的眼眸中翻涌。 “别去。” 陈绵绵问：“为什么？” 姜闻星嘴唇动了动，终于承认了：“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合作。” “姜闻星，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哪怕你对我伸出橄榄枝，我也不可能把我下半个演艺生涯都託付给你。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心，我要去尝试不同的角色。” “这两者并不矛盾。”姜闻星似乎认了死理，就是不愿意松口，“我们可以共同开闢属于我们的事业，你想尝试的风格、角色、题材，电影或者电视剧，我都可以给你。”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别去找其他人谈合作。” 好像怕打碎了他们之间难得平静的相处。 陈绵绵在短暂的怒意之后，满心的情绪又被惊讶占满。 姜闻星要给她织的梦，比她想像得还要细腻沉重。他竟然已经规划了他们两人在演艺圈的未来，尽管这个未来，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参与。 他想送给她的，不仅仅是名贵的珠宝，不仅仅是专一的爱情，还有他的整个事业。这不是一次情意浓时耳边低诉的软语，不是空口白话的虚假承诺。 说这话的人是姜闻星，她知道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分量有多重。 “姜闻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闻星唇角勾起浅笑：“我为这句话，已经努力了四年。” “你……你让我想想。”陈绵绵一时竟然有些接受不来，“我会回答你的。” “好。” 姜闻星说着，把礼物盒递到陈绵绵眼前，她犹豫片刻没有接过，姜闻星捧着礼盒的手停在空中。 悠扬的乐声在耳边迴荡，姜闻星满心的期待凝在紧握礼盒的手指上。然而陈绵绵最终轻轻将它推了回去：“太贵重了，等我考虑好了，再接受你的礼物……还有你的规划。” 姜闻星有些惊讶，默默把礼盒收回来，在陈绵绵和礼盒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才最终答应。 她本以为富家公子一掷千金，讨女人半刻愉快，未必就有多少真挚的感情。然而听完那一席话，她觉得姜闻星要交过来的不是一颗银镶猫眼石，而是整颗心。 她得慎重一点，不然伤了人家的心，就算是心思不够细腻敏锐的男人也是会难受的吧？ 晚宴结束之后，李燃带着车在场地外等着陈绵绵。街边传来唿啸而过的车声和短暂而又尖锐的鸣笛，陈绵绵拖着黑色长裙，在浓深的夜色中钻进车里。 李燃看出她神色紧张，问：“怎么了？” 而后又问：“是姜导的事？” 陈绵绵缓了口气，道：“嗯，他要送我个东西，我没接。” 李燃拧着眉，嚼了口戒菸糖：“你们还闹矛盾啊？” 陈绵绵摇摇头：“不是，他跟我提到了未来的规划，我要慎重考虑一下，再收他的礼物。对了，这事我也得和你商量，跟以后的合作有关。” 第71页 李燃点点头：“这是对的，不管是什么人，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你收了别人的礼物，他的要求你难免就得答应了。不过他本来打算送你什么啊？” 陈绵绵往座位上一仰：“今天的拍卖品，银镶猫眼石，挺大的一块。”她比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大概这么大吧。” 李燃以为她说的是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切”了一声：“这才多大一点，有一克拉吗？姜闻星追你，出手这么抠门吗？” “不是，是这么大——”陈绵绵又捏着手指头比了一下，“整个指头这么大。” “我……去……”李燃刚送到嘴边的戒菸糖滚落到了地上，“陈绵绵，你暴殄天物啊！！！” 另一端，姜闻星回了家，点亮了卧室的灯光，拨通了莫东升的电话。 追女人频频遭拒，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姜闻星实在需要一些经验丰富的人来指导。 而他的小圈子里，人品信得过，又不玩弄别人感情的，数来数去，竟然也就莫东升一个人了。 莫东升接通了电话，姜闻星开门见山地将今天的事情和他一说，他沉默半晌，才说：“这个……如果是其他妞，我会觉得她欲擒故纵，故意吊胃口，但既然是陈小姐嘛，肯定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我只能说你们俩都是奇葩……哦不，我是说，你们出类拔萃，天生一对。” 姜闻星问出了自己埋在心底的疑问：“女人不是都喜欢珠宝吗？” “听你的描述，陈小姐明显也喜欢那块猫眼石啊，这不是重点！