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从抬棺人开始》 第一章 身世之谜 我叫阳禾,出生于1990年夏天,我出生就是个死胎。 听我奶奶说,阳家世代都是抬棺人,十里八乡的白事我爷爷都去过。但阳家有个特殊的规矩,年过半百,必金盆洗手,否则要遭飞来横祸。 但我的降生,打破了这个规矩。 爷爷金盆洗手那天,全家人都在家里庆贺,我妈怀着我八个月,坐在院子里乘凉,院墙外不知哪跳来个黑猫,往她肚子上一蹬,她失去平衡,哎哟一声摔下了凉椅,下身当场见了血。 随着痛苦的呻吟,我妈一直难产到凌晨,也就是午夜子时,我出生了,出生就是个浑身紫黑,毫无生气的死胎。 活胎纯阳,克万诡。死胎纯阴,引大祸。爷爷当时就大惊失色,念叨着:“阳家要遭大难啊,天要毁了阳家啊!” 爷爷话音刚落,天显血月,狂风大作,诡异红光似要吞噬万物。 爷爷见状,快速将抬棺用的棺绳又重新挂上了身,用黄纸迅速折了一口纸棺,约摸碗口大小,再捻了一根香,折成三段,插在纸棺缝沿里,随后口中默念着:“纸棺点香,万诡退让!” 纸棺扛上肩膀,爷爷整个身子都跟着歪斜,仿佛那东西真有木棺那般重一样。 爷爷扛着纸棺走向后山,神情凌厉,消失之前,他忽而转头悲怆的叮嘱奶奶: “老婆子,是命躲不掉,你看好家,我今日还要抬最后一棺,若我回不来,也莫要寻我,把那孩子葬了全家离开村子。若我回来,不要听我说的任何话,用公鸡血浸了麻绳将我绑起来,不到四十九天不要松绳。” 目睹爷爷消失在夜色里,全家人悲痛欲绝,提心吊胆的在屋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终于,爷爷从山影里昂首阔步的走来,脸上挂着并不像他的诡异笑容,随着他进屋,将一个奇怪的三角红符挂在我脖子上,我的哭声也随之响彻整个屋顶。 至那天爷爷从山里平安回来后,他就被奶奶绑了四十九天,他每日在屋里碎碎念念,有时骂骂咧咧,有时又哭哭啼啼求松绳,奶奶都咬牙不予理会。 等到四十九天后原本精神怪异的爷爷就突然痴呆起来,谁也不认识。 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村里人也经常背地里议论我,说我命格不祥,是被妖怪救活的,每当我听见的时候,就会很气的故作发疯,把他们吓得匆匆逃窜。 其实爷爷也清醒过几回,他会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颤颤巍巍的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又在瞥见我脖子上的三角红符后,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呵斥我:“绝不能摘下!” 我虽然不懂,但也总觉得这个红符可以带来安心,从没有摘下过,直到高考完的那天,我激动得跑出考场,结果踢到一块砖头摔了出去,一辆失控的摩托车从眼前极速而过。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下巴血流不止,把红符都浸染了。 同学老师扶我去医院的时候,我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几乎哽咽:“阳禾,你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没了,你别回来,你爷爷临终前清醒了,他一直念叨让你一定别回来看他,让你在外面读书,万事小心,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你先去你大伯家…” 挂了电话,我想起刚刚那辆摩托车,心头感到一阵闷痛,我总觉得爷爷是因为我,下半辈子才过得如此糟糕。 去医院,下巴缝了几针,拿了点药,医生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别沾水。 我一向听两位老人的话,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大伯家的地址,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 大伯很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买在老街的旧小区,学区房,方便堂哥他们读书,现在堂哥他们去了外地工作,就只有他和伯母两个人在家了。 我因为在城里读高中,难免经常打扰他们,所以对路十分熟悉,往狭窄的巷子穿进去,就是小区楼下,板房老小区,水泥地,地面因为积水,有不少青苔。 五栋旧楼围成一个圈,我大伯在第四栋,铁栅栏似的单元门布满锈迹,我伸手一拉,就是“嘎吱”一声,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显得尤为寂静。 “今天小区的人呢?”我碎碎叨叨的关门,转身准备上楼,楼梯拐弯处赫然立着一个人,给我吓得当场脚下蹿了两步。 “张奶奶,你咋不出声呢?” 张奶奶是这里的老业主了,住在二楼,大家都说她有些老年痴呆,但我每次路过,都能和她唠嗑好半天。 我捂着胸口喘气,抬头发现张奶奶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总觉得怪怪的,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回屋关上了门。 我有点蒙圈,但想着她精神有时候确实不好,就没太在意,结果上楼的时候,张奶奶突然在屋里骂了起来。 “死东西,快离开!死东西,快离开…” 我突然就感觉背脊麻麻的,三两步就跑去了大伯家。 大伯一开门,见我气喘吁吁的,笑着打趣:“考完这么激动啊,跑得一头汗。” 大伯一说,我下意识去摸额头,的确全是汗,不过是冷汗。 我刚想说今天出考场摔了一跤,就看见大伯在玄关处穿着袜子。 我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大伯不是老早就开始穿凉鞋了吗?他夏天从来不穿袜子的。 “大伯,这可是大夏天,你怎么突然穿袜子了啊?”我好奇的问他。 大伯身子一顿,又哈哈笑起来:“吹风扇吹感冒了,浑身发冷。走吧,我们要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给你爷爷守灵。” 他说着又从柜子上拿了把伞,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今天天气很好,没下雨,太阳也不大,他拿伞干嘛? “可是奶奶打电话说爷爷不让我回去啊?” 我挣脱他的手,发现他身上很是冰凉,像是感冒很严重一样。 “那是你奶奶故意的!你爷爷明明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大伯突然就暴躁起来,脸色特别不耐烦。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他又像意识到什么,赶忙换了笑脸,现场拨通了伯母的电话。 “喂!禾禾吗?伯母已经到老家了,你大伯等着你的,你跟他一起坐车回来吧。” “可是奶奶说…”我欲言又止,因为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禾儿啊,回来吧回来吧,我本来想让你高考完放松放松,不理这伤心事,但既然你伯母回来了,就一道回来,一起尽孝道。” 听见奶奶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大伯只是感冒了情绪不稳定,也想送爷爷最后一程,就跟着他去坐车了。 一到车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感觉车上空调就像冰柜一样冷,我翻了好几个身,却又困得醒不过来。 直到轰——的一声。 第二章 抬棺惊魂 公交车来了个急刹车,我脑袋磕上前座椅,痛得龇牙咧嘴。 “不要命了,找死啊?” 司机直接破口大骂,我寻着声音看去,一个精神还不错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悠悠走上车来,而司机大骂的是为了牵牛突然窜出来的老头儿。 我的关注点却在老婆婆身上,因为她带了一顶跟我奶奶一样的帽子,老婆婆也察觉我的目光,笑呵呵的朝着我走来,她应该是掉了些牙齿,嘴唇皱巴巴的嘟着,嗫喏的叫我: “年轻人,坐进去。” “啊?”我一脸蒙圈,“婆婆里面有人了。” 我说着就转头去推旁边的大伯,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推了个空,我错愕转头,旁边竟空无一物,手推到座椅上还冰得刺骨。 恐惧一下从我的脚底爬满全身,我当场就弹了起来,踉跄着抓住车顶的吊环,我呼吸霎时急促,周围好像全是阴风阵阵。 “不坐算了,老婆子我来坐。” 老婆婆拄着拐一屁股坐上了大伯的位置,而我全车环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大伯的身影。 慌忙间,我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喂,禾禾怎么了?” 听到奶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差点哭了,连忙把手机握稳,哽咽着:“奶奶,大伯说带我回老家,但是大伯在车上不见了……” “什么?谁带你回老家?你大伯明明还在城里啊!” “喂?禾禾?阳禾?” 奶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我全身都劈麻了,我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个话。 “让我来!”旁边的老婆婆一把夺了我的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就小声的喊:“喂!老姐姐,我是王金花啊,你这孙女儿啊,撞邪了,那东西要给她骗回阳老爷子灵堂。” “我早上作法就感觉不对,好在让我给赶上了,行行行,我给领回来,实在没办法,孩子躲不掉这一关。” 我目瞪口呆,原来我撞邪了,还有,原来奶奶的帽子是她送的! 电话刚挂,车就停了,老婆婆领着我下车,老远就听见我家那半山腰吹着喇叭,哼着哭丧。 我腿软得走一步瘸一下,倒是王金花柱个拐健步如飞。 “金花…奶奶?” 我小碎步跟上去拽着她衣角,四处张望,自从被邪祟大伯给骗了,这脖子后面一直吹冷风。 王金花拿着拐杖在地上戳树叶玩,漫不经心的对我喃喃:“地阁破伤,符沾阳血,那些个玩意儿都想趁火打劫,要想安宁,你爷爷的棺,你今晚必须抬。” “什么!!” 我直接嚎出了声,金花奶奶掏着耳朵,把拐杖往泥里一插,我才发现已经到老家院子口了,院子里面人声鼎沸,奶奶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禾儿啊…”奶奶拉着我的手,眼角红红的,显然哭过。 “好了老姐姐,进去说。”金花奶奶招呼我跟上。 灵堂正中央架着一口黑棺,黑棺底下点着一盏油灯,蓝色的火焰偶尔扑朔。 “奶奶,怎么会是黑棺?”我带上孝布,心情非常沉重。 我在爷爷的抬棺笔记里看过,黑棺早为病死,早丧,自杀等才用,以镇煞气。 这一问,奶奶手抹了抹微红的眼睛,似乎强忍着泪水,望着爷爷的方向。 “老爷子昨晚就不对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狰狞的,到处找你,我就知道情况不妙,将他强行锁在房里,早上起来,他就撞墙人没了,旁边留了张血信,说让你千万不要回来。” “你爷爷…死相不好,小辈们我都没让他们回来,怕沾上了点什么,恐惹大祸,结果还是没算到禾禾你…唉!” 奶奶说着,泪流了满面,我环顾一圈,是没有瞧见我爸妈他们的身影,心头梗得厉害,鼻头一酸,我差点忍不住大哭。 “小丫头伤心往后放一放,保命的事迫在眉睫。”金花奶奶在手上折着什么纸符,严肃道:“你命格大凶,万诡涎之,你爷爷以命求的红符为你挡了十八年,这一朝沾了阳血,它自愈都成问题,压根护不了你。” “你只能担一回你爷爷的老本行,抬棺。一入抬棺,双肩阳火,夜行一路,阴差相护,莫要回头,万邪镇退。” “可是,爷爷的笔记里,女子是不能抬棺的啊,而且那么重我好像抬不动…”我不自觉抓紧了衣角。 “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女生男相。至于抬棺,你定是没认真看你爷爷笔记,抬棺是八个人,前后各一个,两边个各三个,称之八仙。你要抬的是最前面的位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抬棺,讲究的是镇,不是抬。” “今夜你要护着你爷爷的灵灯不息,到晨时再抬棺到灵棚,你爷爷安然下葬,红符血迹消失之前,双肩阳火,谁都进不了你身。” 光听金花奶奶说我就感觉心窝子梆紧,抬棺走夜路,还打头阵,还有一堆看不见的东西跟着我。 天色渐渐黑下来,约摸九点,金花奶奶将我叫来了灵堂。 在爷爷的棺前,她神色凝重的将一根绳子往我肩上套。 她先前折了很多符纸,不知何时串起来的,这会儿叫我张开双臂,一圈一圈的缠在我身上,就像穿了件衣裳。 “纸衣上身,百鬼莫辩。” “一会儿抬棺,你在前面,沿着山路一直走,中途听见什么声音你都不要回话,更不要回头。到了灵棚,我在那边接应你,这事儿就算成了。” “好。” 我听了金花奶奶的话,就在灵堂的葡垫上坐下了。 黑棺底下的油灯燃着,蓝色的火焰在漆黑的灵堂里格外亮眼,就像爷爷在安慰我一样,令人安心。 安心下来人就不免犯困,另外几个抬棺的叔叔都靠着门槛睡着了,我掐了掐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仔细看着灵灯。 就在这时,屋外边好像传来奶奶的声音。 “禾禾。” 奶奶的声音极轻,很急切,又像是怕吵到大伙睡觉,我看了看爷爷的灵灯,平稳的燃着,没有一丝其他迹象,怕奶奶是有什么急事,就蹑手蹑脚的起身去门边问她什么事儿。 到了门边一探头,屋子外边只有昏黄的路灯,奶奶和金花奶奶正在不远处的饭棚里讲悄悄话,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不妙,连扑带爬的回屋,还是晚了一步。 喵—— 一声刺耳的猫叫,一只双眼绿油油的黑猫从爷爷棺材上跃了下来,金花婆婆闻声赶来,棺材下的灵灯剧烈摇曳,她呵斥我赶忙拿手护着,她则拿了蜡烛想续灯,结果蓝色火焰还是越来越小,没一会儿就灭了。 “遭了。” 金花奶奶扔下蜡烛,起身查看爷爷尸首,我本也想跟着去看,她一声冷喝:“不想死就别看!” 我赶忙缩回了头。 “灵灯灭了,等不了晨时了,哪怕是子时,也赶紧把棺下葬了。” 第三章 神秘的他 金花奶奶神情紧张的叫醒了其他抬棺人。 几个人陆陆续续在棺前准备好,我也站去了前方,等道士通知土破好了,金花奶奶看了时辰就准备先去灵棚了。 临了,她叫我含了一张符在嘴里,叮嘱我:“一定要记住,莫回头,莫答话。” 我紧张的点着头,没一会儿道士在前方拿了铃一摇。 起灵—— 棺材被抬起,我在前方只有起身那一刻觉得肩膀被硌得特别疼,等完完全全站起身,好像就感觉不到重量了。 摔老盆—— 摔老盆本来是要长子来摔的,但是因为忌讳,就找了阳刚气特别强的人穿上长子的衣服,代摔,老盆越碎越好。 路祭—— 路祭,亲朋好友带上瓜果,随着抬棺一同前往灵棚。 爷爷灵棚设得不远,就是要过一个山坡,大家伙慢慢的走起来,周围漆黑一片,偶有路边的草影子蹿上两个蚂蚱,在火把照耀下犹如鬼魅伸爪。 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四周瞬间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抬棺一上山坡,我就感觉四周阴风阵阵,想起金花婆婆说的阴差相护,我心头只好幻想是两个威严的阴差在我左右,直到脖子一凉,我的头僵住了。 “禾禾。”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就屏住了呼吸,因为这苍老的声音,是爷爷的。 我刚想回话爷爷你别吓我,就感觉舌尖一阵滚烫,我才回过神来,差点我就回了话,坏了大事了! 我咬着后槽牙,就当两耳听不见,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结果死寂一般山坡上忽然就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突然就感觉毫无重量的棺材上像是一点一点压上什么东西一样,我脚步加快,默念着阿弥陀佛,观音帮我… 就在这时,耳后一阵刺痛,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猛扎了我一下,我汗毛竖起,下意识就偏头往肩上擦,这一偏头吓一跳,左肩后立着一张死灰脸,不就是爷爷!他抹了面粉一样嘴巴,一哈气就把我肩上的火光吹灭了。 一整个送葬队伍,瞬间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黑棺前。 我心头咯噔一下,完了。 果然一回头,四周密密麻麻像是万物涌上一般,山坡顶传来磨牙的声音,我一抬头,爷爷满头是血的站在那儿。 我差点就要尖叫往回跑,但想起来爷爷笔记里说的,抬棺见棺主,百分之五十可能是邪物制作的幻觉,我一闭眼,咬破了舌尖血。 舌尖血同样纯阳,希望有用。远处的爷爷满脸怨恨冲近我,紫黑干枯的手掌刚抓上我脑袋,我一张口,他手滋滋冒烟,一下就被弹了出去。 他掉在不远处,化成一个浑身溃烂的女尸,女尸在地上扭曲,转头对着我咯咯直笑。 我心下一紧,完了,这好像是另外百分之五十。 哪管三七二十一,我转身就要跑,结果腿还没跨出,下一秒就被恶臭的烂手掐住了喉咙,还举出了地面,双腿使命倒腾。 挣扎不过,我窒息到眼前模糊,以为要完了时,远山忽然升起了白烟,白烟里不紧不慢的走出一个身姿挺拔,衣诀仙飘的人,他腰间系玉,泠泠作响,我瞧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袭来。 “滚。” 冷冽的声音响起,那人伸手朝我身后一拂,掐住我的女尸瞬间飞成了一根针。 而后他一下就瞬移我眼前,模模糊糊一个朦胧仙气的轮廓仿佛正看着我,直道了句: “真是麻烦。” 我一下就猛抽一口气,眨眼就回到了棺前,送棺的队伍还在,大家脚步也都一致,山坡四周静悄悄的只剩虫鸣。 抬棺到了灵棚,金花奶奶大松一口气,见我哭兮兮的说我被女尸掐了,她凝眉掰了我脖子查看。 “青黑印。哼,阳禾,好在他出手了,否则今天也不知道葬谁了。” “…” 所以那个他你早料到了? 棺椁一下墓,我作了揖,就退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凑到金花奶奶身后问她:“所以那个他是谁啊?” 金花奶奶点着香,头也不回:“天机不可泄露,运气好,他一生都不会再找你,运气不好,再见的时候,他可能就要你还债。” “总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我听得心头一阵咯噔,总觉得有什么复杂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棺椁下了墓穴,爷爷终于安然下葬。 从那之后我果然安稳了不少,处理了爷爷的遗物,我留了他的抬棺笔记。 原本亲属,女子,破伤,阴时出生都是抬棺禁忌,但爷爷死后煞气太重,我抬棺便是凶煞,凶煞克凶煞,这是金花婆婆走阴多年,自己摸索的,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下次还是不要相克了呜呜…… 丧葬队伍陆陆续续散了。 我左肩阳火被吹灭了,难免会有邪祟惦记,金花奶奶就暂留我家,嘱咐我奶奶砍了些桃树枝挂在家门口,又让我每日房间贴着符,说直到红符上的血迹消失殆尽,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虽然有这些防邪祟的东西,但我总觉得晚上还是睡不踏实,就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看着我,每次冷不丁起身寻找,又空无一物。 如此持续到爷爷头七那天,奶奶和金花奶奶两人不知道在堂屋搞些什么,撒了一屋子草木灰,又早早的催促我回房间睡觉,我见这俩人也不愿同我多说,认命回房间睡觉了。 咚咚咚—— 不近不远的敲门声传来。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惊醒了,顾不得开灯,摸索着就下床去找奶奶。 月光透过窗台缝隙打在陈旧的木门上,我伸手一推,吱呀一声。 堂屋大门半敞,瞧着门前隐隐约约蹲着一个黑影,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好半晌才咽了咽干燥的嗓子唤了句:“奶奶?” 那身影骤然回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连带那身影猛的朝我撞来,我只觉身子猛然像被抽空了一般,飘飘悠悠起来。 随即眼前就开始模糊,但依旧能瞧着金花奶奶和奶奶的身影忙里忙慌的从屋外奔进来,我原以为她们要来扶我,谁料她们竟直接穿过了我。 我转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另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双眼空洞,浑身僵硬的往神槛处走去,奶奶她们上前去拉,另一个我竟一掌将她们推飞了几米。 奶奶倒在墙角呻吟,我瞬时浑身燥热,一股杀意无法抑制般在脑中弥漫,像是察觉到我,另一个我蓦然回头,一双布满黑瞳的双眸死寂的盯着我,她诡异的咧嘴笑着,我天灵盖一阵刺痛。 叮——叮—— 清脆的玉铃声如同清泉般灌入我全身,燥热与刺痛逐渐消失,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一股力量瞬间带走。 第四章 噩梦来袭 等到视线清晰时,一棵槐树,树径目测三人难抱,槐树透着月光翠绿的生在山顶上,叶片被风轻轻拂动。 树下站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缓缓走了过来,步履缓缓,从容不迫。 随着他腰间白玉轻晃,我才明白,方才的清脆玉铃声,是他发出来的,这声音让我感觉无比清爽。 “你魂魄出了本体,若今晚回不去,便只能成了孤魂野鬼。” 清冷的木质香萦绕在我鼻息,站在我身前的男人脸庞白皙,如桃花落在溪流上微漾般的眼眸淡淡瞧着我。 只隔一寸的距离,我愣神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金花奶奶说的他? “如果要吾救你,那便与吾结缘。” 他唇瓣轻启,我不知为何,竟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 如此,他眉眼染了几分笑意,白皙手掌托起一团白光印在了我脖颈间的红符上。 “去吧,今日之事,暂作云烟,四年后,吾再来寻你。” 他声音逐渐空灵,冰凉指腹按在我眉间,没一会儿,我便飘飘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镇上的卫生院。 身侧的点滴瓶不紧不慢的滴着药水,见我醒来,守在旁边的奶奶和金花奶奶都大喜,忙叫了医生来查看。 “烧退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师看了看我的状态,将笔插回了口袋里,笑着向我奶奶嘱咐了些忌口,便出去了。 后来我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问奶奶,奶奶只说我吹风扇着了风寒。 我瞧着红符上多出的白色花蕊图案疑惑:“奶奶,这个符以前有花的吗?” 这一问,两位老人神色暗沉,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我实在想不起什么,也只能信了我只是风寒的话。 高考成绩出来,我刚上二本线,选了个离家较近的文学院。 自从给爷爷抬棺之后,我生活归于平静,大学毕业后,想着奶奶年纪大了,为了方便,我就留在了县城。 从我找到临时工作后,我就开始频繁做一些奇怪的梦。 每一个梦里都会出现一片神秘的山雾,雾里若隐若现有一处山巅,山巅靠崖处摇曳着一棵树,树下仿佛有个身影在等着我。 我被那身影吸引,不自觉追逐,可每当我快靠近他时,眼前就会突然出现抬棺那晚爷爷满头是血的恐怖画面,我直接被吓醒了。 农历五月初四,奶奶来了电话。 “阳禾啊,你捡条小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别三天两头的不回家,还有你妈,你别老是怨她,她当年为了生你,烙下贫血的病根到现在都没好,明天端午节休假,早上早点回老家,咱们家有重要的大事。” 奶奶在电话那头说的是语重心长。 “又是哪个本领高强的道友来我家,要来给我算命顺便卖根桃木之类的吗?或者又是哪个寺庙开斋饭了,又让我陪你去蹭吃蹭喝啊?”我在这边吃着外卖,无情的打趣她。 果然,电话那头炸了毛,我都能想象一个八旬老太太,挥着她的拐杖,一脸怒气,扬言要抽我一层皮的搞笑画面。 “知道了知道了。”我点头妥协,说去和同事换个班,就挂了电话。 奶奶这些话都念了十几年了,我都快听腻了。 我也不想跟爸妈闹得那么僵,可他们从小不管我,生了弟弟之后,就连正常的关心都没有了,聊天也都是指责我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之前不想回家,的确是因为他们。 但就是这段日子我没回家吧,也确实有私心,我实在不想脖子上套着串大蒜满村子游行,还要被金花婆婆张嘴喷一脸符水。 主要是那符水裹上口水真的口气满满,能熏得人三天找不到方向。 自从抬棺那件事后,奶奶尤其紧张,可以说是紧张过头了,恨不得我一辈子都穿道士袍子,满身都是桃符铜钱。 至于金花奶奶说的那个他?估计人家大人物事儿忙,压根儿没空搭理我。 最后一口孜然鸡味块咽下肚子,我打开音乐,准备在俱乐部休息室小恬一会儿。 没错,因为天生对灵异事件有接触,我选择在一家剧本杀俱乐部兼职写剧本,不过还是个学徒。 大学生毕业是生活难,工作也难。 今年六月的天气燥热得厉害,我听着音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有人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一个黑雾林里走,牵我的手干枯又粗糙,随着走动,时不时飘来一股陈年老木泛霉的怪味,闻得我心头压抑不已。 本来做梦已是常态,但不知为何,今日这梦来得我背脊发毛,更可怕的是,我无比真实的感觉到,有双锋利的尖刺在我头顶试图刺穿我的脑袋。 千钧一发,我正要咬破舌尖血试图挣脱,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体就如瞬间置于冰窖中。 这是一双男人宽厚的大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像是要嵌入我的血肉,顿时痛得我细汗淋漓。 “放手,她是吾的人。” 清冷而鬼魅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被这声音惊得身躯一震,但拉着我手的人闻言却并没有松开,反而猛然一发力,一张死了很多天一样灰白沟壑的脸赫然贴了上来。 “是我的!”她阴森森低语。 我一瞬间毛骨悚然,想大声呼救,眼前的死人脸没给我机会,霎时扯着我往黑雾里急剧下坠,她眼窝深陷得像没有眼珠,但我却能感觉她正死死瞪着我。 在即将被拉入深渊时,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空调不知何时被打开,温度开到了最低,四周黑漆漆的,我的衣服却已经湿透。 一种无尽的恐惧爬上了我的背脊。 梦里那个恐怖的脸,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说话的男人。 难道是抬棺那晚救我的那个人? 寂静的休息室,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 这次的梦与以往都不同,就像特别真实的经历了一样。 难道真像金花奶奶说的那样,他来讨债了?被抓住的肩膀仿佛现在还隐隐作痛,汗液从脖子上滚落,我喘着气想擦拭。 灯“啪”的一声,瞬间通亮。 门口站着个白影,直接给我吓得两腿一蹬,从椅子上侧翻了。 在看清来人正在门口捶门憋笑时,我直接脱了鞋子砸了过去。 “林若若!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林若若是我发小兼闺蜜,从小到大,因为我身世的传闻,村里其他小孩儿都不跟我打交道,只有林若若,从小就扬言,她才不怕这些。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穿着白裙子,有些白皙纤瘦的林若若赶忙陪着笑脸来搀我:“我还不是看你一个人,下班了还坐那儿,也不开灯,还以为你在想贺遥的事儿想得多伤心呢,一抽一抽的。” “……” 第五章 女尸缠身 贺遥是我前男友,分手半年了,回想分手那天的画面,简直要老命。 “我想他?我还想他全家呢!” 我翻了个白眼,怒给她手扇去一巴掌,就单跳着脚去门口捡鞋子了。 “他弟弟好像是也挺帅的…”林若若神情自若地去桌子上帮我拿了包包,然后边往门口走边一脸回味。 我穿上鞋子,刚想骂老牛吃嫩草,想的屁比屎都香,冷不丁回头看见地上断成两节的桃木,心头咯噔一下,刚才的梦涌入脑海,我心有余悸,赶忙跑去拉开抽屉,把我奶奶打包的一把桃木揣进了裤兜。 不管不管,好歹能避避邪。 林若若知道我奶奶的脾性,也听了我从小的传说,她凝重的想了想,抢了我几根桃木插在她的丸子头上。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行吧,都避避邪。 “我说阳禾,好歹帅哥聚餐,你穿个登山裤,口袋里还插一把桃木合适吗?” 出租车上,林若若面露嫌弃的吐槽我。 我数着桃木,挑眉不屑:“我这不要挑选出男中优品吗?他要是连我的登山裤都看不上,要他干嘛?” 林若若点头:“也是。” 就在我把桃木往口袋里塞的时候,余光里窗外几米处的公交站台好像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妪,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冷不丁抬头,试图寻找,车却突然停了。 嘀——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要右转的轿车车主不耐烦的催促前面挡路的电瓶车,原来是红灯,我张望出去,车窗外面只有成排的车子,而刚才一闪而过的老妪身影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禾禾,快到了,快下车了,你在张望什么啊?”林若若环顾四周,好奇的问我。 “噢噢,没什么。” 车停在了漫漫ktv的楼下,ktv的大门因为炫彩的灯光,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刺得人眼睛昏晃。 我伸手挡住眼睛问林若若: “不是聚餐吗?怎么来唱歌了?” “周周和陈岳说他们点了吃的,边唱边吃,快点,他们到了好久了。”林若若纤细手指捻着口红在嘴唇上浅浅补擦,完了又扯了扯裙子,催促我赶紧跟上。 我看这货眼含桃花的模样一下就忘了刚才老妪的事,忍不住上前调侃她:“喂,林若若你该不会看上哪个纯情小少男了吧?” 由于太八卦,没注意到路,刚进大厅一个人迎面撞过来,我直接人仰马翻了,林若若手忙脚乱来扶我,又一脸怒气的朝着大厅外面骂去: “撞人不知道道歉啊?没素质!” 那个被骂的人只能看见个背影,带着个鸭舌帽,跑得很麻溜,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说实话这个ktv的豪华程度赶得上夜总会了,我穿个登山裤摔在门边,口袋里还掉一堆树枝枝,就真的…… 关键这个时候,高中同学周思楠和陈岳还下来接应我们了。 周思楠带着眼镜,斯斯文文,陈岳小寸头,阳光干净,开的包间在二楼,他俩一下楼刚好撞见我的帅姿,当场就像失忆了一样要打道回府。 “滚下来!” “好勒。” 林若若只一声冷斥,那两个家伙马上就小跑下来将我架去了包间。 哗啦—— 包间门被拉开了,里头霓虹闪烁,余音绕梁,沙发上约摸坐了八九个人,还有几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姐姐在最前面站着唱歌。 沙发中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头发因为慵懒卧着而微微凌乱,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酒瓶,随意的叼着吸管,眼神缱绻的看着面前的美女唱歌,似乎十分忘我。 “小姐,你的项链断了。” 一阵清冷的声音冲盖了我的怒火,我思绪一下就拉了回来,抬头才发现门旁边站了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白皙的手正握住把手。 项链?我连忙低头去看我的红符,原本黑金丝编织的绳子从三角红符处整个断裂了,红符微微有破口,漏出了里面的黄色布料。 我心下一紧,忽然就有点慌。 “喂,我们阳禾妹妹跟若若姐来了哦,快让位置。” 周周起着哄,把我往里推,我一回头,刚刚那个男生不见了,林若若也不知所踪,靠!这小妮子,不会看帅哥跑了吧? “遥哥,要让我腾位置不?”人群中冒出一句打趣,中间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终于抬起了头,望向我毫不在意的答了句:“随便。” 我怒气值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贺遥啊贺遥,你果然还是那个裂壳王八蛋,母猪上树你丫都改不了吃屎! 将红符粗糙打了个结,我一屁股坐去了最边缘,端起桌上的果盘就狂炫,炫完一盘,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大家致歉: “抱歉啊各位,有急事儿,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你们慢用。” 我的隐忍就是连关门都悄声无息,以至于这个裂壳王八蛋从身后一把将我拽住,强硬的给我堵在电梯旁边我都没反应过来。 贺遥神情凝重,似乎经历了什么大事。 他声音暗哑: “阳禾,帮我抬个棺。” “哦是吗?你准备归西了?” 我故作轻松的嘲讽他,实际手指捏得死紧。 “我是认真。” 贺遥用那双我似乎熟悉过但又陌生的眼眸望着我,哀求,或者期望。 咖啡厅,靠窗桌。 贺遥推来一张照片,又开窗点了一只烟:“我表姐,半个月前被大货车卷入车底,人没了。” 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红长裙的女人躺在冰柜上,她粉红发白的脸非常僵硬,脸上应该是殡葬化妆师后期处理过的,有缝补痕迹,双手交叠在腹部。 本来挺正常,但突然诡异的是,从我看见她脸的那一刻,就感觉周身阴冷阵阵,而且还昏昏沉沉的移不开眼,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掐住了胳膊肉,但胳膊毫无知觉,我心一惊:“不疼?!女怨鬼啊啊啊!!” 正下死手,旁边的贺遥一把捂住我嘴,咬牙切齿的抬起手,我的爪子正在他胳膊上死揪。 寂静了一会儿。 贺遥才郑重的开口: “确实是怨气不散,道士说,若是化解不了怨气,沾亲的人都别想安生。” 贺遥说着将照片收进了一个暗红的布袋子里,开始沉重的讲明情况。 “她出事那天,我大姨他们就将她安排在殡仪馆,诡异的是,当天夜里表姐的尸体却跑了回来,还穿上了红裙子,就躺在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我大姨当天夜里起来喝水,听见她房间有响动,推门看了一眼,当场就吓晕了。” “更诡异的是我姨夫。”他抿了一口咖啡:“他像突然中邪了一样,每日都去表姐房间描眉画眼,谁拉都不行。” “她尸体放半个月都没味儿吗?”我十分惊恐。 “毫无变化。”他望着我,眼眸里透露出隐忍的害怕:“我还梦见了她,她牵着我,我动不了,她一直把我往路上的货车轮胎底下推。” 这种情况,应该得是怨鬼吧? “所以你找我抬棺,是想镇怨?” 他当场就点头。 我端着咖啡不可思议: “大哥,我女的,而且时辰特别阴,你确定找我?” “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说找你没问题。”他提起那个道士,眼神特别明亮。 “你不会被骗了吧?”我一整个震惊,除了金花奶奶,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我的事儿? “不会,他救了我们。你刚才有点眩晕吧,感觉像要被吸进照片里面,我们家就是因为去看了她,差点全军覆没。”他说着,捏照片的手都暗暗使劲。 “会,会怎样?”回忆刚才看照片的感觉,我有点后怕。 他直直的盯着我:“会死。” “什么?!贺遥你个王八犊子,会死你拿给我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歹好过,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第六章 红衣索命 “帮帮我。”他恳求着。 叮—— 您的支付宝到账元。 我当场就闭嘴了。 我翻着手机,想着下个月的房租,以及想给奶奶买的按摩椅。咬了咬唇,我避开他的目光:“虽然但是,我上次抬棺,也是被逼无奈,还是因为有高人在才敢。” “道士会在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贺遥说着,忽然就眼波流转,指腹擦去我嘴角残渣。 莫名其妙!! 我退远了点,开始收拾东西:“我要去找林若若了,明天老家有事,我刚好回去找我金花奶奶,说不定她能帮你,也帮我,等明天办完事,我们再联系。” “等等。” 我刚走到门口,他就叫住了我。 “电话。”他绕好笑的晃着手机。 分手那天的画面过脑不过几秒,我还是咬牙勉强给这货拉出了黑名单。 等我回ktv找到林若若时,这货正在包间里面发疯,周周跟陈岳对她已经放弃治疗。 暗劲将林若若从酒桌上拖下来,我皮笑肉不笑的跟大家打着招呼:“抱歉啊,太晚了我先带她走了哈。” 拖着林若若走到大门口,这货一口酒气喷我一脸,我一个踉跄差点不稳,一个白色身影及时过来扶住了我们。 是提醒我项链断了的那个白衬衫男生。 我扶稳林若若,抬头一看,眼前这个人面目清秀,拉紧林若若,我连忙向他道谢。 他示意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脖颈间,喃喃着: “你这个,像护身符。” “你认得?”我有些吃惊。 他低低笑了两声:“家里老人求过,跟你这个护身符露出的黄色符文有点像,小时候一头疼脑热,他们就把符文抽出来说能辟邪。” 我低头一瞧,这才发现破口处露出的黄色布料上歪歪扭扭画着奇怪符文。 “一路小心,我先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白衬衫男生叮嘱了句就走远了。 林若若也清醒了些,靠着我肩膀闹着要回家睡觉,随意拦了辆出租,我先把林若若带回租房,再打电话问一问金花奶奶,红符破了怎么办,顺便问一问贺遥这事儿能不能行,不行就还是把钱退了。 因为晚上查酒驾的多,司机叔叔怕堵车,就拉着我们绕小路走,路途蜿蜒起伏,林若若不知道今天作何喝那么多酒,禁不起颠簸,哇的一口吐了我一身。 “林若若你大爷!!” 刺激感官的酸水一下涌满整个鼻腔,我泪了,恨不得马上跳河里去。 倒是林若若,吐爽了之后,反而清醒了不少,十分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脑袋垂到座椅边沿,手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禾…禾,这哪来的美女照片啊…” 我正忍着打yue的冲动,艰难的擦拭身上的污渍,她一问,我没好气的瞟了一眼,这一瞟,心跳瞬间漏了两拍。 林若若垂着个脑袋,手上正捏着贺遥表姐的红裙照片! “林若若!不准看!”我瞪大了双眸,眼疾手快的打掉了她手中的照片,一脚将它踩在鞋底。 “什么嘛,你放口袋里差点掉了,我好心帮你捡起来…”林若若蹙眉不悦。 我心下猛然一紧,照片在我口袋里?不是被贺遥收起来了么? 我正胸腔打鼓,垂眸疯狂寻思怎么办,司机提醒我们快到了。 “阳禾。到音富路4号。” 轻轻的女声传来,我张口就答应:“对…” 刚开口我呼吸就一下僵住,一股凉意从脚底油然而生。 司机怎么知道我叫阳禾?而且,司机不是大叔吗?我不是到荣富小区吗? 车内顿时一片寂声,林若若也没了动静,我寻着昏黄光源悄声抬眸,车内后视镜里,贺遥的表姐一身红裙坐在驾驶座上,透过镜子直勾勾的盯着我,随后裂口红唇惨烈一笑。 “嗬嗬。” “啊啊啊啊啊!!!” 车内顿时爆发出我惊天的嚎叫,顾不得车子还在驾驶中,我抓着林若若衣领子一顿狂拉车门,但行驶中的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怎么都拉不开。 随着尖厉的笑声,车子开始在杳无人烟的国道上急速狂飙,驾驶座上的红衣女鬼开始浑身冒血,血浆从鲜红到浓黑,翻着血泡,迅速弥漫整个车厢。 “好香,纯阴女,你敢抬棺送上门来,那我就吃了你!!” 阴森的尖叫袭来,血水顷刻冲我一脸。 熟睡的林若若被血浆淹没已经四肢乱刨,巨大的血腥夹杂恶臭在我脑中炸开。 我特么一整个欲哭无泪,啊啊啊这棺我还没抬呢你吃得会不会太早了点啊? 不行,这么下去,我俩就交代了。 血浆没过我头顶,我刚想死命捂住口鼻,结果发现,我竟然还能呼吸。 我当即低头去查看,发现脖子上破损的红符里,黄符文已掉出一大半,而黄符泛起光芒,为我撑起了一小块安全空间。 脑中浮现那个白衬衫男生的话,看来这黄符真能辟邪,只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发现! 林若若快撑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屏气凝神,一把将黄符从破口处抽出,一道冰镇气息猛的从黄符中冲了出来,直直撞进我额心。 脑中顿时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骤然剧痛,慌然间我一把撑住了靠背,靠背上的血浆被我手上的黄符逼得猛退,驾驶座的女鬼也因为黄符镇压,痛苦的抓着自己脸皮发出凄厉鸣哭。 这一鸣哭,车身剧烈震动,在国道上直接飞驰,好几次擦肩巨型大货车,而我不仅在车内乱磕,全身酸爽,脑袋也因为那冰镇气息的冲入,像要四分五裂。 “禾禾,我好痛…”同样在车内乱甩的林若若猛撞上挡风玻璃后,弹倒在我脚边发出微弱的呼救。 这一呼救像是刺激了那女鬼,她一声厉叫,脑袋咔嚓一拧,脖子直接断裂,血盆大口弹射过来猛的朝林若若脑袋咬去。 来不及想,千钧一发,我霎时将手中黄符一拳打进了女鬼嘴里。 刺—— 车身急刹。 眼前的女鬼脑袋霎时缩回本体,青黑的手指猛掐着自己喉咙原地乱扭,周身冒起阵阵白烟。 看样子被黄符重创不轻,应该能抵一会儿。 第七章 爷爷与巨蛇的交易 来不及思考,我忍着脑中剧痛,拽着林若若的胳膊,死命踹着车门,那女鬼脑袋咕嘟咕嘟冒着黑泡,想杀我们又自顾不暇。 我这边也没好哪去,摇林若若摇不醒,脚快踹废了车门也毫无动静,直到我发现车门缝隙里有丝丝黑烟在萦绕,莫非… 我猛的贴上玻璃朝外望去,果然,黑色阴气将车包了个严严实实。 这特么腿踹粉碎也不可能踹开。 不管了,趁黄符还有点用,死马当活马医,我狠狠咬破了舌尖,血吐在掌心,狠狠按在车门内。 “啊——”女鬼再次凄厉尖叫。 我心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脚朝门狠踹去,门没了阴气的缠绕,瞬开,我用力过猛,惯性使然,直接拽着林若若摔进了路边的水沟。 砰—— 身后一阵大爆炸,整个车子硝烟弥漫。 “啊——” 女鬼凄厉尖叫响彻夜空,炸散的尸块碎片在疯狂凝结。 “啊啊啊啊,死人了啊!” 林若若在沟里摔醒了,爬起来目睹了眼前爆一车的血浆,脚下不稳直接一个后仰,摔得四肢扑爬。 我脑中阵痛得厉害,环顾四周,偏野的国道,两边都是高山,女鬼还在凝结,是个难缠的厉鬼,只能往山上跑了,兴许上次山里那位还能救一救我。 我刚想拉上林若若往山林中走,背后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空中有黄纸飘飘扬扬,像下起了诡异的雨,黄色纸张跌落在我手上。 厚实又磨砂的纸张传来粗木怪香。 是纸钱! “纸钱四角对,虚雾棺上肩。” 苍老又坚毅的声音在脑中空灵的响起,我的手不受控制捏起了纸钱,眼前好像有一双布满老茧沟壑的手拿着黄纸熟练的翻折。对齐,相扣,抚平,三两下,一个巴掌大的纸棺在我手中成型。 “阴者上路,生者闭眼。” 声音沉重响起,我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禾禾……”吓傻的林若若拽着我衣角声音几乎颤抖。 “若丫头,跟我走。” 苍老沉稳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我不受控制的牵起了发抖的林若若,闭眼朝前方走去。 明明闭着眼,但我却能清晰的瞧见前方山雾四起,雾深处若隐若现有一处山巅,而我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那山巅处的树下,有个身影仿佛在召唤我,而我越靠近,脑中的疼痛就越轻。 “你来得太晚了。” 磁性的声音至那树下悠远的传来,我至雾前一寸处驻足。 额间一阵闷痛,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猛的分离了出去,我整个人失重,一下就摇晃着跌在地上。 我吃力抬头去望。 破旧的青布短褂,挽在膝盖处的麻裤,草根编的鞋子,矮小的老头子就这样蹒跚着朝树下奋力走去。 “爷爷…”我不可思议的哽咽出声。 那蹒跚的小老头身躯一顿,并没有回头,而是扑通一声跪下了,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摸出怀中物件,向树那方递去。 “物归原主。”爷爷艰难的呼唤着,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那树间窸窸窣窣游出一条通体玉白的巨蛇,蛇芯一吐,那物件就被吸了去。 只一瞬,那白蛇浑然幻成了瞧不清的人形。 “阳禾。” 爷爷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跟前,他头上的血迹消失殆尽,露出了我以往熟悉的面孔。 “爷爷…”我终于忍不住瘫在地上崩溃大哭了起来。 粗糙但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 “别哭啊孩子。”,他轻轻的安抚我:“爷爷精魂耗尽了,只能护你到这里了。明日回家,你要坚强,你奶奶,还有我们阳家遭了难,只能靠你了,记住爷爷的话,谁都不要信,只能信你自己。” 爷爷说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叮叮—— 有风拂过,树叶间响起玉铃声,我蓦然觉得熟悉。 “是你?”我怔怔的盯着前方衣衫缥缈的人影。 “不算太蠢。” 还是那个磁性的声音,那若隐若现如玉的眸子仿佛在远处瞧着我,展现出无尽的纯净与神秘。 “你爷爷用尽寿命,魂命同吾签了红缘契约,如今你命寿已到,吾可履行诺言救你,但有条件。” 用命签了红缘契约,才能让我活到现在,也就是让我嫁给他,但要嫁的对象履行诺言还要有条件,怪不得爷爷说谁都不能信,这人原不是真心想救我! “红缘契约我可以作罢,只要你能救阳家,你的条件我可以帮你。”我压着心底的恐惧,抬眸不卑不亢。 那如玉的眸子似乎暗了一刻,一道白光从树下直闪而来,冰凉滑腻的触感瞬间缠上我全身,通体玉白的巨蛇将我死死裹住,蛇头立在我眼前一寸处嘶嘶吐着芯子。 “你以为你是谁?”它无情的开口,玉眸中透着愠怒:“嫁给吾委屈你了?!” 我被绞缠到仿佛濒死,只能猥琐发育,从喉咙挤出字来求饶:“不不不,我是看大神您也不是很想娶我,实在怕委屈了您才想作罢,天地良心呜呜呜……” “呵。要作罢那也是吾提。”它不屑的开口,松开了我又幻作了人形,立在不远处不悦的凝视我。 我顿时摔在地上,当场咳成肺痨,就听他继续发话着: “明日醒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如何,想法子去你家神槛暗格帮吾拿一本册子,名叫《仁杞薄》,记住了,否则吾便亲自来送你一程。” 他说着我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渐行渐远,我就像跌落云端一般,缓缓下沉,伸手间,他的脸好似清晰了一刻。 清冷白皙的轮廓,微微内眦又开扇的眼眸,雅致鼻翼,朱唇轻抿。 有点夺魂那味儿,但我此刻只有一个急迫的疑问,那本子叫什么布来着啊大哥?! 我张嘴还没发出声音,眼前一阵眩晕,我只觉浑身瞬时跌入一个漩涡,淹没没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阳禾,快起来了,入谱仪式开始了。” 再次睁眼,已经在老家的房间里,陈旧的木门,泛黄的蚊帐,奶奶在床前敲着拐杖唤我。 “嗯…什么入谱仪式?” 我伸手挡着窗外照进的光线,只觉浑身要散架。 “你鱼变的啊!不是昨晚上都跟你说了吗?咱们阳家老祖宗西山一脉找了过来,咱们流落出来的支脉可以认祖归宗了,你赶紧起来洗漱。” 第八章 诡异的仪式 虽然眼前朦胧,但仍能看出奶奶特意换了身粗花盘扣中式装,就是去年大寿时我妈给她定制的。 呵斥了我两声,奶奶拄着拐杖往屋外走了。 外边人声鼎沸,好像真有很多人。 “哎哟老太太,昨晚山脚下出车祸了你晓得吧?车子碎得好造孽喔,还有那山头,莫名其妙跨了,多邪乎啊!听说你们这阳氏族长祖上是做风水道士的啊,来得巧,来得巧,待会儿结束了让他给咱们村好好瞧瞧……” 应是村里的婶子拉着我奶奶唠嗑。 “嘶——”我艰难的撑着床沿支起身,猛的想了起来! 山脚下出车祸了?山头跨了?昨晚…? “奶奶!”我顾不得身上酸爽,跳下床就往屋外跑。 奶奶正坐在屋外桑树下,双手交叠在杖柄上,与村里的婶子谈笑。见我来,她皱着眉头呵斥: “怎么不好好穿鞋!” 我本想大哭着扑过去告诉她,我见到爷爷了,但蓦地瞧见她额间丝丝银发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顿住了,想起了昨晚爷爷的叮嘱。 缓了缓气息,我只能强颜欢笑,隐忍着发问: “奶奶,若若呢?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 昨天只顾悲伤和恐惧,也不知道林若若这小妮子被吓哪儿去了。 奶奶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着我:“失心疯了啊,昨晚你跟若丫头有说有笑的打车回来的啊,大晚上的,她肯定回她自己家去了啊,别跟我这皮脸,去阳族长那里打个招呼,我跟你婶子讲话呢!” 奶奶这一说,我只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一团乱麻。环顾一周,大伯二姨等亲戚都在周围嗑瓜子唠嗑,而堂屋里是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正摆弄一些黄纸书页。 昨晚上晕了之后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多半是被那个人操控了,那个人…好像是个蛇妖! “禾儿。” “哎哟——” 耳边突如其来的呼唤将我直接惊跌在地上。 “啊,禾儿没事吧?”来人赶忙将我拉起来,拍着我衣服上的尘土。 来人是我妈,鹅蛋脸,长卷发,眉眼含笑,明明四十出头的岁数看起来却依然清新典雅。 我爸抱着弟弟在旁边站着,瘦条的身形,严肃的面孔还真有点像我爷爷,他不苟言笑的说我: “你还是赶紧换个正经工作,一惊一乍的,你妈叫你一声都能吓成这样。” 他这一说,我心头立马就有些不悦,奶奶闻言赶忙在旁边拉和,将他拉走了。 刚才我走神,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悄声无息在人身后面唤一声,论谁三魂都要少几魄吧! 手心传来刺痛,我摊开手掌一看,擦破了皮,冷汗混着泥沙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啊,禾儿你的手!”我妈看见我手心顿时变了脸色,拉着我就往旁边的水池走:“走,去水管那儿冲一冲。” “妈,我没事我没事…”我下意识挣扎着,只觉得她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以前就算磕了摔了她也只是简单问问,今天怎么还热情上了? 奈何我拧不过她,又怕奶奶生气,说我不同她亲近,只好随了她的意。 水冲在掌心,略微冰凉,疼痛好似一下就缓解了。 晨阳走得很快,阳光撒在指尖,在水槽下的影子也随着变化,游走。 只是…怎么太阳在左边,影子也往左走? 不对!! 我家房子背靠竹林,前对田。坐北朝南,太阳左升右落。现在是早晨,水槽修在房子最右边的厨房外,阳光从左上方照在我身上,影子怎么会往左走? 心头一惊,我猛然抬头,瞬间毛骨悚然。 院里的人,影子皆向着太阳朝拜。 我大惊失色挣脱我妈的手,又不死心在院里走了两圈,结果不论怎么移动,影子都无疑朝着太阳方向靠齐。 “禾儿,你干嘛呢?是不是哪不舒服啊,突然在院子里瞎走什么?” 我妈甩着手上的水,踩着高跟鞋哒哒的来问我,我彷徨的立在院子中央,风吹过滴汗的脸颊,眼前的树林随之反方向飘动。 是我的错觉吗? “妈!”我激动的叫住她:“你看这影子怎么是这个方向?” “什么方向啊?你是不是又在编剧本了?” 我妈并没有看影子,只是给我擦了擦手,刚擦两下,奶奶在屋里头就开始呼唤了。 她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堂屋走。 “有点悟性,但不够。” 我脚刚跨过门槛,脑中就杀出昨晚那个人的声音,差点给我整踉跄了。 “是虚雾障。” 此语一落,我眼前顿时一暗,再睁眼,屋里瞬时冲出股寒气,直接打得我一个腰膝无力,跌靠在墙上。 抬头望去,屋子里忽然就阴气盘绕,谈笑风生的亲戚头顶都悬着一团忽明忽暗的蓝色阴火,而他们背后,赫然紧贴着一团鬼影。 我不自觉屏住了气。 老天,那蓝色焰芯不是只有棺材底下才会点吗!再看他们神情,面目阴黑,空洞木楞,如同傀儡一般僵着身子,快跟活尸一般无二了。 屋外哪有什么晨阳高照,分明是乌云密布,阴气压层。 “哎哟!小心点!”堂屋中央,一个穿着老式布长衫的老者,凝着眉,正呵斥他身边那四个摆弄长幅的年轻人。 这一呵斥,我眼前的诡异景象又突然消失。 长吁一口气,我脚有点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黄纸做成的长幅,大概一米五长,四个穿青布长衫的年轻人各持一角,在神槛前用长桌铺平。 铺好,奶奶就发话着: “好了,今日我们家的子子孙孙都算来齐了,我们的根在西山,是西山阳氏,流落在外也不晓得有多少个年头,吃了多少年苦头,如今终于能得列祖列宗庇护了。” 这个消息让全家人都激动不已,仿佛我们即将与过去的历史重新建立联系。 奶奶拿着拐杖坐去了高堂,喜上眉梢,但此刻我却只觉得她那突然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那身重工的衣裳显得格外陌生。 “大家按辈分依次站在黄幅边吧,按名字对应。” 大家陆陆续续排位,我妈也拉着我往前面靠,我一闭眼就是方才一屋子傀儡的画面,这入谱仪式,一定有鬼! 突然就觉得起码大蛇妖幻作人形眉清目秀,比这些鬼怪要好多了。 屏气凝神,我试图在脑中与大神沟通: “大神,您听得到是不是,这入谱仪式是什么情况啊?我该怎么办?” 第九章 尸髓蛊 脑中寂静了几秒,才蓦地出声: “他们都要去送死,吾不便现身,仪式已经开始,你先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神槛就在上面,你先找机会去找吾的东西,否则就凭你?死的早晚罢了。” “…” 有时候人与妖的沟通真的很…憋屈! 神槛就像一个小飘台,镶嵌在堂屋最里面的墙上,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在神槛前进行祭祀活动。 我去拿东西,就要走到奶奶旁边,奶奶虽然有点怪异,但是应该问题不大,大不了我先闭着眼睛说话。 “姐姐?” “唉?” 我刚要悄悄溜走,脚下传来声音,我毫无防备,错愕一低头,弟弟不知何时蹲在我脚边,只有黑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完!! 这一四目相对,我全身仿佛灌了铅,挪动不了半分,就连咬舌尖血都咬不动! 直到指尖一阵刺痛,我吃力低头去看,族长已经走到我跟前拿针刺破了我的指尖,我眼都要凸凸。 但又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被人摆弄。 黄幅上写了我家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下方都按了血手印。 族长笑盈盈的捏着我手指,对着黄幅按下,指尖血压在自己名字的下方,以此为证,仪式似乎即将圆满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指尖血仿佛在我名字下方流淌,犹如某种神秘的符咒,没几秒钟,血迹竟然逐渐开始稀释,跟其他人的血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周围气氛突然就凝重起来,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我们,我背脊发凉,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族长见此,笑意凝固,眸中似乎闪过阴厉,不过一瞬,又隐藏了神色,只皱着眉盯着黄纸上我的名字,嘀咕道:“不行,你这个不行,可能是纸放潮了。” 他抓着我的手准备重新扎指取血,说时迟那时快,我咬了半天的舌尖血张嘴就要吐出。 “朝左!!” 玄关处传来一声厉喝,我当真神使鬼差偏头朝左“啐”就是一口,奶奶不知何时走到了我左边,她额间正中我舌尖血,当场倒下了。 “奶奶!”我顾不得其他,推开族长就着急的去搀扶她。 可当我手刚触上她身子,她眼眸倏地睁开,同样只有黑仁的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拧转,随即发出咯咯笑声。 我只觉脖子上一阵闷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飞在地上。 来人是个少年,急刹在奶奶身前,手捻符纸半跪,迅速将符纸拍在奶奶眉目间,奶奶颤栗了两分,安静了。 这少年约摸十八九岁,穿着并不常见的雾蓝长衫,就像那种改良版的道士服,头发比较正常,微微凌乱的小碎盖。 “尸髓蛊,是不能用手触摸的。”他声音听不出温度,少年音中带着一股沉稳,似歇了口气般,转头盯着我询问:“可还有其他不适?” 我人傻了,他不是那天ktv遇见的那个白衬衫?我就要大惊,他微妙的用眼神示意我闭嘴,我就只剩楞了。 屋里众人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纷纷乱作一团,仿佛方才的诡异景象从没发生过一样,我妈连忙哭着来搀我,族长一行人也像被吓到一样大惊失色: “神司,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神司?我更懵了。 “在下西山神司阳洛,本应随族长一同前来,恰好外出有事,来晚了,对吧族长?” 他说着望向族长,众人也望向族长,族长有些踌躇,慌忙点头,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我爸焦急起来:“神司,我妈她…” “不能手触,先找个地方把人放平。”阳洛并没有说原因,只从腰侧布袋里摸出手套,递给我爸一副,两人迅速将奶奶抬去了凉椅上。 我慌忙跟着过去,恰好目睹阳洛带着手套摸向了奶奶后脑勺,随即,他眼眸一震。 良久,他转头示意大家: “大家先到屋外去,你留下。” 我环顾一周,发现他那个你,指的是我。 众人纷纷退出,族长本不愿,但阳洛这神司之职仿佛让他忌惮,他只好冷着脸色退了出去。 “过来扶住你奶奶。” 门刚关上,阳洛冷眉叫着我。 我手忙脚乱跑过去,接过他丢来的手套,麻利的给自己套上,按他的指示,轻轻抬起奶奶的头。 眼前一幕触目惊心。 我的汗毛瞬间倒立了起来! 奶奶后颈处寄生了一个血婴瘤,与其说是寄生,不如说是从血肉里破出来,其形似婴脸,但模样却肉蠕可怖。 “在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有鬼痋,栖于怨坟阴泽,其一面状如婴脸,另一面生锋利恶獠,食生者髓,吸亡者魂。” 阳洛说着,从身侧布袋中取出一个小木笼,木笼里翻游着一只透明怪蛾,巴掌大,怪蛾似乎跃跃欲试的厉害,盒子阀门拉开,它猛的窜上奶奶后颈,吸附在婴脸上。 那婴脸像被惊醒,竟“哇”的啼哭了一声,不过很快被怪蛾吸食没了声响。 不一会儿,怪蛾换成了血红飞回了木笼,那婴脸奄奄一息。 “神司这…我奶奶是不是没事了?” 我惊恐到失语,只能先询问奶奶情况。 他收拾好盒子,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灰。 “蛟蛾喜欢吸食蛊类,但尸髓蛊,杀不死,蛟蛾之力,只能将其暂时镇醉。” 我慌了,托着奶奶轻轻放在枕头上,连忙上前问他: “尸髓蛊这种东西怎么会跑到我奶奶身上?她很少外出的啊,更别说那些什么怨地坟地!” 离近了我发现阳洛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居高临下,征征的望着我,好像并不打算回答。 有点尴尬,我只好重新问: “”现在我该怎么办啊阳神司?您上次提醒我项链的事,莫非,你早知道?!” “嗯,知道一些。”他绕有意思的盯着我,淡淡道:“”只一条路,找王金花,打开你天生的阴眼,寻一只厉鬼,转移尸髓蛊。” 他提起王金花,我这才想起,我奶奶还有个顶厉害的姐妹啊。 “唉不对,你怎么知道王金花?”我反应过来对他感到警惕。 他挑眉不屑:“她来找过本司,算是故交。” “啊,那我们赶紧走吧!”管他真真假假,救奶奶要紧,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就要往外跑。 “等等!”他一把拽住了我,拽得我生疼。 “整个屋子都中了虚雾障,你就这样赤手空拳,是走不出去的。” 啊对,还有虚雾障。 唉不对! 虚雾障?! 他!! 我震个大惊,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身后原本眉清目秀少年郎,此刻正笑得一脸妖孽,而我在那半分笑意半分警告中一下就会悟了。 “啊啊啊蛇唔——” 第十章 仁杞现身 我惊呼到一半,对方就一个凌眸闪来,我瞬间被控了。 没错,是那种眼前清晰可见,但肢体自控不了分毫的被控。 “提醒过都能被傀术控了,还得吾亲自现身。” 他用看智障的神情缓缓走近我,冰凉的指尖抬起了我下巴,微眯双眸绕有兴致的凑到我眼前,同我四目相对。 清雅的香气在我鼻间萦绕,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观惊得完全不敢呼吸。 “蠢死的小新娘。”他缓缓开口。 我仿佛透过眼前人看见了另一张冷白如玉的面容,月白衣襟,繁缛盘扣,怎么瞧都禁欲的面容,偏偏荡漾着桃花眸,盯得我满脸灼热。 小,小新娘… 谁是你小新娘! 我,我身体健康,脑子也没病,怎么可能是你这蛇妖的小新娘! “你脸红了。” 他嘴角微勾,看戏似的。 我慌了神,想眼神闪躲,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得愤愤的瞪着他!无声控诉: 谁脸红了!我那是热!不,是被你吓的! “好了。”他浅笑着打断我的欲盖弥彰,偏头凑向了我耳旁,轻声吐气: “小新娘,再让吾听见蛇妖两个字,吾就让你夜夜暖床。” “…” 这货说完笑得一脸深情,我只觉心窝子一紧,当场就想流泪。 呜呜呜…他怎么还会读心术… 接下来,我相信这人似乎真的只是想骂我蠢了,那小新娘只是附送,因为他警告完我就立马拿开了手,还顺势从布袋里摸出符纸擦了两遍指尖。 我真的—— 嫌弃你还叫我小新娘!! 他悄声无息的走去了堂屋神槛,我也被他操控,毫无知觉的紧随其后。 走近神槛处,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在指尖轻轻一燃,符纸便化为了灰烬,飘落在神槛中央,他有些紧张的伸出指尖轻触神槛,结果刚触上就当场变了脸色,触电般缩回了手。 咚咚—— 紧闭的堂屋大门传来两声厚重的敲门声。 “阳神司,老太太如何了?” 生硬的声音在外头幽幽发问。 我说不出话,但瞬时背脊发麻,那大门缝隙钻出只血淋淋的手,扭了两圈,死死的扣住门把手,似乎想破门而入。 “大神!!什么情况,我妈他们还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我在内心嚎叫出天际。 阳洛双眸一沉,并指在身侧,似在运量什么。 “他们暂时死不了,你倒是快了。” 啥?! 他话音刚落,我脖颈一紧,四肢一凉,整个人腾空而起,砰的一声狠撞上房梁。 头盖骨当场锐痛,我挂在房梁上二脸懵逼,还是上吊式的那种! 我被吊到窒息,阳洛的控术硬是解了,这会儿我双腿要蹬冒烟。 阳洛不知何时从身侧袋子里抽出了铜钱剑,横眉怒目,抬脚踏上墙飞速奔走,奔至空中扬起手中的铜钱剑朝着我身后狠厉斩下。 撕拉—— 吊着我的东西一断裂,我顿时失重,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蜷缩,痛到猛咬后槽牙。 天杀的啊,还好老家这房子它修得矮… “不想死就爬起来!离开地面!”阳洛持剑战斗着。 “啊?” 我猛然起身,房梁以及四周墙壁不多时已经涌上了密密麻麻的断尸残臂,黏糊糊的黑皮烂肉挥舞着,就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 整个屋子腐臭席卷,放眼望去,犹如尸山血海! 我手忙脚乱,就要跳上椅子,脚边地砖一拱土,砰的破出个冒黑气的蜜汁尸爪,猛的抓住我脚脖子,自个儿还爆一地的浆! “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我毛骨悚然,摔坐在椅子上,操起桌上的茶壶就一顿猛砸。 脚都要砸断了,臭尸手反而越冒越多。 “符贴在脚上!”阳洛不知何单手攀附在房梁上,朝我撒下几张符纸。 长条符纸上用朱砂勾勒符文,跌在我脚边,臭尸手就霎时缩没了。 眼疾手快,我当即将几张符贴满了全身。 阳洛至上冷喝而来: “去把神槛的暗格打开!骤时尸阵会达顶峰,吾最多能抵一刻,你抓紧时间!” “好!” 来不及多想,我三步两跳,冲到神槛前。 神槛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布满了灰黑的瘢痕。 往常我瞧见也就是个普通砖块刷上水泥的台子,这会儿手一触上,神槛瞬时显现纵横交错的黑经文线格,就像某种封印。 “啊!大神这玩意儿咬手!” 我尖叫着弹开,手指瞬间被那黑经文组成的线划出几道血痕。 “现在可以了,你的血可破封。”阳洛刚斩完一堆尸手,偏头认真的看着我。 就好像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心梗有三十分之一炷香。 “你故意的!!” 怒吼时,屋子忽然地动山摇,那尸山后头好像有什么压不住了,阳洛已经丢剑,原地开始结印。 算了,我咬牙搓了一手的血,一掌按在神槛上。 嗡—— 红光至我手心冲出,神槛一瞬就四分五裂,崩我一脸砖沙。 “噗——” 吐出口中沙土,我抹了一把脸,勉强瞧清眼前的东西。 一本晶莹无瑕,光华流转的玉册正悬浮在我眼前,册子每一页都是一片浑然天成的极薄润玉,润玉通灵剔透。 玉册缓缓翻开,上面的字精雕细琢,由金上色,鬼斧神工。 ——《仁杞薄》 夜魇——仁杞!我在鬼怨河这头,你岂敢过来? 云罗——仁杞…收起剑吧… 冥鬼——仁杞小儿!敢与本尊一战,必拉你入黄泉! 玉册每翻一页,就会有名字,名字下有千百声音传出。 我望着玉册,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静谧的奇境,竟不自觉伸手去拿。 身后一个影子瞬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将我眼前的玉册合上。 我瞬间清醒,眼前只有骇人的尸山血海,惊得我一个踉跄。 “这这这是何物?”我扶稳了,才后知后觉他手上的玉册怎么那般幻术。 阳洛一脸阴沉,熟练的翻着手上的册子。 “不想写进册子,就休要碰它。” 他警告得很好,我当场就抱紧了自己,这种载入史册的一般都死得不太好看… 阳洛将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蓦然残缺了! 晶莹的薄玉至环扣处断裂,光华也在那处渐息暗淡。 阳洛本有所期的眸子瞬时阴沉得厉害,周身寒气涌动。 我正寻思要不要象征性安慰安慰,身后什么东西猛的贴上来,我当场就底盘不稳,陷入一个臭气冲天的肉泥里。 “救…” 第十一章 蛊子 就在我快被肉泥吞完时,冰凉的手一把抓住我胳膊,将我往外用力一带,我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我当场就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死命抱紧。 刚在他怀里喘上气,一睁眼已经被他搂着一跃而起,破顶而出。 我心惊肉跳低头去瞧,残破不堪的屋里尸堆狂啸,那尸堆顶上站着个半尸鬼,它只有一个上半身,被暗黑的筋脉布满,至腰部开始溃烂,爬满千万残肢至满地尸块。蛆虫从它口鼻里溢出,它半凸的眼珠不甘的瞪着我们。 “那什么东西啊?!”我嗓音都不自觉颤栗。 “尸阵之主。” 阳洛搂着我稳稳落在地上。 “为了灭你们全家,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是谁啊?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恶毒!” 我愤怒的拂掉眼前的灰,直到视线清晰才看清降落地,完好的神槛,干净的桌椅。 “我们怎么又回到堂屋了,而且,怎么……” 我不可思议,推开旁边的卧房,奶奶安静的躺在里面休息。 阳洛擦拭好了铜钱剑,冷冷的盯着神槛,寒声道: “吾就知道阳朔你这老东西机关算尽!看在你后辈契约的份上,吾就待到册子完整再拉你出来鞭魂!” 此人语一出,我不寒而栗,当场抖了个激灵。 这个阳朔不会是我祖上的谁吧?不会还干了什么对不起大神的事儿吧?我不会某天没用了就被他当场祭了吧? “大可不必忧心,小新娘。” 他眼波流转,转头揶揄的盯着我:“他是他,你是你,你既与吾结了契约,便是吾的人。” “虚雾障破了,藏在暗处的人必定不甘,小新娘,要想活命,便得赶紧拿了蛊子,去找王金花,待你阴眼得开,吾拿回册子,替你破了这局便是。” 语罢,他持剑负在身后,从容不迫的走上前推开了门。 清朗的风一下送了进来,吹散了屋里的阴霾,外头烈阳普照。 他…好像没那么可怕。 我跟着他快步小跑出去,发现爸妈抱着弟弟,以及一众亲戚都蜷缩昏睡在水池边。只有我妈还护着弟弟清醒着。 见我们安然出来,我妈尖叫着:“神司救命!族长他们突然原地消失了,那里,那里还有一滩血迹!” 随着我妈指的方向,阳洛走了过去蹲下查看。 “来,妈,起来。”我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没事了,神司都解决了,大家安全了。” “族长,是你联系到的吧?” 阳洛不知何时查看完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妈。 我妈瞬时眼神慌乱,全身僵紧。 “妈?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族长他们怎么了?”我探着脑袋打量,不远处确实只有几滩刺眼的血渍。 阳洛冷哼:“什么族长,有人操控的血幻人罢了,虚雾障一破,他们就地血化。”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妈哽咽着只顾摇头。 我人傻了。 “妈?真是你?你怎么会,你被他们给骗了?”我不可思议的松开了她,大为震惊。 我妈忽然就上前拉着我,崩溃痛哭: “对不起,禾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弟弟生病了…他们说,他们说只要能入族谱…” “是要她的血吧!” 阳洛毫不客气的打断,走到正在我爸怀里昏睡的弟弟面前,一把掀开了弟弟的上衣,我不禁冷抽一口气。 眼前景象比奶奶后颈还有触目惊心。 我惊得跌坐在地上。 弟弟娇嫩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蚕豆大小的尸髓蛊,烈阳一照射,蛊子“叽叽叽”全部扭曲挣扎着啼哭起来,就像鲸身上寄生的藤壶一般恶心。 “蛊子引血亲,可换命。” 阳洛眼眸暗沉的看向我妈。 我不敢相信,至阳洛开口说完,似乎脑中就嗡的一声死机了。 我妈,要用我去换弟弟的命。 “对不起禾儿,对不起对不起,你弟弟得了白血病,妈妈实在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清新雅致的女人此刻全没了形象,跌跪在我眼前不停磕头。 “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 我连说话都瘫软无力,只能暗劲将她推远了。 她坐在我前头,满身狼狈,好像突然疯了,她反问着: “你说医术发达?可他要受苦!” “哈哈哈,你生下来本来就是没命的,为什么让你弟弟受苦?!” 我泪顿时就无声流了下来,只能伸手胡乱的抹。说实话,这么多年,终于听见她的真心话了,我说今日怎么那么热情,原是这般。 “行。”我眸间暗淡,挪开了视线。 “今日命你也换了,我们两清,以后再无瓜葛。” 起身间,我瞧见了弟弟就算昏睡也紧缩的眉头,心头悲愤交加,他才五岁。 “大神,这个蛊子能不能…帮我弟弟解一下?” 我咬唇,还是不忍心看他那么小,受这些东西的摧残,只能眼神恳求的望向阳洛了。 他挑眉:“哦?你确定?”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按住他即将捏符的手。 “只解蛊!不换命!” “噗…” 他没由来嗤笑出声。 “这蛊子暂时解不了,蛊母在你奶奶身上,吾只能先取一只,转移的时候做引子。” 奶奶的身上的尸髓蛊竟然是蛊母。 我愤恨的瞪向地上的女人,她见此慌忙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 “是血引人做的,为了控制你奶奶。” “蛊子换命不过传言,实际是它们为了繁衍,演变的血亲互相寄生罢了。至于这白血病,吾看他不算严重,不如早些去医院。” 阳洛说着又放出了蛟蛾,蛟蛾消化了之前吸食的尸髓蛊血,此刻又成了透明状,扑朔着翅膀,一口扎在一只蛊子上。 那蛊子没了动静,阳洛捻符轻松将它取下,放进了一个木盒中。 “吾将蛟蛾留在阳家,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事。至于昏睡的人,天黑前会醒,保命的话,最好守口如瓶。” “走吧小新娘。”阳洛起身拂袖,朝我伸手。 我不知为何,望着他浅笑的眼眸,心跳得厉害,不自觉搭上了手。 手还没搭上,他凝眸一个生拽,我直接一个扑倒,被他搂腰带着,快速西下。 他道: “长路漫漫,吾还需要你开路。” “…” 我到底在心悸什么? 第十二章 开阴眼 往西出村,阳洛凌波微步似的,我俩呼啸在风里,眼前良田屋舍,树影婆娑,如走马观花。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后,我们嗖的急刹在山脚下,一个趔趄,我差点没扑进路边茅草丛里。 “咳咳…”我扶腰快呛死:“不是大哥,咱有必要死赶吗?正常行驶,到金花奶奶家也就二十来分钟啊。” 阳洛立一旁,十分淡定。 “尸髓蛊十个时辰开始毒发,毒发后,宿主血肉将被吸食殆尽。” “什么!!” 我一声高呼,虫鸟惊蛰而飞。 “怎么不早说?!” 阳洛抱手十分淡然:“吾不想听人哭哭啼啼,还有五个时辰,抓紧时间吧。” 他说着望向路的深处。 金花奶奶住的村子比较偏僻,山脚下的左岔路口,莺飞草长,一条蜿蜒小路一直延伸到杨树林深处。 过了杨树林,就到村口。 “人命关天,快快快走吧!”我脚下抹油似的狂奔。 狂奔至一半,发现身后杳无动静,错愕回头,阳洛站在那岔路口面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驻足诧异:“大神你怎么了?怎么不走?” 他勾起发白的唇瓣,浅笑着:“吾幻化时间有限,进不了这林子。王金花住处设了阵法,于吾不利。小新娘,前面路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且当心,符纸拿好,尽快回来。” “吾在这里接应你。” 我一低头,怀里不知何时揣了好些符纸,还有铜钱剑,正插在我脚边。 “我…” 我抬头咬唇,有些畏惧,经历前面的事,我总感觉危险无处不在。但瞧着阳洛不对劲的脸色,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就像死神的倒数。 “好,我会尽快的!” 我一把抽出铜钱剑,举在头顶就准备开起狂飙模式。 “等等。” 我刚踏出只脚,就被来人叫了个急刹,愤愤一回头,阳洛不知何时靠近了我,他俯身凑近,唇瓣朝着我额间轻轻一触。 我呆住了。 “算是鼓励。” “一路平安。” 他亲完就笑盈盈闪回了原地,微眯的眼眸里全是狡黠。 “你!!我!!” 他果然很会鼓励,我只觉全身一股燥热。 脸实在烫得厉害,我还是神速举起了剑,朝着林子里头就一顿跑:“啊啊啊啊!!杀啊!!” 林子里蝉鸣此起彼伏,脚踏在枯叶地上带来一阵脆响,我繁杂的脚步踢踏,在阴凉的林里传开,一时竟有一种被人追赶的错觉。 我疯跑过林,迎头碰上一团阴影,一阵惊叫唤后举剑乱砍,砍了个稀巴烂,冷静下来发现,眼前的树枝上挂着个废弃的鸟窝。 呼,虚惊一场。 跑出林子我就已经停在了村口。 放远望去,村里只有稀疏的两三户人家,都还是那种老式的石砌平房。 沿着小路走,四周静静的,只有虫鸟的动静,偶有风过,几只蝴蝶在花丛里嬉戏。 “看来是我太后怕了,他们村子还是挺岁月静好的嘛。” 持剑扫着横路的杂草,我步伐加快,几分钟就到了村口的石板桥,桥下水流淅淅的。 但我发现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外面,那地里的庄稼挺茂盛的啊,难道都在睡午觉? 我环顾四周,一回头冷不丁被前面伫立的人影吓一跳。 王金花不知何时杵拐站在桥那头,微微佝偻的身子,皱巴巴又有些苍白的脸,松垮的眼皮无力的看着我。 “金花奶奶是你啊?吓死我了。” 我拍着胸口,歇了口气就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走近了,王金花才略不悦的呵斥我:“干什么去了,等你半天了。” 我有些吃惊: “啊?金花奶奶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早算到有这一劫。”她杵着拐走得很缓慢,好像疲累不已。 “那金花奶奶,我们赶紧回去作法开阴眼吧,当年救我的恩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她家里冲。 她家在村尾最靠里,要走过两个平房。 “别相信他!!” 金花奶奶一把抓住我手腕,她听见大神好似惊弓之鸟,眉目瞬间寒气阵阵。 我有些错愕,想问她怎么突然对大神有这么大意见,结果转身顿时僵住。 因为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老旧陈木泛霉的味道! 我头皮不自觉发麻,盯着眼前的王金花心头一阵冰凉。 从前的金花奶奶就算岁数大了,也不会双眼如此无神,走路也不会如此佝偻。 不对! 我心下一紧,一冲动,直接摸出一张符纸拍在她脑门上。 她被我拍得猝不及防,猛退了两步,勉强用拐杖稳住。 符纸毫无变化,飘飘扬扬,跌在她脚边。 我正以为是我搞错了时,刚落地的符纸轰的自燃了。 我机械抬眸,正睹那“王金花”干瘪的眼皮下眼珠猛转,三两下转成了血红。 “啊啊啊!!” 我大惊失色,举起手上的铜钱剑就猛砍过去,结果眼前人枯树皮一样的手一把钳住了剑锋,血眸幽幽盯着我,咧嘴嗬嗬的笑起来。 “大神你来了?!” 我情急垫脚朝她身后惊呼一声,她应是对大神敏感至极,当真猛的转头。 趁这空隙,我狠踹了她一脚,抽走铜钱剑就往金花奶奶房子那头跑。 金花奶奶的房子四周都设了阵,从前就听奶奶说,什么邪祟都惧怕走阴人的住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躲进去为妙! 跑过两所平房,余光里那变异的“王金花”彻底没了原先的样子,身上恢复了死人衣袍,那枯老的脸不就是上次梦里想带我走的那个死老妪? 我四肢划出了重影,眼瞧就要跨进王金花的院门,正要大松一口气,腰间忽然一紧,一根老树藤一般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后一带。 我霎时被抛向空中,再一跌下,枯老的手苍劲有力的掐住我脖颈。 “咳…” 疼…最近这脖子是造什么老孽了,到底还要被掐几次呜呜… “嗬嗬,何苦挣扎,待老身夺了你这躯体,一切就都好了。” 她满脸狰狞,伸出蜘蛛爪一样的黑长指甲,狠狠往我额间刺来,额间刺痛,忽然,一阵白光从我额间射出。 第十三章 贺遥带着女鬼 “啊——” 老妪不知为何,竟被白光射穿了双目,松开手就倒了在地上,我摔下地脑袋嗡嗡的。 就见她眼窝成了两个血窟窿,瞬间黏糊了一脸,她双手颤颤巍巍去摸,随即一声嘶鸣,起身就要扑过来。 我还来得及没缓口气,当场就几个扑爬跳进了院子。 院子果然震慑,那倒霉老妪冲得太快又被院子的阵法撞飞了。 我扶着院子里的晾衣杆大口喘气,风吹起杆上的衣服,我恰好撞见院角的木棺。 木棺盖了一半。 虽然从前经常看见,但还是免不了心头一咯噔。 咽了咽干痛的喉咙,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就喊:“金花奶奶?” 走阴人因为修炼术法,时常都在棺木里休息,以便术法更加精准。 我扶着棺沿往里打量,棺木里除了避暑用的凉席,空无一物。 果然不在,金花奶奶若是在,定不会让外头那死老妪钻了空子。 她应是有事,按她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屋里说不定有她的指示。 我握紧了铜钱剑,快速去了屋里。 狭窄的堂屋挂满了经文符纸,一尊供奉的天师已经落了些灰尘,像是走了有几天了。 用拂尘掸去了灰,捻了三根香点燃,我合掌作了揖,插在了供奉坛里。 金花奶奶常说,莫大的急事,进屋也要守规矩。 焚香散落一点灰,轻柔的风拂过,旁边的木桌上飘下来一页纸。 我一下就接住了。 上头赫然写着王金花留下来的话。 ——我命有劫,已走。天师像后,有符袋,以额间血为引,阴眼即开。阴眼一开,万鬼忌惮,你学好你爷爷的抬棺,可保命。还有,你要小心他,是缘亦是怨。世人真真假假,你切记,信自己。 她最后说了与爷爷一样的话。 小心他,就是小心大神。 他们不是一路人? 算了,先办正事。 天师像后的凹槽里果然放着一个符袋,这符袋像是荨麻草皮所织,原木色,里面摸着有几张纸页。 来不及研究,额间还有些刺痛,恰好有用武之地,也不算白痛了。 额间血浸入符袋,符袋颜色瞬时深了,一种奇怪的气息在我眼前萦绕,我眩晕了一瞬,跌跌撞撞的扶住了木桌。 眼前的堂屋好像有好多带颜色的气息。 天师像的红息,经文符书的金息,还有我身后溢出的黑息。 怎会是黑息? 我惊恐回头,一脸血渍拉忽的老妪正浑身黑气的立在门槛上。 遭了,好像阴眼一开,房子的阵就弱了。 我瞬时屏住了呼吸。 她好像瞎了,顶着一头的血在原地不停的闻。 我人麻了,只希望她别听见我胸腔里的打鼓声啊呜呜呜… 老妪闻了几秒,就开始颤颤巍巍的往里走了,边走还边伸出利爪在空中划。 随着她走的步子,我屏气凝神的放轻了脚步,与她绕圈,往门槛挪。 好在堂屋狭小,我没两步就挪到了门槛,正要跨门,一抬脚没憋住气长吁了一口,身后那爪子霎时就划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抽剑一挡,就三步两跳往院子外逃,只是那老妪机灵得很,并没有全身心来抓我,反而跳去院门,然后再寻着我的气息反方向来堵我。 我真是服了! 世人千千万,你非夺我躯体! 没办法,我快憋死了,寻了机会钻进了金花奶奶的睡棺里,希望睡棺里的走阴气息能替我隐蔽一会儿,待我缓足了气,我砍死你! 在里头猛吸了几口气,那老妪在外头记得发出呜咽,指甲在棺木上来回的划,听得我背脊发麻。 等到外头静了下来,我打算再吸几口气就出去跑路时,院外似有脚步声。 “阳禾!” 一阵熟悉的男声大呼着,本来静下的老妪,一下就尖叫起来。 这声音—— 是贺遥! “快跑!”我急急钻出来朝院门大嚎。 本来要奔去抓贺遥的老妪,当场就回了头,接下我几招铜钱剑,一把又掐住了我脖子。 我泪了,我就知道今天还没被掐完。 我双腿在空中扑腾,立在院门的贺遥眉染怒气,他身后逐渐显现红艳艳的影子,就像要长出尾巴来,下一刻,一个穿红裙的女人从那红影里猛的窜出来。 “敢跟我抢!!” 这女声更加尖厉,红衣女人阴冷着脸一下就冲近掐住我眼前的老妪,根本来不及细品什么情况,我趁机腿脚一蹬,挣脱了束缚,仓皇落下地去。 这次有经验,没摔,脚一着地就赶忙跑去拉一脸懵逼的贺遥。 “快,跳进棺材里。” “什么?!” 贺遥眼凸凸,十分抗拒,被我拽着生生摔进棺材里。 我拉着棺材板冷喝: “不想断腿就赶紧缩进来。” 贺遥身躯一抖,赶忙把腿挤了进来。 “什么情况?”贺遥吓得脸色苍白。 我压低了声音: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还带着个女鬼来!” “不是你发消息叫我来的吗?”他一脸懵逼。 “怎么可能?你也不知道打电话问问,万一是别人呃…” 我哽住。 因为这货面不改色的摸出了手机,点开了我的微信页面,还点开我发的语音放在我耳边。 挺贴心。 但是这真的很见鬼啊!! 我摸出我的手机,贺遥那页面空空如也,贺遥人都傻了。 我咬牙切齿:“我就不该去ktv见你,现在好了,咱俩都指不定被谁暗中给害了!” “对不起。”他倒是很诚恳的道歉,应该是熬夜,眼睛下方一团青紫,看起来不太好的亚子。 外头两鬼干架,一旦干死一个,就要轮到我们了。 ——符纸折棺,用阴眼,将其镇压。 ——皮妇鬼镇杀,红衣留下。 皮妇鬼?就是那个老妪?脑中响起大神的命令,顾不得其他,我当场就颤着手折符。 不知为何,危机时刻,我好像不可抑制的会信任他,但金花奶奶让我小心他,思绪万分,手上纸棺一不小心就折了破口。 ——别分心,我现在魂灵极弱,进不来,可救不了你。 他警醒了我,深吸了口气,我重新拿了一张符纸,随着纸棺显像,我周身荡出金光,开了阴眼后,手中的纸棺犹如金印符阵。 原来这就是爷爷抬棺的景象。 我的身躯也缓缓升出棺木,纸棺上肩,红衣与那老妪顿时被我身上的金光镇压得惊恐尖叫。 尤其那老妪。 纸棺由着我意识中的指令,瞬时在空中膨胀,变大,横压了整个半空,棺口朝下,棺中泛金符文旋转着。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口中嗓音震慑而出,那老妪被棺中符链锁上,挣扎扭曲,成千金符文幻作千剑万刃。 第十四章 仁杞夺身 “阳禾!你听他差遣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以为他是白白护你么?哈哈哈,他也不过是拿你换命,你看看你身上,血脉逆流,你活不长了啊——” 我被她的话刺到,心头顿时一慌,撩开衣袖一看,皮下的血管若隐若现,泛着黑气。 她还未叫嚣完,千剑万刃将她击溃成烟。 红衣女鬼眼见我懈怠,瞬时想往贺遥身上钻。 也不过一瞬,差些够到贺遥的女鬼被纸棺瞬间收入。 嗖—— 纸棺落回我手中,我缓缓落地。 砰! 身后传来声响,贺遥从棺材里出来,一瞬就倒下了。 “贺遥!!” 我顾不得手上黑气的恐惧,冲过去扶他,发现他一米八的身体竟然瘦弱轻盈到轻轻一拉就移了位。 “你怎么了?!”我焦急的按住他人中,但他毫无生气,而他周身有蓝光在发散。 这是濒死征兆! 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 “让吾来吧。” 我手足无措时,身后空灵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 阳洛不知何时,半是透明的身躯缓缓走来,他手握一把冰刃,在我未曾反应之际,他纵身化作疾风,犹如白刃一瞬穿透了贺遥。 贺遥眼眸瞬时睁开,深似幽潭,他手现冰刃,从我怀中缓缓撑起,周身冰冷的气息震得我发丝凌乱。 “你…” 我瞬时犹如喉有万针,说不出一字。 他垂眸看向我。 “仁杞,吾的名字。” 贺遥的脸上带着并不属于他的冷然,望向世间万物,仿佛久别般。 “他既要死了,吾便借了这身躯。” 我透过贺遥望见他——仁杞。 他清冷的模样,就如山巅那时一样。 大抵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那贺遥呢。” 我近乎呢喃,瞧着手腕处的紫黑脉络绵延往上,失笑的抬头看他。 “和我一样,用来抵命吗?” 他冰冷的眸子似乎一顿,转而一沉,俯身而来,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呵,这种鬼话你也信!” “那你把贺遥还回来啊!!”我失去理智,奋力挣脱无果,被他钳住双手,豆大的泪就滴在他冰凉的手背。 我自认为,遇见天大的事,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就能咬牙扛下去,但是小心翼翼交出的信任,如果那是欺骗,这种难受,于我来说就是一拳重击。 仁杞被我吼得身躯一怔,瞧了我半晌,转而叹了口气,并没有管我,抱起我就往院外奔去。 “时间来不及了,先回去救人,吾答应过老头儿,不可毁信。” 与之前的阳洛不同,他借着贺遥身躯,飞走的功力忽然就出神入化,阳洛虽然也很厉害,但总能感觉在某些时候力不从心,但此刻的他,强得可怕。 难道是这个妖怪夺别人的躯壳就能提升修炼? 那我这个万鬼垂涎的女阴体对他岂不是大补?? 还说别人说鬼话,我看你妖话也没好哪去! 淦!! 眼瞅快到家门口,按他的指令,将怀中纸棺朝房屋上空扔出。 纸棺瞬时放大,棺口对着屋顶打开,密密麻麻的黑气从屋里涌向纸棺。 “他们暂时无碍了。”搂着我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脚步都慢了,像要缓缓下落。 我也歇了口气,但心头又猛的冒出口气。 “嘶——” 仁杞冷嘶一声,一个跨步踉跄的降落在我家院子,脚下险些不稳。 而后他怒将我衣领一把逮起,提溜在半空。 任我在空中狗刨,他撩开自己衣领,露出的肩膀上印着两排触目的血牙印。 他幽幽的凝视我。 “属狗的?” 没错,我方才在他怀里一时气不过,张嘴下了个死口。此刻他那暗潮涌动的眸子盯着我,除了怒气,好似还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情欲。 我心头一紧,一秒缩回了脖子,偏头慌乱的打量咱家人在哪儿呢? 没瞧见家里人,倒瞧见了院墙外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下蹦进来,不知从哪操了个舀粪的瓜蒌,对着贺遥脑袋就挥来。 来人正是林若若,按她对贺渣男的厌恶程度,目睹我被贺渣男逮鸡崽儿似的提溜,那是肯定会发疯。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疯。 粪瓢爆扣可还行? “别!”我急得咬到舌头,还是晚了一步。 “死渣男,把阳禾给老娘撒开!” 林若若这货人未到,声先吼,成功打草惊蛇,被仁杞当场一个反扣,粪瓢杆子反撞上她光洁的额头,她倒退几步,额头瞬间撞出个免费纹身。 我眼凸凸,仁杞不动声色,夺过粪瓢抬手一掷。 噌—— 空中划出个完美的抛物线,粪瓢瞬时飞进对面山坡上那参天大树的树顶上。 “……”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和林若若都很默契的陷入了沉思。 “禾儿,你们回来了?你奶奶跟弟弟突然就好多了…” 大概是听见动静,我爸他们从屋里匆匆跑出来。 也是这一瞬,仁杞恰到好处的松开了我,双眼无辜的站在旁边。 我噎住,戏精本精。 我扶起吓懵逼的林若若,想着她昨晚上经历了比这还吓人的,应该会有点心理建设吧。 但我对她抛了几个媚眼儿,她都还处在懵逼状态。 失忆了? 我爸跟我妈出来没看见阳洛,倒是撞见贺遥,也一脸懵逼。 一瞬间大家都挺踌躇。 “阳神司呢?”我爸妈打望着四周,有些不安。 “那是吾的幻身。”贺遥面无表情的答。 我爸妈歇下气来,一脸崇拜的样子,忙要让他进去坐。 林若若翻了个白眼,用眼神询问我“渣男装什么逼呢?” 我瑟瑟发抖。 “用冥想感受阴眼的力量,去将纸棺收回,一会儿红衣女鬼苏醒了就该闹腾了。” 仁杞顶着贺遥的渣男脸,一本正经的对我发话。 楞了两秒,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站去了前方,闭眼冥想间,纸棺瞬收,回到我手中。 除了贺遥,其他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手上凭空出现的纸棺,看来除我和仁妖怪外,其他人都看不见。 无视掉仁杞射来的寒光,我正准备进屋去叫奶奶。 仁杞拉住了我:“他们被尸髓蛊侵蚀得很虚弱,需要沉睡一晚才会醒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什么事?” “给贺遥表姐抬棺。” 他郑重的说出口,仿佛贺遥不是他。 林若若忍不住了,无语的嚷嚷:“喂!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道士去了,但当着阳禾爸妈的面,你让她去给你表姐抬棺,你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你就是禾儿的男朋友贺遥啊?难怪难怪,禾儿有福气啊。”我爸念叨着,满脸的喜悦。 我双眼爆瞪,糟糕!碍于面子,分手一事还没跟他们说! “不是。”仁杞冷冰冰开口,“贺遥不配。” “……” 这话一出整得大家都噎住。 第十五章 抬棺续命 说实话,我要换成其他人,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脑子不正常。 “收拾收拾,回城。” 仁杞好像不悦了,转身去了院外面等我。 莫名其妙。 我咂嘴转身,林若若似乎十分警惕仁杞,覆在我耳边悄语。 “我跟你们一起。” “贺遥昨晚上是不是跟你交易了什么?他怎么还会阴阳道术那一卦啊?” “一会儿车上说。” 我眼神示意她后,悄声去了奶奶房间,透过门缝瞧见她躺在床上熟睡,脸色恢复之前的红润。 弟弟在旁边的小床上,大概是我妈为了方便照顾他俩。 “你大伯他们害怕,都回城了,但他们会守口如瓶的。” 我爸和我妈立在旁边很是踌躇,特别是我妈,我实在没办法对他们有好脸色,只叮嘱他们照顾好我奶奶,拿上爷爷的抬棺日记,便出门了。 出院门,仁杞正站在葡藤下远望。 “若若,这会儿也没车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跟贺遥去打车,一会儿公路见。” 我眼神示意林若若,她很快就会悟,擦身警告我:“别给姐吃回头草啊!” “……” 我无言以对。 待林若若走远了,我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冷言: “仁杞大人,方才他们在,我不方便说,想必借我给贺遥发消息的人是您了。把他叫来,再占据他身躯,我不管您是有什么计划,但他好歹是活生生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起码不能死在你手下。” “帮他表姐抬棺,于大人您有益对吧,那你就把他身躯还回来,他就算有什么,也能交由他家里人决定,您若是实在需要身躯,上我身岂不更好?” 仁杞凝眉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时不时的抿唇点头,似在思虑,品味。 然后抬眸倦怠的问我:“怎么上?” ??? 这货问的和我说是我一个意思么? 他那满脸不对劲的期待是什么鬼!! 我脸没由来的滚烫,咬唇羞愤的瞪着他,该死的臭蛇妖!没想到这么不害臊,荤妖!! “吾感觉还行,一般荤。” 他说着蓦地欺压而来,我一个不妨吓靠在葡萄架上,这人双臂焊铁似的撑在我两侧,我用力推,他就直接将我禁锢。 他笑容逐渐妖孽。 在我惊慌失措的神情下,他指尖一颗一颗解开了贺遥的衣襟,露出健硕的胸膛,我眼球要掉出来,当场要喊变态。 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我戛然而止。 我的阴眼下,贺遥胸口那里心脉寸断。 目睹我眼神的变化,仁杞恢复了一贯淡然的神色。 “他被鬼上身太久,煞入主脉,三魂丢两魂,早就时日无多。” “吾早与他谈妥,借他身,是他三生有幸,他好歹还能多活些时日,否则鬼煞入心必成恶鬼,最终不过落下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瞧着我,神色冰冷,但却泰然自若,仿佛根本就不屑说谎。 我握紧了手腕,瞬间就不知道该悲伤什么,只觉心头难受得很。 “至于皮妇鬼那老东西说的换命,实则不然,是续命,续你的命,解吾的印。” “你身上的黑气是咒灵,死胎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你祖上从西山逃出就自带诅咒,你注定牺牲。是你爷爷用自己的魂与吾的灵助你重生。” “等等。” 我摁住眉心,头疼的理了理思路。 “所以,你早就打好贺遥的注意了是吗?我去ktv那天遇见他跟你,也是你俩提前踩好点的,包括帮他表姐抬棺?也是你跟他提议的?他说的那个厉害的道士是你?” 他眼眸清纯:“这么解释也没问题。” “……” 我说怎么贺遥身上带个女鬼,恰好就用来救人了,搞了半天,我们都是这货y中的一环!!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但很不幸,被他轻易防御了。 他毫不费力的握住我手腕绕好笑:“这么生气?” “嘶——”我刚想啐他一口,手腕一阵闷痛。 黑气不知为何在手腕经脉处乱窜。 仁杞不动声色,并指凝结一阵冰气在我手腕上一覆,那窜动的气息渐渐停息下来。 “这什么情况?”我抽了口冷气。 “你一出生三魂七魄便被人通过咒灵拿走了,如今你爷爷的精魂耗尽,遮不了你身上的阴气,恶鬼围之。” 他话落,我冷不丁四处观望,山那头,大概百米开外的暗林里,不知何时蠢蠢欲动了一群鬼影。 我不自觉往他怀里缩了两分,一时竟鼻酸得有些哽咽。 “放心。”他顺势搂住了我,拍着我的头安抚我:“吾的灵还在,你暂时还死不了。方才的经脉净化是你借抬棺之势,灭了皮妇鬼得到的灵,根据灵的强弱,你的黑气也会随之减弱。” 他说着伸出拇指与食指,走路似的在我手臂上测量,每过一寸,我浑身犹如触电,一阵酥麻,直到我瞧见这货眼底的笑意荡漾。 “混蛋——” 我吸着鼻涕刚要踹他一脚,这人极灵活,奸笑着闪退了好几步。 “十寸咒灵。”他站在一米开外,认真的告知我:“镇了皮妇,少了半寸,小新娘,长路漫漫,你还得好好加油。” “……” 我要气死了,不是禁欲冷漠系大神么?怎么一附别人身就变骚妖怪了!! 嗡—— 手机在口袋震动,林若若打电话来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不是说打车么?我都到公路边了你们人呢?!别说你们还没来!!” 对方嚷嚷,我当场就有点噎住。 “啊,不好意思马上来。” 我瞪了眼这货,拔腿就准备跑。 身后一阵风刮过,我当场就呼啸在风里,大概半分钟后,我心惊肉跳的降落在公路旁,而眼前举着手机的林若若,恰好回头目睹我们从天而降,当场吓得目瞪口呆,手机啪的落了。 在车上对林若若一番询问,确认她不记得昨晚的任何事儿,反观仁杞虽闭目养神,但嘴角微勾,应该是他的手笔。 也罢,不知道可能还好一点。 其他,我只说了贺遥砸钱请我抬棺的事儿,她听了下出场金额,一下就沉默了。 省城车站旁的小巷子,黑车聚集地,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 林若若得知我们今晚就要去抬棺,当场就缩回了公寓,表示她无福消受。 “遥哥,到哪儿?” 一个满脸胡渣的社会人灭了烟,从面包车边走了过来。 “藏山隧道路口,两个人。” 仁杞利用贺遥的身份,用得倒是得心应手。 “上车吧遥哥。” 社会人招呼着,上了驾驶座。 我没工夫细问仁杞是如何如此熟练联系贺遥的人,我跟着他一步两抖,因为天色一晚,一些奇形怪状,各种死法的野鬼一路尾随,不近不远,不闹不叫,整得我懵逼伤脑。 “遥哥,听说藏山路口最近频繁出车祸,死的死伤的伤,你们去那儿干嘛?” 社会人嚼着口香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贺遥说话,而从后视镜里,我能看清这个人不停在跟贺遥使眼色,明显想吃瓜。 我刚翻个白眼,车头闪近一个人影,车滋拉来了个急刹。 “卧槽!什么东西,找死啊!” 第十六章 贺遥表姐的棺 社会小哥骂骂咧咧的下车,检查了一番,发现就是个野猫,一见人就往护栏外的草丛里窜了。 “怎么了?”仁杞探出窗打量。 “没事遥哥,是只猫。” “这公路上半夜经常窜出猫,路灯照得像个人影似的,没吓着阳小姐吧?” 社会小哥说着回了车里,继续前行。 仁杞笑眯眯的问我:“没事吧?” “没事没事呵呵呵。”我客气的答着,望向假兮兮的仁杞,想着一会儿要干的事,心头拔凉拔凉的。 “遥哥,前面转弯就到藏山了,隧道路口我们跑小钱的可不兴过那儿。” 车子稳稳行驶在公路上,昏暗的夜色下,路面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丝带,蜿蜒在森林和山峦之间。 车子向右转大弯时,我整个人都在倾斜,以至于路前方靠边地,出现一小堆火光我着实吓了一跳。 不远处火光前耸立着个嶙峋的身影,随着火光摇曳,他蜡黄又空洞的面孔若隐若现。 “唉妈!” 车骤刹在火光前,社会小哥的脸猛磕上方向盘,抬头懵逼的想骂街。 离近了才发现那火光是那个人在烧纸钱,火焰滋滋的吞噬黄纸,热气上升,满天灰烬飘扬,诡异至极。 “姨夫!” 仁杞眼疾手快的开窗朝外叫了声,社会小哥的叫骂生生咽了回去。 “嗯。” 车窗外的人淡淡答了一字,怪异的盯了我一眼而后看向仁杞,沉声道:“下车吧,抬棺送灵不宜有外人在。” 仁杞点了点头,转头招呼社会小哥:“你先回上个加油站等我们,一会儿办完事联系你。” “好。好。”社会小哥一听抬棺眼都要凸凸,方向盘猛转几下,车就掉了个头,嗖的跑了。 “你就是抬棺女?” 贺遥姨夫不知何时游到我旁侧,毫无温度的问我。 我猛的一激灵,抬头撞上他打量的神情。 此刻才看清他的脸,灰中带黄,整张脸就像被吸瘪了的黄梨,薄薄的皮裹在骨架上,显得颧骨特别锋利。 “是,是我。” 我被他盯得背脊发麻,浑身僵住。 “嗯,姨夫,小姨他们呢?灵堂设在哪儿?” 仁杞不动声色的往我身前站了一步,挡住了贺遥姨夫大半个身影。 “岔路口的废地,他们在那边等着,你们过去吧。” “好。” 仁杞点着头,拉上我就往前走。 “别揭棺材上的红布,”身后响起沉重的声音,“生辰八字在灵台蜡烛边。” 有背景死亡的人与孤魂野鬼不同,抬棺需要有生辰八字,然后阴差相护,才能将灵送走,入土为安。 “好。”空寂的公路上空回荡我几乎颤抖声音。 “别怕,我在。”仁杞走在我旁侧,轻轻的安抚我。 走远了些,我才吞了几口口水:“贺遥说他姨夫很诡异,好像是真的。” “确实不对劲,他的事先放一边,吾之前浅浅打探过,除了贺遥表姐,还有其他女鬼,包括你纸棺中的那只,也是贺遥带过来的其中一只。” “你让他带的女鬼?” “那倒不是,女鬼附身,百害无一利,不过是他早被缠身,吾借势一用罢了。” “他怎么会被女鬼缠上?他之前说他表姐在梦里把他往车轮底下推,难道是她表姐成了厉鬼,反过来害他?” “藏山频繁车祸的事情,并非偶然,最近的几起事故,都有一个共同点,死的是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子。” 我大惊:“贺遥他表姐只是其中一起?那岂不是殡仪馆和死者家属人都要吓疯?” “贺遥表姐是个例外,其他几起都正常下葬了,只有他表姐尸体跑回了家里。” “你都了解这么清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幻化的?”我只觉不可思议,这妖怪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找到贺遥后,这些事情他已经私自查清楚了,估计也是这样才让女鬼盯上的,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后有人操控,自然不想让事情败露。” “至于吾何时幻化的…”仁杞一把搂住我的腰,不怀好意的眼神引诱我。 毕竟是贺渣男的手,我当场就挣脱了。 “管你什么时候幻化的,有人操控?那一会儿我怎么办?” 走成顺拐的恐惧谁能懂? “幕后之人既然这么害怕暴露,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你按正常流程走,随时做好镇收厉鬼的准备,吾虽然不能靠近灵堂,但灵堂外,吾随时为你断后,实在不行,将厉鬼引出,吾亲自动手。” “行!有仁杞大人您这句话,小的鞠躬——” 尽瘁俩字儿还没出口,我无意一抬头当场哑住,那岔路口的石碑旁,赫然立着半个人,没错,是真的半个人,半只烤鸭的那种半个血滋拉糊的没皮人。 半个脑袋半条腿,半个胳膊半张嘴。 我已经默不作声的当场出尔反尔,掉头就跑,脚要薅出无影步的那种,不过没薅出几米就被人当场给提溜。 “去哪儿?”仁杞在身后幽幽的发问。 我悬在半空面无表情的踏着太空步:“这我抬不了一点,抬不了一点…” “不准认怂。”仁杞无情的提着我调转方向。 石碑旁那人应该是被什么大型的东西猛然从头碾到尾,人直接均分为二,一半抽筋剥皮后血淋淋的立着,另一半扯着黏了吧糊的内脏印在地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半块人干! 这种视觉冲击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自我催眠成,看见个被碾死的青蛙,但这半个青蛙它手上提着一把大镰刀,一张血脸上镶个白眼球,兴奋的盯着我就特么很骇人! “呜呜呜…如果害怕被它一镰刀削掉脑袋就算怂的话,那我真的很怂呜呜呜…” “阳禾,你别哭。你进灵堂,身后便有阴差,它们不敢动你,你要比它们更强,你的双肩阳火才能燃烧得更猛烈。” “此行保命,险中求一,吾在。” 仁杞深邃的眸子向我传达着魅惑的期许,松手渐渐将我放落在地。 行吧,我渐渐理智找回。 再瞄了眼石碑边那半个人,果然还是提神醒脑,掉头想跑! 不过仁杞柔情的笑着,我还是当场就鼓足勇气表示我可以!! 绝不是因为他笑中带着某种敢跑就打掉你牙的警告呜呜呜… “好!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 我一脸煞气,向前大步流星。 临了又迅速返回哭唧唧找仁杞要了一沓符纸,实在不行现折它个一堆纸棺,总能压死几个菜鬼! 揣紧符纸,我望向灵堂霸气踏步,结果走近石碑半截僵住,余光中身旁那半尸顶个阴森的脸惊得我一抖擞,刚泄了口气这半尸猛的就操起镰刀朝我砍来。 我被它吓急了一个高跳,猛的朝它龇牙咧嘴,当场狗叫。 这凶恶叫声一出,半尸倒还吓退了两步,一脚踩中了自己的肠子,随后蹲石碑后面哭兮兮理去了。 得,是个没脸皮的哭包! 深吸了口气,我边走边往前望去,灵堂就在里边的空地上,临时搭了架子,盖了棚子,占地大概有50多个平方。 奇怪的是,四周一点声都没有,只有棚子里的烛光印出几个人影,贺遥姨夫说他小姨几人在里面等着,难道是被哭包吓得,都不敢出来? 我握紧了符纸,瞬时摸了几张往前胸后背猛塞,希望能赶上金花奶奶那符纸衣裳的震慑。 大棚外敞,远远就能看见一副黑棺停在正中央,棺材上盖着块红布,灵台上点着蜡烛和香,供奉着食物。 棺材一旁站着七个正襟危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几个人挺拔得过分。 而且不是说好有小姨吗?哪儿呢?不会害怕跑了吧? “抬棺女来了。” 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就像在报幕。 第十七章 十一凶鬼缺一 我脚刚踏在门槛上,这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喊,我瞬间感觉一股寒风从里头冲出来,那棺材上的红布被吹得一翻,又猛的跌回了原样。 而后棺材后头好像一闪而过红影子。 我瞬时腿都麻了,只能手死拽着裤缝,咬牙让自己淡定。 “小,小姨?贺遥他小姨?”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嗯,意料之中的没人搭理我。 这他喵的就是个骗子,估计真的害怕跑了! 算了,当我倒霉。 眼观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部方圆,长得十分严肃,就是表情僵硬得有点像木偶。 我刚一走近棺材,他们就自觉去站好了抬棺的位置,留出了最前面的头阵。 观察了一阵,这几个好似只呆呆的望向前方,难道是他们家的规矩? 行吧,管他呢! 虽然经历过一次了,但是再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一次,心里阴影还是很震撼。 我皮笑肉不笑,只能在心里不停默念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缓缓走向灵台,我捻了三根香,点燃,作揖,插上。 这是抬棺前的礼仪。 灵台上蜡烛的烛光晃晃悠悠,蜡油一层堆一层,旁边果然放着一块红布,布上写着——张宛。七月二十一,辰时。 棺主的生辰八字。 由于棺主是在这里出的车祸,死后怨气不安,家属不愿在家里办,只能在死者出事地设灵棚,抬棺送灵的同时,再以我抬棺阴女的凶煞镇压死者的凶煞,以此超度亡灵。 但如果死者怨恶入魂,难以超度,便只能当厉鬼镇杀了。 我现在能力太弱,只希望不要是后者,否则谁镇杀谁还不一定呢呜呜…… ——苦主张宛,七月二十一,辰时 ——阳时已到,阴时上路 起灵—— 尖锐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 没有道士喊路,就只能我自己上了。 