你还没把人追到手，就画了这么大一个饼，非要人家把后半部分演艺生涯都託付给你，这谁受得了啊？换其他女人可能高兴都来不及，可是陈小姐如果是这种会被眼前利益诱惑的人，你还会喜欢她这么多年？”莫东升难得嘆了一口气，滔滔不绝，“姜大少爷，你四年都等了，能不能别心急？好好等她的回覆吧。” “是我太心急，吓到她了。”姜闻星缓了口气，低声道，“我得哄她。” “这就对了嘛。”莫东升刚说完，又哀嚎了一声，“不对，姜少爷你先别激动，你知道怎么哄女人吗？” 姜闻星：“不知道。” 莫东升：“……” …… 陈绵绵乍然从方才纸醉金迷般的晚宴中回到她一客一居的家里，手中的包随意一扔便扔到了沙发角落。酒店亮眼璀璨的灯光远远比客厅里淡蓝色的夜灯来得夺目，陈绵绵却觉得累得很。 她对待自己也如同对待自己的包一样，往下一倒，带着浑身挥之不去的香水味和那早就被香水味沖淡的烟味，窝进了棉布罩子套着的小沙发中。 她进门时灯也没开，只有沙发旁的茶几上，那小巧而又泛着点点淡蓝色光芒的星光灯亮着，仿佛将星空带进了她的家。 她看似波澜不惊，但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暗自注意着她，从前这种饭局她坐在旁边当个摆设，主角永远是别人，上次她作为视线的焦点出现，还是刚拿了最佳新人奖的那个夜晚。 那些投资人和导演们，虽然也有不少来找她谈合作的，但更多的人都旁敲侧击地试探她和姜闻星的关系，想必早就猜过她是怎么拿到《风光》女主角的位子，又是怎么得到姜导青睐，参加高级珠宝品牌的展会和晚宴。 别说他们，她自己现在都很迷煳。 姜闻星的话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他很认真，认真得她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琢磨他说过的话。 不过虚与委蛇了一晚上，还是太累了。 陈绵绵翻了翻身，仰躺在了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懒懒地洗漱，回到自己卧室了。 她和姜闻星情浓意乱过的地方。 陈绵绵和姜闻星各怀心事，一夜辗转难眠，而微博上忽然又爆发出了一个“绯闻”，炒得沸沸扬扬。 话题很简单，是#楚怜林襄分手#。 林襄是商人，在娱乐圈当然没什么名气。但是前些日子姜闻星让人把楚怜恋爱的证据公布，早就有人扒出了照片上和楚怜牵手逛街的人就是林襄。 楚怜刚刚被迫公布恋爱，就忽然杳无音讯，据说一整年的通稿都莫名其妙被停了。有人说这是炒清纯人设崩塌之后合作方选择解约，而更多人认为有人打压楚怜，掐断了她的资源，而且这个人比她的总裁男友面子还要大。 楚怜的团队选择发通稿立恩爱人设，大肆渲染楚怜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女友，和林襄恩爱两不疑，真爱无敌，是奔着结婚去的。 通稿还没凉，两位正主立刻就分了手。一路吃瓜的群众都纷纷“怜爱”她的遭遇，当然，是抱着看热闹和嘲讽的心情。 楚怜被封杀了资源，但还是可以照常发微博，立刻上线，却不是发闢谣，只是说：【林先生原本与我志同道合，可惜中间经过了太多波折，我已经太累了，所以才提出了分手。】 清纯女神、国民初恋的人设可以崩，但是白莲花无辜人设不崩。然而她过去这段时间正炒反炒，已经消耗了粉丝和观众太多的热情，一时之间没有多少人支持她。 第72页 而且她微博里提到所谓“波折”，只说自己“太累了”，明显是引导大众把事情往第三者插足的方向引。 事实上，她的团队也早就准备好通稿，准备引导风向，让大家猜测林襄和楚怜感情破裂，与陈绵绵有关。 《风光》即将上映，管杨和楚怜合作的电影也即将上映，两部作品在同一时间对打，能得到粉丝青睐的女演员只有一方，这时候攻击大女主电影《风光》唯一的女主演，能给楚怜稳固人气。 然而通稿都准备好了，林襄那边却出了问题。 他直接发了一条微博买上热搜第一，语气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很好，以前我事业稳步攀升的时候，楚小姐对我笑脸相迎，百般温柔，现在我落魄了，楚小姐一个笑脸也没有，翻脸比翻书还快。三年的感情，哪怕没有热情了也不至于如此。还好，我还有点闲钱，可以买个热搜，让大家都看到楚小姐真正的嘴脸。】 于是陈绵绵一早上起来，就收到了各路好友加在一起一共十几条的微信消息：【绵绵你快看微博！！！】 陈绵绵：“？” 第39章 吃瓜群众见过金主看上当红女星的，见过金主和当红女星磨练出真爱的，但分手了还闹得这么难看的情侣，的确比较罕见。 陈绵绵看到微信消息和微博热搜时还迷迷煳煳，她朦胧之中想起昨晚林襄和姜闻星竞拍猫眼石的事情，想道：合着姜闻星拍下猫眼石给林襄省下的钱，他拿来买热搜公开怼楚怜这个前女友了？ 这才叫暴殄天物呢。 也不知道他们分手是不是和猫眼石有关系。 然而她又恍然想起，姜闻星难得毒舌，但他一向字字珠玑，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绝对不是废话。 他当时对林襄说——“你破产之前，我总要给你留点钱还债。” 难道是姜闻星让林襄破产的？？？ 陈绵绵一下子坐了起来，手上飞速打字问姜闻星：【你看微博了吗？】 姜闻星秒回：【嗯。】 陈绵绵刚想细问，姜闻星仿佛猜到了她的疑惑似的，回復道：【林襄的产业不干净，我顺手举报了一下。】 陈绵绵当然知道，这个“顺手举报”背后是需要各方势力和财力的，否则林襄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沾手了不干净的事情，早就被看不顺眼的同行举报了，哪至于等到姜闻星来收拾？ 林襄必然有自己的势力，其他人奈何不了他，姜闻星却完全可以克制他。 陈绵绵久久不能回神，只见姜闻星又发过来一大段话：【你不必担心，我们家底清白，否则我也没脸追求你。】 陈绵绵更不知道怎么回復了，简直想直接打一串省略号了事。 她甚至想跨过屏幕，把姜闻星摇醒。 从姜闻星公布微博号到现在，微博上时不时浮现的讨论声都是在说她高攀不起姜闻星。 这叫没脸追求？还有比他更有排面更高调的追求吗？ 于是她回復道：【姜导很有排面，不必妄自菲薄。】 对面沉默了半晌，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復。 而后姜闻星说：【谢谢陈小姐的肯定，姜某一定尽力做到更有排面。】 陈绵绵：“……” 这才一个晚上不见，姜闻星怎么都学会调皮了？？？ 陈绵绵干脆按下手机不回復，睡回笼觉去了。 …… 楚怜的团队过了很久都寂静无声，似乎打算任由黑料发酵，任由林襄明嘲暗讽。 陪在金主身边就像陪伴一只野兽，哪怕现在林襄倒台了，楚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黑回去。谁知道林襄在娱乐圈有多少人脉？而且他是因为“不干净”的产业被举报的，谁知道那些相关人物会不会来报復楚怜？ 楚怜不敢继续发声，甚至不敢出门，只能提心弔胆地等着林襄骂完消气。好在她本来也没有活动可以跑了，干脆宅在家里装聋。更.多.资.源.关.注.v.x.公.众.呺：【陆.陆.藏.书】。 她的经纪人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和楚怜没什么深情厚谊。虽然她原本只带楚怜，但楚怜被封杀之后，立刻找公司接管了几个新人和一个有人气基础的女星。 公司知道她得罪了大人物，自然不会理她。 楚怜满心迷茫，缩在被子里，手指颤抖着不停地刷微博、翻手机，回復完几个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消息，就一片死寂。 她拼命往下翻，翻着聊天框。她有几百上千个好友，聊天框也像没有尽头。然而那些人，要么是纯粹的合作伙伴，要么就是与她结过大大小小的仇。 没有一个能说话的。 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竟然没留下任何一个朋友。 再往下翻，就是纯粹发节日祝福的交情了。 然而等她翻到底，终于看到了一个连节日祝福也不会发的人。 陈绵绵——最近一次和她交流，是在拍综艺的群里。 她大概是终于体会到了孤单，终于发现自己千帆过尽，却被打回起点无人过问，颤抖的手指竟然点进了和陈绵绵的聊天框。发现上次她们单独聊天是一年半以前，陈绵绵发了一张截图。 截图已经被自动删除，加载不出来了。但楚怜看到陈绵绵质问她：【这是你让团队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诋毁我？】 第73页 那不是她第一次指使团队去黑陈绵绵，但的确是陈绵绵最后一次质问她了，从此之后，她们再也没有单独交流过。 楚怜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眼眶酸涩，想起刚出道和陈绵绵拍戏的时候，她们某天晚上对窗而坐的某次夜谈。 她说想攀高枝，陈绵绵却对她摇头。 ——“如果没有成绩也没有家世，就算挤进那个圈子里，他们也未必会把你看作平等的人啊。” 她没想到，陈绵绵对她说过的话，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就像一个警钟，在与林襄相处的三年里，时时刻刻在她心中敲响，可是她充耳不闻。 其实有些道理她慢慢才明白，却不愿意承认陈绵绵早就比她看得通透。 楚怜慢慢打下一行字，明知是自取其辱，但震颤的手臂不让她停下来，弱小卑劣的灵魂也不让她停下来。 【绵绵。】 【我知道后悔了，知道错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去招惹那些人了。】 【当年，我也是形势所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多年的“宿敌”倾诉，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陈绵绵似乎还会像以前一样，劝她改掉那些不着边际、歪门邪道的想法。 