没有家人亲戚送灵,摔老盆和路祭这步可以直接省略了。 此次起灵抬棺,只是把棺材抬出灵棚,到石碑外,等待拉载车来拖走,家里人自行安排下葬即可。 棺绳一上肩,便轻飘飘起来。 随着我口令,大家步伐一致的准备往外走,只是刚踏出一步,外头猛的窜进一阵风,嗖的把蜡烛给吹灭了。 幽静的夜空下,灵棚显得格外瘆人。 我脖子一僵,汗都要出来。 “走——”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希望不要有变故,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我刚想加速往前走,棺材猛的往后一拉,我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好在全身一紧稳住了。 抬棺回头和说话是禁忌,我人都凉麻了。 没办法,只能一前一后,同它拔河,死钢到底。 但是不知为何,这后头拉棺的力量越来越有劲,而我却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就好像脖子两边不停的在吹冷风,我肩膀上的棺时重时轻。 完了,一定是有鬼在旁边试图吹灭我的阳火,但是我又不敢用阴眼去看,我实在怕自己跟奇形怪状的鬼来个四目相对,会吓得坏了大事。 不行,仁杞还在外头等我,我一定要撑住! ——阴人上路,注意回避! 我嗓音长长的唤着,鼓足了一口阳气,肩上的重量一下就消失了,又感觉轻飘飘的了。 心下暗松了口气,我当场就要加快脚步,尽快跑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我稳稳的跨大了步子,三两下整个棺材就要抬出灵棚,就在跨出灵棚最后一步时,棺材突然“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一细听,我心头一阵咯噔。 这声音,像是棺材里面发出来的,指甲撑在木板上用力外推的声音。 此声音一响,抬棺的七人突然就驻足了,任我如何拉都无济于事,棺材里那声音响了两声,就再没动静,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的恐惧却油然而生。 不好!棺材板压不住了! 我大惊失色,就要摸符向后撒出,结果手刚揣进兜里,身后的棺材砰的炸了。 我当场就被炸飞在前面的草地里,咕嘟咕嘟一阵滚,滚得二脸懵逼时咣当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截停了。 哒—— 一滴滑腻腻的液体滴在我鼻尖上,我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顺手往鼻尖一摸,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霎时在鼻间弥漫。 我吃力凑近一瞧,血! 一把大镰刀瞬时一闪,直直朝我砍来,完了,我只有一个想法。 垂死病中惊坐起,就在镰刀要砍下的一刹那,我拼了老命往旁边一滚,那镰刀嚓的一声,在我眼前砍进了一个红衣女人的脑袋。 嗯? 不是砍我么? 眼前半尸手中的镰刀精准的砍中一个伸出长指甲的红衣女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女鬼! 半尸口中发出幽森低鸣,仿佛在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我瞧了两眼,这个红衣女人并不是贺遥的表姐,难道是仁杞说的其他厉鬼? 行,既然半尸也帮我,那我要赶紧反击。 就地折了纸棺,我冥想一瞬,阴眼开起,正要抬眸将纸棺悬上肩,红衣女人身后穆然冒出一排红衣女鬼。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仁杞你大爷模棱两可,说得好像只有两三个似的!! 而那七个抬棺人白脸红唇,倒在地上神情木楞,分明是七个纸扎人! 我一个惊跌,人傻了。 这哪是抬棺!分明是精心设计的杀人圈套! 我正要撒腿逃跑,怀中突然一阵滚烫,我伸手一摸,昨天收了贺遥身上的红衣女鬼的纸棺正疯狂颤抖,在我口袋里疯狂往外撞,仿佛感应了什么似的。 什么情况?这些红衣女鬼到底什么来头,贺遥表姐人呢? 砰—— 半尸寡不敌众,被红衣女鬼削成了碎泥扬向了四周。 我急将手中纸棺悬上肩。 纸棺上肩,万鬼退避。 念着咒语,肩上的纸棺瞬飞上空,变身巨棺,棺口向下展开,伸出金色锁链,将一群女鬼死死围住,经文化作千剑万刃一并齐发。 啊—— 女鬼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我这才数清,十个女鬼,加上我怀里的统共十一个。 靠!怎么这么多?! 纸棺撑不住了啊!! 我的手已经快抖成帕金森。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快撑不住,但女鬼里面却出了个佼佼者,最中间的那个脑袋忽然三百六十度拧转,最后猛的定格在我的方向,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就给我吓三跳。 那是贺遥的表姐! “嗬嗬。” “缺一个。” 她咧嘴森然一笑,猛的朝我冲进,直撞向我心口。 救命!! 千钧一发之际,我就要撂挑子跑路,一个巨大镰刀猛的朝我眼前挥来,女鬼刚飞过来的头瞬间就被削飞。 我承认,我菊花一紧。 还有,这半尸不是碎了么? 第十八章 会动的纸人 我刚疑问上,被砍中的女鬼眼珠一转,双臂霎时伸长,一下插进半尸肚子里,半尸还在拔镰刀,下一秒直接被女鬼撕得四分五裂,爆一地装备。 得,又被碎了。 那女鬼撕完半尸转头看了看还在我纸棺下扭曲的其他女鬼,瞬时就浑身冒了黑烟,她脑袋拧得咯咯响,幽幽朝我看来。 我被她吓得大气儿不敢喘,挪着屁股就往后退,如此,女鬼脸上还露出了狰狞的笑,仿佛是在看猎物。 我屁股后撤步飞快,没几秒就邦的一声撞上一块硬物,尾椎骨感觉都要撞碎,我冷嘶着回头一瞅,石碑! 原来挪半尸地盘上了! 是不是只要踏进石碑附近,半尸就会帮我攻击她们?如此想着,那地上四散的尸块竟开始蠢蠢欲动,两块东西相隔的尸块双向奔赴,啪的自动接上了。 我震惊。 还能这样? 只是,这拼接的速度是不是慢了点啊尸兄,你一块一块来,等你归来我都凉凉了啊。 唉?靠近石碑了,那我岂不是能跑出去找仁杞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转身就跑。 “救命嗷…” 我刚跳起,女高音还没发挥出来呢,就觉后背一凉,像什么爪子一把抓住了我向后空一抛,我直直砸进了空中的纸棺,砰的一声人棺齐跌! 我还在地上挣扎着想跑,没了纸棺的镇压,那九个红衣女鬼瞬时闪向贺遥表姐,一个叠一个的冲进她体内,最终十个融成了一个巨无霸,她浑身的煞气能让方圆一里的人都打个寒颤。 我眼都要凸凸,拖着快散架的身躯拼命往灵棚里爬,灵棚本就是为的安抚亡灵,也许进去我就有时间折棺了。 呜呜呜,红布我也没揭啊,风吹的也算我头上?就三万块让我抬十个女鬼的棺,这也忒过分了点!! “不用挣扎了嗬嗬。” 幽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背脊一阵发麻,也许是狗急了跳墙,在那女鬼贴进我后背时,我猛的起身朝灵棚扑去。 只感觉后背猛吹一阵寒气,我被什么东西撞了出去。 “哎呦!”摔进灵棚的我当场一阵眩晕,眼花之际,眼前好像模模糊糊一个花脸。 死灰的脸上,艳红的唇色,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一个激灵我当场就清醒了,一米八的纸人不知何时竟压在我身上。 默不作声给它扇飞了,我缩去角落猛抽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好像扑进灵棚后女鬼就真没进来了,这么灵? 虽然好奇害死猫,但一直待灵棚也不是办法,鬼都激灵着呢,想方设法也会找机会进来噶人。 我匍匐着,贴着棚壁悄声去寻外头的情况。 刚探出半个头,恰好目睹几米开外,那十合体的女鬼掐着半尸,本来我只是偷窥,谁曾想灵棚门前散落的纸人像是察觉的气息,一个个的转着纸眼珠慢悠悠朝我飘来。 我猛抽一口气,手忙脚乱的摸怀里的符,结果摸了个空。 符呢?! 正暗道不好,那纸人好像并没有想攻击我,反而走到我面前,脑袋忽然都破了个口,星星点点的飘出蓝色灵光来。 蓝光? 不正是生魂吗! 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用人生魂强行做纸人! 像是察觉我并无恶意,这些生魂竟颤动着低声呜咽,我当即冥想一瞬开了阴眼,那纸人里飘着一张张苍白虚弱的脸,看起来全是年轻小伙。 “快。走。” 身后生硬的声音传来,我蓦然回头,被我扇飞的那个纸人微微破损,而纸人里飘动的生魂竟然是贺遥! “贺遥!”我低声一唤,嗓音都在颤抖。 我跑过去想拉他,他却伸出纸臂将我拦截,随后伸手指着灵台后面,依旧艰难的说着:“快。走。” 我顺着他手方向看去,灵台后方的棚破了个大口子。 钻出去就能跑了? 我眼眶忽然就有温热滑落,望着眼前苍白虚弱的贺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前可是独霸城南的贺遥啊! “我带你走!” 我一把擦了泪,捞上纸人就塞出了破口,好在纸人可塑性强,我用力一塞就把它挤成了老坛酸菜,皱巴巴的躺在外头。 回头对门口排齐的那几个纸人用口型说了句“等我找人来救你们”,我当即麻溜的钻了出。 钻出去捞上酸菜纸人头也不敢回的狂奔,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像从过山车上极速飙下。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像是恐惧的错觉,我感觉自己浑身特别丝滑,直到我毫无预兆的穿透了隧道前的路障标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怎么可能直接穿透一块铁板呢?那不是鬼才能做到的么?! 不死心的我又返回了一下,猛撞上那三角铁板,结果又是直接穿过。 咚咚咚—— 我的心跳震耳欲聋,抬眸望着隧道前方昏黄的标灯,我仿佛定格了。 “咯咯,何必抱着纸人跑,我这里还有现成的为你准备好了。” 身后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我猛的一回头,隧道口处赫然站着我自己。 没错,就是我自己,此刻正用只有在红衣女鬼脸上见过的诡异笑容,狰狰的对着我笑,而她手爪下,正提着一个歪头扭身的纸人。 我才蓦然惊觉,灵棚前一撞,她夺了我的身!我此刻只是个羸弱的生魂。 “啊——” 与本体相视的我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隧道口的我冷眸狠厉一闪,她手下的纸人猛的将我吸了进去。 再睁眼,隧道口外,我已经站在一堆纸人中,浑身木楞的跟随着眼前另一个自己的步伐,缓缓的漂浮。 “吾的人,尔等宵小岂敢染指!” 蜿蜒的路尽处,载着仁杞魂灵的贺遥手持冰刃,浑身白光的立在那儿。 而他的双眸竟变作了玉色,在月光微照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妖魅。 纸人堆看了他的眼眸,像是被摄魂一般纷纷朝着他倾身飘去,包括我也不例外。 “你是何人?”女鬼用我的嗓音不屑的发问。 对面只冷冷回了句: “尔等不配知晓。” “嗬嗬,挺狂,那就加入我的纸人队吧!!” 女鬼用我的身体浑身冒黑气,几个瞬闪扑向仁杞,那男人玉眸一撇,毫无痕迹的挥着冰刃一个瞬闪,杀穿了我的身体。 不要—— 砍碎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臭妖怪啊啊啊!!! 我内心怒吼着。 直到我的身体表情惊恐的僵在原地,随即一个红衣身影狰狞的在我身体中来回伸缩,最终也只能尖叫着弹了出去,跌在不远处猛吐黑血。 而我的身体也一下倒进瞬闪而来的仁杞怀里。 他眉头紧锁着盯了我身体两眼,将我轻放在了路边。 第十九章 仁杞杀鬼后要哄睡? 因为那女鬼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顶着一脸血,伸出利爪插进自己心脏,随着惨烈的嘶吼,她抽出一根红色魂鞭,对着仁杞嗬嗬一笑。 “你也受伤了呢,那看来也不一定是我会输,你的魂体真是干净呢,我迫不及待想要玷污了!!” 女鬼叫嚣着,对着仁杞百米冲刺。 仁杞握着冰刃一个后空翻,躲下了女鬼一鞭,而他的嘴角也确实渗出血来。 我不知为何,瞧见他咬牙隐忍的模样,竟心乱如麻得厉害。 我试图飘出纸人,但发现疼痛难忍。 与女鬼战了几个回合的仁杞,忽然眼眸凌厉,伸出手掌,至心口抽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在他手掌上方一寸处转了两圈,显出一个晶莹玉色的册子。 仁杞托着册子向空中一挥,那册子叮铃玉响,在半空华光一色,迅速摊开。 仁杞望向册子,手中冰刃幻作细刀,伸向半空,半空忽显一片极薄玉页,与那玉册刻名的玉片如出一辙。 “沈罗——” 仁杞捏刀在玉片上刻着这两个字。 那扬鞭的女鬼忽的抱头凄惨呜咽起来。 “鬼灵——” 仁杞刻完字样,玉眸一抬,他身后忽现冰刀,冰刀幻闪几下,变作墨色。 仁杞在感受到冰刀颜色后,嘴角一勾: “镇杀——” 他说着,细刀变冰刃,向女鬼轻轻一划,那玉片上刻的名字瞬时染上金色,后飞向空中的长册,叮的一声扣入新的一页。 女鬼被划一刀,跪在地上挣扎,像是苟延残喘,仁杞见此,伸手朝着我的魂魄方向一吸,我猛的窜出纸人,浑身痛得乱扭,直到撞见躺在地上的自己,只觉身体忽然跌入泉眼般,温热舒坦。 “呼——” 我猛的在路边惊坐起,长吐一口气,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实实在在! 我快哭了,呜呜呜,差点成纸扎抬棺人了… “阳禾,抬棺镇煞。” 我正欣喜,脑中响起仁杞的命令。 我回头去,那个手握细刀的男人正制压着女鬼,偏头郑重的盯着我。 我回过神,当即爬起身迅速折了纸棺往肩上一悬。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念着咒,凝眸将纸棺往空中一掷,纸棺至上空变大,正照女鬼上方,棺口向下,锁链经刃齐发,那女鬼发出惨烈的嘶鸣。 被纸棺射镇杀的女鬼在弥留之际仍不甘心,挥舞着爪子就想扑过来撕我,不过她刚挥出个手爪子,就被纸棺瞬间收入。 公路上空的凄惨回响,记录着女鬼最后的不甘。 我拂掉脑门的汗,喘着气将纸棺收回,纸棺躁动了几秒,彻底没了动静。 “仁杞大人呜呜呜……” 我转头小跑着,对着那个收回玉册的男人泪眼婆娑的索要抱抱。 那男人站在不远处欣慰的对着我笑,我刚要跑近他身,他忽然脸色一变,猛的半跪在地。 “怎,怎,怎么了?” 我一个急刹车,连忙去扶他,刚一碰上他的手,冻得我一个哆嗦!怎么这么冰?我快速的摸了下这货全身,跟个老冰棍一般无二。 “占吾便宜还是占贺遥便宜?” 身前人冷不丁的发问,我当场噎住。 不是,我说,我快急成尖叫鸡了这人还在问什么死亡问题? 嗯? 我该怎么答? “快别说屁话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急得快哭了,恨不得喷点火给他烧一烧。 “把,把贺遥的魂抱过来。” 仁杞吃力的说着,已经浑身一软半撑在地了。 我已经脑子崩殂,惊慌失措的起身就跑去不远处那堆纸人里,一个猛扑起身,我才发现,我好像不知道哪个是贺遥了。 想冥想开阴眼,结果发现自己静不下一刻心。 “小新娘,别慌。” 脑中响起仁杞温润的声音。 我没敢回头看他,只缓缓闭上了双眼,凝神静气,再睁眼,贺遥魂魄所在的纸人正紧贴我手臂。 来不及思考,我当场搂了纸人朝仁杞狂奔,中途由于太过心慌,不小心踩滑了,一个扑爬重重的摔了出去,擦着路沿撞到仁杞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抱歉着,顾不得疼,转身抱起纸人来到他身边。 “小新娘,不要慌,你做得很好了已经。” 仁杞浅浅一笑,低头对着纸人运掌一抽,贺遥的魂扭曲着猛的从纸人里拉出。 “小新娘,用掌心帮我定着他的魂,待吾出他身,你将他推进去,他的魂就能归位了。” 仁杞说着并指在我掌心写下一个定字,指引我摁住贺遥魂魄后背。 见此仁杞对我报以一个宽慰的笑,而后伸指对着自己额心一摁,贺遥的身躯赫然一软,就要倒下,我不敢耽搁,一掌将他的魂打了进去。 魂入身躯犹如得到了滋养,整个人的身躯瞬时蓝息绽放。 我将贺遥轻轻一扶,缓放在地上,再焦急的抬头去望出体的仁杞。 那白色身影立在不远处,我一抬头撞上他目光,他蓦地膝下一软,慌显出白刃撑在地上,才勉强半跪着,口中溢出血来。 “仁杞大人!!” 我慌跑过去,一个滑跪勉强接住他倒下的身躯,他的魂灵与我们不同,我们的魂除了阴物,都会被穿透,但他的魂灵就像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随意变幻。 “你怎么了?”我带着哭腔。 他扑在我怀里,头无力的搭在我肩颈。 “吾…没事,就是累了,想休息。” “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余光中走出一双黑色布鞋,我含泪抬头,贺遥姨夫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旁侧,那嶙峋可怖的脸静静的盯着仁杞。 “你能看见他?”我不可思议的哽咽。 他冰冷的喃喃: “他救了贺遥,与我的交易就此了结。”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车的鸣笛声。 “阳,阳小姐,咱遥哥晕了?在哪儿了?他,他姨夫叫我来接一下你们…” 贺遥认识的社会小哥开车停在我们前方,开窗探着脑袋哆嗦的对我喊。 贺遥姨夫小心翼翼的扶着昏迷的贺遥上了车,我吃力扶着仁杞,在社会小哥怪异的神情下往车里走。 但是我力气太小,刚走几步就差点拐倒,这时,腰间一双手用力的扶着我,我偏头,靠在我肩上的仁杞不知何时半睁了眼眸。 他浅浅开口道:“小新娘,陪吾共眠一会儿。” 语罢我就觉眼前一阵白光刺眼,再一睁眼就到了一处晶莹剔透的玉床上。 我躺在床中央,床周身冒着白烟,一只不安分的手搭上了我腰身,我一阵触电,就慌要抬手一巴掌,一张勾人的脸凑到了我眼前。 仁杞睡熟在我旁侧,紧闭的双眼睫羽轻颤。 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咬唇强忍,这,这也太不好下手扇了吧老天!! 第二十章 梦里我偷了仁杞的玉册 不过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这不是躺仁杞大人的地盘上了吧?他的地盘上这么大个玉床?他好像很有钱啊! 镶金裹玉的。 他第一次现真身腰间挂玉,第二次现真身眼睛变玉,第三次现真身从我家神槛拿了个透玉册子,第四次抽出个冰刃,现在回想来,多半也是个玉啊钻啊什么的啊…… 而且还全是会神力的玉啊,这可太诱人了! 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整个地界只有我们身下这个巨床,周身被白烟环绕,我咽了咽口水,回头盯着躺在狐裘毯里的仁杞,不知怎的,竟突然对他的胸膛特别渴望。 我怀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激动,手缓缓揣进他的衣襟,一边试探一边紧张的舔舐干燥的嘴角,直到那本莹润光滑的玉册被我拿到手,我就如寻到自己多年未得的宝藏一般,满心贪婪。 拿着它逃走。 冒出这个想法我心头一阵咯噔。 “干什么。” 身侧的男人倏尔睁眼,眸子深潭似的盯着我。 我一个慌乱转身想跑,身下忽然地动山摇,玉床四周嗖的窜出几根藤蔓,一下穿透仁杞的四肢,他瞬时痛不欲生,眼中是对我的无尽痛恨。 痛! 我的心在痛! “仁杞大人…” 捂着撕裂般疼痛的心口,我挣扎着想将玉册还给他,他眸中浮出厌恶神色,一阵寒气闪来我瞬时跌落下去。 咚—— 一个翻身,我摔了个脆响。 “嘶,好痛。” 抬眼望去,褐色木地板,雾蓝丝绸窗帘,整洁的书桌,现代风的壁画。 这是哪儿? 做了个梦?昨晚上仁杞受了伤拖着我陪他是个梦?怎么这体验前不搭后的? 狂揉了下膝盖,我靠着身后的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一看,贺遥正坐在床头,靠着看书。 他头也不抬的调侃: “梦里翻筋斗云呢?摔这么大阵仗?” “这是哪儿?!还有,你,你是…” 我激动得三两步跨过去,捏着这货的下巴仔细查看。 这货翻着个白眼就要对我竖中指。 “眼神清澈愚蠢,你是贺遥。” 我鉴定完毕,嫌弃的撒开手,在一边擦手去了。 “阳禾,虽然你帮了小爷,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骂小爷。” 对方丢掉书,起身给我来了个居高临下。 我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那个,按我们在一起时你对我的了解,我像不像会偷东西的人?” “……” 对方二脸懵逼。 “阳禾,话题转移得太烂了!” “而且,小爷我跟你就在一起一个月,就唱了两次ktv,手都没摸,你问哪门子了解?!” “……”我有点噎住。 扣扣—— 门被人敲响。 “进。”贺遥皱着眉开口,又不自觉捂嘴咳了两声,像身体不太好,多半是被附身后遗症。 敲门的妇人开了点门缝,探出头来: “少爷,您小姨来了电话,说有急事,让您过去一趟。” 这人穿着工作服,应该是他家保姆。 “知道了。” 贺遥说完,扶着床坐下了,像似体力极度透支。 “你还好吧?” 我慌端了桌前的水递给他。 “我还好,拿上你的东西,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贺遥喝了口水,语气好多了,指了指床头我的东西,就出门去让我赶紧跟上。 “喂!你小姨?我任务还没完吗?” 叮—— ——您的支付宝账号到账5万元。 我还没问完,手机响起进账的声音,我也只能咬牙捞上我的东西跟上了。 有钱了不起啊! 仁杞大人还没答应呢,你给钱我也不敢好吧! 仁杞大人? 我这才想起,忙在心头呼唤他,结果半晌也杳无音信。 出门是一个走廊,跟着贺遥身影跑过去,是一个螺旋式扶梯,下楼时我匆匆将整栋房子打量了一番。 悬吊的水晶灯,硕大的客厅,保姆还在修剪那大盆盆栽。 跟着贺遥懵逼出门,他开了辆我不认识的帅车从旁侧车库到我身前,目测应该是辆豪车。 “上车。” 他摇下了车窗,示意我赶紧。 我悄悄看了眼身后的别墅区,又瞧了瞧他从容的目光,吸了口气坐上了车。 “帮你的仁杞你知道吧,你俩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我望着窗外问他。 “哪个?” “那个所谓的厉害道士。” “他不是叫阳洛么?”贺遥一脸疑惑。 “额,对,就是他。”我还忘了他给自己伪造的神司一名。 “我做噩梦以后突然在酒吧遇到他了,他说找我做个交易小爷我本来不信,他给了我一张符,当天晚上小爷就没做噩梦了。” “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帮小爷我吧,做了交易反而踏实,只是没想到,小爷病入膏肓到如此严重咳咳…” 他说着又止不住猛咳了两声。 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冥想了一瞬开了阴眼,眼前的他握着方向盘,神情低迷,周身蓝息非常羸弱。 上一次仁杞给我看时,贺遥心脉寸断,现在虽然魂归,但估计脉络依旧虚弱。 “不是虚弱,是还处在断的边缘,吾一离开他的身,他的心脉就不会进行愈合。” 脑中传来仁杞的声音,冷冷的,很贴心!! 我激动得要哭了。 仁杞大人啊啊啊!你没事啦?你在哪里啊? “搞什么?你在小爷车上便秘?” 贺遥一脸看弱智的撇向我,我当场翻了个白眼,想给他一拳! 仁杞: “他撑不住多久,一会儿进他小姨家,吾会出现附他身,你可以提前知会他。” 好! 我刚答应了仁杞,贺遥转着方向盘忽然瞳孔瞪大,我寻着他视线望去,一栋小洋房前的草地里赫然立着两三个白影。 就像坟地里飘的那种幽灵。 白影的白色衣服下没有肩膀,也没有双腿,只有若隐若现的苍白面孔无力的望着我们。 刺—— 贺遥的车在洋房前一个急刹,他瞬间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像要窒息般。 “你也看得见?!”我不可思议的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他顺气。 这人瞪着个双眼,指着前方做着“鬼啊”的口型,半天的喊不出一个字儿。 嗯,他确实能看见。 只是他好像并不想看见。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我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仁杞马上就来附身了。” “?” 对方直接哑住,当场就要不行。 就在这货要背过气时,一个若隐若现的,有手有脚的白影缓缓走了过来,时不时清晰的长发下是俊秀的脸庞。 第二十一章 诡异挥刀自宫的姨夫 “仁杞大人!” 我止不住低呼。 他勾唇一笑,贴近贺遥,给了他背气前的最后一击。 几秒钟后,扑在方向盘上的贺遥缓缓起身,脖子左右一摇,十指紧扣向前伸了个懒腰。 贺遥的眸子又瞬间深邃起来,转头凝视我:“吾不在,你跟他聊得可还愉快?” 我当场举手立誓:“没有,绝对没有。” 他这半分询问八分危险的语气我可太能见好就怂了。 我眼力见还是很让他满意,他眉眼缓和了不少,抬手就想推门而出。 只是推了个寂寞。 仁杞大人好像不会开车门。 不会开就算了,好像还有点隐怒。 我按了熄火键,悄声拉开了车门,默不作声的快速游到驾驶座外面,拉开他的车门,鞠躬一个请的手势。 “仁杞大人请下车。” 对方顿了一下,长腿一迈,下车时顺手伸指往我脑门上一弹:“挺会呢。” 呃? 会啥?拍马屁吗? 被他弹中的额头有些痒痒的,再抬头,他已经朝着洋房大门口走去了。 洋房周围静悄悄的,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哦不对,有三个鬼影儿! 看了看洋房院子里飘在草坪上那三个鬼,我哆嗦了一下,赶忙朝着仁杞跑去。 走进院子,路过飘鬼的那块草坪,我发现那草坪边的水管头子都生了锈,草坪上的草也杂乱无章,像是很久没人打理。 我边盯边走,冷不丁撞上仁杞的后背,他怎么停下了? 我捂着撞痛的鼻子,顺着仁杞的目光望去,洋房三楼的圆窗前站着一个美艳的女人,正神情怪异的看着我们。 我有点好奇:“那是贺遥小姨?” “嗯。” “怎么不下来接我们?” 我刚嘟囔着,那楼上的女人伸手指了指了房子右边的拐角。 “她不敢下楼。” 仁杞说着,顺着那女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也小步跟上了。 “不走大门?” “大门贴了符。” 我边跑边望去,圆弧门洞里那气势恢宏的金属门上确实挂了个黑金符。 “这符是为了挡外面那三个阿飘?” “对。”仁杞一把推开了拐角处的侧门,朝里面望了一眼,“不过就是多此一举,那三个鬼是灵弱的灰白魂,最多显身吓一吓人,没有实际伤害。” 哦! 我点着头摸出怀里的笔记本开始认真记录。 灰白魂——菜鬼! “阿遥!你终于来了。”那女人踩着凉拖鞋哒哒的从楼上跑下来,激动的拉着仁杞的手。 “夫人,你先别激动。”仁杞淡淡的说着,女人哭了个戛然而止,抬头挂了串鼻涕吃惊的盯着仁杞。 我笔都捏紧了一把,就见仁杞那隐忍的嘴巴张张合合的道出句:“小…姨。” “臭小子。”女人哭兮兮的拍了仁杞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皮。” “呃…”仁杞显然要无语死,只能撇开目光问正事:“姨夫呢?怎么没看见人?” 这一问,女人似乎满脸恐惧。 “我就是叫你带上你那个抬棺的朋友来瞧瞧,你姨夫,你姨夫他昨晚上回来就浑身不对劲,跑进厨房去啃了血淋淋的生牛排,然后回房间反锁了门,再也没出来过。” “你朋友就是这个小姑娘吗?” 女人持怀疑态度的探头来看我,我咬着笔杆子听得正入迷,被仁杞一个正提,提到了女人面前。 “呵呵呵…夫人你好。”我一阵尬笑。 “小姑娘看起来真年轻,来吧,来这边坐。” 女人招呼着我们坐进了几米长的羊皮沙发,又亲自倒了几杯果汁过来。 “宛宛的事儿,谢谢你了小姑娘。”她提起她女儿抽抽泣泣的,我却感到怪异,别的父母知道自己孩子发生这种事,除了哭啼,还有肉眼可见的憔悴,崩溃。 可这个女人全妆,性感睡衣,除了抽泣两下,脸上全无悲伤之意。 昨晚灵棚没人我就替张宛寒心! 唉,张宛? “没,没事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我握着杯子礼貌的笑着。 心头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她女儿叫张宛,那昨晚镇杀的沈罗是麻玩意儿? 怎么乱七八糟的? 我眼神悄悄的投去仁杞那边,心头暗问。 现在怎么办? 仁杞: 让她带我们去贺遥姨夫的房间。 “那个,夫人,既然事情严重,那刻不容缓,我们赶紧上去吧。”我一脸严肃的催她。 “好,就是那个小姑娘啊,我们家那个门,是防盗门,里面锁了我们打不开…” 仁杞面无表情的打断她:“放心,阳禾她会阴阳八卦。” “…”我觉得也不用这么吹嘘,毕竟这种真的会很打脸。 比如我到了三楼最左侧,他姨夫门前,一拧门把手,当场拧了个寂寞就很头疼。 见此,美艳女人当场就向仁杞投去了怀疑目光。 用阴眼。 仁杞在脑中提醒我。 我一下会悟了,连忙冥想,开了阴眼。 门底缝丝丝的蔓延着黑气,还有……鬼气! 遭了! 我一把从怀里摸出符纸,点了朱砂按在了门上,默念了仁杞教我的口诀,门开始隐隐颤动,直到那黑气退去。 咔—— 门把手一下被我拧开,美艳女人见此当场就重推了门,冲了进去。 “老张啊!”她站在门前呼唤着,但也没敢上前,大概也害怕。 因为眼前的老张,坐在书桌前,背对我们,诡异的望着天花板,而他身旁,正站着无脸的红衣女鬼。 见我们来,她“咯咯咯”的笑着,哗的一声至窗户口闪了出去。 那窗帘瞬时来了个猛晃。 仁杞见此,快步上前将贺遥姨夫的椅子转了过来,而随即入眼的画面,让我旁边的美艳女人抓脸尖叫,瞬间倒退摔在了门槛边。 我咽了咽口水,脚都麻了。 这个脸色嶙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脸享受的昏迷了,他的手上握着把滴血的剪刀,而他的裤裆处一片血肉模糊,血沿着裤缝,椅垫流了一地。 他,他挥刀自宫了!! 忍者啊!! 我一个腿软,差点没站稳,好在眼前一个身影瞬闪,仁杞走到我身前挡住了那血腥的画面。 “报警。” 仁杞摸着我的脑袋,示意我赶紧拿手机。 “哦,哦。”我哆哆嗦嗦的打出报警电话,才又感到疑惑:“不是应该先叫120吗?” 仁杞眸子淡然:“先报警,说城南花园洋房3号,草坪抛尸,再打120。” “啥?抛尸?” 我此话一出,那地上吓疯的女人忽然眼神凌厉,开始疯叫: “不能报!!你们不能报!!” 第二十二章 洋房里的十二女尸凶煞盘 仁杞人狠话不多,将我拉在他身后,挡住了美艳女人的去路。 不知他使了何术法,美艳女人在他身前一寸靠近不得,只能面部狰狞的疯狂撒泼。 “喂,警察叔叔吗?我要报警,城南花园洋房3号,草坪抛尸,另外,洋房的主人受伤极度严重,能帮忙联系快一点的救护车吗?” 电话那头的民警记录案情,没一会儿警车鸣笛的声音在洋房外面响起。 美艳女人彻底没了力气,瘫在地上一脸绝望。 “你们是他们什么人?” 一位年轻的警察上楼看了看姨夫的案发现场,拿出本子开始对我们进行简单的询问。 “我叫贺遥,这位夫人是我妈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姨,里面那位受伤的是我姨夫。”仁杞此刻倒是回答得行云流水。 警察点着头记录着,又抬头看向我:“你呢?” “哦,我是他们家请的抬棺人,也,也兼职阴阳八卦等道术。”我尽量淡定,不给仁杞拖后腿。 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真的很烫嘴啊! “这么小,能抬得起棺?”那警察记录的手一顿,大为震惊。 “呵呵呵……就是走个仪式,这个民俗嘛…”我皮笑肉不笑的,只希望警察叔叔您快别问这些了。 “哦,行,一会儿到警局做个完整笔录。”警察点着头,大概是明白我所说的民间的一些民俗职业。 “好的。”我刚回答着,仁杞就拉着我靠了边。 因为救护车到了楼下,救护人员此刻正快速的冲上楼,将椅子上失血过多的男人抬上了担架,在民警的护送下,鸣笛去了医院。 而美艳女人,暂时被民警给制服住了,正跟随我们一起前往楼下的草坪。 草坪因为无人打理,草长了快一尺高,赶上草丛了。 民警们将草坪用隔离带围了起来,我跟在仁杞身后,远远看见那草坪中央三个灰白鬼幽幽的飘了过来,诡异的是,随着他们靠近,本来就阴沉的天空,瞬时变得更加黑压。 “哎哟,这次的工程真有点晦气,赶上大变天。” 民警指挥员皱着眉看了看天色,当即通知勘测部队加快速度,那勘测队牵着几条警犬在草坪里迅速锁定了位置。 “可以开挖了。” 工程开始,我们闲杂人都退到了外面去,倒是贺遥小姨,被迫站在草坪旁边,瞧着眼前的灰白鬼,吓得原地发疯,民警要死死的按住才行。 “人的精气神是阳气所集中的点,当这个点被极度破坏的时候,就会崩溃,崩溃便能撞灵。”仁杞远远的望着,像是解释给我听。 我慌张掏出小本本,快速记录。 “所以这几个灰白鬼是故意在她眼前晃悠?” “嗯,灰白鬼是最低等的鬼灵,意识不多,谁能看见它,它就靠近谁,但这三个,显然有悲怨的气息,应该是认识贺遥小姨。” “啊?”我咬着笔垫脚抬头去望,那三个灰白鬼周身好像是绵延着丝丝黑气。 “老大,老大,挖到了挖到了!挖出十二具女尸!” 远处新兵蛋子跳起来喊那个指挥的警官。 这边记录的众警员浑身一颤,有的帽子都跑掉,撩开警戒线就冲了进去。 十二具尸体从土里被拉了出来,带着土泥一具具排列整齐的摆在尸坑外边。 法医走近了尸坑,放下工具箱,带上手套开始验尸。 那几个新兵蛋子则围在尸坑边小声议论着尸坑里面的奇观。 仁杞皱着眉,在众人入眼难寻的情况下露出了一刻玉眼,像是十分忌惮。 “凶煞盘!” 仁杞仿佛用玉眼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你懂阴阳八卦,可否来看看?” 我刚疑问仁杞口中的凶煞盘,那老民警远远的朝我招手,我回头看了眼仁杞,他点头示意后,又向民警请示了,同我一道前去。 “小姑娘不会害怕吧?我们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儿可都吓得在旁边哆嗦。” “我习惯着呢呵呵呵……”可能是从小对警察叔叔有滤镜,我就跟见了班主任似的话都说不了利索。 走近了那具排列整齐的女尸,我瞬间腿都有些麻,像被什么给抓住了似的。 因为那几具盖着白布的灰白女尸身上都有一个个被锁住的惨烈魂体。 每个魂体都是不同的死状,都说魂会保持人类在这世上最后的模样,再看那些魂体,不是被切去四肢,就是被剥皮剔骨,此刻正在自己尸身上痛苦呜咽。 我听见的鬼嚎声仿佛快把我耳膜戳破。 “如何?” 老民警弯腰对着蹲在地上的法医询问,法医带着口罩,抬眸扫视了我们一眼,才悄悄的附在民警耳边报告情况。 按环境和尸体机能的检查,尸体应该是死亡超过一月以上,但尸体表面却并没有任何蛆虫以及腐烂的现象,这点很诡异。 这是仁杞在远程读取了法医口中信息后脑中传给我的。 我压制着自己的表情变化,待那民警听完,就跟着他去了尸坑。 尸坑有点像一个巨大圆形,中心布了一个阴阳八卦的太极阵,太极阵的外圈刻了十二处长条密文,指向了十二个方位,布置得很均匀,像是刚好给十二具尸体放置的地方,那密文处由鲜红颜料染色,细细闻了,是血腥味。 “一种邪恶的八卦阵,与同派正义的八卦阵作用大相径庭,应该是有人利用这个阵为自己谋求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还得辛苦警察叔叔你们深查了。” 我按照仁杞在脑中对我说的,向老民警委婉传达了,有人邪术害命的信号。 民警点了点头,向我们报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回头看去,那法医已经在拍照取证了。 民警要让我们回警局录笔录,其他工作人员则要在暴雨来临之际,对案发现场作一个保留的处理。 “十二凶煞盘,用十二名女子,分尸,再重新组合,满足十二凶煞的八卦对应,有人用这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仁杞边走边悄声在我耳边附语。 “小新娘,你待会寻个空子,折十二口纸棺,那凶煞盘吾作了法术封印,十二女尸的凶灵一时半会儿不会厉化,你提前将她们收入棺中,待案子真相大白,再超度,此也是一大笔灵。” 第二十三章 诈尸的停尸间 仁杞说着,我才想起来,我镇杀了那个沈罗,手上的经脉黑气消了多少了? 坐在警车后座,我缓缓一撩衣袖,手上的黑气肉眼可见的消了,应该有一寸。 我激动得要落泪,抬头撞见仁杞的目光才想起来。 沈罗是怎么回事?昨晚藏山隧洞路口那儿,不是张宛的灵棚吗? 仁杞看向我: 确实是张宛的灵棚,但是棺材里面躺却不是她。 我震惊: 那个沈罗怎么跟张宛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棺材里面不是张宛,那张宛尸体呢? 仁杞指尖敲着椅垫: 刚刚在楼上的无脸红衣女鬼看见了吧!就是她跟吾交易,吾救贺遥,她告诉吾那女鬼的生辰八字。 至于沈罗为何跟张宛长得一样,而张宛没了脸,吾猜测,应该是十二凶煞盘可操纵的邪术之一,沈罗作为三等鬼灵,应该夺了不止一次别人的脸面。 我瞪大眼睛: 那个无脸女鬼才是张宛?她附身了贺遥姨夫,还故意让我去抬鬼灵沈罗的棺?搞了半天,她打不赢沈罗,把我们当饵呢!! 要不是仁杞大人你有那个册子,我岂不是要死翘翘了?!啊,气死了!唉?那个玉册仁杞大人你,怎么回事,你… “到了,小姑娘,来下车吧,跟着李警官上二楼。” 车不知何时停的,一个年轻的警察替我们开了车,附身来提醒我们,我瞧着他凝重的模样,勉强深吸了口气。 “好。”仁杞轻声答着,已经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下车了。 警车停在了警局车库,忍下心中的怒气,我们下了车跟随一个中年警官上了二楼。 到了讯问室,我跟仁杞分别由两个警官单独询问。 警官敲着电脑,让我随意坐下。 我将贺遥接到他小姨电话到发现尸体之间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说到如何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差点一个无脑说成我看见三个阿飘了,好在仁杞大人隔空给我吹了口寒气,让我当场把话呛没了。 “慢点,不要激动,”警察小哥倒来了一杯水,又继续问我:“你说你看见了什么?” 我本来已经咳好了,他这一问,我觉得我还能再咳一会儿…… “哎哟,这窗帘要吹天上去,今晚肯定暴雨。”刚给我递水的警察咂嘴着,起身去关窗。 别怕,他们马上就会求你帮忙了。 仁杞在我脑中冷不丁冒这一句,我悄声抬头去望,他在对面那台电脑旁,盯着窗外笑得饶有意思。 咦~ 我浑身一个冷颤,总感觉这人笑得不怀好意,正在憋坏! “老大,老大,呜呜呜老大,停尸间诈尸了啊,诈尸了!!” 说来就来,一个新兵蛋子尖叫着冲进来,脚都要刹冒烟。 “出息!”中年警官冷脸一呵斥:“什么诈尸诈尸,法医都说了,这些都能用科学来解释,走走走,老子还不信了。” “法医吓跑了!” 这新兵蛋子委屈巴巴的嘟囔,警官当场一个踉跄,又赶紧稳住扶了一下帽子,呵斥新兵蛋子先回去休息时,他的电话就响了。 “喂,刘队,有什么吩咐?哦,好好好,马上去办。” 警官挂了电话,当场去办公桌上拿了帽子,起身朝我一伸手: “阳小姐,我方越,咱刘局让我一定带你去停尸间瞧瞧。” 他说的时候甚至还悄悄打望了一下门外面,然后才稍稍凑近了点:“今天拉回来的尸首确实很诡异,我们警局愿意出钱,请阳小姐帮忙看看。” 我算是明白仁杞憋什么坏了。 让他们也见识见识灵异,一切就都好说了,省事儿! “行。” 我坚定的伸出手回握,礼貌的答应了。 方越的车技那是相当好,开着他的私车神龙摆尾,没几分钟就到了停尸间。 下了车我差点没一个腿软当场拜大年。 停尸间是借用的一所医学院的,坐落在学院最偏僻的一栋楼。 我们仨站在楼下面就感觉这楼是个巨型冰柜,寒意那是从脚到头,全方位冷冻。 “哪个班的?” 一楼门卫室传来苍老迟钝的老头儿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方越方警官已经一个起跳蹦到了我身后。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这门卫老爷爷冷不丁从窗口探出头来,大夏天还带了顶厚厚的东北防风帽,布满皱纹但又一脸严肃的脸巴巴裹在里头,没由来的令人不适。 “警察。” 方越缓了口气,递了证件去,那老爷爷迟缓的拿着看了两眼,才还了证件朝着身后房间里喊了两声: “你们长官到了,赶紧出来。” 他语气明显不悦。 那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窜出来两三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从门卫侧门溜烟儿似的跑出来,又见我跟仁杞在这里看着,他们才来了个急刹车,连忙稳了稳自己的帽子。 方越表情丰富,这几个后生一脸欲哭无泪的说要先走了,被方越一个休想的眼神给定在原地,只能垂头丧气巴巴跟在我们身后。 走近楼道,按了电梯,我才后知后觉这种停尸解剖的地儿是真的好瘆人啊啊啊,只是光站在电梯里,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叮—— 电梯到了负二楼,门一开,一股阴沉沉的冷气夹杂着冻尸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抓住了仁杞的衣角,许是察觉我的不安,他悄声靠近了些,像有什么坚实的后盾靠在身后,我一下就好多了。 在昏暗寂静的楼道里走着,仁杞紧靠着我,轻声对后面那几位说: “方越警官,阳小姐的意思,一会儿到停尸间你们就先在外面等着,免得进去影响身体。” 仁杞帮我传着话,那几个哆哆嗦嗦的后生们听了抱成一团,只剩点头。 “那你们小心点。”方越警官往那几个后生团里靠了靠,向我们报以一个保重的神情。 我让他们放心,然后自己浑身筛糠似的推开停尸间的门,脚刚哆嗦的跨进去,刺骨的冷意瞬时包围了我,我当场就眼凸凸跳仁杞后背去了。 好在冷冻室窗口高,外面的人看不见,我在仁杞身后搓着冰凉的手掌直哈热气。 随着仁杞停驻,我也探头望去。 第二十四章 仁杞的吻它来得猝不及防! 除去靠墙的冰柜,原本空旷的停尸间中央停了一排尸体,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伸手挡着令人不适的灯光,一转眼一具尸体赫然坐起了身,直直立在我眼前。 我当场就吓僵硬了,直直倒下,被仁杞眼疾手快的接住。 等我缓了口气再鼓起勇气打量。 十二具尸体赫然整整齐齐的坐在了解剖台上,有的还时不时的伸一下长短不一的胳膊,蹬一蹬腿啥的,怪不得吓得那些年轻警察抱头乱窜。 我都差点要喊妈妈。 好在仁杞连忙提着我领子解释:“吾使了点灵术而已,小新娘胆子可得放大些。” “……” 臣妾尽量。 也做不到啊!!! 深吸了口气,我咬唇开了阴眼。 阴眼下她们周围是阵阵黑色尸气,还夹杂着仁杞的灵术。 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欲求,那幕后黑手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她们的魂体变弱了。” 我缩在仁杞身后,发现十二具尸体的魂体都不像刚挖出来那般狂躁了。 “嗯,低温会制衡她们,趁这个时候最好控制,小新娘,折棺收魂吧!” “好。” 我当即摸出符纸,在冰柜一样的环境下,僵着手指尽量快速的折着棺。 大概十来分钟,我才终于折好十二口纸棺。 仁杞撤了灵术,那十二具尸体又恢复挺尸状,幽静的躺在解剖台上。 “是一个一个收,还是十二齐发!” 我阴眼的气波冲得我头发飘扬,仁杞靠着墙壁抱手,妖艳的笑着:“要就要最强的,自然是十二齐发。” 他夸我强?! 啊啊啊啊,十二齐发!! 我倏地一抬眸,十二纸棺依次悬上我肩,再依次飞出,悬在了十二女尸的上空,纸棺应着我的意识,调整了大小,不大不小,刚刚好紧挨排列。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话一出,那纸棺棺身剧烈颤动,放出了锁链和经文。女尸的魂体也虚弱的颤动了一下,满脸惊恐与不甘的被收入了棺中。 魂收棺收。 我刚伸手将纸棺收回手中,心口忽然刺痛,竟猛的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血来,暗红的血滴在我眼前的地面上,仿佛在我脑中映出了谁的脸。 长发及腰,用一根素绳轻轻绾在身后,小巧的玉簪垂着珠子随着她缓缓走动而轻微晃动。 “仁杞大人,你看那睡莲开得如何?” 少女轻盈的笑着,指着前方声音如风过铃般。 我却只觉心头万般滋味皆是苦。 她是谁,我心口为何这般痛? “小新娘,看着吾小新娘。” 悠远的声音将我拉回一些意识,我眼前模模糊糊有一张清冷的脸,一双桃花眼正焦急的看着我。 仁杞的真身真好看啊,就像山中雾气如轻纱缠绕山峦,弥漫着神秘又诱惑的气息,我伸出手去,开口就想喊: “仁杞大人,你,你显出真身了唔…” 这桃花眼中的疯狂与不安一瞬展露无遗,他猛的搂住我的腰,扶住我后脑勺,微凉的唇一下就贴了过来,随即,我只觉唇上触感柔软,似柔云飘进了我唇齿。 直到我视线逐渐清晰,心口疼痛减弱,脑子也从震惊到一片空白。 察觉我双眸瞪大,眼前正同我在停尸间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人,哦不,是妖,一下就缓和了脸色,他移开了唇,我才看清,他嘴角有些许血渍。 我下意识舔了舔舌头回味了一下,腥甜! “仁杞大人你,你……” 我坐在原地惊得结巴,也不知道是脸红的,还是怎么,顿时只觉兵荒马乱。 “吾的血,能暂时缓解你的咒灵毒发之痛,并非有意。” 他舔了舔嘴角,一边笑着告诉我他公事公办,你别多想,又一边眼眸荡漾,做出副回味不已的模样。 “你!” 救人千万种,谁逼你用嘴了是吧?! 我瞬时窝了火,又羞又臊的抬手就想作死的教训他,他风轻云淡的坐在地上,毫不费力的捉住了我手腕。 他抬眸笑得迷离: “先别生气,吾既是你夫君,便不可能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如今小新娘这心思不定,吾还是再等等,等你心甘情愿。” 他话一出,我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瞧着眼前这散发魅力,不管他人死活的人,我当场捂住了鼻。 我羞愤的结巴: “什么夫君!我还没同意呐!情不情愿还不一定呢哼!!” “哦。” 他毫无波澜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挑眉瞧着我:“那没办法了,吾最多有三分耐性,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先落实,再情愿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在陈述什么正常的事情,不是,你没事儿吧?! 你百年不出山的妖哪学的强制爱?! 我目瞪口呆,他却默不作声的往墙角走去,贺遥正在角落昏睡,仁杞方才为了帮我,出了贺遥的身。 一阵白光亮起,仁杞消失在贺遥身前,没一会儿,贺遥的眸子就缓缓睁开。 “那个,我的咒灵会毒发?之前怎么没有?”我压下心头的慌乱,弱弱的问着。 “嗯,每毒发一次,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之前是因为你体内有你爷爷的精魂,现在只剩吾的灵,咒灵的毒无法完全压制。” 他活动了下筋骨,捏了几张符,绕着解剖台,给每个女尸身侧都贴了一张,假装我们镇压了诈尸,主打一个做事做全套。 “那会毒发几次?我还有多长时间?”我想起方才毒发时剜心的痛,止不住喘气,往他身旁靠近。 怎么每天不是面对被鬼扎死,就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暴毙? “十寸咒灵,多半毒发十次左右吧。” “什么?!怎么那么多,”我震惊得心口直抽抽。 缓了一秒,我又想起:“那我镇杀了皮妇和沈罗少了一寸半,是不是毒发也会少一次?” “只要咒灵没有完全消失,消失多少都影响不了毒发次数,看结果,不看过程,所以…” 他说着望向我:“要争分夺秒了。” “不过有吾在,安下心来,说保你,便保你。” 他说着,符纸刚好贴完,我在出神,就见他唤我赶紧和他出门去。 死咒灵!! 我咬牙切齿,哒哒的跟上他脚步,门开,外面那抱作一团的人见我们出来欣喜极了,牙齿打着颤,从角落里艰难的站起来。 “你们终于弄完了,我们快走快走。” 其中一人嚷嚷着,就已经跑去按电梯门了。 仁杞依旧笑意满满,贴近了我,但原本坚实的后盾此刻却让我觉得心慌意乱。 第二十五章 结界里的镜像 我在想着方才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人,她口中也喊着仁杞大人,那欢乐愉快的语气,就好像是被他宠着的小姑娘。 这种画面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根本就是某种暗示,阳家与他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渊源?就只是把他的玉册弄坏那么简单? 她又到底是什么人,和仁杞什么关系啊? 我思绪乱着,等着电梯垂头有些失落,这时,一双冰冰的手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心,还晃了两下。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性格,脸上藏不住一点情绪,多半是太愁眉苦脸被仁杞察觉了 他其实挺细节的,长得又好看,大体来说,对我也挺好,既然他这么关心我,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借此委婉的问一问他? 嗯,问清楚。 我垂头盯着鞋子,娇滴滴的开口: “仁杞大人呀,要不让他们先走吧,人家有个不成熟的小问题想问一下你了啦~” 我说着就羞怯的回头,结果一眼望穿了走廊尽头。 阿咧,人嘞? 走廊尽头的灯滋滋闪了两下,那停尸间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似的,我瞬时像有蜈蚣爬上背脊,当场屏住了呼吸。 “姐姐,可以陪小洁玩会儿吗?” 稚嫩的娃娃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我机械低头,脚边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她一手抱着布偶,一手正攥在我手心,笑嘻嘻的打量我。 而她的手上带着根红绳。 “啊啊啊啊——” 我快疯了,甩开她的手,几个后撤步当场人仰马翻。 “呜呜呜…仁杞大人,方警官你们在哪儿…” 我吓蒙了,摔在地上哆嗦着边折棺边狂哭。 “呜呜呜姐姐是坏人,姐姐推小洁呜呜呜……” 对面那小女鬼坐在地上,蹬着腿抹眼泪,张着嘴哇哇着和我双重奏,奏得我耳晕目眩 我纸棺折一半,开了阴眼,再看她,竟没有一丝鬼的痕迹。 是小女孩儿不是小女鬼? 谁家这么缺德,把自己孩子放停尸间玩儿?! “额这,好了好了来起来小可爱,姐姐错了,姐姐是被你吓到了。” 我心有余悸的起身将小洁扶了起来,她抽抽噎噎的扑在我怀里,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我竟一瞬间感受到了母爱的光环。 但有一个严肃的问题,仁杞他们人勒?不是一起坐电梯吗?我就一个走神儿他们竟然丢下我跑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先下楼去。” 我快速去旁边按了电梯,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他们先走了,但要把这个没鬼气也没妖气的小女孩丢下,我也实在不忍心。 叮—— 电梯开了,我刚想上去,手却被人往后扯。 “不要去,不要上去。” 小女孩突然不开心起来,扯着我非不让我上电梯,眼看电梯门又快关上了,我越发心慌,只好抱起她就准备进去。 这时,与停尸间相对的走廊这头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小洁,回来!” 我偏头去看,一个老太太站在走廊另一头冷冷的看着我们,她穿着和门卫大爷一样的工作服。 “奶奶?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小洁好像很怕那个人,脑袋躲进了我怀里。 那老太太健步如飞,横眉立目的奔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怀里的小洁,拉住她后衣领子拖着就往走廊那头走,小洁被她倒拖在地上,紧紧抱着玩偶哭。 我吓楞了,她这是在拖她孙女儿?反应过来,我气愤的追过去。 “喂!你拖着人走也太过分了吧!” 我还没追近,那老太太赫然停住,转身脸上眼睛变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我要吓变形。 于此同时,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我瞬时被这巨大声响震得慌蹲下了地,捂着耳朵望去,那电梯处炸成了一片废墟。 “阳禾!!” 焦急的声音从刚刚老太太所在的方向传来,我一回头,那老太太和小女孩儿不见了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步三跨的仁杞。 原来走廊这头是楼梯。 “你没事吧?” 他从楼梯口冲过来,拉着我旋了一圈。 “我没事。”可能是吓到了极致,我反而淡定了:“就是刚刚看到了奇怪的婆孙俩。” 仁杞往电梯处走了去。 “吾也看见了,她们是有一些灵气的镜像。” “镜像?我怎么用阴阳什么都看不到?” “镜像是长期在那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因为一些原因去世了,但没有得到很好的安葬,留恋在人间的一些魂灵碎片,有时候会出来重现生前的片段。” “这两个镜像潜意识应该是想救你,电梯被暗中那个东西设了阵法,上去非死即伤。” “什么?!”我震惊:“什么东西?我们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那个东西到底是谁,不会是冲那十二具尸体来的吧?” “我们收走了魂体,破坏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不甘心,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 仁杞说着覆掌在废墟电梯前一挥,眼前景象渐渐退换,恢复成了正常电梯,只是按键处诡异的闪着,提示正在故障中。 “这是?”我不解。 “走楼梯吧。”他说着,领着我往他刚刚冲上来的楼梯口下楼。 “吾在出停尸间的时候就已经设了结界去追那个东西,所以你在结界里是走不上那个电梯的,那两个镜像是个意外。” “这么悄声无息?方警官他们呢?” 我拽着他的衣角下楼梯,生怕再被他给结界了。 “电梯坐到一半故障,他们吓了一跳通过我的结界安全走了楼梯,你体质的原因,进了结界又进了镜像。” 原来如此。 呼,有惊无险。 下了楼,正巧方越警官他们拿着故障标志给电梯口堵上了。 回头见我们走了下来,赶忙跑过来感叹:“阳小姐,太玄了,还好有你们一起,那电梯开开合合,太特么吓人了。那个邪祟追到了吗?” “呵呵呵……”我望了一眼仁杞,有些尬场:“快追到时让他跑了,对方有点难追。” “嗐,没事儿,能全身而退已经很牛了,走吧,刘队让我带你们回去,他还有事情想问问你们。” “好” 第二十六章 丧命直播 警局。 所谓的刘队,就是挖尸的时候,问我怕不怕的那个警官,估摸四十来岁,眉眼正直,严中带慈,下巴微微胡渣,此刻正在我们面前来回踱步。 “嘶~”他摸着下巴疑惑:“你说那个道士阳洛哈,这么久了都不现身,当时一起讨论了藏山诡异的车祸案,队里还专门想弄个灵异小队呢,这人不见了,也不知道……” 他说得欲言又止,就好像阳洛江湖遇对手,一去不复返似的。 他又忽而神经兮兮的凑近我: “阳禾,他是西山阳氏,跟你也算本家,你要不算算,他是不是寄了…” 他说到后几个字,语气弱得恨不得用超声波传给我。 我要吓死,大哥,一把年纪就少上点网好吧,寄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仁妖怪他喜怒无常,你可别连累我啊! 我心虚去瞟旁边喝茶的仁杞,他脸色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只道大事不妙,我连忙拉着刘队打哈哈: “刘队这可不能乱说,那可是西山阳氏的神司啊,怎么可能寄呢?说不定就是有事不便露面罢了。” 刘队勉强点了点头。 就见仁杞指尖敲着椅子把手,明显不悦了。 “我之前听阳洛神司说,在我表姐车祸之前,藏山路口就有十一名相似受害者,都是二十到三十之间,加上我表姐,好像就刚好与这十二凶煞盘相对应。” 仁杞顶着贺遥的脸,一本正经的开始分析。 看来阳洛之前确实帮了刘队大忙,这会儿听见仁杞这一提醒,连忙打开了电脑。 “可否让我们熟悉一下案件,阳小姐可能会对案情有帮助,毕竟她跟阳洛神司关系匪浅。” 我下巴脱臼的去看仁杞,脑袋上顿时三个问号。 搞什么?怎么就关系匪浅了?! “啊?”这刘队直接探了个脑袋,笑得奸诈:“怎么匪浅了,快说说看?” 我直接人傻了,不是严中带慈的警官么?怎么突然严中带痴了?! “阳小姐是阳洛的新娘。” “啥?!” 我跟刘队异口同声,同时傻眼。 “小姑娘你啥什么?好像你本人才知道一样。”刘队眯着眼睛,吃瓜群众的既视感。 我是才知道啊,我腹诽着,仁杞眼射寒光,我就老实了。 我笑容可掬: “我那不是配合你嘛呵呵呵…” “可以啊,我还差点误会你跟贺遥兄弟了,阳禾阳洛,郎才女貌,这姓合起来,羊了个羊啊。” 这货敲着键盘,吃瓜吃得老嗨森了。 我就不嗨森了,我甚至想给他敲晕,再敲醒,让他重新起来上班!! “死者年龄均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且都在一家直播公司参加过培训。红裙子也是公司发的,事发时恰好都穿着。” “在你表姐出事前的十一位死者,均被家属火化安葬,你表姐的尸体据殡仪馆报案,当天晚上不翼而飞了,现在都没找到。” “如果这十二个死者与阳小姐所说的十二凶煞盘有关,那这无尸体与有尸体又怎么解释呢?” 刘队说完十分头疼的喝了一口枸杞茶。 “所以刘队,阳小姐的意思,今晚我们想去尸坑现场看看,刘队,可能需要你帮一下忙了。” 刘队忽然纳了闷儿: “唉?怎么贺遥你老传阳小姐的话?” “她社恐。”仁杞说得面无表情且一本正经。 六队疑惑的看向我,我只能头点如捣蒜。 我社恐,我不敢在警局横着走! “报告刘队。”一个小警员跑了进来,附在刘队耳边说了什么,又将装了个本子的透明封袋交给他。 待那小警员走远,刘队才带了手套,拿出袋子里面的本子。 “这是我们警员在医院看守张勇时,他身上掉出来的东西。” 张勇,就是贺遥姨夫。 本子上贴着很多灰暗绘画——骷髅,人偶,乌鸦。印在米色的封面上,显得格外的哥特。 翻开第一页。 ——妈妈嫁给张叔叔后就变得特别奇怪,经常换脸。 ——他们说张叔叔是我爸爸? 整本日记记录了张宛她妈妈与她继父结婚后,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发指的事情。 而张宛之所以会去那个直播平台,就是因为无意间看见了继父电脑里的超人气直播选拔,她想出名,想被人看见,想逃离继父这个恶魔。 最后却没想到葬送了自己。 “看来这个直播跟张勇也有关系。” 刘队开始搜索那个直播平台。 ——红耀之星最美女主播选拔大赛。 刘队的电脑上赫然显着这一排大字,而我看着屏幕,不自觉念着,越念越觉得耳熟得很。 好像林若若之前也说了个什么直播平台,她去面试了,还在等通知。 心头有些不安,我连忙打开手机,翻着和林若若的聊天记录,翻了两页,红耀之星几个字出现在林若若给我分享的链接上。 轰的一声,我脑中仿佛崩塌了。 “怎么了?”仁杞不解的看着我,又附身来看我手机,随即也同我一般,瞳孔一震。 “若若她…” “刘队,晚上见,我有急事先走了。” 来不及说什么,我跨步就往门外跑。 刘队提高了声音:“行,你们先去找她,我这边也确认一下藏山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事故。” “谢了刘队。”我太着急,竟然忘了还有藏山那边的情况,好在有刘队这个关系。 “别着急,找个隐秘的地方,吾带你瞬移。” 我怎么也打不通林若若的电话,拦出租也拦不到,直接心乱如麻,仁杞见此,没走两步就将我拉去了老旧的小巷子,他搂着我的腰,并指一捻诀,我忽然就感觉自己呼啸在了云里。 “荣富小区三栋二号。” “对!” 对话刚落音,我们一下就稳稳落在了租房门前。 来不及吸口气,我一个指纹解锁,咣的一下推开了门。 “林若若!!”我直接爆鸣。 “哎!!” 那厨房里超大一声回应,哒哒哒的脚步声超我跑来。 “禾禾,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啊。” 林若若套了个外套,白皙的脸上沾着酱汁,正一脸憨样的对着我笑。 第二十七章 林若若魂出体 呼—— 我长出一口气,顿时瘫进了沙发。 “我说林若若,你饿了不知道点外卖吗?打你手机打不通,急死个人,我跟你说,那直播平台你可别去了……” 我没好气的说着,她也不回话,我只好回头去看她,她还在那儿咀嚼着,嘴角沾着红酱汁,眼珠子盯着我,像是看见了什么好吃的。 “你干嘛?” 我一脸疑惑。 “禾禾,你闻起来好香啊。”她舔着嘴角,步步向我靠近。 什么好香? 我一脸懵逼时,就见林若若的脸猛然变得狰狞,直接朝着我扑来。 我蒙圈看着她直直扑向我,吓得一闭眼,就感觉一股气波将我浑身冲了个遍,就像被魂穿过一样。 我转头看向后面的林若若,震了个大惊:“什么情况林若若?我怎么感觉全身像被屁崩了一样?” 林若若从地上爬起来楞了一秒,当场恼羞成怒:“阳禾,你才是屁!!” 她怒骂着头顶上瞬间流下血来,血珠顺着头发滴在嘴角,我直接一个哆嗦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我滑在地上,这货又要扑过来咬我时,我慌开了阴眼,对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没想到开了阴眼,我一巴掌就给林若若打哭了,此刻正蹲墙角哽咽。 “我妈都没打过我呜呜呜,阳禾你打我呜呜呜…” 林若若此刻全身散发蓝里透黑的气息,就像魂快恶变了一般。 “你,你死了?!” 我当场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景象。 “不是死了,是灵魂出窍。” 仁杞靠在门边,仿佛看了一出戏。 “什么?!”我大惊,连扑带爬的将墙角林若若拖了过来,虽然她一脸血还是吓了我一跳。 “怎么回事?你去了直播平台?去了藏山?你躯体呢?!” 我直接爆鸣,林若若蹲在地上抱紧自己,哭唧唧的,点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在大马路上了,走了好久才走到家,我好饿啊呜呜呜…” 林若若在我怀里哭成了泪人。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没空想是谁的电话,我下意识接通,那头传来刘队的声音。 “喂?阳小姐,去往藏山路口的一辆轿车在今天早上7点侧翻了,车上的乘客林若若是你朋友吗?正在人民医院抢救。” 我已经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应的了,只知道脑袋里轰的一声啥都听不见了,我一把掀开林若若的外套,她里面赫然是一件红裙子,我人都差点要晕了。 林若若是当场就晕了,听见自己抢救的消息,她一个魂比我还晕得快。 “……” “她是生魂,很虚弱,先装纸棺里面。” 仁杞递来一张符纸,提醒我轻重缓急。 我当场咬唇折了纸棺,将林若若的魂装了进去,小心放在我贴身的随身袋里。 做完这一切,我起身就哀求眼前的男人。 “仁杞大人,我要去医院,现在还能瞬移吗?” 对方眸中顿了一下,低头有些尴尬:“吾每日灵力有限,加上又要愈合贺遥心脉,今日还是快点打车吧。” “…好的。” 我本来有点噎住,但望见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他原来灵力是有限的,可即便这样他还在帮我和贺遥。 “我们下楼打车。”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楼下跑去。 我感觉他的手顿了一下,又在我刚跑下楼的时候瞬时甩开。 我正要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小区外几辆警车闪着灯,而靠着车的刘队,意味深长的朝我们招手。 我总觉得不对。 “刘队,这是?”我走到车前不解的问他。 他将车门拉开,朝我示意: “上车吧,这会儿去医院也不好打车。” “这么贴心?”我坐进车里,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 刘队也坐上了车,发动引擎后,才悠悠开口: “去完医院就麻烦二位跟我们走一趟警局了,我们怀疑这起案件,二位有参与的嫌疑。” “啊?!” 我人傻了,这警官怎么变脸变这么快?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刘队轻笑了两声。 “是啊,什么都没做,又像什么都知道。首先贺遥先生,虽说你报警时他也在场,但后续你小姨成为嫌疑人,姨夫躺进医院,你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我们讨论这个案件。” “其次,阳小姐虽然是从事民俗职业的,但对整个案件表现得过于熟悉了点吧?” “最后,从你们走出警局开始,我们的警车就开始在各条回公寓的必经之路等待,巡视。结果你们消失在一个巷子里。” 他说完还大为震惊的细细思虑。 我走上癫疯了,我甚至觉得他说得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我欲哭无泪,去望仁杞,隔空传话给他:“大哥,你咋不做好贺遥的功课再夺他身啊,人类是很复杂的,你得演戏演全套啊?” 他挑了下眉:“吾头一回夺身,吾如何知道?” 他在脑中对我说了这一句,就忽然冷了眸子,气息怪异的望向了窗外。 “人类确实复杂,吾一时心软救了人,到最后却要费尽心思的救自己。” 他如此喃喃着,眼中全是阴沉。 “贺遥在说什么呢?” 刘队听得一脸懵。 我也一脸便秘,虽然我也不知道仁杞在说什么,但他定是不悦了,生怕刘队再问一句,这货就显个真身把大家都吓死。 “他,他在碎碎念呢,最近因为表姐的事情绪不太好,但我们真没干坏事,随便查。” “自然会查,下车吧,医院到了。”刘队停了车,另外几个车里走出来几个便衣警察,应该是要监视我们的呜呜…… 算了,先看看林若若如何比较重要。 我冲进抢救室,护士说人已经转重症病房了。 我歇了口气。 转身仁杞和警员安静的跟着我。 医院的走廊上有很多等待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我忐忑不安,走到最里间的重症监护室,隔着窗朝里望。 床上的林若若脸色苍白,身上插满了管子,她床头旁的脑电波仪正滴滴的响着。 她抹着眼泪,我心头一阵难受。 第二十八章 恐怖供养者 “禾禾?” 身后有人小声的唤我。 我轻轻转过身去,站在我身后的是林若若的妈妈——乔阿姨 她端着壶热水,说是要给林若若擦一擦身子,见到我了,眼泪瞬间就憋不住的流。 林若若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发生这样的事,她父母该多伤心。 乔阿姨把水放在了门口,坐去了旁边的长椅。 “医生说还好若若系了安全带,保住了性命,可是头部受到了冲击,能不能醒来,全看若若造化了。” 口袋中的纸棺一阵滚烫,我感受到了林若若悲伤的呜咽。 “阿姨,您放心,若若肯定会没事的。” 我安慰着乔阿姨,寻思着能不能把林若若的魂强行打进她的躯体,不知那天仁杞用的招式,我能不能行。 “阿姨,贺遥也是她的朋友,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好。”阿姨抹了抹泪,站起身带我们去穿了防护服。 走进病房我才看清床上的林若若,苍白的脸上带着呼吸机。 我看得一阵心疼,连忙要放出林若若的魂,手却被仁杞抓住。 “没用的,她穿的红衣浸了鬼煞气,不仅归不了体,还会让原身受到侵蚀。” “那怎么办?”我有些着急。 “不慌,取她一根头发,让魂跟体有联系,两者暂时就不会有什么事。” 仁杞说着,已经悄声去扯头发了,我赶忙打望外面,幸好警察没偷望,否则又要扣个罪名了。 仁杞拿了头发,却盯着林若若的手腕发呆。 “搞什么大哥?快点拿完走了。”我压低声音提醒他。 “吾还觉得奇怪,这幕后操纵者怎么可能让林若若有机会活着,原来是她带了桃符。” “啊?桃符。” 我凑过去看,林若若纤细的腕子上带着串小桃核打磨的手串,正是金花奶奶给我那条。 当时说是辟邪镇妖,我嫌这种东西我太多了,林若若又刚好喜欢,就给她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点作用。 仁杞指尖轻点桃符,一丝丝气息在他指尖萦绕,他眼眸一暗。 “是她。” “谁?”我一头雾水。 “手下败将,今晚去尸坑,好好会一会她。” 仁杞眸间有寒意,拿了林若若的一丝头发,使了个灵术,头发丝便消失不见了。 手下败将?他以前认识的人? 我疑虑的开门向乔阿姨道了别,本来要准备回警局受审,仁杞忽然说要去看看张勇,毕竟是贺遥姨夫,刘队自个也跟上了,一道前去。 因为是命犯,所以看守在特殊病房。 一行人按了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单独病房,病房外有几名警员看守。 “刘队。” 他们点头打着招呼,刘队也点了点头。 进了病房,张勇正挂着呼吸机,下身裹着纱布,看起来真的有点…造孽。 不过活该。 “医生说他本来命悬一线,却又奇迹的活了下来。”刘队在身后向贺遥解释。 仁杞用贺遥的脸只展现出来厌恶的神色,我很难评。 明明是大夏天,但是屋里却阴冷的厉害,这种气息我渐渐熟悉了,一想就不对。 开了阴眼,果然,一身红裙子的张宛正幽幽坐窗台上,见我发现了她,她咯咯的笑起来,笑得我打了个寒颤。 “是空调太冷了?”刘队东摸摸西看看试图寻找我和仁杞在看什么。 “刘队,我跟你说,这病房特别邪门,莫名其妙的掉东西…”那警员附在刘队耳边悄语,我们全听见了。 刘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坐在窗台的张宛,死白的手掌一挥,一阵寒风吹来,刮出满天的照片,撒了整个病房。 “啊!!又来了又来了…”那两个看守的警员想来真的吓了几天了,这看见诡异的照片雨,当场就蹦了老高,直往外跑。 “抓回来!”刘队打着牙颤,呵斥身后几个吓傻的便衣警员。 几个人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马上去追了。 张宛丢的照片,上面全是张勇和那些姑娘生前的照片,无疑又是证据,估计那日记本也是张宛自己投放的。 做完这些,张宛就咯咯咯笑着跳下了窗。 我慌追过去,扒在窗台上一望,下面毫无踪影。 “现在怎么办?”我回头问仁杞。 “让她走,张勇和那个女人不付出代价,她是不会甘心的,她走了,说不定今晚还能引出那个人。” “那我们上来干嘛?”我不解。 仁杞悄声走到张勇身旁,刘队捡着照片还在哆嗦,也没干预。 随着仁杞灵术试探,张勇浑身散发红色的气焰,就像某种禁术。 “果然,邪灵供养。” “邪灵供养?”我惊呼着靠近去观察。 这种禁术我在爷爷的抬棺笔记本里面看见过,以精气,魂灵为食的一种邪灵,能满足人心中所想,不过一经供养,便无法停止,否则必遭反噬。 “怪不得那个女人容颜恶心,想必也是沾了这禁术,想要青春永驻,脸变得跟那东西一样恶心。” 仁杞说着,脸上满是厌恶神色。 “贺,贺遥你也会道术?!” 刘队在身后目睹了一切,都快要怀疑世界了。 “嗯…呐!”这是我能憋出的最快的话,毕竟仁杞并不想鸟他。 “回警局吧,此次案件的定罪证据想必也足够了,张宛能消停会儿了。”仁杞淡淡说着,自己先跨门出去了。 我们也赶忙跟上了。 “不好意思女士,您今天如果没办法交钱,这个月主治医生的手术就没法预约,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下了楼,就听见前台的护士跟一位女士无奈的提醒。 “能不能宽限几天,我儿子等不了了,我们很快就会凑到钱了,很快,拜托呜呜呜……” “女士您别这样,这是医院,我们也没办法……” 这动静挺大的,一众人都围了上去,我们本来急着回警局,但我听着声音熟悉,下意识撇了一眼,结果人群怏怏要跪下的人是我妈。 “妈!”我快步冲了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看戏的人也随之散开来。 我妈被我搀扶起来,眼眶红肿,一见我就好像疯了一样,猛的推了我一把,我没防备,好几个踉跄,被仁杞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你在干什么!”她怒火中烧:“你弟弟住院需要钱,从昨晚开始打电话给你,你就是不接!” 第二十九章 仁杞的手下败将邪灵 她说得我哑住,我也确实没接到电话啊,而且我昨晚上…算了。 看她如此憔悴的样子,弟弟的事定是迫在眉睫。 对她无感,但毕竟是我弟弟。 我把这两天赚的钱,加上我之前打工的,一共十万全部转进了她卡里。 “钱转了,备注给阳晨的,注意查收。” “还有,我只是为了阳晨在忍耐,叫你一声妈,是因为你生了我,我装一下,现在不想装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丢下这句话,我咬唇走去了刘队车上。 见我郁闷,仁杞温暖的安慰我: “打狗亦要看主人,下次她再当着吾的面这样,吾就要她好看了。” “……” 不是大哥,我也不是非要安慰的…… “可能就是急到了。”刘队可能也不习惯这过于安静的气氛,开口暖场着。 “嗯,没事儿。”我勉强笑了两声。 到了警局,几个小伙子见刘队把我们带回来了,挥着手说要报告。 “说。”刘队勉强让自己淡定刚刚医院照片的事。 “我们严查了阳小姐和贺遥的资料与生活轨迹,但什么可疑的都没有查到,都是比较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知道了。”刘队并不惊喜的招了招手,耸拉着让我们跟着上楼。 到讯问室喝了口茶,刘队旋着椅子,生无可恋的问我们:“今晚尸坑,需要我准备什么?” “柚子树叶,还有你穿上警察服跟着,阳气重,其他没了。”仁杞平静的说着,刘队眼睛都要眯成缝儿。 “我怎么觉得你那么不像贺遥呢,贺遥吊儿郎当,坐椅子都坐成章鱼哥,哪有过这种样子?” 他问得十分哀愁,只是没人鸟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选择沉思。 入夜了,刘队叫上了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跟班,抗上柚子叶,风风火火的跟我们一起杀到了洋房。 夜晚的洋房阴森森的立在院子里,就像禁区处的吸血鬼城堡一般,时不时传来夜猫的啼叫。 下了车我哆嗦着往仁杞身边靠,他轻笑了两声,应是在笑我胆小如鼠。 刘队跟那几个跟班也没好到哪里去,扛着柚子叶一步一哆嗦的跟着我们,像是下一秒就要打道回府。 草坪里的尸坑没什么变化,上面搭着棚子,几次空雷响,暴风雨快来了。 “先去洋房张勇的房间,那间房最安全。”仁杞说着,大家伙都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勇的房间安全,但既然仁杞大人这么说了,我们一个字冲! 从侧门溜进去,房子里空荡荡,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仿佛能听见灰尘的声音。而就是这样的环境下,隐隐约约还是能闻到房子里飘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味道,就像张勇身上的那个红气的味道 “这……”我有些恐惧的看向仁杞。 “供养邪灵所返回来的补气,能让供养者愿望成真。”仁杞解释着,我身后的刘队几人脚步现场窜了两下。 直到奔进姨夫的房间再锁上门,众人这才歇口气。 房间虽然漆黑,但确实比其他地方要舒服的多,那种踏实的安全感,就像有什么东西笼罩了房间,邪物进不来一样。 “时辰一到,那东西就来了。” 仁杞撩开了窗帘,从这望去,恰好对上尸坑所在的位置。 我小声的问他: “什么时辰啊,还有多久?” “子时,阴气最重之时。”仁杞放下了窗帘,转身轻声的叮嘱我们:“把柚子叶别在身上,可以掩盖你们的气息,那东西就发现不了你们。” 大家伙对仁杞有一种交命的信任,二话不说,快速将柚子叶绑了全身。 我更加,一听仁杞对那东西的称呼,那肯定不是个善茬,我恨不得把柚子叶做成裙子。 “给吾留些,一会有用。” 仁杞走来,轻敲了下我脑袋。 “好。”我点着头,给他留了些,然后开始准备我的纸棺,实在怕一会儿万一要保命,都来不及折。 也不知折了多久,折得我困兮兮的,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哪里有一种吱吱吱的声音,心头咯噔一声,我揉着眼睛就要找仁杞,一转身,后面一双泛光的玉眼。 “嘘。”仁杞伸指示意我禁声。 我心理素质倒是越来越高了,此情况竟淡定得一批,再看那几个警察,缩在角落睡得跟猪似的。 说好的害怕呐? ——那东西来了,在楼下,供品不见了,她想上来杀人,她喜欢偷袭,一会儿听见敲门声,你就把那几个警察弄醒,她扑向警察,会被重伤,吾再与之一战,趁机拿了她的令息,你朋友就有救了。 仁杞在脑中叮嘱我,我郑重的点头,悄声挪去了刘队旁边,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一步。 两步。 哒哒的声音走得异常沉重,仿佛在透露着她极度的愤怒。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来了。 咚咚— 咚咚咚—— 对不起了刘队,我瞅了眼旁侧几个猪队友,一咬牙拧上了他们的胳膊肉。 那酸爽,刘队是当场一个驴叫,嗷嗷嗷—— 这声一出,门砰的一声炸开了。 一双血红的高跟鞋踩在倒下的门板上,顺着鞋往上看,血红的旗袍上爬满瘢痕的血藤,藤蔓活灵活现,似活的一般。 一个旗袍开到大腿根的妖冶女人,她面容跟贺遥小姨极其相似,不过她好像更美,美出一种令人不适的妖感 “嘻嘻。” 她妖冶的咧嘴一笑,忽然就四肢着地,飞速朝我们爬来,原本被我拧得吃痛的刘队见此,发出了爆鸣,瞬间要蹦房顶上去。 刘队以为今天要寄了,连忙骂我们坑爹的坑货,直到这怪物冲近他身,他身上的柚子叶加警察服闪出金光,那怪物碰上,身上瞬时烂了几个窟窿。 “啊!!柚子叶!”她尖厉的吼着,往窗户上退去,谁料仁杞早早埋伏在那窗帘后面,她一退去,便被仁杞的冰刃斩首示众了。 我跟刘队都惊得屏住了呼吸,因为这被斩首的怪物她流的是黑气,一点血液都没有。 “阳禾,换咒语,用纸棺堵住门口,这个恶心的东西,有很多分身,将纸棺镇杀的能力开到最大,吾要去楼下与这手下败将再次一战。” 仁杞说着,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而楼道里又开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我们几个要吓死,我连忙捞起一个纸棺,开始念咒: “纸棺一悬,邪灵寄天。” 第三十章 妖冶的夜魇 虽然咒语是我根据爷爷笔记本所记的内核现编的,但纸棺也真灵,好似也听懂了,以我意识为主,降下锁链与经文似乎将攻击开到了最大。 “嘻嘻。” 又一个血藤旗袍的美艳女人钻进来一个脑袋,与上一个一样的脸妖冶的咧嘴一笑,就四肢着地要冲进来。 不过她刚跨过门槛,纸棺的锁链和经文一齐并发,直将女邪灵穿透,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后,门槛处只剩一滩黑水。 我们几个刚大歇一口气,楼下又哒哒哒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而且比前面的跑得更快,再看门槛上悬的纸棺,随着镇杀次数增多,就会越来越弱。 我慌了神,当场就又悬了一口纸棺,在旁边预备。 看着脚边的一堆纸棺,心里还有点安慰,看来折这么多纸棺还是有用的。 门口有纸棺暂挡,也不知道仁杞在楼下如何了,刘队几个人将自己埋进了柚子叶里,虽然不知道邪灵为什么害怕柚子叶,但他们也安全不少。 忍着一个接一个的邪灵分身镇杀在门口,我心惊肉跳的挪去了窗口边,往下一探,恰好目睹仁杞的冰刃划在邪灵背后长出的毒刺上。 这个邪灵是个女的,但她的背上会长刺,就像那种毒蝎子那样的刺。 “嘻嘻,好久不见啊仁杞,这么多年不见,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要同奴家风花雪月的么?还附身在了个弱小的人类身上?” 那邪灵妖魅的说着,细长的舌头伸出,舔了舔自己血红的指甲盖。 长得跟个蝎子精似的,还和你风花雪月,我呸! 这是我内心的下意识想法,骂她! “夜魇,看来当年留你一命,并不是个很好决定。” 仁杞的身影立在尸坑旁,周身气息格外的冷冽。 “哈哈,今时不同往日呢,仁杞薄还有当年那样的神力么哈哈哈!” 女人张狂的笑着,背后的尖刺瞬时生长,长到足有碗口粗,从背后弯向头顶,直直对着仁杞。 她就是仁杞薄上的夜魇! 不是名字上了仁杞薄的都会死吗?仁杞放了她一马?所以说仁杞薄不是只会镇杀妖魔鬼怪? “踏过鬼哭河,人间全是新鲜的供品。仁杞啊,何必一人孤身立在那高高的山头,不如加入我们,一起享受人间的美味呢?哈哈哈……” “长得恶心想得美。” 仁杞人狠话不多,侮辱了最精悍的一句话后,冰刃直接射向夜魇的脑袋,自己也速度极快的奔走,从楼上望去,就像一个特效重影一般。 夜魇尖刺与冰刃抵抗,受到仁杞的侮辱,她彻底怒了,分出一排分身紧紧将仁杞围住,一时竟分不出谁强谁弱。 可越是这样,我才越心忧。 那仁杞薄断了一部分,力量可能确实如夜魇所说,大不如前,那仁杞还能与之一战吗? “阳小姐啊啊啊你快别打望了,你那棺,快不行了!!” 刘队在角落里吓得尖叫,我一回头,果然,门槛上第一口纸棺已经化为了灰烬,第二口也已经摇摇欲坠。 快速捻了一口新纸棺,我凝眸将其悬上了门上,挡住了那即将要冲进来的夜魇分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源源不断的分身,想要彻底铲除,就只能从本体下手。 可是仁杞的玉册损坏了一部分,他自己本身也只是个魂灵,力量有限。 “用纸棺镇压她啊。” 耳边突然喝气出一个女声,很熟悉,是……张宛。 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红裙子无脸女,正坐在洋房外的大树上荡着脚。 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到张宛为何会来当军师,但是她确实说得对,我也想过用纸棺,但是我力量如今也不强,就怕会给仁杞帮倒忙。 但是经她这么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个东西,尸髓蛊。 这东西不是更喜欢吸食冤魂邪物之类的么,那邪灵它一定喜欢的不行! 楼下的仁杞与夜魇进入一个平局,感觉不久夜魇还会占上风。 我悄声从布袋里摸出了一个泛着红光的纸棺,里面正装着被尸髓蛊吸食的女鬼,这女鬼一感受到我手上的气息剧烈颤动起来,仿佛痛苦的想要出来。 放心,马上放你出来。 我勾着嘴角,将纸棺往窗外一抛,在我的阴眼之力下,那纸棺飘飘扬扬,飘到夜魇的头顶瞬时展开,放出了红衣女鬼。 正在抵抗仁杞灵术的夜魇抬头瞧见纸棺中颤抖想逃的红衣女鬼,忽的极致的笑起来: “我的供品?正好给我补补!!” 不知尸髓蛊的夜魇也并不管女鬼为何从纸棺中放出,她绝对自信的认为,就算有小把戏,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尖刺一出的问题。 可她万万没想到尸髓蛊会这样毫无征兆的转移到了她身上。 “啊!!!” 夜魇愤怒的嘶吼着,她的手刚要抓到红衣女鬼时候,那尸髓蛊嗅到了更美味的气息,齐齐从女鬼身上飞出,全部钻进了夜魇的身体。 也因此,她被仁杞一冰刃砍得猝不及防,曼妙的身材瞬时显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夜魇捂着伤口,再加上钻进她身体的尸髓蛊,她瞬间慌了神,身后的尖刺试图伸进身体将尸髓蛊挑出,可那吸食上瘾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她将自己挑得血肉模糊,又不抵仁杞的攻势,彻底怒了,抬头仇视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 我瞬时慌神,那空中的纸棺里,红衣女鬼瑟瑟发抖的攀附在里面,倒还不想逃了,生怕夜魇将她吃了。 “可恶的人类。” 夜魇厉吼着,躲过仁杞的灵术,纵身一跃,偏朝我极速冲来。 我被她惊得慌退了几步,因为她一边冲来,身体一边淌黑血。 “啊啊啊啊!!”这下我也加入刘队的尖叫鸡队伍了。 “把柚子叶打在她身上!” 仁杞至窗口下急喝,就快要赶来救我们。 来不及想别的,我扯下我跟刘队身上的柚子叶对着窗口要攻来的尖刺一阵乱砸。 耳边仿佛开了静音,我砸着砸着直到那夜魇浑身溃烂着,瞬时吐下一口黑气,她凄厉哭叫着,身体四周突然显出一个黑阵,随着黑阵旋转,她也随之盾走。 我好像失心疯了一样,本想追上去打她,被仁杞拦了下来,他有些虚弱的嘴唇显得苍白。 “别去了,她背靠一个厉害的角色,我们都不是对手。” “知道用尸髓蛊,阳禾,你很聪明。” 他毫不掩饰对我夸赞,伸手将那夜魇吐出的黑气收在了手中。 “就,就是一下想到了,这个黑团团是什么啊?”我挠着脑袋问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也笑了一下,看着手中的黑气,解释道: “夜魇生前枉死在柚树下,成了柚树的养料,她沾不得柚叶,一沾便会吐出体内的黑灵,此黑灵可化解林若若魂体上的煞气。” 第三十一章 林若若突发鬼病吓到众人 这么惊险的时刻他居然还记得要帮林若若。 我心头有一丝涟漪,睁大眼睛看着他:“仁杞大人,谢谢你……” 仁杞温柔的笑了笑:“没事,吾迟早让你还的。” “……” 贺遥的别墅。 现在的场景和谐得可怕。 别墅中央偌大的沙发上,五个人,两个魂楞是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了一个小时。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贺遥窝在沙发里无助的抱紧了自己。 我四周环顾了一下,刘队以及他的两个跟班都看着沙发对面凭空出现的两个魂体瑟瑟发抖。 我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认真解释:“现在就是我们这一排是人,对面那两个不是。” “啊啊啊!!”林若若听完,当场就显了一头血,浑身散发红衣女鬼的气息过来掐我们。 “啊啊啊啊妈妈啊!!!” 除了我,其他几个大男人吓出了爆鸣,连扑带爬的躲去了仁杞后面。 仁杞妖娆的侧躺,撑着下巴慵懒看戏。 林女鬼见几个大男人屁滚尿流的跑了,一龇牙,眼珠幽幽的锁定了我,一眨眼,就闪现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脖子,给我舌头都掐长了。 “滚!”我横眉冷目,反手就是一巴掌,她撤了手,捂着脸委屈巴巴,又窝回了对面沙发。 “把她抓去房间,再不用黑气吸收她身上的煞气,就要化成恶鬼了。” 仁杞不紧不慢的说着,掌心托起一团躁动的黑气。 林女鬼一听此话,当场要窜向窗户逃跑,看来果然是快要化成恶鬼了,连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了。 我大吼着:“不想祭鬼腹的,贴了符和我一起抓鬼了!!” 此话一出,几个大男人打着牙颤从仁杞背后走出来,盯着林女鬼,一脸凶相。 “啊啊啊我要告你们非法拘谨…” 几分钟后,别墅上空传来一阵鬼嚎,林若若被我们合力绑去了房间,也不知道黑气在里面如何折磨林若若,总之是它追她跑,她插翅难逃。 女鬼被关起来了,众人长舒一口气,但另一个谪仙一般美男开始在沙发上打坐修炼,并且浑身散发一种冷冷的,谁惹我我就杀无赦的妖气时,几个大男人又七手八脚的躲在了我身后。 我很无奈。 “阳禾,小爷我之前根本看不见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被他上了身的原因?”贺遥撅个屁股,藏在我衣袖下面悄声问我。 “应……该吧。”我盯着面前认真的仁杞,对他的恐惧和偏见好像在渐渐消失。 “那我们也没被附身啊,怎么会看得见?!”刘队和他的跟班,蹲在我脚边,后槽牙都要咬碎。 “这……”我噎住。 对面双眸紧闭的仁杞仿佛看出了我的窘迫,他缓缓开口:“今早挖尸,你们就沾了尸气,夜魇五感灵敏,睚眦必报,有时候不是你们看不看得见,而是它们想不想让你看见。” “那我们警局的兄弟岂不是很危险?!” 刚刚还躲在我身后怕得要死的男人,一想到自己过命的兄弟们,情怀一下就战胜了恐惧,当场立了起来,摸紧了身侧的枪,脚一跨就要奔回警局。 “他们没事,你们出门就死。” 仁杞说得十分平静,那三个差点夺门而出的壮汉一听,直接在门口刹出火花,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 “那那那?” 三个壮汉在地上快哭了,对自己的倒霉运气感到悲催。 仁杞好像打坐完了,他倏尔睁眸:“我把他们的尸气转移到你们身上,这样刚好引出夜魇,吾也刚好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哇塞,一箭三雕啊!”我对他由衷赞赏,差点要举双手双脚。 但偌大的客厅,除了我,大家好像都不太嗨森。 特别是刘队,一脸“我特么谢谢你”的神情。 “刘警官。” 仁杞站起了身,看向地上的刘队,态度还算礼貌。 “洋房,藏山隧道,明早可派人去处理了,我跟阳禾今晚去将封印一破,两处怨气会持续半月,半月之内,不可有人靠近,否则必遭人命。” “啊?我们今晚还要去吗?”我浑身几百亿细胞都疯狂抗拒! 仁杞并没有回答我,只幽幽的盯着我衣袖下的贺遥。 “那个宿体,你还要拉着吾的新娘多久。” 贺遥:“……” “新……娘?”贺遥退开了身,大惊失色的望了望仁杞,又望了望我,眼中充满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想象,看得我一阵肝痛。 介于他那个“娘”字喊得很亲切,我扶额:“别这样喊,我担不起。” 贺遥:“……” ——大哥!这种事情就不必大肆宣扬了好吧?! 我在脑中对仁杞控诉。 他死不悔改。 ——吾倒不屑大肆宣扬,某些特定的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噎住,唉行吧…… “吾设了结界,不想死就不要出这个门。” 仁杞淡淡的说着,示意我跟上,自己转身去了大门口。 我小碎步游到他身侧,钻进他的腰侧,把他胳膊死死套在自己脖子上。 这样鬼怪就不敢打我注意了吧? “阳禾,刚刚他说的……是真的?” 身后传来贺遥欲言又止的声音,刚出门的我们顿住了,毕竟我能得到仁杞这样强的非人类庇护,他也多少也猜到点什么了。 我微微有些偏头,对他亲切的解释:“别管那么多,发喜糖少不了你!” 这一说完,我腰上突然吃痛,仁杞的手不知何时游到我身侧,一边带着我快马加鞭,一边暗暗发泄着他的不满。 虽然呼啸在风里,但我还是极为亲切的问他:“仁杞大人……你突发什么恶疾?” “嗷!” 我话音刚落,这人就直接给我推倒在床上。 唉不对,哪来的床? 虽然禁锢在仁杞身下,但我余光仍能光顾到,我们在山巅上,除了身下的床,四周烟雾缭绕,头顶树枝摇曳。 不是大哥,山巅上哪来的床?! 你每天就这样露宿?! 签红缘契约这事儿真的靠谱吗?! 我正在无声的控诉,仁杞皱了眉,又一把拧了我的腰。 我冷嘶一声,又羞又愤的去推他,这倒还让他兴奋了,大掌一把将我双手钳去了头顶,他掐着我下巴迫使我同他四目相对。 “若是当时贺遥与吾同时出现,你选谁?” 第三十二章 收服莫奈 他眼眸深情的看着我,半分危险半分警告。 “我们不是去办正事吗?” 我咽了咽口水,一个渣男一个妖,我能说我都不想选吗老天?! “破封的时辰还未到,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吾的问题。” 他眼眸暗沉了,我马上就娇滴滴起来:“哎呀仁杞大人,咱不能拿现在来选吗?” 他咬牙:“现在你还敢选?” “……” “给我浑身的胆子我也不敢。” “那好。”他挑起我的下巴,眼眸魅惑:“说你心悦吾。” 我显然被魅惑了,我盯着他披散的墨发,微勾的嘴角,咽了咽口水:“撒浪嘿呦~” 仁杞:“……” 对方周身冒起了黑气。 我见他可能要黑化了,慌忙解释:“这是人类表达心悦谁的新方式,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说心悦这种起鸡皮疙瘩的话。” “当真?” “比珍珠还真。” 这货没再用那张生人勿近的帅脸发疯,大概破封时间到了,他松开了我,手一挥,山巅逐渐显变成藏山隧道的弯道。 往前走,转个弯,就能看见上次那个石碑。 “破封的关键是石碑旁那个半尸吗?” 偶来的风吹过,吹得我一个激灵。 “非也。” 仁杞眼眸微眯望向了石碑方向。 “你觉得洋房和藏山隧道两个地方有什么联系?” 仁杞不问,我还从来没想过。 洋房在城郊北,藏山隧道在东,如果在地图上看的话,就是蜿蜒曲折,但又特别畅顺的一条路径。 “是龙脉。” 我还在思考,仁杞已经停了脚步,望着前方石碑旁,森森而立的半尸出神。 “龙脉,这我听说过,可龙脉不是风水中百年难遇的好脉吗?” “被截断的龙脉是最好养怨气的。” 仁杞答着,我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石碑前,黑洞洞的隧道。 隧道挖空了山底,一条蜿蜒的龙脉被拦腰斩断。 “杀死龙脉,用其残骸来养十二凶煞?”我愤愤不平。 “之前这个地方地灵人杰,现在…” “现在山都快秃完了。”我望着凋零的山头,有些肝疼,好可惜。 “洋房是龙尾,藏山是龙胆,阳禾,在石碑旁将十二魂超度了,再回洋房毁掉凶煞阵。” 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仁杞大人,切断两地之间的联系,龙胆是龙脉的精髓之处,以它的灵气超度十二怨灵,再将煞气温养之地毁坏,这封就破了!” “阳禾,你比吾想象得要勇敢,吾想,吾也许可以,让你,更强。” 他转过头看了我,那一眼,眸胜星辰。 仁杞说完,抽出了冰刃,只是向前走了两步,那扛着镰刀的半尸就瑟瑟发抖的缩在石碑后面。 我知道,仁杞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妖,甚至是个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妖,他这样的,就算是要挑合作伙伴,也要挑他看得上眼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值得,我可以,所以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不是审视,而是期许。 十二纸棺在我眼前悬浮,额间发丝飘荡得有些凌乱,石碑后是灵气聚集地,源源不断的蓝色灵息从地底涌出,聚集,再散向四周。 “纸棺为渡,阴灵解怨,人世云烟,忘却上路。” 语出,纸棺中的魂灵悲凄的飘了出来,原本遍体鳞伤的魂体在蓝色灵息治愈下逐渐恢复完整。 恢复了的魂体怨气也逐渐在淡化。 “她们会去哪里?” “忘川河,过奈何桥,忘却尘缘,了却一生。” 我望着逐渐安息的灵魂,又仿佛在她们的眼泪里看见了她们生前受过的伤,还好,这个凶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时间不早了,洋房的阵卦还要毁,走吧。” 仁杞将剑负在身后,向我伸出臂弯,应是要带着我赶往洋房。 我正要搭上手,远远传来一阵啜泣。 我寻声望去,石碑后半尸浑身颤抖,虽然它的样子血肉模糊,但我能感觉到它传来的无尽的悲伤。 我脚步顿住了。 它仿佛在祈求我,但是它很怕,它怕仁杞的冰刃。 我想起它之前不顾粉身碎骨之痛帮我挡女鬼的情义,我伸手捏住了仁杞的衣角,仁杞准备起飞,被我这一举动触皱了眉。 我瞧着他眼眸亮晶晶。 他饶好看的眉目舒展开来,叹了口气: “想帮他?” 我弱弱点了点头:“嗯。” 他偏头在夜色里沉浸了一会儿,像是在无奈,良久,他回眸: “行。” 他退回了步子,手掌移在胸口前,隐隐白光在他心口散发。 “它应是被道行不浅的道士禁锢在石碑下的守山鬼,守龄应该有一个甲子之久,被禁锢的,都是怨气无法化解的凶鬼。” “虽然守山让它凝集了不少功德,但长期的禁锢让它的怨气循环往复,要想帮它,就只能收复它。” “啊?”我一脸茫然:“如何收复?” 我刚问出口,晶莹光华的玉册至他心口猛然浮出,悬在半空缓缓打开。 冰刃变成刻刀,仁杞的面容在浮光掠影下显得格外不真实。 “仁杞大人……”我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仁杞薄它,它不止可以镇杀鬼怪,还可以收服,为己所用?!” “嗬,不愧是吾的人。” 他嘴角妖魅的勾起,锋利的刻刀在他手下挥动。 本来很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却发现,仁杞的魂灵在颤动,本来修炼好的魂灵此刻好像若隐若现在变透明。 仁杞魂灵好像无法完全操控玉册,是会被反噬的! 他上一次刻名杀鬼,重伤倒在我怀里,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好像真的有点害怕,害怕他受伤。 “仁杞大人!” 我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手刚触上那刻刀刀柄,他神色猛然一震:“放手!!” 我被他猛烈的反应吓得浑身一抖,倒还神使鬼差把他手上的刻刀夺了下来。 他唇色苍白,脚步退了两步,盯着我手上的刻刀,瞳孔一缩。 “你,竟然能握吾的刻刀?” “啊?” 我有点懵逼。 “这刀……握不得?” “吾的灵铸成的,灵类碰不到,凡人碰了灼烧致死。” “阳禾,看来你注定同吾生死与共。” 他神情隐隐波动,嘴角有些许淌血,倾泻的墨发在我眼前飘扬。 我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何意,站去了玉册前,我望着半尸,眼神坚定: “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刻。” “刻名费精气神,你确定?” 我不假思索:“当然。” 他眼眸半垂,极致的笑了。 “问它名字,让它功德圆满之前,为你所用。” 我凝眉,望着石碑那边轻问:“你叫何名?” 它幽幽开口:“莫奈。” 刻刀在我手上特别轻盈,一笔一划,刻在轻盈的玉片上,竟像有暖流在心口游荡。 “为我所用,满你功德,你可愿意?” 它森森凄哭了两声。 “愿意。” 回之有声,那刻上的名字瞬时闪烁,镶上了淡淡的蓝。 与镇杀记录的不同,收复的鬼怪名字是蓝色的? 名载入册,那被禁锢的半尸浑身散出了蓝色气息,一阵烟过,竟款款走出个华贵长衫的民国少爷。 我被他的贵气给冲击到了,毕竟一秒钟前他还是个烂皮烂肉的半尸…… “字写得丑,但看得花。” 身后冷嗤过来,我惊得当场捂住了眼。 “不我没看!!” 第三十三章 摄青鬼 他冷哼,并没再阴阳我。 我也确实也只是觉得这个莫奈前后变化过于大,震惊罢了。 民国少爷走至我们一米处停住了,分别朝着我跟仁杞鞠了个躬。 他面容清秀,泛着阴人特有的苍白。 浑身的气息虽然淡弱,但是仍能看出那气息泛着淡淡的青色。 “快成摄青鬼了。” 仁杞平静的说着。 我读爷爷的笔记有看他分过鬼的等级,但我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它们之间的区别。 我有点蒙:“摄青鬼是什么啊?” “自古人与妖都可借天地之灵修炼得道,而鬼也一样,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达到不同等级,摄青乃厉鬼之上,如果修成,便可化人形,甚至日夜显身。” 仁杞对我解释着,伸手将空中册子收回,莫奈的身影也随之被收入。 微微冰凉的玉册躺在仁杞掌心,流淌着月白光芒。 “它现在虽还未完全达到摄青阶级,但能为你所用,会是极大的帮助。” 仁杞看着我,眼眸中充满着些许赞赏,如果玉册完整的话,我无法想象它会是何等的强大。 我有些难以置信: “那,仁杞大人你岂不是收服过好多好多厉害的鬼啊妖啊?” 这一问,他眼眸忽然定住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直到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他才回神,眸中暗淡了些许,静静道:“吾不是刻录就是镇杀,倒没心思收服对吾没用的东西,还要费灵寻功德。” 他说得很风轻云淡,但不知为何,他方才忽然出神时,我竟莫名想起了上次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子。 第六感告诉我,我会莫名看见她,定是与仁杞有某种联系,也不知心头那点不安是怎么回事。 玉册隐入仁杞心口,我忽然就复盘出这几日的遭遇,脑中的难以置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你虽能操控它,但还无法承载它。” 仁杞认真的看着我。 “所以你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承受玉册的灵力。” 手腕处传来丝丝凉意。 我撩开衣袖,那黑气又缩短了半寸,还剩八寸, 我将刻刀还给仁杞,刻刀在他手中隐去。 我望着他: “仁杞大人,我们之间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偏差?” 他低低的笑了:“走吧,去洋房。” 行吧。 大概这偏差大到他都说不出来。 洋房在龙尾处,实则大凶,养尸的最好地界。 我同仁杞站在外面,忽然就觉得立在黑夜里的森森房子就像鬼怪一样,随时能将人吞进去。 我悄声的问仁杞: “仁杞大人,你说贺遥他姨夫和小姨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制作这么大面积的养尸地的,和他一起狼狈为奸的肯定还有不少人吧?” “明日警局案件一报道,就都知道了,至于那幕后主要操纵人,可能与西山阳氏脱不了干系。” 仁杞说着,搂着我翻身进了院墙。 西山阳氏?就是我们那个所谓的老祖宗? 等这边事情了结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这西山阳氏与我们家到底什么渊源。 洋房现在处于封锁状态,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动静降到最小。 洋房的草坪里徐徐吹来凉风,尸坑处有源源不断的黑气在萦绕。 仁杞抽出了冰刃,缓缓的往尸坑走去,我也小碎步的跟上。 八卦阵变煞气阵,阴阳两极互相运转煞气,毁坏阵卦,就要斩断黑白阴阳两极。 仁杞如此小心翼翼,定是毁卦并不容易,我握紧了符纸,在他身后准备随时帮他断后。 靠近尸坑,已经可以完全看见尸坑里的十二煞气盘的图纹,十二处图文黑气尤为剧烈,仿佛要冲破阵卦。 仁杞并没有亲自用冰刃将煞盘斩断,而是将冰刃交到了我手里。 “你来,你身上的阴气与它的煞气冲突不会太大,尽可能动静小一点,不然引来太多东西,麻烦。” 气流涌动的冰刃在我手中握紧,冰刃瞬时变长,直接成了长剑。 我没犹豫,握着剑狠狠往煞盘中心一插,那煞盘剧烈抖动着,咔!瞬裂。 煞盘裂了,仿佛地底下什么东西在躁动,像是地震了似的。 我一个不稳差点扑进尸坑去,眼疾手快,我一把揪住了身后的人。 “嗯——” 身后一阵闷哼传来,我错愕回头,天哪噜!我好像一把揪住了仁杞的腹肌…… 由于大家都有点石化的尴尬,我的手它不听使唤,又捏了捏试手感。 这举动一出,仁杞眼眸微红,当场咬住了后槽牙。 他幽幽开口: “捏得可还舒服?” 我咽了咽口水,还是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我手刚拿回来,就见仁杞背后有一丝丝红光,那颜色怎么就那么熟悉。 “嘚!” 我跳了出去,挥着冰刃就要砍向草坪,结果地上一个纸棺冒着红气边颤抖边挣扎着要滚走。 “这是贺遥身上那个女鬼!” 我才想起来,把它丢出去放尸髓蛊去了,一着急,倒还忘记收回来了。 我收了冰刃,回头望着仁杞:“这里可以超度忘灵吗?” 此话一出口,纸棺忽然就不颤抖了。 “快走!” 纸棺里传来女鬼急促的声音。 仁杞眉头紧蹙,因为他身后的尸坑地动山摇,像是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所到之处,弥漫一层浓烈的黑烟,一瞬间我就陷入了烟障里,两眼一抹黑。 只有纸棺的丝丝红烟还能勉强看见。 “仁杞大人?” “你在哪?” 我呼唤着,在浓烟里四处摸索。 忽然,一只手像是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没多想,转身就欣喜的要喊仁杞大人,结果一转身,一个黑布盘扣长衫,面色苍白得怪异的男人立在我身后笑幽幽的看着我。 我直接吓得跌在了地上。 因为黑布盘扣长衫,白底黑鞋,不正是像死人穿的寿衣! “你为何如此害怕我?” 此人依旧笑幽幽的蹲下来,黑得过分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仿佛喘不上气了,全身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你是谁?” 我忍着恐惧的心理,强装镇定的问他。 第三十四章 寿衣男人 “我是你的故人,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跟我走吧。” 他朝我伸出布满黑经脉的手,上面的黑经脉纹路跟我家虚镜阵里,那个尸阵之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盯着他,彼时只觉汗流浃背。 可我全身动不了,就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一样,见此,眼前的人笑意愈加了,我的手不知为何,竟神使鬼差的要搭上他手去。 阳禾—— 耳边传来一阵呼唤。 我只眼前一阵模糊,再一定睛,眼前穿寿衣的男人忽然就变得特别恐怖,白得近乎病态的脸上是嗜血的阴沉。 我尿要吓出来,连忙咬破了舌尖血,眼前男人一皱眉,我转身就一个扑爬,跑进另一处浓烟。 “仁杞大人!!” 我呼喊着,试图扒开浓烟,寻找仁杞,刚刚那个人,不知是好是坏,一律视作坏蛋。 烟中模糊的身影轮廓就立在前方,我激动得手脚并用,三两下冲过去,伸手就喊着仁杞大人要抱个满怀,冲近了才发现又是穿寿衣的男人,正张开诡异的双臂迎接我的拥抱。 我眼珠要吓掉,紧急刹车,当场掉头,结果一转身,还是与他撞了个满怀。 陈旧死寂的味道钻入我口鼻,呛得我要窒息,我仿佛看见一辆奇怪的马车在天上跑,而里面钻出一个白脸红唇的纸人,正要迎接我跟寿衣男人。 眼看要被带进马车,一道青光闪来,贵气的民国少爷从天而降,一掌整碎了马车,他转过来那一瞬,我只觉身子一轻,一眨眼跌回了草坪。 莫奈立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的墙,而墙那头是正与一团黑气战斗的仁杞。 我惊恐的喘着气,问旁边的这位: “莫奈,这,怎么回事?” 他盯着前方满是警惕,开口轻声道:“阵卦下有一团奇怪的黑气,我曾在阴差身上闻到过,很危险,他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先不要贸然行动。” 我坐在地上退了几步,因为莫奈的墙外,黑气正疯狂撞击着。 我人傻了:“我又没惹他们,怎么就冲我来了!” 莫奈浑身散发青色气息,他眼眸一凝,衣衫飘扬,摄青鬼的气息震慑四周,纸棺中的红衣女鬼都瑟瑟发抖,那乱撞的黑气直接粉碎。 仁杞那头已经占据上风,隐在黑气里的寿衣男人显了形,被仁杞冰刃一瞬斩杀,他化为黑烟时,还对我幽幽一笑。 他说: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阳禾。” 他这一说,一种不适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有没有事?”仁杞收了冰刃,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寿衣男人让我莫名感到很压抑,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挥之不去,就好像,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一样。 “仁杞大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我感觉他很恐怖。” 仁杞眸子阴郁着:“吾还不确定他的真实身份,只希望不是吾想的那个人。” 尸坑处的黑气彻底消散了,我捡起装着红衣女鬼的纸棺,扶着仁杞的手,站起身来腿都是软的。 我随着仁杞走近了尸坑,阵卦已经彻底崩盘。 我难以置信: “那个穿寿衣的一直藏在十二煞气盘的下面?” 仁杞伸手试探着煞盘的气息,眼眸微眯:“不,他只是部分煞气演化的分身,煞盘下的黑气,就是为了炼化那些女尸,他与夜魇恐怕关系匪浅。” 我不解:“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仁杞若有所思: “不知,应该不是单纯修炼这么简单,而且吾还试探到一种熟悉的灵力,也许仁杞薄的另一半有消息了。” “那我们现在还是先回贺遥别墅吧,也不知若若她如何了。” 我有点心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感觉,那个寿衣男人让我无法抗拒,但又特别厌恶。 “等等吧,现在洋房的煞气消失,虽是龙尾,但也能勉强超度亡灵。” 仁杞侧身让开了,莫奈就在他身后,将一排纸人变幻了出来。 这纸人不正是给张宛抬棺那晚,跟贺遥一起的那些纸人吗? 