而且陈绵绵不会将她狼狈的忏悔说出去，唯有陈绵绵，绝对不会对跌入谷底的她落井下石…… 陈绵绵哪怕从舆论上反击她，也绝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一直都知道陈绵绵是个好人，所以才任性妄为拼命抹黑这个善良到极少还手的人，她一直都在挑软柿子捏。 【对不起。】 陈绵绵过了很久也没有回覆她，楚怜的慌张在漫长的时间里凝成了更深切的悔恨。她像在孤独无人问津的空间里自说自话。 等到白天熬成了黑夜，楚怜终于看到陈绵绵回復道：【都过去了。】 只这一句，没有原谅，也没有再说更多。 那个温柔地坐到她身旁，轻声细语地和她讲道理的陈绵绵，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了。 楚怜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眼眶酸涩，最终泣不成声。 …… 陈绵绵刚从回笼觉醒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楚怜发来的私聊消息。 她读完楚怜的“忏悔”，有些麻木，想起楚怜过去的种种作为，居然也懒得去计较了。 楚怜说自己是形势所迫，其实还是太贪婪，她不要求这么多，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而且林襄微博上明明指责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意思就是她见到林襄破产，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收起过去谄媚的笑脸，直接提分手。 既然胆子这么肥，跑到她眼前来委屈什么？ 不过陈绵绵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楚怜已经很惨了，把这件事到处说，和别人一起嘲笑楚怜，也不能让她获得一丝一毫的报復感。于是楚怜的这段话，也就慢慢地被陈绵绵和其他人的聊天框挤下去了。 《风光》上映，和管杨、楚怜主演的电影对打。 管杨本人虽然没有黑点，但楚怜和林襄分手闹得这么难看，正好撞上电影上映，他们的电影也多多少少受到了点影响。 管杨被激动的楚怜黑连带着一起骂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发了个朋友圈，配了个无关的风景图，道：【流年不利。】 而相比起来，《风光》的票房以惊人的速度上涨，完全吊打同期其他电影，霸占了热搜榜的好几个话题。 随便点进任何一个演员相关的话题，说的都是演技炸裂。 随便点进剧情相关的刷题，说的都是感人至深，潸然泪下，年度好片。 其实《风光》能火的理由也很简单，女主自强不息，虽然遭受挫折却从未放弃，这是励志元素。女主有一个儿子，儿子成为她不断向前披荆斩棘的动力，又给她带来了别样的心酸，这是亲情元素。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主演群演的演技都在线，又有姜闻星磨练多年的导演技巧，几乎每个人看完都是赞不绝口。 为工作辛苦奔波的人都爱看两部情怀励志的作品鼓舞一下自己，于是从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到拖家带口的中年人，都愿意挤进影院看这部《风光》，渐渐一传十、十传百，形成了潮流。 陈绵绵也想亲自去看一下《风光》成片的效果，然而等她登录电影院官网之后，发现上面的票全都被抢空了。 当晚，姜闻星打来了电话。 他们最近都比较忙，有几天没联繫了，陈绵绵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对姜闻星说话，只能问：“怎么了？” 姜闻星低沉的嗓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绵绵，有兴趣和我一起看一场电影吗？” “《风光》？” 姜闻星“嗯”了一声。 陈绵绵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气：“我刚才不小心刷新了一下，位置就占满了。” 姜闻星在电话对面，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早就买好票了。” 第40章 电影院里漆黑一片，陈绵绵戴着口罩墨镜出现在大厅。然而早就和她约好的姜闻星大剌剌地站在人群中，没有遮住自己的五官。 姜大导演虽然不是明星演员，可知名度也很高，一张脸上五官深邃立体，走在路上都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第74页 在一个显眼的姜闻星旁边，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女人反而更招眼了。 