莫奈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闪躲,可能是怕麻烦我们,但他不知道,这些纸人间性接性救过我。 我对着莫奈比了ok手势:“放心,没问题。” 语罢我将纸人挨个摆整齐,数了一下,一共八个。 反正都是超度,我想了想,掏出怀里冒红气的纸棺摆在纸人旁边,一起超度了吧,虽然差点把贺遥给整挂了,但方才还提醒我快跑,应该还是良心未泯。 “没用的。”仁杞握住了我手腕:“已经恶化成厉鬼,而且还沾染了夜魇的黑气,超度跟镇杀对她来说没区别。” 我跟纸棺都吓得一抖,我还好,纸棺已经开始挣扎着要溜了。 “那怎么办?” 眼疾手快,我将猥琐纸棺逮了回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要害贺遥的,我只是想借他身躯逃出夜魇的手心。” 红衣女鬼在我手心瑟瑟发抖,不停的哀求着我们。 莫奈生前定是个善良温雅的人,听闻红衣女鬼的哀求,他放下他贵气的姿态,竟要跪下来替她求情。 我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镇杀你,你方才想帮我,也间接性救了我奶奶和弟弟,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仁杞大人~”我转头眼巴巴的望着那个清冷的男人。 他挑了挑眉:“看在你是吾新娘的面子上。” 他说着,召出了玉册。 “你既要收为己用,那就要以自己精气为契,你们才能更好的互助。” 他向我伸出双手:“来,站到玉册前来,吾教你,如何用自身力量凝聚出刃!” 我搭上他的手,玉册的华光照耀着我的脸,我睁不开眼,握着仁杞的手,有些紧张。 “别怕。”他在我耳边呢喃:“气沉丹田,用心凝聚,将灵力结于掌心。” 他如此温柔的引领我,我一步一步凝心感受,一股气流在我心脉涌动,我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嘿!” 我冷眉一横,一鼓作气,在手心凝结,三十分之一炷香后,一根绣花针一样的冰刃在我掌心闪了两下,然后没了…… 目睹此景的大家都有点噎住。 第三十五章 仁杞教我运灵化刃 我哭了:“嘤嘤嘤……” 仁杞抿唇:“闭嘴。” 我:“好嘞!” “能凝结出刃的影子,也算吾没看错,你能操控刻刀,大概是因为你体内有吾的灵,不过因为你的力量太弱,暂时还达不到运刃的气候。” 仁杞说着,掌心运灵筑入我后背,瞬时我体内就有源源不断的气流在运行,手中熄掉的刃缓缓显现,变大,再幻为刻刀。 这种感觉就像全身升华一般,整个人都像至于天地间一般的空旷,仿佛世界都在我的俯瞰之下。 发丝飘扬在我眼前,刻刀在我手下准备精雕细刻,然后我才想起来: “唉那个女鬼,你叫啥名儿来着?” 能感觉空中的纸棺里的女鬼向我投来一个鄙视的眼光,但碍于我手上的生杀大全,她还是猥琐的道出了名字。 “西纤。” 我也很大度,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操练她。 “为我所用,满你功德,你可愿意?” 她好不犹豫:“愿意。” 玉片上的名字化成蓝色,就像有了脉搏一样,镶嵌在玉片上。 “收入玉册中让她吸收灵气自我愈合,被尸髓蛊吸食太久,再不愈合,就要灰飞烟灭,你也会受到反噬。” 仁杞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双眼爆瞪!! “她灰飞烟灭就算了,我会反噬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啊喂!!” 众人掏了掏耳朵,红衣女鬼扒在纸棺里,对我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我一个后旋,反手就是一巴掌给她扇进了玉册,贵气稳重的莫奈慌退两步,险些不稳,没等仁杞收玉册,一溜烟就闪进去了。 估计是刚刚太激动,此刻有点头晕,转头想跟仁杞说扶我一把,我来超度纸人里的亡灵,结果转身就一阵天旋地转,当场栽地上啃了两口草皮。 “呸呸呸!” 想到这是个养尸地,我要恶心死。 仁杞蹲了下来,掌心运了灵在我额心筑入,刚刚眩晕恶心,像要低血糖了一样的感觉瞬时消失了。 “你精气消耗太多,休息会儿,吾去超度。” 他说着,桃花眼眸在浅浅的月光下格外深情,我咽了咽口水,觉得人的克制力有时候相当惊人,比如我现在居然能忍住不对他上下其手! 仁杞的超度与我的不同,他衣衫一撩,盘坐在地,双掌合十,结印,念咒。 随着他的灵力波动,那些纸人里的的魂灵逐渐化作灵粒,飘向天际,空中仿佛有好几声谢谢在盘旋。 我昏昏欲睡,待努力睁眼来,已经被仁杞打横了抱着,向贺遥别墅赶去,随着风在鼻息窜走,仁杞身上独特的香气也在我鼻间萦绕。 不知不觉,我竟有点暗暗窃喜。 直到贺遥别墅门被推开,几个手握高尔夫球杆的人蜷缩在沙发后面看着我们傻眼。 可能因为我浑身乏力,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面色潮红,那几个人的神色都透露着某种不对的信息。 我正要咳两声打破僵局,眼前忽然闪过来一个白影,客厅瞬时发出两个鬼叫的声音。 我跟林若若这个死鬼四目相对,惊声尖叫。 林若若:“啊啊啊啊!这个帅哥是谁,你们做了什么!!!” 我:“啊啊啊啊!林若若你要吓死谁啊!!!” “看来黑气已经将你的煞气全部消耗,魂净了,明天还是抓紧回归吧,不然就真的成孤魂野鬼了。” 仁杞就风轻云淡一句话,林若若快吓哭了。 而那几个大男人在沙发后面警惕的看着林若若,应是这家伙在捉弄他们。 仁杞将我放在了沙发上,又替我放好了枕头,摸了摸我头顶,叮嘱道:“休息才能养精蓄锐。” 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平时不是嫌弃我,就是嫌弃我,我害羞的点点头,他已经去一旁打坐去了。 “禾禾,他是鬼吗?人鬼殊途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若若蹲在我身前,半透明的魂体满是八卦加担忧。 “这个……”我有些头疼:“一时半会说不清,等你从医院清醒了,有机会再说吧。” 主要我确实还有点难受,没想到养鬼这么费寿命呜呜呜…… “喝点。”贺遥不知何时,端了杯牛奶走到了我身旁。 我望着他担忧的脸,忽然就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暂,但其实还挺愉快的。 就像我喜欢睡前喝一杯牛奶,他知道后,每次晚上都会给我点一杯热牛奶。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曾经觉得很不一样的人,他也能在他兄弟面前,肆无忌惮的说,他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有抬棺人的传说,大家都害怕,他觉得新鲜,想试试罢了。 “谢谢。” 我端过牛奶,也不是因为释怀了过去,而是我真的有点饿了,也真的觉得没必要去计较了。 “那个,阳小姐啊,我们是要等到天亮了才能出这个房子吗?”刘队弱弱的问着,握着高尔夫球杆,像是对林若若害怕极了。 “第一声鸡鸣后,就可以了。” 没等我开口,仁杞已经闭眸替我答了。 “鸡鸣,就是辰时后。” 刘队几人喃喃着,对即将要到来的曙光泪流满面。 “嘶~”贺遥捂着心口,脸色忽然白了。 “你怎么了?” 我们几人异口同声的问他,大家就像报团取暖的兄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一样。 刘队扶着他坐去了沙发,我隐隐能瞧见,是贺遥的心脉还未完全痊愈,大概是少了仁杞的灵力,心脉疼痛所致。 “你心脉还差一些灵力,这几日白天吾就上你身,直到你痊愈,最多还有三日。” 仁杞眼眸睁开,像是自我调节完了,起身去窗户外望向了南方。 那头好像是我老家的方向。 “如果累的话,快睡吧,明早医院怕是要大动荡。” 仁杞自顾自的说着,我们一头雾水,当然也一阵后怕。 大动荡,是指林若若,还是指贺遥他姨夫? 大家伙折腾到现在,确实也很累了,仁杞回来了,这个房子就好像有了个金钟罩,几人各自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位置,适量的补会儿觉。 我也迷迷糊糊的要睡去,一眨眼,周围一片冰清玉洁。 抱着我的仁杞正闭眼睡得十分安稳。 我怎么又到仁杞山巅的床上了?他到底是怎么移动的?! 第三十六章 贺遥姨夫变猛鬼 这一觉我也睡得很沉,虽然不知道怎么从仁杞的床上又变回贺遥的沙发上的,但是刘队接了个电话,我当场就被吓醒了。 “喂!刘队,张勇跳楼了!” 一个激灵,我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同时摔下的还有贺遥。 刘队跟他的两个跟班已经彻底清醒了,我跟贺遥坐在地上一脸懵逼。 仁杞在沙发上淡定的冥想,难道他昨晚说的医院大动荡就是张勇跳楼? 我赶紧起身跑到了仁杞旁边。 “仁杞大人,张勇怎么忽然跳楼了?” 他薄唇轻启:“破了封,他没了靠山,张宛自然不会放过他。” “去医院。”刘队皱眉,提上了帽子,要出去开车。 正巧这时,大门密码响了,众人警惕,就见贺遥的保姆提着食材站在门口。 她从外面捡了几张破碎的符进来,不解的问贺遥:“哎哟少爷,这屋外面一圈这种东西,是在做什么哦,怪瘆人的。” “阿姨你不用管,我们闹着玩的,我们出去一趟,您把家里收拾一下,放假几天。” 贺遥说完拿了车钥匙,准备去车库开车。 阿姨虽然疑惑,但听闻放假,眼眸都笑弯了。 我们跟着贺遥走出大门,别墅外面的墙角,散落着一堆破碎的符,像是经历了何种风吹雨打一般。 我震惊:“仁杞大人,你哪儿弄这么符?” 毕竟我从来没看见他单独出行,这些符多得很可疑啊! “灵术复制。”仁杞毫不掩饰的说。 我震撼,我在怀疑他什么,所以就只有我自己这么菜罢了!!! “看来昨晚要真出这门了,下场得跟这满地碎符一样。”刘队打了个寒颤,快速溜去了他的车旁,两个跟班神速上了车。 贺遥的车也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我跟仁杞旁边。 “刘队,你先走,我们坐贺遥的车跟你。” 刘队点头示意,我们上了贺遥的车,一路紧跟。 同仁杞一起坐在贺遥车的后座我才想起,仁杞不是说白天要上贺遥的身吗? “那个,贺遥你心口不痛了?” 我弱弱的发问,毕竟他现在可是个开车的,突然恶疾,仁杞倒是没事,我可不就是那个冤大头! “撑到医院问题不大。” 仁杞对我的怂包表示无语,贺遥倒还低低笑了两声。 我刚要说那就好,贺遥的车前猛然窜出个黑影,车来了个急刹,要不是仁杞拽着我后衣领,我高低撞靠背上整两个大包。 “刚刚那是什么?!”贺遥喘着气,惊恐的看着前方:“怎么有点像我姨夫!” 仁杞将我提正在座椅上,淡淡道:“是他。” 贺遥将车速降到最低,吓成了结巴:“他他他,他不是早上才跳的楼吗?” “吾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跟上刘队,去现场看看情况。” 仁杞并指凝结了灵术,朝车前一扫,整个车都变得轻盈起来。 我因为刚刚那一撞,脑袋又开始昏沉,干脆扶着车门缓一会儿。 “别靠近!别拍照!” 医院住院部楼下拉起一圈警戒线,围观的人员叽叽喳喳,拿出手机拍照,警员拉都拉不住。 刘队已经带好帽子,进了警戒线,贺遥慌忙停好了车,想冲过去,被仁杞拦住了。 “你心脉尚未愈合,贸然过去,吾不保证你的躯体会不会被他夺走,自杀本身煞气很重,再加上他生前供养了邪灵,肯定是会想方设法夺个肉身。” 贺遥慌退两步:“那还是远远看看就行。” “吾上你身,你心脉愈合得差不多,可以看见全过程,只不过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行动。” 贺遥想都没想,张开双臂:“那来吧!” 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索要抱抱,我咬住了手指,这个画面太美,我好难,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再用那种眼神看吾,吾不介意让你疼痛均衡。” “……” 仁杞面无表情的警告总是最吓人,我当场就恢复正常,去看现场了。 “凌晨三点,看守的警员,护工莫名其妙全都昏睡了,张勇拔了输液管,撬开了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值班室看守的听见轰的一声,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跑过来看见张勇的尸体四散,唯独脸上带着诡异笑容,死不瞑目。” 警员对刘队说着,法医一脸愁容的处理着白布下的尸体。 刘队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空调外机,上面的铁栏上有明显的血迹。 法医和几个助手将尸体装上了担架,应该是要抬去殡仪馆。 仁杞应该又上了贺遥的身,此刻凝重的走到我身旁。 “阳小姐,张勇的尸体很凄惨,是不是会变厉鬼啊?!”刘队附在我耳边惊恐的低问。 他刚问完,法医一行人抬着担架从身边走过,我只觉得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握住,冷不丁低头去看,恰好撞见担架上的白布被掀开,张勇血肉模糊的脑袋上红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我吓得脚下一窜,仁杞暗暗扶住了我。 法医将白布又盖了回去,我捏住仁杞衣角,目送担架下诡异的尸体走远,好不容易稳了点思绪,耳边传来仁杞沉重的声音: “他成了猛鬼,已经离了体躲在暗处,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跑不掉。” 此语一出,我跟刘队瞬时只感觉天打雷劈,劈得我们想叫妈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六队明显快疯了,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形态,不让自己队长的形象崩塌。 我也替他感到悲催,毕竟他只是个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莫名卷入这场凶煞的纷争。 “先找点黑狗血将他尸体四周涂上,防止尸变,召集所有接触过张勇的人,找污秽的东西防身。” 仁杞说得很严肃,刘队当场就派那两个跟班去找黑狗血去了。 “我去找污秽!”刘队嚷嚷着,叫另外几个警官处理现场,他拔腿就要跑,跑了两步又噌的冲回来,喘着气问我们:“你看我都冲昏头了,污秽是啥?屎还是尿?” “……” 我噎住:“应该不能把这种东西挂在身上吧?!” 第三十七章 猛鬼复仇风波 “都行,越脏越好,刚出生的猛鬼最怕脏东西。” 仁杞回答得很认真,刘队想也没想屎啊尿之类的东西挂身上是种什么体验,脚下溜烟似的,召集兄弟去通知接触过张勇的人了。 刘队跑远,仁杞蹲下捏了一点地上的泥沙细细查看。 住院部是在医院正中央,四周都是交错的绿化带和石板路,此刻天色忽然阴了,响了两声空雷,树影张牙舞爪,似要随时扑来。 仁杞拍掉了指尖的尘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嘴角轻抿: “我们也去做准备,这天色开始变了,入夜了大凶,吾一人恐怕也护不了那么多人,这张勇突然自杀,吾就怕暗中有人布局。” 我有些担忧: “仁杞大人,我有莫奈和西纤,还能自己叠纸棺,就是跟张勇接触过的人恐怕不少,而且也不知道有哪些间接接触了的,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光一些污秽能行吗?”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沉声道: “先去找一些麻绳,裹上符纸,围着这栋楼埋一圈,只要有鬼魅靠近,吾就能感应到,至于那些间接接触过的人,只能说尽力而为,这怨气太深,入夜只会提前。” 仁杞说完已经自顾自往医院外走去了。 我小碎步跟上,低低的唤他:“仁杞大人,麻绳这种东西在哪里去找?” 仁杞忽然伸手放在我头顶: “纸扎铺,一般戴孝这些会用到。” “阳禾,吾探到医院的后巷有纸扎铺,让莫奈运灵载着你去,吾去四周先布下捕阵。” “好。”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等等!” 身后的人一把将我拉住。 仁杞皱眉轻斥:“忙撞什么,莫奈还没出来。” 他说着指尖悄悄一划,莫奈的身影立马出现在了我身后。 “小心点,一有不对劲,就让莫奈带你跑。”仁杞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我忽然就有点鼻酸。 我吸了吸鼻,灿烂一笑:“嗯,放心。” 跑出了医院,找了个小巷子,莫奈显身在我跟前,我探头确定四周没人后问他:“莫奈,你怎么载我?是搂着我飞,还是瞬闪?” 莫奈表情温雅,退远了些,一个响指,一阵马蹄加鸣叫,一匹雪白马驹拉着马车从空中驶来。 我下巴要掉地上,紧张的打望了下四周,确定只有我能看见后,歇了口气,随着莫奈撩起的帘子,坐了进去。 马车内非常简洁干净,就像莫奈那清清淡淡的气质,但又不失贵气。 莫奈坐上马车,一扬鞭,马驹直接跑上了半空。 我有点激动,毕竟第一次坐民国马车,还是这么贵气的一种,但想了两秒,又觉得不对,我撩开帘子问那个赶马的人:“莫奈,就一条街的距离,我们干嘛要坐马车?” 他淡淡笑了:“猛鬼逃离在外,难免不会盯上小姐,我的马车除了你我,谁都看不见,也碰不到。” 我震惊:“这么厉害?!” 他很谦逊:“还好。守山多年,白雪一直陪着我,总算能出来跑一跑了。” 吁—— 马车刹住了。 跳下马车,还有一些白烟萦绕,莫奈手一挥,白烟随着马车一起消失了。 我们眼前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小巷子,斑驳的石板路上青苔混着水滴,石砌的房子,掉漆的木门。 长长的巷道尽头有一棵巨大的黄果树,旁边有个挂着灯笼的小铺子。 这个巷子可能因为在老城区,早就没几个人住了,有也只是一些老人。 那个纸扎铺开着,就显得格外明显。 “有人吗?” 我奔跑在铺子门口刹住,铺子外面摆着纸钱,花圈,还有一些纸房子。 我脑袋探进去了,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空的太师椅正在缓缓摇晃。 咦~ 我打了个激灵,这在鬼片里面,摇着摇着就要摇出个鬼影来。 “有什么事?” 耳旁响起嘶哑的声音,我一偏头,一个脸颊凹陷,横眉冷目的老头立在我旁边。 我差点要尖叫,但又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要稳重,这么害怕也太不符合仁杞大人对我的栽培了呜呜呜…… “买纸钱还是订花圈?” 老头儿矮小的身子侧过,走到铺子里面关上了太师椅的那间房门。 我缓了口气,急急道:“爷爷,我要买麻绳,越多越好。” 老头听闻,顿了一下,抬头盯着我。 “姑娘你,阴气太重。” 他说完阴沉着脸,继续理着他的物品,也不说卖不卖给我。 “爷爷,我急用,救人命,能不能卖给我?”我焦急的祈求着,就要掏口袋里的钱,结果一着急,把纸棺给掏到地上了。 我想伸手去捡,那老头匆匆的跑过来,拿起我手上的纸棺,手都在抖。 他抬眸激动的问我:“姑娘,这棺哪来的?” “我,我,一个有缘人给我的。” 我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纸棺这个事情仿佛并不为世人所知,能带来的是好是坏暂且不知,我不敢冒险道出身份。 老头听闻,眉目带笑的看了我一眼。 “不错的姑娘,那个有缘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老头儿我这就去给你拿麻绳。” 他说着进了方才太师椅的里屋,随即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念叨声音,就像两个人在商量什么,过了几分钟,老头拿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着一大摞麻绳。 重情重义的人?难道他说的是我爷爷? 爷爷的事迹,好多我都不知道,想起他我就会有点难过,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配合仁杞做好准备工作,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找机会来了解一下爷爷的事。 “谢谢爷爷,多少钱?” 我吸着鼻子,掏着口袋准备付钱,苍老的手却突然按住了我的口袋。 老爷爷眼眸凝重的看着我:“姑娘,我这的麻绳不用钱买,有缘自会相送,我看姑娘你身旁的阴气虽重,但并无凶煞之气,但你既要用到麻绳,想必也是情况紧急,那老头子我就再赠一物给你,紧急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他说着,拿出了一面铜镜,大概有巴掌那么大,看它外观的雕刻,应该是个老物件。 第三十八章 猛鬼复仇风波 村里的老人常说老物件自带灵气,更何况还是一面老式青铜镜。 不知道老爷爷拿给我是何意,我偏头望了望不远处等我的莫奈,他虽然不太喜欢这镜子,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纸棺,又有铜镜,这老头儿应该还是有点道行的人,但医院的事情,凶多吉少,少牵扯一人就安全一人,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谢谢爷爷。” 我接过铜镜,镜面经久未擦,有些灰蒙蒙的痕迹,只能模模糊糊照出我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有那么一瞬,我好像看见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有一头披肩长发,衣服也好像不对。 我揉了揉眼睛,再举起铜镜对照,又没了。 “奇怪。” 我拿着镜子喃喃着转身,镜子恰好照到了莫奈,莫奈神色一变,瞬时闪到了旁侧。 “姑娘,快收起来,这天暗了,可能要下雨,你们出巷子往左绕绕路都行,右边天色暗了,路不好走。” 老头儿神情严肃的叮嘱我,仿佛在透露着什么隐晦不明的意思。 我望了望天,明明只是中午,却已经乌云密布。 我掏出了刚才的纸棺,塞进了老头儿干枯的手上。 也不知道我来找老爷爷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好,总之先拿个东西给他防身。 “爷爷,这个纸棺送您了,能拿到麻绳真的很谢谢您,您就当留个纪念。” “这……”他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好。” “好,谢谢爷爷了,我们先走了。” 我将镜子急急塞进口袋,跟着莫奈走出了巷子,出了巷子口,我刚要习惯性往右拐,一阵风迎面撞来,吹了我一个激灵。 “那边不安全,走这边。” 莫奈已经唤了马车在左边不远处等着我,想来老爷爷说的不走右边,应该是另有所指,那右边通着大路本应更好走才是。 所以根本不是路不好走,是那边有不好的东西,我飞快的跑向了马车,与右边的一个黑影余光擦过。 “莫奈,这铜镜是不是另有玄机,你为何会怕他?” 我坐在马车里,翻看着铜镜。 莫奈顿了一下:“我也不知,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但是我不喜欢它的气息。” “好吧。” 马车没两分钟就到了医院旁边,莫奈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快速下了车住院部跑去。 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阴沉下来,周围的人都叽叽喳喳的谈论这大变的天色。 估计早上张勇跳楼的恐怖事迹都传开了。 住院部整栋楼四周都布满了仁杞的气息,很奇怪,我看不见,但是我好像能感应到。 “哎哟!” “阳小姐,小心点!” 几个刘队手下的警员,带着口罩,抬着几桶臭气熏天的液体,转角出来同我遇到,还不小心撒了一点点出来。 那酸爽味道,瞬间弥漫了四周。 呕yue—— 路过的人都止不住干呕。 我捏住鼻子望天道: “你们看见仁,不,你们看见贺遥了吗?” 几个人表情姹紫嫣红,揉着眼睛指了指楼上。 我对他们比了个ok手势,眼泪汪汪的往楼上跑去。 住院部二楼的楼道有些空旷,像是病人都被遣散了一样,我的脚步踏在地上,回声格外清晰。 “回来了?”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掏出符纸就要拍出,一抬头,一身盘扣绣纹锦衣的仁杞正单手扣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 “仁杞大人,你恢复真身了?!” 我收回了符纸,边蹦边欣喜的看着他。 “跳什么?” 他落在我身旁,衣袖拂过一阵莲叶清香。 “麻绳呢?” 他向我伸出白皙手掌,我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掏口袋。 “在这。” 口袋里一撂麻绳,原树皮制作的还带着树皮的味道。 麻绳旁边的铜镜好像闪了两下光,仁杞皱着眉退了两步。 “窥镜。”仁杞凝着眉,看着我:“纸扎铺那个人给你的?” 我点点头:“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给我,莫奈说可以拿着,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确实可以拿着,窥镜吾在从前见过一次,于人类无害,先做封线吧,它的事今晚过后再说。” 仁杞说着已经示意我拿了麻绳跟着他去楼下。 下了楼梯,刘队在门口艰难的指挥着手下警员抬着几桶臭气熏天的污秽往楼上走。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见我们来,刘队忙捂着被吹开的衬衫跑了过来。 他说道: “阳小姐,仁杞大人,我们把相关人员集中在了三楼,但也只是病房集中,多了上面不好交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虽然刘队叫仁杞大人真的很好笑,但是仁杞还是很淡定,他望了望外面狂舞的树枝,示意刘队带着大家上三楼。 “去三楼一号病房,贺遥在那里等着,大家齐心协力,将符裹在麻绳上,越快越好。” “好勒。”刘队招呼着那剩下几个人,三步当作一步跨,我也跟着跑上楼去了。 贺遥果然在一号病房,我们冲进房间,他正坐在病床上,眼前是西纤和林若若二人,三人正在玩扑克牌。 见我们来,三人还想邀请我们加入,我习惯性的加入,捏着一张牌才蓦地的反应过来,将牌扔在贺遥脸上。 我龇牙: “嘚!猛鬼都快回魂了,还玩个屁!” 刘队几人赶紧将麻绳铺开了,仁杞将灵术复制的符纸堆满了病床。 说干就干,几个人盘坐在地,快速的工作着。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封绳就被我们做好了。 我站起身收绳: “走,把封绳拿下去,仁杞大人有大作用。” “他不让我们出这个房间,说出去就是死。”贺遥慵懒的靠着窗沿,双手无奈一摊。 “那还是别出去添乱了。” 我砸着嘴,呼应刘队和他的手下赶快。 将封绳装进口袋,我们出门正要下楼梯,身后楼道有人喊我。 “禾禾?真是你?” 我转身,我妈有些狼狈的站在后面的病房外。 我错愕: “妈?你怎么在这?你,你也接触了张勇?” 第三十九章 张勇诈尸! 她神色很是暗淡,有些哭腔:“禾禾,妈妈上次不小心跟着你去看了一下,你说你弟弟生着病本来就危险,那个张勇要真会变成恶鬼可怎么办啊呜呜……”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卷进来,心头有些不安,转头叮嘱刘队: “刘队,你们先把东西拿给仁杞,我跟我妈说两句。” “好,放心阳小姐。” 刘队和他手下动作很快,一会儿就走远,没了声响。 我快步走到弟弟的病房,弟弟躺在床上剃光了头发,面色蜡黄,我爸正在逗着他,哄他吃饭。 我心头有点梗得慌,退了一步,转头看着我妈。 “弟弟病情如何了?” 她抹了抹眼泪:“在那个什么蛊之前,我们其实就已经在医院化疗过了,这次医生说再进行一次化疗,就可以骨髓移植了,但是需要很多钱,我跟你爸不知道该怎么去凑这个钱……” 她头发干枯到打起了结,脸上因为没休息好而发黄暗沉,手哆哆嗦嗦的像精神极度抑郁者一样。 好歹也是我妈,我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忍。 “你们先照顾好弟弟吧,今晚过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这病肯定要治。” 我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仁杞做的符纸,塞进了她的手里。 “拿好这些符,给窗户床上这些地方贴上,还有刘队给你们发的那些污秽桶,你把它摆在门口,要摆好,关键时刻能救命,今晚房间外面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听着我的叮嘱,我妈总算有些宽慰,拿着符连连点头。 “那我先走了,我还有重要的事。” 我转身就要下楼去找仁杞,她却突然拽住了我。 我诧异回头:“怎么了?” 她抹了抹泪痕,理了理我的肩上的头发,她说:“小心点,妈妈之前,对不起你。” “没事。”我静静的侧开了身,对她勉强一笑,下楼去了。 虽然我担心他们,但是好像和讨厌他们并不冲突。 到楼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快要接近夜晚了,我以为封线要悄无声息的埋进整栋楼外圈,是需要费些功夫的。 但好像只是我以为。 仁杞不过挥了挥手,那封绳已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隐入了沙土里。 于此同时,医院外面,好似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靠近,而我的心也开始打鼓。 我快速靠去了仁杞身后,低低的问他: “仁杞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是不是要退回三楼去?” “刘队跟其他人退回贺遥房间,阳禾你跟莫奈在二楼一号病房守着。” “啊?我跟莫奈吗?可,可二楼好像都没有人!”我想起来二楼那空旷到瘆人的地方,即将只有我一个人跟一个鬼去镇守,真的要吓死的好咩?! “别怕,二楼吾设了阵法,如果没有人镇守那里,张勇以及其他邪祟一旦闯进这栋大楼,就会直奔三楼。” 他温柔的抹了抹我头顶:“放心,遇到危险,吾会来救你。” 我看着他赤诚的目光,有些肝痛。 “行,行吧。” 我咬了咬牙,招呼上莫奈,一鼓作气奔上了二楼,二楼尽头是一面镜子,天黑,墙角指示灯绿幽幽的,我一抬头,就远远看见镜子里诡异的身影。 啊啊啊啊!! 我内心要嚎叫出天际,怎么我在镜子里比莫奈还吓人啊! 一眨眼我就推开门钻进了一号病房。 病房的灯一开,房间里整齐安静,丝丝飘散的灵术味道,应是仁杞留下的安全感。 我检查了窗户门口,确定没问题后,找了个床位坐下休息。 莫奈就立在我身边一米处,安安静静的陪着我,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说他是鬼,我还真没看出来。 “莫奈,你说张勇变成了猛鬼,你也快化成摄青鬼,你打得过他不?” 他浅笑了一下:“猛鬼,乃亡命之徒,恐没法比。” 亡命之徒?就是那种就算不厉害,但也要拼下命的家伙? 刚说到这儿,窗外的风忽然戛然而止,只剩黑漆漆的寂静在四周包围。 “什么情况?”我暗问莫奈。 “应该是来了。”莫奈起身朝着窗户外悄声查看。 如果说狂风大作是一种躁动不安的恐惧,那么寂静无声就是一种入侵人心的绝望。 咚—— 咚咚—— 咚咚咚—— 撞击木板的声音越靠越近,听远近,应是从住院部大门口到楼梯口的声音。 我一把抓住了兜里的符纸,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莫奈大概感受到了我的恐惧,起身立在了我身前,强大的鬼气散发,我瞬时就好多了。 咚咚声一路响到了二楼,然后消失了。 我有点懵逼,怎么有种这声音到我门口消失的错觉? 拽了拽莫奈的衣角,示意他跟上我去门口听听什么情况,莫奈随着我靠近了门口,我开了阴眼的情况下,也没看见门缝里有煞气之类的。 难道是没发现走了? 我狐疑着转身,准备继续躺平,结果刚走两步,砰的一声巨响,身后好像什么炸了,我机械转头,房间门整块倒在我脚边,而门框上踩着两只黑气缭绕的脚,脚边正滴答着尸不明液体。 我咽了咽口水,顺着那两只脚往上,一副勉强拼上的血红尸体正立在门口森森的看着我,那爆出的红眼珠子,不正是早上跳楼的张勇。 但是他的尸体不是按仁杞大人说的,用黑狗血镇压了吗?!怎么还会诈尸!! 哈—— 对方张开血嘴,喷出一口尸气,当场就要扑过来。 我人要吓尿,拿了符要乱薅,莫奈神情艰难,当场抽出了镰刀,同张勇打了起来。 但张勇的尸气应该杀伤力大,那尸液沾到莫奈的鬼身,竟也会滋滋冒烟。 莫奈修炼的鬼体不能沾上尸液这种脏东西!莫奈可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可能不能让他沾上脏东西啊! 四处环顾了一圈,我目光锁定了房间里的灭火器。 来不及细想了,我捣鼓了两下灭火器,朝着前方的莫奈大喊:“莫奈闪开!” 莫奈一镰刀挡住张勇的尸手,错愕回头,我的灭火器喷出那一瞬,他直接一个瞬闪,白粉直接全部喷上了张勇尸液粘稠的尸体。 干粉暂时中和了尸液,它低低的怒吼着。 莫奈眉一横,一镰刀就给它掀飞了。 第四十章 鬼打墙 莫奈被我的举动惊到了,他急急道: “小姐不必如此冒险的,它还伤不了我。” “管它的,我们还是先跑吧!这张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诈尸的,我们先去找仁杞。” 我把灭火器砸向张勇,他因为粉末看不见,被我砸倒在地,快速越过张勇,我直往三楼跑去。 张勇爬起身发出低吼,浑身用力一甩,甩出一阵烟尘。 我刚跑了两步楼梯才想起来,那些相关人员都集中在三楼,我现在跑上去,不就把张勇给引上去了吗? “莫奈,我们还是往二楼左边跑,跟张勇绕圈子的话,应该能拖延一会儿。” 莫奈点着头,直接是在我身后飘了。 二楼因为没人,我跑起来全是瘆人的脚步声,偶尔有两个病房里的灯闪两下,我魂都要吓掉。 由于一鼓作气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又跑到了张勇后面,他浑身尸液加白粉,正僵硬着脚步,不停在病房外嗅来嗅去。 我当场一个急刹,张勇察觉到动静,哈着气转身一阵乱抓,好在我身后有莫奈,莫奈轻轻一拉,就给我拉到了转角,我贴着墙屏气凝神。 凶尸对气味尤其敏感,我只能尽量憋气,先等他往前走了,再换个方向溜它。 我以为张勇很快就会继续往前,谁知道它竟懒得换方向,直接朝着我这边走来,我一整个大无语。 莫奈见我憋得面红耳赤,扛着镰刀大放厥词: “我还是直接出去将它砍碎。” 我惊恐,一把将莫奈拦住,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啊,万一打草惊蛇,把张勇正魂引来了怎么办啊!正魂可是猛鬼,猛鬼可不讲什么道义情深。 我这边正与莫奈眼神商讨,那张勇不知道何时竟走近了我们身旁,我偏个头撞见它正在嗅我对面那间病房,眼都要吓凸凸。 正愁思要不要直接反方向狂奔,与它来个马拉松大追逃,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手腕,将我一把拉进了房间。 眼前天旋地转,咬牙将拉我的人摁在地上,才看清那地上蹙眉的人竟是贺遥! “怎么回事?!” 我压低声音问他。 他对我比了一个嘘,然后爬起身,查看了一下门口,确认无事才歇了口气回来坐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见附我身的那位在外面喊我,小爷还以为他有急事儿要借我身,结果小爷我开门一出去,就特么回不去了,绕了两圈说下来找你吧,刚好看见张勇他诈尸了!晦气!” “应该是鬼打墙。”莫奈静静的说。 我脑袋有点乱,找了个靠墙地儿坐下,摁了摁眉心才开始分析。 “如果是鬼打墙,那么张勇是凶尸,凶尸我之前了解到的是,尸体尸变了,就跟僵尸一样,没有思想,会靠生前记住的气息来攻击人,所以鬼打墙,最有可能,是张勇的魂,变成猛鬼后干的。” 我头都要抓秃:“就一个人,搞出两种攻击,这也太歹毒了点!” “所以现在怎么办?!”贺遥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是说让黑狗血给镇压了吗?怎么还能诈尸?!” 莫奈探了探窗口外面,认真道: “黑狗血镇压是没有问题的,除非没用黑狗血。” “这事儿仁杞他没有告知我,我也不敢贸然行动,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我原地盘坐,试图通过脑中冥想呼唤仁杞。 仁杞大人,能听见吗—— 过了良久也没有回声。 就在我耸拉着,以为要出去赌一把时,楼上突然传来脚步急促的动静,贺遥噌的一下跑到了莫奈身后,而我跑到了他身后。 就跟那个……老母鸡护崽似的。 我们刚警惕起来,心头咚咚着,感觉有大事不妙,结果此想法一出,楼上就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是一个女声,像是某个护士。 “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随着女声的呼救,她的脚步也在楼上跑开。 “什么情况?!” 我跟贺遥摸不着头脑,还没懵逼两秒,凄惨的女声忽然响彻整栋楼,随即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下了楼。 我咽了咽口水,慌跑去窗口,透过窗帘缝隙往外一打望,楼下的草坪中央,一名护士倒在了血泊中央,而她的嘴巴张大,眼珠充血,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贺遥因为看了一眼,已经惊得跌在了地上,张嘴气都难喘。 我捂着胸口直抽气: “楼上不是有仁杞大人的结界吗?她浑身冒着煞气明显不是自己跳的楼!” 莫奈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人们只知道鬼打墙的浅显意思,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它会利用人的弱点蛊惑人心,将人引出结界。” 我又害怕又惊讶,莫奈被禁锢在石碑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灵啊,感觉他怎么更像个道士。 像是看出我的惊讶,莫奈垂眸有些不自然的闪躲。 闪躲了有几秒钟,他才抬头解释: “没守山之前,我确实因为寻找一些东西,遇到过很多类似的鬼术。” 既然别人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毕竟我们只是互相需要的两个可怜人罢了。 我对他比了个赞,脑中就响起了仁杞的声音。 张勇的猛鬼魂被我引到了顶楼,阳禾,吾在三楼布置的阵法被人给堵住了,带上你的铜镜,去三楼将鬼打墙给破了—— 好的,放心仁杞大人—— 虽然我的腿有点软,但仁杞这话一出,我忽然就有了力量,最可怕的猛鬼去了顶楼,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摸出口袋的铜镜,我泪目:“老爷爷真是个好人,这玩意儿看来真的克鬼啊!” 确实如此,因为莫奈马上就躲去了一边,贺遥看稀奇,凑过来一瞧,他那身后,好像有什么红烟瞬闪了。 我慌开了阴眼,贺遥身上残留着红烟气息,细细闻来,可不就是张宛的味道! “我去贺遥!”我一把逮住他:“你刚刚真是自己到二楼的?” 他慌张的想了想,道:“确实很怪异,我感觉莫名其妙的撞进了这个病房。” 他说着,我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难道这个病房有什么?! 第四十一章 鬼打墙里的弟弟 房间里没开灯,但这是二楼,窗口透进些路灯光,如此,我依稀能看清房间近处的摆设。 莫奈也环顾了一圈,眯着眼思虑: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四号病房,方才进来,我就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要么是对方太强,隐藏了,要么这个病房本身有护人的东西,我们找不到罢了。” 四号病房会有护人的东西?这科学吗?自古四字不吉利,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好吧?!所以后者根本就不太可能。 我看着贺遥疑惑的问他:“难道是张宛在帮你?她之前就因为想救你,跟仁杞大人做交易来着。贺遥,你和她关系很好?” 贺遥撇了撇嘴:“还好吧,毕竟是我小姨的女儿,她想救我也能理解。” “好吧。”我也表示理解。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去破了三楼的鬼打墙,我妈带着弟弟,还有刘队他们,万一被迷惑了,可就危险了! 我握紧了铜镜,看向旁边贵气的少爷: “莫奈,一会儿出去,如果遇到张勇凶尸,只能麻烦你帮我断下后了,我要直冲三楼!” 他点头:“放心。” 我刚要拉开病房门,贺遥也紧跟我身后,我手顿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一张符,转头递给贺遥:“一会儿进鬼打墙了,不要乱窜,捏着符,跟紧我,必要时候咬破舌尖血,被迷惑了就麻烦了。” 这人欲哭无泪的看着我。 “行。” 门轻轻被拉开,走廊幽绿的指示灯映入眼帘,我踏出一只脚,走廊两头静悄悄。 好在病房的门修得不错,轻轻拉的话,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此试探了一下外面,并无情况,我当即就蹑手蹑脚往外走去了,贺遥跟在我身后,我想着他虽然害怕,但好歹是个靠谱的老爷们儿,应该不会拖后腿,然而只是我以为。 好不容易到了楼梯口,贺遥这憨货他一脚踢到了垃圾桶,空旷的楼道瞬时咣当一声巨响。 我特么整个人都僵住。 机械转头去,贺遥一头汗,而他身后的楼道尽头,一具粘稠腥臭的凶尸正立在那里,我恰好跟它爆出的红眼珠对上,它如野兽般狂吼一声,极速冲来。 啊啊啊啊啊!! 我脚上几个扑爬,已经开始四肢爬楼了。 凶尸冲得很快,三两步就到了贺遥身后,差点一爪子送走了贺遥,贺遥仓皇逃窜,还差点把我的符丢到莫奈身上,我双眼爆瞪,不是大哥,你哪边的啊?! 好在莫奈的镰刀及时挡住,符纸碎了,他没逗留,转身与凶尸撕打起来,将它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快!” 我呵斥贺遥跟上,这货也没耽搁,紧跟我跑上了三楼。 一跑上三楼,我就开始扶着楼梯喘气。 我滴个亲娘嘞,我的肺它真的快要冒烟了! 三楼的病房几乎都亮着灯,虽然出了女护士跳楼的事,但氛围还是要比二楼有人气多了。 我勉强平息了下气息,捏紧了铜镜,才想起来,鬼打墙怎么破勒? 仁杞大人—— 我脑中呼唤了两声,很好,没人理我。 靠着墙扣了两下头皮,我想,莫奈害怕被铜镜照,那我先把三楼通道给它照一遍,说不定就照到源头了。 我正准备举着镜子全楼层照妖,贺遥一把拉住我,一脸慌张的问我:“怎么不先敲门啊?我们先进去找刘队他们啊?” 我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啊?那你先敲门进去,我还要去破鬼打墙,万一门敲开了,不是刘队他们,是你惧怕的鬼,可别抱着我哇哇叫哈。” 贺遥:“……” 估计是真怕鬼,贺遥还是选择紧跟我去破鬼打墙。 我跟贺遥的脚步声很轻,大家躲在病房里估计都不敢出声,有声音也只是偶尔的两声啜泣,估计是有人被女护士的下场吓得不轻。 原本仁杞在三楼布置了很多阵法,此刻确实都没了气息。 他说是有人堵住了他的阵法,才让鬼打墙有机可乘,但此阵法本来就克鬼,那就是人为破坏,难道有内鬼了? 举着铜镜照了半天,也没照出个所以然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个老古董老化了,没用了,贺遥在这时突然拉住了我。 他低声道: “阳禾,那是不是你弟弟?!”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开水间,水槽旁边有一个背对我们的小孩,正蜷缩在角落,时不时的颤抖一下,看身形和衣服,确实是我弟弟。 可能是因为对弟弟病情的担忧,这一刻我竟然忘了去想,他一个生病小孩子是怎么跑出房间的? “阳辰?” 我焦急的唤了一声,对方依旧蜷缩在角落,像没有听见似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询问着,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想将他转过身。 但不知是不是这一刻清醒了还是什么,他缓缓转过头时,我的心却突然咯噔一声,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升起。 跑——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词。 我倒抽一口凉气,撒开手,准备一股作气撒丫子跑路,就在我手刚松开他衣袖时,我手腕一紧,他抓住我,赫然转过头来,眼睛鼻子嘴巴黑洞洞的,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冒着森森黑气。 “啊啊啊啊!!!” 我和贺遥同时发出了爆鸣,我甩手甩得跟摸到屎一样,差点把胳膊甩废,才终于挣脱,顾不得其他,我转身就不要老命的跑。 我怒:“啊啊啊死贺遥,下次能不能不要瞎看!!” 他哭:“啊啊啊啊鬼知道你弟弟是那副鬼样子!” “呸!你弟弟才是鬼样子,那明显就是鬼打墙生出来的幻觉!” 跑到楼道尽头,一堵墙突然出现,我跟贺遥紧急刹车,人都要傻了,没办法,情急之下,只能双双躲到了墙角的两个大垃圾桶后面。 我胸膛简直快要打出一套摇滚。 顺着垃圾桶缝隙瞄去,我“弟弟”小小的身躯,拖着浑身黑气,从楼道那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而他的手上,仿佛拖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每走一步,那东西就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他不是贺遥 贺遥要吓死: “小爷我怎么感觉他在盯着我们走!” 我也要吓死:“你别乱说啊你个乌鸦嘴!” 话刚落,一眨眼楼道那头的“弟弟”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人都要吓尿。 天,到底谁能懂这种恐惧!!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刚要拉了贺遥转移战地,头顶好像有什么液体哒的滴了下来,我跟贺遥四目相对,瞳孔放大。 不会吧!! 我俩机械抬头去看,我那娇小的“弟弟”正以一个蜘蛛爬墙的姿势贴在天花板上,而他正歪着脑袋,似乎死盯着我们。 他裂开黑洞洞的嘴,诡异的笑起来: “嘿嘿,被我找到的话,要接受惩罚哦。” 砰! 一个球形武器砸了下来,我跟贺遥当场一个外扑,而我们方才躲的两个垃圾桶直接被砸出了个大洞。 而那个球形东西滚了两下,滚到我脚边,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白花花的骷髅头! 骷髅头上凿了一个洞,洞里面连了一根白花花的背脊骨,背脊骨就像变异了一样无限延长,延长的那头正连着“弟弟”的背脊! 我浑身发麻,甚至忘了呼吸。 “嘿嘿!” “弟弟”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随即,他翻身一跃,甩着骷髅头就跳了下来。 我吓出了猪叫: “啊啊啊小孩子玩什么甩大锤,多不可爱!!!” 贺遥也没好哪去,跟着我一起扑爬,两个人在楼道里上蹿下跳,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在来回爆跳了几个回合后,我受不了,直接死马当活马医,举出了铜镜,对那个背上拖骷髅头的死小孩一顿乱照。 铜镜应该还是有点威力,只是不太明显,照得死小孩多哈了两口气,明显怒了,背上的骷髅头甩得更狠了。 贺遥原地起跳,拽着我嚷嚷: “大姐你别照了啊,还是先跑吧!小爷怎么感觉它更想砸死我们了啊?” 啊这,我有点噎住,谁能想到这个镜子这么没用,还不如我的纸棺,但是纸棺,我怕我还没对折就被死小孩给对砍了啊! 环顾一圈,我们被死小孩堵在了楼梯口,莫奈还在二楼与凶尸盘旋,那个凶尸也是个杀不死的家伙。 所以现在必须要二选一了是吧? 我跟贺遥双排抖腿,真的要命。 “算了!楼下有莫奈,那凶尸好歹是近攻,总比这个甩骷髅头的强,贺遥,我们往楼下跑!” 我急呼着,贺遥拉着我就往楼下奔去,要不是怕骨折,我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没几秒钟,我们就跑到了二楼楼梯口,我刚想转进楼道大叫莫奈,结果出了楼梯口,甩着骷髅头的死小孩站在楼道那头对着我们咯咯的笑,照着绿幽幽的光,差点没把我跟贺遥吓死。 “嘿嘿,你们跑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死小孩说着直接一骷髅头甩过来。 “小心!”贺遥一把推开了我。 我重心不稳,直接砸开了一间房门,而贺遥则摔在了地上,那骷髅头就砸在他脑袋旁边。 “贺遥,快,我们进房间!” 我将铜镜用衣袖擦了擦,瞬时照向死小孩,死小孩用手挡住了,趁这个时候,我将贺遥拉了起来,一头扎进刚刚砸开的房间,结果一进去,整个房间爆满了骷髅头。 “嘶~” 我跟贺遥当场抽了口冷气,懵逼了。 很好,愣神片刻,死小孩直接一个骷髅头砸了进来,我跟贺遥当场就被打飞了,双双砸进房间的骷髅堆里。 痛到蜷缩,等我从骷髅头里摸出来时,只感觉头上淌下了温热的液体,手一摸,血腥味浓烈。 很好,死小孩你大爷的,给姐整挂彩了! 应是伤口不浅,血滴答滴答,流了我一脸,也不知为何,我满手的血刚一抓上铜镜,那铜镜瞬时冒了金光。 跟法海要镇压白素贞了一样。 死小孩一见这金光,厉声尖叫起来,甩着背上的骷髅头就哇哇大哭,这一哭,它竟露出了真面目。 一个浑身黑紫,身着病服的畸形小孩,他脸上的五官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样,嘴巴也是兔唇。 难道我手上的铜镜需要用血开光?这么残暴?! “贺遥,快起来,我想我知道这铜镜怎么用了!” 我举着铜镜,一步步朝眼前的小孩逼近,身后的贺遥应该也是摔得不轻,透过铜镜,我看见他艰难的从骷髅堆里爬出来。 铜镜的光打在小孩脸上,它挥着手遮挡,浑身因为金光镇压而滋滋冒烟,最后,它止不住尖叫着转身逃走。 但我怎么可能让它逃走,鬼打墙说不定就是以它为源头! 我冲啊!!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我追出去,将铜镜举在头顶,那小孩因为避之不及,当场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凄厉叫了两声,就在金光下化为了一阵烟,而楼道也随之烟尘四散,鬼打墙,大抵是破了! 我刚歇了口气,要转身叫贺遥,结果铜镜一立起来,印出了身后贺遥诡异的身影。 他站在我身后,整个身子立得特别挺直,脸上的表情也尤其诡异,就像在看什么,玩物一样! 我浑身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其实贺遥在风轻云淡说他表姐救他,只是因为是他小姨女儿这件事我就感觉有点奇怪,贺遥虽然乖张,但是他好像对他家里人一向恭敬。 我真是蠢货,怎么就没细想! 没事,鬼打墙破了,随便敲个房间门,先溜进去,我手上的铜镜,他应该忌惮,不然不会一直没出手。 但我也不敢赌,万一他不怕铜镜,我总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得可怕。 “我们先回一号病房吧。”我尽量淡定的唤他,并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这时,眼前的一间病房门开了,我妈从里面探出了身,焦急的望向我。 哦对,我妈他们在第七号病房啊,近在眼前! “妈。”我轻唤了一声。 她有些哆嗦的朝我伸手:“快跑过来!” 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了害怕的情绪,而这个情绪是因为我。 他们的房里都有装满污秽的桶,还有仁杞的法阵,我只要跑进去了,邪祟就近不了我身。 一步—— 两步—— 就在我要跑近时,我妈伸手夺下了我手中的铜镜,而我,被她推在了地上。 第四十三章 寿衣男人再次出现 我本来脑袋就挂了彩,这往地上一重摔,脑子更不灵光了,恍惚间瞧见我妈拿着铜镜笑得一脸满足,我一瞬间只想踹死她!!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强忍身上的痛,我一脚踹上她腿窝,她毫无防备,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见她龇牙咧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应该是痛得不轻,也不知道这猪脑子有没有清醒一点! “拿来吧你!!”我冷喝一声,一把夺过铜镜。 “阳禾!!你敢这么对我!” 我妈气疯了,抬手就想来打我。 没办法,我只能再给她一脚了,将她踹远了些,我艰难爬起身,将铜镜举在胸口,转身铜镜的光直接照向身后的贺遥。 他依旧在笑着,只是一瞬间变成了那晚的寿衣男人,而这铜镜的光,只是让他现出真身,对他并没有伤害。 我妈见此,吓坏了,哆哆嗦嗦直跪在地上磕头,她哭嚷着:“青天大老爷啊,我已经照做了啊,你一定救救我的孩子啊,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敢情刚刚我还对这个女人抱有一丝期待。 “我当然是说到做到。”寿衣男人的声音在楼道盘旋,但自始至终都没看我妈一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盯得我想戳爆他眼珠。 “呵,我算是明白了!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看了一眼地上卑微至极的女人,我冷笑着,抬眸瞪着远处那个寿衣男人,看我被他玩弄在掌心,他病态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可他也太小看我了,这铜镜没沾我血之前确实废物,但它老早就让我看出了假贺遥的端倪! “你以为,你迷惑了她就真的拿捏了我是么?” 我盯着他,眼中嘲讽之意展露无遗,而我的手则悄悄伸进了口袋,之前在二楼,背着他在口袋里偷偷折纸棺还真是不容易。 当时铜镜里贺遥身上红烟一闪而过,以及张宛若隐若现的味道,这都太过刻意,再加上那种令人不安的气息又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对劲。 但连莫奈都没看出来贺遥有什么异样,我当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要么对方太过强,要么就是我冤枉贺遥。 现在看来这一手留得非常正确! “还需要更多的条件么?”他不假思索的说着,缓缓靠近我。 我脚步不自觉后退了,但我知道我始终退无可退,赫然抬眸,我将纸棺快速拿出,直向寿衣男人扔去,纸棺突然变大,盘旋在他头顶,他还楞了一秒。 “纸棺悬上身,妖鬼莫横行!” 我冷冷的念咒,纸棺随着我的意识,直接开大了术法,铁链瞬时拴住了他的四肢,经文化作千剑万刃,全部刺入他身体,他因为疼痛而皱眉,嘴角渗出黑血来。 我以为他会因此后退,但他硬是忍着纸棺的攻击,极致的笑起来,他布满黑筋的手缓缓朝半空伸出,摊开的手掌心中有几根发丝打着奇怪的结。 不知为何,我心跳忽然空了一拍。 也是这一瞬,他只是轻轻一握那发丝,我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直直撞向他。 我还没来得及惊恐,整个身体就已经被他死死的抓住,而他的头就那样带着死寂的味道搭在我肩上。 他在我耳旁幽幽低语:“下死手的话,那就跟我一起品尝吧。” 他话落,我感觉自己的四肢瞬时被冰冷生硬的铁链死死捆住,千剑万刃绵绵不断的穿透我的身体。 那种疼痛就如皮肉被生生撕开,撕碎,再碾压一般。 偏我疼得要嘶喊出声,嘴却被冰冷死寂的手掌紧紧捂住。 我只想骂这蠢物是个变态,但我却感觉自己要死了,我毫无力气,眼前模糊到只有铁链,刀刃,还有我妈坐在地上疯癫的得意。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纸棺下,还是以这种讽刺的姿态。 掉入寿衣男人的圈套,我只怪自己菜,但栽在那个女人手里,还是两次,我是真的恨啊,我恨不能再踹她一脚,悄声无息拿走我的头发做这种交易,我怎么会被这种人生下来! “痛过了就要长记性了,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你的。” 寿衣男人低低笑着,头上的纸棺瞬时粉碎,而我因为没有铁链的支撑整个人瘫软下来,不多时就要跌下地去,寿衣男人一把逮住了我的衣领,他的身后伸出了长长的黑色触须。 那触须黏糊糊的卷住了我的腰,轻飘飘的将我举在了空中。 我无力的看着寿衣男人,他身上被纸棺攻击的伤口因为触须的缠绕而逐渐痊愈,我身上滴答的血也被触须悉数吸收。 像是尘埃落定,寿衣男人满足的拍了拍手,步履轻盈的朝前走去。 路过我妈时,我妈当场停止了疯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念叨着:“青天大老爷,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寿衣男人停住了脚步,将一个扭动的黑色不明物体丢到我妈面前,他嘴角嗜血一勾:“拿到她的头发,你做得很好,拿去吧,给你孩子服下,他病就会好了。” 我浑身瘫软,但内心嚎叫出天际,不是吧,这种话你也信?你特么真的是屎一样的脑子,又坏又蠢! 我妈犹如一条乞怜的狗,趴下身去,手抖得好几次都握不住那个恶心的东西,她跟中邪了一样,碎碎念着:“得救了,得救了……” 然后转身钻进了房间。 寿衣男人栓着我一步一步朝顶楼走去,他每向顶楼靠近一步,仁杞的气息就越浓一点。 我有点担心,又有点委屈。 这么危险,仁杞肯定知道点的,但是他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还以为只是单纯抓个猛鬼,保护一下人民群众,呜呜呜,怎么跟想的差那么多,我快被自己的纸棺射成筛子了啊呜呜呜…… 寿衣男人的脚步渐渐停住。 “嗬嗬嗬——” 他惊悚的笑着,就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 “仁杞,看看吧,本尊为你带来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仁杞入魔 玉册变黑 他说着,那触须圈紧我,一把将我移到前方的半空。 我因为惯性而摇晃,眼前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有一点模糊的影子。 仁杞的气息很浓烈,浓烈到我想立马奔过去,可我全身好痛,痛到想把那个寿衣死人掐死。 嘶—— 眼前忽然发出了一声剧烈嘶吼,就像某种野兽,我被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震清醒了,以至于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闪闪发亮的巨蛇时,我瞳孔猛缩。 不,不是蛇! 蛇怎么会有闪闪发亮的鳞片,每一片都如同灵玉雕刻,而它的身躯足有人头那般粗,盘旋在顶楼,只能瞧见头的部分,所以根本不知道有多长。 直到它的头游走在半空,我才瞧清,它的头上长着玉白冠,就如公鸡头上长冠一样,而它的眸子从玉色转成了血红,我在它的瞳孔中看见了犹如待宰羔羊般的我被寿衣男人栓在半空,我还看见了它对我的愤怒。 我心口猛的一痛。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对我感到愤怒。 可它是仁杞,仁杞为何会对我有如此大的愤怒,就如那次我在梦中偷他的玉册一般,他的愤怒比纸棺将我射成筛子还要刺痛我。 “仁,仁杞大人……”我拼尽力气唤他。 可不知如何刺激到了他,他张嘴就朝我喷出一口冰霜,好在寿衣男人是真还不想我死,快速操控触须将我移开了,那冰霜瞬间将我眼前的空气冻成了冰雕,再咔的一声,碎成了渣渣。 我冷抽一口气,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眼爆瞪,我回光返照的骂他: “啊啊啊死仁杞啊,你大爷的眼爆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谁特么前面叫人家小新娘,现在就要翻脸把人家冻成冰碴子啊,你个死渣男,你比贺遥还不是东西啊你!” 那血红的眸子猛缩了两分,像是要清醒了,似乎蹙了下眉,然后转身寻着我的方向直接开大了,一口暴风雪吐来,我伤都吓好了,乱扭着要下去打爆那个死蛇,长鳞也是死蛇啊啊啊! “没用的。”寿衣男人带着我往暴风雪外蹿了出去,立在顶楼的避雷针上,像是要操控什么东西。 我立在他头上欲哭无泪,大哥你是真有病,但凡等会儿打个雷,我俩直接一起送走了,你丫怎么不站在太阳上去! “他入魔了,就只会想杀了你。” 寿衣男人喃喃着,掌心浮现一块冒黑烟的东西,那东西沉浮着,方方正正,怎么有点熟悉?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再定睛一看,好家伙!除了黑得像裹了大粪,那东西怎么跟仁杞的玉册一毛一样?! 我惊呼: “我去,仁杞薄怎么变成黑锅巴了?!” 寿衣男人不悦的瞪了我一眼,冷喝着:“那是我的册子!” 我更惊呼:“我去,你抢了仁杞的册子丢进大粪里裹了变成自己的?!” 他嘴角狠厉的抽了抽,操控黑册子狠狠给了仁杞真身一击,仁杞身上的鳞片擦出了火花,到底还是被击出了个血窟窿。 仁杞凄厉的嘶鸣着,退了几米远,我浑身一哆嗦,嘴巴不自觉蹦出一句:“还好揍的不是我。” 寿衣男人冷冷一笑,将我举近了他眼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他开口估计要骂我,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恶心一下他了,我早就咬破了舌尖血,一口吐进了他嘴里。 他好歹是邪祟,吞下一口纯阳血直接一个踉跄从避雷针上跳了下来,我趁机气沉丹田,掌心凝聚出一根纤细的冰刃,出其不意直接扎进缠在我腰上的触须里。 寿衣男人明显吃痛,脸色狰狞起来,拿出了缠着我发丝的东西,想是要控制我,我这要被他控制了,绝对死翘! 那个册子就是裹了大粪,它也是仁杞的玉册,我体内有仁杞的灵,我操控它总比这个死变态操控来得容易。 还是刚才凝聚冰刃的方式,我特么拼了,双手同时凝聚灵气,拼命召回册子。 那册子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召唤,在寿衣男人手中剧烈颤动着,寿衣男人见此慌了神,也忘了要用发丝来操控我,只全力去抑制册子。 我只能咬牙感受着心中的剧痛,无论如何把册子抢回来,不然下场就可能只是我被折磨了一通挂了,而战争的两位强者最多受点伤,我可太造孽了。 也不知我哪来的潜力,在与寿衣男人的拉扯中,忽然感觉心口有什么气息冲出,将我整个人冲向了半空,剧烈的气流冲击,在半空荡出月白光芒,那裹了大粪的黑册子在空中乱窜了几下,噌的一下钻出个人来。 钻出来一个女子。 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古韵长衫,看起来很温婉,但是没有脸,面部是一团黑气。 我看出来了,她是我上次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子背影,她还亲昵的叫着仁杞大人,和我狗腿不一样,她是亲昵! 我生气气!! 我下意识就想推开她,冷言着: “你哪位,麻烦闪开,别挡着我拿册子!” “他找了个替身。”眼前女子漂浮着身躯,像个根本就没有双腿一般。 我冷哼: “你丫脸都没有,到底谁替谁?!” 她身躯僵住,我趁机操控白刃一把将黑册子吸到了手里,与此同时,仁杞真身好像清醒了一点,他眼眸半玉半红的,直直朝寿衣男人冲去,两者不分上下的打了起来。 “还给我……” 眼前女子悲戚的哭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哭,我感觉自己无比的悲伤,爹不疼娘不爱,抬个棺还如此菜,死蛇说要强制爱,其实把我当别人来替代!! “呜呜呜我阳禾也太惨了,我要创死你们所有人!!!” 我发出爆鸣,手一挥,也不知如何这么熟悉,直接将册子在半空翻开,一片薄玉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册子怎么好像不黑了?! 管它的呢,让我阳禾平等的创死你们所有人!! 我刚要下笔刻字,才想起来问眼前这个哭丧的无脸女:“你叫啥来着?” 第四十五章 《仁杞薄》的另一半 她断哭了一秒,带着鼻音回答我:“皎皎。” “哦,好。”虽然感觉两个人都蠢得怪怪的,我还是凝眉准备刻字。 只是我笔刚触上玉片,眼前的册子一下就浮现“皎皎”二字。 ——皎皎,哭阴女…… 字的光芒刺得我头痛,原来她的名字已经在册子里,她一钻出来,册子就变回了玉色。 那就是,她是被仁杞收入了册子的,怎么之前我收服莫奈跟西纤的时候,他没提起? 难道是……瞒着我? 阳禾,她的攻击是哭声,不要被她迷惑—— 脑中响起仁杞的声音,我瞬时清醒了一分,四周环顾去,仁杞已恢复了真身,立在半空,手中冰刃与寿衣男人的黑色触须抵抗。 “皎皎,拿回册子!”寿衣男人在半空冷喝。 我眼前的无脸女听了,衣衫瞬时飘扬,脸部的黑烟就如同深渊一般,她凄厉的哭声响起,我瞬时感觉自己快被吸进她的深渊里。 我去,还真是哭声攻击! 我用力甩了甩头,把自己甩清醒,恰逢无脸女伸手夺册子,千钧一发,我一把将册子揣进了怀里,脚溜烟的跑。 仁杞大人,我想操控册子,该怎么办—— 我在脑中急迫的问他。 他墨发在空中妖扬,一刃斩断了寿衣男人的黑色触须。 被哭阴女操控的册子,就算操控,也会适得其反,你受伤了,先带着册子走—— 仁杞让我走,我本来还想表达一下我坚决不抛下队友的决心,但眼瞅那寿衣男人无册子,被仁杞吊打,我还是先藏了册子跑路吧。 没耽搁,我拔腿就往楼梯口跑。 “张勇!!” 寿衣男人发出鬼魅的声音,被仁杞掀飞的同时,他还朝空中扔出了一团黑气,那黑气迅速萦绕,直直飞向顶楼的角落。 角落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不明物体,那黑烟一过去,一个人形烟尘迅速从地上涌现,不过片刻,一个浑身煞气的猛鬼扭着脖子朝我逼进。 “他的黑气来自地狱,可以复活鬼物,阳禾,先跑!” 仁杞惊呼着,我捂紧册子,朝着楼梯口,差点就要滚过去,无脸女也紧跟我,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哭哭哭,哭个屁啊!”我转身对她就是一脚,但是踹了个空,这货是个透明的!! 算了,我一脚跨上楼梯口,以为马上就能安全了,谁料楼梯口那头是万丈深渊,我毫无防备的一脚踏了空,当场摔了个倒立。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个穿寿衣的死人就喜欢制造陷阱,搞偷袭的废物!! 我以为我还要一个人摔会儿,但仁杞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不过长臂一揽,就搂住我的腰,一跃而上。 稳稳落在顶楼,我腿都还有些软。 寿衣男人应是伤得不轻,立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肉眼可见的在慢慢消散,他眼露贪婪: “张勇,帮本尊把册子拿回来,包括另一半,本尊保证把整个三楼交给你,包括张宛,而你将会是本尊册子里最得力的干将!” 张勇扭动着血肉模糊的脑袋,咧嘴森森一笑,提起张宛,他仿佛全身都在愤怒,愤怒到令人毛骨悚然。 “仁杞大人,什么另一半,这册子不是你的吗?” 我掏出怀里的册子,这时才看清,这册子好像没有封面,第一页还带着些许残缺。 我不可置信: “这不就是……仁杞薄的另一半?!” 仁杞盯着寿衣男人冷冷笑出声:“果然是一日偷盗,终身为贼。” 皎皎飘到了张勇身后,悲戚的看着仁杞,仁杞听见她的哭鸣,苍白虚弱的脸上只浮现了一瞬厌恶神色。 张勇应该是被仁杞杀过一次了,此刻见到仁杞,倒还有些畏惧,但他似乎又想起寿衣男人开的条件,血红的眼珠瞬时狠厉起来。 我眼瞅张勇要冲过来,下意识的摸进了口袋里的符纸,但我见仁杞脸色不对,应是魂灵战斗太久,支撑不住了。 “仁杞大人,你别强撑,我一样可以操控玉册,让我来!” 我伸出手,凝聚冰刃,却被他一把握住,他凝重的看着我:“不可,你因为双身咒受了伤,再用精气操控玉册,恶罗鬼轻易就能把你拉进地狱!” “恶,恶罗鬼?” 我错愕的看了一眼那个快消散的寿衣男人,他依旧笑得很病态,怪不得我靠近他就浑身不舒服,原来他就是仁杞玉册里的那个恶罗鬼。 那我如果操控玉册,就算不能杀他,也能重创他,但是我现在确实也虚,要是被他拉入地狱,这事不好整,还是先把张勇解决了再说。 “小心。” 张勇是猛鬼,攻击之处,一杠鬼气,地都被劈裂,仁杞带着我一个后空翻,我恰好摸出了铜镜,铜镜一经开光,金光犹如利剑,张勇这种猛鬼,免不得被金光射出一道冒烟的口子。 他低骂着,但又承着恶罗鬼的黑气,伤口不断愈合,就还是一股脑的往我们这边冲。 “不过就是个残废,你们怕他做什么?”一阵嘲讽的女声至我身后响起。 这声音……张宛!! 我人都要傻了,因为张宛这一出口,对面那张勇像是觉醒了什么血脉,煞气肆意,一波鬼气冲击而来,直接给我震翻在地。 顾不得疼,我趴在地上摸索,只想找回玉册的后一半,但仁杞却忽然制止了我,他按住我的手,任由玉册被张勇吸走。 我不理解,甚至觉得气愤,有了这一半,说不定仁杞他就会更强,他一个大妖,岂会如现在这般,被一些阿猫阿狗纠缠! 但刚这么想,事情就好像出现了转机。 那张勇刚抢上玉册,手瞬时被灼烧成了碳渣,他尖叫着,眼看自己双臂顿失,而我身后的张宛也在此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嘲笑。 她兴奋的叫着:“残疾残疾,死了也是残疾!” 我却有点噎住,大姐,你拉仇恨能不能不要躲我后面,真的很丧德好吗?! 张勇果然被激怒,直朝我袭来,我当场抱着仁杞的手跟着他瞬闪了,当倒霉蛋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 第四十六章 弟弟服下尸蠖变异 张宛被逼无奈了,只能从黑夜中现身,红色鬼气对上黑色鬼气,整个顶楼都是一片阴沉阵阵。 我打了寒颤,眼看那阴哭女皎皎嗖的一下闪回了玉册,玉册瞬时又变成了冒黑气的黑锅巴。 “怎么办!”我惊呼。 与此同时,快消散完的恶罗鬼极致的笑着,操控黑气就要把册子夺了去,说时迟那时快,仁杞拖着虚弱的身子,一冰刃斩了上去,那黑气被斩散了。 “仁杞,此局算你赢,别高兴太早,册子本尊不久就来拿回。” 恶罗鬼说完,不甘心的消散在夜空。 我扑身过去,一把将黑册子搂在怀里,等仁杞虚弱的半跪在地,我搂着册子艰难的跑到他身边。 我焦急翻着册子,试图找到那个皎皎: “怎么办怎么办,又变黑了,怎么把那个无脸女弄出来,这样就能把册子拼回去了。” “没用的。”仁杞安抚般摸着我的头:“她污染了册子,成了册子的能量核心,就算把她抽出来,册子也会暗淡无光,于石头没有两样。” 我不解: “为,为什么?仁杞大人你,你不能操控它了吗?” 仁杞叹了口气: “吾作了局,引出被恶罗鬼夺走的一半册子,吾以为能操控了这一半册子,结果入了魔,也就掉入了他的局,若不是你强行召出哭阴女,吾要挣脱魔气,不知还要多久。所以,若是强行操控它,吾或是你,都会变成恶罗鬼的傀儡。” “他这么丧德?!那现在怎么办?这皎皎到底是谁啊这么?”我不甘心的问他,只希望他能如实回答。 他身子明显顿了一下,虚弱得紧闭了眸子。 “一个很久之前相识的人类,她甘愿献祭自己,断了吾的玉册,让吾入魔,被镇压几百年,所以,吾不想再提她,只想让她消失。” 他的语气透露着愠怒,还有失望,伤感。 他快碎了,我也是。 我吸了吸鼻,勉强笑了笑:“没事没事,册子抢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 我说着,那边厉鬼掐不过猛鬼,尖叫着直往楼下奔去。 我楞神了两秒,才想起来三楼那一窝相关人员。 “啊啊啊,这个蠢货,她往楼下跑,张勇可不就是刚好一锅端!” “仁杞大人,你先拿好册子!”我将黑册子丢向他就准备去保护人民群众。 这册子一沾他衣角,瞬时就烫出个洞,我脚下一拐差点摔地上。 我惊恐的捡起册子:“咋回事?连碰也不能碰?” 他看着自己烧焦的衣角,眼角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说了被她污染了。” 他满脸憋屈,估计不太想解释清楚。 “那那那,我先收起来。” 我哆哆嗦嗦的将册子塞进布袋,准备先下去打爆张勇,仁杞忽然起身搂住了我的腰。 我噘嘴:“别占我便宜。” 他微笑:“别逼吾揍你。” 就这样,我们很和谐的空降去三楼。 刚落地站稳,一股死鱼烂进粪坑的恶臭味儿在整个楼道飘荡。 我跟仁杞一低头,就见楼道乱做一团,粪桶与污秽齐飞,尖叫与乱叫震耳。 我与仁杞默契退了两步。 我僵住:“要不,先让他们自己打会儿?” 仁杞点头:“也行。” 如此,我俩并肩倒退,准备去二楼看看莫奈与凶尸相处得如何了,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咬合声,就像……丧尸片里刚咬了人的哈气声。 我瞳孔猛的一缩,与仁杞默契的朝前一跃,仁杞来了个帅气的后空翻,而我纵身一跃,咚的一声跳进了大垃圾桶。 王德发!谁特么掀了垃圾桶盖子!! 这垃圾桶得有一米五,我跳进去就刚好露个脖子,转了个身,就恰好目睹一个光头小孩儿发出野兽的呜咽,死死的咬住仁杞的冰刃。 就算嘴被冰刃腐蚀得滋滋冒烟也不松开,再看他的手背,布满了恶罗鬼一样的黑色血筋,还有,被胶布封上的流动针管。 是我弟弟! “阳晨!!” 我着急的一吼,被仁杞提在半空的小孩儿浑身一震,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的牙渐渐松开,咚的一声就落了地。 他掉在地上趴着,听声音都磕得不轻,我还是有些担心,急急的想扒拉出垃圾桶,不过,没等我扒拉出来,他已经赫然立起,转身用乌黑的脸对我森森一笑,他的嘴里是刚咬的新鲜血液。 “啊啊啊啊!!!” 我被他吓得一整个爆鸣,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垃圾桶里面,转身就想撒丫子逃窜,此一大举动,导致我当场连人带桶砸在地上,差点给我砸成伤感的桶型。 我泪了,我只能忍着剧痛阴暗的爬行,然并卵,这个混账东西直接起飞,一个降落,重重坐在我背上,张嘴就要给我来一口。 好在我手快,操起铜镜就是个后挡。 当—— 一声脆响的啃铜声,听得我牙都一酸。 “啊——” 阳晨发出小孩子疼痛的哭喊,应该是被铜镜的克邪能力伤到,当场从我背上弹飞了,我没敢耽搁,快速爬起来一看,他已经被仁杞用绳子绑了起来。 仁杞逮鸡仔儿似的,将绑起的阳晨提在半空。 “斩了还是如何?”仁杞看了看还在空中狗刨呜咽的阳晨,抬眸淡定的问我。 我眼都要凸凸:“大哥,那是我弟!不是鸡鸭鱼,斩什么斩!” 他挑眉:“他服了尸蠖,同那些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行!!” 我都不知道我这一声吼得有多刺耳,总之仁杞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 我也很气恼,这个倒霉熊孩子搞什么啊?不是被种蛊就是被吃虫! “啊啊啊,救命啊!!” 楼道那头忽然冲出来几个穿病服的人,满脸惊恐,浑身污秽。 而他们的身后,猛鬼张勇,浑身戾气的攀爬在墙上,他愤怒望向地上的污秽,很是忌惮。 “先解决他。”仁杞冷冷低喝,顺手将我弟弟塞进垃圾桶里,手中冰刃瞬时化为长剑。 他冷冽的桃花眸,更让那张苍白的脸显出一股谪仙不小心降落凡尘的美。 我一向怜香惜玉。 我拦在他身前大嚎:“帅锅你伤重,让我来!” 我对着铜镜哈了口气,对着墙上的猛鬼张勇就是一照。 第四十七章 猛鬼凶尸一锅端 张勇被金光一照,浑身仿佛被灼烧一般,低吼着,掉头就要逃,谁料他一转身,转角霎时涌起红烟,张宛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闪现,伸出长长的指甲,一把插入他脖颈。 张宛贪婪吸食着张勇的鬼气,鬼气被吸食,应是痛苦不堪,张勇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我拿着铜镜跟仁杞又驻足了,并由衷感叹张宛真的很会渔翁得利。 方才尖叫着喊救命的几人见我手中铜镜有镇鬼功效,纷纷躲在我身后。 由于这几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仁杞大概怕他们看不见他,一不小心就把污秽蹭他身上了,他当即显了个真身。 月白衣衫,墨发倾泻。 躲在我身后的几人被这突然显现的帅锅吓得再次尖叫,仓皇的身影往我背后缩了又缩。 “放心,他是来救大家的。” 我郑重其事的解释,他们几个缩在我身后的门缝边,半信半疑,但也算冷静了一些。 病房里的人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先要解决了张勇,照张宛这么缓慢的吸食下去,天都要亮了。 “喂!差不多得了,该让我来了吧!” 我冷喝着,手上熟练折起纸棺,仁杞见此,侧身站去一旁,颇为悠闲的看我发挥。 吸食上头的张宛听到我发话,有些不情愿,她恶狠的表情告诉我,她并不想让我镇杀张勇。 但她想归想,张勇好歹是恶鬼,铜镜的镇压一过,亡命之徒的戾气就瞬时弥漫。 啊—— 张勇厉吼着,不知施了何鬼术,他身上的黑气绵延出去,同时一掌将张宛打飞了出去。 仁杞眼眸一冷看向我: “他在召集亡灵,以此来增加他的力量,这是猛鬼的惯用伎俩,阳禾,运棺镇杀!” 仁杞语一出,我来不及记小本本了,当即纸棺开了大,布满杀气的纸棺瞬时将张勇笼罩,但我却感觉有些镇杀不住。 张勇仿佛用了身上全部鬼气在召集亡灵,这巨大的冲击让我脚下止不住打窜,因为他的召集,四周很快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仿佛全在往三楼狂奔。 与此同时,二楼楼梯口传来飞快的脚步声,我冷不丁偏头去瞧,恰好目睹被打得血肉横飞的凶尸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飞奔上来。 眼瞅凶尸直朝我杀来,我眼都瞪掉:“什么情况啊啊,莫奈!!!” 那抗镰刀的贵气少爷一个翻身而上,在凶尸即将创死我时,一镰刀将它砍飞了,凶尸断成两节,摔在我身后极速愈合,把那几个人民群众直接吓晕了。 在我纸棺下的张勇目睹凶尸,犹如撞见了救世主,他血红眼眸与凶尸如出一辙,疯狂在纸棺下挣扎着,似乎想奔去钻进自己的肉身。 我特么直接扎出个马步来镇杀他,但凡底盘稍微不稳,我绝对连人带棺摔出去! “我砍烂了它无数次,就是砍不死。” 莫奈扛着镰刀气喘吁吁,他鬼灵的身躯若隐若现在变透明,像是透支到极致。 “被地狱之息侵染的凶尸砍不死,只能烧。”仁杞不知方才消失去了哪里,此时面色苍白,手上提着一团浸血的符纸。 他凝眉看向我: “阳禾,你专心镇杀,猛鬼于你来说又是一次灵的补给。” “嗯!”我咬紧牙点头。 眼看身后的两半凶尸又要重新接上,仁杞看向莫奈:“剁碎点!方便烧。” 莫奈很神速,直接砍出了无影手,跟剁肉馅儿似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守山的怨气都使上了。 “啊——” “我杀了你们!” 张勇猛鬼眼见自己肉体即将销毁,疯了似的拉扯着纸棺中的铁链,他这一猛拽,我马步都跟着变形。 随着身后火光燃起,三楼的墙壁上也涌出无数亡灵,亡灵是各种幽魂鬼怪的代称,强弱也不等。 这一涌现,好几个病房都纷纷发出尖叫声,污秽的味道又再次达到顶峰。 我可太造孽了,我扎着马步,力气不足大喘气,一喘差点给我熏嗝屁。 我气急了:“给我死!!” 一手控纸棺,一手举铜镜,我的灵术与力气都爆发到了极点。 这一双重镇杀,张勇不抵,口耳均冒黑血,重跪在地,猩红的眼珠不甘的瞪着我们,但也只能瞪着了,因为不到一眨的功夫,他已被纸棺的千剑万刃斩成烟沙。 楼道一阵凄厉嘶吼。 张勇烟消云散,三楼的煞气一下就平息了,那些亡灵见主灭,各自逃窜去了。 我额间浮了一层细汗,收回纸棺,全身瘫软,眼前一黑就差点栽下去。 一阵莲叶清香袭来,我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忍着头晕目眩,我只感觉背后有一股清流涌入我身体,头晕目眩的感觉在渐渐好转。 仁杞在给我注灵,但我能感受到他的魂灵在微微颤动。 “不…行!”我一把握住他注灵的手,眼前勉强清晰了起来,他虚弱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我好多了,仁杞大人,你不要再强行运灵。”我没有说出我看见他受伤,会难受之类的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也会意,垂了眸,停下了注灵,轻声道:“等结束了,随吾回玉床养精蓄锐。” “好。”我有些脸红的点头。 好在仁杞这灵注得及时,我勉强能撑起身,站起来了。 转身去,莫奈正站在烧成焦炭的凶尸旁边,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直盯着凶尸,仔细看除了脸红,周身涌上浓烈的青色气息。 抛去他可能看见我跟仁杞的举动不好意思了,我激动发问:“莫奈你,你好像变强了?!” 仁杞也看向了他,道: “你离摄青阶段又近了一步。” 莫奈环顾了自己一圈,闭眸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不同,再睁眼,盯着自己快要变透明的身体,还是有些失落:“,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弱。” “无妨,先回玉册修养。”仁杞说着,手一挥,莫奈就消失在他手心。 我撩开衣袖看了一下我的经脉,咒灵黑气又消散了一寸,还有七寸半。 见我有些欣喜,仁杞也颇欣慰的摸了摸我头顶。 第四十八章 反击我妈 他鲜少的轻声细语: “阳禾,仁杞薄分别在你和吾的手里,这次让我夺回你那半,也不知是不是恶罗鬼的圈套,总之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出现争夺册子。所以,这次事件后,吾要回一趟玉龙山,吾要试试,能不能让本体出山。” 仁杞的魂灵确实容易受伤,能让本体出山,最好不过了。 我坚定的看着他:“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的。” “嗯。”他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去看看贺遥他们。”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不对,我弟弟好像还在垃圾桶里! “等等等等,阳晨还在垃圾桶里!”我几乎是带着颤音,三两步跑回去,将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扶了起来。 里面被绑着的光头小孩儿还在发出凶恶的呜咽,看着他原本应该稚嫩的脸庞,现在布满黑筋纹路,我心头难受得厉害。 “真的不能救他了吗?”我强忍着悲伤,抬眸望着仁杞。 他无奈的看了我两眼,捏了捏山根:“也不是完全没救,就是有点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想救活他!”我哀求着,只希望他不要拒绝我。 良久,他叹了口气:“行,先把人带上。” “好。”我激动的准备抱起阳晨起身,结果差点被熊孩子咬一口。 我真是,又想弃了又想救,想了想,我找了团纸塞他嘴里,他下死口咬得绑紧,看得我肉疼。 一号病房紧闭,仁杞不喜污秽,我只好用阳晨的手代为推门,门一开,里面几个人加两个魂刷的泼出一点仅剩的污秽,瞬时闪去了床后面躲着,躲了几秒,又偷瞄出来,见是我跟仁杞无语的站在门口,几人如见救命稻草,当场跳了出来。 首先靠近的是林若若的生魂,她游到我旁侧哭唧唧:“禾禾,刚刚有个没脸的女鬼闯了进来,吓死我们了!” 我有点噎住:“你和西纤不都算女鬼么?还怕?” 林若若恍然大悟:“对哈!” “是张宛。”贺遥无视林若若,哆哆嗦嗦起身去看了看窗外。 “往窗外跑了?”我越过那点污秽,也上前去看了看,撩开窗帘,窗外已经有些灰蒙蒙了,但还是看不清。 “无妨,她现在亦正亦邪,要是正常为自己报仇,就可以先不管她。” 仁杞风轻云淡的说着,又看向吓成精神小伙的刘队:“楼里的人安全了,现在需要收拾现场,刘队,可以安排人了,等今晚一过,相关人员都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 “好,好。”缩在床角的刘队一听安全二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盯着炸乱的头发,连忙招呼那两个跟班,找人去了。 刘队效率很快,没一会儿三楼病房的人都被通知到了,大家得知安全,悲愤交加,哭声这才彻底放开。 “晨晨!晨晨!” 楼道里传来女人疯狂的呼唤声,这声音,让我噌的一下暴怒。 将阳晨放在病床上,除了仁杞,大家都被阳晨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我没空解释,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下,我扭了扭脖子,准备出去干架。 拿我换命两次!! 我气势汹汹的出门,恰好我妈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在满是狼藉的楼道里寻找,她一见我,就跟疯牛病似的,朝着我狂冲,再加上她那一身血,给我整得心惊肉跳。 “你个丧门星!!都是因为你!!” 她尖叫着冲近我,眼瞅就要抓上我头发,我嫌恶,一个侧闪,她扑了个空,咚的一声撞在门槛边,她一抬头,恰好就撞见了房间里呜咽的阳晨。 她那恶心的母爱泛滥,瞬间哭成泪人,要跌跌撞撞的跑去抱阳晨。 “西纤!”我冷喝着:“给我抓住她!” 西纤本来还胆小怕事,但见我命令她抓的是个疯女人,她当时就面露了厉鬼凶色,哈着气在我妈面前显了身。 我妈还没爬起来,西纤双眼血泪,龇牙咧嘴的凑到她眼前,她本就憔悴不堪的脸,瞬时吓得像要背过气去。 目的达到,西纤很开心,毕竟她一个胆小厉鬼,能吓到人,简直不要太满足。 西纤飘向半空,一把将我妈的双臂钳住,任凭她如何惊恐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冷冷的走进房间,将阳晨带到她面前,她近距离观看到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阳晨,崩溃大哭,双手拼命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挣脱不了,恼羞成怒: “阳禾!你个丧门星,你放开我!” “我丧门星?” 我冷笑着,嘲讽的看着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把阳晨可怖的双手拿到她眼前: “尸髓蛊,尸蠖,你去和那些阴鬼交易,就为了把你的宝贝儿子折磨成这样?” “你好意思骂我?你脸呢?你哪来的自信骂我?你屎吃多了?脑子不行要不电疗吧?或者我给你报个精神病院您进去好好深造一下,您实在恶心,蛆虫都自愧不如。” 她一瞬间脸上神色五彩缤纷,特别还是在有人观看的情况下。 “我是你妈!!”她怒吼着:“你敢这么骂我!!” “哦?”我笑出声来:“现在又说是我妈了?拿我换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你是我妈?你配吗?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除了是我厌恶的低端垃圾,你什么也不是。” “哦!”我又恍然大悟似的站起身,将阳晨放去床上:“还有阳晨,他吃了你给的尸蠖,很快就会死了,但我会救他,到时候我是救他命的亲姐,你不过就是害他差点丧命的毒妇!” 她仿佛被直击要害,崩溃到忘了挣扎,看来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阳晨,夺走阳晨对她来说堪称是致命的打击呢! 我兴奋的笑起来。 她忽然就像中风一样,瞳孔一缩,脖子上突然开始发黑蔓延,把西纤都吓一跳连忙把人扔了跑我身后,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她。 我蹙眉上前一看,她脖子被咬掉了一大块皮,看牙印,应该是阳晨咬的。 我后怕的望向仁杞:“被阳晨咬了会感染?” 第四十九章 小姨诡异衰老 仁杞看戏好像都看累了,他勉强撇了眼我妈脖子上的伤:“尸蠖寄生宿体后咬人,不仅会感染,还会痛不欲生好几天,但被感染不会死,寄生才会。” 咦! 我下意识跳开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好在刚刚没让阳晨咬了,我今天已经痛不欲生好几次了,再来一次人要没了。 真是服了这蠢女人,搞出一堆烂摊子! “禾禾你别气了,不值得。”林若若飘过来,我才想起,她父母还在等着,她得赶紧魂归身了。 我抬眸望向仁杞: “仁杞大人,她感染了还能在医院待吗,阳晨我们是带走,还是……” 仁杞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灰,淡淡道: “她待哪里都一样。” “至于阳晨,暂时找个地方安置,用符镇压,阻止尸蠖繁殖,免得到时候无力回天。” “带去我那儿吧,我一个人住,房间多。”贺遥看着我,眼神真诚。 现在看来,贺遥家确实是最合适的。 我点了点头: “好,谢谢了。” “要说也是我说谢谢,我没想到我小姨一家会出这么大的事,还差点连累这么多人。” 贺遥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因为最近发生的诡异事件,他忽然就变了好多。 他立马就打了电话交代家里的阿姨收拾房间,而后晃了晃手机: “搞定了,随时可以过去。” 我刚点头,刘队就匆匆赶来门口,急急的问我:“阳小姐,七号病房里的人是你父亲吗?” “应该是。” 被我妈气急了,还忘记了我爸也在病房。 “他受伤了,不过不是很严重,就是找不到你们,他有点着急。” 一行人分工合作,把阳晨跟我妈带过去时,我爸正坐着病房里精神恍惚,他衣服上也有血,手腕处有赫然的牙印,已经发黑了。 见我们来,他眼神才勉强聚焦,颤颤巍巍起身查看我妈跟阳晨,其他根本不顾,明显已经吓得缓不过来了。 如此寂静了几分钟,窗外天际浮现鱼肚白,有人在惊呼: 天亮了—— 我收回了视线,低头望着我爸:“阳晨我会带走救他的命,你跟这个女人不想死就自己回家待着,我希望你们恶魔的爪子不要再伸向我,否则别怪我不顾血缘情义。” 男人十分沧桑,干裂的唇止不住颤巍:“好,只要能救你弟弟,爸一定不让你妈再乱来。” 我感觉我再多看一眼都想反悔直接暴打他们,还是快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遥带着阳晨先回了家,刘队正监工三楼的打扫重建工作。 仁杞将西纤收回了玉册,随着我领着林若若的生魂赶往重症监护室。 到了重症监护室,与林若若妈妈寒暄了两句,我又跟仁杞确认了一下将生魂打进躯体的方法,悄声无息让林若若的魂归了位。 很快重症室就传来了林若若妈妈到处喊医生的声音。 我站在医院外面松了口气,环顾了住院部外一圈的残碎的黑气,都能想象昨晚是有多少猛鬼的虾兵蟹将被封线拦截。 我还在想,要不要回去看看阳晨如何了,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我当场就要站不住,仁杞连忙扶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有柔软袭来,一阵清香夹杂腥甜涌入我唇齿。 咒灵第二次毒发了! 又被仁妖怪吻了!! 不过只有他的血能抑制咒灵毒发的疼痛,我还能怎么办,就吻着呗呜呜呜…… 大概吻了快半分钟,余光里有个踌躇的身影在旁边搓手,像是实在憋得慌,他小心翼翼的凑来问我们:“那个,你们好了吗?警局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二位要不要一起?” 听声音是刘队。 如果可以,我想挖个洞遁走。 挣脱仁杞的怀抱,我喘着气,对刘队尴尬道:“咳咳,走,正好上次那个警官答应的钱款还没给我。” 刘队:“……” 上了警车,刘队当场就联系了贺遥,此次去警局,除了洋房,藏山隧道,以及停尸间的案件纪录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贺遥小姨。 “你知道我那几个毛头小子被吓得有多严重?几天睡不着觉!你说一个好端端的妇人,怎么会突然干瘪成老太太?头上还长树根,我现在当然是见惯不惊了,可警局那帮兄弟不行啊,就只能又麻烦你们了。” 刘队手捏紧了方向盘,恐惧的小心思我们没拆穿。 “仁杞大人,你怎么看?” 仁杞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吾只知道她要永保青春,就需要夜魇的养分,养分没了,就会反噬,但头上长树根,吾要先看看。” “到了。” 刘队一个丝滑倒车,贺遥已经在警局门口等我们了。 我匆匆跑过去问他:“阳晨如何了?” 他叫我放心:“按仁杞的要求,没松绑,关在房间里面。” “走吧,先进去。”刘队拿着帽子,三步两跨。 “等等。”仁杞叫住了他:“既然贺遥也来了,那先了解一下张勇一家的具体情况,能供养夜魇,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办到,先有个底。” 刘队顿了一下,当即拍腿:“也行,走,去我办公室。” 刘队在办公室敲着键盘: “贺遥小姨,原名周晴,是周家老爷子最小的女儿,28岁带着女儿与张勇登记结婚,女儿改名张宛,所以张宛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她也没有前夫的记录,所以张宛要么是领养的,要么是跟别人未婚先孕的。” 他说着,又看向贺遥: “周晴是你小姨,张宛的事,你家里有没有提起过?” 贺遥垂眸抿了抿唇,才抬头说起周晴的事。 周家当年是个中上层的书香家庭,周晴作为周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养出了叛逆的性格,大学一毕业就跟人私奔,家里人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当时报了警,没用。 几年后,全家人以为周晴早就遭遇不测时,周晴带了个几岁的孩子回来,也就是张宛,之后周晴带着孩子遇见了张勇,张勇不介意孩子,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婚。 第五十章 十年女尸的秘密 结婚后,两人过得越来越好,周家也挺满意,就没再管。 今年突然出了张宛车祸这件事。 “张勇你不了解吗?” 刘队敲着键盘,诧异的问贺遥。 贺遥摇了摇头:“不是很了解,我就偶尔跟我表姐联系,关系还可以,据说张勇是做生意的,到处投资,但跟我们家不怎么对付,就没怎么相处过。” “他投资了红耀之星直播公司,也就是说,红耀之星最美女主播选拔大赛他是股东。” 刘队将电脑上的信息展露给我们。 我这才意识到张勇有多该死! 我看着贺遥,几乎咬牙:“你知道你表姐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什么吗?” 他茫然的摇头,直到听了刘队的复述。 “我特么杀了他!!” 手机被贺遥狠狠砸在地上,一怒之下就要往外冲。 我们急急给他拉住了。 “大哥,他已经死翘了,灰飞烟灭,永不轮回那种!” “现在要紧的是你表姐,她尸骨未寒,等刘队手下的人找到她尸首,到时候好好超度她才最重要。” 知道自己失态,贺遥稍微冷静了点,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怒气。 他低骂:“便宜他了,就应该留着命千刀万剐!” 刘队处理着电脑信息,语气凝重: “你小姨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但她没有阻止,所以,这很让我们怀疑,张宛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这确实该好好查查了。”默不作声的仁杞突然发了话那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刘队又继续打开了其他信息: “藏山隧道和洋房挖出了很多尸骨,十二女尸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她们竟然是十年前信息不通的山村失踪人口,阳小姐,不知道这对你们有没有用。” 仁杞敛眸,像是明白了什么。 “女尸是器皿,是为了炼化源源不断的女鬼,所以车祸死了很多人,安然火化尸体后,其灵魂早就被锁进煞盘女尸进行炼化,作为夜魇的祭品,夜魇再为供养者返回养分。如此完美的食物链,若不是张宛出逃,还不知要长存多久。” 我跟贺遥眼的凸凸: “十,十年,那得死多少人?!” “张勇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能想到这种方式为自己赚钱,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问题只能出在周晴身上。” “走,去会会周晴。” 仁杞一个利落起身,好像还有点兴奋。 我们几个麻利的跟上了刘队。 周晴大概因为身体原因,是被人搀扶进审讯室的。 按道理来说,我们是不能去见犯人的,但刘队不按道理来,毕竟周晴对警局来说,就是个恐怖故事。 阴暗的审讯室,远远看见周晴双手被铐在桌上,垂着脑袋,头发糟乱。 刘队已经深呼吸好几次了,但坐去周晴对面,周晴一抬头他还是被惊得差点后翻了。 说实话,我跟贺遥已经默契起跳了。 眼前的审讯椅上确实是个干瘪的老太太,为什么要用干瘪二字,因为她不像寻常衰老的老人,她像那种突然被吸干精气的老人。 不同之前的美艳性感,周晴此刻完全是皮肉如枯柴,但没有包骨,反而是大面积松垮,就像被全身抽脂了一样,一层褶子堆一层褶子,干瘪枯老。 而她的头发,是糟乱枯草,枯草间伸出许多小指粗的褐色根茎,就像被晒过的树根一样。 “周晴,张宛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刘队尽量淡定的询问。 周晴艰难的睁开被松垮眼皮遮住的眼睛,颤动着皱巴巴的嘴皮:“是,是我亲生的…” “没用的,无论是不是亲生的,她的潜意识里都会说那是亲生的。”仁杞直直的盯着周晴,似乎在判断什么。 “小姨,你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张宛!”贺遥压着想掐死她的怒气,咬牙问她。 周晴艰难的抬眸看向贺遥,情绪忽然激动,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想抓贺遥,但衰老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的大幅度动作,这一扯手铐,她差点就要滑下椅子。 仁杞眼疾手快,伸出冰刃将她按回了椅子,顺便斩了一截她头上的树根。 树根刚被斩下,就掉在地上疯狂的蠕动,周晴头上的另一截流着黄绿色液体,她发出痛苦的嘶鸣。 我们几个脸都黑了,望着地上乱跳的一截树根,当场垫着脚往墙角挪。 我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啊仁杞大人?!” 仁杞锁着眉,一刃将那半截树根斩杀。 “吾从前听说过一种花,只有深山里面有,叫子花幽,会动,会跑。这种花,连接人冥两界,像夜魇这种鬼祟能选中她,就更有可能。但这花,吾也没见过。” 贺遥快吓坏了: “怪不得她这么对张宛,她根本就不是我小姨,是个妖怪!” “是也不是。” “阳禾,”仁杞突然看向我:“若它是集万物之气的灵,比你镇杀两个猛鬼的灵还要多,明日就回玉龙山。” 比镇杀两个猛鬼的灵还要多? 我掰着手指淌哈喇子,已经不会算了。 这么下去,我摆脱咒灵指日可待啊! “那个,打扰一下,那个什么花它吃人吗?她放在警局不会出人命吧?”刘队躲在椅子后弱弱的望着仁杞,可怜极了。 仁杞收回冰刃,十分认真: “吾不确定她身上的是不是子幽花,所以吾需要她当年私奔的大致方向,不知刘队能不能查到,至于吃人,如果她还有这个能力,不至于等到现在。” “查,马上查。”刘队拿上帽子就准备去开干,临了又哀求似的问仁杞:“那这人该如何处理?” “当平常犯人处理就行,什么罪什么刑,她无力反抗。” “有大人物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 刘队说着已经派人去查了,他也要亲自去,仁杞叫住了他: “洋房和藏山挖出的尸骨好好安排下葬,还有停尸间附近,应该是有未被发现尸骨,做好事,有益无害。” “我明白了!” 刘队坚定的点头,当场就加班去了。 我慢了两步才想起来,追着他嚷嚷:“刘队,我的款还没结呢!” 第五十一章 阴时召唤张宛 他远远丢来句:“到时候一块儿结!” 行吧,你是金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耸拉着,仁杞倒觉得我有些好笑。 他挑眉:“这么财迷?” 我没好气:“那您是不知道,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 他轻轻拍了拍我脑袋:“等你变得更强,随便替人抬个棺都是钱。” “也是。”我点着头,边走边问:“现在我们去哪?” “先去贺遥家吧,你身上的伤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治疗,等刘队查信息,明天吾同你带着阳晨直接回玉龙山。” “我先去开车。”贺遥听闻我们要回他家,他沉重的心情总算好一些。 等贺遥走远,我回头诧异:“玉龙山能救阳晨?” 仁杞笑得漫不经心,刮了刮我鼻尖:“是吾能救他,不过需要吾的全部魂灵。” 如此亲昵举动,扰得我有些心痒痒。 我看着他:“仁杞大人,谢谢你。” 仁杞他对我很好,可我总想起那个哭阴女,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我能接受,我只是怕他同我并肩,只是因为我们的命运互相绑定,他对我一切的好都可以只是责任,顺手。 而我怕我有一天会因此陷进去,万劫不复。 “那个,仁杞大人……”我轻唤着他,揪着衣角有些踌躇。 “嗯?”他挑眉示意我说。 “那个,你说我是你新娘这件事,如果是认真的话,那哭阴女皎皎的事,能不能……跟我细细讲一下啊?” 我偏头捏着衣角有些不安,纵使知道他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变下脸色都能拒绝我,但我还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 因为我无法保证我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不会因他而沦陷,这好像和咒灵一样可怕。 仁杞意料之中的沉默。 气氛微妙到我都怕他直接说是责任了,结果他脸色忽然就挂上了狡黠。 他嘴角一勾,笑得荡漾:“吃醋了?” 我脸刷的一下滚烫,急成结巴:“哪,哪有!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些奇怪的关系里面!” 他挑眉:“嘴硬。” 我:“……” 嘀—— 贺遥开了车,在不远处鸣笛,我这才像找到了出口,疯了似的冲上车。 “你怎么了?”贺遥握着方向盘,一脸茫然。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贺遥,仁杞就已经坐了进来,顺便还来了句:“晚上我们悄悄说。” 此话一出,整得贺遥车都窜了一下。 后视镜里露出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再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我虽然也觉得仁杞说得怪怪的,但他答应晚上说皎皎的事,倒也挺好! “咳咳……”贺遥清着嗓,欲言又止的开口:“我今天看见了张宛,但是她逃走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可以将西纤为你们所用,那张宛是不是……” 可能是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贺遥说着又赶忙加了句:“阳禾,如果你需要钱,我随时可以打给你。” “贺遥,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要帮了你,钱肯定得要,但你表姐,我们确实捉摸不透,她行踪不定,也没干什么坏事儿,甚至有时候还会帮我,如果真能帮她我也很乐意,就是她的尸首没找到,她也不乐意,我就是想也做不了什么。” 我一番话下来,贺遥也叹了口气。 仁杞本来在闭眸养神,听我们一聊,他眸子倏尔睁开,深似幽潭。 他道:“她不露面大概是害怕阳禾会将她镇杀了换灵,但他既然不怕贺遥,那就可以试试通过贺遥召唤她。” 贺遥吓住:“你们不会真要镇杀她吧?!那小爷可不干!” 仁杞无语挑眉:“吾想你应该还是了解一点阳禾,她会为了一己私利杀害无辜?” 贺遥凝眉点头:“好像是。” 我炸毛:“什么叫好像是?!话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的当着我的面讨论我?!” 二人没理我。 贺遥继续问仁杞:“那你这么做,是单纯为了帮我?” 他语气还带点被大神庇护的欣喜,只是仁杞马上泼来了凉水。 “想得美。” 我憋笑:“噗……” 贺遥噎住:“……” 无视我俩,仁杞说着他的目的: “当年周晴去的方向刘队也许能查到大概,但太耽误时间,如果张宛是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或许张宛能帮到我们,毕竟能从那种地方走出来,不简单。” “至于贺遥你,吾借你的身躯,帮你也是情理之中,明日去玉龙山,可能还需要你跟着走一趟,刚好你的心脉还差一点痊愈。” 仁杞出口拽拽的,但毕竟是妖怪,世人千千万,偏偏救了我们,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我们三生有幸。 “没问题,而且太感谢您了!!” 贺遥毫不吝啬的道谢,也明显有一种敬意在里面。 仁杞风轻云淡:“不客气。” 到了贺遥家,阳晨被贺遥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房,房间拉上了窗帘,可能也是怕他跑了,反锁了门。 我进去给他擦了一下脸和手,把那些血迹泥沙基本清理了,他在仁杞的符纸压制下,一直在昏睡。 仁杞看了一下,表示没问题,我才退出门去。 别墅的客厅很空旷,好在每天有人打扫,特别干净。 仁杞四处巡视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大门旁的落地窗前。 “找个铁盆来。”他回头对贺遥吩咐。 贺遥不明所以,还是快速去厨房翻了个不锈钢盆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打开了落地窗,风徐徐吹进来,仁杞将盆子放在窗前,然后转身看向我:“阳禾,你爷爷的笔记里,如何记录跟逝者传信?” “啊?”我被他叫住,才反应过来,忙掏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忙不迭的翻起来。 “有,记录了,要用死者生前物品,加上纸钱,信封在子时一同烧给死者,哦对,信封一定要标明死者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仁杞好看的脸庞沉了下来,伸手就朝我脑门弹了过来:“平时多翻笔记本学习,既传承了你爷爷的技艺,就要把它学透,否则没有吾在,你今后要如何保身?” 第五十二章 阴时召唤张宛二 他说得我心头一凉,一是我曾经确实抗拒这门技艺,没好好学。二是他提起没有他在,我心下好一阵慌乱。 “我会加油补回来的。”我故作调皮的朝他敬礼,掩饰了那份慌乱。 仁杞这才缓了神色,轻声道: “好了,先找齐东西。” 我点着头,转身问贺遥: “贺遥,你可有你表姐生前的东西?” 我这一问,贺遥垂眸,好半晌才抬头,道:“有,我去取。” 我点头:“行。” 没一会儿,贺遥从楼上拿下来一条围巾,浅灰色,看样子是张宛送他的。 “纸钱也有,上次我爸妈回来准备的,还留了很多,他们吓坏了,加上工作又忙,双双去国外了,这次小姨出事,我都还没敢通知他们。” 贺遥将纸钱交到我手里,眼神疲惫。 “信封就写你想对她说的话,你想想如何劝她,她才会来。”仁杞叮嘱着,自顾自去啦沙发坐着。 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剩贺遥提笔写信了。 我刚走去仁杞身边,他就附在我身边悄声悄语: “一会儿去楼上回避一下,张宛如果出现了,不肯帮忙,吾就只能将她困住了。” 我点头:“行” “阳禾,我写好了。”贺遥在窗边晃着信封。 “来了。” 我起身拿了盒火柴,哒哒哒跑过去。 纸钱,围巾,信封,纷纷扔进盆里,落地窗一眼望去,外面的花圃若隐若现,火盆燃起,火苗摇曳,四周瞬时阴风阵阵。 应是召术起作用了。 我转身欲走,一只爪子眼疾手快将我逮住,没办法,我只好回头安慰他:“贺遥,你在此等着,她忌惮我们,我们必须先回避,放心,一会儿有情况我们随时冲过来。” 他表情有些勉强。 不过我们没管他,先躲楼上去了。 寻了间客房,仁杞悠哉坐去了椅子上,我瞄着门缝观察。 