这样不被认出来才怪。 陈绵绵拿过票快步跟着人群走了进去，顾不得看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等进了灯光昏暗的放映室，姜闻星在她耳边说：“走得再快我们也是坐在一起的。” 陈绵绵脸颊发烫，完全不想理他。 《风光》每个场次都爆满，但他们坐在不错的位置上，姜闻星应该早就抢了票。 开播之前，陈绵绵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和姜闻星聊。 她和李燃商量过了，也纠结了很多个晚上，决定用今天这次机会，和姜闻星把所有的话一次摊开说明白。 当然，不是在电影院里。 他们两人之间沉默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座位上有一对夫妻或是情侣聊天的声音，女声说：“你知道吗，这个电影女主角和电影导演是一对。” 陈绵绵：“……” 情侣中的男方完全不关心这些娱乐圈的事，敷衍地虚应着：“啊？是吗？” 女方来了兴致，就算男方不回应也一样滔滔不绝：“听说他们刚出道的时候就好上了，导演特别护着这个女演员。” 男方听完就不屑道：“这不是潜-规-则么？” 谁知道女方急了：“你们男生看问题都只用下面的脑子思考吗？人家郎才女貌一看就天生一对的就不能是真爱啊？” “娱乐圈有真爱吗？那个谁谁谁和谁谁，离婚的事闹得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了……” 陈绵绵听得他们小情侣越吵越来劲，只觉得头疼。 再看一旁的姜闻星，灯光下侧脸英俊完美，表情淡漠从容，好像周身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陈绵绵深吸了几口气，准备像姜闻星一样置身事外，任尔东西南北，我自岿然不动。 然而她还没给自己打足气，就见姜闻星凑了过来，轻声说：“听到了吗？” 陈绵绵：“啊？”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陈绵绵：“……” 她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姜闻星温暖的掌心随即覆了上来。陈绵绵只觉得脑袋里有根弦崩断了，手不由自主地往外缩。 姜闻星道：“别拒绝我。” 说着请求的话，却还是让人无法推开他的手。 灯光骤然暗淡下来，电影片头适时地缓解了她的煎熬。相贴的手背和手掌，也渐渐适应了彼此的温度。 影片开头是女主角在舞蹈学院表演时，被指导老师称为一众学员中最出类拔萃的天才。 然而等片头曲播完，再次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却是一个沧桑憔悴的女主角，刚刚被争取许久的演出主办方拒绝，连一个陪舞的机会都争不到，回到家里时，就看到了电视上播出自己曾经的同窗在国际舞台上的翩翩清影。 丈夫不理解她的理想，弃她而去。她抱着自己的儿子，勉强笑着，眼中却含着泪水。 等后来女主角终于争取到了机会，陈绵绵哪怕早就看过剧本，也感觉心脏被揪紧了。 她会成功还是失败？ 最后女主角当然是收穫了雷动般的掌声，得到了舞坛的认可。 大圆满的结局，却让每个人都湿了眼眶，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她的成功来之不易。 影片结尾，陈绵绵发现自己竟然也眼眶酸涩，禁不住落下泪来。 “你看，你演得很好。”姜闻星给她递来纸巾，在她眼角轻轻擦拭，“你是我唯一的女主角。”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陈绵绵不知所措，本来刚感动过的人就更易心软，这一下子，她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呜咽着点头。 刚出了电影院，陈绵绵想找个地方和姜闻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而姜闻星仍然牵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我开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气氛正浓，仿佛有无形的暧昧的暖流从他们相触的手掌传来。 陈绵绵无法拒绝，预感告诉她，姜闻星也和她一样，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海边的风微凉。 陈绵绵没想到姜闻星会带她来海边，浅金色的沙滩上空无一人，一脚踩下去就是干燥的沙砾和贝壳。 