贺遥拿了根筷子小心翼翼的挑着盆里的灰烬,火星子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刻,巨燃,随后彻底熄灭。 四周忽然陷入了沉寂,就连窗帘都不飘动了,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贺遥明显双手揪紧了筷子,看背影紧张得不行,而张宛却迟迟没有显身的迹象,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召术有问题。 直到贺遥的身后,忽然站出个身影,红色长裙,黑长的指甲,漆黑头发,浑身散发厉鬼独有的红色煞气。 我下意识捂住了嘴。 贺遥还不知情的伸着脑袋探望窗外,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受不了恐惧的折磨,他转身就想逃走,结果一转身与女鬼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 贺遥当场三连跳,一脚踏进盆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叫我来,又这么怕?” 张宛空灵的声音在房子上空盘旋。 贺遥坐在地上都快哭了,他仓皇举起盆子挡在脸前,磕磕巴巴:“表,表姐我,我叫你来是担心你,你还好吧?” 张宛原本阴气飘荡的长裙在听见贺遥关心后,瞬时平静了下来,她也怕吓到贺遥,尽力收拢了鬼气。 张宛掩面哭泣起来,虽然但是,这更吓人了,贺遥也哭起来,手抖成帕金森,捏了张纸艰难的递去张宛面前。 张宛哭声戛然而止,愣住了,她大概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了,毕竟在这件事之前,她还只是个怀揣梦想的小姑娘。 鬼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它若怨气冲天,便以狰狞模样示人,她若感受温情,便会恢复理智,模样与常人无异。 张宛在这一刻变了模样,煞气消失,变成了个一米六左右,穿着米白小香风套装,扎着公主头的小女生。 “贺遥,我不吓你了,你别害怕了。” 张宛声音也恢复成了细细的少女音,贺遥本来还在呜咽,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才不敢相信似的,缓缓挪开了眼前的盆子。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他脸上的愧疚与悲伤印制不住的涌现。 “表姐……”他带着哭腔唤她。 张宛这才浅浅的笑了,将贺遥从灰尘里拽起来。 两人坐去了沙发,寒暄了一阵,谁也不敢提敏感的事,直到两人都默契的停住,张宛这才挑眉看向他:“贺遥,你找我,是有事要问吧?” 贺遥大概想问张勇的事是真的吗?但真相早已被张宛自己揭发,他努了努唇,终才轻轻点头。 “小姨忽然大变样,而变样的源头,也许对我朋友有大作用,表姐你,你还记得你出生的地方吗?” 张宛顿了一下,眼神忽然放空,像是在回忆,良久才回过神看向贺遥,摇了摇头:“记不太清楚了,我跟她到这边生活的时候才五岁,很多事情大都忘了。” 贺遥想再追问,但又于心不忍,我也很可惜,那么小的孩子,确实很难记住过去的事。 我刚想回头跟仁杞说,还是等刘队他们查吧,仁杞已经闪出了门。 我大惊,连忙跟上他,刚出门,就见他并指凝聚了灵术,嗖的一声朝楼下扔去。 察觉背后异样的张宛一个后翻,当场恢复了女鬼模样,只是仁杞的灵术岂能好躲,她还是被灵术幻化的绳索绑住,跌进了沙发。 见此,仁杞直接跃下了楼,我脑子一热也差点跃下,好在刚起跳就发现不对,抽着冷气退回走廊,哒哒哒的跑下楼去。 刚跑到沙发旁,贺遥才从沙发后头爬出来,显然是被张宛突然变身给吓的。 他爬起来虽然还有点哆嗦,但还是起身拦在张宛面前:“问事儿可以,可不能伤她!” 张宛瞬时就爆发了,朝着贺遥怒吼:“臭小子!!” 贺遥堵着耳朵艰难的闭眸。 “放心,吾没这么闲,不过就是张宛小姐不愿说实话,吾自然不能放她走。” 仁杞轻笑着,优雅坐去了沙发,与张宛坐了个对齐。 张宛一听,眼神瞬时不安,我当下就会意,看来她真没说实话。 如此僵持,贺遥也见我们并不是想伤张宛,也就哆哆嗦嗦的坐去了张宛旁边,不过是隔了老远的那种。 仁杞慵懒的在沙发上敲着指,也不急。 第五十三章 张宛口中的古怪村子 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仁杞才缓缓开出他的条件,他道: “你带着夜魇的煞气在外面躲藏,迟早会被她发现,成为她的祭品,就算侥幸没被她发现,留在阳间的厉鬼,随着时间推移,只会堕入轮回之外。” “堕入轮回之外,若再没有强大的靠山,或者强大的鬼术,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被同类餐食,或者死于各道士之手。但如果你配合吾找到那个地方,你安然入轮回,指日可待。” 仁杞眼神缱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张宛被沈罗夺走了脸皮,此刻鬼术不稳,脸部五官时有时无,不过依旧能分辨出她不屑的表情。 “只要大仇得报,我无所谓!” “哦?是么?”仁杞眉头都没抬,手中凝结冰刃,像是来了兴趣:“既然如此,那不如让阳禾镇杀了你,省得你日后丧失理智,祸害四方。” “不不不,她死鸭子嘴硬,她就是倔的!”贺遥知道我不会伤害张宛,但他可看不明白仁杞。 不过死鸭子嘴硬这句用得恰当,太恰当了。 “贺遥!”张宛不满的呵斥。 “张宛!”贺遥生气的回怼。 最终僵持不下,张宛也知道她逃不过仁杞手掌心,认真想了想仁杞分析的利害,又看了看冷脸的贺遥,她妥协了。 从张宛的回忆里得知,她出生的地方是个与世隔绝的山村,但她当时不过五岁,所以也记不了多少。 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村子里到了冬季就有很多蝴蝶,村子里有很多同龄的小孩儿,经常因为追逐蝴蝶而消失。 张宛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就是这样消失不见了的。 当然,张宛不愿回忆,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她记得当时的家庭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加上她和周晴有五口人。 有一回她妈妈,也就是周晴消失了好几天,村里人都告诉她,她妈不会回来了,变成后山的泥堆了。 结果消失好几天的周晴在某天夜里浑身是泥的跑了回来,还悄悄告诉她,爸爸一家是坏人,要杀了她。 那一晚周晴就带着张宛跑出了村子,被人发现她们后,整个村子火把通亮,她永远忘不了当晚恶犬狂吠的追捕画面。 我听完震惊: “这样的场面,周晴是如何带着你逃出来的?为何后面没报警?” “我不知道,我依附于她,很多事情我没有权利,也有可能当时太小,记岔了也有可能。” 仁杞听得很仔细,像是在认真分析: “那你为何到现在都没去看看周晴,吾看你,对她没有亲情,倒有怨气。” 张宛眼神闪躲了一瞬,一瞬后又浑身怒气: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她根本就不配!她的脸换了一张又一张,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妈,我妈的样子我早就忘了!” 脸换了一张又一张?因为夜魇? 我疑问: “你是说她的长相换了很多次不一样的?就像你日记本里面说的那样?” 问完我才想起来,别人的日记本是隐私。 “抱歉啊,我们不是故意看的,当时在警局讨论案情,一不小心就……”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公开的。” 她说着垂下了眸,有些咬牙切齿 “她为了美貌跟张勇暗度陈仓,害得我死无全尸,我自然随时想杀了她,但我靠近不了她。” 仁杞凝眸:“为何?” 张宛无助的摇头:“我不知,每次靠近她,我的魂就会遭受重创,就像被什么东西吸食了魂体一般,如果是因为她供养夜魇的原因,那我只能等她被反噬殆尽,再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张宛流下血泪,浑身戾气。 “行。” 仁杞打了个响指,张宛本来要黑化,被他吓得戛然而止。 “确实有古怪,答案都在当年的村子里。” “你既能忆起当时的环境,那吾就能助你引路术,你只需要遵照术法,凝神冥想,它会让你准确记起当年地点。” 仁杞优雅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角,慵懒地看向我:“阳禾,将她收入纸棺吧,跟之前收林若若一样,不要动阴眼之力,等明日回了玉龙山,再启用引路术。” “好。” 我当场就折了纸棺,转身时,贺遥正挡在张宛面前。 我无奈叹气: “就是给她个藏身之地,还能修复她魂体,我随便镇杀她也会掉功德啊,西纤跟莫奈还等着我养呢!” 贺遥那万般情绪的脸,犹豫了好半晌,这才移开身。 我不过手一挥,张宛化作红烟收进了纸棺。 纸棺刚放袋子里,仁杞若有所思朝我勾指: “走吧小新娘,同吾去疗伤,明天还还需要更多精力。” 我被他雷得浑身一个激灵。 好久没听见小新娘三个字了,怎么又开始了? “去,去哪疗?”我揪着衣角,止不住磕巴。 天呐鲁!这可是又要单独相处了啊! 我一问,仁杞倒还眼神越过我,一副天真烂漫小男孩的模样去问贺遥:“我们睡哪?” 我:“……” 贺:“……” 贺遥惊恐,我比他还惊恐! 我赶忙挡去了仁杞眼前,暗暗咬牙的示意他:“救命你在说什么啊!” 他没鸟我,还一把将我提开了些,对贺遥一笑:“那我们自便了。” 我要尴尬死,赶忙将这幼稚的人推走了些,转头对着贺遥呵呵呵:“他开玩笑的哈哈哈,我们一人一间,我就还是住上次那间,麻烦了哈。” 说完我瞪了仁杞两眼,脚都要薅出重影,恨不得直接飞上楼。 我以为这就完了,结果我刚钻进房间锁了门,转身就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并抱了个满怀。 莲叶在夏季里散发微凉的清香,仁杞就像出尘不染的莲,清泠又冷艳。 “嘴上不要,实际投怀送抱。” 微微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直接气血冲头,慌张要推开他。 “别闹。”他在我耳畔呢喃:“你也不想贺遥听见不是。” 他语落,我就感觉天旋地转,失重促使我不停往他怀里钻,他低低的笑着,像是在摸什么可爱的宠物般抚摸我的头。 第五十四章 仁杞他两副面孔 等停下来,我就已经被他搂着躺在了玉床上。 环顾四周,无疑又是山巅。 我勉强挣脱他怀抱,坐起来问他: “仁杞大人,我有个严肃的问题,您为什么老喜欢露宿?” 他挑眉,抬手一挥。 玉床四周有藤蔓迅速生长,攀爬,编织,没一会儿一个绿野仙踪似的小民宿就这样诞生了。 我一整个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灵术?” 他微微一笑,侧身托脸。 “这不是灵术,是一种认主的灵植,随召随显,疗伤养身,如何?可是惊艳?”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拍了拍身前的狐裘,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没有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看他: “确实惊艳,所以您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 “来日方长,吾慢慢跟你说。” “那,那皎皎的事……”我嗓音弱弱的,发现自己的确执着。 问到这里了,仁杞也没空再眼神逗弄我,翻身躺平,双手枕在后颈,望着头顶藤蔓垂落的植叶出神。 良久,他才开口: “应该是在五百年前,那时玉龙山还没有人来居住,忽然有一天,一波人逃难到此,他们带了一颗千年难遇的种子,以此为契,请求吾救他们,吾对那种子感兴趣,便救了,有了吾的庇佑,他们便在玉龙山定居了。” “那波人中为首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带着一个女儿,此女身中诅咒,吾本来没有理由救她,但随着她长大,经常在吾面前转悠,吾一时心软,便去查了这诅咒源头,你猜如何?” 听故事听得正入迷,被说故事的偏头一个灵魂拷问,我咬着指头愕住:“难,难不成是恶罗王?!” 他眼神一明:“如此聪颖,乃天才也!” 我无语:“这显而易见好么?她都被恶罗王控了!” 提到这事,他眸子晦暗了一刻,神色正经了起来。 “查到恶罗王的诅咒,吾与他一战,他战败了,成了吾玉册中的一页,但恶罗王独霸地狱,他只要深藏地狱,吾便镇杀不了他,但他也伤不了人。” “只是未曾料到,及笄之年,此女甘愿将自己献祭给恶罗王,成了阴河中爬出来的哭阴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仁杞看见她,会有厌恶的神色了。 可是…… “那她怎么会跑进玉册,玉册怎么断成了两半?还被污染了?!” “呵。”仁杞冷笑:“她跑进玉册,是吾咎由自取,至于为何断成两半,就要问阳家祖宗了!” “啊?”我惶恐:“那波人是我们阳家祖宗?我也被诅咒了……那皎皎岂不是?” “她与你可不是同宗,她父母是阳家祖宗收入的外姓弟子,入宗了才改姓成阳。” “你的咒灵倒是出自一人首笔,不过比她的更凶险。” 还好还好,我心下松了口气,好歹没啥血缘关系。 我又继续问他: “人不是应该知恩图报的吗?阳家祖宗怎会断了您的册子?而且,他们哪来的这个能力,毕竟人类碰到,会被灼烧……” 说到这里他就有些头疼,捏了捏山根,才勉强看向我:“吾只知道是他干的,但是为何,吾不仅记不得,也没想明白。” “……” 这确实很气人。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不是有意恩将仇报?”我问得小心翼翼。 他抬手狂揉我头发:“恩将仇报就是恩将仇报,还分有意无意?” 我被他揉成毛糙头,垂眸有些难受。 “这样你为何还要救我……” “怎么?怀疑?害怕?”仁杞看着我饶有意思的托脸。 “是心疼,是愧疚。” 我话刚出口眼泪就滴在手背上,才发现自己好矫情,伸手胡乱擦了一通,抬头对面人的表情从看戏变成愣住。 好像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煽情,我慌忙掩饰,哦不解释: “任,任何人听了都会和我一样吧干嘛……”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捞进了怀里,将我头放在他胸膛,他下巴搁在我头顶,手掌有一搭无一搭的拍着我背脊。 “好好好,”他哄小孩儿似的:“明天去说给别人听听,看他们心疼不心疼,掉不掉眼泪。” “你!!” 我气死了,抬头就想揍他,结果抬头撞到他下巴,他吃痛一阵闷哼,我吓死了,连忙掰着他脸问他有事没事。 他锁着眉,捂着下巴,颇委屈:“有事有事……” “让我看看!” 我掰开他的手,刚离近了,他好看的眸子倏地睁开,我一抬眸,一眼万年。 看得久了,我有点咽口水。 “好看么?” 他深情款款地问我。 我下意识点头,又在他不怀好意的嘴角看出了端倪。 “你又耍我!” 我抬手就是一拳,他眼疾手快给我拽进怀里,搂紧了,搂死了,恨不得揉进他身体里,总之我是动弹不得,挣扎无果。 他一切尽在掌握中,嘴上却又贫气得求饶似的: “好了好了,吾不好,吾方才是真有点疼的……” 说一套做一套,没看出来,这货还有两副面孔! 不过情绪上头,我也没再闹腾,回应了他的怀抱,每当我们因为了解对方而更近一步时,他对我的安全感就会达到一个顶峰。 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估计是这两天熬夜太累,一觉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是被敲门声给敲醒的。 “谁啊?”我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对住在贺遥家的事没想起来一点。 直到门咔的一声被打开,门外传来贺遥喊我名字,并卡住的声音。 我才轰的一声,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一整个晴天霹雳。 仁杞他揉着迷蒙的眼睛,开门跟贺遥问好。 我观音娘娘啊我的天!!! “你,你们?!” 贺遥直接瞠目结舌。 仁杞一张嘴,我就感觉没憋好话,还是赶紧冲过去给他推飞! “呵呵呵……”我堵在门前一阵尬笑:“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出发了吧。” 玉龙山,就是我老家后面的一座大山,这个名字从古至今,家喻户晓。 贺遥开车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下了车,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我心下生出一股敬意。 第五十五章 仁杞山神庙 “阳禾,你家好像就在这附近吧?要回去看看不?” 贺遥下了车,边问我,边东扯扯草,西摸摸花。 我看了看后座昏睡的阳晨,轻轻下了车。 是有好几天没回家看奶奶了,不过还是先解决事情吧,免得回去心事重重,惹得她老人家担心。 我点头:“办完事再回去看看吧,阳晨这个样子,回去不得。” 仁杞回到熟悉的地方,整个人都散发一种高岭之花的味道。 “吾先去开路,你们在此等一等。” 他说着,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闪进了茂林。 贺遥被这身手震撼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就止不住向我感叹:“阳禾,这么强的妖也就只有你这特殊体质能遇到了,小爷也跟着开了眼界。”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但我望着重峦叠嶂的山,依旧赞叹:“那确实,那可是一山之主的妖啊。” 两人就这样傻痴痴的对着仁杞消失的方向行了半天注目礼,终于,气氛被贺遥打破,他猝不及防的偏头对我说: “阳禾,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刚想点头才发现他话不对,他像在问我,又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有些不自然:“确实是,他救了我的命,我们履行契约……” “你喜欢他。”贺遥笑得很灿烂,认真的看着我。 贺遥从来就是个乖张,爱玩,追求刺激的人,我见过他很多种笑,唯独没见过这种看似很不怀好意,却又隐藏了什么的笑。 “应该吧。”我没有说谎。 我确实不知道,一个用契约威胁我,却又总给我生的希望的人,我应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说喜欢不敢,不喜欢又太难。 谁又对自己的心有百分百的掌控呢? “啧。”贺遥挑着眉:“看来我俩之前确实都不喜欢对方,因为你的身世,跟他们打赌这件事,小爷确实有点混蛋了,之前一直没说,对不起。” 他说完眼眸期待的看着我,放荡不羁的人突然踌躇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过了半晌我才挥挥手:“算了,我早不在意了,姑且原谅了。” “说话算话。” 他笑着松了口气,转身去了车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如此一过了一会儿,我蹲在路边数草尖数得打盹,那茂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月白长衫稳稳落在我跟前。 “仁杞大人!”我吐掉嘴里的草根惊呼。 贺遥也闻声从车上跑了下来:“现在要附身吗?” 他一问仁杞都愣住。 我噎住:“太着急了吧贺遥?” 仁杞打断了我们:“先把阳晨带上,跟吾上山,等到了地方再借贺遥身。” “哦,好。” 我俩点着头,连忙去车里抱阳晨。 我力气不行,最终还是贺遥抱着阳晨往上山上走。 跟着仁杞进入一处茂密的树林,藤蔓缠绕树枝,让林子看起来密不透风。 我们艰难扒拉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路面的泥土新鲜,杂草拂倒在一边。 这一看就是一条新鲜出土的路啊! 我拽住仁杞的袖子:“你刚掘的路?” 他笑了笑:“找别人代掘。” 他说着,旁边的草丛里仿佛有什么动静,贺遥已经默契躲他身后去了,我倒是不怕,探了头去打望。 那草丛里悄悄钻出个脑袋来,蓬松白毛,稍长脸部,狭长的眼型。 “小狐狸?”我轻声惊呼,生怕吓跑了它。 它看着我,歪着脑袋狐疑,白色的爪子上沾上了新鲜泥土。 我大惊:“它这么可爱你让它刨土?” 仁杞笑了:“早知道让你来。” 语罢,狐狸周围的草丛里瞬时拱出几十张狐狸脸,狐疑的打量着我。 我噎住:“那还是让它们刨吧。” “走吧,前面就到了。” 仁杞催促着,我沿着林中小路一路通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的树木变矮了些,明显空出一块地来,空地前方的坡上,藤蔓疯长,缠绕出一个高出地面好几米的绿团子。 我们还在好奇,仁杞走上前,手一挥那些拇指粗的藤蔓就如活过来一样,纷纷撤退。 一个残檐断壁的古旧石庙露了出来,就如那种山神庙一般大小,只是这个庙有点过于破旧了吧,黑漆漆,烂兮兮。 我不明所以:“谁家庙被雷劈了?” 仁杞咬牙切齿:“吾的庙府!” “……” 当我没说。 仁杞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了,他缓缓走上前去,拂去了牌匾上的灰。 虽然这个庙破破烂烂,但依稀能从那牌匾上的题字,以及镀金分辨出,它曾经是个辉煌的庙。 仁杞山神庙—— “这题字还挺显而易见的噗……” 我憋不住笑,仁杞偏头对着我笑呵呵我就闭嘴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没想到建庙的人最终也会轻易砸了它。” 仁杞冷哼着,伸手探着石庙,他掌心覆盖过的地方都若隐若现出现一处冰天雪地,冰凉的气息仿佛绕了我们全身。 “就是这里了。”仁杞眼眸一凝,挥手掀飞了石庙的庙顶,废墟一般的庙中央有一个烟雾缭绕的温泉。 “将阳晨放进去吧。” 傻眼的贺遥被我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将阳晨放进了泉水中。 “仁杞大人,这泉水是山林精气集中地,能淡化阳晨身上的尸蠖之毒?” 我方才站在石庙外就感觉神清气爽,四周望去,四周群山一览无余。 “聪明。”仁杞对我夸赞,又转而看向贺遥:“闭眼,吾要借你身了。” 贺遥一听,当场来了个立正,闭眼。 仁杞虽然觉得怪怪的,还是咬了咬牙一个瞬闪闪进了贺遥身体。 不过一眨眼,贺遥睁开了深潭似的眸子。 果然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啊,贺遥瞬间就有了压迫感。 “走,随吾去到庙底,吾要去拉回全部魂灵,再试试能不能破封,拿回本体。” “啊?”我蒙圈:“咋去,土遁吗?” 仁杞无语:“你当吾是什么?” 不是,蛇吗?! 此想法一出,他不悦了一把揪住我衣领,伸出掌心随着掌心灵力催动,眼前忽然浮现一棵奇怪的树。 第五十六章 仁杞他是龙 这树一半透明一半翠绿。 透明的部分叶子椭圆带点尖,花型似桃花。翠绿部分叶子长而碎,花朵很明显是槐花。 一半桃花,一半槐花。 “这什么树?!咋还是拼接款!”我被他提在手上,震惊得下巴收不回来。 “半桃槐树。” 他语气很轻,提着我朝那半桃槐树走去,那树上的花叶忽然就飘动起来,仁杞刚走了两步,我就感觉我们随着树的摇曳在缓缓下沉。 应该是在去庙底的路上。 “等等!”我才想起来:“阳晨一个人放那儿能行吗?” “吾让它们看着的,放心。” “哦。” “到了。” 随着他话落,我也被他提着稳稳降落,四周刺眼的白光引得我不自觉捂住了眼睛。 等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四周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山洞,没错,是一整个冰山洞。 我惊呼:“庙底下,居然这么大个冰洞!” “不然如何镇压吾。” 仁杞语气冷冷的,我一下就没心情左敲敲,右滑滑了。 我退回他身侧,义愤填膺:“那我们赶紧破封!” 他抽出了玉册,立在掌心吩咐我:“阳禾,把布袋里的另一半册子贴上符,再帮吾操控这本册子,吾要去抽回全部魂灵。” “好嘞。” 我当场照做,将符贴满黑册子,不给它一丁点污染玉册的机会。 “怎么做?!” 我双脚岔开,伸手接过玉册,凝气运转着玉册的力量,玉册在我同仁杞的中间,气流冲荡着,冲得我俩发丝飘扬。 “玉册是用吾的灵力铸成的,吾现在要利用它的灵来抽回剩下的魂灵,你帮吾稳住它,别让它失控靠近封地。”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洞尽头钉着一口冰棺,冰棺里面伸出五道锁链,锁链散发着金光。 应该就是封地了。 “好!” 我凝眸将玉册控制在半空,仁杞会心一笑,转身朝封地飞去,玉册的灵力随着他走动在空中牵出一根长长的线。 他站去了冰棺旁,那金色气息瞬间将他包围,像是在袭击侵袭者。 我心下一惊,那金色气息跟纸棺里的锁链有些相似,还比纸棺中的更加凶猛,魂体如何能受得! 还好有贺遥在,金色气息对人类躯体无用。 那金色气息包围了一会儿,见无用,便又退回了锁链。 仁杞这才一掌推开了棺盖,里面的蓝色魂体若隐若现,长着同仁杞一样的俊逸面庞,只是双眸紧闭,被锁链穿透,那五根锁链仿佛穿透魂体延伸到更深的底下。 仁杞掌心运着灵力,吸附着魂体。 那蓝色魂体剧烈颤动着,一丝丝蓝色气息不断涌向仁杞,我控制着玉册,能清晰感觉到玉册在不停向仁杞那头拉扯。 我去,这不就是一个大型的拉力比赛吗?! 我鞋底都拉滑了一点,吓得当场加大了掌心力量,往后用力一拽,玉册连接仁杞身上的灵线也用力一扯,那冰棺中的魂体一下被仁杞吸附了一大半。 嗯?! 难道我这边加大力量,仁杞吸附的速度也会变快? 我看着远处那个男人,他好不容易需要我一次… 那我,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冲啊!!! 屏气凝神,脑中的神识凝聚到最大限度,我蓦然睁开双眼,将力量悉数聚于掌心,而后朝着对面那个帅锅霸气大嚎: “哈里,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啊啊啊!!!” 一阵强旋风在我手中升起,我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让我用尽全部爱意来助仁杞大人得道成仙吧哈哈哈哈哈!! 砰! 一声巨响,我一个失重摔了个屁股墩儿,而我眼前瞬时冒起一阵冰尘。 我咽了咽口水,眼前冰面上冰尘散去,露出仁杞咬牙切齿,满是狼狈的帅脸。 我石化。 好像是我扯得太过力,仁杞不抵,吸附完魂体,被我一个重力扯回来砸在地上! “阳!禾!” 对方语气震山,我当场扑爬! 三十分之一炷香后,我被他逼进死胡同,只能绝望的喃喃:“几分钟后,冰洞里一个柔弱可怜的姑娘被一个暴躁凶残的蛇妖追着暴揍,无处遁逃,悲哉,哀哉……” “少给自己加戏!”仁杞将我扑倒,禁锢在身下,掰正我憋笑的脸:“你阳禾?柔弱可怜?吾蛇妖暴躁凶残?” 望着他气炸的脸,我把最近伤心事瞬时想了几百遍,最终发出了鹅鹅鹅的爆笑,毕竟一个帅锅把冰面砸出个人形是真的…… “想笑是吧?” 他撑在我身上也幽幽笑起来,手中白光一闪,我浑身瞬时爆痒,就如千百只手在挠我痒痒,扣了脑壳,痒了胳膊的那种! “哈哈…哈哈…嘻嘻…嘿嘿…呜呜哈哈…”这下我真的笑成大粪了丢! 最终,在我对他喊了“仁杞大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一百零八次后,他才撂下句: “下次再敢随意发疯,就不是痒这么简单了!” 我快哭了:“呜呜…银家哪有发疯…” “呵。”他捏起我下巴:“用尽全部爱意?助吾得道成仙?疯得快抽象了还狡辩?” 额,我哑住。 咱以后读心术能不能选择性失灵…… 被他这么念出来,我脚趾都扣紧了。 大概以为我伤心了,仁杞缓和了点脸色,无奈的捏了捏我腮帮子呵斥:“下次扯轻点!” 如果我现在煞风景的说我只是有点尴尬,绝对会被他胖揍,还是娇羞点头吧。 如此,他温柔的将我扶起,看向尽头空荡的冰棺,还有那延伸地底的五条金光锁链。 仁杞平静道:“阳禾,以后可不许再说吾是蛇妖,那不过是吾的临时宿体。” 他说着,召出冰刃飞速在空中划出符咒,一掌印在脚下冰面,冰浪震出,脚下冰面瞬时透明,一条通体玉色的龙盘踞在脚下,鳞片闪烁着寒光,龙行天下,势不可挡。 我腿一软,赶忙扶着墙: “你,你的本体是龙!” 我下巴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怪不得是玉龙山的山主,怪不得一己之力可造玉册,怪不得能与恶罗王一战。 敢情我刚刚把龙给摔了个脸着地!! 他可是傲视苍穹的龙啊! 第五十七章 龙身被锁 我身子一软就要栽下,仁杞笑盈盈提着我衣领:“再装揍你!” “好嘞。” 我当场站了个端端正正,对他深鞠一躬。 “敬爱的龙神大人,请问我要如何弥补我的过错,助您解封,夺回龙体如何?” “噗……”他捂嘴笑起来,又咳了两声配合我演出:“行,就听爱妃的。” 啊?爱妃? 我正一脸懵逼,他已不掩笑意,搂着我飞向冰棺。 走近才发现,那锁链足有我脑袋那么粗,还是五条!沿着锁链寻去,四条拴住龙体四足,一条拴住龙颈。 没有十年的挖坟之仇,谁能造出这么粗的链子?这祖宗忒有钱了,就是不干正事儿,留点给后人也比去惹龙强啊!! 玉龙就这样被锁在脚下的冰层里沉睡,我都能清晰的瞧见那华光润玉的鳞片,还有白玉晕粉的龙角。 “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何叫玉龙山了,玉龙它太漂亮了,整座山的灵气都仿佛来源于它。” 仁杞勾唇浅笑:“夸吾可不能用漂亮。” 我思虑:“那用…漂漂亮亮?” “啧!”他龇牙把我捏成大饼脸:“吾最近发现你愈发贫嘴,胆大包天。” “那还不是您宠的~”我在他胸前小猫似的拱了下脑袋,趁他愣住时,顺势跳开了。 “咳咳,”他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去,良久才语气严肃起来: “阳禾,吾可能需要你的血来解封,说实话,阳家的棺术虽是在吾的点拨下,一点一点发扬起来的,但有朝一日用在吾身上,吾还从来没想过。” 我阅读理解了一下他的话,向他举手:“也就是说,你协助阳家发扬棺术,但是你不会解?” 他好似咬住了后槽牙。 我当即一本正经:“方才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嘤嘤嘤……” “哦,要血是吗?三十分之一滴够吗?” 他蜜汁微笑:“嗯,一滴装满一缸的那种。” 我脚下一拐,忙不迭给他捶腿。 “不需要多少血,就像解封玉册一样即可。” “那没问题。” 我掌心凝出冰刃,咬牙划向指尖,血珠顺着伤口齐齐飞向锁链,血液刚碰上金光,就如同火焰燃烧薄纸,势不可挡。 我发丝妖扬,回头兴奋瞧着仁杞,他脸上是隐忍的期许。 可是下一秒,他脸色骤变,当场半跪在地,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双手死死扒着脖颈。 “仁杞!你怎么了?!” 我惊呼着,回头发现那五条锁链不仅没有解封,还瞬时紧收,沉睡的龙体被这股力量重缠,发出了震慑又悲悯的嘶鸣。 不对! 一定是我血的问题。 我慌了,而我血的力量却源源不断被锁链吸出,任我如何用冰刃斩都无济于事。 不行,这么下去,仁杞一定会重伤。 这一刻慌得没招了,我急不择路,当场朝着锁链扑过去,张嘴就把血给舔了回来。 “啊烫烫烫!!” 金色锁链加我的血跟特么滚开水似的,我当场就被烫成了蚂蚱。 我正吐着舌头原地暴跳,强劲有力的手就这样揽了过来,将我拉入了怀里,仁杞一手搂着我,一手运着灵力。 我吐着快没知觉的舌头,欣喜的问他:“能洗(仁杞),内哎洗了啊(你没事了啊)?” “……” 对于我的大舌头,他肉眼可见的凝噎。 “张嘴。”他急急的呵斥。 我想也没想,张嘴闭眼。 难道又要一吻治病了? 可他现在附身在贺遥身上啊?他应该会显出真身才会对我下手的吧? 还是打个虚眼儿,情况不对揍他! 然而我想多了,他掌心运出冰冰凉凉的灵术,在我舌头上来回铺洒,没一会儿我舌头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某龙见我没事了,发出了灵魂一问:“用舌头舔,你怎么想的?” 我:“……” “敢情还救错了是吧?” 他偏头隐忍了片刻,才郑重其事的起身查看情况。 锁链除了沾染我血的地方有一小块褪色,其他地方都恢复了正常。 仁杞站在旁侧,盯着褪色的地方,表情凝重。 “你的血的确可以解封,锁链缩紧是因为另一股力量。” 他转身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仿佛在确定什么。 我被他看得一脸懵逼,揉着跳酸爽的腿,一瘸一拐的起身。 “我就说鸡蛋肯定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换我我也不会用同一种解封方式这么简单,那股多出的力量,可能就是他们的圈套。” “确实。”仁杞语气不轻不淡,分明没认真听。 “走吧,”他佛去了衣衫上的冰碴子,转身朝洞外走去:“”这封暂时解不了了,吾要查清这股力量的来源才行。” “啊?哦……” 我赶忙捡上了我的包,看了一眼那漂亮龙身,只叹可惜跟了出去。 我边走边疑问: “我们现在不是在庙底下吗?洞口出去是哪里啊?” 冰洞里有很多精致的冰花,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我居然并没感觉冷。 “没有洞口,吾只是要到前方去,半桃槐树更好施展。” 他说着,已经停住了脚步,伸手召出那棵奇怪的拼接树。 近距离观看它,让我想起了仁杞讲皎皎故事时,提到的那个种子。 我诧异:“这,这不会是我祖宗给您交易的那个种子种出来的树吧?” 他偏头一笑:“竟然被你猜到了。” 语罢我眼前一阵白光,只觉仁杞带着我在极速上升,不过一眨眼,我就一个踉跄回到了石庙外。 虫鸟低鸣,阳光明媚,阳晨正安静的坐在庙中泉水里,身上的黑色筋纹已消失殆尽。 “仁杞大人,阳晨他好像好了耶!” 我欣喜大呼,那石庙后面一个身影瞬时窜向了山下的密林。 速度很快,我只能依稀辨认出它长长的尾巴,应当是条蛇。 “帮忙看娃的走了哈…”我弱弱的问着,仁杞只点了点头,对着自己额间一摁,贺遥的身体轻轻倒在草丛上。 仁杞显出了真身。 他一出现,仿佛众山为他臣服。 仁杞浅笑着,对我一挑眉:“傻笑什么?” “……” 第五十八章 仁杞山主见家长了 我无语,他得逞,转身将阳晨吸出了泉水,稳稳的放在了旁边草丛上: “他的地狱之气被灵泉稀释得差不多了,但尸蠖依然在,趁它现在虚弱,拿张符给我。” 他伸出手来,我连忙将符拿给他。 他拿了符,咬破了自己指尖,魂体的血颜色淡淡的,血滴在符纸上,他又用冰刃划破了阳晨的指尖,两血相连,仿佛在牵引。 叽吱——叽吱 一种令人发麻的虫鸣声从阳晨的肚子里发出,阳晨的肚子瞬时鼓了起来,就像一个充气的皮球。 那尸蠖好像想直接从阳晨肚子里破出来,我吓得呼吸一滞,直到仁杞将我叫醒: “阳禾,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学习,将棺术之力凝入掌心,放在阳晨肚子上,克制尸蠖破肚而出,它就只能从指尖爬出来了。” “好。” 我凝神屏气,掌心凝聚力量,一覆上阳晨肚子,就明显感觉到一只蠕动的虫体在里面疯狂挣扎,那触感传到我手心,我直接头皮发麻。 没办法,我讨厌肉虫子,更何况是尸虫!霎时加大了力量,那虫子感受到压迫,一股脑的调转方向,顺着阳晨胳膊,一路爬向指尖。 哒—— 一只拇指大的黏腻肉虫从阳晨指尖破口处挤了出来,掉在地面,吧嗒吧嗒的乱扭。 恰好贺遥抓着脑袋迷茫醒来,目睹这一瞬,尖叫着直呼他要瞎了,我也恶心得要吐,仁杞见此直接一个冰气,给尸蠖冻成了冰雕,再碎成了渣渣。 这下四周无声胜有声了。 “冷……好冷……” 弱弱的声音从阳晨嘴里发出来,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很难受。 仁杞见此,潇洒起身:“他没事了,送回家静养即可。” 贺遥扒开点指缝看了看情况,确认没有尸蠖才放下手松了口气。 “他衣服都湿了,得赶紧回去换。” 贺遥大概也看阳晨造孽,不忍心,咬了咬牙,抱上就往山下走。 车子发动,我搂着阳晨对贺遥说: “直接回老家吧,近。” 主要是因为那个疯女人真的很疯,阳晨再拿给她养,不知道会变异成什么样! 车沿着山路蜿蜒,没一会儿就停在了我家院外。 我跟仁杞下了车,贺遥却迟迟未动。 “你们进去吧,小爷我就不去了,毕竟咱这……不好解释。” 他笑得不可意会,我一下就知道他是指我们之前的关系,再到现在的关系,行吧。 “确实不能进去,吾同她两人就够了。” 仁杞说完已经抱着阳晨,傲娇的跨进院子了。 “奶奶!” 我跑进院子呼唤着,正在院角扫地的老人瞬时楞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的转身看我:“禾禾?!你回来了啊。” 她激动得杵着拐杖,连忙要过来,我加快了脚步,先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奶奶眼睛笑成了弯弯月亮,拉着我看了一圈,又在下一刻抹起了泪。 我也有点鼻酸:“奶奶,您干嘛啊,我回来该高兴点嘛。” 她拍着我的手,讲起入谱那天的事,很是懊恼。 “我就不该听你妈的话,引狼入室。” “奶奶,这怎么能怪你?这要换成我,也一样分辨不出他们的好坏……”我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 我才想起,我妈是如何联系到那些打着西山阳氏名号傀儡的?还有她与阴鬼交易,这正常人能做到么?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简单。 我凝眸:“奶奶?我妈是怎么嫁到阳家的?” 奶奶颤巍着唇,准备开口,后方传来一声轻咳:“二位,能否先进屋给这小孩儿换了衣裳再说?吾的衣衫快打湿了。” 哦对哈! “什么?!她居然把晨儿给害成这样!这个疯子啊疯子!” 正堂内,奶奶捶胸顿足的怒吼着,挥着拐杖,若是那个女人在此,估计奶奶的拐杖得狠狠打在她身上! 说实话,这些年我奶奶对那个女人很好,体恤她下嫁给我爸,我爸生性胆小,追求平稳,所以可以用碌碌无为来形容他。 “她是你爸外出打工时认识的,她虽父母双亡,但相貌生得不错,又不嫌弃你爸本事小,这婚事大家都传为佳话,只是没想到……” 奶奶说着,痛心疾首,我安慰着她,望向旁边品茶的仁杞,心疑虑,父母双亡?看来那个女人身世真的不简单了。 仁杞抬头,对我微微一笑,并没打算接话,直到我奶奶也瞧见了他的笑,以为他还要茶,急忙要去添。 “无妨,吾够了。” 仁杞站起身,礼貌的让老人家不用忙活。 奶奶仿佛有些不敢看仁杞,激动又惶恐。 她握紧了拐杖,踌躇了好半晌才抬头对仁杞恭敬一笑:“想必这位就是老爷子求助的那位仙家了吧?” 仁杞盈盈一笑:“何来仙家,只是个山主。” “……” 我怎么觉得他在凡尔赛,但是我又不敢有证据…… “禾禾,你先去看你弟弟。” 奶奶吩咐着,我从她激动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 但我又没有实力说不。 行吧。 我进去给阳晨盖被子了。 大致过了半柱香,奶奶唤我出去,我是一个蚊子都不想数了,撒丫子就跑出去,结果就奶奶一个人在神槛处上香作揖。 “仁杞呢?”我探着脑袋四处寻找。 奶奶上完香转头就给了我一个爆栗。 她呵斥着:“怎么能直呼恩人姓名!他是山主。” 我捂着脑门欲哭无泪,他是山主,我还是你孙女儿呢,他都不在,您这么较真干嘛呜呜…… “阳禾,你好好跟着山主,保住性命最为重要,他生得好看,法力也高强,这红缘契约结得甚好,你好好跟着他,好好学习能力。” “至于你弟弟,我会叫你大伯回来帮忙照看的,你放心同山主去寻灵,万事小心,听见没?!” “听见了…” 她严肃叮嘱着,我只好哭唧唧的点头,连打探他们刚刚说什么悄悄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出门,那所谓的山主正搁鸡圈逗鸡仔儿呢,还逗得不亦乐乎。 见我一脸委屈的出来,他倒是笑得愈发热烈了,他向我伸出手: “走吧,该启动引路术去山村了。” 第五十九章 出发去山村 我歪头哼哼:“生气气!” 他乖巧的疑惑,收回了手,安静的看着我,我还在狐疑他怎么这个反应,下一秒我就被奶奶揍了。 我哭唧唧,他笑嘻嘻。 戏精!戏精!老戏精! “赶紧拿上包出发,你看你那手上的黑筋,再不治就活到头了!”奶奶嚷嚷着,拐杖直往我屁股上抡。 飞快去里屋拿我的口袋,我泪了,怎么仁杞那货一到我家,我地位就直线下降! 我去里屋看了眼阳晨,捞上布袋就准备走,结果布袋拿反了,里面的符纸铜镜都掉了出来。 铜镜咣当一声响,奶奶闻声赶了进来,她本来想说我什么来着,结果一看见我手上的铜镜她瞬时变了脸色: “你哪来的?!” 我不明所以: “就,一个纸扎铺爷爷给的,哦对,他说他认识我爷爷呢,好像还是故人。” 我一提起纸扎铺老头儿认识爷爷,奶奶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她轻声问我:“确定是老爷爷,不是老婆婆?” 我蒙圈: “确定啊,到底怎么了啊?” “不论是谁,阳老爷子同她的因果,该来始终要来,等这次行程结束,吾会同她亲自去解决的。” 仁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俯身帮我捡好东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奶奶一眼,道了句:“放心。” “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奶奶长叹了口气。 我二脸懵逼,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当我面打哑谜,急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敢造次,只能眨巴眼请求: “到底答应谁啊?” 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两眼,开始回忆: “一个算八字的老姐姐,跟你爷爷还有金花奶奶算是故交,自古这行都凶险,她当年算到了自己的大限日子在你爷爷之前,请求你爷爷一定要帮她抬棺,好助她轮回,你爷爷出于交情,答应了。” “这铜镜,是她给阳家的信物。” “啊?可这铜镜,我会去,是因为……”我脑袋宕机了,结巴半晌才指着仁杞大惊:“是你!” 他笑眯眯:“是我。” “……” 奶奶听闻,不可置信:“寿终之事,若答不应定遭报应,想必是我家老爷子托付山主的吧?” 仁杞点头。 “都不知该如何谢谢您了山主……”奶奶颤巍着,差点要下跪,见我还在旁边啃指头,她一个按头,我也差点跪下。 仁杞一把给我提一边儿去了,他破天荒的将我奶奶给扶住了,他偏头有些不自然: “此礼吾不受,当年若非阳老爷子不惜代价,吾还不一定能出来,这点小事,于吾来说,不过顺手,等此行结束,吾带阳禾去抬棺。” 我啃着手指点头,又察觉不对,咋,搞了半天我抬棺,你俩礼上了?! 奶奶感激得无言以对,杵着拐杖,说要亲自送我们去院门口。 互相道了保重,我们坐回了车里,从车窗望去,奶奶站在院门口,葡萄架上的叶子仿佛染着什么光。 我再定睛一瞧,整个院子加房子都被灵力给笼罩,就像一个保护罩,恐怕十公里内都不敢有邪祟靠近。 我偏头看向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惊成结巴:“你你你,你怎么?” 他笑得迷离:“她予吾一杯茶,吾自然也要礼尚往来。” 他虽然笑得很欠揍,但我心下还是一阵感动,我总算能明白,就算过了几百年,就算一朝落魄,那山林里的灵物还是会无条件拥戴他。 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我想不到有多好的山主。 我甚至有些无法抑制的羡慕皎皎,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做他的对立人,我只做他的对面人。 “作何委屈巴巴的看着吾?”他狐疑的凑到我眼前,甚至想扒拉我眼珠子寻找。 我连忙往后躲闪,嘟囔着: “还,还不是被我奶奶揍的……” “哦。”他认真思虑:“那是你活该。” “……” “话说,现在回县城吗?”贺遥憋笑着疑问。 “先把纸棺拿出来,吾现在将引路术交给她,看她如何择向,再做定夺。” 贺遥点头:“行,那小爷我先慢慢往城里开。” 我将纸棺拿了出来,红烟慢慢在溢出,张宛若隐若现。 仁杞拉回全部魂灵后,面色变得特别红润,与之前的苍白不同,他现在冷中带艳。 他并指捏诀,在纸棺上空划出一串奇怪的符文,符文一经成功,瞬时印上纸棺。 纸棺中的张宛红烟散发,没一会儿便传来她空灵的声音:“西南边境伏云镇,何仙村。” 我惊讶: “就可以了?那我们要导航吗?” “先坐车去伏云镇。” 仁杞说着抬眸:“贺遥心脉才勉强痊愈,不能去,回省城协助刘队查看后续情况。” 贺遥楞了一下才答道: “行,反正小爷去了说不定还拖后腿。” “那我直接送你们去车站,这种镇一般都只能坐大巴转车,或者坐那种野猪儿。” 贺遥虽是个富家子弟,但该有的体验一个也不少,连野猪儿这种车都知道。 “好。” 如此,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等到我们排队买票时才发现,仁杞好像没身份证,就算隐身也只能站过道,加上他那傲娇的样子,敢让他站过道,我都怕他把车打爆。 最终还是在车站旁找了“野猪儿”。 “去何仙村?那边有点偏啊,得加钱。”司机大哥啃着西瓜,扫了我们一眼。 我点头: “行,但是要送到目的地,我们知道地点。” “上车吧,还有几个人,到了就发车。” 随着司机大哥指去,是一辆面包车,这种车一般都会拉七八个人,我看了看揣袖的仁杞,回头坚定跟司机大哥要了后排的两个单独空座。 没一会儿,司机大哥清点了下人,就准备出发了。 “一路小心。”贺遥挥了挥手,在车窗外渐行渐远。 司机大哥诚不欺我,何仙村确实很偏,没有通高速,只有蜿蜒的国道,穿梭在各大山中。 我生无可恋,看了看旁边闭眸养神的仁杞,在脑中问他: 仁杞大人,是你飞得快,还是车跑得快? 第六十章 不为人知的村子 “吾飞自然是弹指间,不过带着你会超重就……”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嘴角抽了抽,我特么跟你拼了! “开玩笑的。”他毫不费力按住我张牙的四肢:“张宛说西南边境时,吾就怀疑会靠近西山阳氏,按现在走的方向,的确是。你带着另一半玉册,又被恶罗鬼使了双身咒,吾再使灵带着你飞,目标太大,打草惊蛇。” 我诧异:“西山阳氏,西山阳氏到底跟我们家什么关系啊?之前您伪装阳洛也是,我们家跟他们有仇吗?” “呵”他嗤笑:“不仅有仇,还是深仇。” 他蓦然睁眼:“你妈,恐怕也跟西山阳氏脱不了干系。” 我大惊:“别骂我,她才不是我妈,她当真跟西山阳氏有关系?” “吾之前没说,就是不确定,医院一事,大差不差了,等着她自己承认吧,也快了。”仁杞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气死了:“怪不得她能搞出这么多事情!” “何仙镇的,下车了!” 司机大哥脑袋歪向后座,打断了我跟仁杞的蛐蛐,他好像对仁杞的着装好奇很久了,我们一下车,他就忍不住笑问:“哥们儿,你这套看起来质感很好啊,比我之前见的那些好太多,啥材质的啊?在哪儿买的?” 仁杞环顾着四周,淡淡道:“云烟锦,应该已经失传。” “啊?” 司机大哥一脸茫然,多半在想这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 “呵呵呵。”我打断他:“我们已经到了吗?这就是何仙村吗?”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停在一条街的街口,街道有些旧,石板路面有青苔干涸的痕迹,路人匆忙踏走,叫卖此起彼伏。 “到了啊,这就是何仙村的集市点,如果你们要下乡找风景的话,估计得找个导游,听说这边的乡路迷得很,容易走丢。”司机大哥热情的建议着。 仁杞环顾完看向我:“还没到。” 我会意了,估计是引路术显示,还没到村子。 我礼貌回复他:“好的,谢谢。” 他点头上了车,临了又像想起什么,探出头来:“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去找市集口卖水果的唐大爷,他是何仙村老人了,识路,今天赶集,卖完水果他就会回村子。” 我疑问:“你认识他啊司机大哥?” 他笑着:“认识啊,之前他去城里卖水果,搭过几次车,这个老爷子人挺好的。” “好,钱转你了,谢谢了。” 我晃了晃手机,他做了个ok手势,又留了个电话号码,说回城的话可以联系他。 等司机大哥走了,我才掏出纸棺,开了阴眼,仁杞的引路术牵引出一条长长的蓝线,一路引向市集尽头的小路。 “在那边。”仁杞远远望去:“还是要找个带路人,张宛她忆到那路口就断了。” “那我们去找那个卖水果老大爷。” 我握住了他的手,越过一排摊贩,好一会儿仁杞微凉的手才反应过来,微微握紧了我。 市集口果然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在卖水果,背篓里面铺了一层树叶,放着现摘的柑橘。 见我们来,打瞌睡的老爷爷清醒了些,嘶哑的问我们:“年轻人,买橘子吗?” “啊……是,要买点。”我看着老爷爷的补丁外衫,没由来的心酸。 他笑盈盈的拿出老式秤杆,给我们装了一些,我接过橘子,这才轻声跟他说,司机大哥让我们来找他带我们去何仙村的事儿。 他听完手顿了一下,抬起苍老的脸打量我们:“二位像外地人,去何仙村做什么?” “不做什么坏事,就找个人。”仁杞声音平静,却暗藏不容拒绝的威严。 老爷爷被仁杞看得一愣,转而低头收拾起了橘子:“这些年,从何仙村出去的不少,还是头一回遇到要回去找人的,这位年轻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不知是我们村哪个孤寡老人的后人寻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村子。” 他收拾着背篓,有些佝偻,我连忙上前帮他扶了一下。 老爷爷边背背篓边喃喃:“哦对了,我要提醒一句,就在何仙村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找不到就回城去,除了我们这个村子,别的地方,危险。” 他说着已经颤颤巍巍朝小路走去。 “走吧。”仁杞清风拂袖,越过我往前走去。 小路像是长时间被人踏走,走出来的一条原生路,路两旁的茅草丛里,蚂蚱跳个不停。 一眼望去,小路蜿蜒往上,是丘陵,市集就像丘陵中的一块平地。 只是丘陵多得让人有些不适,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印在山头,就像……就像很多坟包。 别说,我已经开始怕了,连忙往仁杞衣袖下躲了躲。 他有些好笑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转头去提老爷爷的背篓。 “吾帮你背。” 我有些诧异,又见仁杞看了看老爷爷脚底,老爷爷穿的是自编草鞋,踩在坑坑洼洼的路面,脚指磨出了刺目的红茧。 老爷爷回头胸膛剧烈起伏着,黝黑的皮肤有些汗意,他诧异的看着仁杞,本想拒绝,奈何仁杞干脆利落的将背篓单肩背上。 田间的风吹拂仁杞的发丝,他背着背篓,风轻云淡,仿佛就背了鹅毛似的。 老爷爷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仁杞一身装扮,虽然与我们格格不入,但真就不食人间烟火。 “老爷子,何仙村的人为什么都外出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仁杞放出了他的目的,老爷爷走在前方,犹豫了好半晌,有些叹气:“不瞒你们说,要不是你们找人,我是不想让你们去村子的,村子里啊,常年不太平。” 仁杞顺着接话:“如何不太平?可是有怪诞?” 老爷爷回头眼中警惕,四周观望了一下才小声凑上来: “年轻人,小声些,村子外的那些山丘一开满花,就有人吃人的怪象,我亲眼看见一回,虽然只是怪象,没有实际吃人,但是村里的年轻人都陆陆续续吓走了。” 我抱着仁杞手臂,探头弱弱的问他: “山丘开满花,是对面山坡上那种山丘吗?” 第六十一章 何仙村的老人 对面山丘静静伫立,上面的石头缝里长出茂盛野草,野草东一丛西一簇,就像那山坡也穿了件补丁衣裳。 老爷爷眯着眼缝也去瞧了瞧那山丘,瞳孔一缩,他点了点头:“对的对的,就像那种山坡。” “可那山坡连树都没长两棵,哪儿来的花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记糊涂了。 “快些走吧快些走……” 老爷爷催促着,加快了脚步,长长的小路在茅草丛间,两边是荒芜的田野,这路蜿蜒的尽头,有炊烟袅袅。 我们朝着那头的烟火气息匆匆赶去,没一会儿,村庄的轮廓就清晰起来。 走近才发现我们一直走的是下坡路,村庄在一处山坳,房屋错落有致,细看建筑,还是那种老式的石头房,家家户户都砌了院子,院子里种了些瓜果蔬菜。 “到了,到了。”老爷爷很欣喜,看着眼前村庄,一脚踩中泥泞,好在仁杞一把给他扶住了。 “谢谢,老了,手脚不灵活了。”他笑着,招呼我们赶紧跟上,又喃喃着:“东边住的张肃林一直是一个人,你们看看是不是找他……” 我有点纳闷,我们都还没说找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呢,他怎么自嗨起来了?我刚要拉住老爷爷问问,仁杞不动声色的按住了我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 我撤回了手,老爷爷已经领着我们走到了他家,推开泛黄的竹门,院子里是土泥地,长时间进进出出,中间延伸到大门这一条是凹下去的,院子两边垒了土槽,槽里种了蔬菜,丝瓜藤攀上那桑树的枝丫,正是开花的季节。 “向宏德,你回来了啊?” 院门口冷不丁传出声问候,我当场尖叫一声,吓跳了。 转身一看,一个穿老汉衫的小老头摇着蒲扇,站在院门外,歪着脑袋朝里面打量。 他的眼神很奇怪,并没有直视我们,一只眼睛灰蒙蒙的,仿佛透过我们在看后面,另一只眼睛颜色正常,但却歪向了眼角。 我被他看得发麻,直往仁杞身后躲。 “我邻里,他看不到,年轻时候把眼睛整到了。” 老爷爷把背篓放在屋子前,忙跑来解释。 “向宏德,带了什么人回来?” 老汉衫歪着脑袋笑问老爷爷,仿佛他那只正常眼睛只要歪下脑袋就能看见我们似的,不知为何,我强烈不想让他看见,他往下歪,我就拽着仁杞往旁边挪。 应是看出我的心思,老爷爷连忙去丝瓜藤上摘了根新鲜丝瓜,拿衣角擦了擦泥,送到老汉衫怀里:“快拿回去,天快黑了,莫在外面跑!” 老汉衫摇着蒲扇一顿,忽然就浑身哆嗦,抱着丝瓜往外走,嘴里念叨着:“黑了黑了……” 他怕天黑? 我同仁杞相视一眼,思虑起来。 “哈哈,我哄他的,他眼睛整到了,一听天黑了,就受刺激回家,这人年轻时心思就不对,你们别管他。” 老爷爷去了水缸,舀水洗了下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要领我们出去:“走,走,东边张肃林那去瞧瞧,这天色确实不早了,晚了你们就只能留村里了,晚上怕吓到你们。” “好。”我们点着头,默默跟着他往村里走,这个村庄都是石头平房,房子都是老式那种,家家户户紧挨着,形成一条长长的巷道,他说的张肃林应该是尾端种了棵桃树的那家。 我在脑中问仁杞: “我们真要去见那个张肃林啊?要不开阴眼先找张宛他们一家?” “先去看看,吾探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他之前提到晚上会有人吃人幻象,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可以等晚上再查探。” 行,看来只能去认下莫须有的亲戚了。 尾端的房子外面种了一棵桃树,与其他家不同的是,别人树种院子里,他的桃树种院门口,那桃树枝繁叶茂,挂了果,伸手可采。 我还挺喜欢吃桃儿的,一会儿得问问能不能买点。 “张肃林,张肃林。” 老爷爷站在树前一米处,垫脚朝院子里大喊着。 “为什么不去敲院门?”我好奇的问他,就准备去到桃树下看看桃子。 “不可!”他忽然有些厉声的拦住我。 我蒙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握拳咳嗽,才略带抱歉的解释:“张肃林一向脾气不好,我怕太贸然,他不安逸了。” “有什么事?”缓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张肃林家的院门像是细竹条编织是,上面爬了牵牛藤,倒是比其他院门看起来温馨一点。 “来找你认人。” 老爷爷话落,那院门响动起来,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立在门前,显得这院门格外迷你。 细细看来,这是一个高挑的老头子,穿着麻布长衫,眉眼严肃,银发常年未剪,有些过肩,被他绑在脑后,白胡子也编了辫子。 还是个文艺老头儿。 “什么人?”他冷冷开口。 老爷爷退开了些,指了指我们。 张肃林看了过来,左右打量了我跟仁杞,眉头瞬时紧锁:“不认识。” 他果断转身,准备关门。 我也不是很想乱认亲戚,但是我想要那个桃儿,顺便还想要点桃枝,万一晚上有个什么妖鬼,也好防身,毕竟防身不嫌多嘛。 “爷爷等等!”我焦急的唤他:“我买点桃可以吗?” 准备关门的人愣住,一片桃叶落在我头上,仁杞帮我拿了下来,回头张肃林正无语的看着我,我总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院门里滑溜而过。 “进来拿篮子,二十块钱一个。” 张肃林毫无温度的说着,我乐呵呵跟着他进门,下一秒又觉不对:“什么桃子这么贵?!” 他不假思索:“仙桃。” 我“……” 仁杞跟着进来了,老爷爷却仍在原地站着,我跨进门,回头诧异的看着他:“老爷爷,你怎么不进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外面等就行了。” 他如此说着,我却瞧见他双手紧握,身子前倾,很是踌躇。 我怎么感觉他想进来,但是不敢? 第六十二章 夜晚的诡异村子 “要买就快点。” 张肃林催促着,性子极其不耐 “来了!”我转身笑嘻嘻的上前,实则内心腹诽他脾气大如牛。 张肃林的院子跟他的脾气大相径庭,院子里自己砌了很多花坛,除了瓜果蔬菜,更多的就是花草树木,藤蔓缠绕出一个架子,架子下面做了个石桌石椅,刚好乘凉。 挺会生活。 他拿了个竹篮子给我,我发现他们这里都喜欢用竹子编织东西,但竹树我倒是没见着两棵。 我拿着竹篮子并没有马上出去,我总觉得那个滑溜东西在那个藤架后面。 “天黑不要落单。” 耳畔传来张肃林的声音,我错愕的回头,他又仿佛不知情似的指着院门,示意我出去摘桃。 仁杞揣着手,就像一个静默的观察者跟在我身后,我寻求似的看向他,他眼神告诉我淡定。 就这样,我出去摘了两个最大的桃子,递给张肃林四十块钱的时候,张肃林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看样子都想给我扫出村去。 “这……有点小贵。”我戳着手指,表示我很穷,实在吃不起多的小仙桃。 他一把收了钱,准备关门进去,临了又转身把我手中的篮子也收走了。 “赶紧出村去!”他撂下这句就关了门。 “向老爷子,你让我们来找他是何意,很显然,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仁杞若有所思的开口,老爷爷看着张肃林的院门出神:“他是最后一个了,他活了一百二十岁了,怎么后人还没人来找他…” “他一百二十岁了?”我一整个震惊。 虽然他看着白发苍苍,但好像还牛劲十足啊,这,这也太长寿了,不会是妖怪吧,刚刚那个滑溜的东西就来得很诡异。 向老爷子没有回应我,只看了看天,喃喃着:“天快黑了,我带你们去找住处吧。” 他在集市时不是说,天黑不让我们待村子吗? 我忽然就觉得更诡异了,这多半就是张宛所说的古怪村子了。 我的不安,被仁杞看穿,他悄悄握住了我的手,示意我,有他在。 我这才安心下来。 向老爷子走到村子中央停下了,他指着眼前的房子:“女娃子就住这个院子,年轻人就对面那个,我们村子晚上不太平,一个院子只能住一个人,否则会出大事。” 既然村子古怪,那他说什么都合理了,可我还是疑问:“这村子人这么少吗?一人住一个院子。” 好像确实没怎么看见其他人,反正目前只见到三个,还都是老头儿。 我以为他要解答,谁知他直接来一句: “女娃子,你可看清张肃林院子里有多少个花坛子?” 他问得猝不及防,我下意识回答没数清,而且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那种,如果我数了,岂不直接就说了? “问这个做什么?”仁杞眯着眼问他。 他神情怪异:“没什么,就问问。” 说完他就转身往他家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我们:“赶紧进屋,天要黑了,晚饭我简单做点送过来。” 他都这么叮嘱了,我艰难的看了两眼仁杞:“真要一个人住一个院子?” 仁杞点头,已经推开了院门:“先听他的。” “可是!”我拉住仁杞,看向宏德已经走进了他家院子,才压声问他:“张肃林说晚上不要落单,到底听谁的?” 他拂下我的手:“等吾。” 他转而推开对面院门,进去了。 没办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开我眼前的院门,院子里很荒凉,但是很干净,就像经常有人打扫一样,但是向宏德不是说一个院子只能住一个人吗? 我胸腔打着鼓,抖如筛糠推开了房子堂屋,里面放着些背篓和锄具,典型的农村房屋。 叩叩—— 院门响起,我吓死了,当场扛起了锄头,直到向宏德在外面唤我:“女娃子,端饭了。” 锄头藏在身后,我蹑手蹑脚的走去院门,从门缝看去确实是向宏德,端着一碗米饭,一盘炒丝瓜。 “来了,谢谢向爷爷。” 锄头丢到墙角,我开门连忙端了饭,他说了句不客气,喊我关好门,晚上别出来。 我倒是听话,扛着锄头进了房间,房间有一个干净的床,还有一个老旧桌子。 我也不敢吃这饭,桃儿也不敢,只能捂着干瘪的肚子,坐在床上望风。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房间的窗户恰好对着院子,外面的黑影一览无余。 没有仁杞的世界,太可怕了呜呜呜…… “哦?” “分开不过一刻,就如此想念吾?” 月白衣衫从窗子跃进来,站在我身前盈盈笑意。 我大喜:“仁杞大人,你翻得如此灵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爬墙!” 对面笑容僵住,俯身就捏住我下巴,咬牙警告:“再皮揍你!” 我当场猥琐:“一看就是第一次爬墙。” 仁杞:“……” “你还真是让吾忍无可忍。” “嘿嘿嘿…”我笑着:“这饭能吃吗?” 说完我肚子就呱呱作响,仁杞本来要揍我,转而扶额让我去吃。 他说能吃,那定是可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听了张肃林的话么?”我边吃边问。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桃子:“吾隐身,这局就破了。” “那今晚出去抓妖怪,我现在有三个鬼将,一个铜镜,还有纸棺,让我去所向披靡!!” 我扛着锄头,手向天霸气一挥,惹得仁杞止不住低笑,他咳了两声:“不急,先休息,到点了,它们自然会出现。” “哦。”我放下锄头,看了看那个床铺,手悄悄捏上了他衣角。 “我不习惯这个床……” “习惯吾的床?” 他笑得迷离,手一挥,我就稳稳躺在了山巅的玉床上,他的手揽在我腰间。 以前是惊心动魄,现在是安然入睡,没一会儿我就梦周公去了。 直到一阵奇怪的指甲刮墙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本来沉睡,这一刻心咚的落空了,我霎时睁开眼睛,一个奇怪的人正立在窗边,静静的盯着我。 它的脸纹着一种花纹,四肢是飘荡的,如同植物藤蔓,细看又发现像很多条尾骨。 第六十三章 花脸怪物 而我不知何时侧睡在房子里的床铺上,好在是侧睡,外边那个东西并没有发现我醒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不是在玉床上,而是一个人躺在这个恐怖院子的床上,还不确定仁杞是不是在屋子里。 这个倒霉男人,到底在搞什么y,不会把我当诱饵吧淦! 如此想着,背脊一凉,应是藤蔓袭向我,黏黏糊糊的触感瞬时在我全身游萦,游得我头皮发麻…… 原以为这死东西摸摸也就算了,特么摸着摸着伸我嘴里也忒过分了,受不了! “去死吧!!” 我尖叫着弹起来,一脚跺上那该死的藤蔓。 窗边那个花脸东西吃痛,吱呀一声尖叫,它原本看不清的脸瞬时炸开了,炸开了五瓣,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獠牙,我还来得及反应,它蠕喏着张嘴就朝我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它要来嚼了我脑袋时,我当即一个侧扑,直接擦向地去,顾不得痛,我捞上了锄头,准备反击,一个巨型镰刀闪现我眼前,直接给五瓣脸劈出了第六瓣。 “莫奈?” 我扛着锄头一脸懵逼。 “你咋在?” “守株待兔。” 他喃喃着,头都没转,又给了即将愈合的花脸怪一镰刀,这怪物终于嘶鸣起来,抽回藤蔓转身逃进了夜色里。 “快走,它们一会儿就聚集过来了。” 我刚歇口气,莫奈急呼着,转身一把逮住我胳膊,带着我跳出窗口的同时,又连忙唤了西纤出来。 四周到处都是虫子爬动声音,我二脸懵逼:“什么情况啊你们?” 西纤显身,也瑟瑟发抖,当即使了鬼术,我们三周身瞬时弥漫出烟雾。 西纤彼时骄傲起来:“我在玉册内修炼,鬼术可让我们隐身。” “牛啊,你修了隐身术!快教教我!” 两鬼一听,有些噎住,我想了想,是有点强鬼所难,还是先去找仁杞吧。 我还没出口,莫奈已会意,提着我快步朝前奔去,与此同时,我身后大量的花脸东西疯狂涌进那院子。 那鬼魅的身影吓得我直哆嗦,不敢想象我一个人会被那么多花瓣脸咬成什么样。 向宏德不是说只是怪象吗?怎么来真的?! 我们直直奔去了村口,黑夜笼罩着村子,一阵凄厉的小孩儿啼哭划破上空,我们三刚到村档口,就来了个急刹。 村口一片亮堂堂,一个穿粉长裙的女人正抓住一个孩子,那孩子凄厉哭着,拼命挣扎,想往我们这个方向跑。 这不细看,以为是年轻母亲拉不住哭闹的孩子,我刚想出口问她们怎么了?不经意瞥见那女人身后犹如开花,花之大,一村装不下,一共五瓣,红光散发,立在她身后一扇一扇,就像给村子修了个灯花巨无霸。 我们三默不作声退去墙角躲着。 虽然莫奈跟西纤是两个鬼,但对面那么巨大,况且前面那个花脸怪被莫奈劈了还能愈合,这要打起来貌似捞不着好。 我压低声音:“话说仁杞呢?跟你们商量什么计划了,也不知道叫醒我一起?” “他怕打草惊蛇,说在这里汇合。” “我不要你,你是怪物……” 小孩还在凄厉哭着,那背后开花的女人死死将他拉住,拉着拉着,小孩儿一口咬着她胳膊上。 女人怒了,下一刻,脸瞬时也开了花,就如刚刚院子里的花脸怪一般无二,她张着獠牙巨口,一口将小孩咬了个稀碎,而后野性大发,狼吞虎咽起来。 我直接傻眼了,一边反胃一边冒眼泪水,看来这女人真是妖物啊,这孩子,这孩子,仁杞在的话,是不是能救啊? “吾在也救不了!” 月白衣衫降落在身旁,仁杞表情略带慌张,发丝也有些凌乱,一看就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急急低问他:“仁杞大人你怎么了?” 他手中冰刃握紧,警惕的看向身后。 “吾的过,差点让你陷入危险,村口人吃人的确实是幻象,村内的怪物才是真的。” “好在吾留了莫奈。” 我眼凸凸:“不然我就噶了?要不要这么草率?” 他略微有些抱歉:“噶了不至于,就是可能会受伤。” “那没事……”我歇了口气:“所以现在怎么办?” 仁杞眼眸凌厉: “向宏德是故意的,怪物只会袭击没有光的院子,让我们单独住一个院子,是为了让怪物不动声色的吃掉我们。” 顺着仁杞目光看去,两排房子,向宏德和他旁边那个院子有光,还有几个远一点的有光,我跟仁杞住的院子没光。 “可恶,他,他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儿,我感觉他有古怪,没想到他是纯坏!!” “我要去砍了他!” 我气冲冲,仁杞一把拉住我:“吾去找过了,他没在家,只有他邻居在,威胁了一下,他招了,向宏德隔天就会领人到村上,而当天晚上,他就不在家。” 我吓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院子,想起他在张肃林院门外踌躇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有没有可能,那是直勾勾的忌惮。 我咽了咽口水:“仁杞,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不是人……” 仁杞眸子一沉,看向张宏德院子,浑身散发杀气:“若非要引出幕后最大的,吾随时让他四分五裂!” 我还是头一次见仁杞如此生气,他浑身杀气一出,莫奈跟西纤立马瑟瑟发抖的钻回了玉册。 那妖怪女人吃完小孩,已经开始在村子游走,我一转头,她温婉的脸就这样立在我跟前,我一把捂住嘴跌进仁杞怀里。 然而,这女人怪物好像只是例行惯例,东走走,西瞧瞧,当真是个幻象。 我疑问:“仁杞大人,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仁杞收回凌厉的眸子,看了看背着大花瓣到处乱走的女人,若有所思。 “吾之前猜测周晴身上可能是跟子花幽类似的一种东西,但这个女人身上的东西明显很凶险,子花幽,自古就不害人。” “周晴头上是那个树根子,与这个女人的花瓣不像,倒跟院子里面那个花脸怪像。” 第六十四章 异香幻象 我发出疑问,仁杞低头拉起我的手:“疼吗?” 我垂眸看了看我的手,估计是刚刚从床上跳下来,扑到泥地上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本来没感觉到,仁杞这一问,刺痛阵阵来袭。 “嘶~”我冷抽着,泪眼婆娑:“好疼好疼好疼嘤嘤嘤……” 我如此一表演,仁杞翻了个白眼,对着我的伤口吹口气,那伤口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鼻涕泡儿还没鼓出来,直接噎住:“就不能让我再表演一会儿?” 他挑眉,就闻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我探出头望去,那长长的巷道尽头,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步一喘气,沉重的走来。 等他稍微走到那有光的院子,我才瞧清,一个跟仁杞差不多高,大概也得一米八五出头的人形树精站在院外,它手上的树藤缠住之前想吃了我的那个花脸怪,为什么说它是树人,因为它就是由无数细细的树藤缠绕出来的人形。 树藤与花脸怪的藤蔓有些相似,但又没有花脸怪上面的那些纹路。 “它们在干嘛?”我在脑中问仁杞。 “胜利者和战败者。” 正想着,那树精一偏头,树藤缠绕的脸上有一双似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看见了我们。 不过也只偏头了一瞬,他继续抓着那花脸怪,往前走了两个院子,停在了我住的那个院子,没有光,那花脸怪本来是焉死的模样,这一离了光,瞬时满血复活,如尾骨的藤蔓开始席卷树精全身。 我咂嘴:“它们这是在内讧啊,我们免费看戏。” 刚说着,那花脸怪的脸瞬时分裂成五瓣,密密麻麻的獠牙朝着树精就咬去,与此同时,四周伸出更多尾骨藤蔓,不止一只花脸怪,在靠近树精。 “阳禾,拿好纸棺,去助它一臂之力。” 仁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纵身一跃,上前砍碎了花脸怪。 与此同时,其余花脸怪上前将他们围了起来。 我一手拿铜镜,一手拿纸棺,深吸了两口气:“冲啊啊啊!!” 那花脸怪皆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我的铜镜也在这一瞬直接照在它们脸上,它们不明所以,还凑上前了些,直到瞧清铜镜里的自己,纷纷捂头痛哭起来。 正当我以为胜券在握时,村庄四周的山峦纷纷亮起光来,不是那种突然大亮,而是缓缓的,渐渐的逐渐亮起粉光。 我揉了揉眼,大惊。 包围村庄的每一个山丘,都渐渐开起一种巴掌大的粉花,随着花瓣绽放,那花蕊里散发出一种发光的花粉,逐渐在包围村庄。 “什么情况?”我一整个震惊。 看来这就是向宏德所说的山丘开满花,只是我没想到,是整个村子的四周全部开满花,完全就置身在一个花海里。 “莫奈!西纤!” 仁杞厉声一唤,两个身影瞬时闪现,纷纷抵抗住兴奋攻击的花脸怪。 这些花粉一飘过来,花脸怪犹如吃了兴奋剂,战劲飙升,拼了老命似的要吃我们。 “它们杀不死,别恋战,走。” 一震空灵,低厚的声音盘旋在我们四周,我的纸棺在空中盘旋,四处寻找这声音还未果,就见仁杞劈开一只花脸怪,一手揽住我的腰。 “收了纸棺,走。” 仁杞话落,我赶紧收了纸棺,那刚刚还被纸棺镇杀的花脸怪瞬间又复活了。 我人都要不好了,辛辛苦苦镇杀,最后啥灵没有,到底谁给这丑东西买的复活甲?! 仁杞搂着我跟随树精一路狂奔,那花脸怪跟丧尸围剿一般,一波叠一波。 树精带着我们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张肃林的院子! 那院外的桃树摇曳着,仿佛活过来一般,像一个看门护院的。 那堆上来的花脸怪眼看就要拽上我脚脖子,我浑身一紧,吓得双腿直接缠上仁杞的腰。 搂着我的龙神大人身躯明显一震,但也不过一瞬而过,那桃树弯了腰,枝丫猛的推开院门,仁杞随着树精一下闪进院里。 砰的一声,院门被桃枝拉得死紧。 那花脸怪见此,在外头一个堆一个,不甘的嘶吼。 呼—— 我撑着花坛,感受心脏的极速跳动,还有嗓子眼的燥痛,那叫一个酸爽。 呼呼——呼呼—— 嗯?咋还有比我喘得还厉害的? 我偏头去瞧,是那快跟仁杞差不多高的树精,一步一喘气的坐去了藤架下的石椅上,它刚坐下,身上的藤蔓瞬时钻进泥地里。 藤蔓钻进地里,就像蛇在游移,肉眼可见的伸进了院子里的花坛,如此,树精一脸满足,就像终于获得养分了一般。 我靠着仁杞愕住。 我好像明白向宏德为什么要问我张肃林院子里有几个花坛了,如果树精的养分来源于这些花坛,那可不就是一种情报,虽然我不懂他们植物妖怪之间的战争,但还好我没关注这些的习惯。 “这恐怕就是个被精怪占据了的村子吧?” 仁杞看着他,静问出口。 那树精疲累的睁开眼眸,身躯渐渐幻做了人的模样。 我僵住,它果然变成了张肃林,虽然答案早就摆明,但想着我白天还讨他嫌来着,我就有点伤神。 他坐在石椅上,缓缓开口: “也不全是,在那花开之前,这里还是个其乐融融的村子。” “每个村子都有守护灵,守护灵永远不会离开村子,吾虽不知你如何幻了人形,但你肯定知道,那山丘上的花来自何处。” 张肃林缓缓坐起身,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院中栽桑,扶丧扶丧,我告诫他们多少次了,还是不听,最后就成了那怪物模样。” 张肃德近乎喃喃,仁杞半眯了眼眸:“他们变成怪物模样,当真是因为桑?别自欺欺人了,有些源头,不解决,永存祸害!” “你们不是普通人,带着目的到这里,我也劝不动,那花有异香,为吸引猎物,每夜开放一次,有花女幻象,跟随幻象行走,终会消失。” “我离不了这村子,至于猎物消失去了何处,我也不知,你们自己斟酌。” 第六十五章 老汉衫偷袭我 他说着,望了望山头:“花谢了,我要出去处理那些东西了,你们可以去左边的屋子住一晚,明早必须离开。”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花海确实在缓缓没落,发光的花粉也在消散,还真是昙花一现啊,这下花脸怪要被暴揍了哈哈哈! 我窃喜着,张肃林已经消失在院门口。 虽然他回来恢复了些战斗力,但始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我不忍:“仁杞大人,守村灵是不是有点衰老了?” “他也是精怪的一种,本是永生,衰老是他自己选择的。” “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阳禾,出去帮他,你怕不怕?”仁杞回头认真的问我。 我想了想,扛上铜镜,顺便通知了两大护法——莫奈跟西纤,一切准备就绪,看着门口,义愤填膺道:“就一个字,干!” 仁杞被我逗笑了,咳了咳,他隐了身:“吾去阵前,你在张肃林的院子外守着,尽量躲在暗处一点。” 我点头又疑惑:“没问题,就是,我要守什么?我怕找不准目标坏了事儿。” 仁杞看着花坛,语气凝重: “张肃林灵力近乎衰弱,吾没猜错的话,院子里的花坛是张肃林的出生点,也就是他的灵力的维持点,毁掉这些花坛,它们就能取代他,就能走出这个村子。” 我惊呼:“所以他完全就是在死撑!” “差不多,得保住他,村子没了,我们进了花海,恐怕难出来。” “那仁杞大人你快去找他,我一定把院子守得死死的,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我浑身冲锋陷阵的气势,仁杞对我一个点头肯定,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 我原地石化。 不是大哥!你顺便把我带出去要死啊?! 真是岂有此理,半夜三更,一个柔弱无助,却又肝胆侠义的美少女在艰难的爬墙! 桃树大哥把门关得死死的,我强闯它还用树枝抽我,真是好护院啊,不像我的两位护法,惧怕桃树大哥的克邪能力,直接缩在我口袋里装死,我爬墙爬得是牙齿打颤,腰痛鼻酸。 我泪了,终究是我抗下了所有…… 更可恶的是,好容易爬上墙,刚欣喜跳下,结果一脚踩上个滑溜的东西,直接滋溜狂奔,没刹住脚活生生撞上对面院墙。 天知道我后槽牙咬多紧才没喜提本村最佳女高音奖…… 嘶~ 我捂着快撞废的脚指头直抽冷气,而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花脸怪那像尾骨一样的一节藤蔓! 此刻清晰的在我脚边乱扭,黏黏糊糊,跟特么鼻涕虫一样。 啊啊啊啊我最讨厌肉虫子了!!拍死!! 啪一声,我一鞋底板给它拍扁了,但这扁货扭了两下,居然又鼓了起来! 我眼凸凸,忙唤莫奈。 莫奈现身,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指尖凝了一点阴火,给藤蔓烧了。 “哈哈哈哈……” 一阵嘲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们错愕回头,那桃树正疯狂舞扭,配上张狂笑声,看样子兴奋得很。 而它的四周一米处,正涌上密密麻麻像肉虫一样的藤蔓,看得我头皮发麻。 好一个声东击西! 再看那个还在幸灾乐祸的臭桃树,我呵呵:“大哥,都被人惦记家门了你笑个屁!” 话落,那桃树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那密密麻麻的短小藤蔓已经要围攻那桃树了,按它们的攻击数量,一部分拖住桃树,一部分再攻克院子墙,张肃林灵力衰弱,院子的阵法定是也薄弱。 我厉声呼唤:“莫奈,西纤,堵院墙上方!没我命令,不准擅自离岗!” 两个身影很快站去了院墙两端,鬼术压力瞬时震慑开来。 我掏出符纸,快速折了纸棺,一手操控纸棺,一手拿着铜镜。 铜镜减弱它们的妖力,纸棺刚好一个一个镇杀。 “纸棺悬肩,妖鬼升天!以我之力,不复生还!” 纸棺在空中变大,符术镇压下来,中间的妖藤瞬时乱扭,两边的妖藤直往院墙上冲,还有一部分爬上桃树,桃树大哥的枝丫打都打不赢。 如此分工合作,合作愉快,且效果显着的时候,我身后仿佛传来微弱但有节奏的脚步声,气息不明,明显是屏气凝神。 依我这么多年对鬼怪的敏感程度,后面有个东西,憋一肚子坏,正要往我身上使。 一步—— 两步—— 三步—— 噌———— 借着纸棺之力,我纵身一个后空翻,身后一把泛光匕首从我腹部擦身而过,我双眼爆瞪,落地踩到一个妖藤脚差点拐折。 你舅舅个大爷的!捅我你用杀猪刀?! 持刀者再次挥刀直向我腹部袭来,我紧急侧身,一个高抬腿劈在他脖颈,好在他比我高不了哪儿去,这一劈,他当场摔趴在地上。 这老汉衫?我正大惊要一探究竟,被我腿杆子压在地上的人还没死心,不知何时又摸到了杀猪刀,反手就想捅我脑袋。 千钧一发,我当即俯身,一把掰住他手腕,拧麻花似的,向他头顶一扭,他手中刀瞬时跌落,然后栽在他裤腿旁边,他顿时嗷嗷叫起来。 趁着纸棺施法的光隙,隐隐约约能看清这人的青布裤腿上晕染出水迹。 空气中血腥弥漫开来,妖藤都快忘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为何,躁动的野性要按捺不住,挣扎着要往我们这边冲来。 目睹此景,我不禁笑出声,并且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杀猪刀选中了你啊,人头猪脑!” 我笑着笑着,幽幽的盯着这个穿老汉衫的猪瞎子,他可不就是今日来向宏德院子询问的那个老头儿么? “呜呜呜,呜呜呜——” 被我轻易压制的老头儿嘴里发出怵人的咕噜声,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那么他也应该—— 嗞—— 老头原本正常的四肢瞬时炸开,妖冶挥舞的尾骨妖藤像是从他身体里硬挤了出来,看得我一阵鸡皮疙瘩! “嘚!” 我大叫着,实在怕他一会儿脸也变异,变成花脸怪,一张嘴能咬掉我脑袋的那种,我当场做了个决定,拔刀给他结果了! 第六十六章 忠心的守村灵 如此,我霎时拔了刀,拔刀时原本刺穿的皮肉再次重伤,老汉衫一阵哀嚎。 我就要闭眸挥刀砍向他脖颈时,我发现他正在低低啜泣,与正常人类不同,他是有些像小动物那种哭泣。 我皱眉,如此……更想结果他了有木有?! 管他精怪魅惑,他既然要我命,那我先送他一程不过分吧? “住手!!” 一声爆鸣至巷子口那端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强气流。 我不抵,直接被这强烈的冲击给当场干翻了,干翻就算了,还特么原地后翻两个筋斗,圆润的滚进了桃树大哥的怀抱,咚的一声脆响,梆硬的树干当场给我撞了个眼冒金星。 杀猪刀跟铜镜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靠! 奋力甩了两下脑袋,眼前摇摇晃晃出现个高大身影,正伏在那老汉衫老头儿的脑袋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是! “大胆毛贼,敢偷袭你禾姐!!给我死!!” 我怒吼着,就要蹦出去与其厮杀,结果一鼓作气发现只作了口气。 ??? 低头一环顾,我正被桃树大哥温柔的抱在怀里,起码缠了七八根桃枝的那种! 我人傻了! “不是吧不是吧!!桃精你大爷的,刚刚谁救你来着?!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桃树缩了缩主干,没说话。 “松开她,否则吾让这老头子瞬间暴毙!!” 震慑的声音响彻四周。 我赶忙眨了眨混沌的双眼,再睁开仔细一瞧,月白衣衫在我身前妖冶飘荡,仁杞他站在我身前,周身暗流涌动。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哪吒!啊呸,我的仁杞大大! “呜呜……仁杞大人,是他先拿杀猪刀捅我腰子的呜呜呜,一次不够还捅两次呜呜呜……” 我哭得梨花带雨,仁杞身影已经开始隐隐散发一种不可描述,但黑气十足的气压了。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他要发怒的时候。 锋利的冰刃在他掌心凝结,他冷冷开口:“吾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随着仁杞震怒的尾音,他已一个飞跃,手握冰刃,至空中直直飞旋,扎向地上那两个身影。 我这才看清,那匍匐在老汉衫头顶的家伙,不正是张肃林? 这个倒霉玩意儿居然为了救那个怪物把我给锁上树了还! 眼看仁杞冰刃要插穿他俩脑袋,张肃林当即甩出一把树藤子接住了这一招,当然,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张肃林的树藤子还没缠上仁杞的冰刃,就已经被仁杞肉眼不可见的砍速给砍了个粉身碎骨。 “别!我这就放她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肃林抬起连接在老汉衫头顶的脑袋,睁着似人的双眸向仁杞求饶。 他刚说完这句,我瞬时就感觉腰间一松,整个人冷不丁失重,不会就这么草率的在半空松开我这个想法刚过脑子,这蠢东西就真的半空给我撒下了。 “啊啊啊啊,蠢东西你个不长脑子的桃树精!!!” 我四肢狗刨,然后刨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缓过神来,头往他胸膛靠一靠,香香的,好贴心~ “吾还以为你吓得厉害,现在看来,还有心思占吾便宜,应是无事。” 仁杞调侃的语调一出,我瞬时伸出了脑袋,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怒了。 “谁说我无事?我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从小到大,连过山车都不敢坐,坐了个摔树车,我这事儿大了!!” 气不过,我直接挣脱仁杞怀抱,上前??的一声踹在那个臭桃精的树干上。 桃精吃痛,一阵咳嗽,同时,我的铜镜和那把可恶的杀猪刀掉下了树。 杀猪刀掉在我脚前我眼都要凸凸,但看了看当下的急事,我还是先放过这货,捞上铜镜,转身与仁杞并肩。 “出气了?”仁杞好笑的看着我。 我咬牙:“没呢,等我先看看张肃林搞什么幺蛾子,再寻机会报仇雪恨!” 如此,顺着奇怪的身影看去,浑身树藤模样的张肃林俯身在老汉衫的脑袋上方,而老汉衫已经变异,脸变成了花脸怪,已经有五瓣脸准备跃跃欲试开放了。 张肃林的脸上伸出许多拇指粗的藤条,就这样与老汉衫脸贴脸的,伸进老汉衫的脑袋里,而一些细微的气息随着张肃林藤条的输送,渐渐灌入老汉衫的脑袋中。 老汉衫原本躁动的异变身躯,因为张肃林的气息输入变得安静,平稳。 “他们在干嘛?张肃林在抑制老汉衫吗?”我吃惊得嘴都合不拢。 仁杞微眯双眸,仿佛在看一个稀世大蠢蛋。 “张肃林在以自身守护灵的灵力,治愈这些异变的村民,向宏德如此,老汉衫亦是如此。” 我震惊:“怪不得他灵力衰弱得如此厉害,就像被人吸干精气一样,原来是他自己把自己的精气拿去救这些村民了!” “可笑的是,这些村民仿佛并不领情,晚上他们是失智的怪物,可白天,他们是理智的人类,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想夺取张肃林的全部灵力。” 仁杞冷笑着,仿佛笑张肃林不自量力,又笑人类贪得无厌。 我不解: “所以,这些村民,是想毁掉张肃林?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没有张肃林,这个村子就变成那些花海的一部分了,而他们也只会成为花海的猎物!” “如果他们是想取代张肃林呢?”仁杞若有所思的笑着,继续道: “他们知道自己会异变,虽然异变控制了他们的理智,但终其是放大了他们的欲望,他们以为自己的异变,就跟张肃林一样,是拥有了守护之力的守护灵,对于他们来说,能守护村子,掌控村子的生死,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至高无上,谁不想获得?” “再加上,他们虽然异变,但是他们被困在这里,异变能力又只到晚上才有,那些花海提供的养分也如昙花一现,他们如何甘心,如何甘心被困在这里?” 我听完大为震惊,看了看依旧在奋力压制老汉衫异变的张肃林,我压下心中的愤怒,有些疑问:“他们是如何异变的?” 第六十七章 与守村灵谈条件 “可能跟花海有关,不过还是要问张肃林。” 原本应该漆黑的夜晚,此刻却灯火通明。 莫奈跟西纤在院墙上阻止妖藤,忙碌得很,而院墙外的妖藤因为老汉衫被抑制而渐渐失活,有的还在微弱的蹦跶,有的在地上蠕动两下就彻底没了动静,化成灰烟了。 张肃林的藤蔓本体原本是翠绿的,抑制老汉衫后就逐渐泛黄,就像被太阳晒焉了,晒黄了一般。 这用人类的形容词来说,那就是快油尽灯枯了! “仁杞大人!”我语气压不住的焦急。 仁杞眉头紧蹙,抬手在指尖凝结了一团蓝息,覆盖在张肃林身上,他劝阻似的开口: “够了,再这样下去,你非但保不住他们,就连你自己也会折进去,与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如另寻他路。” “你如此古板,盲善,如何担得起守村灵的职责!!” 仁杞此话一出,张肃林全身藤蔓一缩,想是在犹豫。 我急死了:“你快别墨迹了,等你归西了,就这几个半人半怪的村民?两下把你的村子给嚯嚯了,顺便还能把这异变给传到别村去!” “守不住村子只是你无可奈何,这要传别村去祸害遗千年,你就成千古罪树精了!” 虽然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好歹是刺激到他了,他伸进老汉衫脑袋里的藤蔓瞬时就收回了,睁着似人的眼眸满是惊恐。 他身下的老汉衫因为断了压制,变成花瓣巨口的脸一鼓一鼓,像是要张开来。 噗—— 一鼓气从老汉衫花瓣巨口里冲出来,他果然张开了两瓣,露出锋利的獠牙,那獠牙上似乎还有黄褐的斑斑迹迹。 难道是吃,吃多了人留下的?! 我大惊失色,最讨厌这个花瓣獠牙,我当场跳了过去:“符纸,封!” 本来又准备抑制老汉衫的张肃林,被我一个猴跳惊得后坐在地。 符纸拍在老汉衫的花瓣獠牙中,他瞬时如碰沸水,缩紧了花瓣,只剩鼓泡泡。 反应过来,我后怕的拍拍手,由衷的佩服自己,这么勇的冲出来了,万一他一口咬住我咋整? “这,这是符术!他会不会有事?!” 张肃林高大的身躯跌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凝眸思虑:“应该不能吧?符术一般只能镇压,不能镇杀,对吧仁杞大人?” 我说着转头笑眯眯问那头那个帅锅,帅锅握着冰刃发丝飘扬,他微微点头:“功课不错。” “嘻嘻。” 我笑着,不经意又撞见桃树下的那把杀猪刀,心情一下就不美丽了。 我深呼吸几下,忍了又忍,然后转身狂踹了老汉衫几脚,这特么忍不了一点,要不是仁杞过来拉住我,我觉得我还能再踹几分钟。 被仁杞领小孩儿似的领了去,他面露不太走心的歉意,对着黑脸的张肃林轻声道歉:“抱歉啊,小孩儿大了,记仇拉不住。” 如此,张肃林脸更黑了。 但张肃林自己也明白,老汉衫偷袭我时,拿那么长的杀猪刀是有多可恶! 他伸出长长的藤蔓触手,想将桃树下的杀猪刀卷过来,只是他的藤蔓刚卷起刀,就被刀上的不明气息腐蚀,顿时冒起黑烟。 三十分之一柱香不到,杀猪刀就被张肃林咣的一声摔插在对面院子的墙上,也就是我前面踩飘撞的那儿。 仁杞不知何时已瞬闪至那杀猪刀跟前,覆灵查探一番,发出怵人的感慨: “果然是煞气十足的杀猪刀,淬炼了至少百年,活人被伤,伤口难愈,灵类被伤,灵力大失,看来,这是想杀无赦了!” 张肃林听完浑身都炸了毛,哦不,是炸了藤,他的精灵耳朵噗噗冒烟,抬脚踹老汉衫踹得比我还狠。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想踹了,但碍于自己的职责一直找不到正当理由。 因为之前张肃林以自身灵力压制了老汉衫,又有符纸的加持,老汉衫彻底恢复了人形,那些想打探军情,偷袭人院子的妖藤也全都消失了。 莫奈跟西纤跳下了墙,当场就被仁杞盯住:“主人被袭,你们就视而不见?” 两鬼一听,畏畏缩缩:“主人下了命令,我们不敢……” 仁杞不悦的看向我,我尴尬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擅离职守的话……” 仁杞明显有些生气了:“下次不许下死命令,他们有玉册牵制,违反不了你。” “好,我知道错了……” 我认真认错,仁杞也没再计较,看了看天色,才转头对着正发毛的张肃林提醒道:“天快亮了,你还是速战速决,吾想跟你达成交易。” 张肃林这才停下,望了望天,才喘着气盯着老汉衫喃喃:“等我把他送回去。” “莫奈西纤去。” 仁杞一发号施令,两鬼扛着人就闪没了踪影。 张肃林虽不情愿,但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跟着我们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他浑身藤蔓就开始枯黄,他每走一步就如耗尽全部力气一般,我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给他扶去了石椅上。 他刚坐上,犹如重生,藤蔓开始伸向花坛,咕噜咕噜的汲取灵养。 “吾也不卖关子,你如今,大势已去,外头那几个半人半怪的村民,以及彻底异变的那些精怪,他们稍微用一用小计谋,不日就能摧毁你。” “你耗尽精气救他们,到头来不过是助纣为虐。” “吾,要那花海后头的东西,你帮忙,吾就替你保住这个院子,但至于你能不能保住这个村子,就看你自己了。” 仁杞说完,那石椅上的守村灵蓦然睁眼,身躯也渐渐幻作人类模样。 他眼眸明亮的看着仁杞: “你不是寻常人类,更不是寻常鬼灵,你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悄无声息,想必不是个小人物,若能保住我的院子,便是保住了我的根,你的条件,我答应。” “那好。”仁杞满意一笑:“现在就来说说,村民是如何异变的,依方才杀猪刀的年岁,他们分明已活百年有余。” 我震惊:“咋看起来最多六七十的样子?” 张肃林疲惫的垂下头: “那郭伯贤异变前确实是杀猪匠。” 第六十八章 异变的留守老人 “都有杀猪匠,那证明这个村子以前还是挺繁荣的啊?” 我感叹着,毕竟我也是从小在村子里待的人,一个村子的生活系统如果相对完善,那绝对是个育人的好地方。 张肃林望向远方,面露慈祥,像是在回忆。 据他所说,一百多年前的何仙村确实是个簇锦团花的村子,与世隔绝,老人小孩,其乐融融。 可能是信息开始发达后,村里的年轻人接连去到大城市求学,打工,定居。村子里渐渐就只身下孤寡老人。 这些老人终身没有离开过村庄,只能一年复一年的等待后人回家探望。 如此,刚开始那几年还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探望老人,到后来,回来的人越来越少,有的老人独自在家去世,直到尸臭飘散整个村子才被其他村民发现。 就这样,大家都人心惶惶。 特别是年老一些的向宏德,他的儿女说是去外地赚钱,赚够了就回来,实则早就把他抛弃了,别人捎信回来,说他儿女都移民去国外了,他不信,也不出去找,就这么等着,等得久了,精神就失常了, 他怕自己死在家中没人知道,于是他就每日守在村口,或是挨家挨户的敲门,问别的村民后人回来了吗? 有人回来他就发疯妒忌,没人回来他又哀愁不已。 张肃林作为何仙村的守村树灵,以独居老人的形象混迹在村子里,每日看着这些老人孤独的等待,他也于心不忍。 所以当向宏德一向交好的一个老人收到远在外地的后人书信后,张肃林动用了灵力,助他安然去外地寻亲,那人也答应,去外地安稳后,一定回来造福村子。 可就是这样等了几十年,也没等到那人的消息。 也是突然有一天,油尽灯枯的向宏德疯疯癫癫消失在村外,张肃林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村外的山丘陆陆续续开起了花,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死去的他。 但过了一年后,向宏德却安然归来,他的说辞是,他也去了外地,但他有乡愁,他要回到土生土长的地方。 也是他回来的那一天起,山丘上的花诡异起来,村子里剩余的老人也渐渐减少,异化。 白天他们是尚有神智的村民,夜晚就会化为恐怖妖冶的精怪,如此他们便开始长寿起来。 张肃林是第一代守村灵,他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只能不停的消耗自己,来阻止这一切。 但他没有想到,白日的向宏德渐渐知道了自己夜晚会异化,并痴迷于这种能力。 张肃林夜晚以村灵身份去阻止他们,一来二去就暴露了守村灵的身份,这对向宏德来说无疑是巨大诱惑。 向宏德白天没有异变的能力,便潜伏,寻找契机,到了夜晚就开始对张肃林以及他的院子发动攻击,若非周肃林遇到了我们,就凭他这衰微殆尽的灵力,昨晚上估计都噶一半了。 我听完由衷叹息:“此村山清水秀,与世隔绝,根本就是桃花源记!就这么毁了,这也太可惜了。” “所以,你也不知向宏德为何会异化?那你怎么知道跟随幻象走会消失于花海?”仁杞认真的问他。 张肃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离不了村子,一开始以为女妖幻象是罪魁祸首,可拼杀多次无果。至于为何会知晓跟着幻象走,会消失于花海?是向宏德隔三差五从集市带回来的外地人,是我不小心目睹他们走出院门,跟随幻象,消失于花海。” “我以为他们是得救了,可到了第二天,他们没有出现。” 张肃林说着,脸上全是苦痛,大抵是对村子的遭遇苦痛,也对那些无辜外人苦痛。 “那你为何不救他们?!”我有些生气。 他忽然抱头,很懊恼:“我救了,他们不听,他们甚至会听向宏德的话来对付我,我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村民的身份……我不知道……” 张肃林看起来像要疯了。 我却好似懂了:“怪不得他会说你都一百二十岁了后人还没来,又莫名其妙问我花坛有几个,他太不正常了,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 仁杞沉思:“这一切,可能只有去到花海世界才能知道答案了。” “那就只能等明天晚上了。”我看了看山头消失的花海,正想说要不先休息,口袋里纸棺一阵滚烫。 我忙掏出来一看,是张宛,使了引路术的张宛本来一路沉睡,现在却突然滚烫了起来。 我疑惑:“难道她感应到了什么?” 仁杞当场就并指显现了引路术的灵线方位,纸棺牵引着灵线,直指张肃林的石桌。 “怎么会是石桌?石桌里放了什么?” 我疑问一出,张肃林瞬时就慌张起来,忙起身拉开了石桌底下的暗格。 一张老式的胶片静静躺在暗格里,胶片上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姑娘,很漂亮,是那种书香门第的漂亮。 我们正观看着,纸棺中的张宛颤动起来,竟低低的哭起来。 我施法将她放了出来,她并没有展示女鬼的煞气,反而是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飘在半空想触碰胶片而不得。 “妈妈……妈妈……” 张宛带着哽咽的童真声音呼唤着。 我们震惊。 这,这竟然是年轻时候的周晴?! 原来她本来的样子如此温婉动人,再想想她之前在洋房的样子,整容医生来了都直叹奇迹! “哪儿来的?”仁杞平静的问张肃林,语气间全是压迫。 张肃林大概知道仁杞不悦他没有全盘托出,所以他赶忙解释: “我不知你们认识她,这是之前消失于花海的一个男子落下的,本是想等他出来还给他,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不过,男子? 我跟仁杞相似一眼,莫非是周晴私奔的那个? 不管是不是,周晴照片在这,看来花海这个方向,找对了。 看张肃林坦荡的样子,应该不是刻意隐瞒。 仁杞半眯眼眸:“那就更确定了,花海后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第六十九章 山丘果然是坟包 “照片上是她的母亲。”我对张肃林解释道:“所以我现在要把这张照片和她放在一起。” 张肃林没有拒绝,只是怔怔的看着张宛,喃喃着:“她死了吗?” 我点了点头,将照片和张宛一同收回了纸棺,张宛的怨气愈发减弱。 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抹掉的柔软。 我看了看仁杞,更加坚定要与他站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保命。 事件了解了一部分,就等明晚进入花海,我们在张肃林的屋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张肃林的院门外就有人呼唤了。 咚咚咚—— “张肃林,张肃林。” 向宏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不由得吓一激灵。 “有什么事?” 张肃林已经去开了院门,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我藏在窗户边往外打望,见这淡定的两人,不禁咂嘴,看来演了百年的戏,是真的会行云流水。 门口的桃树枝丫一摇一摇的,挡住了向宏德探头往里看的视线。 偷窥无果,他才犹犹豫豫的问:“昨天的两个年轻人不见了,可是在你这里?” 张肃林有些不耐:“在我这里,今早说要再买些桃,一早便来了。” “仁杞大人,昨晚复盘了一下张肃林说的故事,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仁杞在床边修炼,好像他每日都要修炼一回,掌心运气,灵力收回,他平息了灵力,才睁眼看我。 “知道怪,那你就长进了。” “日后任何人的话,发生的任何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 仁杞说着,也走到了窗边。 我思虑了一下他说的话,嗯,在理,故事从别人口中说出,真假参半,我确实要保持警惕。 院门口的两人像是交谈完毕,张肃林从院子里摘了些瓜果蔬菜递给向宏德,向宏德满意的走了。 我跟着仁杞走出房间,来到张肃林的院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这院子的气息与初来时不同了。 仁杞站在院中,似乎观望了院子的四处方位,像是思量清楚了,他回头看着摆弄花草张肃林。 “你院子的结界快散了,你既答应了吾的条件,吾就会帮你稳固结界。” 张肃林点着头,起身伸出了藤蔓,往四个方向一挥,整个院子上空显现出一层薄薄的结界气波,大概是因为昨晚妖藤的攻击,结界已经千疮百孔。 “自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仁杞提醒着张肃林。 张肃林也知道规矩,当场就站去了那些花坛中间,他显出真身,浑身藤蔓游萦着,一颗拇指大的红色果子出现在他手上,他也随之恢复了人形。 “此果乃我一丝魂灵所化,随着魂灵的指引,无论你们在何幻境里面,都能找到我的所在地。” “但是普通人类承载不了它。” 他说得义正言辞,大概是在指我不行,只能仁杞来。 但我也不是普通人啊,我可是死胎复活,纯阴女! “嗯,这个事,确实还是得我们的仁杞大人来。” 我弯腰对仁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脑袋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我的纯阴体质好久都没招鬼了,还是不要外传得好。 大概是听到我的小九九,仁杞对我笑得意味深长,而后原地并指结印,一个独属于龙的结界在他手中成型,印在院子上空,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坚实的气息中。 我感叹:“这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仁杞看了我一眼,大概在警告不要戏精。 红色果子被仁杞收进了掌心。 张肃林有些藏不住的欣喜,看了看自己院子,还有外头那个昂首挺胸的桃树大哥,像是心突然放进了肚子里。 “我给你们弄点早饭。” 张肃林不像昨日板着脸,笑盈盈要去厨房,仁杞喊住了他: “吾不用吃,还要出去看看地形,拿点干粮给她就行。” 如此,我得到了一块干硬的烧饼。 啃得嘴起泡的那种。 我们去了村外的山头,路过村口,还遇到了在村口逗留的老汉衫,他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歪着头来看。 我想起他昨晚拿杀猪刀背刺我,我就恨得牙痒痒,烧饼瞬时咬得飞快。 仁杞见此,领着我飞快越过他,边走边有些好笑:“咬得如此狠,也不怕扭到牙?” 我不满的嘟囔:“你还笑,他可背刺我呢!虽然是快异变,可能神志不清,但我还是气不过。”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仁杞说着,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山丘上。 与刚进村时远远看到的一样,山丘上就只有一些石缝里长出来的野草。 仁杞已经蹲下,分析着地上的沙石,我站在旁边,感受着一种怪怪的气息,细细一闻,野草横长,夹杂着腐味。 之前远远一看,这些山丘就像很坟包,走近了一感受,难道还真的是? 我赶忙去旁边拾了一根树枝,在脚下找了块稍软的土地,开始刨土。 本来也只是抱着随便刨一刨的态度,没想到半柱香后,刨出的半个头骨差点给我吓背气。 若非仁杞给我扶着,我大概率是咕嘟咕嘟滚下山去了。 那半个头骨露在外面,沾着泥土,在杂草稀疏的山丘上显得格外瘆人。 我缓了口气,不禁惊呼:“还真是坟包!” 仁杞当即施法又挖了几个坑,里头都露出了尸骨,有的是腿骨,有的是手骨,总之,这山丘就像个乱葬岗了。 如此,再环顾村庄四周,数不清的山丘将村庄包围,整个村子就相当于建在坟地中心。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看来,这村子果然有点东西。”仁杞凝重的喃喃着。 我看着这些山丘,不禁怀疑:“这么多尸骨,守村灵张肃林难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没说实话?!” 仁杞面上毫无波澜:“吾说过,任何人说的话,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要想知道真相,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亲自去。” 我点头: “山丘是坟包,在白天没有任何花海的痕迹,这但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第七十章 幻象里的村庄 “所以坟包是个重要信息,先别张扬,进入花海后说不定有用。” 我说完,仁杞弹了弹我额间,笑得欣慰:“聪明。” “那要先把这些尸骨埋回去,当我们没来过。” 我蹲下身就要刨土,仁杞拦住了我,手一挥,这些泥土就自己在恢复原样了。 “放心,吾出村就设了结界,他们找不到我们去了哪。” 高啊,我对他竖大拇指。 又忽然想起,仁杞与张肃林的交易。 “仁杞大人,那张肃林的魂灵可信吗?” “魂灵不可作假,但后手还是要留。” 他说着,唤出了莫奈跟西纤。 两鬼站在山头,瞬时煞气肆意,山丘瞬间变得更加吓人了。 我大概会意仁杞的意思,但有些不解:“要把他们留下?” “嗯,进入花海,他们的鬼气万一藏不住,目标就大了,留在村外,尚且可以自己隐藏气息,还能看住山丘的情况,随时接应我们。” 莫奈跟西纤听完,已经瞬时隐藏了自身鬼气。 “你们要躲好哦。” 我叮嘱着,又忽然想起,不是还有一个鬼? “那张宛她?” 仁杞向我口袋里的纸棺施法: “吾姑且能压住她的气息,进入花海,可能会用到她。” “走吧。”做完一切,仁杞向我伸出手:“回去等天黑。” 我点点头,搭上他的手,向山下走去。 仁杞施的结界,就是厚重的雾气,人在里面完全找不到方向的那种,我若不是仁杞牵着,估计能在里面困死。 回村老汉衫已经不在村口了,往张肃林院子走,半路倒是遇见了向宏德,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们,嘴巴不停的碎碎念,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我假意脚拐了一下,一不小心拐到他旁侧,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念着: “上当了上当了……” 什么上当了?仁杞的结界? 跟仁杞相似一眼,他微微摇头,示意我先不必管,我们还是先回了张肃林的院子。 很快天渐渐就黑了,整个村子又陷入一种鬼魅的气氛中,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动声又开始了。 坐在张肃林院子里喝完最后一口茶,仁杞放下杯子,看着浑身化为树藤的张肃林,静静开口道: “再做个交易如何?” 张肃林似人的眸子一眨,示意他说。 仁杞看了看院外的桃树大哥,开口道:“你的灵力衰弱,吾可渡你一些,外面的桃子,再给吾摘一些。” 我不明所以:“你也喜欢吃仙桃?” 他笑答:“对啊。” 张肃林看了看外面的桃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等我们摘了些桃子,张肃林向我们道了句保重,就只身前往村子巡逻,压制异变村民去了。 “仁杞大人,花快开了,我们赶紧去村口等着吧!” 我提上装满桃子的布袋子艰难的往院外走,不过是真的重啊,我不禁感叹:“仁杞大人,你要吃这么多桃子吗?” 他搂上我的腰,跃出院墙,在我耳畔呢喃:“那是摘给你的,吾怕你进了花海,没有吃的,馋。” 我当即抿住了唇,虽然有仁杞的灵力在,我饿得没那么快,但是他能想到这里,这也太贴心了吧! “花开了,幻象快出来了。” 仁杞搂着我稳稳落在村口,寻了个暗处等待着。 花海绽放,花粉撒下,整个村庄诡异明亮起来。 “我不要你,你是怪物……” 小孩哭喊的声音响起,一团浓烈的花粉涌向村口,一个小孩跌跌撞撞的从花粉里跑出来,小小的身躯摔倒了又爬起来,面色惊恐的看向后方。 那团浓烈的花粉在下一刻幻作一个温婉的粉裙女人,而她的背后渐渐绽放出巨大的花瓣,花瓣发起光,瞬间照亮了大半个村口。 女人焦急的拉住孩子,孩子哭闹。 接下来肯定是要重复昨晚的惨烈画面,我不敢看,转身躲进了仁杞怀里,等到女人愤怒的尖叫声响起,仁杞宽厚的大掌捂住了我的耳朵。 “马上就结束了。” 随着仁杞的话落,村口的声音也消失了,我咬牙缓缓转头,一张放大的,木楞的脸凑到我跟前。 我屏住呼吸,直到她绕过这里,继续向巷子走去。 “走,跟上。” 仁杞握住我的手,带着我轻轻尾随幻象女人。 一路走过村中巷子,目睹了好几个花脸精怪到处寻觅,但好像我们跟着幻象女人,这些精怪都看不见我们。 直到我们路过向宏德院子时,正在压制向宏德的张肃林像是感应到了,他转过头,透过院门看着我们。 似人的眸子万般情绪,最终向我们做了“保重”口型。 幻象没走多久就到了村子尽头,我有些紧张,不知前方会是何地,下意识握紧了仁杞的手,感受到不是一个人时,眼前一阵刺眼强光,异香席卷鼻息。 我瞬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感觉自己像穿过了什么一样,脚一下踏空,忙不迭一拐,好在仁杞扶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前面显然换了另一副景色,与何仙村不同,眼前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偶有两个不太高的丘陵,桑田美景,房屋俨然,田间小径有耕地的农民。 “唉?这个姑娘好眼熟啊,是谁家的姑娘来着?从外地回来的吧?”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提着木桶的老奶奶,她提的桶里是刚洗好的衣裳,应该是刚从哪个河边回来。 “啊?奶奶你还记得我啊?我就是很多年没回来了,都快不认识的路了。” 我浅浅笑着,伸手就帮她提桶。 虽然我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一是,为什么幻象的后面是个更大的村子啊? 二是,怎么貌似她只看得见我,看不见仁杞啊?又被他隐身了? 仁杞大人—— 我在脑中呼唤他。 她说她好像认识我是什么情况—— 仁杞隐身在我旁侧,打量着前方的村子,缓缓开口: “你顺着她的话接得很好,现在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先有个身份,方便行动。” 仁杞说的话只有我能听见。 老奶奶道谢着,前方田埂上冲跑出来一个身影。 “刘奶奶!您孙子出事了!” 第七十一章 我以张宛的身份进村 “浩儿出什么事儿了?!” 老奶奶急呼着,拽住冲过来的人,这人穿着一件灰外衫,看模样,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少年喘着气,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走走走。” 老奶奶着急了,直往村子里赶。 没办法,我只能提着木桶紧跟其后,田中是金黄的水稻,看样子这里的季节跟外面的世界差不多,都在农历7月中旬。 稻田边的田埂与菜土边的田埂不一样,又窄又长。 前面的老奶奶不说八十,七十岁得有吧,她跑得是健步如飞,我跑得是左拐右弯,再加上笨重的木桶,防不住踢到草根,直接在田埂上劈了个叉,稻穗里的蚂蚱都被惊飞了一波。 仁杞提着桃子,在旁侧隐忍不发,见我幽怨抬眸,他才憋不住笑:“不是吾不帮你,周围都是村民,吾动手……” 我虽然气呼呼,但转而一想,也是,其他人看不见仁杞,我要是劈叉又凭空起来,可不就跟见鬼了一样。 仁杞还是稍微拉了我一把,我假装是我自己奋力爬起来的。 前面跑的两个人也没空顾我,我只能尽量跟上他们了。 跑过田埂就上了石板路,石板路过去就是村子了,我气喘吁吁的靠树休息,目睹老奶奶跟那个少年跑进了前方的院子里。 这幻象里的村落还挺繁华,目测得有二十来家,家家户户都在院前栽花,许多小孩集中在院外玩过家家。 五六个小孩儿,在一起捣鼓一些叶子之类的东西,其中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好像看见了我,像是有些惊讶。 她放下手中的瓦块,站起身来打量我,我瞧着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小碎花裙,虽然有些脏了,但应该是精致打扮过的。 “此幻象内气息混乱,先去刚刚那个老人家,探探信息。” 仁杞提议着,已经往前走去了。 “姐姐,你回来了?” 我刚抬脚跟上仁杞步伐,小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身旁,我吓得直抽一口冷气。 她方才站的地儿到这里好歹有几米远吧,眨眼间到我身边,这会不会太不正常了点? “你,你认识我?”我皮笑肉不笑的问她。 她倒是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舒服。 “幻象内不正常才正常,先不管她。” 仁杞握住了我的手,我才回过神来双腿薅出重影。 结果刚跨进老奶奶的院子又给我吓得差点后仰,眼前宽阔的院子里有好几排竹竿搭建的晾杆,晾杆上挂满了人皮似的东西,耳朵鼻子样样俱全! 我揪着仁杞的袖子,不可置信的喃喃:“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 老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左侧不远处,阴侧侧的盯着我,我特么郁闷死了,到底要吓我多少次,能不能一次性吓完?! 我赶忙松开仁杞的手:“呵呵呵……我从小被吓到就容易自言自语。” 她神色这才缓和一点,我才发现她手上端着一碗什么,估计是给她孙子的。 but,你孙子不是出事了,你咋还有空出来吓我?! “姑娘,被什么吓到了?”她走近了我,我才看清她的脸很白皙,全身都像老太太的样子,唯独这皮肤好得出奇。 我再一回头去看,晾衣杆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晾了很多平常的衣服。 “应该是老鼠吧。”我咽了咽口水。 “哦,一看你就是刚从外地回来,你家那院子长期没人住,老鼠肯定更多,谢谢你了哈,帮老婆子把衣服提回来。” 她说着已经把衣服提过去晾了。 进门那一刻看见的人皮真的很真实,转眼就没了,肯定是什么暗示。 “刘奶奶,浩浩他醒了。” 之前那个少年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刘奶奶闻言端起了一旁的碗,又回头叮嘱我等会儿,就进去了。 那少年这才看向我,不好意思的挠头:“你就是张宛姐姐?” 他这一问,我心头咯噔一声,揪住裤缝才没偏头去看仁杞。 我僵住:“你……叫我什么?” 他笑道:“张宛姐姐啊,虽然只有小的时候和你见过,但是刘奶奶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姐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你确定?你小小年纪怎么瞎的? 为什么把我认成张宛?按张宛的说辞,她不是跟周晴逃出村子的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仁杞往我身前站了站,悄声唤我:“先别慌,有这个身份好办事,省得张宛厉鬼显身反而麻烦,先想办法进去看看她孙子怎么回事。” 我深吸了口气,行吧。 “哈哈,是吗?你记忆真好,还记得我。”我靠近这个少年,语气担忧的问他:“那个浩浩,他没事吧?” 少年面色沉下来:“他去了趟后山,回来就发烧了。” 后山?这个线索怎么有点熟悉,之前张宛好像也提到了后山。 去了趟后山就发烧,这有没有可能说明,后山是大家都不能提及的。 “啊,严重吗?”我走近了些,渐渐靠近房间门口。 少年没有侧身,明显并不想让我进去。 没办法,只能演下戏了。 “哎哟!老鼠!” 我跳起来,仁杞闻言,把墙角的稻草踢动了。 少年也吓到了,忙去墙角查看,碎碎念着他从来没见过老鼠。 刚刚那老太婆不是说哪里老鼠很多吗?这明显口径不统一啊!! 但算了,没工夫细思极恐了,我赶忙趁机探头去看房间了。 这一探头,目睹的恐怖画面,让我全身像爬满虫卵似的,鸡皮疙瘩掉一地,浑身僵紧麻木了。 “怎么了?!” 刘奶奶不悦的探出头来,我已经屏气同少年一起翻找着墙角的稻草了。 “张宛姐姐说有老鼠,我半天也没找到。”少年头也不回的继续刨稻草。 我头都要大了,只感觉身后老太婆幽幽的眼神快穿透我。 叩叩—— 院门被敲响,墙头垂下的蔷薇花如血般艳红,门外探进个脑袋,是个比刘老太婆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 她激动的看向我们这边: 第七十二章 姐姐是下一个被吃掉的 “老婶子?听说张宛从外地回来了?” “对对对,人在这儿呢?” 刘老太婆忽然就换了个慈祥热情的嗓音,就跟我刚进村时一样。 这话一出,外头一下涌出许多人,虽然面上笑盈盈的,看热闹似的,但我总感觉还有一种直勾勾的意味在里面。 “走走走,你家许久没住人,得收拾好一阵,去找你堂伯母拿钥匙。” 刘老太婆一把关了房间门,拉上我就走。 我被她拉得几个踉跄,再看那少年,还在找老鼠!我是服了,莫不是个傻子? 刘老太婆将我拉出院门,外头一群看乐呵的人,我仔细瞧了瞧,大部分是老妇人,还有些抱着孩子的年轻新服。 见我出来,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夹道欢迎大领导呢,但是这群笑嘻嘻的村民,那目不转睛的神情就像万花筒一样放大在我眼前,看得我头晕眼花。 好在仁杞跟在不远处,揣着袖子,让我放心。 而我满脑子都是方才刘老太婆屋子里的惊悚画面。 那个孙子,就是那个浩浩,他的床边全是我在晾衣杆上一晃眼看见的那些人皮,而他只有个脑袋,下半身松松垮垮,就像被掏空了皮肉一般。 发现我在偷看时,他睁眼那一瞬间,眼中满是饥渴,仿佛在看什么猎物。 我脑中不安的问他: 仁杞大人,你看见了吗?刘老太婆的孙子,怎么回事? 仁杞轻声安慰我: 别怕,他们许就不是人,我们先去张宛家,张宛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直在发烫。 我渐渐松了口气: 好,先去张宛家看看。 刘老太婆将我带去了一家紧闭的院子,从外面看,院墙很高,占地很大。 家庭比较富足的那种。 叩叩—— 刘老太婆敲响了门,敲完又垫起脚来高呼:“大妹子,大妹子,你侄女回来了,快开开门!” 如此等了良久,那院子里才哒哒哒的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浅色裙衫的女人开了门。 这女人柳眉杏眼,嘴唇微薄,皮肤有些冷白。 说她好看吧,好像又有点怪怪的,说她不好看吧,又好像有点姿色。 “张宛?你真回来了?你妈呢?”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询问,我差点变成结巴了,好在我脑中峰回路转,毫无破绽的回她: “我妈她身体不太好,我就一个人回来看看,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太清了。” 最后一句才是我的本意,我有点记不太清了,所以问我一些话,我答不上来很正常。 “大妹子,别的不说,她们院子的钥匙你还是要给她。” 刘老太婆催促着,眼前的女人面色瞬时就有点不悦。 “进来吧。”她唤我。 我进了院子才知道为什么这个院子从外面看占地那么大,原来院子里面还有个小型的分院,就像那个年代没分家的旁支住的。 院中也晾了很多衣服,大多是小孩儿的。 我抬眼望去,屋子门旁畏畏缩缩的躲着三个小孩儿,都扎着辫子,三个女孩儿。 “那三个都是方大妹子的女儿,也就是你堂妹儿,你到时候别跟你方大妹子计较,当年你家落魄,一直靠她和她男人救济,她语气不好,也能理解。” 刘老太婆帮话着,我连连点头。 张宛的堂伯母还挺年轻的,她进了屋子里,那三个孩子一边偷看我,一边问她们妈妈:“那个人是谁?” “是堂姐。”张宛的堂伯母解释了一下,拿了串钥匙,缓缓走了出来。 张宛家就是在她堂伯母的院子右侧的偏房外,加修了一个小院子,有个小门,进出都需要经过大门。 “这院子很久没人住了,你回来得突然,就先收拾下房间呢,吃饭先跟我们一起吃。” 张宛堂伯母边开锁边说着,我站在她身旁,总是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若隐若现,但是又挥之不去。 “好。”我点着头。 管他的,住哪无所谓,反正是来寻大boss的,只想赶紧寻完,赶紧回家呜呜呜…… 小院门推开,一阵灰尘飞扬,果然是很久没有打开了,我连打好几个喷嚏,拂了拂眼前的灰,才看清院子里,有几个坏掉的竹凳,墙角长满了杂草。 张宛堂伯母领着我往里走,打开了房间门,好在房间里不算很破旧,稍微收拾收拾,勉强能住一晚。 “那我先回去了。”刘老太婆打着招呼,走了两步又转头来:“记住,别去后山。” 我点着头,就这环境,我高低今晚就去后山,把大boss镇杀了。 仁杞在一旁低低的笑着,悄声无息走到我身后:“这幻象里一切,恐怕是半真半假,我们要小心点。” 张宛堂伯母拿了扫帚,没一会儿就把房间打扫了出来,剩下的她让我自己弄一弄,她去做饭了。 她一走,我就赶紧关了门,转身就扑进了仁杞怀里。 “呜呜,吓死我了。” 仁杞拍着我的头:“好了好了。” “张宛,这可是你之前的家?” 仁杞一问,纸棺显现红光,张宛恐惧得瑟瑟发抖:“她不是人,她不是……” “你是说你堂伯母?” “嗯,要不你们快走吧,我感觉很不好。” “没事,你别怕,我们会小心的。” 我安慰着她,将纸棺放回了布袋。 “仁杞大人,要不今晚去后山?” 仁杞给房间四周施了结界,点了点头。 “张宛,出来准备吃饭了。” 张宛堂伯母在外面喊着,我答了一句,就准备出去。 虽然不敢吃,但是还是要出去看看,有什么幺蛾子。 出了院门,外面已经快太阳落山,我们是凌晨进的幻象,看来两边时间是乱的。 我刚打量完天色,回头就看见张宛的其中一个堂妹蹲在小院门口玩沙子。 “下一个是谁,下一个是谁……” “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好奇一问,从进何仙村开始,我总算是感觉那种剧本杀里的npc随便一说话,都是暗示信息的支配感了。 “哦,姐姐是下一个被吃掉的啊?”她抬眸懵懂天真。 第七十一章 为什么全是肉菜? “……” 我当场一阵恶寒。 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揍你啊! “安安,别乱说。”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院门传来。 我闻声望去,一个差不多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院门,对着我们笑意盈盈。 我却瞬时僵住。 他的长相,怎么有点像年轻时的老汉衫?! 我惊得口水都忘记咽了,而这个男人却看着我笑得若有所思。 “孩子他爸,你回来了啊?” 张宛堂母端了盘菜站在堂屋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我旁边的男人。 “嗯,走进去吃饭啊张宛。” 男人颔首一笑,拉着小侄女招呼我跟进去。 我一整个呆住,如果他是年轻时候的老汉衫,老汉衫就是张宛堂伯父?! 这么惊悚的?! 算了,先稳住局势,随机应变吧。 堂屋里有一张大圆桌,在这种偏远的农村还算是比较好的定制了,桌上有五个菜,香味四溢,看样子,她的手艺还不错。 可能是太久没有闻到正常饭菜的味道,我抛去了方才的恐惧,一屁股坐下,捏上筷子就要夹菜,可就在这一瞬间,刚刚在外面对我说话的小堂妹,对眼前的饭菜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瞬时清醒了些。 这一清醒,我发现桌上围坐的其他五个人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就在等我夹菜吃饭,我夹菜的手差点发抖了。 我为什么会突然对饭菜这么渴望? 这种渴望不是饿了那么简单,就好像一种忍不住的瘾,强烈的控制着我去吃这个饭,这不对劲。 一横眉,我咬破了舌尖血。 “怎么了张宛?” 张宛堂伯母不悦的看着我。 我呵呵着:“我这,差点没规矩了,应该让长辈先吃的,我妈一直教导严格,今天昏了头了。” 我瞬时搁下了碗筷,定睛往桌上一看。 炒肉片,蒸肉粉,煮肉汤,肉馅饺子,肉包子。 怎么全是肉? 我下意识去看小堂妹,她撞上我眼神,顿时闪躲着去扒拉碗中的饭了。 “你这孩子,赶了这么久的路,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张宛堂伯母说着,赶紧动筷夹菜到我碗里 近在咫尺的肉,让我想起小侄女刚刚在外面说的话。 哦,姐姐是下一个被吃的啊—— 我当场就捂嘴,差点呕出来。 “张宛,你怎么了?你堂伯母辛辛苦苦做的,不和胃口?” 张宛堂伯父见我脸色有些变,他也黑了脸,我看样子,我不下桌,今天就必须要吃这个不明肉类。 我瞬时笑呵呵的扒拉碗中的菜: “没有没有,我就是坐车坐累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堂伯母做的这是什么菜啊,很香啊?” 这一问,堂伯母温柔的笑起来:“兔子肉,自家养的。” 兔子? 这院子不说一览无余,看个大概也没问题吧? 哪来的兔子?兔子毛我都没看见一根! 不对,直觉告诉,这不能吃,绝对不能吃! “哎哟哟,哎哟哟……”我瞬时捂着肚子,双腿乱扭,哀嚎着:“堂伯母堂伯父,我不行了,肯定是在车上吃了别人给我的冰淇淋,我,我,我必须要去趟厕所。” 堂伯母听完,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不过马上就恢复成担忧模样,忙来拉我,问我有事没。 我表示我再不去茅坑儿,就要窜稀在裤子里了,她这才磨磨蹭蹭的带我去了厕所。 而后,我开始在茅坑里手动rap了好半晌,才敢歇口气,一转身,仁杞不知何时也挤进了厕所,我吓得腿一软,他赶忙捂住我的嘴。 “看那是什么?” 仁杞凝眸,看向地下。 我顺势看去,农村简易的茅坑里面飘荡着一些奇怪的毛发,还有一些黑红的不明物体。 我又差点打yue…… “这毛发还是能看清是黑色的,还有那个漂浮的东西,有点点红,像不像丢在茅坑里某种动物的尸体。” 我着恶心,仔细分析着。 “张宛堂伯母说的兔肉……”仁杞面色沉重,欲言又止。 我瞳孔不自觉放大:“你可在院子里见到兔子的痕迹?” 仁杞坚定的摇头,这下事情变得更加瘆人了。 我扒拉着厕所门缝,确认外边没人,才转身问仁杞: “前面在刘老太婆的屋里看见他孙子的床边,挂满了像人皮一样的东西,还有他孙子,他的身体松松垮垮,睁眼瞪我的时候,特别吓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肯定跟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有关!” 仁杞点头:“嗯,我们要小心张宛堂伯父。” 他这不提,我还忘了! “那个堂伯父,他他他,他跟那个老汉衫……” “就是他。”仁杞斩钉截铁:“所以吾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他晚上还是精怪模样,那这个村子晚上可能也不太平,我们去后山就更困难了。” “那我要更加小心点。” 如此,我出了茅厕,跟堂伯母说我肠胃不舒服,就端了饭菜先回自己小院子,休息休息再吃。 堂伯母不情不愿,但也拗不过我面色苍白,脚下发软。 如此成功回到小院,目送堂伯母走远,我才关紧了门,并在门缝张望了半天,确认没人返回才把那饭菜丢在墙角。 仁杞递来仙桃,我欲哭无泪的捧着就咬,脆甜,多汁,呜呜呜……要不是仁杞有先见之明,我可能要饿死在幻象里了。 我吃着,仁杞已经去分析那个饭菜里的肉了。 “看出什么了吗?” 我咬着桃,顿在他旁侧。 “多半和茅坑里面的是一个东西。” 仁杞话出,我差点连桃都呕了。 虽然,也行,一般农村里的人没地方丢一些厨余垃圾,都会选择抛在茅坑里面作复合肥料。 但是,这么明晃晃的让我知道,我真的会谢! 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是,是什么肉?” “暂时不清楚,晚上去偷偷看看就知道了。”仁杞说得很隐晦,我感觉我已经忍不住想脑补了。 “姐姐,要去后山玩吗?” 房子里忽然空悠悠的响起稚嫩的小女孩声音,我一个激灵,四处寻找,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 窗外的天,却突然黑了。 第七十二章 晾衣杆上的大姐姐 “应该是从院门外面传来的声音。” 我咽着口水,掏出了袋子里的符纸藏在衣袖里。 这幻象里的时间好像不稳定,白天到黑夜,仿佛就一会儿的功夫。 “方心,吾在你身后,若是这些邪祟太过分,吾不介意送它一程。” 仁杞这一安慰,我果然有勇气多了。 “谁啊?” 我走去院门口,扒拉着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但我眼睛转了一圈,外头除了晾衣杆上飘荡的衣服,啥也没有。 正当我要推开门往外走时,那晾衣杆上的衣服后面仿佛晾着一个人,一个跟大堂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风一吹衣裳,就露出她灰白的脸,风又一吹,就被衣裳挡得只剩灰白的双脚,在晾衣杆上一荡一荡。 “姐姐,我一个人好怕啊,你陪我去后山吧!” 空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很明显是从晾衣杆那头发出来的。 我当场就惊得握住了符,准备推开院门去抓她,看她到底是个何方妖孽。 谁知我刚推开半个门,一双娇小的手从底下伸来,一把拽住我衣袖,拉着我匆匆往院里走,我一个踉跄,低头一看,是小堂妹? “小堂妹?你干嘛呢?” 我被她拉进了院子里,这还不够,她小小的身躯又倒回去将门哗的一声,关得死死的。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大姐在外面,她脾气很不好的。” 小堂妹关了门,蹲在墙角,画着圈圈木楞的碎碎念。 我一脸蒙圈,而她口中那个所谓的“大姐姐”,还在外面呼唤着,让我们陪她去后山。 这个“大姐姐”明显已经是个魂体了,搞不好还是个厉鬼。 我看了看在墙角怪异的小堂妹,这么晚了她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我连忙蹲下身去,歪着脑袋,温柔的问她:“小堂妹,你认识外面那个大姐姐吗?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 小堂妹依旧画着圈圈,过了好半晌才碎碎念似的开口: “大姐姐大了妈妈说小孩子大了留不住的,我不想长大,我不想挂在晾衣杆上。” 小堂妹委屈的说着,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什么大了留不住?什么挂在晾衣杆上? 我惊得舌干唇燥,几乎是唇瓣干裂的开口:“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个是跟大堂妹一样的,大姐姐?” “嗯。”她这次乖巧的点头,忽然抬眸来看我:“是跟姐姐你一样的大姐姐。” “……”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我背脊都发麻了,麻到一动不能动的那种。 看来,必须得去后山看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什么! “小堂妹,你这么晚出来,堂伯母会担心的,姐姐送你回去睡觉吧?” 我轻声细语哄着她,她却不想,她提起回去睡觉就如临大敌似的,哒哒哒的往我房间跑,跑到房间的旧柜子底下躲起来。 我追过去,问她什么,她也不肯说。 没办法,我只能大发善心,把她连哄带骗的骗出来,被仁杞施了点小灵术,在我床上沉沉睡去。 这刚把娃哄睡着,外头就想起奇怪的金属刮地声,这预示着外面的情况,不妙。 “先探探情况,我们偷偷潜出去。” 仁杞说着,并指在我身上画了一个符咒,我瞬时感觉浑身凉爽。 我诧异:“这是?” 仁杞望了望院外:“隐身术法,可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尽快去探路,若是这村子里的隐藏邪祟太多,我们暴露了,容易打草惊蛇。” 隐了身,就不必开远门出去了,仁杞带着我一个跃身,我们就稳稳落在的院外。 刚在院外站稳,就见张宛堂伯父步履匆匆的走出院门。 我跟仁杞对视一眼,默契的紧跟上去,走了两步后,我下意识去看晾衣杆,衣裳依旧飘飘摇摇,但是挂在上面的“大姐姐”却不见了踪影。 “别分神,他走得极快。” 仁杞在我耳边提醒着我,我一下回过神来,发现我们已经走出院门好长一段路了,张宛堂伯父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快速的移动着,我才发现他穿着白色的褂子,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亮眼。 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方向,我们走的方向确实是村子里所有房子的坐向方向。 的确是后山。 原本村子里是漆黑一片,家家户户的紧闭门窗,但不知为何,越往后山走,反而越光亮。 走完村子里最后一个巷口,仁杞又带着我飞了十来米远,张宛堂伯父突然不见了。 此刻仁杞搂着我停下来,发现我们正在一片藤蔓横生的林子里,而这些光亮,就是这些藤蔓上长着的一些奇怪果子发出的。 寂静的林子原本森幽,再加上这些诡异扑闪的光团,整个林子显得更为鬼魅。 “这是就是后山?” 虽然知道自己是隐身,但我还是不自觉放轻着脚步,仁杞走在我旁侧,撩去一些挡路的藤根。 正当我们走到一棵因为年迈而倒下的巨树旁时,前方一个白色身影,正面无表情的拖着一把长长的杀猪刀。 我心下一紧,当场揪住了仁杞衣服。 那杀猪刀,就是老汉衫的那把,他果然就是老汉衫! 随着他走动,那长刀划过坚硬岩石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刚刚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是他! 随着他拖着刀走到一个山坡旁,四周的藤蔓躁动起来,忽然一阵小声的啜泣从草丛里传来,那藤蔓就像感应到讯息,一股脑的蹿入草丛。 没一会儿,藤蔓从草丛里绞出一个人来,那人软软趴趴的被藤蔓缠到张宛堂伯父的面前,我这才看清,这个人好像是个跟晾衣杆上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离得远,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但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张宛堂伯父冷冽的举起杀猪刀,杀猪刀反出明晃晃的光来,我揪住仁杞袖子,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似的。 “幻象内别冲动。”仁杞握住我的手,提醒我道:“先用阴眼之力感受此处最大的灵息聚集地,那就是我们要镇杀的东西。” 第七十三章 后山的惨剧 仁杞说得对,幻象内,我不能冲动。 “但是我可以声东击西吗?” 我期许的看着仁杞,仁杞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乎,我捡了快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扔向了左侧。 左侧只有矮小草丛,视野开阔,可随时观测张宛堂伯父的动向。 张宛唐伯父虽然是杀猪匠,但感应力似乎不行,我石头扔了两次,他才一个警惕,提着刀恶狠狠超左侧草丛里冲去。 灵息的心脏似乎是在小女孩被绑的后面,这下刚好,又能找到心脏,又能解救小女孩儿。 我跟仁杞快速移了过去,远看有异,近看才是惊悚,小女孩的四肢被藤蔓缠住,锁在一米高的半空,她瞳孔瞪大,脸色死白,俨然已没了生息。 而她的腹部鲜血淋漓,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要滑出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被惊悚得停止了呼吸,一瞬间恶心,头晕,恐惧爬满我全身。 “别出声。” 仁杞暗暗叮嘱着,一把搂着我躲去原来的巨树下。 我的嘴被他捂住,只能瞪大了眼眸,盯着张宛堂伯父慢慢走到小女孩跟前。 一瞬间,一些刺耳的切割声响起。 我捂住了耳朵,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方才不过一眨眼,他何时下的手?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别怕,有吾在。”仁杞轻声安慰着我:“你要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仁杞掰过我的脸,静静的看着我,直到我心头波涛汹涌又止。 我咬了咬唇,对,这一切不过是幻象,我要坚强,我不能拖后腿。 先开阴眼找出重要的东西! “吾的灵力会惊醒他,阳禾你闭眼,开阴眼,寻找灵息最浓处。” 我点头,不过一瞬,开了阴眼,四周的气息逐渐清晰在我眼前。 藤蔓的妖气,张宛堂伯父的诡气,还有草丛里丝丝缕缕的灵息,这灵息就像从某个地方发散出来的。 这灵息—— 我蓦然睁眼,这灵息竟然覆盖了整个村子,而灵息源头就像一颗心脏,丝丝缕缕的灵息就像心脏上蔓延出的血管,血管覆盖村落的每个角落,心脏为血管提供血,而血管又为其运送氧气。 这个村子与我们要找的那个精怪可能是共生关系。 而我们要找的这个精怪,就是这颗心脏! “仁杞!” 我激动得轻声唤他,想告诉他我找到了,源头就在前方的地底下。 仁杞却变了脸色,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漆黑的夜空开始灰蒙蒙,天际渐渐晕染出一丝粉红。 这意味着,天快亮了。 幻象内的时间不定,却未曾想到,黑夜会如此之短。 仁杞握住了我的手: “一炷香也快到了,天亮了就更藏不住,我们先回院子,再寻机会出来。”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与他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就感觉身上的隐身术好像在慢慢消失,因为那丝属于仁杞,冰凉的气息变弱了! 我与仁杞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张宛堂伯父那头的声响也忽然没了。 我机械转头去,那持刀的杀猪匠正阴侧侧的站在我们刚刚躲避的树下,浓烈的血腥弥漫开时,他手中的杀猪刀狠狠朝我飞甩而来。 我一个侧扑,手中的符纸也在这时扔了出去,张宛堂伯父虽不知,到底是精怪还是鬼怪,但符纸烧身,它多少还是退了两步。 如此,仁杞搂着我快速返回,大概也是天色明亮起来的缘故,张宛堂伯父没有追来,只是在那林子里暴躁的转悠。 回到院子,小侄女还在我房间熟睡。 关了门,我是一整个瘫软在地,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我止不住的干呕。 仁杞蹲下身来替我顺背。 我冒着眼泪花偏头问他:“仁杞大人,你说幻象里的事会不会发生过的事情?” 仁杞眸子沉了下来。 良久才开口: “幻象,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精怪制作的一个世界,它制作幻境,也是要以原本存在过的事件为基础的。” 我彼时只有一个想法,镇杀了精怪,让这些人渣全都消失。 “把小堂妹送回去,仁杞大人,我们去他们厨房看看,我想弄清楚,那所谓的兔肉,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攥紧了拳头。 “要是,要是,是猜想的那样,办完事情,我一锅毒药我毒死他们!” 仁杞轻轻抱了抱我,冷冷道:“毒药没有,但吾可以帮你撕碎他们。” 我有些鼻酸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仁杞灵术一解,小堂妹慢慢就醒了过来。 我打开了房间门,她揉着眼睛,大概是感受到外面天亮了,脸上浮现了笑意,像是熬过什么恐惧时刻。 但她下一刻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慌张起来,连忙爬起来下床。 “堂妹,你怎么了?” 我拉住她询问。 她小脸上满是恐惧: “姐姐,送我回房间吧,太阳出来了,妈妈就会发现我偷跑出来的,她会很不高兴的。” 太阳出来? 我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天际才升起鱼肚白,太阳还有一会儿就要出来了。 “那你告诉姐姐房间在哪,姐姐偷偷送你回去。” 我将她抱起来,悄悄溜出房间。 “我住在离厨房最近的房间,妈妈早上起来后,会最后坚持我在不在房间,然后去厨房做饭。” 小堂妹在我耳边悄声说着,我抱着她,来到院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还有些灰蒙蒙。 确认没有人,我才蹑手蹑脚溜出了院子。 厨房在最左边,我是看烟囱锁定的,那小堂妹的房间就在厨房旁的第一间。 我加快脚步,走到了厨房外。 厨房门没关,掩了半个门缝,我将小堂妹放下了地,将厨房门推开了些。 厨房里没开灯,依稀可见房梁上挂着几块肉,还有若有若无的腥味飘出。 不知为何,我又开始干呕了。 小堂妹脸色瞬时苍白起来,躲在身后,抱着我的腿直说要回房间,不然妈妈要生气了。 我连忙忍着不适,将她抱起往隔壁走去。 隔壁窗户开了一个口,小堂妹看见窗口,挣扎着要下地。 第七十四章 周晴之墓 我将她放在地上,诧异:“你平时就是扒窗户进出的?” 她点着头,踮着脚,一把拉开窗户,小小的身影快速扒拉了进去,这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干的。 “姐姐,别让爸爸妈妈看见你。” 小堂妹说完这话,就已经钻进被子里,假装熟睡了。 “仁杞大人,小堂妹说太阳出来后,她妈妈就会出来,应该是真的,现在太阳出来还有一会儿,我们去厨房看看。” 仁杞点头,率先进了厨房,我小心翼翼的侧身进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厨房里光线很暗,我们要走近了才能看清里面的摆设。 老式的锅和灶,这个村子好像还没有通气,做饭还是用烧柴的方式。 我环顾一圈,发现了丢在菜篮的一些毛发,跟茅坑里的那些有点像,只是这个毛发很短,看样子,像是被切碎了。 我哆嗦着,凑近闻了闻,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兔子肉。” 仁杞站在菜板前,看着菜板上的红色肉块,冷冷出声。 我连忙站起身,盯着那肉块浑身发麻。 就像原切的牛排一样,红中带粉的肉质,像是新鲜的,才切没多久的那种。 我大惊失色:“他们,畜生。” “的确畜生,我们先走,这一看,就是有人才来过。” 仁杞提醒着,我当即就扒开门,悄声溜了出去,刚溜出去,堂屋里就传来一阵开门声。 应该是张宛堂伯母要起床做饭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走,神速溜回来了小院子。 关门那一刻,心才放回肚子里。 “去哪儿了张宛?” 我刚歇口气,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机械转头,张宛堂伯父,也就是昨晚那个恐怖的杀猪匠正站在我房门口诡异的看着我。 “呵呵堂伯父,我还有点拉肚子,去了趟厕所,这个院子厕所成旱厕了,大夏天,我怕有味儿……” “倒是您,怎么突然跑我院子来了,是吃早饭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询问着,他睁着眸子死死盯着我,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良久,他松了口,沉声着: “我就是来问你早饭有没有什么忌口,倒是你,天没亮不要乱跑,村子靠着山林,有野兽出没。” “噢噢,我早饭一般不吃油腻,加上我还有点拉肚子……” 我欲言又止,他眉头一皱,丢下句,还是要出来吃,你伯母在等你,就自顾自的走了。 我捂着胸口,猛的抽气。 他走远了,仁杞才靠过来,我下巴都有些哆嗦:“他翻我房间了?” “嗯。” “口袋吾拿走了,只有桃子在房间。” 我歇了口气:“那就好,还没有到当场撕破脸的地步。” 啊—— 天呐—— 院子外面躁动起来,有人在惊呼着。 和仁杞默契跑出院子,张宛堂伯母刚好也拿了把沾血的刀立在厨房门口。 “我出去看看情况。” 我笑着指了指外面。 她温柔的笑着:“那记得回来吃早饭。” 我只笑了笑就跑了。 吃个屁,谁要吃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想都yue~ 村里有家人传来哭嚎声,好几户人家都跑出来看新鲜。 “陈大妹子人没了?” 一个老太太拉着另一个老太太询问着,被拉的老太太望了望出事的那家人,压低了声音。 “造孽哦,陈大妹子难产,孩子保住了,她大出血,人没了。” “那没事,赶紧拉到后山去葬了就可以了。” 直接葬了? 不用守灵什么的吗?! “老婆婆,我听说有人去世了,为什么不办葬礼?” 我上前询问着,这两个老婆婆一看我,就知道我是“张宛”。 她们见我仿佛神情怪异,嗫喏了好一会儿,才道:“早点下葬,免得家人触景生情。” 说完她们就匆匆走远了些。 我一脸懵圈,这隐瞒得也太明显了吧?! “姐姐?” 身后有人叫。 我一回头,是那天村口那个少年。 不知为啥,我看见他就下意识好奇:“你找到老鼠了吗?” 他顿时就抓起脑袋来。 “没有。” “那你是要去那家人家里吗?” 我看他走的方向是那边,但我一问他,他反而摇摇头。 “不,我就看看。” 他说得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心事。 “来,姐姐问你,你们村都没有办葬礼这一说吗?” 他摇摇头:“别的村子有,我们村子不许,人不一定一下就死了。” 我听得一脸懵:“啥意思?不一定一下就死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结巴起来,闷着头:“姐姐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往后小跑起来。 “现在是刘老太婆家,张宛堂伯母家,还有刚刚那人说的,不一定死了,这三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靠着树,扣着脑袋思虑。 “抛去看到的幻象,比如人皮这种,那么其他的就是真实有过的事件,堂伯母家先不说,就人葬去后山,不一定会死这一点串联起来。” 仁杞望着后山喃喃着,我当即就眼眸一亮:“走,我们去后山。” “张宛,吃早饭了。” 堂伯母站在院门口远远的呼唤我,我转头去,发现她们对陈大妹子出事这件事,出奇的淡定,就好像,此事再正常不过。 “不吃了伯母,我答应那几个婶婶,跟他们去田间玩一玩。” 我高呼着,朝她挥了挥手,便尾随前面那几个人跑了。 张宛堂伯母好像不会走出院子,因为我走了,她非常不满,但脚也没有迈出院子一步,只是站在院内死死的盯着我。 “一会儿直接绕去后山。” 仁杞在我耳边低语,我跟着几个老太太走到村子口的田间,又寻了个机会悄无声息的绕去了后山。 后山和晚上看到的大相径庭,虽然还是有很多藤蔓,但是藤蔓上发亮的东西都消失了,看起来就像一个绿野仙踪。 “这里的藤蔓多得很诡异。” 自从在周晴身上看到藤蔓后,就有连绵不断的怪异藤蔓出现,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藤蔓。 “哎哟!” 我刚腹诽着,脚下一个踉跄,踢到个东西,差点飞出去。 “好像是个石板…” 我不悦的扒拉脚边的,下一秒,上面的字惊出我一身冷汗。 石板上赫然写着——周晴之墓。 第七十五章 后山的空坟 石板上青苔斑驳,斜插在泥里被藤蔓缠绕,就像那个植物大战僵尸里冒出来的墓碑一样。 仁杞蹲下身,拂掉了墓碑上的藤蔓,露出了旁边的小字——张家长孙新妇,二零一零年卒。 我吓成结巴: “周晴她,她十三年前就死了?” 仁杞也紧锁眉头,拉着我站远了些,差不多一米远,这才能看清墓碑后的全貌,一个起伏不太大的小坟包,被藤蔓覆盖了,不仔细分析,根本看不出来,坟包中间凹了进去。 我有些不安:“周晴还活着,那坟里埋的是谁?” 仁杞眸中凌厉一瞬:“如果是个空坟呢?” 空坟? 我还在思虑这句话,仁杞已经一个跃身,跳上了坟包的边缘,因为使用灵术可能会引起一些妖物的察觉,仁杞倒还亲自捡了根木棍,扫掉了坟上的藤蔓,藤蔓生长旺盛,铺了几床棉被那般厚。 我也捡了根木棍,上去帮忙,把厚厚的藤蔓植物往外扯。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俩很快就清理完了,露出了坟中略微凹陷的一块,这一块是松松的泥土,仁杞将棍子使出了长剑的作用,三两下一划,哗的一声,泥土全部跌落,露出里面略微腐朽的棺材板。 我大惊:“这是被人挖了的空棺?” 仁杞摇头:“挖坟先挖外面的土,这种四周土壤完好无损,中间破棺明显是从里往外挖才能呈现的效果。” “从里往外?”我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看向仁杞:“之前张宛说她妈妈浑身是泥的回家带她走,说她爸爸和奶奶要害她,难道她被活埋了自己刨出来的?” “这棺材向下三米有余,人类想要自己爬出来……” “根本不可能,那就…只能是精怪?!” 我接下仁杞欲言又止的话,连忙跑去四周翻找,找了一圈,我汗流浃背的回到了仁杞身边。 “这后山,就是一片坟地。” 放眼望去,这后山只是被藤蔓覆盖的,略微有起伏的荒地罢了。 却未曾想,这每个略微起伏的地方,都是一个被掏空的坟包,每个坟包前都有墓碑,每个墓碑上都标记了哪家的新妇,什么日子死的。 没错,坟包全是新妇的坟,我没翻到一个男人的墓碑。 我偏头问仁杞:“为什么死的全是妇人?”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又蹲下看了看木棺中的情况。 “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他说着,叫醒了张宛。 “张宛,你回忆一下当年在村子里,从周晴消失到出现,大概过了几天?” 纸棺微微发烫,半晌才听张宛小声道:“我记得我一个人回房间睡觉,回了三次,在那之前,每天晚上我妈都会哄我睡觉,应该是三天。” 张宛说完,纸棺便没了气息,我透过纸棺能感受到她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将纸棺收回布袋,我们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有了新计划。 “先回村子,看那家人会将新妇葬在哪里,三日后再过来守株待兔。” 仁杞说完,开始将前面撩开的藤蔓重新铺回坟包上,虽然村里人禁止到后山,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但还是要防患未然。 我也赶紧帮忙,尽量还原出坟包原有的样子,然后不动声色的溜回村子。 白事的那家人已经叫了村里好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商量抬棺下葬的事情。 我想起后山没有一个男人的坟,但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男人当家 我疑惑不已:“仁杞大人,这村子里的老太太那么多,怎么没见一个老头子?这也太诡异了点!” 仁杞似乎早发现了这一点,他示意我全村观察一下。 我摸出了手机,假意拍照似的,准备来个全村一日游,很久没看手机,手机刚打开,果然,没信号。 “张宛,你也是去过大城市的人了,听说手机这东西,城里人手一个啊?” 一个老婶子嗑着瓜子来瞅我的手机。 我笑了笑:“差不多,但也没那么稀奇啦。” 这一唠嗑,余光里,张宛堂伯父阴郁的脸一闪而过。 我吓一跳,赶忙回头寻找,才发现我走到了白事这家人的房屋外头,而那拉棺材的几个男人里头,有一个是张宛堂伯父。 他正背对我跟其他拉棺材的人一起合作干活,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阴郁脸只是我的错觉。 这畜生可恶得很,我还是先走了。 大概太阳快落山,我才寻完了整个村子,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村子一个老头子都没有,全是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 再有一些,也只是二十岁以下的小男孩和青少年了。 还有一个点,村里只有几岁的小姑娘,和结婚后的妇人,以及老婆婆,没有花季少女,一个都没有。 我啃着手指,回到白事那家人院前,太阳落坡了一半,他们大概是要抬棺去后山下葬了。 我还在想怎么跟上比较合理时,张宛堂伯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他肩上揽了根拇指粗的麻绳,神色怪异的盯着我,呵斥道: “这么晚了,还不快回去吃饭,你伯母找你一天了。” 他语气中还带着某种威胁,我不自觉退了两步,好在仁杞在我身后挡着,我没一屁股坐地上。 “你先回院儿去,他们白天应该动不了你,吾去打探他们把人葬哪儿,天黑了,你就回房间躲着,最好不要睡着。” “好,我现在就回去。” 这一句看似在回答张宛堂伯父,实则是在回答仁杞。 而后我转身踩着飞快的步子,边骂边跑。 死畜生,还等我吃饭,要是能出院子,估计早飞出来害我了。 骂着骂着,很快就见着正主了。 张宛堂伯母正站在院门内笑幽幽的看着我。 “跑哪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她笑不达眼底的问我。 我略带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伯母,好久没回来,我跟他们唠嗑,没注意时间。” 她也没过多纠缠,拉着我进门,叫我洗手吃饭。 我被迫坐上餐桌,人都麻了。 正想着要怎么逃脱魔掌时,我才发现,桌上的堂妹少了一个。 第七十六章 少了一个堂妹 之前我没分清三个堂妹,因为长得有点像,但我知道,她们三个身高不一样,大堂妹有七八岁孩子那么高,现在桌上的两个堂妹,都差不多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所以少的那一个,是大堂妹! 想到昨晚后山的画面,我有些手抖,趁着堂伯母去端菜的功夫,我赶忙问最熟悉的小堂妹: “你还有一个姐姐呢?” 小堂妹看着桌上的红烧肉,眼神木楞,她目不转睛的说:“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不在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轰的炸开了,我转头盯着那个端着菜缓缓走来的可怕女人,胃里一阵翻涌。 一秒也没多想,我摸出口袋里的符纸,在暗处动用了阴眼之力,出其不意的打在那女人的脚踝处。 张宛堂伯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巨变,下一秒,她脚下一个趔趄,当场摔飞了出去,而她手中的热汤刚好铺撒在她白皙的双手上。 她发出惨烈的呻吟,我暗暗冷哼,不着痕迹表演:“哎哟,伯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跌得够呛,在地上蜷缩。 我假意慢吞吞要去拉她,但又实在不想拉她,于是溜了一圈,转身去把小堂妹抱在怀里,细细哄着: “妹妹没事吧?没吓坏吧?” 小堂妹在我怀里木楞得像个木偶,我哄了两句,又去哄二堂妹,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如此耽搁,堂伯母在地上缓了缓,起身看着自己烫红的双手,还有脏污的裙子,她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啧,还是个有洁癖的精怪,那可太好了,今晚搞桶粪水去。 我打着注意,眼前女人意味不明的盯了我一眼,平静道:“张宛你先带着她们吃饭,我去洗一洗。” “好勒,你去吧!” 她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抱着堂妹,扒在门边观望,她似乎是绕去了厨房后边。 “她这是去哪儿?”我喃喃出声。 “妈妈最讨厌裙子弄脏了,厨房后面有水,她去洗裙子了。”小堂妹小声的开口,好像突然没那么木楞了。 “你们要吃饭吗?”我问她们。 她们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似乎感到很很不安,看样子是不想吃一点。 “那我送你们回房间,你们就说吃过饭了?”我试探的问她们。 这俩小家伙一听,眼眸一亮,点着头来跟我拉勾勾。 拉完勾,我就准备牵一个,抱一个走了,小堂妹忽然揪紧我衣服,她喃喃着:“下一个是姐姐,姐姐要躲起来。” 我后背一紧,她不会说的是消失的大堂姐那种下一个吧我丢?! “你告诉姐姐,为什么?”我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问她。 她眼眸一垂,不肯说话了。 没办法,天快黑了,天黑就不安全,仁杞还没回来,我得赶紧回房间去。 杀猪匠虽然有仁杞牵制,那万一这个坏女人真要对付我,我还得想招回击呢。 很快我就将两个小家伙送回了房间。 回了小院子,我把两道门都锁死了,只希望仁杞在后山一切顺利。 天很快就完全黑下来,外面的阴风吹在门窗上,呜呜直响。 我有点心慌,抱着布袋躲在了柜子底下,直觉告诉我,外面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外面的院门就咚咚响起来。 我顿时冷汗直冒,疯狂默念佛祖保佑,菩萨保佑,祖宗保佑…… 也不是怂,主要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几斤几两,万一是个什么精怪王者,那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布袋里的笔记本掉了出来,我慌忙去捡,门缝吹来的阴风将笔记本吹得翻页起来,页面停在了“房梁避祟”这一页。 大概讲的就是,老一辈的人遇见邪祟,就会口含一张符纸,爬上房梁,凝神屏息,这样邪祟就找不到人。 来得真是时候! 我抬头望了望房梁,这里农村还是平房,房梁是老式那种横梁,一根粗木横贯屋顶,承载我的话,完全够了! 咬牙将布袋绑在腰上,我踩上柜子,试着跳起来,往横梁上够。 结果试了一两次,发现横梁太高,我的手刚好差一点,而那第一道门的敲门声倒是没了,应该不是走了这么简单吧? 咚咚——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直接近在咫尺,我心脏都要吓出来,她都敲到房间门来了?! “张宛,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们叙叙旧。” 女人温柔如水的声音在门外荡漾,听得我是毛骨悚然,望了望那横梁,我一咬牙,扑了出去。 吱呀—— 门被推开,诡异的女人正站在门口,歪着脑袋朝里打望,好在我千钧一发,凭本事扑上了房梁,此刻正爬在房梁上瑟瑟发抖,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女人歪着头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仁,便开始伸脚试探,这一试探发现没事,便直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本来一个寻常,并面带微笑的温柔女人没什么好可怕的,但她手上拿了一把尖刀就特么很骇人! “张宛,你跑哪儿去了?” 她还在轻声询问,但语气里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如此,在她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怒吼着: “张宛!!!你给我出来,你还敢藏起来,没用的,没用的!!” 她尖叫着,一把划烂了墙角的柜子。 我直接一个双眼爆瞪,到底什么刀这么大威力?那柜子好像还是挺厚的吧?这女人肱二头肌这么发达?! 如此,女人暴躁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得我从汗流浃背到无聊疲惫。 我算是明白为啥上房梁能避祟了,因为这女人,她好像压根就不会抬头,也不会像夜魇啊,厉鬼啥的三百六十度拧断脖子。 这特么找到明天也找不到我吧,她找不到也不走,来回窜,我爬在房梁上是浑身酸痛,真服了。 如此不知互熬了多久,我眼皮打架,好几次险些睡过去,就在我狠心掐自己一把,清醒过来时,我发现在门边踱步的女人不见了。 难道走了? 我四周打量没找到,一低头,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正躺在我下方正对面,双眼盯着我,诡异的笑着。 第七十七章 陈大妹子死而复生 她幽幽开口:“找到你了哦,张宛。” “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爆鸣,在她跳上房梁之际,我霎时掏出铜镜怼到她脸上,她被镜中的自己吓出鬼叫,刀都没拿稳,直接摔下地去。 我也因为惯性,直直从房梁上摔下来,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床铺上的蚊帐,这一缓冲,摔得没多重。 我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前方在地上扭曲的女人,双手挡住脸嗷嗷直叫,我这探头一看,原来是铜镜照出的金光,将她的脸腐蚀出几个洞,洞没有流血,反而是蠕动着绿色液体。 咦~ 我嫌恶得要死,果然如张宛所说,她不是人,应该是精怪的一种。 女人尖叫了两刻,赫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我,浑身散发浓烈的怨气。果然,下一秒她直接朝我扑来,没办法,我只好捡起她方才丢掉的尖刀。 在她扑向我那一刻,我狠厉出击。 “啊啊啊!我只想躲起来,是你非要攻击我的啊啊啊!!” 恐惧上头,我握着刀闭眼猛刺,不知刺了多少刀,直到我人都刺昏了头,握着刀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好几步才停下。 滴答滴答—— 是液体砸在地面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那女人被我刺得紧靠墙面,空气里弥漫一股浓烈的香味,像是她身上流出的液体里散发出来的。 我跌坐在床上歇了好大口气,以为这一顿疯狂输出,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是没想到,下一秒,她身上发出一种液体挤压蠕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原来是女人身上的伤口在疯狂愈合,包括她的脸也恢复如初,随带那唇角温柔的笑,她诡异的盯着我,我当场人僵住了。 这玩意儿,杀不死! 说时迟那时快,这女人猛的朝我扑来时,我摸出符纸一把拍在她脸上,等她双眼抓瞎,我再用铜镜加猛料,符纸直接在她脸上燃了起来。 女人暂时被伤到,力不从心的来追我,根本就抓不准方向,我朝外狂奔,慌忙几个扑爬时,院子里的晾衣杆上,荡着一双灰白的双脚,风吹过晾晒的衣裳,一张灰白的脸若隐若现。 是小堂妹口中的大姐?! “姐姐,我也讨厌她呢,所以你快走吧,你走了,她就会好生气好生气呢!” 空灵的声音一出,那院门啪的一声自动打开了。 看了晾衣杆方向两眼,我道了句:“妹妹,谢谢你。” 而后我转身,头也不敢回的跑出了院子,出了院子一路朝着后山狂奔,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后山那几个抬棺下葬的人还在不在,张宛堂伯父没回来,多半就还在后山,等跑进后山,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远处亮光越来越近,所以我离后山藤蔓聚集地也越来越近了。 仁杞大人,你在哪—— 我在脑中呼唤着他,顺势找了个不起眼的草堆躲起来。 仁杞没有回应我,但是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不远处的藤蔓丛林里。 没办法,摸过去吧。 沿着气息的方向,我开了阴眼边走边发现,作为心脏灵息的源头那里,正在源源不断为一条路线提供血液。 这条路线就是我感应到仁杞气息的那个方向。 我加快了脚步,走去了后山最深处,没一会儿,便远远的看见仁杞立在一个土堆前方,土堆顶上长着一棵发光的小树,只有一俩片叶子。 而仁杞的掌心托着一棵悬浮的小树,那树我见过。 是半桃槐树。 他在干嘛? 我刚想上前唤他,却突然发现,灵息源头输送“血液”的目的地是他面前的土堆,并且源源不断在输送。 这应该就是陈家大妹子刚下葬的地方了!怎么刚下葬坟上就长树了? 刺啦—— 刺啦—— 金属划过硬物发出的刺耳声音,在身后一点一点的逼近我们。 虽然不知道仁杞在干嘛,但是不能让那个杀猪匠干扰他。 听声音,张宛堂伯父应该还没走过来,我蹲下身捡了块石头,哆哆嗦嗦转身,朝着张宛堂伯父走来的方向扔了出去,希望这个动静能误导他一刻。 很快,咚的一声响,那头刺耳的声音没有了,不过这动静好像也引起了仁杞的注意。 新坟旁的仁杞收了半桃槐树,手握冰刃,蓦然转身,直朝我刺来。 我眼凸凸,直接一个后跌,摔躺在地上,眼瞅那冰刃要刺下,我只能拿出铜镜照了出去,仁杞是个魂灵,这铜镜一出,他也退了两步。 “阳禾?吾没伤到你吧?”他神色慌张的将我拉起来。 “你呢?你没事吧?”我担忧他有没有被铜镜伤到,他摇了摇头,一脸疑问的查看我全身。 他蹙眉:“你身上怎么一股精怪的味道?” 他这一问,我才察觉,低头嗅了嗅身上,一股堂伯母身上的香味,再看衣裳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绿色印迹。 我嫌恶: “该死,刚刚张宛她堂伯母要拿刀杀我,我反杀她的时候,她血溅到我身上了。” 仁杞歇了口气:“怪不得,刚刚吾寻着气息,还以为是精怪偷袭。” 他说着摸了摸我脑袋:“现在越来越勇敢了。” 我刚要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钻一钻,偏头发现张宛堂伯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旁,我吓得要拿铜镜照他,仁杞竖起食指对我道了句: “嘘,吾方才就察觉,他到了晚上好像看不见,只能凭气息巡视。” 如此,我眼睁睁看见张宛堂伯父走到我身旁,嗅了嗅,然后一脸疑惑的绕开,继续往前巡逻了。 我小声蛐蛐:“还好我身上沾了精怪血,他每天晚上都要巡逻?” 仁杞点头:“他似乎是村子里男人的首领。” 等他走到新坟那边,我拉了仁杞蹲去草堆后面。 我疑惑:“所以你刚刚把半桃槐树放出来干嘛?我看见半桃槐树的灵力都出来了。” 我刚问完,仁杞还没来得及回答,地面似乎颤动起来,就像地震一样。 而这个震源竟然是——新坟! 第七十八章 人皮的秘密 我同仁杞寻声望去,那刚垒好的坟包剧烈颤动着,沙土跳跃不息,而坟包顶上的小树以及分裂成了好几根妖扬的藤蔓! 下一秒,坟顶直接爆开,刚下葬的陈大妹子破土而出,直接冲上了半空,而她的腹部到背脊,被那几根妖扬的藤蔓贯穿。 背脊那一端,连接地底,输送源源不断的灵息。 我吓傻:“这这这,要飞升啊!!!” 张宛堂伯父本来巡逻远了的,听闻这动静,拖着刀迅速返回。 那陈大妹子在坟包上空扭动着四肢,远远不断的灵息顺着藤蔓涌进她身体,她原本僵死的身躯逐渐活跃,等那诡异的绿光藤蔓一股脑钻进她背脊,她的双眸赫然睁开。 我捂住嘴才没变成尖叫鸡。 藤蔓寄生就是所谓的死而复生? “仁杞大人,她是不是被寄生了?” 我惊恐的问着,仁杞半眯着眼眸,盯着那复活的陈大妹子若有所思。 “吾用半桃槐树的树灵之力,加速了此精怪的成长,确实如张宛所说,此精怪寄生于妇人,与妇人达成共生关系,需要至少两日以上。” “所以她刚下葬就复活了是你搞的?!” 他冷静点头,然后张宛堂伯父已经对着复活的陈大妹子一个下跪,直到陈大妹子穿着一身混泥衣裳缓缓走出后山。 看来是回家去了。 “所以那是子花幽吗?我要镇杀的话是挖地下那个,还是把这些复活的妇人镇杀了?” “吾还需要确定,毕竟吾听闻的子花幽不会寄生于人。” “那现在怎么办,先挖地下那个?我已经等不及了,张宛她这两个伯父伯母不是个东西,他们吃人!大堂妹不见了,但他们杀不死,肯定是后山那个精怪的原因,我要赶紧除了它!” 仁杞凝眉:“的确是因为它,吾猜测,它可能在此村子制造了一个大型的食物链,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系统,包括吃人,也是在食物链中的一环。” “但是现在,你挖穿后山也不一定能找到,要想办法引它出身,先跟吾去村子里挨家挨户查探一下。” “你不是好奇村子里为什么没有老头子么?” 仁杞日有所思的笑着,我傻傻一点头,他就搂着我悄无声息的绕出了后山。 方才复活的陈大妹子已经回去了,但是一点生息都没有,我算是明白今日那两个老太婆说赶紧下葬了就行,是什么意思了,这不明摆着,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种复活行为了么? 此时环顾村子,后山泛着幽幽绿光的灵息连接了村子的每家每户,我十分怀疑,是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复活过的妇女? “我们先去姓刘的那家。” 仁杞拉着我往村口第三家走去。 “对哦,那个刘老太婆家里的人皮!” 我兴奋的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她家院子外,我还是选择了默默溜去仁杞身后。 仁杞惯性挑眉,对我的怂包行为已经见惯不怪。 “吾再使一个隐身术,去院子里查看,一会儿小心点。” 他叮嘱着,我头点如捣蒜。 隐身术一出,他搂着我当即就跃入院子,这一跃入,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脚差点拐折。 成排的晾衣杆上挂满了人皮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些人皮现在正实实在在的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我咽了咽口水,跟着仁杞往前走了些,走到人皮面前,仁杞用冰刃挑起一张,反复观看了一会儿。 我不敢直视,半眯着眼缝,猥琐的问他:“是切割的还是活撕的?” 他语气平静:“都不是。” “啊?”我瞪大了双眸:“还有更残忍的吗?难道是掏空?” 他好看的眸子怔住:“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想法。” “呃……” “自然脱落。”他说着,挑起一张皮,将正反两面都展示给我看:“见过自然脱落的蛇皮么?自然脱落皮肤,里层是干净的,完整的。” 我揉了揉双眼,仔细一瞧:“还真是!” 不过,再自然脱落它也是人皮,呕yue~ 我超级生理不适。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能活生生忍住,随着仁杞摸去了刘老太婆孙子的房间。 房间门关着,但窗户门缝微微敞开,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有个身影在走动。 我下意识捂住了嘴,仁杞倒是毫无波澜的凑近了窗户缝。 我这才想起,我不是隐身吗? 我也大大方方凑了去。 房间里走动的人影显然是刘老太婆,她端着碗不明液体,拿着把刷子,她的孙子还是像那天那样,躺在床上,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裤子,而老太婆就拿着那把刷子,沾着碗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往她孙子上半身上刷。 就像那种,烧烤时,给火腿肠刷油一样。 刷完,老太婆叮嘱她孙子乖乖休息,便拿着碗走出房间门,我跟仁杞连忙屏气,目送老太婆走远,仁杞直接溜进房间,我咬了咬牙,也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来到床边,床上的小男孩身上油光锃亮的,他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颤抖着去扒拉他腰边的……皮! 没错,是皮! 我方才在外面看见他身上的松松垮垮的裤子,竟然是同外面晾衣杆上挂着的人皮一样的皮! 我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望向仁杞,仁杞的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一惊,显然也没见过此场面。 如此,老太婆刚才是真的在刷油,孙子蜕皮后皮肤脆弱,她刷油来保护他皮肤,多么恶寒的一个场面! “蛇每蜕皮一次,皮肤就会焕然一新。” 我顺着仁杞目光看去,才发现,小男孩的脸已经变作了三四岁的孩童模样,可是上次我看见的明明还是七八岁模样啊! 我惊寒:“他越蜕越年轻。” 门外传来脚步,刘老太婆回来了。 来不及继续震惊,我跟仁杞快速摸出了房间,好在方才老太婆没关门,我们前脚溜出去,她后脚就端着碗东西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没睡,来,吃点肉,蜕得快点。” 老太婆在里头说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肉味从里头飘出来,惊出我一身冷汗。 跟仁杞对视一秒,我们赶忙找到了刘老太婆的厨房,厨房的墙角,丢着一堆黑色毛发。 第七十九章 报复堂伯母 我有些腿软,扶住了墙才站稳,我哆哆嗦嗦的拉住仁杞:“她刚刚说吃肉才能怎么样?才能蜕得快?” 仁杞点了点头:“吃了肉,蜕皮才会更快。” 我不可置信:“那他越蜕越快,越蜕越年轻,到最后,到最后就会……” “就会变成婴儿,重新生长,以此长生。” 我浑身冒起冷汗,西游记里的妖怪吃唐僧肉,我算是真实体会到了它的惊悚! 我顺着仁杞的话,忽然觉得疑惑:“刘老太婆的孙子会变成婴儿?可是看她的年龄,她的孙子也没多大,为什么要脱皮?那真的是她孙子吗?” 仁杞摸了摸手中的冰刃,静静看向刘老太婆孙子的房间,轻声道: “这个村子只有青年男人,和幼年男童,男人脱皮可以长生,这么多信息交杂在一起,吾还真不敢说,那些雄性,到底孙子,还是儿子,或是丈夫!” 仁杞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我劈了个浑身麻木。 我瞠目结舌:“这,这也太乱了!所以村子里的男人会无限循环着,长大,再缩小,再长大?那女人呢?小女孩儿会被吃掉,那些女人哪里来的?” 我有些哽咽,又忽然想到,张宛堂伯父家有小堂妹,那为什么刘老太婆家没有看见其他人? “周晴是怎么跑进这个村子的?” 仁杞平静的问我。 “她是私奔到这里的……”我喃喃着,心头一紧,忽然豁然贯通了。 我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仁杞: “被骗进大山,包括之前那个向宏德,他在镇上卖水果,会经常领游客去何仙村,张肃林看见过那些人消失,所以向宏德之前并不是想吃我们,他是想送我们进这个幻象!” 仁杞挑了挑眉,捏了捏我的脸,对我的解说很是赞同。 可我心情很沉重,那些无辜的外乡少女,还有那些无辜的被当成长生药的女孩儿。 像是看出我心情压抑,仁杞恢复一贯神色,做好了要出发的准备,他发丝妖扬: “走吧,跟吾去证实这一切,如果证实了,那么吾就有底气引出那个食物链顶端的精怪了!” “嗯,好。” 我抹了抹泪,坚定的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入夜色里,去刘老太婆的院子里寻找。 毕竟厨房里的肉不会是空穴来风。 除了刘老太婆“孙子”住的房间,其他地方都静悄悄的,但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我跟仁杞将院子的结构大概摸索了一遍,果然在“孙子”房间的后面,藏着一个狭小的后院,院子里锁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目测三十来岁的妇女,还有两个女孩儿。 三人紧靠在一起,紧锁着眉头睡着了,像是稍微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让她们清醒似的。 这得是多少日夜的担惊受怕,才会让她们变成这样。 我欲言又止:“仁杞大人,这,这妇女应该也是被精怪复活的,但是她为何与张宛堂伯母有些不同……” 仁杞面上并无变化,但手上却快速使了灵术,一层若隐若现的结界从仁杞手中飞出,罩在了笼子上。 “看来这个分人。”仁杞应该是指被复活后,选择变坏,和选择变好,都由她们自己决定。 “她们暂时安全,最迟明日,把这个精怪拿下。” 如此,我们悄无声息的奔去了村子里。 挨家挨户查看情况。 村子里的人家还是多,等我们一家一家排查完,已经是快要天亮了。 正如仁杞分析得一样,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正在蜕皮的小男孩,每家每户也都有一个带女儿的妇女。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被精怪复活的妇人,她只会生女儿,也就是这些男人的长生药。 这精怪做的这个食物链,也太特么恶心了! 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我跟仁杞累得靠在村口的大树上疯狂喘气,好吧,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喘气罢了呜呜呜…… 仁杞揣着手,薄唇轻启:“回张宛堂伯母家,那个被你刺伤的精怪,估计现在已经自己收拾好了,天亮,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我气喘吁吁的跟着他,有些不解:“植物不是都要进行光合作用吗?这些精怪怎么倒还怕上阳光了。” 仁杞回答得干净简短:“植物可以,精怪不行。” 好像也是,植物是植物,精怪已经妖化了。 “但是我们回去干嘛?那个死女人,我看见她就忍不住想打死她。” 仁杞浅笑:“去给她的两个女儿使个好玩儿的结界,毕竟她敢打你的注意,吾自然不能冷落了她。” 这男人用最温雅的表情,说最狠意的话,着实是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到小院儿,张宛堂伯母已经在准备早饭了,我一抬头,天色都已经明亮了。 她见我回来,站在堂屋门口依旧温柔的笑着,只是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哀怨。 “去哪了,大早上的,快去洗手,吃早饭了。” “去外面锻炼身体。” 我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她,有那么一刻,我是戏也不想演了,想直接把她头按茅坑里去。 但想想仁杞的报复,我还是笑容可掬的坐去了餐桌。 两个堂妹见我坐上餐桌,眼神都明亮了不少。 仁杞悄无声息的走到堂妹身后,并指灵术一出,她俩身上就有一层只有我跟仁杞能看见的结界,只是这结界上……好像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冰针,一掌按下去能成筛子的那种。 如此,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目睹张宛堂伯母姿态婀娜的走向餐桌,并想逼着堂妹吃早饭时,她的手一摸上堂妹的手,便一瞬间成了个绿筛子。 不多时,院子上空响彻了女人的尖叫。 虽然这招伤害还赶不上这精怪愈合的速度,但奈何它损啊,毕竟两个堂妹对她的怨恨都快溢出院子了。 眼瞅两个小女孩追赶一个大精怪,我跟仁杞满意的拍了拍手,在张宛堂伯父回来之前,已经快速溜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陈大妹子家开始躁动了。 第八十章 子花幽的真面目 我悄悄凑到人群里去,只见这些年老的老婆婆都砸着嘴,仿佛在看一出再正常不过的好戏。 “这陈大妹子真不错啊,刚下葬就复活了,这可是咱村子里头一个这么快的,他这男人享福了,一会儿就能去后山洗礼了。” “这男人是真有眼光,当时和吴家同时选人,他没本事,只能选陈大妹子这么个瘦条子,大家都还起哄呢,这下好了,原来好的让他给藏着掖着了。” 按这几个人的八卦来分析,陈大妹子这种妇人,大概率就是向宏德从外头带进来的,不过她们说的后山洗礼?是什么? 我向仁杞投去一个眼神,表示疑惑。 仁杞示意我一会儿跟着他陈大妹子的男人,悄悄摸去后山,危险时刻,他会用隐身术帮我掩护。 有仁杞在,我自然不怕,点了点头,我毅然决然的开启了我的守株待兔之旅。 幻象里的天气不热不冷,这一点我还是很受用,就是这个肚子它吧,感觉已经很多天没有正常吃东西了,它有点抗议。 我看向仁杞,他双手一摊:“桃在小院儿里。” 我:“……” 最终,仁杞将他的辟谷术也分了我一点,大概就是注入灵力的一些方式,功效出奇的好,我当场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大概太阳走到头顶的时候,这些看戏的老妇人零零散散的,都回家去了,应该都是要按时“做饭”,供养自家的男人。 我找了个草垛躲起来,农村人喜欢把稻草根堆起来,作为一年四季的备用,堆成一个小柴山,我躲在后面,完全没人发现我。 “走到后山,躺在绿田里就是了。” 像是陈大妹子在提醒她男人,那男人点着头走出家门,脸上洋溢着男人的骄傲神情。 这个男人矮矮胖胖,一看就像天天躺家里混日子的那种模样,想来家里人是很惯着的。 我有些搞不懂这幻象里的一些事,都已经进入食物链了,但是依旧还保留了很多人类的习性,比如八卦,嘴碎,嗑瓜子。 果然,人类的某些基因,就算是被寄生了,它也无法被抹去。 尾随男人一步一步去到后山,白天的后山与晚上的后山相差简直几千几万倍,白天的后山就只是一个藤蔓构造的童话世界,而晚上那个幽森恐怖的,根本就是魑魅魍魉的霸主地界。 这矮胖男人吹着口哨,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藤蔓床,直接一个滑躺,那姿势别提有多爽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一趟上去,四周的藤蔓忽然开始蠕动起来,天色也像被按了快进键,直接从艳阳高照瞬转成漆黑夜空。 我躲在大树后面,直接人傻了。 我错愕的去看仁杞,仁杞却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我顺着他目光望去,满后山的藤蔓忽然像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争先恐后的长起了花苞。 一种熟悉的香味弥漫开来,下一刻,后山犹如进入了童话世界,所有的花苞一齐绽放,红色光芒瞬间照耀了整个后山。 绽放后的花,飘散出花粉,花粉也会发光,这一弥漫开来,整个后山上空就像一片红色星空。 我震撼,诧异,不可置信。 这花明显就是同何仙村晚上所看到的那种花一样,就连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样近距离的感受,我着实被震撼到了。 “仁杞大人,你说这会不会是变异后的子花幽?”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玩意儿发展出来如此恶心的食物链,那就冲它的香味儿,我是真的会欲罢不能的。 “有可能是,所以,不能留下它了。” 仁杞眼眸一闪而过凌厉: “无论这精怪是不是子花幽,吾都找到了引出它的方法。” “阳禾,趁那个杀猪匠还没来,用纸棺,罩住那个男人。” “好!” 我回应着,迅速摸进了袋子里,拿出符纸,快速折着纸棺,没一会儿,一个方方正正的纸棺在我手中成型了。 由于我现在是躲在暗处,便只能咬牙默念咒语: “纸棺悬上肩,精怪瞬缚茧!” 咒语一出,纸棺听令,瞬时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悬在那藤蔓床上一脸享受的男人的上空,变身巨无霸。 男人被头顶突如其来的锁链给惊醒,他瞪着双眸要大喊,千钧一发,仁杞给他来了个藤蔓堵嘴,如此,他只能瞪着双眸惊恐的看着头上的巨型纸棺。 “仁杞大人,这样能引出那个精怪吗?” 仁杞幽幽一笑,掌心召出了半桃槐树,半桃槐树散出丝丝灵力,缓缓连接上了男人身上的属于精怪的灵息。 我这才看清,男人被锁住的四肢都犹如起泡一样,松了一层皮。 这样就对上了,这不就跟刘老太婆的“孙子”一个性子了,只是这男人怕是才第一次脱皮,就倒霉的被仁杞逮到了。 精怪的灵息与半桃槐树的灵力接上,竟像小巫见大巫一般,精怪的灵息显然源源不断的再被半桃槐树给吸食,无数的藤蔓都因此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快要支撑不住。 我目瞪口呆:“这,这东西还有这个作用?!” 仁杞有些得意的勾住嘴角: “好歹也是吾付出代价得来的东西,传闻生长在地狱与蓬莱之间的半桃槐树,遇善则善,遇恶则恶,可通人鬼两界,养灵疗伤。其一生只结一次果,名为子花幽。” 随着仁杞话落,那汹涌的地底下轰的一声剧裂,一根似人非人的植株涌现出来,它全身通红,有着人的雏形,只是四肢是藤蔓,头颅是一朵血红艳花。 这精怪尖叫着就想来攻击仁杞手中的半桃槐树,仁杞脚尖轻点,悬去了半空,半桃槐树收回,转而拿上了冰刃。 “不听母亲话的孩子,吾来替它教训。” 冷冷的声音一出,月白身影连带冰刃已经闪出,直接穿透了张牙舞爪的子花幽精怪。 那精怪被劈成两半,我都看得肉疼,结果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神速愈合了我丢! 这也太逆天了吧?! 刺啦—— 刺啦—— 身后刺耳的声音传来。 第八十一章 我操控了皎皎 战争本来一触即发,一个拖着杀猪刀的男人也争先恐后的要来加入战场。 望了望逐渐靠近的张宛堂伯父,半空中的仁杞轻笑: “阳禾,看来要镇杀这精怪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我眼瞅张宛堂伯父双眼猩红的走近我,我差点没跳起来,手上折纸棺折得跟犯了帕金森一样。 我本来想的是,再没惊喜村子里其他精怪之前,先折个纸棺把张宛堂伯父给镇压住,镇压不住先勉强收入纸棺也行。 谁料这晚上看不见的家伙好像听到了子花幽的召唤,顿时发出响彻夜空的尖叫。 大概子花幽向他传达了前方危险的信息,他当场就拖着杀猪刀后退好几米,而后他将刀重重插进地里,然后快速拔出,再插进,如此循环动作,四周仿佛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热浪在震出。 我一脸懵逼,全然不知道他在干嘛,但看起来不太像什么好事啊? 果然,我真是乌鸦嘴! 下一秒,村子里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而且步子听起来就下盘扎实,我握着刚折好的纸棺,心下猛然一紧,他在召唤其他男人,也就是其他精怪! 下一刻,泛着锋利白光的刀刃直直朝我飞来,我瞳孔一缩,一个后下腰,刀与我的脖颈擦身,与此同时,我横眉冷对,一个高抬腿将刀反踹了出去。 锋利刀刃嗖的一声朝张宛堂伯父方向射出,他此时到很机警了,一个侧身,刀直直扎入他身后的男人胸膛里。 那男人同样双眸猩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杀猪刀,竟然只是呆滞了片刻,片刻后,他直接狠狠拔出了刀,绿色血液横飞。 咔嚓—— 咔嚓—— 犹如骨骼错位的声音响了起来,握着刀的男人胸口的伤口瞬时裂开,下一秒,他直接藤蔓破体而出,面目瞬裂,开出了五瓣锯齿花瓣脸。 随着他异变,四周忽然发出同样密密麻麻的咔嚓声,像是有百来个异变的方位。 我手一抖,纸棺掉地,浑身麻了! 因为前方有一群异变的精怪大军压境,直接给我们来了个包抄! 我人傻了,直接嚎叫:“仁杞仁杞,完了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空中与子花幽念战的仁杞没有片刻停下的意思,他运化手中的冰刃,将它幻化成无数冰针,稀疏扎进已经巨变了的子花幽身上。 “看样子你与吾注定要经历一出生死相依了!”仁杞发丝妖扬,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 但是,我有些哽住: “大哥!你还在说风凉话!现在前有虎后有狼,可咋整?!” 他浅笑了片刻,才咳了咳嗓子: “把你能用到的所有武器悉数使出,拖延他们的同时,尽力去凝聚吾教你的,控制玉册的灵,别怕,你身有吾的魂灵,它们杀不死吾,你便死不了!” “你说的啊?我可信了啊,死了我就跟妖鬼情未了我跟你说……”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后退了几步,脚扎稳了地,将纸棺迅速飞向前方的精怪大军上空。 纸棺中的铁链,以及会化成千剑万刃的经文拖住了一部分前进的精怪。 不过两边的精怪已经攻到了我面前,蠕动的藤蔓触手猝不及防缠上我的手,我恶心的牙差点咬碎,当场摸出了铜镜给它来了个生煎。 藤蔓吃痛瞬时松开了我,我也趁机后撤步,直接踩上了后面还在脱皮的大哥身上,他被我的纸棺锁住,只能任由我踩浑身乱扭。 精怪大军攻在眼前,我汗流浃背,没办法了,只能搞大杂烩了。 把铜镜绑在胸口防止它们偷袭我,左边搞点舌尖血加符纸,右边再来个纸棺镇压。 如此,我终于口袋空空,招数使劲。 得赶紧趁机凝聚仁杞魂灵带来的灵力,好掌控玉册,知道子花幽的名字,我一会儿就给它刻进去,收入囊中来解我的咒灵之毒! 气沉丹田,微微冰凉的灵息慢慢往额间凝聚,灵力散发,让我周身暗流涌动,随意编在脑后的辫子此刻也开始飘荡。 我双眸凝神,视线辽阔,仿佛全世界都在我的俯瞰之下。 不多时,伸向空中的掌心已经开始凝聚出一根细微的冰刃雏形。 我知道,凝聚力还远远不够,我要让冰刃如同仁杞手中那种一样,我要成为他最合拍的搭档! 波涛汹涌的灵识之海,摇摇欲坠的暗礁,下一秒,灵力冲破暗礁,我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的冰刃犹如寒月,已与仁杞手中的一般无二。 “我成功了!” 我欣喜的喃喃着,顺势开始操控玉册。 冰刃幻作刻刀,玉册也随之漂浮我我刀之下,瞬时展开。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就要一鼓作气,下手刻字,眼前玉册的异样却让我浑身一震。 玉册冒着丝丝黑气,第一页就是残缺页,这可不就是……装着皎皎的那半本黑玉册! “怎么回事?!怎么操控的是这玩意儿?!” 我吓得要一把收回黑玉册,下一秒黑玉册中冒起一股黑色浓烟,我顿时眼前抓瞎,空中一个母鸡扑腾就哇哇摔下了地。 “哎哟喂!” 等我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玉册前,长发飘飘戴玉簪的皎皎正漂浮着,她黑洞洞的五官犹如深渊,凄凄一哭,仿佛万物都陷入悲痛之中。 我撑在地上,被她蛊惑得眼泪流了满脸,脑中浮现的全是过去难以释怀的伤心事,正当我哭得正起劲时,一整熟悉的莲叶香传入鼻息。 仁杞不知何时蹲在了我身前,将两团揉成团的符纸塞入我耳朵,我才眼睛酸胀的清醒过来。 揉了揉哭得酸涩的双眼,我定睛一看,空中漂浮的皎皎四周,全是被她蛊惑而定格的精怪。 包括方才还在与仁杞大战的子花幽,此刻大家都飘飘忽忽,甚至发出了精怪独有的哭泣声。 “仁杞大人,我不知道怎么操控了这个黑玉册,我,我……” 我摁着闷痛的脑门,怎么也想不明白。 “别担心,这事吾也没想到,看来这黑册子定是跟你有何联系才会如此。” “先起来。”仁杞将我扶起来,又揉了揉我脸,拉着我一同环顾此刻的情形。 “它们都被控制住了,这也算因祸得福不是?” 第八十二章 子花幽另有其人。 仁杞轻声说着,就要操控出他的另一半玉册,好助我镇杀子花幽。 只是他玉册还未操控出玉册,那被控在藤蔓中央的人形子花幽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晃着身躯,晃着晃着它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些画面,就像那种海市蜃楼一般的画面。 我被震撼到:“那是什么?!” 仁杞暂时没有控制玉册了,他平静的看着子花幽,对我解释道: “哭阴女的哭声,会让万物想起自己的悲伤过往,那些画面,是子花幽在回忆它感觉最悲伤的事。” 我诧异:“它们回忆的这些画面是会被显现的吗?” 仁杞点头:“这就是皎皎的窥术,将猎物的悲伤和弱点放大,再一击毙命,所以阳禾,即使你操控了她,也要注意避开她的窥术。” 我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所有的精怪几乎都被显现了悲伤与弱点。 “你会活过来的。” 有声音从子花幽那方传来,我错愕回头,子花幽身后的回忆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青色长裙,看衣着,是古时的人,她头上梳着古韵十足的发髻,发髻上簪着娇俏的白花簪。 面部被丝巾遮住,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长如羽的睫毛。 她被放在一口精雕细琢的玉棺中,穿着白衣的抬棺队伍,抬着她走向山林,最后来到山顶的一处溪边,等抬棺队伍走出山林,那溪流里有缓缓游出许多藤蔓来。 藤蔓游到玉棺旁边,密密麻麻的开始缠绕,没一会儿就缠绕出一个人形,而这个人形藤蔓精,高挑,翠绿,一双似人的眼睛里流露着深情与悲伤。 我一整个震惊:“这,这不是张肃林吗?” 仁杞凝眸:“是他。” 我本来还想再问的,但是接下来子花幽回忆里的一幕让我停住了。 藤蔓精明显对玉棺中的女子有切割不断的情缘,它似人的手中握着一颗红色果实,果实犹如红豆大小,泛着丝丝红光。 “以我的全部灵力,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它悲伤的喃喃着,将那果子喂入了女子口中,而后它在溪边挖出了一个大坑,将玉棺半埋在坑中,它便幻做藤蔓模样在旁侧收获。 回忆从这里开始,忽然不稳定起来,就像被按了加速键。 那玉棺中忽然钻出很多红色的藤蔓,很快女子的尸首便便藤蔓吞没,红色藤蔓在玉棺处编制出了一个圆形洞口,洞口里是黑洞洞的深渊。 深渊里的黑色气息不断旋转,顷刻间,山林便狂风大作,黑气肆意的妖魔大量钻出,发现这一切的张肃林想要阻止,却为所欲为。 妖魔出世,红色妖藤迅速扩散四周村庄,很快,第一个村庄就这样被吞没,里面的村民就在那一刻化为了妖藤的傀儡。 张肃林想要以命斩杀妖藤,妖藤却幻作那女子模样,他忍不下心,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妖藤吞噬完村庄后,为妖魔制造食物,一批又一批的人的魂灵。 百姓流离,冤魂沦为食物。 我悲愤交加:“原来一切的主谋,是张肃林!” 仁杞没有接我的话,他的眼神中忽然展露出一种难以察觉的慌张。 其实是真的难以察觉,大概是我身上有他的魂灵所致,我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慌乱,慌乱中夹杂着一点心痛。 那不是我该有的感觉,我知道,那是仁杞的感觉。 红色的小果子在仁杞掌心显现,这是张肃林的魂灵所幻。 张肃林说,有它指引,我们就能找到他的院子。 此刻的仁杞浑身是冷冷的气息,他要张肃林现身,他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去找张肃林的院子了,他直接将魂灵死死握在掌心。 一部分魂灵如何能承受这样的重创,瞬时便在仁杞手中巨颤起来。 我不能理解这于张肃林来说,是如何的痛苦,直到他从那回忆里猛的钻出来,猛的跪倒在仁杞身前,口中的绿色血液喷涌而出,仿佛下一刻便要死掉。 不知为何,我不想让他死掉,我感受到仁杞心中的悲伤与怒气在挣扎。 “仁杞不要!” 我扑了过去,拼力将他的手拉住,他的手指握得死紧,凭我如何掰开,他都没有松开分毫。 “仁杞,你先别冲动,我先问他,有罪有过他逃不掉的……” 我苦苦劝着,仁杞的手松了一刻,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冰冷,他盯着眼前跪倒的张肃林,沉声道: “从周晴就开始布局了吧,子花幽。” “子花幽?”我不可置信看向地上那人:“张肃林你才是子花幽?!那个吃人的是什么?!” 跪倒在地上的人形藤蔓嘴角流着血,缓缓抬起那似人双眸,以一种伤感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是子花幽,那个东西……是我的灵力变异导致,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所以仁杞,百年了,仁杞啊……” 他这一悲怆回答,我后怕的松开了拉住仁杞的手,脚上不自觉退了两步。 从周晴开始布局?到现在? 那棋子,就是贺遥。 贺遥为什么会接近我,是他说,他听别人说,我爷爷是抬棺的,我也接了班,他图新鲜。 我当时以为是林若若不小心跟哪个狐朋狗友透露了,才让贺遥知道了。 可现在想想,根本不可能,贺遥家世显赫,又是个出了名的混混,怎么可能有机会知道我的事?! 如果是周晴,那么一切就都明了了。 “仁杞大人,为什么?” 我有些像被人给设计了一样的难受,就好像我是一直在走入别人的圈套。 “子花幽,是半桃槐树的种子。” “吾说过,半桃槐树是生长在地狱与蓬莱分界线上的一种树,可通人间地狱,它千年一结果,果为子花幽,散落人间,与所生之处,也可通人间地狱。” “张肃林以自身全部灵力去复活人类,却因心魔将尸体变异成与它相似的精怪,子花幽弱,妖魔可趁机跑进人间,为非作歹。” 仁杞冷冷的说着,张肃林却疯笑起来:“我想复活的人,不也是你想复活的么?!” 第八十三章 被忘记的阿尘 张肃林此话一出,仁杞神色越发冰冷,他手中冰刃直直指向张肃林: “吾看你是失心疯了!当年从玉龙山消失,就是为了一具尸体,如今倒还冤枉上吾了?!” “怎么回事?!” 我被仁杞的愤怒给吓到了,子花幽是半桃槐树千年一结果的产物,那么它为什么会为了一具尸体消失于玉龙山,这尸体只能是在玉龙山就认识的,那么很有可能,仁杞也认识! 我错愕的望向仁杞,试图从他愤怒的双眸中看出一丝他掩饰事实的痕迹,但是很遗憾,我还在寻找,仁杞已经一闭眸将冰刃收回。 仁杞隐忍着命令张肃林:“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张肃林也没想到仁杞会收了冰刃,他似人的双眸盯着仁杞,就像一个孩子盯着大人看一样的眼眸,它眼神中向仁杞透露着悲伤,委屈,还有久违的归宿感。 原来我们刚进村时,他看仁杞的眼神,不是因为仁杞非同一般,而是他终于等来了他。 “半桃槐树千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我看似在玉龙山只待了百年之久,其实在那一千年里我就已经有了意识,我见过地狱边境的恶鬼,见过人间春季的繁花,我不甘被困在西山,所以我蛊惑阳家偏房将我带去玉龙山。 玉龙山有位山主,能战四方,无人能敌,我想随他去看四海八荒。果然,在玉龙山那几百年,是我最快活的几百年。山主带着我与百姓织布耕种,与阿尘游山玩水,我想快点成熟,这样我就能幻形,我就能自由。 可是,玉龙山那场大战毁掉了一切,毁掉了阿尘,我想救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阿尘没了,我连她的尸首都毁了……” 张肃林提起阿尘,抱头痛哭,近乎崩溃。 按他的描述,玉龙山有过一场大战,那位叫阿尘的女子在这场战争中去世了,而且不仅是仁杞认识的人,还是与仁杞关系十分要好的人,可仁杞为何没有一点认识她的痕迹? “仁杞大人……”我欲言又止:“你当真不认识阿尘?还是你忘了?” 仁杞神情微微迟疑,就像是在回忆,但最终也摇了摇头:“吾不记得。” “那你为何记得皎皎,我记得你说,在与恶罗鬼的那场大战中,皎皎选择了恶罗鬼,夺走了你的一半玉册,那场大战是否就是玉龙山的那场大战?” 我大概问得有些语气生冷,仁杞察觉到了,他抬眸静静的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也只叹了口气:“是那场大战。” “那就对了。”我退后了几步,借着妖藤之光仔细的盯着他,生怕再错过他哪一个可能隐瞒我的微表情。 “对什么?你怀疑吾?”他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 “那场大战里,你唯一记得的玉龙山女子——皎皎,阿尘与皎皎……” 我猜想到自己都后怕,是如何将她们联系到一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一种直觉,一种不得不信的直觉。 看着仁杞无奈的神情,我只觉得我比皎皎的哭声还要悲伤,毕竟皎皎还知道哭,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掉入不同的圈套,走什么路,遇见什么人,都像是精心安排,我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仁杞,未来可能还会更信任,可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皎皎是,阿尘也是…… “别听。” 他捂住我的耳朵,宽厚的臂弯挡住皎皎所在的视线。 “她勾起了你的思绪,放大了你的悲伤,仅此而已。” “吾没有任何关于阿尘的记忆,如果子花幽说的是事实,那吾不会欺瞒于你,等恢复记忆,吾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全盘托出,阳禾,你觉得如何?” 他双手捂在我耳朵上,双眸近近的瞧着我,这一刻,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诚恳又坚定的询问。 我虽然还是难受,但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是受皎皎的影响,所以才会爆发情绪。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仁杞真的是失忆了,他才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人,失去的记忆,魔化的子花幽,于他来说,都是需要去消化的事。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吾,忘记了?大战之时,难道不是皎皎选择了恶罗鬼么?” 仁杞立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问张肃林,张肃林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藤蔓不安的游动着,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看着仁杞: “山主你,你不记得阿尘了?你当真不记得阿尘了?” 他崩溃得就像一个孩子,浑身藤蔓剧烈颤抖着,似人的双眸瞬时猩红,他猛的朝仁杞扑过去,浑身藤蔓化作尖刺! 他嘶吼着:“你为什么忘了阿尘!!!” 仁杞侧身而过,躲过张肃林的尖刺攻击,站稳了的仁杞眼眸瞬时凌厉,手中冰刃瞬闪,一刀斩断了张肃林的藤蔓触手。 张肃林一阵哀嚎,跪倒在地,身上藤蔓断裂处瞬间淌出源源不断的绿色血液。 他哭鸣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若入魔,别说吾就是半桃槐树也救不了你。” “阿尘?”仁杞眼神悠远,像是陷入沉思:“你一直在说她,那你就细说说看?兴许吾就能记起了。” 张肃林垂眸,受伤的藤蔓不停的翻卷。 “我不知,我只知道我去玉龙山就认识她了,她跟在你身边,总是给你带她们村里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莲蓬,有时候风车。 她很善良,很漂亮,她总是缠着你带她在山林间翱翔,即使你对她冷言冷语,可她总是日复一日的陪着你,陪着我。 玉册里连你们的名字都刻了进去,你为什么会忘记?玉龙山那场大战,她为了百姓,为了你,也为了整个山林,她死了,她死了……” “所以你说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清楚。” 仁杞都无语了,抬头,望天,扶额,不过片刻,他像会意到什么,猛然回头:“你说什么?玉册刻了吾的名字?!” 第八十四章 子花幽的回忆 “半桃槐树千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我看似在玉龙山只待了百年之久,其实在那一千年里我就已经有了意识,我见过地狱边境的恶鬼,见过人间春季的繁花,我不甘被困在西山,所以我蛊惑阳家偏房将我带去玉龙山。 玉龙山有位山主,能战四方,无人能敌,我想随他去看四海八荒。果然,在玉龙山那几百年,是我最快活的几百年。山主带着我与百姓织布耕种,与阿尘游山玩水,我想快点成熟,这样我就能幻形,我就能自由。 可是,玉龙山那场大战毁掉了一切,毁掉了阿尘,我想救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阿尘没了,我连她的尸首都毁了……” 张肃林提起阿尘,抱头痛哭,近乎崩溃。 按他的描述,玉龙山有过一场大战,那位叫阿尘的女子在这场战争中去世了,而且不仅是仁杞认识的人,还是与仁杞关系十分要好的人,可仁杞为何没有一点认识她的痕迹? “仁杞大人……”我欲言又止:“你当真不认识阿尘?还是你忘了?” 仁杞神情微微迟疑,就像是在回忆,但最终也摇了摇头:“吾不记得。” “那你为何记得皎皎,我记得你说,在与恶罗鬼的那场大战中,皎皎选择了恶罗鬼,夺走了你的一半玉册,那场大战是否就是玉龙山的那场大战?” 我大概问得有些语气生冷,仁杞察觉到了,他抬眸静静的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也只叹了口气:“是那场大战。” “那就对了。”我退后了几步,借着妖藤之光仔细的盯着他,生怕再错过他哪一个可能隐瞒我的微表情。 “对什么?你怀疑吾?”他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 “那场大战里,你唯一记得的玉龙山女子——皎皎,阿尘与皎皎……” 我猜想到自己都后怕,是如何将她们联系到一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一种直觉,一种不得不信的直觉。 看着仁杞无奈的神情,我只觉得我比皎皎的哭声还要悲伤,毕竟皎皎还知道哭,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掉入不同的圈套,走什么路,遇见什么人,都像是精心安排,我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仁杞,未来可能还会更信任,可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皎皎是,阿尘也是…… “别听。” 他捂住我的耳朵,宽厚的臂弯挡住皎皎所在的视线。 “她勾起了你的思绪,放大了你的悲伤,仅此而已。” “吾没有任何关于阿尘的记忆,如果子花幽说的是事实,那吾不会欺瞒于你,等恢复记忆,吾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全盘托出,阳禾,你觉得如何?” 他双手捂在我耳朵上,双眸近近的瞧着我,这一刻,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诚恳又坚定的询问。 我虽然还是难受,但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是受皎皎的影响,所以才会爆发情绪。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仁杞真的是失忆了,他才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人,失去的记忆,魔化的子花幽,于他来说,都是需要去消化的事。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吾,忘记了?大战之时,难道不是皎皎选择了恶罗鬼么?” 仁杞立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问张肃林,张肃林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藤蔓不安的游动着,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看着仁杞: “山主你,你不记得阿尘了?你当真不记得阿尘了?” 他崩溃得就像一个孩子,浑身藤蔓剧烈颤抖着,似人的双眸瞬时猩红,他猛的朝仁杞扑过去,浑身藤蔓化作尖刺! 他嘶吼着:“你为什么忘了阿尘!!!” 仁杞侧身而过,躲过张肃林的尖刺攻击,站稳了的仁杞眼眸瞬时凌厉,手中冰刃瞬闪,一刀斩断了张肃林的藤蔓触手。 张肃林一阵哀嚎,跪倒在地,身上藤蔓断裂处瞬间淌出源源不断的绿色血液。 他哭鸣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若入魔,别说吾就是半桃槐树也救不了你。” “阿尘?”仁杞眼神悠远,像是陷入沉思:“你一直在说她,那你就细说说看?兴许吾就能记起了。” 张肃林垂眸,受伤的藤蔓不停的翻卷。 “我不知,我只知道我去玉龙山就认识她了,她跟在你身边,总是给你带她们村里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莲蓬,有时候风车。 她很善良,很漂亮,她总是缠着你带她在山林间翱翔,即使你对她冷言冷语,可她总是日复一日的陪着你,陪着我。 玉册里连你们的名字都刻了进去,你为什么会忘记?玉龙山那场大战,她为了百姓,为了你,也为了整个山林,她死了,她死了……” “所以你说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清楚。” 仁杞都无语了,抬头,望天,扶额,不过片刻,他像会意到什么,猛然回头:“你说什么?玉册刻了吾的名字?!” 张肃林抬眸噎住:“你到底还记得些什么?!” 仁杞眼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不多,吾记得阳溯那个老家伙将吾封印了,皎皎投靠了恶罗鬼,把吾的玉册给夺了一半!” 张肃林:“……” “你这跟没记得有什么区别?!” 张肃林暴跳起来,仁杞一把冰刃罩他脖子上,他就老实了。 仁杞语气幽幽:“吾就算真身被锁,那吾也是你山主,你敢这么跟吾说话,活腻了?” “你真身被锁了?”张肃林很震惊,显然不知情。 “不然呢?”仁杞冷笑:“若非你在大战之际私自离山,带走了半桃槐树的大半能量,吾会战损被锁?!” 张肃林眼神有些闪烁,十分不解:“半桃槐树少一半能量,跟你有什么关系?” 仁杞咬牙切齿:“吾也不明白,区区人类,如何能镇压吾,不过现在大概有了猜想,吾的名字如果刻进了玉册里,那的确是给了他们机会。” “你的真身被镇压了,” 第八十五章 仁杞给村子最后的善终 魔根吃痛,吱哇乱叫。 我下意识去看张肃林,他听见魔根的惨叫,浑身藤蔓颤动。 如果魔根是阿尘在这世上最后的的影子,那镇杀于张肃林来说,无疑是诛心。 魔根挣扎着,连接在村庄里的藤蔓疯狂吮吸着养分,它还在试图挣扎逃脱,可是纸棺根本不会给他丝毫的机会,分出的千剑万刃瞬时飞出,斩断了那些挣扎的藤蔓。 凄惨的叫声响彻村子上空,我凝聚阴眼之力的双手都在颤抖,我对魔根只有憎恶,可我不敢看张肃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产生一种悲伤的情绪。 仁杞的冰刃飞旋,只是轻轻往张肃林体内一送,那主魂灵聚颤,张肃林藤蔓躯体停止了游动,就像失去生气的树木,瞬时暗淡如枯木。 他眼眸依旧笑着,看着我,他魂灵快要消散,弥留之际他对我喃喃: “阳小姐,你帮了我大忙,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我曾在地狱边界待过几百年,我能看见,那边的哭阴女,沾染了地狱之气,而你的三魂七魄在她体内, 一朝一夕,快跟她融合至极,想拿回太难,吞噬掉她吧,夺下她的一切,区区咒灵又能耐你何?” 我被张肃林的话惊得浑身一震。 “什么三魂七魄,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惊呼着,仁杞也眉头一皱,想收回冰刃,却为时已晚,张肃林浑身藤蔓化为腐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我冲过去时,只握住一把灰尘,而随着张肃林灰飞烟灭,魔根也被纸棺镇杀干净,再没有半点复活的机会,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灵力,被我掌心吸收。 我手腕上的咒灵也随之少了一寸。 但我心头却堵得厉害。 我瘫坐在地,浑身无力。 “仁杞大人,他死了吗?”我呆呆的问眼前的男人。 “全部修为散尽,跟死了也差不多。” 他说着,摊开掌心,半桃槐树在他掌中悬浮,树上有一点红,正在扑闪,而半桃槐树在这一刻,久违的绽放了满树的花。 一半桃花,一半槐花。 我不可置信:“这红果子?!张肃林他……” “他只是修为散尽,吾将他收回了树上,让他灰飞烟灭也太便宜他了,让半桃槐树救了他,日后指不定还能帮上忙,就像你的三魂七魄一样。” 仁杞嘴硬心软的说着,将树收回了掌心,起身远远看着皎皎。 我悲戚转欣喜只用了一瞬,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忽然就笑出了声,边笑变哭,笑出了个鼻涕泡。 仁杞转身看智障似的看着我:“你也失心疯了?” 我只傻傻的对着他笑,什么也没说。 他就是一只口是心非的傲娇龙罢了,嘴上冷冷的说要张肃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还,其实还是想保住他的命,再查清真相。 “傻笑什么?还不起来,怪不得你能操控黑玉册,怕若你的三魂七魄真在皎皎身上,那一切就能解释了,不过,真在她身上,那可能真的只能你将她吞噬了。” 我扶住他的手站起了身,前方的皎皎还在悲戚的哭着,仿佛不会累似的,但想着我的三魂七魄在她身上,我就想打爆她脑袋。 我气急:“怎么吞噬,我现在就吞噬了她!” 仁杞点头:“好啊,看看你嘴够不够大。” 我:“……” “你要吞噬的是她的魂体,但你现在道行不足,贸然吞噬只会让你反被地狱之气腐蚀,所以你要提高你的阴眼之力。” “现在解除咒灵就有两种方式了,一是镇杀灵力强大的妖鬼,二是提高道行吞噬皎皎,不过,这两种方法不冲突,镇杀妖鬼,提高道行,撑到最后毒发,哪种来得及就选哪种。” 仁杞说着,上前对着皎皎使了点灵术,皎皎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趁着仁杞的灵术控制皎皎,我赶紧上前将黑玉册收了回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玉册一分为二了,到还有两种操控方式了。” 仁杞挑眉:“吾也是没想到。” “那现在怎么办?”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魔根一镇杀,整个村子陷入了死寂。 仁杞挥刀拂去了周围的枯藤,边走边道:“太阳出来之后,这个村子以及里面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我有些不忍:“那小堂妹她们也会消失,可是她们什么都没做错……” “人生无常,这个世界上太多无奈的事。” 仁杞转身立在我身前,我猝不及防撞入他怀里,四目相对,有点懵逼。 “你想让他们善有善终对吧?”仁杞笑意盈盈。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后,仁杞一个响指,天际处忽然开始升起鱼肚白,没一会儿,晨阳把村子唤醒。 村子里传来村民做早饭的声音,烟囱也升起袅袅炊烟。 我一整个目瞪口呆,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仁杞:“你,你做了什么?” 他漫不经心:“制作了一个幻象,比魔根的好,太阳升起开始,就是他们还能最后存活的时间的开始,等到太阳落山,这个村子就消失了。” 我不可置信跑出后山,昨日一起唠嗑的老婆婆扛着锄头正往田间走去,见我来,她停下脚步,笑逐颜开的问我: “起这么早啊张宛妹子?” 我差些愣住,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早起空气好。” “就是要比城市里的空气清爽。” 她笑着走远了。 仁杞的幻境里,村子果然变得很美好,连她们的神情都变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张宛,将她唤醒了,她才是张宛,她才应该要感受一下,没有魔根操控,这个村子应该有的样子。 纸棺发烫,张宛犹豫了片刻,现身在我眼前,她看了看眼前的山水田间,眉间的悲伤转为释怀。 “罪魁祸首被消灭了,一切恢复正常了,去你唐伯母家看看吗?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我提醒着她,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村口走去。 张宛堂伯母正在院子里扫地,而她堂伯父抗了锄头说要去田里挖点地瓜,他对张宛说,天气热起来,院子里的孩子吵着要吃。 第八十六章 何仙村旅程结束 张宛站在院门口,接过堂伯母递来的水果,眼角有些湿润。 我被仁杞隐了身,彻底从张宛这个身份里脱离。 “婶子,我妈让我来借个盐巴。” 少年笑着从院门探进个头来,我猛的吓一跳,蹦了老远,被仁杞当场逮住,才发现我是隐身的。 “好,我去给你拿。” 张宛堂伯母放下手中的扫帚,刚想转身去厨房拿盐,院子里嬉戏的三个堂妹忽然争吵了起来,好像是小的那个要姐姐的玩具。 “你们几个!”堂伯母头疼的去解决姐妹矛盾,转身叮嘱张宛: “宛宛,你去厨房拿一下盐巴给他可以吗?” 张宛抹了抹泪,抬头甜甜一笑:“好勒。” 等张宛拿了盐巴出来,我才上前叫住她:“你不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哭什么?” 她怀念的看了看这个院子,有些惋惜:“很熟悉,小时候在这里其实有过快乐的时光,如果没有魔根,没有夜魇,我也许会在这里快乐的长大。” “夜魇。”我才想起来:“夜魇以魂灵为食,特别是厉鬼之类的,为何魔根都毁了,还没见到?” 