阳光被在沙滩上闪耀，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柔软的沙泥。姜闻星面朝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在潮凉的海风中背影挺拔，黑髮微动。 还好陈绵绵今天穿的是刚过膝的中短裤，姜闻星的车里有拖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海滩边，陈绵绵的心情忐忑不安，只能任凭姜闻星牵起了她的手。 而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大少爷，一个人立起了烧烤架。原来他今天自己开车过来，车的后备箱塞了两个小冰柜，里面都是各种食材，旁边摆满了烧烤的工具。 烧烤架上传来阵阵香味，随着浑浊的淡烟飘出，却又迅速被凉风吹散。 他转过身，微微绕过，脚上的皮鞋带了些许潮湿的沙，海水的咸味同烧烤的香味混杂在风中，他逆着风向陈绵绵笑：“怎么了？” 陈绵绵开口问道：“这片海滩……没有人啊。” 问完，她立刻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果然，姜闻星说：“这是我家的。” 第75页 好吧，有钱就是任性，她还能说什么呢？陈绵绵蹲下身去，帮姜闻星烤起了准备好的食材。 鲜美的肉食上了烤架就微微打起了卷，被火烤得皱缩，泛出扑鼻的香气来。 陈绵绵吃了一顿烧烤下去，倒也没什么罪恶感，反正她每天都运动，最后也会瘦下来。 两人喝着罐装饮料，明明隔着很近的距离，但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些话，就会这样自然而然地点破。 而后姜闻星说：“我回去想了一下，我没有权利限制你的发展，你应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规划。” 这也是陈绵绵想说的。 她乐意与姜闻星合作，但娱乐圈里的投资人和导演何其多，姜闻星一个人的风格再怎么多变，也不可能囊括所有戏路。 “但我还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们可以携手共创事业。”姜闻星话锋一转，“这和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话并不矛盾。” 姜闻星一本正经的吃醋让陈绵绵的脸都蹿红了，像喝醉了一样。 “哪有你这样的……”陈绵绵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变得柔和了，“我不和别的男人说话，那还怎么谈合作？难道每个接近我的人，你都要把他们赶走？” 姜闻星竟然轻轻点了点头：“以后觊觎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陈绵绵：“……” 她的心情不断变幻，最终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牵住了她。 当年被拒绝的事情，就像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无法忘怀。 “姜闻星。”她转过头，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她希望对方再也不要逃避了，“我有件事要问你，你认真回答我。” “嗯。”姜闻星和她撞上视线，眼中有笑意。 “我得到影后那天，颁奖典礼过后，我去酒店的休息室找你，当时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我坐到你旁边，你却不看我。我当时……鼓起勇气和你告白了。” 姜闻星慢慢睁大了眼睛，连眨眼都变得频繁了起来，而后他低头轻轻拧着眉毛，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然后呢？”姜闻星懵懵懂懂地问。 陈绵绵也觉得他的反应非常奇怪，只能继续回溯当年的细节。 “然后你突然坐起来往电梯走，我一路跟着你进电梯，不管我怎么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陈绵绵越是回忆，姜闻星的眉头就皱得越深，“然后你……你在电梯里对我吼了一声‘滚’。” 姜闻星沉默了，陈绵绵也跟着沉默了，两人都半晌没有说话。 陈绵绵说不清楚姜闻星这时脸上是什么表情，疑惑过后是恍然大悟，而后甚至爬上了一些怒意。 “我想起来了。” 陈绵绵看他这个反应，赶忙凑上前问道：“当初你为什么拒绝我？” 谁知姜闻星没有回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凑到他的耳边，唿出的热气在她的耳边迴荡：“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陈绵绵涨红了脸，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还能更过分一点吗？不解释就算了，还戏弄我……” 姜闻星没等她说完，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陈绵绵只觉得他身上清雅的男士香水味浅浅地涌入鼻腔，让她心驰。 “不是戏弄。”她听到姜闻星的声音和心跳声一起传来，“我喜欢你。” 陈绵绵本来还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抱，越说越没气势：“我……我也喜欢你……你先放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了，叫老公就告诉你。”姜闻星戏嚯的笑声在耳边漾开。 第41章 正文完 陈绵绵最后实在磨不过，低声说道：“老……公。” “怎么叫得这么勉强？” 她又羞又恼：“你到底说不说！” 姜闻星难得开怀一笑，终于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个清楚。 颁奖典礼那晚，陈绵绵斩获影后，被记者团团围住，而姜闻星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于是早早离场。 他以为自己在颁奖现场呆得太久，睏倦了，于是多喝了几口凉水，谁知道越喝越觉得热，休息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他却满头虚汗。 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只觉得头晕眼花，一片黑，看不清四周的东西。 这时她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姜先生。” 他不知道来人是谁，只觉得那声音也像隔着水底与岸边的距离似的，模煳不清，根本不知道是谁。 那人还在慢慢说着话，他赶忙起身，捂住自己发昏的眼睛，循着记忆，一边摸索一边踉踉跄跄地找到了电梯。 谁知道那人竟然还跟着他进了电梯，仍然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喜欢”之类的词语。 听声音是个女人。 姜闻星这时已经差不多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酒店大堂和外围都潜伏着各方媒体，他不敢做错事，只能凭着手感摸到自己住的楼层，然后强忍着汗水，用尽全力吼了一句：“滚！！！” 之后他刚出电梯，甩了甩头髮，试图找回清醒的意识和视力，摸对了自己的房门，进去把洗澡水开到最冷，从头到脚淋了一通。 第76页 后续的事情，不用多说，陈绵绵也大概明白了。 “你是说，有人对你下……药？” 姜闻星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点冷漠轻蔑的嘲讽：“是当年拿到最佳女配的演员，想攀上王老师这条关系，就从我下手。” 王老师也就是王必芳，陈绵绵第一部电影的导演，姜闻星的姑妈，也是他们两人认识的契机。 没想到他们当年的误会，竟然就源于这样一件可笑的小事。 她问道：“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姜闻星言简意赅：“很惨，不过如果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她会更惨。” 陈绵绵久久不能言语，最后终于轻轻地对姜闻星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海风扑面而来，拂过她柔黑的髮丝。 他们的误会都解开了，他们共同的电影上映后票房大爆，四年后，她终于再次接近了高不可攀的姜闻星。 一切都像做梦。 姜闻星从沙滩椅旁边的纸袋里拿出礼盒，打开盒子，珠宝展会那天拍下的银镶猫眼石躺在黑色的绒垫上。 “现在你可以接受我了吗？” 陈绵绵接过他递来的礼物，盒子很轻，但她分明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是他们这些年错过的、一腔烈火般的真心。 好在，一切都还不算太晚，他们仍然年轻，即使不再是少年，也有大把的时光，牵着对方的手共同度过。 …… 数月之后，《风光》获得各项大奖提名，各界最为看好的就是陈绵绵的最佳女主角奖。 《风光》上映之后，谣言绯闻满天飞，都说姜导和女主演陈绵绵的情侣关系肯定是坐实了——拍戏期间姜导就明确追求过，后来更是被人拍到疑似两人亲密携手的照片。 然而两人都没有公开。 当然，面对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媒体们是不屑一顾的。 