张宛往小院子那边走,边走边说:“十二煞盘一毁,夜魇忌惮玉册,像何仙村这种地方,她们早就猜到你们迟早会找来,自然不敢现身了。” 仁杞走在我旁侧,做出解释:“她说得不错,夜魇这种东西,很是狡猾。” “好吧。”我跟着进了小院子。 院子里有秋千,石椅,比刚来的时候温馨很多,就像一直有人打扫。 仁杞这个幻境做得是真不错,若是我,估计已经沉溺了,只是太阳走到头顶,预示时间已过半。 张宛出去和他们一起吃了个午饭。 我跟仁杞去了刘老太婆家,她家院子里多了个高大的男人,看模样,就是之前脱皮的小孩,刘老太婆跟她的儿媳在厨房里做饭,两个女儿在院子里玩沙土。 高大的男人放下背篓,拿出里面的地瓜,两个小孩儿一路嚷嚷着要吃,跟着跑去了厨房。 “媳妇儿。”他叫着刘老太婆旁边的女人,女人一见她手中的地瓜,笑弯了眼角。 “哪来的?”她温柔的问。 男人笑逐颜开:“张哥给的,他侄女儿回来了,高兴哈哈。” “明天带点鸡蛋过去,张哥平日里很照顾我们……”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总算是出现了。 我跟仁杞回到了张宛堂伯母家,她们吃完了饭,正在院子里面唠嗑。 “你爸爸当年生那场病,我们一直很愧疚,他对你妈不好,你妈这些年都没回来看他,也是他活该……” 张宛堂伯母拿了一本相册,是那种老式的,与张宛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太阳已经快要西下。 “这是我爸吗?” 张宛仔细翻阅着相册,嘴角有些浅笑,只是眸子里热泪盈眶。 她堂伯母给她擦着泪,细心的安慰她,让她放心,她回来村子,她们把她当亲女儿。 我知道张宛为何会热泪盈眶,人终其一生,总会有太多得不到的东西,若是有一天能在梦里感受一回,也算一场圆满不是? “天快黑了。” 我提醒着张宛,望着愈渐下沉的夕阳,心中全是惋惜。 “嗯。我知道。” 张宛起身,跟堂伯母说,天快黑了,该回房睡觉了呢,她堂伯母点着头,彼此转身那一刻,天地间渐渐消散。 仁杞的幻境终是到了尽头。 我看着眼前化为虚无的一切,近乎喃喃着问仁杞:“仁杞大人,他们消散后,灵魂会去哪呢?” 仁杞理了理衣袖上的残灰,淡淡道:“善良的魂会去忘川,罪恶的魂下到十八层地狱,这是人在世自己造的因果,逃脱不了。” “走吧,在此处耽误得太久,该出村去下一站了。” 他说着,衣衫飘荡,往前方有光亮的地方走。 我小碎步跟上他,连忙问:“下一站是哪里?” 走进光亮的地方,眼前景象瞬时恢复成何仙村的模样。 仁杞扫去眼前的灰,静静的回答我: “你爷爷答应抬棺的那人,大限将至,你必须要去完成你爷爷的遗愿,也算是吾答应那老头儿的最后一件事。” “哦,你真好,仁杞大人。” 我笑着跟上前。 这一趟出来,何仙村完全变了模样,之前还有些烟火气息的村子,现在一片死寂了。 四处杂草丛生,就连张肃林之前住的院子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只剩院外的桃树孤零零的摇晃着。 我想着它之前还笑我来着,此刻路过它,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它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灵植一向如此,等不到,它是不会走的。” 仁杞说着已经往前走了,我回头看了两眼桃树,忍不住对它喊了句: “你照顾好自己啊,等他化形回来,估计还得你看家护院。” 等我跑远了才听见他委屈巴巴的回了一字:“好。” 向宏德院子也成了残檐断壁,而他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残骸。 老汉衫也同样。 看来没了魔根的力量,区区人类,又怎敌得过岁月。 我还是央求仁杞同我一起将尸骨埋葬了,仁杞脸色直到出村就一直没好过,他揣着手,说他这辈子没干过这种有损他龙威的事。 我想了想,还是教育他要跟上新时代,新政策。 他无法反驳,索性闭眼睡了过去。 司机小哥根本就不记得他之前有提过让我们找向宏德当向导的事,就仿佛从来没在集市上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我问仁杞怎么回事,他说,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就走入了妖鬼的幻境,所以要随时保持警惕。 我后怕得要死,回了玉龙山,就直奔老家。 奶奶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见我跟仁杞回来,眉开眼笑,不过等我们到了院门口,她又像记起什么似的,扶着院门警惕得朝外打量了一番,见没人,招呼我们赶紧进院子。 “怎么了奶奶?”我被她拽了个踉跄,有点蒙圈。 她把院门关紧了,才转身叹了口气:“你们走这些日子,村里出事了。” 第八十七章 同村的小孩溺亡了 我看奶奶有些喘气,忙拉她去堂屋的椅子上坐下了,等她情绪安抚一点我才开口问她: “出什么事了?白天还要关门这么严重?” 她表情凝重,直拍腿:“隔壁吴家的孙子吴良,昨天不小心溺水身亡了!” 我惊讶:“你说那个很烦的那个小孩?怎么这么突然?” “很烦的小孩?”仁杞坐在旁边椅子疑惑的看向我,大概是没料到我为什么会这么形容一个小孩子。 我只好解释: “我也不想这么说他,但是他是真的很烦,每次回村,他不是拿石头砸狗,就是把猫踢着玩,上次阳晨在村里玩,他把擦炮丢阳晨衣服里,阳晨炸哭了,他还拍手大笑,骂阳晨的姐姐是怪胎!!” 我说得是义愤填膺,就差当场把口水啐吴良脸上了。 仁杞臂靠椅子手托脸,微微皱了皱眉,不悦道:“就冲这最后一句,确实烦。” 他说着,又一个抬眸,发出疑问:“倒是,吴家出事,我们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仁杞这一问,我总算反应过来,忙问奶奶:“对啊,奶奶,他家出事儿,我们偷偷摸摸的干嘛?” “唉等等?我们?仁杞刚刚说什么?我们? 我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他,手都不自觉揪紧。 他被我这猛杀过来的眼神给惊得一个肉跳,他抿唇避开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轻斥:“看着吾做什么?听老人家说话!” 我乖巧的点头:“好勒。” 奶奶也看出我跟仁杞之间越发和谐,覆上我的手,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 而后才一脸凝重的说: “昨天中午我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吴良叫你弟弟一起去河边玩,你妈不知道怎么找了回来,看见吴良把你弟弟按在水里,当时就发火,把吴良臭骂了一顿。 骂了一顿后她把阳晨带了回来,晚上吴家人就把吴良尸体抬到我们院子外叫骂,我们关了门,他们就在外面朝院子里扔瓦块,烂菜叶子,唉……” 奶奶说着,叹了好大一口气,才又道:“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你大伯连夜开车来把你妈跟你弟弟接回了城里,我知道你妈不是个好人,但是形势所迫。” 奶奶说完,直叹造孽。 我听完顿时就来了火:“他把阳晨按水里,骂他算轻的了!” “他自己溺水了,就来怪阳晨了?一家子什么人?!太可恶了!!” 我怒骂着,要不是考虑他家白事造孽,我都想冲过去讨公道了! 但是我这么想,别人却没有这么想,刚想说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门外就传来剧烈的砸击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开门!给老子开门!易老太婆,别以为躲在里面就可以了,再不把人交出来,老子可就撬门进来抢了!” 外边人声鼎沸,听声音,应该有一大群叫骂的男人,这架势,大有我们不出去,他们就要动手的意味! 我气急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恶,别人不发火,还真当别人是病猫!” 当场我就冲了出去,本来就年久失修的院门,被他们敲得快爆裂了。 环顾了四周,我瞄准了墙角的板锹,二话不说,操起就冲。 哗—— 门被我一把拉开,几个狂捶门的粗糙大汉一个不妨,失重扑了进来,好在我侧躲得快,让他们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门外面目测还有十来个大汉,被前面这三个蠢摔的惊得脚下顿住。 “哎哟我去!”被压在最低下的胡渣男哀嚎着,一睁眼发现自己被其他几个糙汉子给堆叠了,当场就急了眼:“去去去,给老子下去,要压死老子啊?!” 压在上头的几个人一听他的叫骂声,连忙几个扑爬,滚了下来,被压惨的男人这才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当场还想踹那两个压他的男人。 直到那两个惶恐的男人直往我这边指,还顺便给他使眼色:“吴哥,吴哥……” 这个叫吴哥的人边往我这边看,边不耐烦:“急什么急,不就是个老太婆……” 他说着,转头看见我然后噎住,他眼眸一亮,咽了咽口水,又在下一秒看见我奶奶出来,喊了声:“阳禾!” 他这才瞳孔一震,凶狠起来:“阳禾?你这个怪胎回来了?!许久不见还有点姿色了!” 他此话一出,奶奶脸色瞬变,一下将我往后拉了拉,如此,他倒还一脸嘲讽的看向我奶奶,抖着腿,叫嚣着: “易老太婆,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叫回来也没用,识相的赶紧把阳晨交出来!我侄儿惨死,我们吴家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受不了这死胡渣男那猥琐的眼神,还有他身上有股让人不舒服的怪味儿,关键是他竟敢这么对我奶奶! “你侄儿自己溺水,关我弟弟屁事!” “我来看看吃不了兜着走的到底是谁!!” 我怒吼着,当场就把板锹栽在死胡渣男的脚边,轰的一声巨响,他没料到,吓得跳了老远,而后一脸后怕加狰狞的指着我: “你你你,你个臭老娘们,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老子通打!” “你来试试。” 一旁许久没发话的仁杞,揉着手腕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优越的身高,直接压迫胡渣男。 胡渣男显然被仁杞笑里藏刀的眼神给吓住了,他当场就有点结巴:“阳,阳禾,你个怪胎,就找了这么个经看不经用的废物?!” 他说着,手一招,那一群壮汉纷纷涌了进来,几个肌肉男,五大三粗的往旁边一站,确实挺吓人。 不过,他废物二字一出,仁杞笑容明显更热烈了,所以,三十分之一柱香后,我家院子里直接哀嚎连连,还是一群狗叫的那种。 那所谓的吴哥和他带的一群人直接被仁杞一顿暴揍,而且仁杞只是随手操起了奶奶扫地的扫帚,几个瞬闪,这些男人脸上就被抽出了好几杠血红印子。 “你给我等着!等着!” 胡渣男和他的一群打手们纷纷挂了彩,捂着脸边往院子外面跑,边不甘心的大叫。 第八十八章 伪装成林若若的鬼 我看戏看得畅快淋漓,拍着手嘲讽他们: “随时等候,一群废物!” 我话音还未落,这群人已经灰溜溜的跑远了。 “阳禾,哎哟,你别去和他们硬钢!” 奶奶着急得快哭了,连忙来查看我有没有事,见我没事才歇了口气:“吴老三是个地痞流氓!惹上他就没什么好事儿!” 我拍着奶奶的背脊,安慰她:“没事的奶奶,他们欺人太甚,我们不反击,反而让他们更嚣张。” “你奶奶说的也并无道理,若是吾不在的这种情况你还是尽量不要和这种人起冲突,不出事也要惹一身骚。” 仁杞说着,放下扫帚拍了拍手,仿佛嫌恶那群人得很。 “好吧。” 我妥协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本被奶奶打理得很整洁的院子,此刻被他们扔进来的烂瓦块,烂菜叶给砸得一片狼藉。 特别是奶奶精心栽种的花圃,被砸了个稀巴烂,我看了,心里怄气得很! “仁杞大人,这几天我能不能先在家里待着,要是那群人再来,我们揍他个七零八碎!” 仁杞向我走近了些,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忽然很仔细的观看我。 “确实有些姿色,登徒子太多,明日吾给你打副面具算了。” 他说得极认真,仿佛还在细细品味,认为自己的想法真不错一般,我不知作何回答,一时间悲喜交加,直向我奶奶怀里扑:“奶奶,你看他!” 都知道仁杞是在活跃气氛,奶奶低低笑着,拉着我们进了屋子。 仁杞喝着奶奶泡的茶,轻声道: “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的,阳禾,明日我们还是去他们家看看亡者的情况。” 我不解:“啊?干嘛要去查看?他不善罢甘休还能怎么着?他家小孩儿是自己溺亡,跟阳晨有什么关系?难道法制社会,他们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仁杞放下茶杯,语气不紧不慢:“吾方才在他们身上闻到了地狱之气,想必你也感受到了。” “地狱之气?” 我这才反应过来回想方才在他们身上闻到的怪味,那是一种令人不适的味道,之前从没感受到过。 我疑惑:“我确实闻到一股不舒服的味道,之前在医院,我妈身上也有,但是我都没闻到?” “修为越高,对此类味道越敏感,阳禾,从现在开始,对任何感觉怪异的事物都不能大意了。” 仁杞提醒着,我才想起来感受我的阴眼之力,这一开启,屋外残留的丝丝地狱黑气果然在飘荡。 奶奶是第一次见我使用阴眼之力,她表情复杂的楞在原地,仿佛在回忆什么。 我手在她眼前晃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失笑道:“嗐,你爷爷以前也就会弄弄纸棺,你这啊,比他强多了。”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爷爷,有些难过,赶忙笑着打趣:“哪有,我这点底子,还不如爷爷十分之一呢,路长,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好,好,奶奶去做午饭了,今晚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听山主的,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后患,免得后患无穷。” 如此,我们在家吃了午饭,仁杞仍旧逗了会儿小鸡崽儿,我翻着爷爷的笔记,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院门被人敲响了,好像有人在外面叫我的名字,“禾禾禾禾”的,连着叫了好几声。 我迷迷糊糊撑起身,捡起掉地上的笔记本,一脸茫然的就去开门了。 “谁啊?” 我边拉门栓边问。 “是我林若若啊!” 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门刚好打开,林若若笑逐颜开的脸就这样怼上来,吓我好一跳。 我当场就要挥拳揍她:“林若若!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村的?!” 她没躲过,肩膀硬生生挨我一拳,委屈巴巴的给我递来一个篮子,嘟囔着: “今天回来的啊,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喏,我妈让我提给你的鸡蛋,说要感谢你上次在医院来看我的事儿。” “阿姨怎么这么好啊林若若。”我几乎快哭了,伸手接过了篮子,并招呼她进来跟我一起玩儿。 “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去吃晚饭呢。”林若若笑嘻嘻的拒绝,我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完全落坡了,四周都是蛐蛐的声音。 “禾儿,谁在外面啊?” 奶奶在后面唤我,我回头答应她:“奶奶,是若若。” “若若?怎么不叫她进来坐?”奶奶狐疑的探头出来,脸色顿时大变,当场就打掉了我手中的篮子。 随着篮子滚落在门槛边,我才大惊。 篮子里哪是鸡蛋,而是一沓纸钱! 我惊恐的抬头,眼前哪还有“林若若”的身影,只有逐渐远去,歪歪斜斜的白色飘影,那飘影个子矮小,边飘边发出咯咯咯咯的瘆人笑声。 我当场就拉着奶奶退回了院子,顺便把院门关个死死的。 我惊魂未定:“刚刚那好像是吴良吧?!” 奶奶脸色苍白:“白色衣服,跟昨天吴良溺亡穿的一样,就是他了!” “仁杞大人呢?”我下意识就要找我的大靠山。 “在屋里休息呢,快快快!”奶奶催促着,拉着我奔得飞快。 我跑进我房间一看,仁杞哪是在休息,分明是在打坐。 见我来,他气沉丹田,收了手。 “他来了?” 仁杞仿佛早已猜到似的,整个人朝我张开宽阔怀抱,面上一整个波澜不惊。 我脑瓜子疼:“你早知道了?” 他眉目一挑,示意我过去他再告诉我,没办法,我只能哭唧唧的扑进他怀里,淡淡的莲叶香萦绕,他抱着我嗅了嗅气息,轻声道:“替命术加鬼气。” “阿咧?”我人傻了,敢情你丫本意不是想抱我?! 见我要炸毛,他摸了摸我头上呆毛,解释道:“傍晚阳气转阴气,人容易疲乏,寻仇的鬼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以熟人的面孔来试探寻仇对象,吾方才没出现,就是想探探它的底细。” 我诧异:“你是说吴良?已经成鬼了?” “枉死的,成鬼只在一瞬间。” “替命术,看来吴家不只是要找你弟弟麻烦这么简单了。” 第八十九章 河底的东西 “寻仇?人又不是我弟弟害的,吴良怎么还寻仇到我这里了?!” 仁杞无辜一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难道弟弟与吴良的事情并不简单?我只能出去找奶奶了。 “奶奶,我妈当真只是骂了吴良,没有与他起冲突吧?” 奶奶拿了两根木棍来抵院门,又把屋里的祖师排位拿了出来,供在门口。 见我来,才起身拉着我给祖师排位作揖。 “真没起冲突,我跟过去看着呢,你妈骂了吴良,吴良还朝她扔石头你妈都没反击,当时他家的人还跑出来找吴良了,我就跟着你妈回院子了。” 说到此,奶奶重重叹了口气: “谁知道他们家的人,这么心大,都不知道把孩子带回去。” 仁杞走到了我们身后:“就怕他们身上的地狱之气跟你妈脱不了干系,阳禾,等月亮完全升起来,我们去河边看看。” “晚上去河边?!”奶奶有些惊恐:“那你们要小心点。” “放心吧奶奶。” 我拿上家伙事,看月亮从云里显出,就坚定的站在仁杞身旁去,院门紧闭,他应该会搂着我直接跃出去。 “你扛把小锄头做什么?” 仁杞偏头无语的看着我。 “那你是不知道,万一有突发情况,锄头一挥,可以做到最快的物理攻击。” 我振振有词,仁杞笑容可掬,看起来并不想理会我,一把逮起我就跃出了院门。 村里出了白事,就连狗叫声都没了,一片寂静,河在村子最右侧的竹林后面,夏天村子里的人喜欢去河边洗衣服,我也跟着奶奶去过几回。 就是没想到晚上走夜路,那摇曳的竹影跟鬼魅挥爪一样,仿佛在诉说着生人勿近。 下意识靠向仁杞,我握紧了锄头,脚步踏在竹叶堆叠的,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穿过一片竹林,远远就能瞧见波光粼粼的河边。 现在是夏季,河水涨潮,水浪拍打岸边沙石,吹来无尽凉意。 有月光的加持,倒还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小小沙滩,凉爽河水,不是避暑神地吗? 有仁杞罩着,我扛着小锄头在河边上蹿下跳,偶尔挖挖地,还能看见逃跑的小螃蟹。 “仁杞大人,我之前真是没发现,原来晚上的河边才是最好玩的,又没人,又有月亮。” 仁杞揣手,在旁边望着湖面,笑意盈盈。 他缓缓开口道:“对,晚上最好,一个人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 一阵河风刮过,吹得我头发凌乱,我挖沙石的心情瞬间都没了。 默不作声退回仁杞大人旁边,他眼眸一沉,像是锁定了河里的某个地方,我不明所以,只能随着他漫步靠近河水边。 河滩很浅,大人被淹的话,起码要往水里走上十来米,一般像吴良那般大的小孩,也要往河里走上好几米,白天不涨潮,更加。 “所以他多半是进去游泳了,夏天游泳是最容易被淹的。”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 仁杞喃喃着,俯身蹲下,伸出手去,他飘摇的衣袖里缓缓游出一条通体玉白的蛇,小蛇吐着芯子,快速游进了河里。 我目瞪口呆:“我去,你这衣袖啥时候藏个小弟?!我抱着这么多次都没咬我!” 他偏头笑得荡漾:“哦?说说看,你抱了多少次?说不清楚下次就让它咬你。” “……” “你这样欺负我,我可是会生气气的。” 我义愤填膺的指责他,他挑了个眉,刚伸指往我脑门上弹,岁月静好的河边瞬时巨浪滔天。 打上来的浪花直接给我来了个冷水浇头,说时迟那时快,被浇成落水狗的同时,腰间一紧,仁杞搂着我原地来了个翻转,瞬时退回了岸上好几米。 “噗……嘶!!” 吐出口中的河水,我缩在仁杞怀里,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呜呜呜,什么情况,我怎么成落汤鸡了……” 仁杞有些不自然的干咳,稍微搂紧了我,轻声道:“吾大意了,水底有个不识相的家伙!” “啊?”我一整个瑟瑟发抖:“有什么家伙?鬼还是妖?” “鬼。” 仁杞冷冷一字回答后,蹲下身朝河边一伸手,通体玉白的小蛇吐着芯子,不要命似的狂冲,两三秒就冲回了仁杞衣袖里。 而后仁杞袖子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仁杞像是在感受小蛇所传达的信息,感受完了,他眼眸一冷,彻底收了衣袖。 我大概浑身浇了个透,此时冷得瑟瑟发抖,只能抱紧仁杞的腰,欲哭无泪的问他:“如何,小弟说什么了?水底是哪个王八蛋,敢浇他阳姑奶奶?!” 仁杞将我推开了些,脱下了他的外衫,直接披在我身上,他的衣衫很大,将我裹完了还有多余的,我瞬时就没那么冷了。 “水底有个盘踞多年的水鬼,在此水底汲取日月精华,道行很深了,方才的水浪是小花逃命炸出来的。” 仁杞静静的解释着,我瞬间就有些心虚。 我诧异:“刚刚那个小弟叫小花?这名字也太入乡随俗了点。” “是有一点。”仁杞理着我的湿发,问我:“还冷吗?” 我摇摇头,对着他的衣袖抱歉:“不好意思啊小花,我刚刚不是要故意骂你的,我骂那个水鬼呢。” 我刚说完,他衣袖就发出嘶嘶声,仁杞都被我逗笑,无奈道:“好了,它该向你道歉。” “那现在看来,吴良溺水,并非意外了?” 我捂着衣衫,看着河面发出疑问。 河水还在鼓着泡泡,看起来像是滚开的沸水,就在我咂嘴感叹的一瞬间,河面上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我一定睛一瞧,竟是一颗黑乎乎的头颅。 面部苍白,被黑色头发状的东西缠绕,正在河面上漂浮,像是要随时扑过来一般。 “那那那,那是个什么东西好丑!” 我低声尖叫,差点吓尿,当场钻到仁杞身后去了。 仁杞大掌抚摸着我脑袋,望着河面说道: “河底不止有一只道行深的水鬼,还有一个微弱的魂。” “微弱的魂?可是吴良?” 第九十章 吴家求我抬棺 “现在还不知。” “丑东西走了,可以出来了。” 仁杞说着,朝河滩前走了几步,像是在分析地形。 他这一走,我才睁眼一看,河面飘的那玩意儿的确没了,但是背后一阵凉风,我还是后怕,哆哆嗦嗦的直往仁杞那头跑。 “怎么了?要找什么东西?” 我跟上前问他。 “水鬼被锁在河底,按到底来说是不会伤到人的,吾想看看,到底是水鬼抓替死鬼,还是吴良他自己不小心溺死的。” 我拿着锄头也跟着找了一圈,问他:“是找镇压水鬼的东西吗?” 他点头:“聪明。” “那我们回去问奶奶吧,我听说以前这条河好像是有什么祭奠河神的习俗,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就废了。” “那行,快些走吧,你好回去换身衣服。” 仁杞说着,给我来了个公主抱,他抱我,我抱锄头,然后一脸懵逼。 “奶奶!” 回了院子,我直接一个跨步,冲进屋去。 奶奶没睡,闻声披着外头就跑出来问我怎么了,见我一身湿漉漉的还披着仁杞的外衫,忙问我: “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你下水了?” 我头摇成拨浪鼓:“没有,被冲上来的浪花给冲的。” “先不说这个了奶奶,以前我们那个河是不是有祭奠河神的习俗?我记得是有,很小的时候。” 我刚着急的问,仁杞就走了过来,提醒我:“你先去换身衣服,出来再说。” 我这才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打了个寒颤,先进屋洗澡去了。 其实这么多天吧,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收拾自己,没时间洗澡,没时间换衣服,虽然我不咋出汗,但感觉也快馊了。 还被仁杞给抱了那么多次,他身上都是香喷喷的,我这也太丢脸了点呜呜呜。 快速洗了个澡,溜进我以前的房间,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件像样的裙子,好像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我自己用零花钱买的,一直舍不得穿,然后就搞忘记了。 裙子是有些中式的白长裙,搂着仁杞的外衫,我这才觉察,我的裙子跟他的衣衫好像有点像情侣衫嘿嘿嘿,就是他的外衫质感太绝,我这个比不上。 很久没穿裙子了,我走出屋子都有点不自然,仁杞跟奶奶在院子外面坐着乘凉,我别别扭扭的走过去,把衣服还给仁杞。 明显能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看着我,我垂眸准备掩饰,然后悄无声息的坐到奶奶身边去。 结果我还没悄咪咪摸过去,奶奶直接给我来个当头一棒: “禾儿,你穿新裙子了?这么久叫你穿,你一直都不肯,每天穿得像个男孩子一样。” “……” 我天,奶奶你不要说得像我故意为了仁杞穿新裙子的好吗? “我哪有,我这是找不到衣服了才穿的!”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仁杞看着我眼眸荡漾,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夸赞我,我脸唰的一下就通红了,慌慌张张坐去了奶奶身边。 仁杞憋不住要笑,偏头稳了会儿,才转头开始聊正事。 “这条河之前确实有祭祀河神的习俗,但是在很久之前就被废除了,你奶奶说,是有一个云游的道士到此,说河里没有河神,有的是邪祟,后来就没人祭祀了。” “这个道士说的倒是没错,河底的确有个被锁的水鬼,但是按道理来说,肯定有镇压它的物件,碑或者水塔之类的,吾没有找到。” 仁杞分析着,奶奶才皱着眉,像是回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的确是有个碑立在河边,好像是在,是在哪个草丛里面,歪倒着,好久没看见了。” 奶奶话音刚落,院门咚咚咚的被敲响,听声音,还敲得特别急。 “不会又是来闹事的吧?!”我猛的立起身,就要拿小锄头。 门外传来急呼声:“易老太太,易老太太,是我,吴家大媳妇儿,我是来找你家阳禾帮忙的!” 她这一喊,我们仨都起了身,我跟奶奶走到门边去探情况,没有开门。 奶奶不悦道:“今天吴老三才来闹了,你现在又来求帮忙,不管你们打的什么歪主意,请回吧,我们不帮!” 外头那人一听,急了,连忙大喊起来:“我们不知道吴老三带人过来了,我们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的。” 我无语:“那是你们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语罢我拉上奶奶就要回屋子,懒得管他们。 外头那人忽然哭腔起来,哭喊着:“你们不帮我们,你们就不怕遭报应,阳禾她妈好歹跟我儿之事有牵连,你们不帮,整个村子都别想安生!” 她这一诅咒,奶奶瞬时都不安起来,仁杞拉住了我,小声道:“先开门答应她,吴良溺水这件事不说,水底那个鬼说不定有用。” 我与仁杞四目相对,明白他指的意思是,镇杀,取灵。 确实,我也担心那个吴良会找上我弟弟,毕竟他生前都蛮不讲理得很。 “我警告你,商量事情可以,敢做出出格的举动,我可不惯你。” 我冷冷说着,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群吴家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哭得满脸泪痕的女人,她站得离我们最近,她穿着十分贴身的旗袍,身体曲线展露无疑,甚至还有些低领口,加上她身材丰盈,更是显得妩媚性感。 我一个女的看得都咽了咽口水,想起来我身后还有个正常且品好不明的帅锅,我当场退后了两步,试图挡住仁杞的视线。 谁料我要挡,这女人偏还挤开了我,怏怏要跪下,求着仁杞: “你是阳禾男朋友吧?求求你帮我说服一下她,我儿枉死,怨气冲天,需要她帮我儿抬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呜呜……” 她跪在仁杞身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我紧张的抬头去看仁杞的神情,结果发现仁杞不见了,环顾一周,结果我发现这货不知何时游到了我身后,现正在我身后玩手指。 啥情况?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懒懒抬眸:“看吾做什么,吾不想管她。” 第九十一章 吴家凶宅加凶葬 我是没料到仁杞会明目张胆来这么一出,一时间这心跳得老快。 “话说,你是不是求错人了?你求我抬棺,不应该诡我么?” 我转头撇着地上的女人,语气不好,这女人一听,身躯明显一顿,抬头看着我有些皱眉,仿佛不是很看得起我。 之前她带着她儿子回村,仗着自己家有点小钱耀武扬威,总是一副看不起我家的样子,估计现在要求我也拉不下那个脸,转而茶去了仁杞面前。 “是,我想拜托你帮我儿抬棺。”她尽量放低姿态,转身要跪我。 我当场跳开,婉拒了。 “别哈,抬棺这事儿,你出钱,我接活就行了。” 她错愕:“多少钱?” 我给她比了个十的手势,她开口复述:“十万?” 我点头,毕竟上一次抬棺九死一生,我说十万还真不过分。 女人毫不迟疑:“行。” “好。”我拿出手机:“定金一半先付,什么时候开始?”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急呼道:“现在就要过去,我家已经出事了!” 我被她忽然蹦起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我双手护胸,有些警惕:“别激动,我还要去拿东西。” 她收敛了一点,当场转了账到我手机,然后退到她家那群人里面静静的等我。 我把仁杞拖去了里屋,他不明所以:“要干嘛?” “嘘。”我警惕看了看门外,小声问他:“等会儿去抬棺,有几分把握?我要不要把东西带齐?” 仁杞挑眉:“有吾在,还需要考虑这些?” 我被他一双含情目给整噎住了,想了想,还是叮嘱他:“大哥,你要收敛一下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人间花花蝴蝶太多,你把握不住的。” 他笑了:“有意思,要不给咱俩都打副面具?” 我收拾好我的抬棺工具,转身看着他有点无语:“你可以给自己打一副,我长啥样儿我有数,就不必操心了。” “嘴贫。”他要来揪我脸,让我给跑掉了。 跑到院子外,外边的人已经急得跺脚了,奶奶嘱咐了我两句,我就跟着他们往吴家方向走了。 吴家办白事,整个院子都挂上了白灯笼,远远望去,一家独亮,只是白炽炽的光,印上飞舞的蛾影,显得特别瘆人。 一路上吴家人都闭口不言,包括方才哭喊的吴家大媳妇儿,此刻走着夜路,就像哑了一样。 我边走边低声唤她:“怎么不说话?死者的生辰八字,总要先说与我。” 这女人这才苍白着脸色,小声道:“吴良,二零一五年三月十九辰时出生。” “好的。” 我答着,下意识往仁杞怀里靠了靠。 这女人见我跟仁杞靠得近,虽然害怕得脸色苍白,还是有些八卦的来小声问我:“阳禾,你男朋友是哪里的人啊?怎么穿着汉服?” 她刚问完,仁杞有些不悦的指正她: “是云锦。” 我实在害怕仁杞太执着一些事,连忙挡住他视线,跟吴家大媳妇儿解释:“他城里的,我们拍视频,云锦汉服穿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噢噢”她喃喃着,像是在思虑什么。 我一把揪紧了仁杞手,脑中暗暗传话给他: “仁杞大人,我发现一个问题,她小孩意外去世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八卦我们?我才发现他更多是害怕,而不是难过啊?!” 仁杞面上毫无波澜,脑中回我道: “确实不对劲,你观察得很仔细,先去他们家看看情况。” 如此,我们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就到了他们家门口。 吴家经济条件一直不错,这些年在外面又做大了生意,吴家两兄弟各自掏了不少钱,将他们老家的院子翻修得跟苏州园林似的,古色古香。 院门就跟古时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似的,两头石狮子镇在门两边,上了台阶就能看见豪华木门,木门上是老式门环。 “这石狮子不错啊!” 我指着门边这两个怒目圆睁的石狮子,不禁夸出声。 吴家大媳妇儿一听,像是找到点自己的姿态了,连忙点头:“好几万呢。” 我震惊得只剩点头。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跟吴老三有点像的胡渣男人推开了门,他面色凝重,望了望我们,又去看吴家大媳妇儿。 吴家大媳妇儿赶忙上前喊他:“老公,我把阳家抬棺人请来了,她就是阳禾!” 我顺着视线,与吴老大对视,吴家大儿子,包工地的,平时忙,几乎没怎么在村里跟他碰过面,印象里是有些财大气粗的模样。 可如今看他,印堂发黑,阳寿短尽,有大凶之兆啊! “快请进来吧。”他有气无力的招呼我们,伸手朝里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跟仁杞缓缓朝里走,顺便环顾了一下吴家院子。 院子里确实是苏州园林的造型,但总给人怪怪的感觉。 进院就是一个假山喷泉池子,两边修了两条石板路,一直延伸到亭子,亭子往里走是正堂。 正堂房子修的是复古风,房檐四角弯弯翘起,上面垂挂着白灯笼,这风一吹,一晃眼,仿佛一个白衣尸体挂在屋檐上荡漾。 我惊得脚步一顿,下意识揪紧了仁杞的手,仁杞咬牙冷嘶:“要揪断吾的手?” 带路的吴老大跟她媳妇儿见我们停下脚步,忙回头问我们:“怎么了?他刚刚说什么?” 我忙胡诌:“没什么,我们下意识看看风水,新职业,新职业。” 吴老大用僵尸一样脸色盯着我:“等把我儿的后事办好,你们想看风水,随时欢迎。”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毕竟看个鬼风水,这个院子看似是苏州园林造型的豪宅,实则虚之,风水大拼盘,拼成了个活人难存的凶宅! 如此,我们直奔灵堂。 灵堂是设在偏堂的,高高挂起两盏白灯笼,我们一靠近,这俩灯笼就被一股阴风猛的吹起来,当场打了两个漩儿。 这种情况,一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忍住浑身的毛骨悚然,我三两步跨了进去,堂屋里很豪华,中间直接停了一口红棺,红棺下点着蜡烛。 我当场大惊失色! 第九十二章 将计就计抬夭折棺 上前就吹掉了棺下的两个巨无霸蜡烛。 吴老大和吴家其他守灵的人当场就变了脸色,吴老大本就印堂发黑,这一变脸,直接变了个关公脸。 他不悦道:“阳主事!你做什么?” 这语气明显是在愤怒的质问我。 但我没空搭理他,将他推开了些,我心惊胆战的环顾四周,四处寻探,想看看这家财大气粗的蠢货还搞了什么丧葬禁忌。 最终,我找出两把大剪刀,好有好几串金链子。 “哪请的丧葬团队?” 我气喘吁吁的质问吴老大,顺便还看了看时间,好在时间还早,还有一小时才到子时。 吴老大的媳妇儿结结巴巴:“老一辈说是小孩儿夭折,不便大办,就随便去镇上找了一家丧葬的,说了我们的要求,就准备简单办一下,谁知道会闹出这么多事!” 我目瞪口呆:“就这,还不便大办?大办的话,你家是不是想葬皇帝呢?” “首先,小孩夭折,怨气浓,丧葬从简没错,但你这搞的什么,亮堂堂的一片,还有红棺?你结冥缘呢?像剪刀金属这种东西,灵堂禁忌,丧葬队没跟你们说?” 他们哑言失色,忙摇头:“没说,就按我们的要求,毕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呜呜呜……” 吴老大媳妇儿说着还捂脸哭了起来。 我要无语死:“好在这还没到子时,否则你们这一屋子人,高低得一块葬了。” 我话一出,一灵堂的人大惊失色。 “阳主事,我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仁杞在一旁向我投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神情,我无奈一摊手,表示我也没见过这么无语的。 “现在,去把所有的白灯笼全部收起来,红棺能不能刷漆,刷成黑色,实在不行的话,找粗绳来,草木灰兑水,浸湿了弹到棺材上去,再去把灵堂检查一遍,金属和利器都不能有。” 我一口气说完,喘得连忙靠仁杞怀里休息了两秒,然后抬头义正言辞的叮嘱他们: “子时之前,否则棺材起尸,我可打不赢那尸僵的,大家到时候就自求多福哈。” 这最后通牒一出,原本还有点懒散的一堆,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当场分工,各司其职去了。 人散得差不多后,仁杞对我夸赞: “不错,看来阳老爷子的笔记本,最近看得比较勤快。” 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叹息道:“得亏我最近加班加点看了,不然就冲这凶宅加凶葬,祸害他吴家一家不够,还要殃及我们这些池鱼。”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我拉着仁杞往院子里的假山旁靠了靠:“吴良不是溺水身亡的吗?我看爷爷笔记上说,意外死亡的人,葬前都会有一些死亡时候的迹象。” “我在棺材旁边走了好几圈,也没感受到,甚至没闻到一点河里的水腥味。” “很聪明。” 仁杞理了理我的额前碎发,望了望灵堂,眸色一沉: “事情并不简单,吴老三下午挨了打,他们求上门,只字不提。吾浅看了看,除了你说的问题之外,那棺材也有问题,他们估计做了局,不安好心。” “什么?”我顿时心头一股火:“我不计前嫌的替他们抬这冤魂棺,他们背地里搞小动作?我说怎么变脸这么快呢,连吴老三的影子都没看见。” “看我不去骂死他们!” 我差点就要一冲动过去叫他们好看了,仁杞将我拉了回来,借着月色掂了掂我布袋里的铜镜,眼神带着坏意: “拆穿他们做什么?俗话说自讨苦吃,自讨的苦才最好吃不是?” “你……”我会意了他,都替那群人捏把汗。 “你有吾,无论如何邪祟是伤不了你什么,但他们就不一样了,近亲亡故,还是溺水夭折,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 仁杞说着,把玩着我头发,看样子想迫不及待看戏了。 “那可太好了,我去打探一下吴老三的事,让他们卸下防备,不然我对下午的事绝口不提,他们铁定起疑心,这事儿还不好玩了。” 与仁杞默契一对视,我当场跑去灵堂,吴老大正带着几个家里的人在那里弹草木灰绳,见我们来,他们刚好弹完。 “唉?”我故作疑惑:“下午来我家闹事的人呢?怎么没看见?” 这一提,吴老大脸色顿时变了,赶忙垂下那印堂发黑的脸,略带抱歉的解释:“那小子,那小子他做错了事,我们教训了他一顿,特地没让他出来碍事。” 我点头:”“确实碍事。” “你们来找我,想必已经被闹了一次了吧?遭殃的是谁?” 我检查着棺材,还有周围的摆设。 吴老大这次没开口,反而是他媳妇儿赶来解释: “我家两位老人,平日里最疼吴良,也不知为何先找上了他,现在还在偏房昏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镜,点着头喃喃:“这就对了,生前对死者最亲最好的人,就是第一个攻击对象。” 时间滴答滴答,没一会儿就快到子时,我暗暗冷笑他们给我准备的幺蛾子,面不改色的叫他们准备好起灵。 大家伙忙完回到各自岗位上,吴家跟我家一个村里待几十年,还是知道我爷爷抬棺的规矩,早早准备齐了七个抬棺人,七个力气大一点男人。 我捻了香给死者作揖,虽然此次抬棺有问题,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 仁杞退去了一旁,我站去棺材最前头,将棺绳揽上肩头,我开始发号施令。 起灵—— 几个人吃力的将棺材抬起身,等棺绳完全上肩才渐渐感觉到重量变轻。 也不知道这有问题的棺材搞了什么东西,重得要死,比爷爷的棺还重。 小孩夭折,就不摔老盆了。 路祭—— 吴家人在前方领路,前往葬地。 夜色浓烈,月光照下,连黑夜里的灰尘颗粒都能看清,我走在棺材前方,心跳加速。 果然,刚走出院子,我就发现我们走的方向怪怪的,好像是河边?! 与此同时! 滴答——滴答—— 棺材底下传来滴水声。 第九十三章 抬棺落地,猛鬼四起 我心头一紧,能清楚感觉到棺材底下滴出的水渗进了我鞋子里。 恰好我抬脚走出一步,踏下地的一瞬间,整个鞋子发出黏腻的吧唧声,脚的触感就像踩进一团鼻涕里,我鸡皮疙瘩当场要掉出来了。 抬棺走一半,棺材发出声音,或者其他异样,那都是要起尸的征兆啊! 果然,下一秒,棺材咚的一声,直接砸下了地,我大惊失色,猛然回头去,其余七个抬棺人皆摔下了地。 我浑身吓得哆嗦,止不住大嚎: “棺材沾地,猛鬼四起!” “快起来!把棺抬起来!快点!!” 那七个抬棺人好几个扑爬才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拽抬棺绳,我心头一惊,跟他们一起使劲,尽管知道自己只是演戏,但这种直面恐惧的时刻,我是真的抖如筛糠。 仁杞估计隐身在哪里,反正我是棺材拉也拉不动,转身找人找不到,前头吴家领路人也不见了。 棺材就行焊进地里了一样,黏腻的液体还在往外渗出,河里是水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七个抬棺人要吓死,抬棺抬出吃奶的劲儿,棺材也未动分毫。 “阳主事!”他们惊呼:“现在怎么办?!” 我特么也要吓死,被草木灰弹过的棺材现在钉死在地上,而整个棺材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要爆开了。 我看这几个大男人吓成这样,都有点于心不忍,想了想,我还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必要提醒他们跑。 “话说,你们不是吴家人么?他们没叮嘱抬棺不能落地么?” 他们手都被棺绳了出了血印,吓出哭腔:“我们不知道啊,我们看他们价钱开得高,连夜赶过来的,谁知道是这种情况!” 我隐藏了嘴角的笑,给他们指了条明路:“现在这棺肯定抬不起来了,我们一人拿一张符,赶紧往吴家人那头跑,他们估计先到葬地去了,他们人多阳气足,妖鬼会忌惮。” 几个人一听,一刻不敢耽误,甩下肩上的抬棺绳,全部蹦到我面前。 手中的符当场被他们抢光,顺着吴家人消失的方向,我们当场来了个爆冲。 周围阴风哭嚎,还夹杂着水蔓延的声音,仁杞估计混进吴家人里面了,我叫上这几个大汉儿一起跑,安全抵达藏地应该没问题。 反正起尸先害他们,看他们怎么求饶。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特么这几个大汉腿太长,跨一步当我跑三步,他们是先跑了,我留在后面腿都薅出无影步。 砰—— 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我们下意识回头去望,身后那红黑棺材炸了个稀碎,四周除了炸飞的棺材板和恶心液体,毫无一点尸体的痕迹! “啊啊啊!!” 几个壮汉发出爆鸣,屁滚尿流的狂冲。 我被眼前棺材这一幕给惊得浑身一震! 空棺材?棺炸没起尸,吴良的尸体并不在里面,吴家人叫我来抬空棺!! 空棺散财集怨,他们当真是疯了!! 仁杞大人—— 我在脑中强烈呼唤仁杞,并转身狂奔,我只想去打爆吴家那几个人头猪脑! “嗬嗬!” 头顶传来诡异的笑声,我跑起来刚落地的脚瞬间黏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的那种。 前面跑得快的几个壮汉也无一幸免,皆双脚黏在前方鬼哭狼嚎。 哒—— 冰凉的液体打在我鼻尖,我瞬间被冻得僵住了身体,屏住了呼吸,待我颤颤巍巍伸手往鼻尖上一摸,指尖上看似只是普通的水滴,只是轻轻一嗅,水腥味瞬间席卷我整个鼻息。 难道尸体在我头顶?! 我猛然一抬头,头顶的树杆上赫然坐着个全身长满幽黑毛发的东西,这东西面部苍白肿胀,咧着嘴,露出一排锋利獠牙,而他全身都滴答着腥臭河水。 我差点吓尿,这不就是河面上漂浮的那个水鬼?! 完了! 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词,毕竟我被定住了,成粘板鱼肉了! 但看了看树上那个东西恶心的獠牙,我还是决定再挣扎挣扎,掏出符纸,蹲下身直接拍在脚踝上,脚上黏人的液体松了两刻,我刚想趁机跑,黏液吞噬掉符纸,当场给我来了个秒定。 好死不死,我刚想摸出铜镜,树上那个幽黑的身影直接扑了过来,而我装武器的布袋被黏液包裹,我直接一个抓瞎,身体顿时失重。 咚的一声,我被水鬼一扑,当场栽进水里,窒息感席卷我全身,我当场狗刨了起来,但没狗刨两下,腰间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 我吃力低头一看,黑色毛发一样的东西死死缠住我腰,我在水里当场倒着被拖走。 乖乖!仁杞你人呐?!不是演戏吗?!怎么来真的?! 实在没办法,情急之下我奋力开了阴眼,阴眼之力带着我俯瞰整个大地。 该死,我现在所处之地就是竹林后面的河里,而那个黑不溜秋的水鬼正用毛发捆住我,将我像拖死尸一样往深水里狂拖。 我眼都要吓凸凸,忍着水灌入五官的刺痛感,我艰难摸出一张符纸,塞进嘴里,狠心咬破舌尖,然后狗刨着四肢往水鬼方向游。 敢暗算你阳爷,看我不拍死你。 好容易游到水鬼上方,我怕一会儿攻击歪了,直接落水成盒,只好先揪住了这厮的后颈毛。 想必这厮也是头一回遇到敢骑在他脖子上撒野的人,当场一个回头,狰狞龇牙,我被它怼上来的獠牙给惊到了,想都没想,直接把沾血的符吐它嘴里。 舌尖阳血,还是有点痛的,它嘴被腐蚀,当场狂甩头,试图把沾血符纸甩出来。 我看它甩得挺忙的,于是掌心凝聚了冰刃,等冰刃一成型,我的窒息感瞬间弱了好多。 嘚!看我扎不扎你! 我眉一横,握紧冰刃,当场给他来了个爆头扎,水里顿时传来嘶鸣的吼声,它挣扎着就要来反杀我。 果然如仁杞所说,这是个道行很深的水鬼,它在被锁在水底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分出这么多道行来对付我。 眼瞅他要用长长的毛发将我裹死,我快速摸出铜镜。 第九十四章 大战水鬼 水鬼被我的攻击惹怒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浑身化作一团无尽的幽黑毛发,直接将我四周给包了个严严实实。 丢,这是想把我给裹成蚕茧啊!! 情急之下,我用铜镜猛的朝前一挡,想着它道行再深,铜镜镇邪之力也能让它吃痛片刻,到时候我再找机会跑。 但特么当场摸出来个黑玉册来我就很懵逼! 见我大惊失色,水鬼会意到我失策,奸笑着就一团毛发朝着黑玉册攻击而来,我还在思考要不要赌一把,放出皎皎时,这水鬼触碰到黑玉册的一瞬,毛发瞬间被灼烧,此灼烧延伸到水里所有毛发。 它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瞬间钻入黑洞洞的深水区去了。 我腰间没了毛发束缚,一瞬间整个身体都轻盈起来,借着阴眼之力,看了看自己所在位置,我快速朝着岸边游去。 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能在水里狗刨这么久! “噗……” 等我奋力爬上岸,瘫在岸上吐了好大一口水后,一张笑颜如花的脸怼到我面前。 “啊啊啊!!”我特么吓死。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这么近距离看到一个人狗刨到岸上。” 仁杞正站在我身后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一整个瘫软,只能艰难的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他痛斥:“你你你,你个没良心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读我内心独白!” “嗐。”他把玩着手指,好一个天真烂漫:“吾等得实在无聊,那头戏看腻了,只能看这头了。” 忍不了了!! 我直接蹦起来,今日势要跟他拼命。 “啊啊啊,你个死鬼,不是说好一起演戏吗?怎么我被水鬼拉河里去了!!全身浇湿啊啊!!” “好了。”他钳住我挥舞的双手,嘴角勾笑:“吾的阳禾这不孤身大战水鬼,从十几米深的河里战赢归来?” 他这一说,我倒还顿了一刻,觉得他说得“灰常”有道理,我有些自我欣赏到了,但还是气不过他又耍我,嘟囔着要挣脱他: “哼,恶心的事儿都让我来干唔……”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人一把将我搂入了怀里,轻轻的,但带着一点强势。 莲叶清香将我环绕,他揉着我湿漉漉的后脑勺,揶揄着: “如此,是否能证明?” 我身上都是河水的腥味,此刻全都印在仁杞身上,我犯花痴次数不多,今天姑且算一次,我淌哈喇子: “再抱紧点就更能证明了!” 他挑眉:“还知道讨价还价,看来没事。” 我笑嘻嘻,任由他放开我。 我知道他是在考验我,提高我个人面对鬼怪的战斗力,心头那点不爽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那头的戏,是吴家人吧?在哪儿呢?让我也去看看!” 我撸起湿哒哒的衣袖,气势汹汹的要去找那群蠢货算账,喵的,让我抬空棺就算了,还敢让我抬装了水鬼的棺! “这边。” 仁杞给我指了指方向,我一个快冲,没几步就瞧见远处乱做一团的吴家人。 怎么说这个场面呢,大概就是二十来号人,跟吃了菌子中毒了似的,躺地的躺地,在原地发疯的发疯,甚至还有的围着那一片不停的打圈。 我跑近了,就闻到血腥味飘在空气里,明显是有人挂了彩。 空旷的河滩上哪有什么葬地,只有一个铁盆,里面烧了纸钱,还有半块未烧完的布。 滴答——滴答—— 熟悉的滴水声,我寻声望去,一个浑身肿胀,面部阴暗的小孩儿站在吴家那堆人里面,正阴侧侧的看着我们。 看来吴家人真的是自讨苦吃,吴良乘着夭折怨气,此刻将他的好爸妈死死掐在手上,掐得过于用力,他的好爸妈直接面部发紫,看来不久人世啊! “我就算抬了水鬼的棺,也不可能直接在半路被它拉进水里去,看来吴家人早就对我动了手脚。” 我冷笑着,走近烧了纸钱的火盆,捞出没烧完的那半截布,呵呵,果然,上面赫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救救,救救我们……” 吴老大被吴良踩在脚底,而他的胳膊已经被吴良反向拧了个“咔滋”脆,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拼命朝我伸来。 我捏着写有我生辰八字的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吴良是变成夭折而亡的厉鬼,只能先杀死自家人,才能完全厉化成恶鬼,然后再来害村子里的人。 不能让吴良得逞,反正这波人已经被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先把吴良收了,再来威胁他们说实话。 说干就干,我一个纸棺轻易送上吴良头顶,一瞬间就将这个满脸狰狞的小鬼收入纸棺。 这一收回,吴家人四周的鬼气瞬间化作河水,将他们浇了个透顶。 我笑逐颜开,走近他们,半蹲下身,炫着手里的半截布,语气嘲讽: “没爬起来跑?看来伤势过重啊?” 吴老大胳膊扭在后背,彼时已经疼得满脸冷汗,其余吴家人,看起来被无良折磨得半死不活。 “你想怎么样?” 吴老大的媳妇儿不知何时从血泊中爬起来,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举着纸棺,对着她笑:“不想怎么样,就是随时把你儿子放出来折磨一下你们,然后再送他下地狱,如何?” 她红温了:“你!!” “别跟我废话!”我不耐烦的打断她:“老实交代今晚的事,否则你们吴家家破人亡,我们全村办席欢庆!” 此话一出,眼前女人牙都要咬碎,她看了看身后哀嚎的其他人,还是妥协了。 “吴良为何会溺水?又为何与水鬼勾结?你们最好实话实说。” 吴老大疼得快要昏厥,还是咬牙道出实话: “鬼节那天我们带着吴良回村,他去河边耍水,不小心拉了泡尿在河边,当天晚上回家就开始做噩梦说胡话,还一直呕吐出污水。 我们问他,他说梦里他掉进河里,河里有个人说要他的命,我们找了关系,找到一个道士,他说可以以命换命,挡了这灾,所以我们才……” 我手捏布捏得死紧,盯着他咬牙切齿:“你说的那个替死鬼,该不会是我吧?!” 他惊恐的摇头:“不,是,是阳晨……” 第九十五章 害人被反害 “阳晨?!” 我直接一个暴怒,抬脚就踹了出去:“王八蛋!他才死里逃生,你们就敢打他的注意?!” 吴老大被我踹得狠了,哀嚎着,一把撑起身,凶狠的瞪着我,我被他忽然的转变给吓了一大跳,倒还是忘了,他一个白手起家的包工头,在外打拼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被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踹,心里得多恨! 嗯,恨就对了,我怄死你我! “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阳晨的八字你们哪弄的?!那个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你要知道,要弄死你们,我有一千种方法。” 我冷笑着,虚张声势此刻就显得尤为重要。 话落,我手中装有他们乖儿子的纸棺蠢蠢欲动,吴家人残的残,伤的伤,此刻一见我手中的的纸棺欲要放出吴良,当场挣扎着求饶。 吴老大自己也伤势不轻,见此,他妥协了,赶忙从实招来。 “那道士是我花重金请的,但介绍人是我生意上的合作方,如果你们帮我解决我儿子的事,我带你们去找他。” 吴老大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在跟我谈判。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这种情况你就拿这个做交易?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接受?我不能自己去找?!” “拿我弟弟当替死鬼不算,还打上我的注意?还让我帮你?你怎么想的?嗯?” 面对我夺命的质问,吴老大浑身都在发抖,毕竟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最后还得求别人帮忙,多小众的赛道啊,让他给挤进来了。 “我们出钱,我们愿意出五十万!” 吴老大媳妇儿白皙的脸上全是血迹与掐痕,她似乎坚定着,抬头朝我嚷嚷:“我们是打了阳晨的主意,但我们并没有成功,你妈中途带走了阳晨,也间接害死了我儿,所以我们才气不过!” “害死你儿?” 我不可置信:“若是她带走我弟弟,让你儿子被水鬼索命,就算间接害死你儿,那我确实和你没什么话说!” “不!!” 她忽然激动的哭喊起来,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心头,她怒吼着: “是那个女人!她带走阳晨就算了,她还对我儿使了什么妖术,害得我儿身上的护身符失了效,巴巴被那水鬼扯下水去,若是没有她的妖术,我们是能暂时救他的,我们是能暂时救的!!!” 她激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烂我,我就说为何前面她来找我时,失去儿子的难过之情那般薄弱,原是狠狠的藏在心底了。 我妈使了妖术? 我回头疑惑的看向仁杞,仁杞也半眯着眼眸,似在思虑什么,半晌才开口对我说: “应该是地狱之气,吾之前试探到他们身上的地狱之气,应该都来自你妈身上,这些地狱之气会破坏人的阳气,吸引鬼怪,按照这么下去,就算没有吴良这个夭折的鬼,水里那只寻着地狱之气,吴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仁杞说完,我是大惊失色,虽然我妈害起我来是从不心软,但她把爪子伸向吴家一家老小,我还是被震撼到了,这个女人,为了她的儿子是什么也做得出来。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有些泄气的问仁杞。 “凭这半截生辰八字,今晚也必须查一查了。” 仁杞说着捻起我手中的半截布,眼眸凌厉的看向吴家人: “就算是她害的,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至于你们说的人和钱,是一个不能少。” 我在旁边点头,盯着吴老大跟他媳妇儿毫不客气:“他说的那个道士,和你说的钱,都少不了,钱打我账上,找到那个道士后,你们要为害我弟弟在事,公开在村子里道歉,并且搬离这个村子,永远别回来!” 我顺着仁杞的话一补充,吴老大的脸白一阵的黑一阵,但他看了看身后吴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你既答应了,若是反悔,有什么后果,到时候你们就自己承担。” 忍着心底想打死他们的怒气,我内心默念了“抓鬼重要”好几十遍后,起身抱着湿漉漉的自己,瑟瑟发抖的去找人来抬这些残障。 自然找的是那被水鬼定在竹林那头的七个抬棺壮汉,看起来,他们算是最倒霉的了。 我匆匆跑过去时,这七个人还在原地吱哇乱叫的扯脚脖子,我看了看,那水鬼被黑玉册给灼烧了,但它的鬼术竟然还没有消失! “救救我们,阳主事!” 几个人一见我来,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我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仁杞越过我,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们脚上过着的黏液,抬头有些皱眉。 他这表情就不对,我也蹲下身去查看,拿了根树枝戳了两下那黏液,凑到鼻下嗅了嗅,一股来自生理的恶心感袭击我整个胃。 “呕yue~该死的!这是尸油,这群王八蛋!” 我在旁边呕吐不止,仁杞默不作声脱了外衫披在我身上,顺便还拍了拍我的背给我顺气儿。 “尸油这种东西不好找,更何况还是施了法的尸油,阳禾,还是要警惕起来,就怕他们嘴里的话半真半假。” 我忍着强烈的恶心,艰难的点头后,转身对着七个等救的壮汉叮嘱:“我先解救你们,一会儿先别忙跑路了,先跟我去把那群残障抬回吴家大院儿,该结你们的钱,让他们双倍结账,可行?” 七个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咬牙点了点头:“我们看在阳主事的面子上干这个活儿,这吴家人太丧德,不把我们的命当命,今天过后,是见一次打一次!” “薅点钱算了,还是别去打他们,他们坏人自有天谴,你们平民百姓,还是保护好自己。” 他们想了想,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当场点头:“阳主事说得对,听阳主事的!” 如此,我捻了符,在仁杞的教导下,凝结了阴火,燃了丢在他们脚边,缠死的尸油很快就化了。 几个壮汉对我快乐崇拜,又在接收到仁杞刀人的眼神后,拔腿就往河边跑,说是要洗洗脚去抬人。 第九十六章 查看吴良的尸首 “一会儿先去看吴良的尸体对不对?看看他的尸体上到底被我妈做了什么手脚,我妈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此次事件,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裹着仁杞的外套,边往吴家院子走,边同仁杞分析我的想法。 “对,先去看吴良的尸体,等到天亮了,让他们带路去河边,找到吴良撒尿的地方,吾要看看那碑是何用处。” “好。” 说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吴家院子,没了白灯笼装饰,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充满着死亡之气,一走近,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 趁着吴家那群残障还被抬回来,我看了看吴家院外的这对石狮子,轻轻问仁杞: “仁杞大人,这吴家院子里山水树木皆有,本是一个集万物灵气的好风水,但偏偏水池修在了正对大门的地方,如此,就破了风水,反而招阴,偏偏这石狮子头还朝门里面,将阴气死死的逼进整个院子。” “所以吴良招惹上水鬼应该不是一泡尿这么简单的,这设计风水的,铁定也有问题。” 仁杞浅笑着点了点头:“阳老爷子的笔记研究得不错。” “破风水,破掉原有的正风水,导致邪气侵蚀,原本镇邪的石狮子头朝里,变成了集邪,这给吴良招水鬼铺垫了条件。” “阳主事!” 我们正分析着,身后老远就传来抬棺壮汉的呼喊声。 我一转身,那群被搀扶,被担抬的吴家残障好一个哀嚎阵阵。 “人没抬漏吧?” 我问走得最前面的抬棺壮汉,他气喘吁吁的摇头:“没有,检查过了,除了那些盆啊纸什么的,没拿,活人都抬回来了。” “行。”我对他夸赞:“不错,先把人抬进院子里吧。” 吴老大跟他媳妇儿被放在院子最中央,我走上前,环顾了这一院子的伤残,就见吴老大叫人拿来了手机,一个电话过去,就叫了几个上门医生。 只能说财大气粗就是豪横啊,只可惜豪横不了多久了。 “你最好现在把钱打到我账户上。” 吴老大拧了下眉,大概十分看不起我这种爱钱的人,但他刚转完账,就接到了工地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焦急的告诉他,工地出事了,高架意外倒塌,伤了十几个工人,要赔一大笔费用。 有的时候伤比死还严重。 吴老大接完电话跌在地上,脸更白了。 我也学仁杞把玩着指甲,对他不屑的喃喃:“找我抬空棺,要不说你蠢呢?空棺材?你们做生意的,就没这个忌讳?” 这一说完他脸白一阵的黑一阵,当场给我来了个下跪,咚的一声脆响,完全超乎他的风格。 “求求你,阳主事,求求你帮帮我家,求求你。” “先把吴良尸体抬出来吧,就看最后我解决这些事顺不顺利,顺利的话说不定我就给你只一条明路。” 才怪! 我不想同他上演猫哭老鼠的戏码,只想快点抓住水鬼,找出那个知道我弟生辰八字的道士,再探出我妈的身份。 吴老大的手速很快,几分钟就叫人将吴良尸体抬了出来,尸体是用一口小棺材安放的,棺材木板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棺材板被仁杞轻而易举推开,里面的躺着吴良面部已经完全紫黑,吴老大跟他媳妇儿吓得不轻,明显是头一回看见吴良这个颜色。 “尸体的魂没了,魄集生前之恶,会直接化作厉鬼,残害近亲,再害方圆十里百姓。” 吴老大的媳妇儿大惊: “我儿,我儿之前不是这个颜色,为什么魂没了?为什么?” 仁杞皱眉看向我:“看来水底锁的那个生魂,是吴良的,这水鬼被锁在水底,需要找到一定数量的替死鬼才能将挣脱。” 吴老大的媳妇儿还在那里叭叭的哭嚎,我一个“再哭揍你”的眼神扫过去,她当场噎住了。 “真是蠢死,被水鬼牵着鼻子子走!” 吴老大三魂丢两魂:“真被它给蛊惑了,还有那个道士……” 我开了阴眼,用阴眼之力感受了一下吴良尸体上的地狱之气,他身上的地狱之气与吴家其他人身上的不同,很明显是发散型的。 “这里。” 仁杞指了指尸体头顶,我赶忙找了个口袋将手隔着,扒开浅浅的头发,头里上扒着一丝不属于吴良的头发。 地狱之气就是从上面传出来的。 这头发……是我妈的!! 我错愕的去看仁杞,仁杞微微摇头示意我冷静,我压下心头的慌乱,将我妈为什么会散发地狱之气的事先放了一边。 “吴良的魄现在在我手里,他的尸体看样子快要起尸,你们赶紧把棺材找黑狗血,或者草木灰的水刷满整个棺身。” “现在只有抓住水底那个水鬼,大家才能安全,等天亮了,你带我去找吴良之前撒尿的石碑。” 我话一出,他们自然不敢耽搁,赶紧让那几个伤势不太重的吴家人去给棺材准备镇压起尸的物件去了。 没一会儿,吴老大联系的上门医生也到了,估计花了大价钱合作的医生,虽然对现场感到恐惧,但还是镇定给大家处理了伤口。 吴老大被拧骨折的手现场处理了下,只能先带我们去找了石碑才能去医院重新治疗了。 天际很快升起鱼肚白,吴老大叫了两个人搀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带着我们去了河边。 天微蒙蒙,河滩边还残留着昨晚的留下的血迹,火盆,纸钱。 吴家人扛了把锄头,想必是要挖石碑了。 河水波光粼粼,每荡漾一次,就好像是有一双手赫然从河底伸出来拉拽一般。 想着昨晚的激战,我不由得打了激灵,赶紧贴着仁杞,到达吴老大说的目的地,河滩尽头的一处草丛。 草丛明显被人挖过,有一大块秃斑,此刻再一锄头下去,一块黑漆漆的石碑崭露头角。 我诧异:“吴良在这里撒的尿?” 吴老大摇头:“不是,之前石碑在河滩那边的角落,被掩埋得只剩半个角,我儿调皮,唉…,出了这事后,我们怕被人发现就赶紧给它换了个地方埋了。” 仁杞蹲下身,解释着:“吴良的童子尿侵蚀了石碑上的煞气,导致水鬼鬼气泄出,顺势缠上了吴良。” 我疑惑:“镇压的石碑为何会有煞气?” 第九十七章 煞气石碑 “镇压所用的碑,分两种,一种利用正道符文之类的正气镇压,这种是相克的,被镇压之物若要反抗,就会被反噬。” 仁杞说着试探着碑上的煞气来源,我明白了仁杞的意思,对他询问: “也就是说,还有一种镇压所用的碑,是用煞气邪气之类的,相生镇压,被镇压之物不会受到反噬?” 仁杞点头:“对,而且是要高于被镇压物的煞气碑。” 我不解:“为什么要做这种碑?难道镇压它的人想保住它?” “有这个可能。”仁杞说着,像是忽然感受到碑上的煞气不一般,眸色猛的一沉,他霎时收回了手,转身看着村里跟上来人,厉声道: “这碑最开始做什么用处的?!” “是祭奠河神的。”赶来的奶奶满脸惶恐。 我赶忙去扶住奶奶,有些不安:“奶奶,可是这是煞碑啊?” 奶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刚嫁到阳家那年,听说村里前一年闹了干旱,有个云游的道士说河里没有河神,从此这碑就没人管了。” 仁杞问道:“那后来干旱缓解了么?” 奶奶也有些疑惑:“是慢慢缓解了,这事儿要比我们还老一辈的才知道,我刚来村子,也只是听说。” “村里还有老一辈的人没有,吾想知道这河神是如何祭奠的。” 仁杞这一问,吴家人里面有个稍微老一点的管家连忙搭腔,“村头王家还有个王阿祖,是村子最年长的老人了,只是常年卧床不起,不好请来。” “我去。”我自告奋勇准备跑。 “不必。”仁杞将我拉住,偏头看了看吴家人,“关系他们家的存亡,让他们去。” 也是,如此,我拉着奶奶退了回来,吴家人叫了个稍微腿脚利索的人去问去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观察着石碑上的符文,感受着上面的煞气。 仁杞将我拉退了两步:“将石碑挖出来吧,石碑移了位置,震慑力变弱了,水鬼会借机去村子里作祟。” 我撸起了袖子:“那我来挖,我有点无聊。” 仁杞无语:“也行。” 这石碑是吴家人才新掩埋进去的,土还比较松,挖起来很简单,我将两边的土挖开,渐渐露出石碑的全貌。 估计得有个半米高,石碑上刻着很古老的符文,我一个也看不懂,但依次扫视而来,石碑右下角的题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虽然是繁体字,但我还是隐约能认出,写的是肖泽二字。 我错愕的回头去唤仁杞:“仁杞大人,这?!” 仁杞蹲下身仔细瞧了瞧,也似在回忆。 我这时才想起,仁杞作为玉龙山山主,曾经也是混迹在玉龙山各个村子里的,像这些古老的石碑他肯定是会有点印象的。 我诧异:“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仁杞摇了摇头,只指挥大家伙要把石碑抬回原位。 大家动起手来,但开始小声蛐蛐起来:“阳禾,你这男朋友原来还是个厉害的高人?” “呵呵呵……”我尴尬笑起来:“他确实会这些,就是很低调。” 在旁边假装帮忙的大婶子喵了喵一旁认真的仁杞,连忙捂嘴笑:“而且还一表人才,阳禾妹子真会选。” 我更尬笑了,接收到仁杞投来的奇怪的笑,马上就会意出这货在心底得意呢,我干脆扭过头哼哼。 石碑的原位置是在河滩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一看就是隐藏很深的那种位置,被挖过的地方有一个大坑,看形状,是刚好能放下石碑的样子。 几个强壮的村民把石碑抬起来,准备放进去,我看了看坑里面,有几块不小心跌进去的石头,怕石碑放不稳,就赶忙伸手去将石头拿出来。 谁料我手刚伸进去,好似碰到了什么电流一样,手上传来麻木感,这感觉一路传到我头顶,我眼前瞬间模糊。 “我在这里等你,无论多久都等你。” 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长发少年坚定的笑着,说出这句誓言后,在前方朝我挥手。 而他的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河水,阳光投射下,是那样的岁月美好。 “阳禾,你怎么了?” 头被猛的一晃,我视线一下清晰,仁杞微皱着眉头,他的掌心悄悄凝着灵术,从我头顶灌下,大概就是这样唤醒我的。 “我刚刚好像被电击了,然后好像看到了一个帅锅!” 我抬头懵懵懂懂,且认真的告诉他,他慌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凝固住。 他眸色微微晦暗,仿佛咬住了后槽牙:“有多帅?” 我接收到这危险的警示,当场来了个提神醒脑,吓得我当场拉住他的手:“我看错了,他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穿着麻布衣服的农村娃儿!” “哦,行,晚点再找你算账。” 仁杞笑盈盈的拂下我的手,起身查看坑里的玄机,他伸手一试探,似乎眉头更加紧皱了。 我凑到他身旁,有些不安的问他:“所以这个农村娃儿到底是谁啊仁杞大人?是那个水鬼吗?” “很有可能。”他说着,脸色一变,“锁灵咒!” “怎么可能……” 他像是不可置信的喃喃着,我一脸蒙圈:“锁灵咒是什么啊?” “来了来了!” 后方传来气喘吁吁的嚷嚷声,原来是吴家去打听的人回来了。 “祭祀用的是玉,纯玉。” 这人扶着胸口向我们强调着。 我大惊:“玉?我第一次听说祭祀还能用玉的啊?这得多有钱啊?” 奶奶在一旁叹息:“据说,古时的玉龙山最不缺的就是玉,所以当地的百姓过得很富足,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山上的玉石就枯竭完了。” “玉用来祭祀,克邪。” “这就对了。” 仁杞像是陷入沉思,仿佛在疑虑什么,我都有点担心。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仁杞大人,你是不是想起一点过去是事了?” “是想到一些事,但是不确定。” 仁杞说着,回头对那些吃瓜的村民叮嘱着:“除了吴家人,其他人都回村去,不要出门,否则容易天降横祸。” 第九十八章 去水底找水鬼 此话一出,除了吴家人,其他人跑得飞快,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我摸着口袋,问仁杞:“我们是要下水去抓那只鬼吗?” 仁杞点头:“要用到吴良的魄。” 我诧异:“为啥?” “如果小花没看错的话,水底除了被锁着水鬼,还有一个生魂,魂魄分离后,生魂被水鬼抓回了水底,魄能感应魂,也就能带路。” 我掏出布袋里的纸棺,有点兴奋:“还好抓住它了,没想到还有大用处。” 我这一兴奋,吴老大跟他媳妇儿慌了,忙恳求:“阳禾,我儿魄去带路没问题,但能不能,能不能把他完整带回来,让他好生超度……” 二人说着抽泣起来。 我也就有那么一点于心不忍,但一想到我跟弟弟差点被他们拿去替命,那点为数不多的于心不忍瞬间就崩塌了。 但我还是尽量演着:“放心,只要你们不搞什么幺蛾子,我是不会故意使坏的。” 他们连忙发誓,绝对不再搞什么幺蛾子。 如此,掏出纸棺,吴良集满煞气的魄在棺里疯狂乱颤,想是感受到自家人的气息,想出来大开杀戒,所以躁动不已。 “需要放出开吗?” 我拿着纸棺问仁杞。 他眼眸凌厉,看向河里:“不必,拿到水里它就会朝着魂的方向靠拢。” “那,还是我下水吗?”我有些后怕的问他。 他点头:“你要镇杀它,吾替你断后。” “行吧,那那那你一定要看着我,我不想像昨晚一样,有点害怕……” 我嗫喏着,奶奶心疼的过来安慰我。 其实如果没有仁杞,我反倒还能向死而生,直接上了,但是有了依靠,就好像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总会多一丝顾虑。 “放心,这次吾一定在。” 他眼神坚定,看得我心窝子一暖,当场握着纸棺,跑向了河水旁边,准备开阴眼跳水。 “等等。”仁杞在身后叫住了我。 我错愕回头,他缓缓朝我走近,手中凝聚着只有我才能看见的灵术。 “怎么了仁杞大人?” 他笑得迷离,凑到我耳畔低语:“有吾在,自然不能让你憋气下水了。” 说着,他手中灵术瞬时包裹了我全身,浑身传来一阵舒服的冰凉感,我感觉自己好像特别轻盈。 “别忘了,吾可是龙。” 他热烈的笑着,一把给我推进了水里,我一个失重,浑身的细胞仿佛嗅到了昨晚的窒息感,我当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尖叫,瞬间扑进水里狗刨起来。 呜呜呜,混蛋!能不能不要搞突然袭击,我是真的要吓死好吗?! 我慢慢沉进河里,河水四面八方将我包围,我睁开双眼,能清晰看见河里漂浮的水草。 再晃了晃四肢,我发现我竟然像是在水里被单独隔离出来了,口鼻皆可呼吸,还能在水里自由翱翔。 我直接一整个兴奋了,像一条鱼一样,准备要在水里来个鲤鱼跳龙门,仁杞冷冷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 “还不快去水底!” 我吓一激灵,当场收回了妖娆的四肢,握着手上的纸棺,开始感应方位。 纸棺躁动了一会儿,忽然散发出红色气息,这气息向黑洞洞的水底指引而去,我胸腔开始打鼓,深呼吸了好半晌,才一咬牙朝着纸棺指引的方向游去。 越往水下游,视线越瞧不清, 我游着游着才想起来,我游下去要怎么镇杀那个水鬼,是直接拿纸棺镇杀吗?可对方是个道行很深的水鬼啊 “仁杞大人,我一会儿能打赢那个水鬼吗?!下到水底那个可不是一点鬼气化身那般好糊弄啊!” “那确实不好糊弄。” 仁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正诧异,周身忽然传来一阵莲叶香,我一低头,若隐若现的龙鳞在我腰身呈现。 揉了揉眼,我仔细一瞧,有些半透明的龙身的缩小版正绕在我周身。 我大惊:“仁杞大人,你这啥情况?” 龙身蜿蜒着,绕上我头顶,威严的龙头立在我面前,玉眸眨了两下,他开口道:“吾幻化成龙魂,可以一直跟着你,不过靠近河底,吾会暂时隐藏,等寻到被锁的水鬼,吾会放出玉册,帮你镇杀。” 我对他夸赞:“靠谱,我就知道仁杞大人本事通天。” 他冷冷吐槽:“少拍马屁。” 我笑着闭了嘴,开始往下继续游,水越深,水压越大,有仁杞的灵术我才能毫无阻力的游下去,水底黑漆漆的,偶尔有水草拴住我的腿,我扯都扯不赢。 纸棺的红息越来越浓,我原地停住了,看来吴良的魂,快找到了。 “吾看到了,吴良的魂,在底下的木桩子上拴着,水鬼估计也在旁边,吾先撤去一旁,你别害怕,冷静应对。” 我揪住哆嗦的双腿,朝仁杞坚定点头:“放心。” 语罢仁杞的龙魂不见了踪影,我握着纸棺朝下水底继续游去,越靠近吴良的魂,纸棺颤抖得越厉害。 果然,往下游了两刻,水草就跟窗帘似的,厚厚飘在眼前,我伸手一扒开,水草后面果然有一个木桩,这个木桩像是人为钉在河底,看上面的痕迹,有不少岁月了。 呜呜—— 呜呜—— 我一靠近,木桩后忽然发出呜咽的声音,明显是生魂凄哭的声音。 我定睛一瞧,那穿着白衣服,被栓在木桩后的吴良正飘荡着,对着我手中的纸棺发出凄厉的呜咽。 魂魄相遇,自然想合体。 我手中的纸棺也奋力奔过去,我想了想,先把这魂收了,免得后患无穷,但我刚靠近吴良生魂,木桩四周忽然冲出一片黑烟。 我当场两眼抓瞎,双手乱刨。 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心要蹦出嗓子眼儿,当场手伸进布袋握住了黑玉册,要是水鬼敢出来咬我,我就烧焦它的牙! 忽然,眼前的黑烟化作无数的黑毛发,并不断的延伸,没两秒就要朝着我缠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当即就要拿黑玉册来抵挡,耳边忽然响另一个哭声。 “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找我的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第九十九章 水鬼肖泽 这声音透露着无尽的委屈与怨气。 我没有防备,回头就来了句:“啥?” 结果一回头,水鬼就站在我身后,青面獠牙,无尽的黑毛发犹如天罗地网,猛的朝我袭来,我手在布袋里捏着黑玉册还没抽出来,就被这铺天盖地的黑毛发给锁死了。 “唔……你你你,你不讲武德,有本事正面钢,偷袭算什么好鬼?!” 我怒斥着,周身束缚却越缠越紧。 飘荡的黑毛发偶尔露出缝隙,那水鬼就板板正正的立在毛发后头,收了獠牙,能瞧清几分人脸的模样了,他诡异一笑: “嗬嗬,在你的印象里,原来还有好鬼?” 我被缠得呼吸都困难,也不知道仁杞在哪里酝踉大招呢,就先拖一秒是一秒了。 “自然是有的,我见过好多呢?!又帅又可爱!” 水鬼笑容凝固住,似乎对我所描述的十分不满,忽的一下整个鬼身闪现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猛的朝我一撞。 我周身一颤,只觉手中纸棺拼了命的挣脱我手,我只叹大事不妙!他要把吴良的魄放出来了! “仁杞,救命呐!” 这水鬼不知何时贴在了我后,脑袋搭在我肩上,诡异笑着:“没用的,整个河底被我控制了,任何东西到了这里,的会被迷失。” 他此话一出,我心都凉了半截,而眼前的纸棺没了我的阴眼之力,轻易飘向了吴良生魂那头,吴良的生魂本来还在凄声呜咽,感应到自己的魄,当时就停止了呜咽。 他一把抓住纸棺,被水泡透的纸棺本来就脆弱,被这一抓,瞬散。 散开的符纸沉下水去,而吴良的魂与魄,一黑一白就这样相互融合,在我眼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魂魄。 “你想干什么?!” 我察觉到水鬼可能有坏心思,心头强烈不安。 “嗬嗬。”他又笑了:“让他去把那群不听话的人都带下来陪我啊!” 完了。 他要放吴良回岸上,我以为他是要让吴良当替死的其中一个,没想到他是要大开杀戒! 我急呼着:“你这样,你这样会永世不得超生的!我本来是想下来帮你超度的,但你现在要沾上那么多人命,你会下地狱的!” “哦?”他像看稀奇一样:“你确定你是来超度我的?” 他这一问,问得我一顿惶恐,毕竟我是下来镇杀他取灵的,多尴尬啊,我一向不太会撒谎,这一慌乱,立马就暴露了。 他厉声道:“嗬嗬,撒谎的人,就该被掏心掏肺而亡!” 腹部传来锋利的触感,我差点吓尿,连忙挣扎着,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不不不大哥,我,我,我就是个弱小的女子,呜呜呜……我迫不得已,劳烦水鬼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身后的水鬼忽然没了动静,腹部的锋利触感也渐渐消失,良久才传来他失望的叹息: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当初的话,都是骗我的。” 我不明所以,也不敢造次,准备在手上悄悄凝集冰刃先扎他一刀,结果身后说胡话的水鬼手一挥,被锁在木桩上的吴良魂魄当场被解开。 吴良魂魄完整后,身上的煞气愈发严重了,他带着一脸迫不及待的神情,猛的冲出水去。 我大惊失色,凝聚的冰刃大概只有绣花针大小,扎了水鬼一下,我想将吴良抓回来,不然岸上的人就遭了秧了。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水鬼的反应力,他吃痛一瞬,压根就没可能放开我,反而还猛转移到我眼前,与我四目相对,我刚想大叫,眼前水鬼却忽然换了模样,换成了那个穿麻布衣衫的少年。 “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我无法控制自己,身体被猛的一转,来到了河滩上。 我刚想欣喜的去找仁杞,结果发现我根本操控不了我自己的身体,只能目视前方,任由身体自己往前走。 这片河滩很像我们村的那个河滩,甚至可以说是就是一个地方,只是河岸上长了很花,那片竹林也没有那么浓密,反而能清爽的瞧清里面的每一片竹叶。 “这里。” 穿麻布衣衫的少年朝我招着手,我不受控制的小跑过去。 “我要走了,我要去帮他,你在这里好好活着。”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出来,连我自己都惊了一跳。 “可是我要等你多久?你会回来吗?” 少年清澈的眼里满是委屈。 “我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安慰着他,转身就离开了。 少年追了两步,停下了脚步。 到此,我就远远的看着少年,河滩四周四季更替,少年每天都来河滩边,无论村庄干旱还是洪涝。 “泽娃子,快跑啊,山洪来了啊!” 村子那头传来急呼声。 “我要等她回来!” 哒哒的脚步从竹林里传出,少年不顾一切的跑向河滩,涨潮的河水就在这一刻将他吞卷了进去。 俊俏少年化作白骨,返回的村民立了石碑。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正看戏看得沉迷,这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我不可抑制的回头,穿麻布衣衫的少年浑身滴水,至身后朝我走来。 我不知所措,也开不了口。 我只想大喊,大哥你没事儿吧,你认错人了啊! 这少年委屈巴巴的,眼含泪,直直走到我面前,要给我来个热烈的拥抱,我要吓疯。 下一秒,一个晴天霹雳,瞬间要霹上他的脑袋,他脸色瞬间狰狞,猛的一挡。 轰—— 眼前炸出水花,我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水底,而眼前是莫奈的大镰刀,此刻正死死的抵在水鬼头上。 而水鬼则是用黑色毛发拼命抵挡。 我还被裹在他的黑毛发里,沉在水底,越沉越下去。 反应过来,我赶忙手中凝结冰刃,虽然凝结得慢,但好歹能割点毛发是一点。 “去死吧!” 我大叫着,从毛发团里往外爬,顺便还伸脚蹬掉一些。 莫奈在水底战斗力会变弱,我当即摸出符纸来,折出纸棺,朝着水鬼上方一扔。 “莫奈,闪开。” 莫奈听令,当即闪出,纸棺直直锁向水鬼。 第一百章 恶罗王再次现身 他要放吴良回岸上,我以为他是要让吴良当替死的其中一个,没想到他是要大开杀戒! 我急呼着:“你这样,你这样会永世不得超生的!我本来是想下来帮你超度的,但你现在要沾上那么多人命,你会下地狱的!” “哦?”他像看稀奇一样:“你确定你是来超度我的?” 他这一问,问得我一顿惶恐,毕竟我是下来镇杀他取灵的,多尴尬啊,我一向不太会撒谎,这一慌乱,立马就暴露了。 他厉声道:“嗬嗬,撒谎的人,就该被掏心掏肺而亡!” 腹部传来锋利的触感,我差点吓尿,连忙挣扎着,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不不不大哥,我,我,我就是个弱小的女子,呜呜呜……我迫不得已,劳烦水鬼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身后的水鬼忽然没了动静,腹部的锋利触感也渐渐消失,良久才传来他失望的叹息: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当初的话,都是骗我的。” 我不明所以,也不敢造次,准备在手上悄悄凝集冰刃先扎他一刀,结果身后说胡话的水鬼手一挥,被锁在木桩上的吴良魂魄当场被解开。 吴良魂魄完整后,身上的煞气愈发严重了,他带着一脸迫不及待的神情,猛的冲出水去。 我大惊失色,凝聚的冰刃大概只有绣花针大小,扎了水鬼一下,我想将吴良抓回来,不然岸上的人就遭了秧了。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水鬼的反应力,他吃痛一瞬,压根就没可能放开我,反而还猛转移到我眼前,与我四目相对,我刚想大叫,眼前水鬼却忽然换了模样,换成了那个穿麻布衣衫的少年。 “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我无法控制自己,身体被猛的一转,来到了河滩上。 我刚想欣喜的去找仁杞,结果发现我根本操控不了我自己的身体,只能目视前方,任由身体自己往前走。 这片河滩很像我们村的那个河滩,甚至可以说是就是一个地方,只是河岸上长了很花,那片竹林也没有那么浓密,反而能清爽的瞧清里面的每一片竹叶。 “这里。” 穿麻布衣衫的少年朝我招着手,我不受控制的小跑过去。 “我要走了,我要去帮他,你在这里好好活着。”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出来,连我自己都惊了一跳。 “可是我要等你多久?你会回来吗?” 少年清澈的眼里满是委屈。 “我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安慰着他,转身就离开了。 少年追了两步,停下了脚步。 到此,我就远远的看着少年,河滩四周四季更替,少年每天都来河滩边,无论村庄干旱还是洪涝。 “泽娃子,快跑啊,山洪来了啊!” 村子那头传来急呼声。 “我要等她回来!” 哒哒的脚步从竹林里传出,少年不顾一切的跑向河滩,涨潮的河水就在这一刻将他吞卷了进去。 俊俏少年化作白骨,返回的村民立了石碑。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正看戏看得沉迷,这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我不可抑制的回头,穿麻布衣衫的少年浑身滴水,至身后朝我走来。 我不知所措,也开不了口。 我只想大喊,大哥你没事儿吧,你认错人了啊! 这少年委屈巴巴的,眼含泪,直直走到我面前,要给我来个热烈的拥抱,我要吓疯。 下一秒,一个晴天霹雳,瞬间要霹上他的脑袋,他脸色瞬间狰狞,猛的一挡。 轰—— 眼前炸出水花,我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水底,而眼前是莫奈的大镰刀,此刻正死死的抵在水鬼头上。 而水鬼则是用黑色毛发拼命抵挡。 我还被裹在他的黑毛发里,沉在水底,越沉越下去。 反应过来,我赶忙手中凝结冰刃,虽然凝结得慢,但好歹能割点毛发是一点。 “去死吧!” 我大叫着,从毛发团里往外爬,顺便还伸脚蹬掉一些。 莫奈在水底战斗力会变弱,我当即摸出符纸来,折出纸棺,朝着水鬼上方一扔。 “莫奈,闪开。” 莫奈听令,当即闪出,纸棺直直锁向水鬼。 水鬼面色一怔,像是不可思议,被纸棺中伸出的锁链牢牢锁住,而他却没想反抗,只是错愕的看着我: “阿尘,你为何这般对我?” 他此话一出,连我都愣住了,我诧异: “你认识阿尘?” 他悲痛一呼:“你还在装不认识我!” 他这一厉吼,被锁在纸棺下的鬼身忽然一个瞬闪,闪出好几个分身,两个去同莫奈抵抗,还有两个将我围住,剩下的去攻击纸棺了。 我被两个水鬼围得有点懵逼,只能一手拿铜镜,一手拿黑玉册,然后瑟瑟发抖。 “我告诉你啊,我才不是什么阿尘!” “但是,我的仁杞大人他认识阿尘,你要对我下手,可就拿不到阿尘的消息了!” 两个水鬼眼眸同时一亮,龇着獠牙怒斥着: “仁杞,又是他,你当年去帮他了,就再也没回来!现在居然还在帮他!” 他生气甩着毛发打过来,打在黑玉册上面灼烧得跳起来,另一个又打在铜镜上面,铜镜威力比不上黑玉册,但也让他退了两步。 我现在内心有两个想法,第一,想让仁杞赶紧过来,说不定能知道关于阿尘的一些事。第二,不想让仁杞过来,如果他真想了解了关于阿尘的事,我会不会,就会,失去现在的关系。 可仁杞就在这时走来了,他由龙魂幻作人形模样,从水那头缓缓走来,他的手中拿着玉册,玉册翻开了一页来,上面赫然被他刻上了——肖泽。 “肖泽,查到你的信息还真是难呐,阿尘是你的,姐姐?” 仁杞疑惑的看向他,手上漫不经心的转着刻刀。 我赶紧跑向仁杞身后,诧异的问他:“他姐姐?为什么?” “方才你进入了他的幻象,吾也顺便跟进去查探了一番,他将你当作阿尘,当时的村民刻的碑,碑后有字,克的就是他等他姐姐阿尘的故事,如今的碑上没有了,不知道被谁给抹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肖泽的另一层幻象 “小野种,砸死你,砸死你……” 河滩前面的竹林里传来一群小孩的叫骂声,按我的记忆,竹林那头就是我们村子,那么这群小孩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听他们这声音,应该没干好事。 或许是眼前的幻象过于逼真,方才在水底的恐惧抛之脑后,我此刻只有去拔刀相助的冲动。 但我还没一鼓作气往前冲呢,我的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自己朝着竹林狂奔起来。 靠近竹林,窄窄的林间小道,一群穿着古韵衣衫的小孩儿,正围着圈,拿着泥巴和石子儿朝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边骂边砸。 我一股脑的冲过去,猛的推倒这几个可恶的小孩,几个小孩被我一推,摔在地上,直接震怒。 为首的小孩捂着摔痛的膝盖,指着我怒喝: “你谁啊你?!敢推我们?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和他们差不多高,那么我……变成了小孩儿模样? 靠,能不能不要再上演这种身临其境的剧本杀,我真的不是很喜欢ok?! “我管你爹是谁,就算是皇帝,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我只身挡在被砸的小孩眼前,双臂大展,同这群坏小孩对视,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气势。 “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根本就不是人!” 那为首的小孩叫骂着,示意其他几个小孩一起上,而后抄起泥巴就朝我们砸来,我气愤急了,直接左勾拳,右飞脚,三两下给这群小孩干趴下了。 几个小孩鼻青脸肿,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边跑边哭: “呜呜呜……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爹!” 为首那小孩叫嚣完,很快跑没了踪影。 村里传来几声狗叫,我赶忙转身将地上凄惨的小孩扶起来,这小孩靠着竹根埋着头,我手一碰上他,他就浑身哆嗦的,直往后缩。 我有点心疼,看起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这群不学好的坏小孩! “你别怕,我已经把他们都打跑了!” 我柔声的安慰着他,他抱着自己,颤抖了好半晌才怯生生抬起头,这一抬头,我都一愣,因为这被欺负的小孩,竟是小时候的肖泽。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眼神闪躲着,试图掩藏自己那破烂的草鞋,和满是泥巴的粗布衣衫,这一幕看得我心头很不是滋味。 虽然我不能控制自己,但是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穿着比较舒服的干净的衣衫,这就显得他更加狼狈了。 “没有为什么啊,他们就不能这样欺负人,这是非常讨人厌的行为。” 我说着,丝毫没犹豫,直接将肖泽拉了起来,我的举动来得猝不及防,肖泽明显没有准备,一个踉跄站起了身,而他的腿脚颤颤巍巍,明显站不直。 他的腿……有问题? 撞见我思量的神情,他双眸慌乱的垂下去,一瘸一拐的就想逃走。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笑嘻嘻的拉着他就往河边跑,河滩上有许多泥沙,我的鞋子没一会儿就弄脏了。 “你带我来河边做什么?” 肖泽唯唯诺诺的站在河边,任由扑腾的河水冲刷他的双脚。 “你也怕你爹娘担心吧?把衣服上的泥巴洗干净,趁着太阳正好,晒干了再回家。” 我说着,已经开始清理起了我鞋子上的泥沙,肖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红着脸去到石头后去躲着清洗了。 虽然我知道我的眼前都是发生过的幻觉,但是此刻同肖泽一起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竟然感到无尽的岁月静好。 “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可以告状啊?” 我透过指缝瞧着阳光,不解的问他。 他嗫喏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他们人多,有一个还是村长的儿子,我爹娘收养我,已经很艰难了,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 “你……是他们收养的?” 我有些吃惊,偏头去看他,他的衣衫已经清洗干净,虽然有些破旧,但在阳光下看起来却格外清爽。 他点头: “嗯,从小村里的其他小孩都在传,我爹娘知道瞒不住,就都告诉我了,他们虽然贫穷,但是仍然愿意收养我,我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他们是善良的人,你也是。” 我认真的看着他,应该是从这里开始,我们的缘分就这样结下了。 也不知这个幻象是不是肖泽的,因为我眼前几乎就只有和肖泽相识,相处的画面。 我跟着肖泽回了家,给他们带了很多粮食种子,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我照顾年幼的肖泽,他终于与我敞开心扉,在他爹娘的见证下,我们如愿结成了姐弟。 他也从我的口中得知了关于玉龙山山主的故事,但是他们村子住在靠近山脚的地方,离玉龙山山顶特别远,当时的玉龙山还是个比较原始的山林,这里的村民一般不敢上山去。 而我扮演的,应该就是阿尘了。 从张肃林口中得知,阿尘同仁杞关系交好,基本住在山顶,但我没有看到山顶的画面,大概是因为肖泽没去过山顶,所以他回忆不起来。 “你的腿?如果你介意,我就不问了。” 扮演阿尘的我,更多是明媚,和无尽的同理心。 肖泽还小,心理还没有因为腿脚不便而变得阴郁,更多的是自卑,敏感和胆怯。 阿尘不嘲讽,不掩饰,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肖泽,肖泽敞开心扉,告诉我,他从小就在想,也许就是因为腿脚不便才被亲生父母丢在山脚的。 他说的时候带笑,而我却感受到了他无法抑制的悲伤。 “你放心,山中有灵药,我会治好你的。” 阿尘坚定的看着他,热烈而温柔,他眸中明亮,仿佛在这一刻,他的心中重新燃起曙光。 而我也不负承诺,隔三差五的上山,再隔三差五的带回治疗他的良药,起初的几个月,肖泽吃了药,效果并不明显,他和他的养父母差点就要放弃了。 我不停的鼓励他要坚持,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半年后的某一天,肖泽的一条腿忽然能伸直了。 第一百零二章 肖泽黑化 他惊喜的来找我,并在我面前一遍一遍的练习着那条快要恢复正常的腿,虽然两条腿弯直不一,导致他走路更加困难了,但他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他激动的搂住我: “阿姐,你说,我的另一条腿再过半年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到时候我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他们再也不能因为我的腿而欺负我了!” 这时我才发现,肖泽不过八九岁的孩童,而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的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这时候的阿尘,已经十四五岁了。 “阿泽。”我认真的看着他,“你本来就是正常的,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导致你的腿受到了伤害,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但在你自己心中,一定要正确看待自己。” 肖泽点着头,明显只听进去了一半,他不停的走动着自己变正常的腿,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我无法想象,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些变故他会怎么样,然而事情总是会往坏的预料方向去发展,阿尘忽然消失了好几天,虽然我扮演着阿尘,只是在隐秘的角落观察着肖泽,但却清晰的感受到整个事件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阿尘突然的消失,肖泽陷入了恐慌与愤怒,无论他养父母如何劝他,他都无法忍受自己那条毫无起色的腿。 “她都快放弃你了,你就不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悠远的声音从竹林外的河里传出来,肖泽杵着拐杖艰难的往河边奔去,而他的衣服上又有了很多被泥巴砸过的痕迹。 “哈哈哈......野种小瘸子!” 竹林那头传来猛烈的嘲笑声,这声音不断放大在肖泽耳边,肖泽再也忍不住,任由如魔爪一般的河水冲刷着他的双脚,他面色变得诡异起来,他低声喃喃着: “我想!” 随着他话落,河面顺势波涛汹涌起来,方才欺负肖泽的一群小孩已经追了出来,他们抓起河滩上的泥沙朝肖泽砸去,边砸边嚷嚷: “哟,小瘸子,怎么没看见你的好姐姐出来保护你了啊?是不是因为你太废物了,你那母老虎姐姐不想管你了啊?哈哈哈....” 肖泽被他们的泥沙砸了几个踉跄,怏怏扑进河里去,等他被河水呛得猛咳,身后那群小孩笑得愈加狂野了,但我却心下暗慌起来,因为我能看见,源源不断的黑气从河水里溢出,缠绕在肖泽周身,而肖泽的眼眸渐渐变红。 肖泽扔掉了手中的拐杖,默不作声的往河中央走,这可把后面那群小孩给吓着了,眼看河水快要淹没肖泽的脑袋,肖泽却忽然轻飘飘的在河中游起泳来,后面那群小孩原本很惊恐,在目睹肖泽如此惬意的画面后,为首那个村子的孩子不悦了。 他解着衣裳就要往河里走,其他小孩慌张的拉住他:“你干嘛?你爹知道非打死你不可,再说这河水那么深,我们可救不了你!” 为首的小孩不屑的推开拉他的小孩,冷笑着:“怕什么?就算有水鬼拉脚,也是先拉那个野种瘸子,你们要是胆小的话,可别跟我混了!” 其他几个小孩一听这话,纷纷解着衣裳,跟着跳进了河里,与此同时,肖泽身上的黑气犹如利爪,黑压压就要朝几个试图去欺压他的小孩身上抓去,眼看黑爪就要得逞,我忽然一个猛冲,跨了出去。 “阿泽!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去河里的?你不知道河水在涨潮吗?!” 我慌乱的跑在河滩上,按这凌乱的步伐来看,我是真的急了,被黑气控制的肖泽听见我的声音,从河里猛然站起身来,他回头,微红的眼眸中投来欣喜,委屈和怨气。 他这一回头,黑气幻化的利爪明显弱了,我刚想叫他上岸,结果步子太急,踢到石头,脚下一拐直接一个失重跌下地去。 “阿姐!!” 随着我一阵闷哼,肖泽也发出了惊呼,挣扎着从水里跑了出来,不知道阿尘看出来没有,反正我明明白白的看见,在黑气的带动下,肖泽的腿健步如飞! 我被肖泽直接扶起来,他小小的身躯立在我跟前,面色焦急。 “没事吧阿姐?” 面对他的询问,我委屈的揉了揉我的脚踝,然后一把扭住了他的耳朵,从水里爬出来的几个小孩原地愣住,依我看,他们是见识了阿尘的手段,所以基本不敢造次。 阿尘这次带回了肖泽的药,并严厉呵斥了肖泽私自下水的行为,肖泽身上的黑气还有些残留,但不知为何,阿尘似乎并没有察觉。 这让我不免感到疑惑,难道阿尘并没有查探这些能力? “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看我了.......” 肖泽一边给我擦药一边质问我。 我顿了一下,似有些为难。 “对不起,我前些日子家里有些事情,脱不开身,但是这次我带了双份药。” 我弱弱的说着,对肖泽充满了愧疚,肖泽一听我这话,稚嫩的脸上瞬间充满了不应该属于他的阴郁神情。 “阿姐,难道你.......” 肖泽欲言又止,我猜到他是想问我是不是又要消失很久,我将药的服量悉数告诉他,再叮嘱他如何去锻炼双腿,注意事项是什么,他会意了,只静静的盯着我。 最终,我妥协了,我告诉他玉龙山出了事,我必须要回去,但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陪他的。 如此,我再次离开了,肖泽表现得异常冷静,只有我在隐秘的角落能够看见,在我走后,他身上的黑气弥漫,而在第二天的清晨,村民就在河里发现了村长儿子的尸体。 河边全是村长一家人痛苦的哀鸣,而肖泽,阴恻恻的躲在家里足不出户。 肖泽的周身响起空灵的声音: “你想不想让你姐姐牵挂的那个人消失?毕竟没有他,你姐姐就不会离开你这么久了。” 肖泽并没有回话,但他的周身黑气更加浓烈,黑气幻作一只手,在肖泽的掌心画下奇怪符咒。 肖泽,黑化了。 第一百零三章 肖泽报复村子 那奇怪的符文画在肖泽手上,肖泽八九岁的孩童面孔上瞬间染上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郁,而这黑气的味道......和地狱之气一模一样!! 能够如此操控地狱之气的,就只有恶罗王了,恶罗王只会选择有利用价值且意识薄弱的人来操控,他选择操控肖泽,很明显是冲着阿尘来的,而阿尘的背后,就是仁杞! 咚咚咚咚—— 肖泽家的院门传来急迫的敲门声,还连带着叫骂声: “死瘸子,你个野种,给老子滚出来!杀人偿命,你害我儿被淹死,老子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正享受黑气的肖泽被打断,他缓缓站起身,神情狠厉的看着院门方向。 肖泽的养父母是村子里比较贫困的农户了,整个院门都是他们夫妇自己用竹木编织,再糊上泥巴自然风干形成的院墙,此刻外面那群叫嚣的人疯狂撞击院门,院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被撞开。 “你们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肖泽的养父母边急问,边操起两根长竹竿,急匆匆的去开了门。 门栓刚拉开一点,院门哗的一声直接被外头那群气势汹汹的人给挤裂开了,泥糊的院门本就不堪一击,此刻被这一重击,撒了一地泥屑。 群首的人应该就是村长,不高不矮,穿着虽然是农村风格,但那衣裳面料,以及腰间别的烟嘴都能看出,他确实是这个村子里过得好的人家,大概是因为他儿子淹死的事,他现在面色沧桑,唯一明确一点的就是他对肖泽一家的怒气。 “那个小瘸子呢?给老子滚出来!” 村长已经全然不顾自己在村子里的职位和责任了,这一刻将怒气全然撒出,连带他那止不住颤抖的胡渣,宣告他今日不讨一个说法绝对不罢休! “什么小瘸子?!”肖泽养母抬头又害怕又愠怒,“那是我儿子肖泽!村长,你也是个体面人,因为你儿子溺水的事有怒气我可以理解,但这件事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昨晚我儿子一直在家,他连院门都没出去,你们不能因为找不到人了就来欺负他一个腿脚不便的可怜孩子吧......” 肖泽养母说着,不禁抹了抹眼泪。 “怎么就没关系了?!那瘸子一直就是个晦气的野种,要不是他昨天早上带着我们村长的儿子去河边游泳,村长儿子怎么会半夜私自跑去河里,又怎么会出事?! ”对!!都怪这个野种!” “野种!!” “打死野种!!”! 村长身后的一群壮汉村民举起手中的锄头镰刀就开始高声起哄,气氛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肖泽养父母被此情景惊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们面露恐惧,握着竹竿的手抖如筛糠。 与此同时,躲在屋子里的肖泽正透过简易的茅草窗帘打望着外面的场景,村长带头的一群人眼看就要逼得他养父母走投无路,肖泽半眯眼眸,我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变得惨白,黑气在他掌心悄悄凝聚,他嘴角幽幽一勾:“去死吧。” 泛着地狱腐味的黑气猛然从窗户里钻出,直接朝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脑袋上抓去,我看得心头一紧,想叫肖泽住手却发不出声音,就在黑气快要袭上那群人人脑袋时,肖泽养父忽然横眉怒目,一把握紧手上的竹竿,奋起一挥,步步紧逼的村长被他一杆掀翻在地。 躲在屋里的肖泽瞳孔一缩,仿佛恢复了一丝理智,看着为了自己陷入困境的养父母,他咬住了嘴唇,张牙舞爪的黑气在他的意念之下缠绕住村长和他带的那些壮汉身上,黑气用只有我和那些村民能听见的空灵声音警告他们:“赶紧滚,否则让你们全部死!”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开,他们瞬间浑身瘫软,差点就要大叫有鬼啊,那空灵的声音又开始警告他们,敢嚷嚷就把他们头拧下来。 而后他们便陷入了惊恐的沉默中。 “村长,我们一直敬重你是一村之长,若是今日你非要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我儿,那我们就只能同你们鱼死网破了!” 肖泽养父母带着哭腔,毫不退缩的立在这群壮汉面前。 摔在地上的村长也被吓得不轻,但丧子之痛还是让他红了眼眶,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惊恐的看了看肖泽养父母,而后赶忙招呼其他人,匆匆跑出了院子。 肖泽养父母本来都要拼命了,村长一行人的举动让他们当场蒙圈。 “看来还是人人弱被人欺。”肖泽养父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们从未怀疑过村长儿子的死跟肖泽有什么关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肖泽保护起来,在他们眼中,肖泽一直是一个胆小可怜的孩子。 可是只有肖泽知道,为什么村长花重金请来的道士,会暴毙而亡,为什么村子里欺负过肖泽的小孩会一个接一个的溺亡在河里,村子里人心惶惶,甚至肖泽养父母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肖泽在河里染上了什么邪祟。 可肖泽面对父母的询问,只天真的说,我腿坏了,都出不了门啊。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这样冷眼观察着村子里的鸡飞狗跳,我知道,他不是肖泽,他只是恶罗王放大他邪恶思想的产物。 “阿尘快来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空灵的声音在肖泽耳畔盘旋,肖泽平静得诡异的眸子赫然睁开,他道:“我知道。” 村子里所有人都对竹林外的河避之不及,肖泽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去了河边,阿尘给他准备的药他并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在荷包里,随身带在身边。 我不受控制的去到河边,远远看见肖泽在河边等我,风拂过他凌乱的头发,我有些愧疚。 这种愧疚大概来源于肖泽对阿尘的解读,在肖泽的潜意识里,阿尘在玉龙山有了对山主的羁绊,才无法顾及到他。 “阿泽。”我轻轻唤他,“你的腿终于好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一边查看一边止不住的惊喜,他只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你终于回来了阿姐。” 第一百零四章 肖泽原来是祖上阳朔镇压的 如此,我在村子里待了几天,村子里大乱的事情他没有跟我说,甚至动用了黑气来制造村子岁月静好的假象。 我也一直很好奇,跟仁杞大人待一起的阿尘,怎么会没有丝毫感知鬼气的能力? “你还是要走?” 画面一转,又到了河滩上,河水因为频繁淹死人而变得怨气丛生,河风时不时的打在我脸上,肖泽站在我面前,踌躇不安的看着我。 “嗯。”我为难的低下头去,“我必须要回去帮他。” 他知道我说的他,是仁杞,肖泽仿佛意料之中一般,眼眸一闪而过的失落,若非我是上帝视角,压根就察觉不了。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肖泽认真的看着我,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依赖姐姐的弟弟,仅此而已,所以当他表示要在分别之际让我抱一下他时,我毫不犹豫,也就是这个举动,肖泽手掌心上的符咒悄悄印在了我背上。 确切来说是印在了阿尘背上。 所以之前幻境中的那个少年根本就是错误的信息,阿尘离开肖泽的时候,肖泽其实还是一个孩童,一个被恶罗王悄悄控制的孩童, 如此,玉龙山一战,恶罗王趁机夺册,阿尘香消玉损,仁杞被封这一系列事件都有了导火索。 