谁都知道姜闻星不仅是天才导演，更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对陈绵绵这样一个家世普通的小明星动心？ 就算能得奖又怎么样？且不说陈绵绵煳了那么多年，就是最近这次大奖提名她真能斩获，在姜闻星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大成就。 于是无论大小媒体营销号，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一次挑起争端的通稿，标题浮夸捉眼球，有人莫名其妙把“姜闻星看不上陈绵绵”顶了上来，有人说“姜导高不可攀，过气影后陈绵绵自不量力”，更有甚者还写出“陈绵绵嫁入豪门不成惨遭抛弃反被夫家嘲讽”这样纯属杜撰的臆想。 对此，两人均是从来不回应，只在关键时刻压黑热搜。 谣言越压越是满天飞，等到颁奖典礼那天，蹲点的小报记者们望眼欲穿，只等着捕捉到姜闻星和陈绵绵之间的真相。 没办法，《风光》过后，陈绵绵是彻底红起来了。 演技过硬，长相无可挑剔，过去四年明珠蒙尘、默默无闻的时光更是让粉丝们越看越心疼，吸引的死忠粉特别多。 于是陈绵绵挑的几个代言，每个都能带足销量。一个人火起来了，其他眼红咬牙的圈内人少不了一通抹黑。 颁奖典礼内嘉宾陆续落座，四周灯光渐暗，一束光打在颁奖台上，主持人拿着话筒，身后的大荧幕上缓缓播出今年各类影视作品的精选片段。 终于到了颁奖环节，姜闻星喝了口茶，只听主持人念道：“获得最佳女主角奖的是——” 许多人屏气凝神，暗自向心中的神佛祈祷。 “陈绵绵。” 掌声雷动，陈绵绵走上台，姣好的面容出现在大荧幕上。 姜闻星在后台等着她说完获奖感言，在台下轻笑：“现在是我高攀不起了…” 他们的舞台，他们的《风光》，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它应有的殊荣。 陈绵绵身着浅色礼服，从颁奖台上走到后台，手上的奖盃灿灿生辉，映得她愈发光彩夺目。 见姜闻星在后台等她，陈绵绵眉眼弯起，对他笑道：“等我？” 姜闻星点了点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唇角微勾着，开口的语调温柔：“如果我现在求婚，你还会不会拒绝？” 陈绵绵眨了眨眼，摇摇头：“还早呢。” “都拿奖了，还不愿意嫁给我吗？”一贯冷漠无情的姜闻星脸上居然有些委屈，“那还要什么时候才能答应？” “等我心情好了。”陈绵绵捧着奖盃，牵上她的手走远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身后来往的人群中有个扛着相机到后台乱逛的小媒体记者，无意中撞破这一幕，吓得眼睛都呆了，差点忘了录像。 好在他还是把他们的前后对话录了个大概。 当晚，这位小道媒体以“震惊！”体发了一篇通稿，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流量和迴响。 热热闹闹的吃瓜大军纷纷表示，天凉了，今年夏天的瓜都熟透了，干瘪了，啃不动了，没想到最大的这块瓜还能有后续。 网友纷纷留言，激动地敲打着键盘，仿佛亲眼见证了陈绵绵和姜闻星之间的“爱恨情仇”似的，慷慨激昂。 【我早就说了，星绵cp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祝他们幸福啊什么时候领证啊姜导你的求婚之路看起来还有得好走啊！！！！我语无伦次了！！！】 第77页 【这……这两个我吃了这么久的冷酷无情金主导演狠心抛弃温柔小明星的人设，他们居然是真爱？还是姜闻星求婚失败？】 【楼上你吃的哪个沙雕媒体发的过期瓜？】 【呵呵，谁知道这是不是炒作。】 讽刺的人也有不少，当然，更多的粉丝和路人都用起了一部经典电影里的表情包，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过去怼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 这时两位被热烈讨论的正主刚刚坐上车。 姜闻星一坐上驾驶位，就把陈绵绵按在座位上，覆上她柔软的嘴唇。 “不答应？”姜闻星轻轻一笑，“我有得是办法让你答应。” 陈绵绵礼服的吊带都已经耷拉下来，被困在跑车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 “你……你别太过分，我要回家的。” “去你家也行。”姜闻星说完便要开车。 陈绵绵听他完全把意思想歪了，赶忙使出杀手锏：“老公，我累。” 姜闻星踩下了油门，低声说：“这件事不累，会让你更精神的。” 陈绵绵：“……” 陈绵绵反对无效，折腾了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没能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