眼前画面退回到肖泽每日在河边等待阿尘的画面,只是与之前的幻境不同的是,此刻的村子已经完全被恶罗王的黑气笼罩,村子里的人死的死,病的病。 肖泽日渐长大,村子也凋零不堪,终于在某一天,天降灾害,洪涝来袭,村子被淹,肖泽不顾养父母的呼唤毅然决然的走向了河里。 “阳长老,这河水凶煞得狠,没有您阳家到此,我们是万万不敢再住村子的啊,可是这外面兵荒马乱,离了这山,我们这些农民只能流离失所,饿死路边啊。” 此刻的视角,应该是肖泽变成水鬼后所看到的。 凋零的河滩上,一堆之前洪涝幸存的村民,齐齐围住一个穿着符文青衫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让我感觉非常熟悉,他手中拿着一个罗盘,正面色凝重的盯着水中漂浮的肖泽。 爷爷常说,我们祖上那批人厉害得很,风水八卦,镇鬼抬棺,那在玉龙山是出了名的,莫非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就是我祖上?毕竟他刚好姓阳。 “各位父老乡亲放心,我阳朔既然带领阳家到村子定居,自然不会放任邪祟作乱。” 阳朔?! 可不就是我那位强得可怕的祖上? 我兴奋得想挥手打招呼,只恨我只是进入了幻境,还是动弹不得的那种! 阳朔准备好家伙什,又问肖泽养父母要了他生前的物件,说是为了更好的超度肖泽,其实是为了镇压,村民按阳朔的要求,寻了一块碑,石碑的一面被阳朔刻上奇怪的符文,另一面由肖泽养父母刻上肖泽的生平,以此来超度亡灵,免其怨化。 其实根本就是为了镇压因为黑气而化为水鬼的肖泽。 石碑准备好,阳朔纵身一跃,扎入水中,肖泽原本冷哼着,认为他有黑气加持的鬼术定能让阳朔死无葬身之地,但他没想到,阳朔会拿出一面铜镜,让水中的肖泽当场现了原形,肖泽溺水后化成了一具白骨。 显出原型的肖泽明显弱了下来,阳朔趁机召唤出一个泛着玉光的东西,而那丝丝冰凉的气息,与仁杞大人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阳朔召出的是仁杞的玉册,普通人类不能碰玉册,所以阳朔是用术法将玉册包裹住,再悬在半空的。 显出原型的肖泽原本鬼煞四溢,但在见到玉册后,他浑身一颤,想都没想,慌忙想要逃走,但是玉册怎么会给他机会,直接将他身上的黑气吸收殆尽,没了地狱之气的肖泽直接被阳朔用立碑锁桩之法牢牢锁在了河底。 所以这所谓的石碑既不是河神碑,也不是超度碑,而是被我祖上用煞气符咒反镇压水鬼的煞气碑。 “我阳朔今日不杀你,是因为这村子需要一个煞气十足的鬼灵来做盾,以护村子百年不得邪祟侵蚀,你犯下的罪行,自当由你自己来偿还。” “而村长一家,已经因为你,家破人亡了。” 说到后一句阳朔明显有些叹息,也不知是让肖泽忏悔,还是让他放下,或许都有。 肖泽愣神了几秒,看着游出水面的阳朔,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扯着那些锁着他的锁链,崩溃大号:“阳尘呢?!阳尘去哪了?!” 可回答他的只有水面荡起的涟漪。 我经不住心口一阵锐痛,阿尘......她姓阳啊,还有,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痛?明明我只是扮演阿尘啊...... 就在我悲痛之余,被锁在河底的肖泽忽然在我眼前放大,我被他悲伤的神情吓到了,手上下意识摸东西去挡。 轰的一声响。 眼前忽然炸出一圈水花,我眼前一阵刺痛,再一转眼,幻境里的河滩不见了,眼前只有浑浊的河水混着黑气在我四周盘旋,而我手中拿着的竟然是铜镜,之前因为动弹不得,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拿出布袋里的铜镜,那么说明我现在我脱离恶罗王的魔爪了? 毕竟在进入幻境之前,我整个人还在他的禁锢之下啊。 “阳禾,别分神!” 仁杞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这才反应过来,猛的握紧铜镜朝着恶罗王所在的方向照去,恶罗王因为姣姣的哭声,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不懂他的操作,铜镜克邪之力对恶罗王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显出原型才是让这些鬼怪邪祟为之惧怕的,我在爷爷的笔记本里看见过,妖鬼一旦被打回原型,它的精气便会被破坏,破坏的一瞬间,它们会受到重创。 果不其然,恶罗王在感受到铜镜之力时瞬时睁开了双眸,一个瞬闪移了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躲避的一瞬间,我一个翻身而跃,将黑玉册抢了回来,姣姣感受到黑玉册的异样,哭声戛然而止,随着黑玉册合上,她也钻入了册子。 第一百零五章 黑玉册放出个蛤蟆精 将黑玉册死死捂进布袋,我知道,仁杞没了黑玉册的牵制,就可以用另一半玉册去对付恶罗王了。 “做得很好。” 夸赞的声音飘过,我捂着布袋一个退后,仁杞的身影就闪到了我眼前,他不仅召出了玉册,还将冰刃幻作了千剑万刃,悉数对准漂浮在前方的恶罗王,仁杞甚至不屑说一句废话,一切的不满都显在了他的攻击里。 如此猛烈的攻势,恶罗王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面色狰狞起来,身后瞬间涌现密密麻麻的黑黏触手,这些触手负责与仁杞的冰刃对抗,而他自己则是亲自与仁杞展开战斗。 “真是好久没有与仁杞山主一战了啊。” 恶罗王躲过玉册的攻击,双手变成铜骨摸样,与仁杞的冰刃擦出了火花,他笑得十分得意,就好像在嘲笑过去的仁杞。 “呵,你以为你算什么?” 仁杞不屑的冷哼,冰刃在手中转了个弯,直朝恶罗王脖子抹去,恶罗王一个后仰,准备侧躲,仁杞就在这时操控玉册瞬间翻到了记录恶罗王名字那页,恶罗王感应到玉册的力量,瞳孔明显一慌,就好像死去的记忆再次攻击他一样,他还没来得及避躲,玉册中闪出的大刀直直从他躯体中砍过,他瞬间就动弹不得了。 玉册上显示了表示极恶的黑色,玉册的攻击也会变成镇杀。 我没有犹豫,借着仁杞隔绝河水的灵术,快速折了一口纸棺,直接悬上了恶罗王的头顶,纸棺的镇杀很快,恶罗王直到消失的那一刻都还在看着我幽幽发笑。 “他神经病吧?” 我暗骂着,收了纸棺,我想起他那变态的笑都心有余悸,仁杞收了玉册,走到我身旁将我搂入了怀里,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都整懵了。 “怎,怎么了?”我不解的问他。 “没有,吾就是有点累。” 他的声音确实略显疲惫,我下意识拍了怕他的背,想起来方才我被拉进幻境了,而仁杞又莫名其妙消失,难道他也进入了幻境?幻境里的他再重新经历了一遍曾经的伤痛,所以才会才会如此失控的在我怀里疲惫? “我们镇杀了恶罗王是不是也会有拿到灵啊”我没有提幻境的事,至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他恢复了对阿尘的记忆,我应该怎么办? “方才镇杀的只是恶罗王的一个分身,真正的灵,还是得从肖泽身上拿。” 仁杞缓缓的说着松开了我,他提起肖泽明显有些咬牙切齿,我不自觉整个身子僵了一下,好半晌才道了句:“好。” 关于肖泽,我也无法说清楚他是对是错,但惹上人命的鬼,基本,就没办法再留在世上了。 “话说,肖泽去哪儿了?莫奈跟他打哪儿去了?” 我手中冰刃幻出,长度跟仁杞的冰刃快差不多了,这是不是就说明,我变强了哈哈哈哈! “现在所处之地还在恶罗王设置的陷阱里,所以看不到肖泽。” 仁杞解释着,忽然环住我,握住我拿冰刃的手腕,他轻轻道:“你好生记着,如何用冰刃破陷阱,结界,幻境等术法,阴眼之力就是你的灵力,凝聚灵力,将其聚于冰刃,找到恶罗王残留气息最浓处,在其上空写一个破字。” 仁杞说着,就准备带着我的手在空中写字,谁料冰刃刚举过头顶,一阵丝丝黑气萦绕上冰刃,我还没来得及大惊,冰刃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幻化成了黑冰刃。 我人傻了,就跟手上握了柄煤球剑一样。 仁杞也明显一愣,想来是从未见过此玩意儿。 “仁杞大人,怎怎么回事?!”我止不住惊呼,想丢掉黑冰刃又不敢。 仁杞凝眉,当即覆胀感受这变异的冰刃,下一刻,他眸子一震:“这不是吾那一半玉册的灵力所化,这是........“ “黑玉册的灵力?!!” 我简直一整个震惊。 “我不仅能操控黑玉册,还能将它的灵力给凝聚了?” 仁杞的神情从不可思议到十分欣慰,他浅笑摸了摸我因为因为灵力四溢而凌乱的头发,认真道;“之前吾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恶罗王争夺玉册而陷入困境,如今他污染的那一半被你操控了,就算他再来争夺,也无法拿走了。” “真的吗?”我挥着手上半米长的黑冰刃,也感觉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我不可能平白无故能凝聚黑玉册的灵力吧?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我抬头看着仁杞:“我手上的咒灵与姣姣体内的三魂七魄,才让我能完全掌控黑玉册?” 仁杞点点头,重新握回我手腕,带着我用冰刃快速在空中写了一个破字,沾染恶罗王气息的陷阱瞬间消失。 而陷阱外面是正与肖泽分身厮杀的莫奈,还有……胆小的西纤?! “还不快去试试你的玉册之力!” 仁杞提醒着,已经背手站去一旁,这场战争他就准备看好戏了。 我也手痒痒,黑玉册一扔出,皎皎前面迷惑我们大家,废了太多的灵力,此刻已经不想出来了,我随意翻了一页,大手一挥: “去吧!” 呱—— 巨大叫声响起,让现场打起来的大家都愣住,而我望着玉册里跳出来的黑气蛤蟆精,眼都要凸凸。 “这这这,都收的什么妖怪啊?!” 我慌张惊呼着,仁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年少轻狂的自己,只好一个眼神杀,我自动闭嘴加入战斗去了。 虽说是不太耐看的黑气蛤蟆精,但人家干起活来那是一点不含糊,它巨大的嘴巴是吞了肖泽的分身,被肖泽刺痛了,又马上吐出来,肖泽要砍它,它又马上给肖泽吞了。 如此循环,倒还暂时解决了一个。 我挥着冰刃,与肖泽刀锋剑影,其实我不是很会打架,但握上这刃,就好像突然通透了一样。 冰刃擦过肖泽的脖颈,他双手筒骨抵挡,在靠近我那一刻,开口有些自嘲:“我就知道,我迟早会死在你的手下。” 什么?! 我一愣神,肖泽松开了双手,任由我的冰刃划破他脖颈。 第一百零六章 我差点暧昧了仁杞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的心脏一阵刺痛,等我慌张后退时,眼前的肖泽分身直接倒在了我面前,他凄然的笑着,然后灰飞烟灭。 我惊恐的回头去看莫奈那边,剩下的分身全都消失不见,待我环顾一圈,再回到我眼前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跪倒在我面前,口吐一口黑血。 “肖,肖泽!!” 我踌躇不安,可冰刃握在手,我失踪没有上前一步。 “哈哈。” 他艰难的抬起头,脸已经恢复了生前模样,只是那带血的嘴角和红红的眼眶都在透露着他无尽的悲凉。 “对不起啊……”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眼角流下了血泪。 “我这一生都在错,次次错,步步错哈哈哈哈……” 我心头难受得厉害,冰刃收在身后,我轻轻走上了前,半蹲下,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的确错了,恶罗王的引诱是错,他极端的选择也是错。 “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阿尘,你是你。” 他垂眸笑得有些牵强。 “阿尘她死了,她在那场大战中死了,我害的……” 肖泽说着,整个头都埋进了双手,他哭得浑身颤抖,那种悲痛,大概是连恨自己都无法减轻一点的。 “杀了我吧。” 肖泽已经无力,只艰难的伸出手,指着我的布袋:“用你的纸棺,让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能够作为解救你的灵而长存下去,就当是对我最后的宽恕。” “我……” 我咬住止不住发颤的唇瓣,泪水止不住四溢,我摇着头,只感觉很悲痛。 “阳禾,你必须动手。” 仁杞站在远处叹息的看着我。 “石碑煞气被毁,它又沾染了地狱之气,只会变成毫无意识的厉鬼,祸害四方。” 我知道,我无法逃避。 整个村子的人,都还在岸上等着我,还有那些无辜的生命,他们也还在等一个公道! “纸棺悬上肩,妖鬼莫横行!” 冷冷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纸棺随着我的指令悬到了肖泽头顶,肖泽咧着带血的嘴角,用复杂又悲情的眼神看着我。 “阿姐,再见了。” 随着纸棺的镇压,肖泽渐渐灰飞烟灭,化作了灵光飞向了我手腕。 这一刻,我再也撑不住,倒下了。 浑浊的河水仿佛要将我吞灭,而我怎么挣扎都回不到那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的少年眼前。 “咳咳……” 猛烈的咳嗽让我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我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了。 “禾禾,你醒了?!” 屋外的奶奶闻声,赶紧端着碗冲了进来。 我浑身无力,只能挣扎着撑起头来。 奶奶见此,赶紧将碗搁在旁边的梳妆台上,连忙来扶我。 “你别动你别动!” 奶奶呵斥着。 “刚在水里呛了回来,又让邪祟进了身,你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你这孩子,就是命苦……” 奶奶说着,抹了抹泪,将梳妆台上的碗端了过来,碗里是看起来很奇怪的粥,颜色奇怪,质地也奇怪。 “奶奶,这粥怎么像锅巴饭泡汤啊?” “……” 本来正伤春悲秋的奶奶闻言赶忙一巴掌捂在我嘴上,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激动什么,这啪的一声脆响,我感觉我嘴都快被她打成嘟嘟唇。 这是对待伤患的手法吗啊喂? “嘘!”她朝我比手势,“你可别乱说,这是咱山主亲自熬的!” 我刚瞪大双眸,就发现有一截白衣袖从我房门口嗖的飘过。 完。 我扒开奶奶的铁砂掌,人麻了: “别嘘了,人已经听见了。” 我真是服了,巴掌也挨了,坏话也让正主听见了,这可真是好运气。 奶奶有点噎住,前一秒还心疼我这造孽身世的慈善老人毫不犹豫的将碗塞给我,随便寻了个我都没听清楚的理由闪人了。 我端着碗锅巴稀饭呆住。 很好,终究还是要我抗下所有。 奶奶前脚刚走,后脚仁杞就闪了进来,他拉了椅子坐到我床前,盯着我手中的锅巴稀饭,十分温柔。 他危险道:“吾方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这粥卖相不好?” 我横眉冷目:“哪个?!是哪个不长眼的说的?看我不骂死他!!” 此话一出,把玩头发的男人颇为满意,他眼眸荡漾:“那你还不快尝尝?” “呵呵呵好……” 我看着手中的粥,这才发现这粥不仅像锅巴稀饭,而且还有点发绿,发绿就算了还找不到一丁点像菜叶子的痕迹,天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拿起勺子! 一勺粥眼看就要跑进我可怜的嘴里,临了我的嘴还是打了个弯,直往仁杞眼前凑: “仁杞大人,这粥好香,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这个绿绿的是啥吗?” 笑容可掬的男人只伸出一指摁住我的额头,将我摁回了原地。 “吃完再问。”他不容置疑的发话了。 我一瞬间脑中发出了震爆地球的嚎叫,然后视死如归一样,猛的将一碗粥狂喝下肚。 特别是喝到那个绿色的,梗啾啾的东西,我是一秒不敢犹豫,直接囫囵吞枣。 喝完我搁下碗,只觉浑身无力的感觉好像缓解得好多了。 “现在你可以问吾了。”眼前这男人靠着椅子撑着下巴,笑得深情款款。 “啊?” 这还有追着问的?! “所以那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 我笑眯眯配合他演出。 他笑意盈盈:“新鲜豆丹,吾刚上山抓的。” “?” “豆,豆丹?是那种肥嘟嘟,肉乎乎,蠕蠕蠕的大青虫豆丹?” 这男人一点头,我当场感觉自己大限已至,白眼一翻腿一蹬就差点去了。 我说怎么梗啾啾味道还那么浓,敢情我特么吃了最讨厌的虫啊啊啊啊!! “好了,忍耐一下。”男人掌心按在我额间,“你肉体凡胎,在水中太久,寒了胃,玉龙山的豆丹于你的胃来说是大补。” 我气得冒烟: “那我现在跟你来个舌吻你愿意么?” “……” 仁杞噎住。 我也噎住,怎么脑袋一热,还把愤怒传达成暧昧了我丢!!! “你想试试也不是不行。” 本来噎住的男人好像突然开了什么不正经的窍,猛的欺身过来,吓得我赶紧躲进了被窝。 第一百零七章 吴家断子绝孙 好吧,养胃这种说法我还是勉强接受了,虽然一整个晚上,我差点把牙刷烂。 我记得我们是早上下的河,我刚刚醒来天色已渐晚了,现在奶奶跟仁杞大人在院外喝茶,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勉强出门去。 “仁杞大人!”我远远的唤他:“”我昏迷了多久?吴家人他们怎么样了?吴良那个小鬼呢?” 仁杞大人长腿一勾,勾了个竹凳到他身旁示意我坐下,我刚一坐下,他又伸手拉紧了我的外头。 “外头凉,衣服扣严实点。” 他如此温情,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只用拿手捂住,我却一脸懵逼,搞什么飞机?今天这妖怪又是什么人设啊?! 我正腹诽,忽然感觉有杀气,抬头撞上仁杞大人那“再说屁话就打掉你牙”的眼神,我老实了,是仁杞大人爱的警告没丢了…… “吴家这一次遭了大难了,前面闹事那个吴老三,当天下午回去就摔下了天桥,现在在医院,听说人现在还没醒。” 奶奶咳了两嗓,向我解释她打听的。 我诧异:“难怪一直没看见吴老三,原来吴老大一直在隐瞒,都不知道他们隐藏了多少事!” 仁杞把玩着茶盏盖子,缓缓道:“确实瞒了不少。” “吴良被肖泽放回岸后,第一个就杀了他母亲,那吴老大估计是早有准备,拿了一个奇怪的护身符,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我想象那个场面,心头发紧得厉害。 “其他人呢?!”我赶紧问。 “其他人非死即伤,大部分送医院了,明早还要去吴家院子一趟,吴良被吾钉在院里的池子里,还是要去超度了。” 我不解:“就超度?不镇杀吗?他可沾了人命。” 仁杞叹了口气偏头看我:“这还真镇杀不了,吴良会变成水鬼,一部分是因为你妈,更大部分,是因为吴老大与西山阳氏的交易。” 不知为何一提西山阳氏,我来了劲儿:“西山阳氏的交易?怎么说?” “吴老大那个护身符,吾看过了,是西山阳氏独有的手法,而且有供奉痕迹,一看就是合作多年了。” “供奉?” 我心下一惊,在爷爷的笔记里我了解过,随身供养和供奉的,不是鬼仙就是鬼童。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仁杞:“所以那个护身符……” “是小鬼。” 仁杞用最轻的语气道出最沉重的词,因为小鬼的制作方式极其残忍。 小鬼又称鬼童:选一个七个月大的婴儿,在其活着时,用浸了符液的钉子钉住其额心,额心血流下后封入小坛中,婴儿尸体则用特制蜜蜡封存,由人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小坛中的额心血浸染成护身符。 “小鬼!” “可是西山阳氏不是大派么?怎么会做如此残忍又不入流的事?!” 仁杞冷笑:“大派?可未必,比这更恶心的事,他们做了一桩又一桩!” 我这下是对西山阳氏彻底心死了,他们根本就是人渣! “所以吴老大很早就跟西山阳氏有勾结,供奉小鬼,可实现供奉者的愿望,那这么看来,吴老大这么多年的经久不败的产业也跟供养小鬼脱不了干系!!” “确实脱不了干系。”仁杞缓缓起身:“不过这小鬼让吴良给弄死了,吴家的所有,财运,气运,家族命运都将消失殆尽了。” “种什么因,的什么果。” 奶奶叹息着,也跟着起了身。 “走吧,回去休息了明早还要去吴家呢。” 仁杞招呼着我,我也没耽搁,拉紧衣裳,回屋准备躺尸了。 躺在床上,窗外有些凉丝丝的风,我裹上被褥,舒适度就刚刚好,我又突然想起,好像好久都没见着仁杞大人的玉床了。 如此想着,就直接到了第二天天明。 “别过来,别过来!” “我砸死你,砸死你。” “我有保命符,我不怕你嘿嘿,嘿嘿……” 偌大的吴家院子,只有一身破烂的吴老大边胡言乱语,边东躲西藏,看起来跟济颠有得一拼了。 这院子基本是毁了。 院子里的陈设摆件,几乎摧毁的差不多了,就跟被烧杀抢劫了一样,做旧的院墙上,到处都是血抓痕,可想而知,昨天这些人被吴良虐得有多凄惨。 我和仁杞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村子里其他人家都知道吴家出了事,紧闭门窗,不敢出来。 踏进吴家院子,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好在我一早有准备,从家里拿了把桃枝,可以边走边扫扫身上的晦气。 “仁杞大人就吴老大这么一个疯子在家,吴家以后可咋整?” 我这可真是在吴家身上看到了这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画面了。 “吴家可不止剩这么个疯子。” 仁杞走到院中的水池旁,我也跟着过去看,水池底下咕嘟咕嘟正冒泡呢,多半就是被钉在池底的水鬼吴良了。 “出来吧。” 仁杞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我赶紧环顾四周,那假山后头窸窸窣窣的,钻出来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太太。 两位老人头发鬓白,估计岁数得八十好几,听见仁杞的发话,这才握着防卫用的棍子,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这个给您。” 老头走近了,就将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布条拿给仁杞,这老头我见过,吴良的爷爷吴老大的爹。 仁杞把生辰八字拿给我,我却有些不解:“他们……怎么回事?” 吴家老头颤抖着因为缺牙而凹陷的嘴皮子,有些哭腔: “我不知这混账东西在外面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前面把我跟老伴儿关起来,造孽啊,吴家毁了,可不能再让水底这个东西再出来祸害人了啊……” 吴家老头说着,那干枯的手不停的抖着,吴家老婆子躲在他身后,明显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算是真的验证了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下场了。 拿到吴良的生辰八字,用玉册之力,消除吴良身上的地狱之气,再用纸棺送灵,超度。 至于他的魂灵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就只能看这天地神明了。 第一百零八章 我妈跟西山阳氏的秘密 两位老人头发鬓白,估计岁数得八十好几,听见仁杞的发话,这才握着防卫用的棍子,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这个给您。” 老头走近了,就将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布条拿给仁杞,这老头我见过,吴良的爷爷吴老大的爹。 仁杞把生辰八字拿给我,我却有些不解:“他们……怎么回事?” 吴家老头颤抖着因为缺牙而凹陷的嘴皮子,有些哭腔: “我不知这混账东西在外面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前面把我跟老伴儿关起来,造孽啊,吴家毁了,可不能再让水底这个东西再出来祸害人了啊……” 吴家老头说着,那干枯的手不停的抖着,吴家老婆子躲在他身后,明显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算是真的验证了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下场了。 拿到吴良的生辰八字,用玉册之力,消除吴良身上的地狱之气,再用纸棺送灵,超度。 至于他的魂灵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就只能看这天地神明 吴良在我的纸棺下,化作星星点点的灵点,而后汇聚成一整颗灵飘向我手腕,融进了我的咒灵里。 我没想到只是超度,也会有灵,忙惊呼:“仁杞大人,这是?” 仁杞也有些吃惊,缓了片刻才喃喃道:“超度也算是一种功德,至于为何超度吴良会有灵,吾不知,这大概就是心向善,光自来。” 我激动的去看手腕上的咒灵,发现竟然少了五寸。 摸着咒灵消失的皮肤痕迹,我回忆起这一路,镇杀了皮妇鬼,红衣女鬼,张勇,子花幽的魔根,还有肖泽…… 肖泽…… 摸着咒灵新鲜的消失痕迹,我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如果,如果能回到阿尘遇到肖泽的那天,让她带他离开村子就好了。 我忽然又有些想笑,我总是在想这些痴心妄想的如果。 “走吧,将吴家大院的摆设移一下,否则这风水迟早会为村子带来灾祸。” 仁杞应是发现了我的情绪,手轻轻放上了我的头顶,轻柔的安慰我。 “好。” 我放下了衣袖,回头看了看满目琳琅的吴家院子,还有两位老人悲痛的神情。 默不作声,我把情绪放一边,先去查看吴家院子存在隐患的陈局摆设了。 “话说,现在院子就两位老人跟吴老大在,被吴良残害的那些人呢?” 我一边查看一边询问,毕竟那么大家子人呢,也不能消失得这么无影无踪吧? “吴良他妈,已进送去殡仪馆了,报的溺水身亡。至于其他吴家人,惊的惊,伤的伤,不是送去医院了,就是逃到城里躲去了。” 老人悲痛的说着,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吴家院子。 将吴家一些隐患的风水给改了,整个院子直接就只剩荒芜的气息了,这样村子就安全了。 只是,这院子恐怕也不能再住人了。 我跟仁杞也不好再留在吴家院子,现在吴家人就只剩吴老大是知道西山阳氏的人了,但他疯疯癫癫,压根问不出什么。 所以我们直接回家去了,回了我家,奶奶一直院门口踱步,她又听了仁杞的叮嘱,最好待在院子里,所以急得不行。 “你们回来了?如何了?” 见我们回来,奶奶忙拉着我的手问情况。 我转身关紧了门,回头安慰她老人家: “放心奶奶,超度了吴良,吴老大疯了,吴家两位老人还留在院子里,看后面吴家其他人怎么来安排了。” 奶奶听完直叹气,她与吴家两位老人的关系还行,说这两位老人人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些不成器的后人。 没办法,事在人为。 超度了吴良,村子没了后患,我有些疲惫,准备进屋再补个觉,仁杞也说让我去好好休息,后面还要去城里办爷爷故友抬棺的事。 我一听这绝对又是个费神的差事,三两步就进屋梦周公了。 本来这一觉睡得挺香,结果睡着睡着,我这房间的门就好像要被人给敲烂了,敲得我心烦意乱! “谁啊!!!” 我直接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暴怒。 结果这一弹起来,门倒还吱呀开了条缝,我去,我当场脚下一软,差点摔下床去。 “谁啊?” 我试探性的询问。 “仁杞大人?” “奶奶?” 问了好几声,没人搭理我,不知为何,心头毛毛的,我当场只想抬脚去把门踢关了。 “阳禾。” 奇怪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我瞬间毛骨悚然,当场蹲下去,在床上狂摸,我要摸到我的布袋,找点工具防身。 这该死的,什么鬼怪都追到我房间来了! “阳禾。”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我刚摸到布袋,门瞬间被推开,我吓得往墙角一缩,就见门口站着吴老大。 吴老大?! 他不是疯疯癫癫,正在自家院子里东躲西藏吗?怎么还蹦到我家来了?! 唉不对,门口的吴老大,垂着头,浑身衣裳湿漉漉的,鞋子也只穿了一个,衣角上不停的嘀嗒着水滴。 而他那垂着的脑袋上湿漉漉的明显萦绕着鬼气! 我当场就怂了,摸出布袋中的铜镜就举在头顶,嚷嚷着:“你你你,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否则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老大一见我的铜镜,赶忙拉了门将自己遮住,只颤颤巍巍露出半只脚来,虽然更吓人了,但他略显怂包的开始请求我: “别,别,我不害人。” 我差点咬到舌头:“那那那,那你来干什么?” “呜呜呜……” 他鬼哭狼嚎着。 “阳禾,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想请你,帮我安葬一下我儿的尸体,我对不住他,对不住他啊。” “还有我爸和我妈,他们俩老人家没享着福啊,能不能,帮我给他们找个靠谱的养老院,吴家那些人,恐怕不会管他们啊……” “我有条件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你妈跟西山阳氏的秘密,真的。” 他这话一出,我来劲了:“你说什么,我妈跟西山阳氏的秘密?!” 第一百零九 吴老大自杀托梦 “谢谢。” 从前想都不敢想这话从吴老大嘴里吐出来,我都不禁咂舌,现在这吴老大不仅说谢谢,还是下跪式的。 眼瞅他跪下,流了一地的水,还在往我这边蔓延,我眼角抽了抽,赶紧制止他: “行,说吧,关于西山阳氏跟我妈的事。” 吴老大缓缓爬起来,开口道:“我因为包工接触到西山阳氏的人,也有了后来养小鬼发家致富的路。” “西山阳氏有我一个特别熟的底层接头人,这两年在我这里拿了不少好处,通过他我查到,你妈何秀玉在嫁到你家之前,一直是西山阳氏底下的人,拒查到的代号来看,她应该是被专门训练好才嫁入你家的。 虽然不知道图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还查到了你和你弟弟的生辰八字。最诡异的是,你的生辰八字,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在西山阳氏的记录本里面了。” 我瞳孔猛震:“什么意思?出生前?” 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而且绝无半点虚言,否则他哪来机会把生辰八字拿给他媳妇儿,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出生前……”我不可思议的喃喃:“也就是说,有人预判了我的出生?这怎么可能?!” 人不想接受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会下意识恼羞成怒,比如我现在,有点想上前撕烂吴老大嘴巴的冲动。 会意到我的怒气,吴老大赶忙求饶:“我有证据的,我有证据的,西山阳氏的独特记录本,我拍了照的,你去吴家大院书房,就能找到。” 吴老大激动的说着,浑身忽然开始颤抖起来。 我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他颤颤巍巍:“我该走了,我该走了,阳禾,你证实了我说的话,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我还在纳闷,屋外传来鸡打鸣的声音,鸡打鸣,意味着万物回阳,阴物该避回了。 “放心放心。” 我摆摆手,示意他走。 他走了我才能走出房间,好赶紧找仁杞去找那个照片,查一查我妈跟西山阳氏有什么玄机! 随着一阵水滴声,吴老大缓缓退后,拉拢了我房间的门。 我刚躺回床上,重重歇口气,忽然眼前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滴下水,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天花板忽然跟水帘洞似的,水倾盆而下,直接将我冲了个无法呼吸。 “啊!!!” 等我四肢狗刨,惊声尖叫着扒拉起来时,发现我刚从床上惊醒。 “干什么干什么?” 奶奶闻声赶来,哗啦推开我房门,然后拿着锅铲,与正躺地上的我大眼瞪小眼。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老婆子我还以为怎么了,真的是,都这么大了还摔床……” 奶奶边呵斥边又返回厨房去了。 我摸了摸摔疼的波灵盖,这才环顾四周,哪有一点吴老大来过的痕迹,别说水连点水印子都没有。 但是昨晚上同他的对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啊,不可能是我臆想吧? 莫非……是吴老大托的梦? 他浑身都是水,难道淹死了? “仁杞大人!” “仁杞大人!” 我呼唤着,连扑带爬的往屋外冲去。 彼时,仁杞正在院子里逗小鸡仔,虽然不明白他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怎么总爱逗那鸡崽子,但我还是得打断他的爱好了。 “毛躁什么?” 仁杞盯着被我拽出香肩的衣领子,皱眉不悦。 “我我我,我梦见吴老大了,他他他,他好像死了,好像还是淹死的!!” “关键是,他还给我提供了关于西山阳氏的一些秘密!” 仁杞扯回衣袖,眸色顿变。 “去吴家大院看看。” 仁杞说着,让我去通知下我奶奶,然后赶忙赶去了吴家大院。 刚到吴家大院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吴家两老人的哭喊声。 “造孽啊,造孽啊,儿啊,你说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干什么啊呜呜呜,你让我们怎么办呐呜呜呜……” 推开门,就见院子中央的水池旁,吴老大的尸体正躺在那,两位老人瘫坐在尸体旁边潸然落泪。 “老人家,节哀顺变,你们先起来,当务之急是要把逝者安放起来。” 我上前将两位老人拉了起来,这才仔细看了看吴老大的尸首。 浑身湿透,少了一只鞋,我往水池里看了看,另一只正在水里飘着。 开了阴眼之力,检查了院子四周,没有一丁点煞气或者鬼气之类的,只有吴老大死后的魂灵之气。 想必吴老大的魂灵此刻正躲在院子的某个角落了。 “看来,他是自杀身亡的。” 我无奈的看了看两位老人,两位老人白发苍苍,此刻悲痛欲绝,看了看我跟仁杞,抹着眼泪连连摆手: “罢了,罢了,他自裁了也好,做了那么多错事,自裁谢罪,自裁谢罪啊……” 我看得心头一阵刺挠,之前被吴家人陷害,我一心只想报复,如今吴家真没落了,只留下这两个老人家,我却也不是滋味。 “老人家,您儿子昨晚给我托梦了,他确实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但是他还记挂着二老,昨晚托我一定要好好安顿二老,所以二老,务必保重好身子。” 也不知我如此说,对他们二老有没有用处,他们一听,眼眸明亮了一瞬,一瞬后,眼泪如开洪泄闸,我赶忙去找了两把椅子,让他俩坐下,以免伤心过度,瘫倒在地。 “走吧,去找吴老大说的证据。” 仁杞在一旁看了看吴老大的尸体,情绪波动不大,毕竟是见惯生死的妖,不像我,又恨又不忍心。 我点着头,问吴家二老要了电话,打电话叫了吴家其他人,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来处理吴家烂摊子,顺便解决一下二老的去留问题。 吴家院子的书房在西边角落,绕过假山,步行了分来钟,就到了。 书房紧闭,我先探了探屋里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鬼魅之气后,快速推开了门。 门刚一开,书房架子上的一个盒子就掉了下来,恰好落在我眼前,盒子被弹开,里面放着被打印出来的彩色照片。 第一百一十章 寻到西山阳氏图腾 1995年7月15日彼岸计划启。012号,代名何秀玉。长女1999年7月15日子时,次子2014年11月26日晨时。 上面的时间是盒子里彩照上所记录的时间。 但这个记录页面只是一个残缺页,也就是一页纸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应该还有内容,说不定是关于我妈身世,或者是彼岸计划的内容。 “仁杞大人,这真的是西山阳氏的记录本的内容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简短?” 我有些不可置信,这个记录本没什么特别,甚至有些像随手记一样普通,我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大的家族,派出我妈来完成某些计划,会记录得如此潦草。 仁杞也很迟疑,接过我手中的照片,凑近仔细瞧了起来,瞧着瞧着他脸色顿时就不对劲了。 他指着照片的右下角残缺处,沉声道:“重点不是上面记录的时间,而是这里的图腾。” 我随着他所指右下角看去,照片底端,也就是纸张残缺的位置有半个不起眼的奇怪图腾。 这半个图腾依稀可见是个羊角鬼脸的魔物图腾。 “这,这什么?!” 虽然我从未见过,但图腾上有些邪恶的双眼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古时饥荒年代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有一波倒阴财的人,在那个年代干出了一番势力,最后独霸一方,但是倒阴财,坏阴地最终引来了报应,受到了禁忌诅咒,这族人为了躲避诅咒,选择与一个阴曹地府的鬼签订了血契,签订后的族人,世世代代已次图腾为族徽。” 仁杞说着,像是看着照片上的图腾陷入了回忆。 “你的意思是,西山阳氏,就是那波盗墓贼?!” 我只觉不可思议,他们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名声在外,我还以为是个历史很厉害,很悠久的派别。 搞了半天,是盗墓贼! “是他们了,所有吾说,时间记录代表不了什么,但这图腾造不了假,很久了,上一次见这个图腾吾都快记不清了。” “那,那这样我妈,就是他们派出来的?派出来干什么?!为什么我的生辰八字在我没出生前就写上去了?难道连我的出生都是他们的计划?!” 想到这里,我不禁毛骨悚然。 仁杞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过多解读,只是拍了拍我的背脊,安慰道:“一切都要等到去西山查清楚,再下定论。莫要太忧心,还有几件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仁杞眼神给予我坚定的依靠,我压下心头的慌乱与烦闷,朝他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走吧,去外头,吴家其他人应该快到了。” 如此,我揣好了照片,轻轻将盒子放回原地,关了书房门,跟着仁杞大步流星走去了吴家院子。 两位老人守着吴老大的尸首,一步不想离开,等吴家另外几个堂子堂孙赶到,直接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 一行人见我跟仁杞在院子里,表情一变,就像要心生歹意,乱说话。 我一个幽幽的微笑投过去,一行人大概是记起了昨前天发生的事,当场面露惧色,恭恭敬敬了。 “吴老大于昨晚自杀身亡,我收到他的托梦,来安顿他儿子和他爹妈,昨晚我跟仁杞在自家院子里一步未出,而且我们要想报复,也不屑用这种让他一了百了的方式,所以你们那点猜忌,就此打住。” 我话落,眼前一行人脸青一阵的白一阵,都在后怕,还好方才没冲动惹我似的神情。 “进来吧。” 为首的应该是吴老大堂兄,他一挥手,招呼了几个做白事的兄弟进来,将吴老大的尸首搬上了担架,又拿了白布盖上,抬去了灵堂。 堂兄的媳妇儿将两位老人送回了屋歇息。 做完这一切,这个堂兄才跑来对我跟仁杞表示感谢。 “谢谢阳小姐,谢谢这位小哥,我大哥他糊涂啊,我们也糊涂,跟着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吴家此番算是遭了报应了,烦请阳小姐将我大哥的请愿告知我们,我们已经落魄至极,实在不想下半辈子心惊胆战的过下去了。” “行。” 我见他态度诚恳,也没工夫再周旋,只开门见山的问他:“吴家在外的生意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老大堂兄叫人搬来了椅子,坐着与说与我听:“我大哥的几个厂子出了事,钱大部分拿去赔了,剩余不多,还有几块地皮,房产,股份,也拿去抵押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现在还有剩的。” 我敲着椅子提醒他: “你大哥人虽死,但银行账户这些是清晰的,你最好带好其他吴家人,该你们拿的损失费就拿,多的可别惦记,吴老大要求我安葬好他儿子,安顿好他双亲,所以多的钱财,肯定要用在他们身上。” “这死人的东西惦记了可捞不着好,你明白吧?” 我挑眉示意着,吴老大堂兄闻言,赶忙点了点头,举起手来发誓:“我们怕够了,日后一定教育好其他吴家人,从此以后,改邪归正。至于大哥的财产,我们还是不要了。” “该你们拿的,还是要拿,这世上万物,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你不拿,不代表就能独善其身了。” 我话一出,吴老大堂兄垂眸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朝我猛的点头。 “行。”我从椅子上起身,叮嘱他,“把吴良尸首带过来吧,我已经想好了葬身之地,至于吴家二老,我会联系好适合他们的养老院,有我们村子信任的人在里面,这样大家都放心。” “好勒。” 吴老大堂兄应答着,就去安排人拉回吴良尸首了,至于吴老大,灵堂摆一摆,不日下葬即可。 “你已经想好葬哪儿了?” 仁杞绕有意思的看着我,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叹了口气:“嗯,想好了。” 我朝着河边走,仁杞就静静陪着我。 河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我看了看之前挖石碑的那块草皮:“就那儿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只希望下辈子,他能好好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城 “背靠山,前有水,太阳东升西落,这里是个守护村子的好墓地。”仁杞偏头对着我笑了笑,“阳禾,你这是再为他下辈积德行善。” 我笑了笑,表示默认,毕竟,他只是个被父母带坏的小孩,夭折之灾,已是苦楚,安排一个好的墓地,为村子祈福,积点德,下辈子也能过得幸福圆满些。 我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河另一头的石碑旁,我想再看看肖泽的题字,河水冲刷着石碑周围的石块,我蹲下一看,石碑上的字竟消失得空空如也。 我不明所以,伸手擦去石碑上的泥,前后翻找了好几遍,结果之前碑上看见的肖泽二字真的没有了! “仁杞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这上面明明有他名字的啊......” “别着急。”仁杞将我拉到他身后,伸手覆在石碑上查探,只是稍微一查探,他就像知晓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肖泽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应该是他自己在最后一刻,亲手抹掉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一点痕迹。” 仁杞话一出,我心头仿佛被针扎一样,隐隐作痛。 直到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连我自己都愣住了,仁杞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里,我这才情绪决堤: “仁杞大人,我是不是有问题,明明肖泽做了那么多错事,他明明咎由自取,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的难过,我为什么......” “别怕,别怪自己。”仁杞搂紧了我,“人们常常走不出幻境里所扮演的那个人的情绪是很正常的,阳禾,正因为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所以才能洞察万物,才不会偏执,这对于抬棺人来说,很重要。” 仁杞的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晰,我也突然明白,他说的确实如此,这大千世界,不妨有很多术士高人,可要走上正途,何尝不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谢谢你,仁杞大人。” 我抹去眼角的湿润,站起身超半蹲的仁杞伸出手: “走吧,吴良的尸体估计送回吴家院子了。” 仁杞勾唇笑了笑,白皙顺势手掌搭上。 这一刻,我想,我一定要更强,强到能真正与他并肩,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回到吴家院子,吴良的棺椁刚好运了回来,吴老大的堂兄正给棺椁插香作揖。 “你还知道这个门道。” 我不禁赞叹,往棺椁旁走去。 这一问起,吴老大的堂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嗐,这不之前被这小,哦不,是被这孩子给整惨了吗?连夜找的特殊停尸间,那守尸人特意叮嘱的,这尸体进门,特别是带棺材的,一定要点香作揖,否则要起尸的,我们实在挨不住了……” “这守尸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绕着吴良棺椁转了一圈,确定棺材里的尸体没有任何异样后,起身拿了点他们准备的朱砂,在棺材两边都写上了镇压的符咒。 院子里的吴家人不解啊,怕我这动作对这吴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他们那吴老大的尸首还在正堂停着呢,要搞不好一失手,吴老大分分钟出来兴风作浪。 “放心。” 我头也不抬的边写边对他们解释: “吴良魂魄已被我超度,我画这些符咒对他没有任何伤害,不过就是怕他尸体会异变,毕竟是沾染了其他鬼气的。”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吴老大的堂兄估计是怕我不开心,赶忙在旁边呵斥那几个多嘴的。 我画着符咒,没空跟他们你长我短的猜来猜去,朱砂画到最后一个符咒,怎么也上不好色,我眉心一跳,赶忙偏头去看仁杞。 这无论是画符,或是点香,只要不顺利,必有端倪。 仁杞靠近了我些,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提醒着我: “可能需要一点你的纯阴血,点在棺材底部,这尸体之前作乱,沾染了太多人的阳气,反而是这样,尸体吸取日月精华,容易僵尸化。” “我明白了,纯阴克阳。” 没敢耽误,我赶忙找人拿了根绣花针,其实匕首啥的更方便,但是我觉得,人嘛能把伤害降到最少就降到最少。 我把中指扎了个血洞,挤了老半天才把棺材底印上我的血印子。 大功告成,只待下葬。 吴良的棺材先架在吴家院子偏堂,一会儿功夫,吴老大堂兄就派人把我选好的那块地给挖好了葬穴。 被超度了的尸体不需要按常规的下葬规矩了,只要解决了尸体异化的问题,尽快下葬即可。 一行人随着我赶往河边,河岸上的那块草地地势奇特,靠山,在离河还有挺远的山丘上,将棺椁成功下葬后,烧了些纸钱,表示此有新坟,路人注意。 这些事情做完后,吴家人就只需要安排吴老大的下葬事宜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下葬,葬哪儿,我也都不管了。 叮嘱了他们需要忌讳的东西,我跟仁杞就直接回了家。 奶奶听了吴家两位老人的事情,赶忙打了电话,联系了有我们村子内部人员的养老院,好在吴家分出给吴家两位老人的财产还可以,足以支撑他们在养老院养老了。 “你放心,这几位婶子年轻,时不时还回村子,我也会经常去打听着的,他们养老院对待老人还是不错的。” 奶奶边联系边让我宽心。 如此,村子里的事也就告一段落。 在村子待了两天,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我跟仁杞就准备回城找爷爷的故友了,毕竟要给那位故友抬棺,得先找到抬棺的地点,情况等。 吴家人处理完吴家身后事,将吴家大院彻底封锁,一行人离开了村子,日后估计也难回来了。 世事无常,当珍惜当下。 “喂?禾禾你是不是今晚回城?刚刚贺遥还在问我,说今晚一起吃饭呢。” 电话那头传来林若若兴奋的声音,我才想起来,因为张宛鬼魂还在我这里,所以我就联系了他,问他张宛尸首找得如何了,老刘案件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如此,我直接让司机大哥改了道,去贺遥别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仁杞回城改装帅爆我 车很快停在贺遥别墅外,贺遥这货已经开了自己的车在别墅外面等我们,这货神情忘我的靠着车身,似乎在发癫。 “喂!话说贺大少爷在等楚雨荨还是董杉菜啊?” 小电驴刹在贺遥面前,林若若取下头盔,看智障似的看着贺遥。 贺遥正要出口怼林若若,我跟仁杞下了车,径直朝他们走去。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我不禁感叹,真是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岁月静好了啊! “禾禾!我想死你了!!” 林若若头盔扔贺遥怀里就往我这边扑,这一幕忽然就让我想起吴良假扮林若若那晚,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将正常的林若若抱得更紧了。 “话说,你俩别熊抱了,先去吃晚饭吧,小爷请客,庆祝你们胜利归来!” 贺遥已经坐进驾驶证,示意我们赶紧上车。 碍于仁杞的着装真的很像个cos,贺遥订了个私房餐厅,我几个人一个包间。 “你小姨周晴怎么样了?” 吃着饭,我忽然想起来,被子花幽复活的周晴,因为张肃林的计划而意外逃出村子,那她也已经不是真正的人类了,最多算个半人半怪。 “本来按律是要处以死刑的,但还来得及庭审,她就已经因为头上的藤蔓枯竭而亡。” “刘队他们不敢伸张,尸体送去了殡仪馆,我妈他们回来,通知了外公那边,把人领回去,火葬了。” 贺遥尽量说得风轻云淡,可依旧掩饰不住他神情上的悲伤。 虽然周晴这个小姨,相处时间上对于贺遥来说并没有多熟悉,但看之前周晴对贺遥的态度来说,她对他,还是挺好的。 “节哀顺变。” 我只能对他说这句话。 贺遥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人的意识,还是选择做坏事,害人害己,还害得表姐现在……” 说到此处,他一口茶饮尽。 许久未开口的仁杞手指瞧着桌面,缓缓开了口: “找到张宛的尸体,就能超度她,但是吾之前试探过了,她的尸体没在城里。” “她的尸体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强行超度魂魄,魂魄可能会灰飞烟灭。” “那还是先给她养我纸棺里吧。”我一阵后怕,灰飞烟灭也太惨了点,张宛还没做什么错事。 贺遥敬了我一杯茶:“谢谢你了阳禾。” 我也回了一杯:“没事,她之前也救了我,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还是要尽力而为。” “那禾禾,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俱乐部那边的老板找你好久了。” 林若若边吃边含糊的问我。 我看了仁杞一眼,他示意我可以说,我这次歇下口气向她解释: “本姑娘是命里多秋,要去解决爷爷完成爷爷留下的任务,替他生前的好友抬棺。” 贺遥大惊: “这玩意儿还能预约的?万一你家没人继承这衣钵,那岂不是……” “也不知道算不算预约,反正我是喜提了,而且我都还没见过那个人,圆的扁的现在还不知道,而且仁杞大人!” 我说着转头去问那个正在喝茶的男人:“我爷爷那个故人大限是什么时候,这两天?” 他喝茶动作顿了一下,点头:“基本上就这两天了。” “那不需要提前去看看吗?” 他挑眉:“没必要,被死者记住脸并不是什么好事,等她大限将至的时候,我们拿着铜镜去纸扎铺就行,估计是后天。” “那行吧,我也见不得这种场面。” 我还是先看看我之前兼职的工资到了没有吧,确实也跟俱乐部老板失联好久了。 当我满心欢喜打开我的支付宝,并在我的工资卡里面看见几个零时,简直两眼一抹黑! “若若若若若!” “大事不妙了!” 整个包间都被我大嚎得震三震。 “怎么了怎么了?!” 林若若叼着西瓜游过来,一脸凶狠的盯着我手机,然后看着我的那空空如也的余额陷入沉思。 “不就没钱了能不能别像看见帅哥一样喊我?!” 林若若揪着我耳朵暴怒,我只剩哇哇大哭:“我一个月的兼职钱老板是一分没发我!!他还好意思找我,他好意思吗他?!” 林若若掏了掏耳朵:“你突然失联,老板那儿急需人,这也是他疯狂找你的原因,就你那三瓜两枣,人也不屑克扣你的。” “那我现在就去要回来。” 钱的事就是大事,我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杀过去。 没办法,贺遥也只能叼了一块牛排,跟着跑:“话说,三瓜两枣要它干嘛,给小爷当保镖,一个月给你开一万。” 我嚷嚷:“去你的吧,我那是凭实力赚的钱。” “这么缺钱?”一直不发个话的仁杞伸手就拉住了我的衣领子,给我拉回了包间,我艰难转过头去看他,一脸懵逼。 “话说,人生在世,普通人家还能有不缺钱的?” “那你现在不是普通人家了。” 一个被华光润玉的镯子被仁杞塞到我手上,我有点懵逼,应该说,我对玉啊镯子之类的不是很懂。 “我靠!玻璃种!!” 贺遥直接是惊叫唤,连忙冲过来,想拿我手中的镯子,又像碍于什么似的,眼神询问仁杞他能看看不。 仁杞点头,他才小心翼翼的捏起我手中的镯子,细细品鉴。 我不解:“玻璃种是什么?” 林若若在旁边呆若木鸡:“好像是种很昂贵的翡翠镯子。” 我咽了咽口水:“多贵?” “这种a货玻璃种翡翠手镯我之前在我爸收藏那里见过类似的,得80多万,大神这个颜色极好,小爷估计得百多万!” 我脸要吓变形:“没吹牛吧你?!” 贺遥摇头赞叹:“太漂亮了,这个我替我爸预订着,你们要出货,一定先找我们。” 仁杞面不改色:“都行,吾不缺这种东西。” 我:“……” 贺遥:“……” 林若若:“……” 敢情这妖怪还是个隐藏的富豪山主啊!! 有奶就是娘,我当场给仁杞来了个谄媚热情: “仁杞大人,你肩酸不酸,需要我给您捶捶不?”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妈叫我去西山 仁杞轻松将我一提,提到了另一边,认真开口道:“捶背就不必了,吾这身衣裳不方便,吾想找个地方换一身。” “换。” 我朝他鞠躬作请的姿态: “别说一身,就是一百身儿那也是没问题!!就冲这镯子,我亲自给您做都行!” 此话一出,众人皆对我翻了个白眼,并十分冷漠的走出了包间。 唉?什么意思啊?超级金主爸爸,我热情点怎么了?! 仁杞要买衣服,贺遥直接是一骑绝尘,带我们去了古驰。 他说男人,就是应该精致。 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只道是这些奢侈品牌富丽堂皇打造出来的噱头,直到仁杞从试衣间出来,原本奢华优雅的店装修瞬间被眼前矜贵的男人给压得黯淡无光。 我们三捧着杂志盯着仁杞疯狂咽口水。 贺遥:“这,这怕不是把哪个精修图放出来了。” 林若若:“知道他好看,没想到能好看成这样。” 我已经宕机了,甚至有点想哭。 “怎么,这副鬼表情看着吾作甚?” 仁杞走到我跟前,漫不经心的理着袖口,我跟看那小说里的散发魅力的霸总一样淌哈喇子。 我不吝夸赞:“你把这身怪衣服穿得好帅!” 他嘴角浅勾了一下,没说话。 倒是贺遥,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把下巴收一收,成瀑布了!” 语出我下意识抹了一把下巴,干净清爽,默不作声去踹贺遥,仁杞制止了我,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要不,你也去试一身?”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若若倒是两眼放光,拉着我往外跑。 “结账结账……”我边跑边回头惊呼。 贺遥挑眉:“翡翠我预定了,这账小爷垫着,回头给你们扣。” 行吧,最终我跟林若若一人选了一身裙子。 话说,我真的很少穿裙子,是穿了裙子走出试衣间就浑身不自在的那种。 “阳禾,没想到啊,有点漂亮啊,就是你那偷感十足的动作和表情是怎么回事?” 贺遥坐在前面的沙发上又是惊叹又是皱眉,我想了想,快速过去踹了他一脚。 “很好看,别怕。” 仁杞抬头笑得十分认真。 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想来他说真心话比较多,自信了不少。 我穿的是白色真丝新中式国风裙,到镜子前面转悠了一圈,我才发现,自己像换了一个人。 林若若穿了一件比较飒的,按职业来说,我们倒还反了过来。 是夜深。 贺遥边开车边鄙视我。 “话说,小爷带你们打扮得如此perfect,结果你们告诉小爷,你们还要去要那三瓜两枣的工资?有没有出息啊喂?!” “我的劳动果实,不管多与少,都不能就这样白干了,你懂个屁!” 我不屑的吐槽着,车刹在俱乐部门口。 我踩着高跟鞋,优雅下车,顺便还拐了两下,如愿拐进仁杞怀里。 “老登,把我阳禾的钱拿来!” 林若若霸气冲进去,一副抢劫的气势,吓得俱乐部老板烟灰撒了前台一桌子。 我跟着跑进去,俱乐部老板眼睛都亮了,赶忙叫着我:“哎哟,小禾,小禾,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哎哟……” “我是来要钱的,不得来叙旧的!” 我故作严肃的让他打住,其实这老板人挺好的,三十来岁,因为人耿直,俱乐部一直开得挺好,不发我工资这事儿,可能真是事出有因。 “哎哟,小禾,说得这么生分,我能不发你工资?” “来来来,这有人给你的信,我本来钱都要打你卡上,让你在家办公也行的,谁知道有个女人来送信,看样子着急得很,我又联系不到你人,想着不打钱你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呃……这么了解我你要干嘛?! 老板说着摸出了封油纸折起来的信,刚递到我身上,就被旁边的仁杞和贺遥吓一大跳。 晚上的俱乐部就是有些恐怖氛围,这突如其来的两大帅哥,还让老板不适应了。 他看了看两大帅哥,又看了看我这不寻常的打扮,悄悄问我:“怎么回事?一个月不见,怎么冒出来这么两个精品,是要来应聘npc?” 我无语:“他俩像缺钱来应聘的样子吗?” 老板摇了摇头,刚好来了一批玩剧本杀的人,他去叫前台招呼去了,只示意我们随意坐,他就没打扰了。 休闲区有沙发,我赶忙跑了过去,坐下三两下拆开了信封,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 有人对阳家不利,我跟你爸带着阳晨去西山阳氏避难,之前就是那群人假借西山阳氏之名来陷害我们,所以我才鬼迷心窍对你下手,这次西山阳氏彻查,说一定对我们阳家负责,你若回城,尽快来西山阳氏寻我们。 “居然是我妈的手笔。” 我有些茫然,她带着阳晨去西山阳氏避难,吴良溺水的事她也沾边,她会不知道我从吴家拿到了她个西山阳氏有瓜葛的消息? “仁杞大人?” 我偏头有些无助的看着仁杞。 他垂眸思虑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我:“先不着急,吾想,万一她真是西山阳氏的人,这一趟,就是明晃晃的陷阱。” “先解决抬棺的事,然后我们再乔装去西山打探,总之,先不联系她,阳晨是她儿子,左右也做不出什么事。” “好。” 我点头。 “先就这么办。” 跟俱乐部老板道了谢,老板想留我继续兼职,我只能先跟他约好,等我忙完就回来老老实实上班。 我们依旧是回了贺遥别墅,贺遥忙着跟老刘接头,寻找张宛尸体,林若若忙着找工作,而我,忙着准备抬棺的家伙什。 很快第二天就过完了,抬棺的头一天晚上,我累得早早睡了。 本来睡得很香,结果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一股霉旧棉被的味道在我房间里飘荡,我想起身看看是不是什么东西受潮了,结果根本醒不过来。 “阳禾。” “阳禾。” 苍老而悠长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叫得我浑身一僵,上一次这么叫我的,好像是皮妇鬼我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铜镜梦魇中的老太婆 果然,我一睁眼,一个脸像老树皮一样的老太婆佝偻在我床前,无比渴望的盯着我。 我要吓疯,挣扎着想爬起来踹飞她,结果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被定身了?! 这老太婆呼吸极重,就像医院里面那种插呼吸机,不久人世的病人。 她颤巍巍的靠近我,伸出干瘪的手,直接朝我的脸摸来,我脸上顿时拉满粗糙硌硬的触感,鸡皮疙瘩都能飞一地的那种。 “年轻好啊,年轻好……” 这老太婆边摸边感叹,渴望的眼神更加强烈,直到她摸着摸着摸到了我的脖颈后面,后脑勺忽然滚烫一般的刺痛,我只暗道大事不妙! 这老太婆已经整个脸压了上来,极重的呼吸声将我淹没,我忍着痛屏气凝神,在这老太婆的气息完全将我淹没时,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起码手能动了! “看打!!” 我暴怒着,重拳出击,没准备的老太婆被我一拳打飞出去,摔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与此同时,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冷汗,心脏简直要跳出嗓子眼,我赶忙偏头去瞧老太婆,结果地板上只剩了一团不明的灰。 “怎么了怎么了?阳禾你在我房间里打拳呢?!” 贺遥在门外咚咚咚的敲门,我浑身无力,想下床去开门,结果刚一探脚,就脚下一拐摔下地去。 正当我痛得蜷缩时,门被林若若强行打开,看见我躺地上脸色发白,赶忙要叫贺遥打120。 “是不是晚上吃坏肚子了?!”林若若焦急将我扶起来。 “别乱打120……”我有些咬牙切齿:“我就是从床上摔了……” “我就知道,她上次来我家也是。”贺遥在门边抱拳,一副无语的表情。 这话一出,林若若当场撒开了我,打着哈欠埋怨:“下次能不能绑床上睡?我还以为放炮呢那么大响声!” 说着这俩人就要走,我特么在地上都要无语了,我好歹也是摔了吧?怎么只能吃坏肚子才能获得你们的关心了吗?现在友谊都这么苛刻了吗阿喂?! “刚刚有个老太婆,想给我鬼压床,我才摔下床的好吗?!” 我嚷嚷着,外头两个一阵惊叫唤,躲去了姗姗来迟的仁杞身后。 我爬起来泪眼婆娑的超他要抱抱:“你去哪儿了呜呜呜呜……” 客厅沙发上。 仁杞翻看着铜镜,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把铜镜放在枕头下,这东西怎么也是古物,压着它睡,积聚阴气,人会梦魇。” “吾方才听见你房间的动静,马上就去四周查探了,目前没有任何异样。” 贺遥打着哈欠吐槽我:“不是,你有什么毛病啊,软枕不睡你睡钢镚子?” “……” 我一个白眼送了过去:“谁没事睡钢镚子?我都不知道它在我枕头下面!” 莫名其妙,难道是我顺手揣枕头底下了?不应该啊,我一般只放人民币这种东西在枕头底下啊? 我哭唧唧的往仁杞衣袖下拱:“所以这铜镜给我搞了场梦魇?咋还是个老太婆?除了我奶奶和金花奶奶,其他老太婆真的能给我吓死。” 仁杞盯着铜镜若有所思:“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不能影响明天的抬棺,今晚先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吾看着你。” “好勒。” 我美滋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打望对面那两人,结果那两个憨货已经四仰八叉在沙发睡着了! 行吧,只要朋友没挂,就还能睡个好觉! 仁杞依旧在研究铜镜,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就一觉到天明了。 “话说,这有大神保驾护航,就是一夜好觉啊。” 贺遥站在窗边喝着咖啡感叹,别墅的保姆阿姨说早饭好了,可以去吃饭了。 林若若找了新工作,没来得及吃饭就骑车跑了。 “那个纸扎铺在城区古街那里是吧?小爷我一会儿开车送你们过去,虽然这两天我爸安排我去公司做事,但是晚一点也没事。” 贺遥吃着早饭,向我们比耶。 食物对于仁杞大人来说一直都是可吃可不吃,他在沙发打坐,面对贺遥的热情,开口回应: “可以,不过送到街外就可以,人将死,有浊气,沾染了有害无益。” “行。” 贺遥很听话,对于这种忌讳他还是很理性的。 吃完饭,我拿上抬棺的家伙什就出发了。 之前抬棺用的符和绳还有朱砂都用光了,虽然主人家那边肯定会准备,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自己准备点。 坐在贺遥车上,车窗外的天灰蒙蒙的,阴天天气总归是有些压抑,我突然想起昨晚上梦魇,那老太婆留在地板上的暗灰,心头有些不舒服。 但为什么不舒服,我又说不上来。 “到了,你们小心点,一切完成了,给小爷扣电话。” 贺遥打着响指示意我,我下车看了看他,抬手把刚刚在车里折的纸棺放在他车上。 “行,但估计得后半夜了,这纸棺折得不怎么样,给你了。” 我浅笑着叮嘱他,他嫌弃的看了看那纸棺,阴阳怪气的转着方向盘,准备掉头: “行吧,不是折坏的,也不会给小爷。” 话落车就开进主路去了。 我松了口气,回头走到仁杞身边,看着长长的古街,一眼望不到头。 “怕他沾染晦气,纸棺保驾护航,不错。” 仁杞看出我的不安,又道出了我的疑虑。 “可能这些日子突如其来的祸事太多了,总归万全准备是没错的。” “倒是这古街,好像有点长,我们走进去?” 古街很长,只有自行车跟小电驴能骑进去。 “走,倒是太慢了。”仁杞说着,已经悄悄召出了玉册,莫奈跟着走了出来,架着马车。 我想起来好久都未曾见到他了,中山装,不苟言笑。 马车在长街里跑,犹如鱼在水里游一般畅快,很快古老的黄果树就印入眼帘,树下的纸扎铺挂着灯笼,那灯笼仿佛点了灯,随着马车骤停刮过的风,晃晃悠悠。 “你们来了。” 矮小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纸扎铺前方,像是恭候我们多时。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纸扎铺准备抬棺 我认得这老头儿,上次卖我麻绳那个,他的出场方式还是如此惊悚,脚下一点风都没有似的。 我跟仁杞下了车,莫奈隐入了玉册。 老头子见此情景,眸中神色顿了顿,又在瞧见仁杞这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切都心知肚明了。 “阳家后辈,老朽等你许久了。” 老头子看着我,递过来我上次给他的纸棺,盯着我十分恭敬的样子。 我接过纸棺,十分礼貌的询问他,现在的情形,又介绍了仁杞大人,说他是一位高人,与我一同做事的搭档。 山主这个信息,我自然是不想透露的,并非所有人都像我奶奶一样,真正敬重昔日的一山之主。 老头儿将我们请进纸扎铺去,我走到铺子中间,里面的房间还是放了一个太师椅,上次看见它摇了摇去还吓了我一跳,今天这太师椅倒是没摇。 “弥留之际罢了,从这铺子后门出去,就是我们这古镇的镇子了,你们没来过,不晓得很正常。” 老头子说着带着我们走到太师椅的房间里面,顺着他蹒跚的方向看去,确实有道紧锁的后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这房间有股熟悉的霉味儿,闻着特别不舒服,细细想来,跟昨天晚上梦魇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咚—— 太师椅旁传来一阵响动,我回头去看,不知哪掉来个纸人,直挺挺的躺在太师椅上,太师椅摇摆起来,我一盯上它的眼睛,就感觉一阵恍惚。 恍惚间脚脖子还一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哎哟一声,失重要扑出去,好在仁杞大人在我身侧,一把捞住了我,惯性使然,我的鞋子还是飞出去了。 鞋子打在老头子身后,老头子好像没什么感觉,开了门差点要跨出去,回头唤我们跟上才发现太师椅上的纸人。 他瞳孔猛的一缩,赶忙掉头将纸人掐起来,没错,是掐着脖子提起来,然后拿了晾衣杆给晾到房顶上去,我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吓一跳。 房顶上全是上吊的纸人。 我捂着嘴没叫出来,仁杞很淡定,赶忙在我背上写下“莫慌”二字。 “这一开门,就容易被风吹掉,吓着阳后辈了吧?” 老头子挂完纸人,赶忙来安慰我。 为了不暴露我惊恐的情绪,我跳着脚去找我的鞋子,又连忙回应他:“没事没事,就是看不太清,踢到椅子脚了,我们快走吧。” 且不说方才拉我脚那是不是纸人,就冲这老头儿被我鞋子砸那么重都毫无感觉,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棺得赶紧抬了赶紧走,否则多半夜长梦多。 走出后门,我下意识握紧了仁杞的手,后门外确实是古镇,是被俯瞰的古镇。 此古镇应该是这个城市开发后剩下的,因为地理位置,古镇处在一个盆地里头,不好开发,就做了旅游景点的保留。 之前林若若还说约我们去古镇拍照,一直没机会来,想来就是这里。 “本来也可以往古街的长梯下古镇的,但是想着还有点远,就往我这铺子,近些。” 老头子说着,就带着我们走上了青石阶梯。 这石梯放远望去,逞一个大型的旋转式,从古镇最上层,一直旋转下去,一边走古梯,一边就能看见古旧的房屋,染上岁月的青苔。 挺好的,就是这天色怎么忽然有些黑压压。 “仁杞大人,这镇子,历史应该很久远了吧?” 仁杞双眸一直盯着古镇第三层处,唇瓣轻启:“千年古镇。” “这小伙子有学识,我们这石梯古镇真的是千年不败的古镇呢。” 老头子闻言别人谈论这古镇,忽然就没那么一板一眼了,倒是带着些热情和自豪。 我不得趁机好好打听打听。 “千年古镇,在过去,这里肯定很繁华,而且这个视野,太有韵味了,爷爷关系好的这位奶奶,在这里太有福气了。” 老头子点着头,似乎在回忆: “有福气啊,这千年古镇,她就是放不下啊,当年同你爷爷几人一起,那可不是风云人物,只是这行业,寻常人呐,做不长久,反而还惹一身灾病。” “这位奶奶生病了吗?” “那是很多年前了,不提了,这大限将至,只盼峰回路转。” “唉确实。”我点着头附和他,下一秒仁杞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整个身子都随着他一顿。 我同仁杞对视,峰回路转?什么意思? “只盼峰回路转,下辈子能好过些,别成了那些蛇鼠虫蚁,任人践踏。” 老头子没回头,又自顾自的道了这一句,我这才居高临下的观察他的身型,我对他的初印象是矮小,不是我乱说。 他身形就如孩童,又有些佝偻,穿着大大的黄褂衫,从背后看去,尖尖的脑袋,圆圆的身子,细细的两根脚脖子。 看上去怎么那么奇怪? “到了。” 老头子停住了脚步,回头招呼我们过去,我这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古镇石梯第三层的房屋外。 第三层的房屋是贴着上一层和下一层石梯之间的空隙建造的,是有些半悬的造型。 这房屋涂着黑红的漆,与其他层的房屋都不一样,比较中式的环扣木门,门上悬着一盏油灯。 灯芯在黄滋滋的油里忽明忽暗,我脚下一怔,这位老奶奶,人快没了。 爷爷笔记里提到过,油灯续命这一说法,用特殊的油制成油灯,悬挂在门上,这样阴差就不会发现此人的寿命将至,但后续好像有什么副作用来着。 爷爷笔记里没怎么提了。 ——仁杞大人,她不是这两天大限将至,而续命的油灯已撑不住? 我有些不解,随着老头子带路走进院子,边走边问仁杞。 ——这种油灯,吾也是第一次见人用,不知什么名堂,要随机应变了。 看来这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我环顾四周,院子不怎么大,黑红的漆看起来特别压抑,特别森严。 越过一个亭子,就是灵堂了,已经有抬棺人在那里准备了,这些抬棺的中年人有说有笑,到还有些人间味儿,气氛也好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镇抬棺 我歇了口气,只期望这些不寻常的错觉只是我多想,今晚抬个棺就能跑路。 “唉来了来了,主抬棺人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那群抬棺的中年人起哄着,走出来,视线直接越过我,打量着仁杞,而后表情有些凝固,偏头看着旁边的老头儿,有些不解: “聂老?你这,从哪找个白白净净的后生?我们这棺可是要抬到镇底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行吗?” 他问着,又怕仁杞误会似的,忙转头宽慰仁杞:“小伙子,不是瞧不起你哈,只是这下镇的路确实不好走,我们这些熟路的都还够呛。” 仁杞大人言笑晏晏,将我一把提溜到他们跟前,我一脸懵逼,这才发现眼前几个抬棺的,跟特么高笋似的,我这跟他们抬棺,真是南方的葱它插东北地里去了! 天色愈渐黑压,灵堂的灯闪了又闪,仁杞将我喜荐出去:“无妨,主抬棺的是她,你们抬你们的,就当她是个开路的就行。” 语出大家伙都王八看绿豆,看成斗鸡眼了。 老头子见这群中年大汉有所顾忌,连忙解释: “大家别乱想,她是阳家抬棺人的后辈,说是抬棺,实是压场,就同其他地方丧葬中的道士一职差不多。” 这群中年大汉似乎没怎么关心抬棺开路这些习俗,只半信半疑的盯了我两眼,后才叹气似的点了头: “也是,这老太太这边确实可能需要遵循这些习俗。” “行吧聂老,我们兄弟在这等着,小姑娘就小姑娘吧,无妨,有啥事,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给你扎起!” 扎起,就是撑腰的意思。 他们说扎起时还捶了捶胸大肌,我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中二的行为,也只能礼貌微笑。 到底谁给谁扎起吧,这个还不一定,比较上一群在我们村被水鬼吓的大兄弟们,那是真一个哇哇乱叫。 “好。” 聂老头见他们妥协了,转头和善的叮嘱我:“那阳后辈你先准备准备,棺材在那头,有什么准备的,你们现在可以过去准备准备。” “我先去看看老婆子。” 他说的老婆子,是今天要死的那个老婆婆。 眼瞅聂老头走远,我摸出符,边往棺材那头走,边疑惑的问大家伙:“聂老叫她老婆子,难道他们是夫妻?” 为首的那个壮汉疑惑:“小姑娘你不是她请来的吗?你不知道?” 我把符点燃在棺材前头的盆里面,转身直摇头: “说实话我啥也不知道,只知道老太太大限将至,要来抬棺。” 壮汉对我比了个赞,表示小姑娘真勇。 我爷爷跟这老太太的事儿,聂老头没跟他们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多事了。 “这老太太长期住在古镇,好些年了,她眼睛出了问题,看不清,就不怎么出门了,聂老就是后来她招进来的,好照顾她,也有个落脚和生活的营生。” “至于聂老什么来路我们也不知,我们只是住得离这个镇近一点而已。” 我诧异:“老太太年轻时候没成家?” 壮汉声音压低了些:“”这老太太年轻时候老伴儿跟儿子都去世了,有些可怜,嗐。” 确实可怜,我们默契没再提这事儿,只等着天色完全暗下来。 前面看门上挂的那个油灯,应该差不多燃到夜幕降临就会熄灭了。 ——仁杞大人,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还是怎么?一起的话,是不是不合规矩? 找了板凳坐着,我在脑中问仁杞大人。 仁杞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回应我。 ——确实不合规矩,吾一会儿留下,也好看着这里,你随时感应着吾的灵,有什么问题吾好随时接应你。 不知道为何,我今天老是心空空的,犹豫了好半晌,还是点了点头,这老太太怎么说也是爷爷故友,还是得好好替她了了这身后事。 仁杞的刚握紧我的手,示意我别怕,天色忽然就如泼墨一般,瞬时黑压下来,我被此景惊得浑身一紧,众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起身。 我刚跟着起身,玄关处刮来一阵阴风,瞬时冲了我们一个满怀。 “这怕是……老太太走了!” 不知是谁道出这么一句,迎着低压暗沉的天际,聂老头瘦小的身影匆匆的从亭子那头跑来。 他面色凝重,气都没来得及歇,就挥着手,示意抬棺的几个壮汉跟他过去。 “人刚走,寿衣我给换上了,得赶紧把人抬出来放棺材里,她这个情况特殊,两个时辰必须抬到葬地去。” 聂老头说着示意我们赶紧跟上。 他说情况特俗,需要赶紧下葬?我才想起来蹊跷,出了枉死或者夭折,什么特殊情况要这样? 我不解的看了看仁杞,他点头示意我先放心去,后头的走一步看一步,我也只好赶紧跟着几个壮汉往老太太房间赶去。 天色暗沉,人心不自觉惶惶,一路上只听得见我们几个的呼吸声,老太太的房间在院子最偏的角落,四周都是树木,房间像是完全藏起来一样。 房门半掩,聂老头儿赶紧把门推开了,我也跟着踏了进去,这房间很古早,有好几扇旧旧的屏风。 我一开始还没注意,越过屏风看见纱帐后隐隐约约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一股陈旧棉霉的味道瞬间将我包裹。 这味道不就是跟昨晚梦魇的一模一样?! 而且是直观的,肯定的,清晰的感觉到,一模一样! 我心头忽然跳得厉害,直到聂老头掀开纱帐,老式的雕刻木床上躺着个寿衣老太太,她的脸枯老如树皮,特别那双布满老年斑的皱巴巴的手。 粗糙硌硬的手感!! 我鸡皮疙瘩瞬间涌满了全身,这根本就是梦魇里那个压住我的老太婆啊!! 我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喉咙干涩得厉害,耳畔仿佛瞬间没有了声音,只见这些壮汉在聂老头儿的指挥下将老太婆搬上担架。 见我木楞,聂老头儿又皱眉来叫我给老太婆扫晦。 刚咽气的人,口鼻处可能还残留晦气,不扫去,容易让晦气沾去旁人身,引起霉运。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抬棺是个死局 我擦去掌心的冷汗,咬牙摸出一张符纸,在这老太婆面部来回扫动,并快速念叨着去晦的咒语。 我本来已经尽力压制住心头的不安了,结果扫着扫着,这刚咽气,双眼紧闭的老太婆赫然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咧嘴就对着我森然大笑。 我脸色巨变,吓得把那符纸直接死拍在她脸上。 遭了,这次抬棺恐怕有问题!! 我此举把大家伙儿也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问我怎么了。 一旁的聂老头儿脸色大变,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声着:“阳后辈,怎么了?!” 我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恐惧掺杂怒气,我甩开手就要去查看诈尸的老太婆,结果一晃眼过去,担架上的尸体哪里有半点诈尸的痕迹?伸手去晃悠,连尸体余温都散去了不少。 我顿时瞠目结舌,甚至腿软到仿佛下一秒要瘫下去。 “快走快走,你这小姑娘,干这行业的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们几个了……” 几个壮汉有些埋怨,但又看在我一个小姑娘,不好说重话,抬着担架,脚下跑出一阵小碎步,快速跨出门去。 “阳后辈,你一定是眼花了,这刚死人的屋子有晦气,眼花是正常的,相信你干这行业的也知晓一二……” 聂老头拽上我跟紧前面的队伍,出了屋子,我心口堂压着的一口气果然顺畅多了,外头的天色愈发黑了,只能模糊瞧见院子里建筑的影子。 我甩了甩头,没有再同聂老头掰扯,心底大概有了数,此次抬棺,十有八九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刀已经架我脖子上了,这棺今晚我横竖都得抬,若是起尸或者魂魄分离的问题,那今晚够呛,还好家伙什带得齐! 我深呼吸着,越过聂老头儿,加入了壮汉们的队伍,每走几米,就撒一张符纸,任何让尸体积攒煞气的可能,我是都不敢掉以轻心了! 好在,尸体顺利抵达灵堂,仁杞正在堂中等我们,见我来,他眉头微蹙,大概是瞧见了我不对的脸色。 ——放心,灵堂吾隐秘打点了一番,论是尸体异化,在这灵堂是不可能的,就是去石梯镇下,你要万分小心!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有仁杞灵力压制又阻隔的痕迹,这死者就算有怨气也暂时作不出什么妖来。 ——嗯,放心。 我朝仁杞微微颔首,便协助壮汉他们一齐将尸体放进棺材内,而后我就开始准备起灵抬棺的一系列流程了。 “一会儿这位小伙子,可能要先在院子里等着。” 聂老头儿转头朝仁杞不好意思的叮嘱。 仁杞礼貌点头:“知晓规矩。” 聂老头这才放下心来,随着我将香点上灵台,聂老头便示意壮汉们将棺盖盖上。 从尸体带出来到现在放入棺材,大概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两个半时辰内将棺材抬去古镇底下。 “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走了。” 我捞上棺绳,看了眼老太太的生辰八字,云晓兰——1934年7月15日卯时。 我震惊,她的出生日期跟我的好像!! 不过年份与时辰不同罢了,都是在鬼节,鬼节出生的人体质阴,要承受旁人没有的苦楚,这云老太太还是干的走阴这一行当,必当是经历了好一番磨难。 这下我对她除了无端的恐惧,倒还生出份莫大的敬意,毕竟我因为出生而经历这重重磨难,心中苦楚,大抵只有我自己知晓,有多难熬。 不过转而想起我还有仁杞,心中的苦楚好像就消散了一大半。 “起灵——” 有些尖锐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棺绳抬上我的肩,沉重的压迫感促使我双腿打颤,好在没一会儿,双肩阳火起效,棺材变得轻飘飘。 “咦?这棺材怎么好像抬得跟以前不一样?” 有人在后方小声蛐蛐起来,想是还没遇到过我们这行抬棺人的抬法。 “阴人上路,生者回避!” 我这句警示的话一出,后方顿时鸦雀无声了,聂老头儿退去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我余光不自觉瞟了过去,那聂老头儿的眼神忽然直勾勾起来! 我瞳孔一缩,猛的又看了两眼,聂老头眼神忽然又是正常的,见鬼了,我今天不是眼花,就是在眼花的路上。 看来这抬棺路注定不太平,只希望什么妖魔鬼怪赶紧来,姑奶奶我对付完你们好回家睡大觉! 最后同仁杞远远对视一眼,我们抬着棺跨出了院子,院外就是石梯,垂头望下去就是石梯古镇的最底层,我猜测那最底层应该是平地,这古镇前几层确实没有可以葬棺的土地。 绕着石梯往下走,我们走得小心翼翼,但是时间不等人,走熟了阶梯,我就开始加快脚步了,很快我们就绕了一圈梯子,走到了第四层去。 现在的位置大概就第四层的中间位置,与仁杞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对,我本来没想去对望的,只想赶紧抬棺以免夜长梦多。 但一股令人背脊发麻的视线仿佛从那个方向炽热的打过来,我心下一紧,抬头就瞅去。 第三层云老太太的房子那里因为地势原因已经染上了傍晚的雾气,模模糊糊,只能瞧清院门的轮廓,还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兴许是我又神经敏感了,我这样想着,赶紧低头加快了步子。 但刚跨出两步,我心尖顿时一片寒凉,无边的恐惧犹如虫蛇至脚底爬满全身,让我瞬时动弹不得。 油灯?! 续命油灯?! 人死灯灭,为何油灯还燃着?! 这怎么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身死魂未离,官差夜难寻!那我们岂不完犊子了?! “小姑娘,又怎么了?” 身后几个壮汉小声催促着,语气不耐。 我惊出一脑门的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手已经快过脑子,抓出布袋里的符纸,转身就撒满了棺材。 符纸稳稳下落在棺材盖上,就像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底,正要歇口气就地作法,把棺材封死,那棺材盖上十来张符纸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自燃。 我瞳孔猛缩。 “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抬棺死局二 “呵呵,同为阴女体质,你认为老身会怕这区区一点舌尖阳血?!可笑,简直可笑!” 响彻天际的怒吼从我口中发出,我丢下棺材转身就跑四肢狂划,下一秒,身侧棺材直接竖起,我还没来得及急呼仁杞大人的名号,整个棺材朝我猛的撞来。 砰! 很好,我特么直接被它拍飞了! 噗—— 飞出的一瞬,鲜血从我口中喷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尽管我身上有灵力相护,却依旧感觉快肝肠寸断! 摔下古镇镇底这一瞬,我脑中一嗡,只剩了耳鸣。 空中的棺材,鬼魅的云烟,幽幽的古镇,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像按了暂停键。 电影里的主角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要飞升了,就是要嗝屁了,我显然是后一种…… 冷。 透过皮肤,钻入血肉,渗进骨髓的冰凉。 我感觉自己就像块缓缓结冰的肉,挣扎不得,驶入绝路。 那空中的棺材,就在这时咯吱咯吱动了起来,随着它发出动静,我忽然开始下沉,没错,虽然很缓慢,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视线离四层越来越远。 而四层半空漂浮的棺材已经隐隐要开棺了,这开棺不是起尸就是起尸,完犊子了! ——阳禾,能听见吗?! 脑中隐隐约约传来仁杞的声音,很弱很弱,就像是很吃力才能传出来一点声音一样。 ——能听见!仁杞大人,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我发现那续命油灯没灭,想逃跑,结果被棺材撞飞了,现在被控制在了镇中央的半空,正在往古镇底下掉,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但是可以看见,四层的棺材快起尸了! 我拼尽全力向仁杞传达讯息,仁杞那头却突然没了声响。 我心下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升起,看来仁杞那头也是难缠的陷阱! “年轻好啊,年轻真好……” 熟悉的声音在整个古镇空灵的响起,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我这才惊恐的意识到,这个古镇根本就是个空无一人的死镇,白天镇里那三两个人类恐怖只是这老太婆的障眼法! 嘎吱—— 棺材盖终于被打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说话的源头,就是棺材里的云老太婆。 她穿着寿衣,颤颤巍巍的摸索着走出棺材,浑浊无神的双眸,干枯斑驳的双手,就这样寻探着,在空中蹒跚着,像那丧尸悬在我头顶,随时能扑过来将我撕碎一般。 我唯一能掌控的呼吸也在此刻屏住。 对哈,壮汉哥说这老太婆年轻的时候瞎了眼睛,她现在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莫非看不见我?! ——阳禾,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要冷静,吾这里不会有事,只是遇上个难缠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老太婆在你身上施了夺舍术,一会儿到镇底的阵法里面,她会靠近你,趁她启动法术松懈之时,你启动吾的灵护住自己,吾解决完这边就来帮你。 夺舍之术?! 这老太婆想夺我的舍?! 也就是说,她并非起尸,而是蓄谋已久的刻意为之?! 怪不得,怪不得那续命油灯亮着!怕是这老太婆自知大限将至,想尽办法将自己的命续住,不惜利用昔日好友的承诺,将我引诱过来,势夺我夺舍! 可恶!可恶! 我压下心头的愤怒,赶紧回复仁杞: ——放心,老太婆是个瞎的,我现在已经能动了,这种情况下,我能撑住的仁杞大人! 虽然我现在还在屏气躲避老太婆的追踪,但仁杞能遇上的难缠东西,定还是凶险,我得给仁杞一个定心丸,让他全心战斗。 我知道就算是屏气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脆弱,那老太婆在空中颤颤巍巍寻我半晌未果,面色瞬时狰狞起来,她疯狂抓挠着眼前空气,怒叫着: “你这女娃儿!竟然敢隐藏气息,哼!毕竟是老阳的孙女儿,老身我还想对你宽容一些,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别怪老身我心狠手辣!” 她说着丧心病狂的话,丑陋可怖的手爪子颤动起来,随着她颤动,她的手臂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铃铛声,瞬间让我的耳膜乃至我全身每一块皮肤疼痛难忍! 我要疯了,连乱扭来缓解疼痛都无法做到,只能僵硬着,静静的,完整的感受这钻心的痛感。 杀千刀的死老太婆啊,不是让我聋了,就是让我痛不欲生!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很快我就痛得浑身直冒冷汗,压不住猛抽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完了,这气息很快被死老太婆捕捉到,她浑浊的双眸瞬间瞪大,兴奋得浑身发抖。 “哈哈哈哈!!” 她疯笑着,一股如蛛丝一般的白色东西从她身上快速集结,再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朝我射来,不过一眨眼,这蛛丝一般的东西死死缠住我的腰。 我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强力拉拽将我往空中狠厉一带,我顿时升起,朝着老太婆的方向飞去,老太婆咧嘴咯咯的笑着,也极速朝我扑来。 不过一眨眼,我就已经被她拉入魔爪,她双手死死钳住我双肩,紧密的绵丝将我俩一圈一圈裹紧。 “完美的阴女,完美的躯壳,有了你,老身不止拥有了永生,还能获得年轻貌美!!” “给我!快给我!!” 她下死手掐我就算了,还自说自话,越说越癫狂,没有几十年的羊癫疯,特么都做不出来这套表情!! 这货尖叫完,不知道召唤出什么术发,轰的一声,强光从镇底下炸出来。 那热流涌动的气流瞬间直冲我身,我的衣裳连带布袋直接被冲飞,要不是我全身僵紧,底裤都差点被掀飞!! 我热烈的感受了一把冰火两重天后,这老太婆眉一横,嘴巴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用那磕碜麻赖的老人躯皮贴紧我,猛的往镇底扑去。 一层。 两层。 速度极快,但我却很兴奋,我在下,她在上,按这个速度,我一张口我的舌尖血就会精准的甩到她脸上。 果然,我吃力一张嘴,丝丝血液直冲她脸,被舌尖阳血砸中,她明显身子顿住,我刚要窃喜,她咧嘴一笑。 第一百二十章 云老太婆的奸计 她嘲讽着,狠狠将我往镇底一摁,我一个失重,同她一起陷入强光漩涡中。 我一阵恍惚,忍住呕吐的冲动,睁眼发现老太婆站在我面前,四周是布满黑红咒文的阵法,头顶是我的一直拿着的铜镜! 铜镜在阵法上方,随着阵法射出的黑红强光,铜镜竟反向射出灵气怪异且强烈的白光。 白光与黑红咒文交错旋转,我仿佛跌入了混沌,眼前时而是老太婆的丑脸,时而是我自己被困在阵法中的场景。 我万万没想到,爷爷赠送给这老太婆的信物,有朝一日竟然成为了要我命的凶器。 那铜镜明显是这阵法的阵法之眼,镇底的咒文提供阵势,铜镜为其提供能量,这两股灵力交叠的阵墙强到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破除,更别说现在被重创的我。 如果能早点发现那燃着的油灯,也许我就能提前发现,也许就不会被那破棺材给重创,也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没办法了,只能拼一把了,用阴眼之力召出仁杞大人留在我体内的灵,我的布袋不知道被冲哪去了,如今可真是四面楚歌! “小女娃,你不用费劲挣扎了,与其把自己这躯体搞得一片狼狈,不如放轻松,完整让给老身,老身定会好好待它的!” 老太婆说着,手上的灵力加速了启动,阵法转动得愈加快,而她干瘪的老人身躯强烈的颤动起来。 油尽灯枯的身躯哪经得住这般巨颤,没两刻,那干枯的皮肤就开始鼓起,血筋脆弱不堪,还没从斑驳的皮肤下钻出来,就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经脉寸断! “你疯了!你简直疯!!” 被如此惊悚的画面给强烈冲击,我惊恐到厉声尖叫,但刚尖叫完,我就意识到,我好像可以说话了!那我的灵岂不是能更快的召出。 掌心悄悄一握,冰冰凉凉的触感传遍全身,是冰刃!我按压住内心的欣喜,尽量稳住自己的惊恐,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要等冰刃完全召出,再给这老太婆重击。 这样才能更大几率的逃出这阵法,就算逃不出,也能周旋得更久一些,至少要拖到仁杞来! “嘘。”老太婆用那瘫烂的手指示意我禁声:“别激动,小女娃儿,一会儿你就会死了,你死后的魂魄也不会孤独,老身会吸收掉你,让你看看,你这副上好的身躯,在老身的使用下,是如何千秋万代的哈哈哈哈!” “死颠婆!你想屁吃吧你?!” 我怒吼着,手中冰刃顺势挥出,在挥出的那一瞬,细弱的冰刃瞬间化作方天画戟般利长,老太婆一个不妨,被我的冰刃直接斩穿胳膊。 她面部瞬间凝固,被我斩穿的胳膊咔咔作响,她吃惊的用另一只手去触碰,结果还没碰到,整个胳膊直接掉落! 我也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肢解敌人,不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咬牙放出狠话: “我这身躯,岂是你这恶毒老太婆能染指的,你既忘恩负义的惹上我,那就别怪我不顾你与我爷爷当年的情义!” 话落,这老太婆也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看样子已经疯到底了,没有任何拯救的意义了! 我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一横眉,直接挥刃出去,没给老太婆任何反应的机会,我直接气血上头,将她斩了个七零八落,好在冰刃是灵器,并没有让老太婆血肉横飞。 但她应该是完犊子了,仁杞的冰刃威力我是知晓的,我只能掌控十分之三,便能如此,可想而知,如果仁杞在,这死老太婆能有什么机会蹦跶?! 我歇了口气,望着眼前渐渐碎掉的死老太婆,开始思虑如何将铜镜拿下,好破除阵法。 可就在这时,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已经碎掉的老太婆却在这时开始自行拼接,而这么诡异的一幕,竟是这老太婆的魂魄所操控的! 她的魂魄竟然强到能操控自己的身躯! 我瞳孔地震,握着冰刃的手不自觉颤抖,急促的呼吸告诉我,我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我只有一个念头,砍碎她,杀死她,毁掉她!! “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就要冲去乱砍,那拼接到一半的老太婆开始瞬移闪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女娃!终于让老身见识到这股不属于你的灵了,好啊!真好啊!!这纯净强大的灵填补了你的三魂七魄!让你这阴女之身变得极为特殊,甚至因为他,可以修炼,可以超脱生死!!” “不亏让老身献出身躯,不亏啊……” 她感叹着,似乎对即将要夺舍的身躯满意到了极点。 我不自觉退了两步。 “何意?!你不惜找死,就是为了故意引出我体内的灵?!” 听出我语气中的颤意,她越发得意起来:“夺走你的身,再夺走他的人,是个不错的魂灵,若能为老身所用,便也能成了天作之合,若不能,那便成了我的成仙之梯!”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休想动他!你休想!!!” 我嘶吼着,发疯似的冲出去,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我只想杀了她,不能让她有一点亵渎仁杞的机会,想也不能,想也不能!! 砰! 冰刃砍上阵壁,直接擦出了火花,老太婆慌忙躲闪到我身后,连腿都扯掉了半块,她被我如此疯狂的模样吓住了,连嗓音都有些发颤: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他么?!” “别痴心妄想了,你抬头望一望!她一个魂灵,再强大,如今被老身困住,只要老身夺了你的身,他的魂灵羁绊就在老身身上,要他死要他活,都是老身说了算!” 我杀红了眼,根本不信她说的话:“你别胡言乱语了,就算你夺了我的身,仁杞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你!” “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 “你也太天真了吧小女娃?他的主魂灵在你身上你不会不知晓吧?没有主魂灵你早就死了,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任你嘛,就这样,还不如让老身来替代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仁杞被困 她说着,已经开始用拼好的躯体加大术法。 我只觉浑身无力,“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任你”几个字在我脑中无限循环,放大,刺得我心口锐痛,我抬头去望铜镜,那里照出我的躯体,和躯体里支撑我活下去的蓝色主魂灵。 那是一条龙魂。 在我身躯里鲜活的龙魂,我的泪在此刻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 原来仁杞他最重要的主魂灵在我的身体里,所以他面对那些明明看起来远不如他的鬼怪会那么被动,他从来没有向我透露一点,可能是害怕,害怕我会对他的主魂灵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害是不是? 或是他有什么其他的计划,但是不能让我知道,我能理解的,我都能理解…… “你懂个屁?!” 我狠狠的挥出冰刃,速度快之,尽管死老太婆尽力躲避,还是被我斩掉胳膊,我将所有不甘与怒气释放: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能来评判我们的关系?!今日就算是我死在这里烂在这里,你也休想有一丝夺舍我的机会!!” 我近乎癫狂,将这死老太婆砍了又砍,但她也不怒,笑盈盈的同我周旋: “这么护短啊女娃子?你要不要再瞧一瞧你护短的这位现在是何处境?!” 她话落,我下意识去看头顶的铜镜,此刻的铜镜仿佛就像一个读心物,我想到什么,它就会放映什么。 如同迷宫一般的院子,仁杞鲜少的衣衫微微凌乱,在院子里快速奔走,仿佛在他的眼前有什么令他不安的的东西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情急之下,崩溃大呼。 死老太婆只是得意的笑笑,并没有搭话。 紧接着,令人背脊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一群密密麻麻的老鼠,诡异的抬着本黑黑的册子,顺着石梯往老太婆的房子方向爬送。 老太婆房子外头,隐隐约约站着一个身影,矮小的,脑袋尖尖,脚踝狭细的身影,密密麻麻老鼠朝着这个身影靠近。 那黑黑的册子上滋滋的冒着火光与浓烟,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有四面八方的老鼠窜出,就像约定一般,纷纷涌进鼠群,拖着那黑黑的册子,疯狂前行。 等那鼠群靠近老太婆的屋子外,那隐隐约约的身影在这时转过头来。 吱吱—— 吱吱—— 硕大的鼠头包裹在破旧油污的褂衫里,矮小肥硕的身躯,尖尖的嘴壳快速张合着,仿佛那俩黄褐的门牙在疯狂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 我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有些站不住。 哪有什么聂老头?!分明是只硕大的耗子精,耗子精呐!!! 这耗子精见了鼠群不顾生死,堆叠运来的黑玉册,兴奋得耳朵发颤,赶忙拉开了房子大门,那些耗子群们机智得可怕,一股脑将黑玉册抛进了房子里。 我本来已经吓住了,忽然清醒它们扔的是我的黑玉册,是那个会将仁杞大人的魂灵黑腐蚀的黑玉册,我快要疯了。 “住手!住手!!” 我一股脑的只往铜镜里的画面冲,可铜镜召出的阵法轻轻松松就将我击回阵底。 我不知道我有多慌,只知道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止不住的在发抖。 “哈哈哈哈,在这阵法之中,你这区区抬棺人,如何能抗衡!” 死老太婆得意的大笑着,而铜镜里的画面已经到了绝境。 扔进房子的黑玉册被房子里所布下的术法控制,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黑玉册朝着仁杞后背狠狠攻击过去。 仁杞大人感受到了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瞬时侧翻躲闪,可这黑玉册就像上了发条一般,直接转弯砸上了仁杞的手臂。 滋—— 仁杞大人刚换的现代衣服瞬间被灼烧,他吃痛得瞬间蹙眉后退了好几步,这一幕,看得我心头犹如刀绞般痛苦。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 术法操控黑玉册还在攻击中,仁杞大人奋力启动灵术与其对抗,刚开始还能对抗得五五开,渐渐的,就像灵力缺失一般,他明显力不从心,冷酷的脸庞上浮现出令人心疼的慌张。 可操控黑玉册的东西却并没有停手,不停的偷袭在他的身前身后,让他的身上布满被灼烧的伤痕。 忽然,仁杞像看见了什么似的,眼眸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恐惧,他将冰刃与灵力悉数收回,不知在用双手结了什么印,我眼睁睁见他将双唇咬出血来,那被术法操控的房子上空,生生被他撕出一道蓝色的缺口来!! 他的那一半玉册在他心口浮出,他身后被抵挡一刻的黑玉册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朝仁杞心口袭击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仁杞带血的嘴角上扬,在那黑玉册快要袭击而来时,仁杞一个瞬闪,闪到了黑玉册后面,他眸子一沉,伸手就将黑玉册按向空中蓝色的口子。 这蓝色口子被黑玉册撞上的一瞬,轮带着仁杞的掌心,一同滋滋冒烟,而蓝色口子的后面疯狂颤抖着,下一秒,一群蛇鼠虫蚁的乱叫声瞬间爆开,同时爆开的还有空中的术法结界! “莫奈西纤!!速去!!” 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仁杞口中发出,两道鬼魅的身影很快从玉册中闪出,玉册被两道身影带着,一瞬间就消失在仁杞眼前。 而很快,很快我就听到了莫奈驾马奔来,速度划破气流的声音,朝我越来越近…… 不! 不要! 不要!! 我握着冰刃近乎崩溃,仁杞把玉册送到我这边来了,他把唯一的救兵送到我这里来了,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噗—— 铜镜中倒映着仁杞被黑玉册一举击中胸口,口吐鲜血,手握冰刃半跪在地仍旧不屈的模样,他盯着地上的血渍,有些嗜血的失笑。 我这才能看清,看清那个清冷又好看的男人,那双被人世伤透的双眸缓缓抬起,仿佛就透过这铜镜看向了我。 阳,阳禾——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我盯着铜镜中那个重伤了还在考虑我安危的笨蛋。 什么山主,什么龙神,分明就是个笨蛋。 可是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魂体尽碎 “当真是不要命了!老身还想留着呢?既然连家底都送出来了,那留着这么个收不服的魂灵也没什么用了!” 死老太婆冷斥着,笑幽幽的启动着法术,她一手法术是加强阵法欲夺我身的,我能明显感觉到我咽喉仿佛被无形扼住,越来越紧。 另一手法术是加强仁杞所在之地的术法结界的,那由千万蛇虫鼠蚁集结而成的结界巨颤着,颤得我的仁杞大人眉头紧蹙。 我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那个腌臜之人,冰刃在我手中渐渐锋利,我耳朵数着莫奈赶来的马蹄声。 一步。 两步。 就是现在。 白驹过隙的瞬间,冰刃锋利的从我手心划出,被割破的皮肤疼痛的刺激着我的杀意,带着的冰刃就在这一刻瞬间飞出,直击老太婆的心脏,她没料到这绝境涌出的一击,被冰刃的猛冲之力带着狠狠撞向身后的阵法之壁。 我知道这伤不了她什么,但是冰刃刺穿心脏,无论如何,也要在原地挣扎好半晌。 “莫奈西纤!!” “替我牵制住那个死老太婆!!” 刚踏进阵法的莫奈跟西纤纷纷僵住,面对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违抗,可此时他们看向我,眼神中全是慌意。 我对他们轻轻一笑: “还有,要顾好自己。” 他们大概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了,一咬牙,快速投入了牵制老太婆的战斗中。 我抬头望了望铜镜,欣然一笑,没有老太婆的干扰,我就能自己做主了。 被冰刃划破的掌心鲜血淋漓,我快速用血迹在另一个掌心写下“魂体分离”四字。 带有符印的掌心按向我额间的那一刻,我在想,上一次仁杞在藏山隧道将我魂魄拉出纸人时,用的是什么符印呢?是像我这样随意又直白的符印吗? “你在做什么?!” 被莫奈与西纤牵制的老太婆冷不丁瞧见正抽自己魂灵的我,大惊失色。 她尖叫着,怒吼着,奋力想要从莫奈西纤手下逃出,她看着她精心策划的圈套在崩塌,急了,狗急跳墙!! “哈哈哈,你以为呢?谢谢你告诉我他的主魂灵在我这里呢,你可能不了解我,我阳禾是个什么人?是个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让敌人占到分毫好处的人!!” 话落,我手上仅剩的阴眼之力全然使出,冒着红光的符印在额间娇艳欲滴,魂灵与躯体强行分离带来的剧痛,让我瞬间浑身发颤,眼泪无法抑制的涌出。 仁杞大人,你撑住啊,你撑住……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的受制于他人,怎么可能会让龙魂落入他人手中。 鲜活的龙魂在我躯体里剧烈颤抖,下一刻,它被我活生生的抽出。 痛。 痛到极致。 脑子仿佛万蚁啃食,耳蜗一嗡,全剩下耳鸣。 “哈哈……” 我盯着掌心被扯出而变小的龙魂发笑,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龙魂在我手中发出嘶鸣,不安的窜动着,就好像看见了发怒的仁杞,在冷冷的警告我,休要胡来! 其实我是有一瞬间后悔的,鬼知道抽个龙魂这么痛。 滴答滴答,鲜血不停的滴下。 七窍流血的代价也忒大了点。 “啊啊啊!!!” 这声哀怨的厉叫是那个死老太婆。 “阳禾小姐!!!” 这声惊恐的呼唤是莫奈和西纤。 我知道我快失去意识了,没了龙魂支撑,我就是一具死尸,一具毫无意义的死尸,死尸又怎么可以在阵法里被夺舍呢?哈哈哈…… 我撑着仅存的意识,从裤子隐藏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而后便无力的跌坐在地。 莫奈跟西纤惊慌失措的大叫想要来拉我,但却还要与老太婆纠缠,无法抽身。 我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活了一百岁的老婆婆,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折了一口像样的纸棺。 想起我留在贺遥车上并载有我灵力的的纸棺,心头不禁有一丝安慰,还好还好啊,我从来都喜欢留个心眼,这紧急呼救的纸棺,第一次用就派上用场了。 将龙魂载入纸棺,动用最后一丝阴眼之力,两棺互相感应,只一瞬,便会瞬移到贺遥身边,只希望贺遥在车里,老天爷,一定要…… ——贺遥,带上帮手,跟随灵力指引,帮仁杞。 附上一句叮嘱,纸棺瞬时消失。 咚—— 我终于倒下了。 眼前闪过树影摇曳的山巅,衣衫飘逸的身影,谈笑风生的院子。 走马观花,走马观花啊! “蠢货!!我杀了你!!” 肉体尽碎的死老太婆魂魄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她的魂魄不知为何,冒着阴森的绿气,飘着恶心的腥臭。 莫奈西纤两鬼之力仍不是她的对手,此刻皆负伤,落在前方动弹不得。 “呵呵,随你的便。” 我无力的嗫喏。 “此次赴约,是为阳家世代不受违背誓言之天谴,我无愧,你就等着遭你的天谴。” “哈哈哈……” 死老太婆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誓言?天谴?真是蠢得可怜,老身我活到如今,什么天谴能比得过我的手段?!” 大掌直接盖住我天灵盖,长长的指甲试图破开我头皮。 “先夺了你这破身躯,再出去抢回老身的魂灵!” 我软趴趴在她手下,犹如待宰羔羊。 我以为我很快就会死了,两道闪电般的身影直逼我眼前,我只觉身子猛的一失重,莫奈抢过我,直向铜镜处飞去。 我脑袋搭在他肩上,眼睁睁看着死老太婆手中的妖术砸上他的背脊。 “莫奈!!!”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惊呼。 “快回册子,快回册子,回了册子她奈何不了你们的,奈何不了……” 我话还未完,垫后的西纤被死老太婆吸尽鬼气,重重摔下,莫奈咬唇挡住老太婆的攻击,他赫然抽出体内灵力运入我额间。 他说,你死,我们绝不苟活。 眼眶的酸涩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我望着他们饱受摧残的鬼体,伸手抓住了玉册。 没有龙魂的我,玉石俱焚也罢,玉册将我的手灼烧。 下一刻,玉册中闪出厉刀,瞬间砍过老太婆的身躯,将她死死定在原地。 玉册上又多了个名字。 ——云晓兰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贺遥救驾来得及时 撑到如今,用尽了我所有命息。 尽管莫奈不停的将灵力送入我的额间,可我的眼眸还是好沉,沉到什么也看不清,没了阵法,我至那半空缓缓落下。 也不知这残存的意识,还能残存多久。 没有灵力给老太婆最后一击,老太婆不久就会挣脱玉册的束缚,就算我有主魂灵,凭我的本事,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有仁杞,只有拿回主魂灵的仁杞能与她抵抗,她本没有多少本事,邪门歪道的术法研究得太多,阴招又多又损,反倒比鬼祟难对付得多! 莫奈直冲而下,将我拉回,又撑着伤,将西纤引回玉册中。 老太婆被暂时定住,头顶铜镜的力量明显削弱,阵法壁墙忽明忽暗,正是莫奈逃脱的好时机。 我的意识不知为何缓缓的飘出了阵法上空,高高的俯瞰着莫奈,他带上我,一瞬冲出阵法。 玉册也在他撤离的同时,瞬时闪出。 远远瞧去,老太婆的恶魂在原地面部狰狞,而她的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她很快就会挣脱束缚,很快就会追上莫奈! 我刚这么想,下一秒暗淡的铜镜就瞬时恢复如初,远远不断的白色气焰向下延伸。 老太婆挣脱了束缚,她盯着莫奈离开的方向,面露狠厉。 一种奇怪的咒语从她口中念出,同时她手上做着奇怪的结印,像是在召唤什么。 下一刻,那地上的一堆残肢蠢蠢欲动,我大概就明白了,她又在操控她的躯体,想将它们拼接回来。 果然,那些残肢一块一块的原地拼接,不管它是扭曲,还是残缺,没一会儿,一具七拐八扭的尸体就拼接好了。 老太婆的恶魂当场就闪了进去,拼接而成的尸体明显脆弱,她一操控,就会有残肢断落。 可她还要去抓我的尸体,还有仁杞的龙魂,顾不得其他,干脆一把搂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胳膊,用那双浑浊的瞎眼寻着空气中残存的味道,碎碎叨叨的召出鼠群,驮着她就往石梯上爬。 我的意识好像就停留在铜镜上不能走了,只能远远瞧见那老太婆恐怖的背影直朝她的房子那头冲去。 也不知道仁杞大人现在如何了,莫奈有没有把玉册带回去,贺遥呢,贺遥就算没有收到信息去找仁杞大人,但只要能藏好主魂灵,一切都还有转机,还会有转机的! “兄弟们!给我冲!!!” 一阵熟悉的声音至镇子上空传来,回声震耳欲聋。 我不可思议的望去,那镇子的最上层,聂老鼠最开始带我们进的那扇门,被那个穿冲锋衣的少年给踹烂了。 贺遥? 贺遥!! 我惊喜得无以言表,这才发现,我意识能模模糊糊看见的视线竟然开始缓缓上升,同时上升的,好像还有正在给阵法提供灵力的铜镜。 难道我的意识附在了铜镜上? 看来,我还没有真正的死掉! 随着视线上升,我这才能瞧清一点,贺遥在镇子上方那扇入口门边,同时而来的,还有几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此刻正奋力搬运着什么。 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但是我纸棺中的讯息他收到了,那主魂灵呢?他放哪儿了?怎么还不去三层帮仁杞?! 不对不对,他不能去,老太婆挣脱束缚了,他肉体凡胎,去了就会完蛋。 只能看莫奈了,老太婆受到了重创,那么三层房子里的结界也会变弱,莫奈将玉册带回的话,凭仁杞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从结界里面杀出来。 我只能死死的观察着这两处的战况,那老太婆受到了重创,此刻边坐着鼠动跑车,边打坐试图恢复自身的伤,鼠动跑车最快现在也才跑到倒数几层石梯。 仁杞完全还有很大的机会冲破结界。 我期待着。 祈祷着。 默念着。 直到贺遥和他带来的几个少年一股脑的朝镇子里丢出一大筐精神抖擞的公鸡。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公鸡打鸣的多重奏响彻镇子上空,不仅我人傻了,爬到一半的老太婆被这声音惊得顿时惊慌失措,就连那鼠群都因此乱了阵脚,乱爬起来差点把老太婆从石梯上摔飞出去。 她慌稳了一把,急骂出声: “可恶,是那个死女娃子传出消息的!!” “遥哥遥哥,这样能行吗?!” 几个少年打着寒颤,看着眼前一群疯跑的公鸡,弱弱的问贺遥。 贺遥这小子顶着一头的鸡毛,摸出了一大把铜钱剑,分别给他几个兄弟一人塞了一把,咬牙看着公鸡开路的前方,恶狠狠道: “放心!小爷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这老太婆,小爷前脚想偷偷来救人,刚特么进那破纸扎铺,就差点让那蛇鼠咬了,还好有阳禾的纸棺,小爷才能幸免,小爷刚找人问了,这山鹰红凶残得很,专克她那些臭虫!” “啊?遥哥你已经提前来踩过点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说冲,我们就冲!!”几个少年握紧铜钱,气势汹汹等待冲的指令。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才知晓,最快时间内赶到的贺遥,好像是无时无刻都在等着我们,我不禁有些想哭,看着他那满头鸡毛,又有些想笑,他怎么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显眼包的气质啊? 山鹰红,一种极其凶残的公鸡,锋利的爪子和强大的肌肉可以随时撕碎它面前的敌人! 这不,山鹰红一钻入镇子,就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鸡冠警惕,凶狠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方向,直接气势汹汹冲入三层的房子,一阵狠厉的嘶鸣后,房子里传来残暴的打斗声。 这声音将四面八方的公鸡都吸引过去,瞬间,那房子里全是蛇鼠虫蚁的惨叫。 “冲啊!!!” 几个少年在贺遥的带领下冲去三层房子,三层房子已经有一群山鹰红的助攻,他们抱着必胜的决心,却不知那房顶上,站着一个阴郁的鼠精,而它手上握着剧毒的骨箭。 那骨箭冒着绿黑的气息,暗暗瞄准了贺遥的胸膛,而他的胸膛飘出丝丝灵息,正连绵不断的飘进第三层房子里。 那是我的纸棺,仁杞的魂灵。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仁杞杀出重围 鼠精要杀了贺遥夺走纸棺!! 快跑,快跑…… 我焦急到无声呐喊,可却没有半点作用,就在毒箭射出那一刻,我以为我的全世界都要随之崩塌了,那惊心动魄的一瞬,中式长衫的男人瞬闪而来,一把大镰刀直接将毒箭拦截在贺遥胸前。 贺遥瞬间吓成表情包,于此同时,莫奈直接扔出大镰刀,将房顶上的鼠精瞬间砍成了鼠条! 很好,简单粗暴! “卧槽,那什么巨型耗子!!” 贺遥跟他的兄弟们直接发出了爆鸣,莫奈收回镰刀半跪在地,贺遥这才看清他怀里的我,确切来说,是差不多嗝屁的尸体。 “大兄弟你怎么了?阳禾又怎么了?!” 贺遥惊呼着,直接蹲下身来拉我的手,莫奈苍白着脸色,看着贺遥有些不安。 贺遥刚碰到我的手,就猛然缩回手,就如被电击了一般,他脸色瞬间大变,他慌乱的看向莫奈: “她怎么了?她怎么,怎么这么凉?” “遥哥!人没气了!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贺遥其中一个兄弟胆大的探了我的鼻息,差点原地疯掉。 莫奈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将我身躯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抓着傻掉的贺遥就猛的往房子里推。 “我断后,你进去把东西给山主!!一定还有办法救她,一定还有!!” 贺遥来不及有任何的表情,在反应过来莫奈说的什么后,直接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 莫奈隐忍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我,撑着大镰刀起身,又转身望着镇下石梯,他浑身散发着快要升成摄青鬼的气息,尽管浑身早已伤痕累累,但面对那快要爬上来的老太婆,他还是将鬼灵散发到极致。 我很少听见莫奈说话,他总是很静,静到一转眼就差点会忘了他在哪,他现在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似乎想视死而归。 “嗬嗬,嗬嗬,嗬嗬。” “老身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 “几百年前是,几百年后也是!!” 令人不适的尖厉声音从四层传来,老太婆叫嚣着,快抵达莫奈跟前了。 我却有些惊恐,她刚刚说什么?几百年前?什么几百年前?她活了几百年了? 所有发生的事件在我脑中交集起来。 我和仁杞在来这之前,只是想完成爷爷生前没有完成的承诺,因为这种承诺一旦违背,我们阳家很有可能会遭天谴,而且可能会世代被云老太婆报复,所以才赴约的。 我在赴约前因为枕着铜镜睡,所以遭遇了梦魇,梦魇出现了云老太婆,这是预兆,根本不是梦魇,是铜镜有问题。 云老太婆知道我身上有符纸黑玉册这些东西,甚至知道我不知道的主魂灵,所以铜镜是个监视器!! 因为我们不得不赴约,所以她根本不在乎我们有没有警觉,而我们也根本就没想到,与爷爷有几十年交情的人,竟然会在背后捅刀子! 再说她活了几百年这个事,她一个肉体凡胎活了几百年,也就是说,夺舍这种事,她已经干了好几次了,同我爷爷的交情,多半也是她计划好的!!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浑身发麻。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仁杞为何被困在她的房子里,她用了什么术法,让仁杞如此慌张?! “很不错的一个鬼灵。” 老太婆已经爬上了三层,远远盯着莫奈发笑,她那眼中透露着对莫奈的赞赏,就像女流氓看见帅哥一样的赞赏。 但是放在这老太婆身上怎么就那么恶心?!莫奈已经忍受不了分毫,直接一个大镰刀甩了出去,老太婆残破的身躯勉强闪躲,而她闪躲的同时,摇响了手臂上的铃铛。 铃铛一响,莫奈止不住的脸色一变。 这铃铛,之前让我痛不欲生。 眼看莫奈就要抵不住,让老太婆占了上风,房子的门,砰的一声被砸开。 一道白色身影快速闪出。 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到老太婆身后,老太婆还没来得及惊恐,双臂便瞬间化作粉末。 莫奈半跪在地,欣喜的看着前方那个衣衫飘扬的身影。 是仁杞。 已经恢复了原身的仁杞,月白长衫在此刻被气流冲击,荡漾。 他抬起冷然的脸,冷冷看着慌乱召唤阵法的老太婆,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你算计得够久了,该死了。” 轰—— 眼前像什么炸开了,我的意识瞬间坠落,视线里仅剩的光亮被黑暗包裹。 大概是老太婆被仁杞轻易干掉了吧?所以铜镜上的术法也没了,所以我的意识也消散了。 唉,早知道是最后一面,就再跟他说一句话好了。 “快,导航,导航,走最近路线!” 耳旁传来贺遥急迫的呐喊。 我纳了闷,我不是嗝屁了吗?怎么还能听见显眼包的叭叭? “大神!阳禾怎么样了?还能保住不呜呜呜,靠!怎么又是红灯!!” 我像是错觉了一样,贺遥好像哭了,而且还挺大声。 “吾将主魂灵强行注入了她体内,暂时能让她的意识不消散,到了玉龙山就好了,就好了……” 仁杞声音很平静,可就是这般平静,反而让他无声的恐惧全部都被我捕捉。 不知是不是主魂灵重新归体的原因,我好像能感觉到我整个人好像被冷冷的冰霜包裹,冷得我有些发颤。 “阳禾?” 像是感受我的动静,仁杞试探般呼唤我,我也在这时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环抱我的双臂。 “怎么了大神,怎么了?!” 贺遥声音发颤的问他。 “吾好像感觉到她手动了。” “真的?!” 贺遥激动到破音,直接加大了油门,整个车子跟过山车似的穿山入云。 “大神快快快!!” 车子大概停在了半山腰,要去玉龙山山顶,就要在半山腰徒步上去,仁杞抱着我,下了车直接疾步上山。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应是没了主魂灵,魂体虚弱所致。 “阳禾,到了。” 轻柔又急迫的声音刚传入我耳朵,我就感觉自己忽然浑身轻盈,不可抑制的沉沉睡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新出发石梯古镇 他说得很对,我自认为我脸没有城墙拐角厚,那也比原切薯片强,但在这个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某些事信手拈来的男人手里,我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抓住机会,我一个泥鳅滑溜,沉下水去,仓皇寻了个方向逃了。 等我好容易扒到岸,钻出头来喘气,远远望去,仁杞就在对面悠哉看戏。 可恶,我捂着鼻咬牙切齿。 见此,他拉好了衣裳,低低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抬眸来看我,像是透过我在想着什么。 好像到此刻,我才终于把石梯古镇里发生的事从心底搬出来,感受了一下阴眼之力,稍稍一凝神,心口就还有些疼,但灵力明显已经重新回来了。 我抬头有些:“你把主魂灵重新给我了?” 他闭目:“自然。” “什么自然?你不是一直在找拿回本体的方法吗?这主魂灵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他倏尔睁眸打断我:“说不定吾拿了主魂灵,明年清明还能在你的坟头相见?” “呃……” 这货忽然咄咄逼人起来,哪里还有方才温情时的半分样子! “也,也不一定就直接上坟了吧?!” 我气呼呼的,对方忽然一脸寒霜: “怎么?开始自欺欺人上了?意识如何脱离,又如何附着到铜镜上需要吾解释?” 他说着忽然就起身,压迫似的走了过来,激起一路水花。 “我,我,我……” 我眼见这人走过来,脸上一片阴郁,恐怕是真的生气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云晓兰如果夺舍了我的躯体,主魂灵就一定会为她所用,你被她牵制了怎么办?而且,而且她还对你的美色起了歹意!!” 我仰头义愤填膺的反问他,他本来要对我上下其手的,一时也愣住,阴郁的神色渐渐淡去。 对啊,如果真的让云晓兰得逞了,按仁杞的性子,便是与她硬钢了,硬钢的结果,不过又是两败俱伤,又是被封印,那一路走来,不就白费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吾也宁愿毁掉。”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也没想,就接话:“不行!” 他冷着脸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是不带任何调侃的无声的拥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回抱他,虽然不知,仁杞对我是何种情感,但我一颗血肉心,又怎感受不到他对我的在意。 “你还不是在关键时刻,把玉册送我这里来了,这样的话,你也要道歉。” 我嘟囔着,才蓦然想起,松开他急迫的询问:“对了,莫奈跟西纤呢?他们怎么样了?” “重伤,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玉册了。” “可恶!” “所以云晓兰呢?你杀了没?” 我气愤的问他。 他理了理我的头发,有些皱眉:“在杀她与救你之间吾自然会选后者,她狡猾得很,几百年了都如此,又怎会不留后手。” 我反应过来:“对,她之前说她活了几百年,她是不是一直夺舍别人才能活这么久?” “她靠邪术,巫蛊活了几百年,夺舍早已是常态,古镇一战,她不知化作什么老鼠臭虫遁走了,等你伤好了,我们还得去一趟,吾发现了一些跟几百年前那场大战有关的东西。” “那我们快走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说着就要往泉外爬,仁杞不动声色将我逮了回去,然后焊死在了泉水里。 这男人无情警告:“不待到天明,休想跑。” 我被他锁住四肢,有些凝噎:“我告诉你,你这样对弱女子是不对的。” 对方不为所动,甚至连睁眼撇我一眼都懒得。 行吧,我安分了。 安静待在他怀里,我数着天上的星星,才觉得现在的感觉,真好。 也不知道,百年前那场大战水落石出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何去何从,还能像现在这样紧紧相依吗? 到时候,什么红缘契约,就算是月老亲自来给我俩的手绑上红绳,可能都无济于事。 到时候我们可能,就真的是互相利用的战友了,我垂眸瞧着他紧紧环住我的手出神,我这算不算偷得半分温存? 可是这样,我并不开心,反而有种偷走别人东西的愧疚感,晃了晃头,我有些困倦。 只能在心底不停说自己说,起码现在开始,我要学会理智,要做好解除危机后,与他渐行渐远的准备。 想到这里,腰间的手仿佛有些收紧,难道仁杞没睡着能听见我心里所想的错觉只一闪而过,我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山脚下村庄里的公鸡打鸣一声接着一声,等我醒来,就已经在灵泉岸边上了。 我爬起来有些蒙圈,低头摸了摸我的衣裳,已经干爽了,甚至还带着仁杞身上独有的莲香,环顾四周,我发现只有那只猥猥琐琐躲在草丛里偷瞄我的小狐狸,仁杞不在。 “仁杞?仁杞大人?”我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找了一圈没找到,我差点就要去问小狐狸了,转头就在破石庙中间瞧见一团白透蓝的灵光,灵光愈渐变大,依稀可见其中扑朔的灵芽,半是桃花半是槐树。 没等一会儿,仁杞就从半桃槐树中缓缓走出。 “你,你去冰洞了?” 我急急的跑过去,绕着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好笑: “搞什么名堂?” 我头也没抬:“看你有没有被那锁链给整挂彩啊?” 他轻松将我提正到他面前,浅笑着: “放心,没你跟着,吾挂彩的机会大大降低。” 他说着已经没给我任何发言的机会,搂着我就疾步冲下山去。 呼啸在风里,我才想起来他去冰洞干嘛还没告诉我呢,结果下一秒就抵达目的地,贺遥正躺在驾驶座熟睡,我们从天而降,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哎哟我去,小爷心肝……”贺遥捂着胸膛直抽冷气,又偏头瞥见我站在车窗边,赶忙拉开车门出来围着我绕圈: “啧啧啧,看来没事儿了啊阳禾,小爷没白跑,你不知道,你翘辫子的时候有多吓人!”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网 我笑容可掬,看在他是真的奋不顾身救我们,我就当没听见后半句! 我转身看着仁杞:“现在去哪?直接去古镇吗?” “嗯,先去古镇探一探,云晓兰名字刻入了玉册,她暂时不敢出现,但不防她会暗算,所以也不能掉以轻心。” 仁杞说着,就拉开了车门,又像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贺遥:“对了,这次救援,谢谢,事情结束后,吾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贺遥抓着脑袋,被仁杞忽然的礼貌给整不会了,他有些蒙圈:“那个,大神,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啊?我还要什么报酬,前面救我一命,已经是无以回报了!” 仁杞笑了笑:“救你的命,但也借了你的身,不同,走吧。” 话落,仁杞已经坐进了车里,我也紧随其后。 贺遥也没再推脱,发车去古镇。 “阳禾,这有吃的。” 贺遥边开车,边递来购物袋。 “谢谢啊。” 我确实有些饿了,昨天到今天,就没好好吃饭,打开袋子,里面有牛奶和面包之类的。 仁杞不需要吃东西,看了我两眼,闭目养神去了。 “话说你的朋友们呢?”我囫囵吞枣的问他。 车很快驶入城区路,贺遥放慢了车速。 “放心,他们好着呢,小爷我给他们灌输的就是,有没有危险都顾好自己跑。” 我对他夸赞:“靠谱。” 车很快到古镇外头那条巷子,下了车,一眼望过去,浑浊不堪的气息在里头盘旋。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里头虽然阴沉,但是依稀能瞧见两边的房屋,还有那棵大树,现在完全是浊气萦绕,黑影诡现,诡异至极。 “遥哥!遥哥!” 巷口左侧的拐角缝里冲出来两个人影,畏畏缩缩直往我们这边奔,跑近了才看清,是两个跟贺遥差不多大的公子哥,扛着两根长杆。 “这高尔夫杆子还有没有多的,给小爷也整一个。” 贺遥打望了一下巷子里头,有些哆嗦。 “那还用说!” 其中一个公子哥疾步去方才的拐角缝里摸出两根,给了贺遥一根,又偏头冲我一笑:“阳小姐要吗?” 我这才瞧清他俩,好像之前在ktv包房见过两次。 “谢谢啊。” 我说着接过杆子,虽然这关键时刻,还得靠灵力,但握在手上,挺有安全感。 “放心,云晓兰没了肉身,就算在里头,也不是吾的对手。” 提起惯用暗算手段的云晓兰,仁杞眼眸尽是暗意。 于是乎,四个举着高尔夫杆子的热血青年,围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冷面男人,向古镇进发了。 脚步踩中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发出吧哒吧嗒声,我们隐入浑浊的气息里,眼前古老大树,屋檐悬灯的纸扎铺就开始清晰起来。 行至纸扎铺前几米处,仁杞驻足,挥手示意我们停。 浑浊的气息在眼前一丝一丝的飘荡,就好像活物一般,时而碰一下我们,时而又弹开。 我赶紧凝神开了阴眼,眼前浑浊的气息此刻在眼前,呈现一张巨大的血褐丝网,丝网就如蛛网,悬在头顶,抬头望去,所见之处,无边无际。 我的密集恐惧症跟巨物症一齐犯了,握死杆子,直往仁杞身后躲。 “这什么玩意儿?!天网吗?” 我惊呼着,贺遥他们几个不明所以,但见我都怂了,也跟着往仁杞身后凑。 “确实是天网,蛊蛛血天网!” 仁杞冷冷的开口,掌心运灵,蓝色灵息翻滚,他墨发荡漾,眸若寒冰。 与蛊蛛天网的诡感不同,仁杞是气势磅礴的压迫感。 他掌心霎时一转,灵息肆意,一掌震出,掌心灵息至半空凝结蓝色冰晶,冰晶顺着蛛网绵延,只一瞬便炸开。 沙沙—— 沙沙沙沙—— 绵密的声音瞬时涌入耳膜,挠得人头皮发麻。 下意识挥去眼前的冰尘,抬眸望去,头顶的血褐蛛网仿佛被冰尘镇去了外衣,此刻鲜红剔透的交织在半空,那蛛网,好似活跃的血管,下细一瞧,里头还有白球球在跳动。 下一秒,白球球咔的一声裂开,细长带绒毛的血红长足,上下蠕动的褐肥肚子,一只形貌丑怖的蛊蛛爬了出来,尖锐的口器舞动两下定住,而后猛的朝我们起跳。 “啊!” “啊啊啊!” “滋猪啊!!!” 贺遥的两位兄弟嚎叫着,举杆乱挥,再抬脚乱剁,看起来他们和蜘蛛,今日势必死一个。 我也差点吓死,扔了纸棺出去罩在头顶,半空的血色蛛网上,密密麻麻全是蛊蛛,这蛊蛛分布奇特,每一只大蛊蛛周围半径一米处,全是米粒儿大小的小蛊蛛。 “怎么办怎么办?!” “这被咬了会不会腐烂发臭?!” 贺遥举着杆子,恨不得把四周乃至地底砸穿。 “会,所以赶紧蹲下。” 仁杞发话着,我神速蹲下抱上了他的小腿,他顺着方才冰晶凝结之处,用灵息画了一符咒,灵息顺势往上,融接每一个炸裂点,在蛛网下,凝成结界。 咔咔咔—— 沙沙沙—— 更多的白球球爆开,蛊蛛血天网上瞬间爬满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蛊蛛。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好在有仁杞的结界,不然这掉下来还得了! “我去!”贺遥的兄弟惊呼:“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贺遥,你现在玩儿的世界都这么惊险了?!” “是吧?跟着小爷走,刺激吧?” 贺遥又哆嗦又得意,举拳跟他们俩来了个碰拳。 走到纸扎铺外面,那悬的灯笼里掉下来一只死耗子,贺遥眼睛都没眨,捞上杆给拍飞了。 真可怕,大家似乎都被吓成长了。 纸扎铺里飘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走进去就呛得不行,哪像人住的地方? 走进里间,那把太师椅已经结灰了。 “好多纸人啊!” 有人感叹着,我心头没由来一惊,抬头一望,房顶上挂着成排的纸人,纸人面部画得栩栩如生,就跟成排的尸体在对着我诡笑一般。 “仁杞大人,这些纸人不对劲。” 仁杞眯眼:“可不是什么纸人,你仔细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似的禁制灵源 我顺着他的目光,举着球杆拨弄着,这屋子里昏暗不清,纸人那一双白脚一晃一晃,我用杆戳着,怎么都不像薄薄的纸。 “不是纸人,难道是死人?” 大聪明一问话,那纸人仿佛听懂了一般,啪嗒掉下来一个,把我们几个吓得哇哇大叫。 不多时,仁杞挡在了我们前头,这场鬼哭狼嚎的闹剧,才得以缓解。 仁杞蹲下身,手燃起蓝色火焰,查看掉落在太师椅上的纸人。 我们也跟着凑过去,纸人脸上红唇,黑眼,连带那重手笔的晒红,衬得它脸越发苍白骇人。 我稍微凑得近了,才发现这纸人的脸,好像有毛孔,虽然涂了白粉,但上面的皮肤纹路,毛孔,甚至还有疤痕,都做得极其逼真。 我惊恐:“这不是纸人,这是……” “人皮做的人俑。” 仁杞淡淡开口,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三人当场惊跌,特别是刚刚开口的大聪明,此刻惊恐万分: “真,真是死人?!” 我咽了咽口水,抬头去望屋顶成排的纸人,不,是人俑,难受到生理性恶心。 “难怪古镇里没人,他们是不是都被做成了人俑?” “八九不离十。” 仁杞说着,修长指尖掐住人俑的头皮,往下狠厉一拉。 哗啦—— 人俑整个头皮至后脑勺处裂开,脸皮瞬间松松垮垮,那裂开处明显可见麻线缝合的针孔。 “笔记本里有。”我快速翻阅着爷爷的笔记,找到了为数不多的文字记载,看字迹,是先人所记,想是古老到现世极少见。 “人俑可作一些大型禁制,阵法的媒介。但因为人俑制作极其复杂,可用的尸体也不好寻找,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用作邪术,所以制作方子早就被毁掉了。” 仁杞眼眸思绪复杂。 “三层困住吾的禁制,与它有关。” “什么?!”我一横眉,举杆:“我扎死它!” “别碰皮里面的东西。”仁杞当即拉住我的手,“危险。” “抱歉啊。”我的确冲动了,差点没忍住一杆子扎穿它,可恶的云晓兰! “仁杞大人,你前面说发现了什么跟几百年前有关系东西,是不是在三层?” 仁杞点点头,示意我们跟上。 走出纸扎铺,蛊蛛血天网也绵延在半空,看样子,整个古镇都在它的笼罩之下。 我们站在古镇第一层,一眼朝镇底望去,就像一个巨型螺旋状沙漏一般。 贺遥之前带来的公鸡还在古镇里逛,那老鼠被追逐得狠了,吱吱吱的攀上第一层的老房子房顶,顺势一跳,似要跃上血天网。 仁杞悄悄使了灵术,老鼠所跃之处的结界破了小口,它顺利跃上血天网,不过一瞬,那蛊蛛如饿鬼似的,疯往老鼠身上涌。 没两秒,一张完好无损的老鼠皮软趴趴的沾在血天网上。 我们都吓得下意识退后两步。 我声音发颤: “原来那么干净的人俑皮,是这样来的!要是昨天云晓兰将这些个玩意儿放出来,我们是不是团灭了!” “她不敢,蛊蛛野蛮凶残,为了饱腹不受控制,她明显无法完全操控,才用禁制封起来,那些皮俑,恐怕是很早之前就被一网打进的镇民。” 仁杞解释着,我们都在幸好,幸好仁杞眼疾手快使了结界,不然大家都是完整的人皮…… “贺遥,你们待在一层观察情况,吾同阳禾去三层,一层最安全,虽然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以防万一,万一有什么,你们先走。” 仁杞严肃嘱咐着,贺遥几人握紧杆子,头点如捣蒜。 如此,我跟仁杞踏上了石梯,我其实还有些后怕,就是这个石梯上,我特么差点让那破棺材把心肝撞出来! 走到三层,云晓兰房子外面,我下意识握紧了口袋中的纸棺,院门上的油灯已经跌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仁杞伸出手,掌心浮现铜镜,我吓得躲去他身后,差点咬道舌头: “铜镜!铜镜怎么在你这里?快丢掉快丢掉,这玩意儿里头有阵法,困进去了,只能死出来!” “噗……” 仁杞被我的反应逗笑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放心,这铜镜可没有阵法,困住你的,是夺舍阵法,铜镜只是提供力量的。” “这铜镜是古物,其年龄,可以追溯到千年前。” 仁杞说着,推开了院门,里头一片狼藉,院中的建筑物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烂洞,比筛子还要筛子。 “千年前?谁的物件?” 仁杞使出灵力,催动着铜镜的力量,铜镜颤抖着,飘出一股奇怪的气息,这气息令人非常不适。 “吾还不确定,这种古物有灵性,像是长夜河里出来的,总之,现在,可以彻底为你所用。” 仁杞说着,那奇怪的气息从铜镜中分出八个方向来,我兴奋的一度量,东南西北,还有四个角落,分别对应——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我比量完,豁然贯通:“这是,禁制源点所在地!” 同仁杞对视一眼,我们分工,一人去找了四个点,每个点都一处假山,假山敲碎,里头就是一具人俑。 将八具人俑移到院子中央,对好方位摆放,我一开阴眼,就瞧见这八具人俑之间,牵连着丝丝红褐色禁制线,禁制线在它们之间走出复杂的线路。 我捡起一只死老鼠的尸体,扔进禁制线中,那禁制线瞬时闪现无数利刃,直接将老鼠尸体扎成了一抹灰。 风一过,扬了个干净。 我当场鄂住,那么之前仁杞,就是被困在这个禁制线中,怪不得,怪不得被困住。 我回头有些心疼的看向他,他不动声色,宽厚的掌心一把盖住我脑袋,认真道: “这禁制的灵源,与锁住吾龙身的那锁链灵源,出之一处。” “啊?”我诧异,“灵源一处,那就是,很有可能出自一人手笔。” “难道……那锁链,是云晓兰弄出来的,当年镇压你,她参与了?或者是,云晓兰背后有人?” 仁杞闭眸,神情有些阴郁:“吾就说,阳朔怎么会那么大本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找蛊王 我不解:“云晓兰到底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大本事?” “养蛊人不稀奇,但她这样邪术与毒蛊炼化的,还是头一回见,先把人俑禁制阵法搅乱,再去屋里瞧瞧。” 仁杞说着,转动一个人俑朝另一个人俑身侧扔去,那复杂的禁制线直接缠出更复杂的结,看起来还挺解压。 “看我不把它们缠成一团乱麻!” 我气呼呼的,一手一个,推着人俑就是一顿乱缠,在跑了好几个来回后,八个人俑成功搅成一堆麻花,就是云晓兰来了,也解不开的那种。 仁杞忍不住有些好笑:“怨气这般重?汗都跑出来了。” 我点点头,抹了抹额角微汗,朝着云晓兰咽气儿的那间屋子走去。 这屋子藏在偏角,树木围的严严实实,一路走过去,跟要进入什么避不见光的深山老林一般。 “咦~”我嫌弃得要死,“她选那个房间,就跟山地老坟似的,果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西南边境有苗人,擅养蛊。蛊虫喜潮阴,要与世间罕见毒物共处,自然就只能待在阴暗潮湿,见不得光的地方。” 闲聊着,已然走过了小路,来到了房门口,我这才有闲工夫看清,这老太婆的屋子当真是潮得很。 青砖上生了许多绿幽幽的青苔,黑红相间的木门覆上一层薄薄的,绒绒的灰绿毛,一推开,就撒一地的难闻粉尘。 “天呐,都霉得长毛了!” 我捂着鼻子,仁杞挥袖替我扫去了烟尘,一眼望去,两扇屏风后面,白色床帘飘了又飘,就像有人影在朝我们招手。 房间阴暗,但依稀能瞧清,四周的角落,有很多木桶,木桶旁还有很多黑灰,燃尽的香烛,像是供奉过。 “传说苗疆养蛊,将百虫装进木桶,燃香祭拜,活下来的就是蛊。” “仁杞大人,看来,云晓兰当真是苗人。” 仁杞点着头,观望一下房间的布局,几乎都是黑红搭配,显得房间格外邪气。 “阳禾,折个纸棺,罩住整个屋子。” 仁杞说着,把铜镜递到我手里。 “就怕蛊桶暗藏玄机,用阴眼之力时,铜镜握在手,力量会增倍,也好预防被她暗算。” “好。” 我当即摸出符纸,快速折了纸棺抛向空中,铜镜握在手,屏气凝神开启阴眼之力,阴阳之力透过铜镜,瞬时折射上纸棺。 纸棺之力肉眼可见的增强双倍,纸棺中伸出锁链,将所有木桶锁住,经文盘旋在空中准备着,一听令,便随时化作利刃。 “准备好了!现在要干嘛?” 我一鼓作气,蓄势待发。 仁杞拍了拍袖子,径直走向一个木桶,神情自若:“自然是要抓蛊王,追踪云晓兰的踪迹,这种东西,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仁杞说着,已经使灵钻入那木桶内,不多时,木桶就“咚咚,咚咚咚”的疯摇起来。 吱吱—— 叽叽叽—— 这木桶内发出黏腻又脆响的虫鸣,只是声音过于尖细,让人听了直发怵! “仁杞大人?是何玩意儿,叫得好难听,快些弄出来,看我不一鞋子拍死它!!” 这声音听了,就如心肝被猫爪挠了又挠一般,弄得我浑身发痒,又不知抓哪儿。 “待吾掏出来,看看是蛊王否!” 仁杞说着,冷眸一沉,手中发了狠的一扯,那木桶狂震,像是下一秒就要旋成陀螺,仁杞没给它机会,直接一掌加持。 轰—— 木桶直接炸飞了。 “呸!呸!” 我摇着脑袋,吹开纷飞的木屑,定眼一瞧,那木头屑下,一只拳头大小的,如巨型鼻涕一般的东西,发出黏腻的声音,不停的蠕动着。 “是蛊王吗?看起来好大只!” 我疑问着。 仁杞再次使用了灵力,刚要探试到那坨黏液身上,那黏液忽然变形,一只半寸大的长虫裹着透明带血丝的黏液直冲仁杞掌心。 它的尖锐口器猛张,发出凶猛的嘶鸣。 我眼露狠厉,朝仁杞大呼:“是蛊王吗?!” “不是!” 仁杞闪现冰刃,空中后翻的同时,甩了一记冰刃出去,将长虫砍飞出去,长虫摔在墙上,却只掉了几只腿。 蠕动两下,就又要攻出,看准时机,我当即操控纸棺中的锁链,瞬间锁住那长虫,它嘶鸣着,棺中经文化作千剑万刃,奇奇刺向它。 不过一眨眼,便再听不到嘶鸣。 歇了口气,这才随着仁杞的目光望去,那长虫是一只黑蓝长足蜈蚣,此刻散在地上,稀碎。 我瞪着双眸感叹:“这恶心的虫子,还挺凶猛!” “能炼做蛊,都不是什么善茬!” 仁杞盯着剩余的桶,仿佛在做什么打算。 半晌,他嘴角紧抿: “一个一个来查,太费时间,反给云晓兰作乱的机会,吾将灵力分散,同时注入剩下九个桶,吾会分辨桶的动静,蛊王在其他蛊没死的情况下会按兵不动。” “发现蛊王桶,其余绞杀!” “没问题!” 我瞪大了双眸,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仁杞双手运灵,待到蓝色灵息汹涌澎湃,便全部分入木桶内,他眼眸凌厉,扫过一个一个木桶。 木桶内的蛊虫感受到外界侵入,开始挣扎,挣扎便带动木桶震颤。 这么多桶一齐震颤,整个房间噼里啪啦,就跟放炮似的,响彻天际。 伴随巨大响声的,还有杂七杂八的虫鸣,尖细的,雄厚的,纷纷炸开锅,将我整个人震了个头晕目眩,顿时失聪。 “蛊王是哪个?!” 我超大声询问。 仁杞双眸忽变玉色,上一回见到他如此,是在半桃槐树的山巅,看起来,又让增添了几分妖冶。 “左侧,第二个,冒黑气的留下,其余的,吾数三声,立刻绞杀!” 木桶巨颤,疯摇,似要马上破桶而出! “一。” “二。” “三!” 就是现在!!! 话落,我瞬时闭眸,灵力全部注入纸棺,用阴眼所俯瞰的视线瞄准,锁定,下死手! 纸棺中的锁链与经文之刃双管齐下,将那九种蛊虫瞬时捶爆在眼前。 凄厉的嘶鸣,与震撼的爆浆场面差点让我自戳耳目。 第一百三十章 赶上蛊王认主 “仁仁仁杞大人!我要瞎了我要瞎了,蛊王靠你来搞定呕yue~” 我特么直接一个爆吐! 话都没说完,直接是打着窜步,门都没跨出,扶着墙差点把胆汁给呕出来! “蛊王不用怕,没了其他蛊虫当护卫军,它就是个只会毒攻的废物。” “啥?啥意思?我付出这么多就为了个废物?” 我吐得昏天暗地,两眼抹黑,啥也看不见,摸瞎寻着声音,找仁杞的方位。 我想着眼前那白影定是他,摇摇晃晃的颠过去,想死皮赖脸要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结果双手刚娇怯怯伸过去,一把摸着了什么软乎乎还带毛的东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我是瞬间弹射出屋,摔了个四仰八叉! 待我惊魂未定的爬起身,定眼一瞧,那屋门口内,一脸狡黠的坏男人,正掌托一只“胖宝宝”,胖宝宝青白青白,身上的褶子一圈叠一圈,每一圈一个黑点,黑点上带簇绒毛。 比那放大版的肉虫子还要恶心。 我双手当场就麻了,是跳起来乱骂: “啊啊啊啊!!你个杀千刀的臭妖怪,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虫子了,你你你,你故意的,我跟你拼了!!!” 操起一块生苔的砖头,我就要去干架,仁杞只稍微一侧身,就轻松躲过,回头笑眯眯的安慰我: “何故动这般大的怒气?蛊王它是要认主的,刚孵化,热乎乎的,与你碰了掌,你就是它亲娘。” 我吓出鬼叫: “你亲娘你亲娘!!!” “……” 嚎完四周空气好像有些冻冻的,再静看仁杞,笑中透露出一股想打掉我牙的气息。 “嘴瓢,嘴瓢嘿嘿……” 我讪笑着,忙垫脚去给他捶背捏肩。 他挑了眉,将我提正到他跟前,皮笑肉不笑的教育我: “吾算是了解透了,你这丫头片子,就是个十足的火药罐子,易燃易爆,哪学的火辣脾气?嗯?” 他修长手指捏住我腮帮子,不轻不重,不多不少,偏有一丝让我长教训的疼意。 我思考了一下,他说的确实在理,我自从跟他相处起来了,越发张牙舞爪,牙尖嘴利了。 “哎呀呀~” 趁着他不注意,我一个偏头,头拱进他掌心,温温厮磨: “我这不是有君撑腰,稍耍乖腻嘛。” “嗬。”他虽皱眉却有笑意,“你还会扯!合计起来,倒还是吾的不是?嗯?” 他惩罚似的要再捏我脸,我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拱进他怀里好了。 但见他掌心悬空而托的脑袋大的蛊王,我想想还是算了,后怕的退远了些。 “咳咳,这蛊王不是云晓兰养的么?怎么她不是它主人?” 仁杞逗弄了一下那胖宝宝,笑道:“是她养的不假,奈何蛊王现世需要时间,不巧了,她夺肉身未遂,与之无缘了。” 我战战兢兢的朝他挪近了两步:“我刚刚手摸到它了,就算它主人了?那我,能让自杀不?” 话出,仁杞就对我眯眼警告。 我鸵鸟缩头,默默退去他身侧。 “蛊王本身没什么战斗力,它的主人足够强大,就能操控它放毒,毒攻术又快又阴,能杀敌人于无形。” “当然,也是因人而异,你的能力多少,它的攻击程度就是多少,用来暗算还是不错的。” 仁杞说着,掌托蛊王递到我跟前,我双眼爆瞪,要不是碍于权威,能当场给它丢出十万八千里! “取个名字。”他笑盈盈示意我。 我艰难:“就叫丑丑吧。” 嗡—— 话落,这肥东西还生气似的,放出一股难闻的黑烟。 “它能听懂。”仁杞小心提醒。 我噎住:“那叫嘟嘟。” 临了又恶狠狠朝它补了句:“别不识好歹!” 能想到这种贴近又不恶心的名儿,已经是我厌虫族最大的宽容了,知足吧你!! 这次蛊王没再冒烟,肥嘟嘟的在半空打了个滚,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嗯。”仁杞那藏不住的嘴角,暴露了他看戏的心情。 “它身上有云晓兰的气息,待吾使用引路术,就能知道她的藏身之位了。” 他说着,神情已然恢复寒霜。 修长指尖至空中画出咒语,印向蛊王,呈现一条蓝色的指引线,随着线所引的方向,就能找到云晓兰了。 “可算逮着她了!走,去把她炸了!!” 我抬脚就要去灭老巫婆,仁杞手长,直接给我逮了回来,我被他揪住衣领子,有点蒙圈: “干哈?” 他笑眯眯:“把你的嘟嘟抱去。” 我当场吓成苦瓜脸,直接拉开布袋,毫不客气:“扔这里面,别逼我发疯。” 仁杞挑眉,手上术法一收,那蛊王倒还像听懂了我的嫌弃,自己摇身一缩小,轻飘飘钻进布袋。 “先把古镇里面的阵法和禁制毁了再走,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无辜遭遇。” 仁杞说着转了身,环顾着整个屋子,似在思量。 确实,这老太婆的诡异屋子,得检查检查这老太婆的诡异屋子,是不是还藏有其他危险。 如此,我匆跑了几圈,搜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未成型的阵法以及禁术,当场给它砍了个稀巴烂! “过来。” 仁杞站在床侧边,远远的朝我招手,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我跑过去,他眼前是一堆衣裳玩具之类的,堆在那种老式的篮子里。 我蹲下身查看,衣裳是那种,中式的小儿衣裳,不像这个时代的,有些像我爸妈小时,奶奶给手缝的那种。 还有一个拨浪鼓,黄面红边儿,面上已经有陈旧的黑渍印了。 “都是小孩儿用的老物件了。” 我喃喃着,找了根棍子拨弄着,这一拨弄,唉,还有意外收获! 一块方巾上面,绣了一个名字——满哥儿。 “满哥儿?是唤小孩儿的,这云晓兰还养了孩子?!” 我几乎是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乱猜,要真是她养孩子,估计都得是抢来的! 叮铃铃—— 我手机响了。 是奶奶打来的。 “喂?怎么了奶奶?”我戳着棍子问她。 “禾禾啊,你爷爷那故交的孙儿来家里了,我总觉得不对劲啊。” 我手指顿时冰凉。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云晓兰的后人 与仁杞对视一眼,瞬时就知晓事情不妙。 “奶奶,你现在何处,院内还是院外?“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先要知道奶奶所处的环境是否危险。 “哎哟,我就是才在菜地摘了菜,准备回去做饭,谁晓得走到河边去了,绕了几圈都绕不回去,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心头咯噔一声,鬼打墙?河边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吴良了,但是吴良现在作为村子守护者的替补,根本就害不了村子里的人。 “只有一种可能,它不想让你奶奶回去。” 仁杞十分冷静的看着我,我有些安心下来,倒是奶奶,听见仁杞的话,忽然异常的慌张起来,直在电话那头念叨着怎么办,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长舒一口气,连忙安慰她: “奶奶,您先别着急,现在没回去反而更安全,您就先在外面安心等我们,爷爷那位故交是个活了几百年的怪物,但此事说来话长,等解决了事情,再一一向您说明。” 奶奶在电话那头差点惊声尖叫,但又想起我的叮嘱,她压低了声音,只催促我们快些回去,她怕万一有个什么,连累村子里的其他人。 挂了电话,我们急急的往古镇一层奔去,只是到了云晓兰院中,再见到那几个人俑,仁杞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一只脚已经跨出院门,只能回头不解且焦急的问他。 仁杞眸子静默的盯着人俑,似在思虑,下一秒,他不知何时摸出一把剪刀,看样子,像是在方才的房间里拿的。 剪刀散发着奇怪的气息,随着仁杞行云流水的动作,很快就将人俑身上的禁制线给裁剪了下来。 “此东西,万不能再留下。” 仁杞说着,直接将散下的禁制线用灵息包裹,握入了掌心,随后他长臂一揽,搂着我跃上了一层。 贺遥跟他的两个兄弟正在一层紧张兮兮的......拍照。 “大神!你们都解决好了吗?” 见我们来,贺遥三人放下手机,兴奋的跑过来。 “我奶奶那头出事了,得先回去。”我急急的说着,就要往外跑。 仁杞一把拉住我,神情凝重的望了望古镇镇底: “吾用灵隔绝了蛊蛛天网,导致它们无法汲取地下的灵气,现在已经开始往镇外蔓延了,不毁了它们不仅出不去,而且后患无穷。” “什么?”我有些后怕的退了两步,手伸进布袋,准备随时战斗: “天网蛊蛛,如此庞大的数量,恐怕只能用火燎了它!” 仁杞对我一笑:“很聪明,但是普通的火没用,得用鬼火,叫张宛出来。” 正找打火机的贺遥一听他表姐的名字,当场就蹦了过来。 “找我表姐做什么?” “借鬼火。” 我麻利的摸出承载张宛的纸棺,下一秒张宛就隐隐现身在纸扎铺后门屋檐下。 “莫奈跟西纤暂时出不了玉册,鬼火只能靠你了。” 许久不见张宛,她身上的鬼气在纸棺中养得特别浓烈,此刻立在屋檐下,直接让方圆几里凉意疯起。 贺遥红着眼眶,张宛对他浅浅一笑,下一秒浑身燃起幽幽发蓝的鬼火,直朝半空的蛊蛛天网闪去。 没一会儿,整个古镇的上空燃起了只有我们能看见的熊熊鬼火。 鬼火引出的阴气扑面而来,大家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们没空逗留,纸扎铺外的路一燃通,贺遥的兄弟留在了城里,我们就赶紧往玉龙山赶去。 到了玉龙山的半山腰,我们找了个远远能瞧见我们村子的角度,一眼望去,爬满葡萄藤的院门开着,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看来院子里的人就是奶奶说的,云晓兰的后人了。” 我神情凝重,偏头看着仁杞,想听听他的看法。 “从云晓兰房间里的小儿衣裳来看,这人确实有可能是她的后人,就是不知是如何得来的后人!” 仁杞说着,重新在村子上空布了结界。 昨日我们被重创,仁杞之前设在奶奶院子里的结界自然也消散了,所以现在院子里的人,根本分不清是鬼是人。 “如此,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回头看着贺遥:“贺遥,你还是在此处等我们。” 他插着兜,坚定的点着头,似乎已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只示意我们放心。 半山腰到我家若是走路,还是需要二十来分钟,不过有仁杞的凌波微步,我们很快就到了村口。 走到我家院子外,葡萄藤的叶子像许多蝴蝶似的扑扇着,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微风不燥。 “先进去会会这个所谓的后人,你奶奶那头暂时安全,先别打草惊蛇。” 仁杞低声在我耳边叮嘱着,顺手试探了院子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便领着我往院子走去。 莲叶清香频频拂过我鼻间,我倒安心了不少。 “奶奶?” 跨进院门,我便假意呼唤了一句,像是平常回家一般。 那男生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听见我声音,惊喜的回头,怎么看都是一种很奇怪的反应。 我吓得都后退了两步。 仁杞站在我前头,也不说话,只是散发着危险气息,在等这个男生开口。 这个男生两步并做一步走,直奔我们跟前,然后嘴巴对着我们开合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浑身没有任何灵力邪术的气息。” 仁杞对我悄声贴语。 我这才歇了口气,仔细来观察这所谓的“后人”。 “你不会说话?” 我走近了些问他,他有些清秀的脸因为焦急而憋得通红,不停的点头,就如捣蒜。 我千思万想,没想过他是哑巴,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晓兰是你何人?” 仁杞冷问,这男生倒也不怕,只是瞬间呆愣了。 我拿了纸笔让他写,他仿佛人傻了。 怪叫人头疼。 所以还是得先去河边找奶奶。 我急急的跨出院门,刚跨出一直脚,忽的背脊一阵发凉。 不对,他都不会说话,奶奶是如何知道他是云晓兰的后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云晓兰的后人2 这一细思,我手心浸汗,冷不丁退回院里,打了个窜步。 回头与仁杞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了更强的警惕。 不对,整个形势都不对。 叮叮叮—— 手机这时响了,掏出一看,是奶奶。 望了一眼那奇怪的男生,我还是跨出了院门去接电话。 仁杞悄悄拉了拢了门,挡住了门里的视线。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禾禾啊,你到家没有啊?急死奶奶了。” 奶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确实很急促,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急急的问她: “奶奶,你那头现在什么情况,是否安全?” “安全,现在很安全,就怕到了傍晚不安全。” 奶奶语气透露着一些恐慌,我心头瞬间就有些难受,那毕竟是我奶奶,是我最亲的人。 我有些哽咽,厚实的大掌轻覆在我肩头,我回眸去,仁杞点头,示意我别担心,直接去河边。 我点了点头,有些吸鼻的安慰奶奶: “我们快到了,奶奶你先别着急,在原地等我们就是。” “好,你们也当心点,不知晓那可恶的云晓兰有没有设陷阱在村里。” 回应了奶奶的叮嘱,挂了电话,我们当即就往河边赶去。 到了竹林,仁杞拦住了我,此时的视线,已经能远远看见奶奶被困在河滩右角,也就是靠石碑那一个区域徘徊。 所谓的鬼打墙,就是被困的人所见的场景是自己当下所熟悉的,并会一直在这个场景里来回转圈。 在旁人看来,就是在原地打转。 奶奶此时就在河滩角原地打转。 “待吾试探一番,再过去。” 仁杞说着,伸出衣袖,袖口里闪出白光,萦萦游游出一条白蛇来。 “是上次那条?” 我低低惊呼。 白蛇悄无声息朝河滩那头游去,速度极快,一刻不到,便将整个河滩乃至四周全部检查了一遍。 回到仁杞袖口,白蛇窸窸窣窣,像是在与仁杞对话,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如何?” 我焦急又不安的问他。 仁杞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可以直接过去破了鬼打墙,之后再做打算。” 仁杞一番话,我终才歇下一口气,只盼着这些事当真就只是巧合和误会。 三两步跨去奶奶跟前,她还在原地打转,明显看不见我们。 “这鬼打墙,倒是有几分力量。” 我说着,连忙开了阴眼,俯瞰之处,就是一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鬼气罩。 而鬼气包围的里面,是一直在竹林边找路的奶奶。 “是吴良的气息。” 仁杞瞬移到石碑那头,试图唤醒吴良,问个明白,我远远瞧见他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待他瞬闪回来,我准备好要破鬼气罩了,连忙问他: “如何?” “石碑气息羸弱,不知是不是因为鬼打墙的原因,吴良耗尽了鬼气,此刻幻不出来。” 他抿了抿唇:“先把鬼气罩破了吧,用符纸吸收,将鬼气还与吴良,否则,只怕他撑不过,将灰飞烟灭。” 我吃惊不已,点着头摸出符纸,符纸吸收鬼气远比用灵力画破咒来得缓慢,也更费灵。 但是吴良灰飞烟灭了,对村子也不好。 改了一下符纸上的字,将其沾在掌心,由仁杞协助运灵,踏上半空,对准鬼气罩的上空。 暗流涌动的鬼气渐渐被我掌心吸走,奶奶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鬼气完全被吸入符纸,奶奶也恢复了视线,跌坐在河滩上,直喘气。 大概是用灵过度,我头晕目眩,差点从半空栽下,好在仁杞搂着我,稳稳降落在地上。 来不及回应奶奶的呼唤,我赶忙往石碑处跑,将符纸中的鬼气整个覆进了石碑里。 原本快要碎裂的石碑,此刻开始慢慢修复起来。 “看样子,得修复个好几天。” 我感叹着,偏头才发现奶奶也跑到我身旁了。 “你怎么样了奶奶?”我赶忙问她。 奶奶神情明显安心了不少,摇了摇头:“我没事禾禾,就是你说云晓兰的事,怎么回事?” 奶奶看了看石碑,又看了看我们,显然思绪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先回去再说吧,她后人还在我们家。” 我顺手扶住奶奶的胳膊,想试图探探她身上的情况,这一探,全是方才鬼打墙里的鬼气。 许是我多想了。 回到院子,那个男生还在院子不安的踱步,一见到我们回来,他神情从欣喜变得古怪。 “奶奶,他就是云晓兰的后人?可是他怎么怪怪的,你确定他是吗?” 估计是听我说了云晓兰的阴谋,奶奶看他的眼神瞬时警惕起来。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只是他交给我一封信,信上就是云晓兰亲笔,我想着她这两天过世,这孩子又不会说话,怪可怜的,就出去摘菜给他做顿饭。” “谁晓得云晓兰竟如此背刺阳家!!” 奶奶说得义愤填膺,跑去屋里拿出了信。 我一看,上面大概就是云晓兰自知自己大限将至,想将在高中住宿的儿子——聂星云托付给阳家照看。 这逻辑,简直神了。 一边计划夺我的舍,一边把遗孤托付阳家,等夺了我的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自己儿子了。 真是妙计啊! 我气得攥紧了纸张,看向聂星云也多了一份恨意。 他倒是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用那种焦急的样子看着我们。 “那就让他暂住猪圈吧!”我咬牙切齿的冷笑。 此话一出,仁杞都差点笑出声,将我拉去一旁,让我先别冲动,他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我忍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贺遥叫来了我家,如果事情不简单,那我倒要看看今晚会出什么幺蛾子。 贺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傻子聂星云,以及他身世的态度就是,别说猪圈,没人拦着,他估计能让聂星云睡粪坑。 晚上,将聂星云安排在我爸妈之前的房间,一行人在屋外小酌了几杯。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我仿佛在移动。 等我赫然睁开双眼,我正被人背着走在河滩边。 这人,是聂星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忽显血月 我心下一阵寒意,看来仁杞大人分析得没错,这狐狸要露尾巴了。 而且还露了个大的,直接把最重要的我给绑了!! 他背着我,眼看就要到河滩角了,我心下一阵打鼓,吴良现在估计都还没护恢复意识,没空帮我。 不清楚这聂星云想干嘛,我只能不动声色,掌心悄悄凝聚冰刃。 夜半。 河滩外游摇的黑影在招手,伴着不知名的尖鸣,犹有一种魂会被勾走的意味。 聂星云开始气喘吁吁,想来是要放下我了,我掌心已然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说时迟,那时快。 这货将我扔下的一瞬间,我一掌拍了过去,他若是精怪,那可是一记重创,他若是凡人,最多拍晕了去。 两种结果都想了,可我万没想到,他会轻手轻脚将我放下,然后解下了自己卫衣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四目相对。 鄂住了。 “你……搞什么玩意儿?”我一掌卡住,不免有些憋屈。 这货清秀的脸上百般情绪,却也只能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了想,我找了根树枝,让他在沙子地里写字。 “要逃。” 他歪歪扭扭的写着。 我摸着下巴,有些严肃:“我家到底有什么?或者说,要逃谁?” 毕竟他不是精怪,我奶奶也正常,那吴良莫名其妙困住我奶奶作何?云晓兰如今计划落空,又岂会善罢甘休? 我这一问,他连忙要下笔,树枝刚戳到沙地,他的手忽然像被无形牵制一般,他牙都咬紧了,手却动弹不了分毫。 我心下一紧。 从初次见面对他问话开始,一问到关键问题,他就会变傻变呆或者动弹不得! 这货身上被下了什么探查不出的禁制?! “阳禾!” 微凉的声音从竹林那头传过来,我冷不丁回眸,奶奶正站在林子口,捂着胸膛喘气。 我见她头发凌乱,显然是匆跑出来。 “奶奶?!” 我刚起身,想去问她家里什么情况,仁杞大人和贺遥呢?她的脸忽然印上红光,黑黑的眼珠子格外清晰。 我转头去,身后的河沿升起一轮红盘子月,与观音身后普度众生的光圈不同,这红盘子似的月,像是来勾人命的。 血月。 顾不得其他,我撒了丫子,玩命的往竹林那头跑。 等跑到奶奶跟前,聂星云也紧跟了过来,他盯着云晓兰,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我对聂星云蹙眉:“逃个屁,得赶紧回去找仁杞商量对策!” 我本不想先问奶奶她怎么跑来了,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劲儿大得出奇,我愣是被她扯回原地。 “阳禾,血月现世,必有大祸,当年你爷爷交代了,血月一出,必得以你身上阴血画咒阻挡!!” 奶奶严厉的说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深沉神情,抓住我的手,狠狠掐破了我指腹。 此举动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阳家虽世代抬棺,但奶奶却鲜少参与这些事,所以她对这些阴事怪像也只是了解,什么时候这么轻车熟路了? 而且这掐人的手法跟特么掐了几十年鲫鱼肚似的!! 指腹的血慢慢冒出来,奶奶眼珠直溜溜的,胸口剧烈起伏,像哮喘一般,但偏她嘴角越来越邪魅。 她像是等不及了,翻开另一只手掌,掌心有一团诡异图案,眼瞅我指腹的血就要被迫盖上去,我眼都要凸凸。 狗急跳墙,人急乱薅,就在指腹离那诡异图案还有几厘米时,我那樱桃小嘴嘴超速挤过去,将血嗦了个干净。 大家都当场愣住。 我当然没有。 一把抓过身旁的聂星云,直接超“奶奶”推了出去。 来不及挥手告别,我当场四肢狂划,瞬跑成狗。 现在确定以及肯定那不是我奶奶了。 很久之前就在爷爷的笔记里看过了,血月现,确实有大祸,但最大的禁忌就是流血,死伤,以及祭祀画咒! 而且,这个血月根本就不正常,那么大轮贴在河沿,跟拉了个圆形血屏风似的,根本就是人为强行召出的!! 我脚步薅得很快,很快就要到我家院子外面,后脑的汗浸湿了衣领,彼时靠近仁杞,我那无法抑制的恐惧才尽数展露出来。 “仁啊——” 砰的一声,我被院门口的无形屏障撞摔出了几米远。 疼得我原地扭成一根蛆。 沙沙—— 十分密集的脚步声至身后急迫的朝我靠近,来不及再缓解疼痛,我撑着模糊的视线,咬牙从地上爬起。 一爬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震撼的一幕! “奶奶”手牵一根燃着暗红焰火的绳子,而绳子那头,是聂星云黑洞一般的胸腔。 我瞳孔瞪大,摔在地上,只能惊恐的往后挪移。 聂星云瞳孔灰蒙蒙的,神情本是木楞,我一看向他,他眼皮跳动了一下,痛苦的皱了皱眉,像有些清醒。 他嘴巴开合着: “快,快走。” 他细细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我耳朵回荡,我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 原来他不是哑巴,他只是被控制了! “禾禾,你跑什么?” “奶奶”幽幽的声音仿佛如随在耳,我背脊一凉,侧身扑了出去,预判并躲避了她甩过来的暗红锁绳。 等我从草丛里爬起,“奶奶”立在不远处,眼神冷冽而阴郁,显然不是我那慈善善良的易老太太!!! 她一把收回锁绳,横眉立目,想再甩一绳子,直接把我锁了过去,聂星云机械的转动着脖子,灰蒙蒙的眼珠开始忽明忽暗。 就在她要动手之际,聂星云吃力的握住暗红锁绳,往后一扯,她手上动作轻微被阻,回头盯着聂星云,仿佛吃了一惊。 我趁机将掌心凝聚的冰刃飞速砍了上去,由于她盯着奶奶的脸,我还是有所顾忌,冰刃生生砍上了锁绳,她身子一阵颤栗。 砍完我就立马调转了方向,朝着院子那头跑去。 虽然冰刃之力能与她一战,但是鉴于我与人近身相搏,讨不着好,还是打游击战靠谱。 我刚呼吸急促的奔上院门,就见院门敞开,贺遥站在院中央神经的抓空气。 什么情况?你丫偷偷吃见手青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吞魂灵的深渊 “贺遥!!你抽啥风呐?!仁杞大人呢?!” 我急急大喊,顺势凝聚冰刃,准备再试一试,能不能冲进院子。 贺遥显然听不见我的呼喊,皱着眉头,还在认真抓空气。 聂星云救我的时候,把我的布袋给忘了,不然这会儿我也不至于要落荒而逃! “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握紧冰刃一个怒冲,院门近在咫尺,四周的气流都仿佛被划破。 砰—— 我又被弹飞了。 很好。 还砸在聂星云脚边。 一抬头,“奶奶”居高临下,对着我幽幽发笑,她道: “仁杞应该已经先逃了吧?毕竟这深渊,是他不可触碰的东西哈哈哈哈……” 她笑着,瞬间锁住了我的四肢,我这次能近距离且清晰的看见,聂星云胸口的大洞,那大洞里是混沌的黑,黑到无边无际,仿佛能将人瞬间吸入! 这便是她所说的那深渊。 我顿感四肢冰凉,在见到这深渊之前,我从未如此清晰的窥见空洞过。 恐惧。 一种古怪的恐惧。 聂星云眼睛已然灰蒙蒙,任由“奶奶”牵着连接他胸口的锁链,一动也不动。 “奶奶”蹲下身,十分麻利的挤出我的指腹血,摁在她掌心的咒文上,咒文咕嘟咕嘟冒起泡来,她那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快速蠕动着。 下一刻,一个黑团团的东西直接窜上了锁链,顺着锁链往那深渊跳去。 我四肢被困,动弹不得,眼看她要用那暗红而锋利的锁绳穿透我的心脏,我慌张的呢喃出声: “奶奶……” 这声呼唤,带着恐惧,祈求。 “奶奶”倒还楞了两秒,不过也就两秒,她发出了冷笑:“之前好生劝你你不听,现在老婆子我下手可没轻没重!!” 她说着锁绳就朝我胸口直接插来。 云晓兰!!! 我方才就猜会不会是她!! “死老太婆你把我奶奶怎么了?!”我又惊恐又咬牙切齿。 她没管我,锁绳直接在我胸口钻出了血花。 “啊啊啊啊——”我痛出猪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冲到院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来一个包。 “阳禾,接住!!!” 我猛的窜起身,然后……云晓兰一扯锁绳,我窜身无效,惯性使然,脑袋反磕地,清脆!四肢还被锁绳勒得剧痛! 好小子,是会看准时机的。 吧唧—— 一种奇怪的声音在我脑袋上方响开,我刚抬头,就见一个青白团子像个漏气的气球,直接给云晓兰砸在地上瘫坐。 四周黑气盘旋,还有一股奇异的味道。 我当下就明白了,是蛊王的毒气。 “嘟嘟!毒晕她,别毒死了!” 我下达了命令,嘟嘟空中滚了两圈,直接一个贴脸开大,封住了云晓兰的脸。 来不及想别的,我直接握住了钻在我胸口的锁绳,锁绳上沾着我的血,愈发灼烧。 手颤抖着,一咬牙,还是给拔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灵魂的痛颤。 这老太婆,果然还是想夺舍我!!! 慌摸了布袋,快速折了纸棺,扔在她头顶。 她用的是奶奶的身体,那奶奶岂不凶多吉少。 “我奶奶呢?!交出来!!”我怒吼着,手中运着灵,却不敢下狠手。 嘟嘟察觉到纸棺,像是惧怕,“吧唧”着,跳了出来,躲在了我肩头。 我没空管它,冷冷盯着纸棺下,熟悉又陌生的皮囊。 她被纸棺锁住,也不急,依旧握着那连接聂星云胸口大洞的锁绳,像是笃定了我不敢伤她,哈哈大笑起来。 “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指着聂星云胸口,表情邪恶。 “一个万物有去无回的地方哈哈哈。” “管我球事!!你把我奶奶灵魂交出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厉喝着,后背却频频冒汗。 蛊王的毒让她面色发紫,偏还要撑住,在纸棺下苟延残喘。 可是我知道,若非她昨日受到重创,今日祭祀血月又中了毒,我断然是控制不住她的。 “你的血进去了,你被标记了,你的灵魂没一会儿就会被它收走了,老身还是赢了。” 她自顾自的乐着,我浑身颤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那奶奶的灵魂…… 冰刃握在手,不过一眨眼,我已经冲进了纸棺,冰刃死死抵住她咽喉。 “你知道的,我能操控此刃斩杀你的灵魂,而死于此刃下,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平静说着,近距离下,那眼睛里的双瞳孔放大了,对啊,一个一心追求长生的人,怎么不害怕灰飞烟灭呢? 另一个掌心艰难的写了一个吸字,覆上奶奶额心,灵力扰动着气流,荡起我们的头发。 她惊恐:“你,你做什么?!” “阳禾,住手,你流血了!”远处也传来急呼。 是出不了院门的贺遥,估计急得跳脚。 “把你的灵魂吸住,一起进那个大洞怎么样?” 我笑着,感觉眼角有温热滑到嘴角,分不清是泪是血。 云晓兰的灵魂忽明忽暗,在奶奶身体内外来回跳动,惊恐的表情像一个恶鬼。 锁绳在她手中巨颤起来,连接到聂星云胸口的大洞,那黑洞洞的深渊里犹如混沌大乱。 我明显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撕裂感,从天灵盖传遍全身。 回头看了看那深渊,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救不了奶奶了吗? 是我,是我害了奶奶了吗? 天啊,谁告诉我该怎么办? 环顾四周,木楞的聂星云,暴跳的贺遥,还有从黑夜里瞬闪而至的仁杞。 仁杞大人?! 我瞳孔放大,如见救星。 “阳禾,不想死就快放手!” 仁杞急急的呼唤着,我下意识就撒开了控制云晓兰灵魂的手,这一放,撕裂感愈加清晰。 我下意识捂住头,再睁眼,那深渊已包围我周身。 我惊恐转头去,深渊外,墨发凌乱,衣衫污渍的仁杞立在半空,掌心漂浮着一株暗红色花朵。 挣脱出纸棺的云晓兰魂灵刚想要钻进我的肉身,便被弹飞了。 她摔在地上惊恐不已,看着那飞向我的花,不可置信: “长夜花!怎么可能,她竟然是……”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夜之主无昼 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仁杞手中的花飘移到我身前。 纤细而血红的花瓣犹如焰心,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向我低语。 神使鬼差,我伸手握住了它。 叮铃—— 深渊处仿佛有铃声,与仁杞的玉铃不同,它是悠远的,寂静而深沉。 血红的花在我眼前摇曳,丝丝光亮指引深渊深处。 无昼为主,长夜千古—— 空灵的女声念着怪异的词,至深渊中响起,我心脏瞬时被击中一般,熟悉,熟悉得令人后怕。 脚下踩的地绵绵的,像是铺了毛毯,我越朝深处走去,手中花散发的光亮就越强,仿佛要将四周都点明。 滴答—— 滴答—— 水滴的声音在眼前奇异的画面中显得格外清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沙—— 强光刺眼,刺得我下意识停下脚步,挡住视线。 “长夜河很久没见光了。” 方才念词的人仿佛移到了我跟前,此刻淡淡的感叹着。 我寻着声音诧异去瞧,只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你是谁?”我询问着,抬脚跨了一步,四周瞬间染上红光。 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小路,路两岸是摇曳的血红花朵,深渊似的黑暗里,那朦胧身影就在前方花海里若隐若现。 我曾听闻黄泉两岸生一花,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 名为彼岸花。 彼岸花有奇香,承载亡者生前记忆,灵魂过黄泉回忆生前种种记忆,走过似血花毯的黄泉,便将记忆留在黄泉忘川,以达往生。 而我眼前的花海,就如那黄泉唯一的风景。 花的香飘进我鼻息,一些零碎的记忆涌现。 “无昼,你不能离开长夜河!” “这长夜河终究是不知冷暖的,星云,你拦不住孤。” 一袭红袖暗纹软长裙的身影纵身一跃,消失在那花海尽头。 无昼?谁是无昼?聂星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自觉想要往花海尽头跑,却实在追逐不上,手中的花摇曳着,经不住折腾,掉下花瓣来。 “阳禾!” “小心!” 脑中响起仁杞急急的声音,我瞬时有些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四周尽是缠上来的妖冶血藤。 是从花底部伸出来的。 我以为这血藤会缠上我脖子,没曾想,却是一根冒黑气的锁绳瞬间套住了我的脖子和腰。 堪堪悬吊在半空。 我死命挣扎之余,那些血藤反而袭击上了套住我的锁绳,没两秒,锁绳便断了,而我稳稳悬在半空。 密密麻麻的血藤在半空缠绕,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我身后便亮起白光。 是深渊的入口! “仁杞大人!!” 我跑了出去,连带那些血藤,一同冲出了聂星云胸口的混沌深渊。 血藤缠在我身上,朝着眼前事物张狂摇曳。 而我的身躯就在我眼前,被云晓兰的锁绳死死缠住,而仁杞大人,正一掌将云晓兰从我奶奶的身体中拍了出来。 凶狠可怖的云老太婆一窜出我奶奶身体,便一股脑的想要冲进我的身体。 可血藤没有给她机会,瞬时张牙舞爪出去,缠住了她的魂体,剧烈吸食起来。 “阳禾!” 仁杞接住我奶奶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便马上来查看我的情况。 我此刻是魂体模样,他停在我面前,神色慌张: “这血藤……” “这血藤,好奇怪。”我接住了他的话,望向苦苦挣扎的云晓兰,有些愣神。 “长夜花藤,会吸食灵魂。” 仁杞握着冰刃,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神情有些绵长,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我眼神闪躲之际,发现奶奶躺在地上,没有丝毫生气。 我快速冲了过去,抱起奶奶的脖颈,确认了一下,魂灵没了,身体也在慢慢降温。 “仁杞大人,奶奶,奶奶的魂魄呢?!怎么办,怎么办……” 我恐惧到不知所措,普通人的魂灵离开身体超过一个时辰,便再难还阳。 “阳禾,冷静,用引魂术试试能不能寻到魂魄的回应。” 仁杞此一提醒,我瞬时反应过来,引魂术,记录在爷爷的笔记里,是走阴人一脉用来替中邪丢魂之人招魂用的。 我当即咬唇,捻了一根奶奶的头发,咬破了指尖,在地上快速写下引魂咒法,将发丝放进咒法里,瞬时自燃。 与此同时。 身后月白身影极速闪到半空,长长的冰刃直抵云晓兰眉心。 仁杞声冷:“将易老太太的魂魄隐于何处,你要知道,吾一旦刺下去,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云晓兰被我身上的血藤吸食着魂灵,她颤动着,越是怕死,反而越是奸诈。 “哈哈哈哈……那易老太婆服了我的同生蛊,我什么下场,她便什么下场,老生何惧?” “你!!!” 我气得牙疼,恨不得现在就把撕了。 但奶奶的魂魄若真的被下了同生蛊,那我们动了云晓兰,奶奶也会遭到同样的反噬。 “别再吸食她!” 我当场对着血藤大喝。 嗖—— 血藤一听我的命令,瞬间收紧了身上的倒刺,只是静静的捆着云晓兰。 我急急的起身,望向被锁绳锁住的聂星云,他依旧木楞着,胸口的混沌深渊被锁绳牵引。 顾不上为何血藤会听我的,我奔到聂星云跟前,查看起锁绳上的血咒文。 “仁杞大人,这个锁绳会给她提供力量,聂星云也恢复不了神智。” 仁杞一跃而至,查看了一番,偏头凝重的看着我:“让血藤毁了它。” 不过一念之间,血藤顺着我手臂,如蛇游萦般,直接缠上锁绳,生生抹毁了咒文。 云晓兰发出凄惨的叫声,引魂术牵出了蓝色灵息线,线的那端,是聂星云。 聂星云的身体没了咒文的牵制,忽然扭曲起来,两个嘶鸣的魂魄在他身躯里不停撕扯,仿佛试图逃脱身躯的禁锢。 “奶奶!!!” 我惊呼着,盯着禁锢在聂星云体内的魂魄,悲喜交加。 “别冲动!”仁杞拉住了我:“恐怕只能关了聂星云胸口的长夜河入口,才能放出魂魄。” 我退了两步,看向半空的死老太婆,有些不甘心:“可恶,还得暂时放了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咒灵再次毒发 “你先归体。”仁杞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来,赶忙跑到我的身体旁,一头撞了进去。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酸痛,想杀了云晓兰又不敢。 仁杞召出玉册立于云晓兰头顶,以防她留有后手。 我咬着牙,握住了连接聂星云胸口的锁绳,阴冷之气传遍全身。 “锁绳成了开启深渊的媒介,将它拔出深渊入口应当就会消失。” “可是……”我蹙眉望向仁杞,在脑中同他对话: “深渊一关,云晓兰借着同生蛊,定是会牵制我们,我不能冒险陷奶奶于险境,放了云晓兰,得马上解掉同生蛊。” 仁杞负手于背后,立在半空,眸中明灭不清,好半晌才给我定心丸: “蛊王可用。” “届时吾会护住易老太太心脉,以防云晓兰受蛊王攻击被反噬。” 蛊王乃万蛊之首,生来便识其他蛊虫的弱点,修炼越高,能力越强。 至于云晓兰的结局,他知晓,寻得机会,我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我朝他会心一笑,抬手招来蛊王嘟嘟,它肉乎乎的蛊体变得有些发绿,想是方才发出攻击后产生了躯体变化。 似乎,变得强一些了。 锁绳上的符文粘上我的血,已然变质,藤蔓顺着我手腕缠上锁绳往外狠拉,随及我手一抛,蛊王降落在云晓兰身上,顿时发出一圈绿光。 吱吱—— 吱吱吱—— 此叫声惶恐不安,还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躁动。 这声音,是同生蛊! 忍着心头的隐痛,我狠厉将锁绳一把拔出。 云晓兰魂体痛苦嘶吼着。 骤时,血红藤蔓随着深渊一同消失,没了牵制,一根如银丝纤细的虫体至云晓兰魂体中爬出,一瞬便在她头顶作盘蛇状,欲要攻向蛊王。 昔日憨态可掬的蛊王此刻发出了渗人的嘶鸣,瞬张利口,同生蛊落荒想逃,蛊王巨口一出,将其吞了个干净。 仔细一听,嘎嘣脆,鸡肉味。 云晓兰魂体一脱束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钻入一只蟋蟀体内,一溜烟便草遁了。 蛊王只好吧唧着嘴跑回来,我十分神速的拿布袋把它给罩了,恶狠狠就要去追云晓兰这个死老太婆。 “你别追,吾分身追踪!”仁杞叫住我。 我只好生生刹住。 这时,旁边的聂星云咚一声砸在地上,我赶忙去将他扶起,他胸口的深渊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般。 “奶奶心脉如何?” 我转头有些喘气的问仁杞,仁杞背对着我,掌心运着灵,只微微一侧脸:“勉强稳住,赶紧把她魂魄从聂星云身体里分离出来,否则来不及了。” 仁杞声音有些吃力,似是在隐忍,不知他先前去了哪里,又如何摘得那奇怪的花,此时一分身,他的魂体明显不稳。 没耽搁,我赶紧在掌心画了符,印上聂星云额间,掌心滚烫,两个半透明魂魄在他脸上争夺闪现,竟狰狞不已! 不好,两个魂魄被锁住了! 砰—— 强势的冷气将我直接弹飞几米远,狠狠砸在树杆上。 痛到蜷缩。 “阳禾!” 冷然的声音一喝,一股清流力量缠上我腰,强硬一拽,我瞬间被拉回到聂星云身旁。 “仁杞大人你……” 我撑地,吃力转头,仁杞魂体颜色惨淡,背对着我,掌心灵力却不曾减弱分毫。 “可有事?”他镇定问我。 “没。” 我忍住哽咽,抓起一截树枝,咬牙划破了掌心,血腥味瞬间弥漫,山野四周似乎百鬼蠢动。 仁杞说得对,云晓兰的招数阴险又繁多,短时间内根本就找不到正确解法,她既然想要我的阴女之体,那我就用血暴力破禁! 血在聂星云身上快速一画符文,冷气迎面,方圆几米都结了冰霜,两个魂体嘶鸣,分离了。 我几乎喜极而泣,抽出奶奶的魂魄,直往仁杞那头奔,眼看就要将魂魄交于仁杞,却忽的心口锐痛,生生跪下地。 压不住喉头腥甜,哇的一口,满手鲜血淋漓。 “阳禾!” 仁杞要来扶我,我忍着炸裂的剧痛,一把按住他的手,将魂魄推向奶奶躯体: “先救……” 话未出口便眼前一黑了。 “阳禾,恐怕没时间了。” 耳畔断断续续,像是仁杞的呢喃,莲叶清香在鼻息萦绕,锐痛在慢慢减轻。 再醒来,我已经在自己房间。 “聂小孩儿,你这身体不行,娘们唧唧的,最好跟小爷去健健身……” 贺遥在外头吵吵。 “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仁杞就坐在床尾打坐,魂体已恢复正常,只是唇色有些浅淡。 “嘶…没有了,奶奶呢?” 我挣扎着起身,掌心一阵刺痛。 “易老太无碍,你当心些,毒发后,伤愈合得很慢。”仁杞伸手扶住我,有些皱眉。 “那就好,”我放心了些,又道:“”咒灵又毒发了,多亏仁杞大人你……” 后半句我自动闭麦了,毕竟他上次帮我压制毒是用的嘴啊老天! “嗯,吾压制了咒灵毒发。” 他倒是颇为淡定,手一收,优雅的拍拍袖子,摸了摸我头顶,就起身出门去。 我也赶紧下床,追出去,贺遥正教聂星云练广播体操,见我来,两人都笑开颜。 贺遥大喜:“阳禾!你醒了?你不知道,你翘辫子的时候多吓人!” 我翻了个白眼,高低给了他两脚。 贺遥捂脚跳去了一边,我才看清聂星云,与之前神色不同,此刻他安静得像一丛幽兰。 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古怪得很。 “他灵魂被云老太婆祭了月,活不久了。” 脑中传来仁杞的声音,我心头一紧,手指都发麻。 “跟我过来。” 我浅笑着将聂星云叫到了仁杞身旁,仁杞拿了竹椅坐在院中,缓缓泡着茶。 我招呼聂星云围着茶桌坐下,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扫视了一圈仁杞的双手,甚至手腕。 很可惜,白皙,甚至光滑玉润,他没用手喂血给我,那么就是…… “与其乱猜,不如亲自问吾,你说呢?” 仁杞一个歪头杀,我人差点没了。 “不,”我艰难别开脸,看向聂星云正义凛然:“我是来问他的事的。” “云晓兰呢?追到了么?聂星云与她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聂星云身上的气息 仁杞抿了口茶:“吾暂时放走了云晓兰,与其杀了她泄一时之愤,不如追踪她,探出她与长夜河有何渊源。” “至于聂星云,你可听他讲。” 提起长夜河,我脑中全是那片暗红花海,还有那个奇怪的女人,我到底与其有何关系? 仁杞说得对,云晓兰这条命,或许留着比死了更有用,忍着没杀了云晓兰的怒气,我偏头望向聂星云。 他垂着头,于昨晚发生的事,还有些后怕。 聂星云口中讲,他是云晓兰老来得子,云晓兰把他从小寄养学校,或是亲戚家,几乎没在古镇生活过,所以他根本不了解自己母亲是个什么人。 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异于常人,比如每到月圆之夜,就会见到不干净东西,这天云晓兰就会以驱邪的缘由,给聂星云作场法事。 然后他眼睛就恢复正常了,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个这方面的高人。 这次被祭月,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会置自己于死地。 还不得不接受,不被爱的事实。 聂星云垂下眼皮,指尖掐得有些泛白。 不过他在异于常人的环境下成长,心理总归比常人坚强,安慰了他一下,我赶紧拜托贺遥先带他去转移一下注意力。 便想去问仁杞事情的来龙去脉。 “仁杞大人,先前您去了哪里?那朵花同我和聂星云到底有什么关系?” 避开聂星云,我随着仁杞来到云龙山灵泉,手浸在里面,伤口逐渐愈合。 “想必你也发现了,聂星云的魂,有异。” 我心下一紧,回眸,他指尖捻着灵点,盘绕着一丝黑气。 这黑气,沾染着聂星云身上的气息。 我知晓我与他之间结了契约,所做所想为他所知是必然的,可如今,他常常成迷的行踪,让我有一种隐隐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仁杞,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你。 避开他似潭眼眸,我盯着他指尖的黑气,开口道: “我的确看见了,他的魂,被此黑气完全笼罩。” 我在聂星云身上抽魂时,就发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与我身上咒灵的地狱之气不同,他是另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 手上的伤已然痊愈,我起身,只静静的看着仁杞,他朝我浅笑,眉眼清逸,依旧如初见那般模样。 我摇了摇头,许是最近变故太多,有些敏感。 “阳禾,黑玉册。” 仁杞朝我招手。 虽不知何意,但我还是快速拿出了黑玉册,不知何时,黑玉册竟阴冷得厉害,丝丝黑气从册子断口弥漫开来,凉意森森。 我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仁杞大人的指尖靠近了些玉册,道: “你受咒灵侵蚀,躯体与三魂六魄的羁绊减弱,姣姣操控你三魂六魄的力量就更强,黑玉册很快就会任她主导。” 我还未恐慌的问出怎么办,仁杞指尖沾有聂星云气息的黑气嗖的飞入黑玉册,黑玉册肆意的黑气竟被聂星云的黑气给侵蚀,瞬时弱了几分。 我震惊:“这?他的黑气可以克制姣姣的黑气?” “不是克制,是吞噬。” 仁杞转身望着半山腰的方向,那里似乎传来贺遥带聂星云吵闹的声音。 我只觉不可思议:“他身上的黑气吞噬玉册上的黑气,这绝非偶然,他到底怎么回事?” “是长夜河。”仁杞语气近乎平静,但思绪却悠远: “聂星云绝非云晓兰之子,他身上的东西来自长夜河,或许,先去长夜河,再去西山,你的命,吾的命,便不再受他人所惦记!” “长夜河……”我脑袋有些凌乱,抬眸看着他有些不安:“仁杞大人,这些层出不穷的事情,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他身子似乎一顿,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转身将我拥进了怀里。 “莫怕,吾总是在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些鼻酸,不自觉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那朵花,是长夜河的花,吾从前有幸去长夜河见识过此花,此花一开,便能开启长夜深渊噬魂之力,拥有此花者,又能从长夜河里安然归去。” “也不枉吾耗灵力遁去云晓兰老巢抢了来,血月祭,长夜显,此花气息必然暴露,好在,就镇压在古镇底层,吾还来得及,否则要想从长夜深渊中夺魂,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在云晓兰开启聂星云身上的长夜深渊入口时,暴露了长夜花的位置,怪不得仁杞消失了一会儿,原来是… “耗灵力?!”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有些焦急:“你的主魂灵在我身上,那你岂不危险!你快先拿回魂灵…” 我话未完,他捉住我无措的手,有些笑意:“这也是能随便拿回的?忘了上回怎么附铜镜上去了?” 我倒是噎住了,确实不太想变成孤魂野鬼。 “吾没事,消耗的灵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诧异:“那长夜河到底是什么地方?比地狱还可怕?” “长夜河,吾也未曾见过全貌,算是某些亡灵往生所经之地吧,但对生灵都不算友好。” 他说着,又继续道: “吾之前怀疑那面铜镜是长夜河的东西,便猜测云晓兰并非邪道夺舍那么简单,所以这次聂星云的出现,吾怕打草惊蛇,便未提前通知你。” “果然,她计划一动,便露出了马脚。” “走吧。”他朝我伸出手。 算是以我为饵了。 但也是为了救我,救奶奶。 阳光透过云层,落于他掌心,他衣角随微风而舞,我上前一步,下一秒便腾空而起,被他搂着遨游于半空。 与以往的疾步不同,此刻眼前壮阔的山林石峰,如泼墨山水画。 我问他:“我们接下来去长夜河吗?” “嗯,此去,一是看能否抢回你的三魂七魄,解了吾真身的锁链,再则灭了云晓兰。” “但路途遥远,为了不暴露行踪,还是得舟车劳顿一番。” 我们落在院门前,一推门,贺遥就蹦了过来,呲个大牙乐:“舟车劳顿,什么舟车劳顿?要去哪里消遣?” 不等我开口,仁杞已然走上前,一改冷漠常态,十分热情的拍了拍贺遥肩膀:“西南方向,据说古城风情浓烈,适合一游。”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断层白骨 贺遥头点如捣蒜:“要去要去。” 等仁杞浅笑着点头走远后,贺遥这小子才反应过来,拉着我疑惑:“我是不是踩进了什么坑?” 我笑了笑:“收拾收拾行李上路吧八戒。” 贺遥:“……” 我刚要跟过去收拾东西,身后咚的一声,像什么倒了。 聂星云倒了。 我跟贺遥七手八脚的将人扶起来往房间送,一个大活人,全身冻得结出霜花来,贺遥脸吓得煞白,喝道:“这跟刚从冰柜里拉出来有什么区别?!” 仁杞多淡定一个人,此刻亦皱了眉,赶忙运掌探了他周身气息,眼瞧那霜花愈来愈多,聂星云被覆盖得面目全非,屋里的气息犹如寒冬腊月,我止不住打了两个冷颤。 “快,将另一半玉册拿来!” 仁杞思虑了两秒,像咬牙下了决心,朝我伸出手。 没犹豫,我吓得只能照着他的话做,将黑玉册用符纸隔着交到他手上,符纸隔黑气的时间有限,仁杞掌心运灵强行拂去了聂星云胸口的霜花,将黑玉册覆了上去。 “阳禾,催动一下黑玉册,虽然两种黑气并不同,但也能维持一下他的魂灵。” 我捻指,至阴眼窥视,将周身灵力运于指尖,艰难的操控起黑玉册,丝丝黑气好半天才从玉册里溢出,直往聂星云胸口里钻去,而他身上渐渐淌下水来,厚厚的霜花开始融化了。 聂星云应是没事了。 我松下气来,倒还觉得周身舒适多了。 贺遥看得呆若木鸡,直叫自己是个凡胎肉体的废物,仁杞近来特喜欢逗他,当即点头表示赞成,贺遥脸垮着出院门准备开车了。 “果然,黑玉册压制聂星云去了,对你的控制倒还减轻了。”仁杞检查着我脉象,颇欣慰。 “怪不得我刚刚一套操作下来人神清气爽,那聂星云是没事了吗?”我装了几件衣服,有点担忧,毕竟他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学生啊。 “尽快出发吧,他撑个小半月不成问题。” 我点点头,推开奶奶的房门,她还在熟睡,原本圆圆的脸瘦得有些微微凹陷,心下一酸,不禁心疼她这些日子受了好些苦,愈发坚定要赶紧让这些事情结束的决心。 “仁杞大人,把奶奶先送到大伯那里静养,安全不?” 他点头:“无妨,略施薄法即可。” 等聂星云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我们就坐上车出发了。 到了城里,已然是下午。 将奶奶交给大伯,并按仁杞大人的意思叮嘱了他,在家悬挂些艾草野蒜等辟邪之物后,我们匆匆赶去了贺遥别墅集合。 我们要去长夜河,得乔装打扮。 仁杞的意思,我们叫上林若若,几个人一起,装成旅游团队,好避开西山阳氏的眼线。 那么贺遥骚气的豪车定然是不能开了,贺遥连夜差人找了一辆适合出远门的越野车,准备齐了一套完美的装备。 林若若工作频频碰灰,虽然很害怕妖魔鬼怪,但介于仁杞大人这个主心骨在,又只是凑旅游人数,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林若若也能开车,贺遥拍着胸脯,说她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我们决定第二日一早就出发,半夜却接到了刘队的电话。 自从上次离开,我们跟刘队很久没联系了,他此次半夜急找到我们,事情定然很着急。 我同仁杞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将两个待定司机留在别墅好好休息,我们去找刘队。 刘队动作也很快,听说我们在贺遥别墅,他迅速开了车过来接我们。 冷风呼呼的吹,转眼已经十月过了。 “阳小姐!大神!” 刘队车一个漂移,急匆匆刹在别墅大门外,就开门下车朝我们跑来。 他倒学着贺遥唤仁杞,我忍住笑意:“刘队,别急,慢慢说。”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道:“不好意思大半夜来打扰你们,我听说你们又要走了,就着急来了,想请你们再帮个忙。” 我问:“很严重很着急的忙吗?” 他摇头:“没有,比起之前的事,小巫见大巫,但我们局也搞定不了,就想着趁你们还没走,来麻烦一下。” “走吧,边走边说。”仁杞朝他点了头,往车那头走去。 仁杞这是应了,同意帮忙,刘队明显欣喜不已,感激的看我一眼,招呼我跟上。 “之前医学院停尸间那栋楼,闹灵异,也没伤什么人,就是吓得学生们不敢去。” “前些日子不是有地震吗?非常弱的地震呐,我们都没感觉到,你猜怎么着?那栋楼裂了,奇了个怪了。” “他们就派人去查看,看这个是什么情况,你又猜怎么着,裂开处露出森森白骨,把勘探的人吓个半死。” 城市霓虹灯光,刘队边开车边后怕的讲,像个说书人。 我诧异:“森森白骨?楼层裂开怎么会有白骨,看这栋楼的样式,应该建了没多少年吧?不可能会有白骨啊,难道是什么凶杀案?” 他摇着头:“我们起初也怀疑啊,下去一查,发现裂口处下头全是白骨,数量多得像大屠杀,什么凶杀案这么凶残还能逃得过大家的眼睛建起楼来?” 我哑然:“也对哈。” 十字路口黄灯闪了两秒,刘队的车直接来了个急刹,我一个趔趄就要撞椅背上,微凉大掌一把握住我腰往后一搂,我惊心动魄靠回安稳臂弯。 车窗上滴答滴答砸下几滴破掉的水珠,我缩起来,清晰感觉到一只大手覆上我手背,光滑细腻的柔柔摩挲。 刘队转头面露抱歉:“不好意思,顾说话,差点闯红灯了,阳小姐,你们没磕到吧?” “无碍。” 平静的声音响起,我才从愣神中醒来,低头望了望搂着我的手,又抬头去瞧那白皙的下颚。 仁杞平静的望着窗外,我跟随望过去,砸下的破掉的水珠从三颗变成五颗,没多久就噼里啪啦的欢唱起来。 “十月的雨来比八月的还突然啊!” 刘队感叹着。 “小阳春一般会有一场。” 仁杞意外的搭了一句,又问:“那楼层断裂口可是底层左角?”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纯净灵体 刘队受惊若宠: “是呢是呢,您可真是未卜先知,确是在底层左角,不大不小,不深不浅,恰就裂了一根拇指宽的缝,但又啥都看得清。” 车停在医学院校门口,刘队捂着头跑去开门,我们刚下车,他就已找门卫要来两把大黑雨伞。 伞递来,仁杞长指一握,伞举于头顶,大有黑夜守卫者的模样,再恐怖阴森的气氛,一瞬就有了安全感。 我道:“刘队,我跟仁杞大人打一把伞就行,您也遮好,这个天气淋了可得生场病。” 刘队笑着点了点头,打着伞领着我们往学院里面走去。 上次来医学院的时候是白天,虽然阴气重,但也没多吓人,今天大半夜还下着大雨,树影噼里啪啦的摇,黑洞洞的楼房呜呜的叫。 纵使我如今各色场面都见了一见,也不妨碍我心突突的直往仁杞身上贴。 他挑眉笑了笑:“你何时都是个胆小的。” 我反驳他:“我吃饭胆子还是大的。” “哈哈……”这回连刘队都一起笑起来。 停尸楼到了,还是和上次一样,阴冷阵阵,大门口时不时刮出呜哇声。 每个窗口都黑洞洞的,像麻木的眼珠,盯得人发怵。 咔嚓—— 一声脆响从门卫室窗口传出,足以把人吓跳起,我捂着胸口顺气,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就见那窗口探出个脑袋,东北绒帽下裹着张沟壑严肃的脸,是上次那个门卫老大爷。 白天还好,晚上没个笑脸真真吓人眼睛。 等等,有笑脸好像更吓人。 苍老的声音问:“刘警官,要进楼吗?” 刘警官明显也被吓了一跳,理了理衣角才强装镇定的朝门卫大爷要了钥匙。 他道:“这会儿不去,您先去睡吧,一会儿我们看了底层,要进去就自己去,完了把钥匙放窗口里就行。” 门卫老大爷点点头,又抬眸扫了我和仁杞一眼,进去睡觉了。 拿了钥匙,我们跟着刘队往楼层左边走,停尸楼的两边有两个侧门,侧门比大门地势低,因此修了石梯延伸下去。 三个人下梯子的脚步声在黑夜显得尤为清晰,怕我打滑摔跤,仁杞悄声握着我的手,我心安不少。 “感受到了么?” 越往下走,一种特别的气息越强烈。 我点头,又凝神细细感受了两秒,竟探不出这气息是凶是正,就好像,仅仅存在这山川树林间的灵气一般。 “好奇怪的感受。” 走到侧门口,生锈的铁栅栏上拴着大锁,一眼便能望通楼道,但很奇怪,楼道即使黑漆漆,但也没有任何骇人之意。 大理石被雨水冲刷,左角转拐去,裂着拇指大的长痕。 “就是这里了。”刘队蹲下身去,“裂痕很窄,但蹲下来能看清里面。” 刘队蹲下身去瞧了两眼,脸色一变就退了过来,恨不得往仁杞身后凑。 我咬牙壮了下胆,随着仁杞的伞倾斜,我也蹲下去朝裂缝里一望。 泛着蓝光的白骨,森森白骨,层层叠叠,仿佛蛀空了整栋大楼的底层,完全是一层骨底。 我脸色赫然大变,揪着裤脚往后墙走去,后墙背靠一块未挖平的山土,我探头一看,果然,整栋楼的背后至两侧底层全裂了。 只有正门没有。 我去望仁杞,看他有什么打算。 他只蹲下身,伸出手,指腹碰了碰了裂口处,似有点点蓝光溜出来,在他指尖盘旋。 刘队当然看不见,只万分惊恐的盯着我们看空气的表情,于是更加恐惧了。 “仁杞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在裂缝里面?怕不是铺满了?” “的确铺满了,整个地底全是。” 他此话一出,我跟刘队像是被雷劈。 “符纸。”仁杞朝我伸手。 我赶忙将符纸理好送去。 他并指捻符,将伞交给我,另一只手指尖点蓝息,在符纸上画了符咒,随即印上了楼层裂口处。 符纸上的蓝息一瞬崩出,像是解了什么阵一般。 我下意识捂眼一瞬,再睁开,那裂缝底下似乎飘荡着许多蓝魂影子。 我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心下一紧,确是密密麻麻的蓝魂影子。 这些蓝魂影子,就跟上次隧道那些被做成纸人的蓝魂一样,是干净且弱小的魂魄。 “怎么会……”我几乎呢喃出口。 仁杞淡定的问我:“还记得上回你在停尸间楼遇上的空间结界么?”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那对婆孙?她们就是这里面出来的?” 仁杞点点头。 “什么婆孙?是鬼吗?从这里面出来?” 刘队显然慌了,往仁杞身边凑,牙齿都在打颤。 “刘队你别怕。”我安慰他,“并非是鬼,是一种灵,一种被困在原地,无法往生的灵。” 我说完望向仁杞,他柔情的摸了摸我头:“嗯,你记得很好。”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刘队仍惊恐:“困在原地的灵?是怎么回事?是学生们看见的灵异?” “嗯,学生们看见的,应该就是他们。” “困在原地的灵,并无煞气,也无阴气,是生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困在死亡之地后,经过长达数年的遗忘,净化出的一种灵体。” “这么多灵体,这栋楼底在建之前应该出现过一次集体死亡事件。” 仁杞从容不迫的分析,将刘队惊得脚下打滑,险些栽个跟头。 我赶忙扶住他:“你这样惶恐?你不知这里出现过这样的事?” 他惊恐摇头:“我上任以来并不知道,他们虽无害,可也吓得学生不安宁,怎么办?” 裂缝里的蓝色灵体若隐若现出生前的模样来,有温柔的妇人,有可爱的孩童,还有八旬老太。 雨滴砸下的时候,他们似乎都要显一次生前模样,浅浅的发出并不愉悦的声音。 仁杞覆灵过去,替他们挡了雨。 “查一下吧,这栋楼风水并不好,这些年并未受邪祟侵蚀,也无坏事发生,全因他们,得建塑像,供他们养魂,养好后再超度。” 刘队欣喜:“好好,我这就去办,明日你们可能留半日?事情办妥也还有报酬。” 我眼冒精光的去看仁杞,他似无奈又好笑:“随这个贪财的意。” 第一百四十章 中邪 看似在训我,实是说给刘队听的,仁杞同意了。 刘队哈哈的笑着,及时的替仁杞开车门,给足了尊重。 我今天有些晕车,想是雨天车开得断断续续的,同仁杞打了个招呼,我坐去了副驾。 事实证明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雨天的半夜,城里面车流量似乎还是多,电瓶车与小车穿梭着,遇上黄灯变红灯,大家齐刷刷急刹。 这一刹,副驾脚下的箱子被我一膝盖给顶开了,哗啦散出一堆纸张文件来。 “哎哟,这雨天就不要乱窜了吧!”刘队抱怨着前面的电瓶车,又偏头朝我们抱歉:“不好意思啊,没磕到吧?” 我笑他:“没没,今天问两回了。” 捡起那些文件,我无意一瞟,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字,阳洛。 文件里头有阳洛的信息,这本很正常,但我也就无聊好奇,就仔细看了两眼,竟看出了端倪。 阳洛,出生1989年,西山阳氏二掌门幼孙…… 后面的内容大概就是简介他的个人成长到当上西山阳氏神司的个人历程。 1989年……也就是说,阳洛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仁杞与他有什么渊源,为何初次幻像,幻的是他? 上次在吴家拿的那份西山阳氏图腾记上,记下了我妈,还有我和我弟弟的信息,我妈在1995年启动了什么计划,我又在1999年出生。 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难道仁杞很早就去过西山阳氏?可他不是被封印在玉龙山下,没有爷爷的那份交易,根本就出不了山的吗? “阳小姐?阳小姐?” 耳畔呼唤将我叫醒,刘队不明所以:“怎么了阳小姐?” 我这才发现我盯着文件出神了,反应过来连忙笑:“没事没事,有点晕车,愣神了。” 他这才歇下气:“哦,我还以为怎么了呢,那些文件是很早之前放车里的,搞忘记收拾了,你随便塞进去就行。” “好,好。” 我把纸张理好,整整齐齐放了回去。 抬头下意识去看后视镜,仁杞本来轻闭的双眸瞬时睁开来,四目相对,我不知慌什么神,竟下意识避开。 我从来没有如此害怕的觉得,那双玉眸,像是在洞察一切。 远离了霓虹灯光,车缓缓停在别墅门口。 四周静悄悄的,车窗望去,别墅里还微亮着,想是贺遥他们已经睡下了,给我们留了灯。 “好,阳小姐,大神你们早些休息,明早我还来接你们。” “行。” 车辆很快驶出别墅区。 剩下两个影子,不近不远的搁在路灯下。 僵持了许久,许久我也不敢抬头。 其实我一直没有细想,细想长夜河一行,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后,该归于什么结局? 这还是最好的想法,一切都能解决的最好想法,如果解决不了呢? 太相信一个人,无非就两种结果,如意,亦或者不幸。 “怎么,要同吾露天静修?” 他声音极轻,轻得我分不清楚他是喜是怒,连带风拂起他飘决衣角,我握紧拳头,那里传来刺痛。 像蚀骨一样的丝丝刺痛。 我咬牙:“没有,我们进去吧。” 刚转身,就觉微凉的臂弯从背后将我圈住,丝丝凉意缠上我的双臂,与那丝丝刺痛对抗。 我整个人软下身,从骨髓里散发出无力,侵蚀身体每一寸血肉。 “你倒是会忍!” 他将我转过身,抓起我双手,撩开衣袖,原本白皙的手臂此刻布满了如枯枝蔓延般的黑色纹络,每一处纹络黑气肆意,鼓鼓的却又像钻不出,在皮肤下灼烧,四窜。 我原本昏昏沉沉,此刻见了这如恶鬼一般的恐怖双臂,惊得浑身颤抖,如中了邪,挣扎着就要去抓。 我不能变成姣姣那种鬼样子! 不能! 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顾不得丝毫疼,咬牙不做声的反抗着仁杞,不管他如何冷言呵斥,我一心想毁掉这咒灵,恨不得马上找刀砍了双臂才痛快! “阳禾!你住手!” “快念咒清醒,她会操控你的!” 砰! 不知我是如何做到的,只觉有一股浊气终于从身体中炸开了,我挣脱束缚,一跃而起,立于高楼。 俯瞰而去,方圆几里全是煞气,眨眼间,它们如一股强风直朝我冲来,然后被我悉数吸食于掌心。 我从未如此清晰感受到侵蚀的快感。 扭了扭脖子,掌心一旋,赤黑冰刃召出,寒风凛冽,利刃破晓,闪过的白影肉眼凡胎不可捕捉。 呵呵,可我又如何是肉眼凡胎。 一瞬间闭眸,阴眼俯瞰高空大地。 脚步。 灵息。 冷意。 还有……杀气! 我赫然睁眸,在白冰刃袭来之时,一个侧身,后空翻,再一跃,黑冰刃瞬时加长,如一把长矛,直向那月白衣衫的人胸口刺去。 左眼眸太过滚热,所及之处竟频生红气。 猩红的视野里,月白衣衫的人就立在远处那树梢上,那飘决的衣角残缺不堪,像是被火星子烫过一般。 我看不清他的脸,越努力,视线越乱晃,我亦越暴躁。 我听到他说:“清心决。” “啊——”我脏腑像要撕裂一样。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咔咔——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生长。 仿佛有黏腻的触手至双臂爬出,缠上黑冰刃,我一个跃身,朝仁杞攻去,那清风明月的人,也在一瞬抽出了冰刃,不,是冰骨。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狭长的凤眼染上微红,冰骨握于他手,正在半空妖扬。 “啊——”厉声尖叫从我口中发出。 与其战了几回合,我落于下风,他仍旧稳于泰山,冷艳的侧脸在黑夜里晦暗不明,我还没冲过去,冰骨直接将我缠至半空。 冷热相冲,我只觉生不如死。 “阳禾,别怕。” 宽厚的臂弯将我圈住,冰骨越缠越紧,仿佛要勒进我骨头,莲叶清香弥漫在我鼻息。 我眼前朦朦胧胧,好似印出别的画面。 月白衣角飘扬,那树影后,少女笑声轻盈,娇俏的唤着仁杞名字,她问:“仁杞哥哥,我那厢与阿泽去茶铺吃茶,听闻有戏班子游演到此,乔装一番,我们一同前去?” 第一百十四一章 供魂 月白衣衫转身就走:“不去。” 女子追上去,腕间的铃铛叮铃作响。 这画面我好像第一次毒发看见过,不知为何这一次这般身临其境,竟不自觉呢喃:“仁杞......哥哥?” 抱着我的身躯赫然一顿,微微颤抖起来,搂得更紧了些。 “别担心,安然睡一觉就好了。” 他如此说着,带着我躺去了好久都未见的玉床,我全身不再疼痛,只觉得疲累,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把这黑碳子绑好,谁让你随意拿下来的?” “就是,自个儿差点挂了不说,他俩还打起来了,我们都不知道帮谁!” 男女一唱一和,在教训人。 我勉强睁眼睛,从床上撑坐起来,全身像是被车碾了,痛得要散架,环顾了下熟悉的房间,我挣扎着就要下床去问下什么情况。 许是我哼哼唧唧的声音太造孽,外头停止了争吵,正当我刚迈出步伐并因为无力而双膝下跪时,门被推开了,门口惊现三个吃瓜群众。 聂星云:“阳禾姐姐跪下干嘛?” 林若若:“造孽。” 贺遥:“认错态度良好。” 我正想站起来一人赏一耳瓜子时,仁杞幽幽踱步而来,站在他们身后自上而下的觑着我,那玉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然后就在这眼神下,我不幸的记起了我昨天晚上耍大刀玩命砍他的画面。 老天爷啊…… 什么都没说,我当即挪动双腿,滑去门口,对着阴郁那人跪得端端正正,并义正言辞的起誓: “我一定是中邪了!肯定是恶罗王那个灾贼对我做了什么,不然我怎么敢神志不清对您大打出手?” 其余两位很有眼力见的拉上另一位吃瓜的,往楼下跑了。 仁杞蹲下身来,眸有深意:“确实中邪了,中得不轻,恶罗王那个什么?” 我接:“灾贼!” “噗……”他似忍不住笑出声,又稳了稳道:“他借姣姣控制你的空隙,催动了咒灵的毒,你差些就成傀儡了。” 仁杞似是忍不住笑意,可我也看出了他的异样。 他将我抱起又送回了床上,近闻他的气息,昨晚心中的怨气此刻全然记起了,爷爷说,如果一个人一点邪念都没有,是不会被邪祟控制的。 是不是因为我看见阳洛的信息无端的对仁杞起疑? 我有些心虚:“黑玉册不是在聂星云身上吗?怎么会……” 是以,房门外有人斩钉截铁的解释: “他昨晚上说揣身上不舒服,就偷偷拿下来,那个臭小子,已经被我跟林若若揍一顿了!” 我哑然:“贺遥!你们不是下楼了吗?!” 那脑袋才探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刘队来了,我是来通知的。” 说完就跑了。 “对哈,答应了帮刘队安顿好停尸楼的魂体呢!”同仁杞相视一眼,我赶紧忍痛收拾自己。 我的衣服也没换,就只需要穿上鞋。 “对不起。”我扒拉着完鞋带,还是没忍住拉住仁杞的衣袖,深情表歉:“就算是被控制,小的也不该对您刀剑相向!” “吾接受了。”他也不客气,十分满意的点头出去了。 好吧,他真的,我哭死,脾气突然好好。 下楼去,刘队果然已经在等了。 见我们下楼,他惊恐: “阳小姐,据闻昨晚你们打起来?怎么回事,可有伤到?” 仁杞一个眼神过去,三人中聂星云神慌的垂下了头。 看来是他多嘴。 贺遥头疼的拉远了聂星云:“孩子还小,有点八卦正常。” “无妨,一些邪祟罢了。”仁杞摆摆手,实也无奈。 他又招呼我:“阳禾,你看看供魂用什么物件塑像为好?” 我点点头,连忙翻爷爷的笔记,翻到了笔记后半页,上面记载,供魂,以玄铁浇筑神像,一寸大小即可。 我念出来,又问仁杞:“并无细写是何神像,该如何?” 仁杞敲指思虑了片刻,才开口:“只要不选邪乎的神像,应是都可,不过刘队应该也不好拿主意,筑个佛像吧,供奉后,也好超度。” “好,好。” 刘队连连点头,抬手请仁杞前去现场再查看一番。 临了,仁杞又回头叮嘱那三人:“此去路途遥远,你们刚好可以去准备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大神好周到啊!” 几个人快乐的去采购了。 雨下了一整夜,早上才停,校门口积水还在,湿哒哒的,好在太阳隐在云层间,已有微微暖意。 到了停尸楼,老大爷还是从窗口递钥匙出来,刘队本来不想接的,因为昨晚上就没用到钥匙。 但仁杞示意他拿上,说是一会儿每层楼都要贴隐符,这样那些学生就看不见灵异画面了。 我这才发现,偌大的校园里,好像没有一个学生。 “怎么学校这么冷清?放假了?”边下楼梯我边环顾。 刘队笑道:“放三天假,以学校翻修检测的名义,怕有不好的影响啊,万一这件事像上回那样,有什么恶鬼之类的……” 我跟仁杞再仔仔细细对停尸楼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风险后,才寻了一个靠后的地方,贴了符。 “刘队,等玄铁塑像到了,就搁这里,最好修个遮风挡雨的,等七七四十九天后,就自行超度了。” “至于这些裂缝,就用水泥掺上防水的什么东西,封一下,种些花草遮一下,就没事了。” 刘队边听边拿笔记。 说到封裂缝,他又摇摇头,很惋惜的样子:“昨晚大神不是说这里以前估计发生过大型死亡的案件吗?我就去查了,果然查到了! 零几年的时候,地震,这里还是栋老的居民楼,那时候建筑薄弱啊,塌了,又遇上山体滑坡,一起给掩埋了。 那些年的技术,根本挖不出,具体多少人口也没个数,可怜呐! 不过也奇怪,据资料记载,那次掩埋得很深啊,这栋楼才建五年,完全不可能有尸骨而没发现啊。” “因为世人的遗忘,净化的灵体太多,地底沉不住这么多魂体,又没有阴气养魂,停尸楼阴气重,他们为吸收阴气,就慢慢浮上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画隐符 仁杞边说,边捻了好几张符纸,叫我递来毛笔,说是要教我如何画隐符。 他指腹一抹,符背面沾上些许灵息,夹在两指间,朝墙面果断一扔,符便稳稳贴在墙上。 他提笔描符文,行云流水:“写时一定要指尖微微渡些灵,朱砂!” 我点着头,连忙递朱砂去。 通绿的瓷瓶里,朱砂是调好了的,仁杞换了干净的毛笔轻轻一沾,往符纸上一点,这一点也讲究,点在符纸顶端,像是钉了颗红钉子。 符纸就这样被钉上了。 约摸一眨眼,黄纸黑字的符纸忽然就不见了,只剩若隐若现的小红点印在墙上。 “乖乖啊!” 刘队乍似见了神仙,跑垃圾桶扔了烟疙瘩,熏黄的手指头又惊又恐的去摸寻隐符。 “摸不着的,已然隐了。” 仁杞平静提醒一句,就将毛笔递与我,一脸“皆下来就交给你了”的表情看着我。 我惊讶于怎么爷爷笔记本里有的,他都会,楞楞的接过毛笔,蹲下身去瞧墙缝里的白骨。 没了,啥也没了,隐得干干净净。 “走吧,去楼里画隐符,画了就该领钱上路了。” 大掌揪住我衣领子,就往楼入口提。 “不是大哥,什么叫上路了?那叫出发好吧……” 我倒着步子,扭头直嚷嚷。 墙缝里的白骨看不见了,刘队欢天喜地的打电话,找人着手补墙了。 每层楼都画了隐符,我又喜提一个新技能,用仁杞的话来说,此隐符杀伤力没多少,但日后用来替别人闹灵异的地方做法,能赚外快。 我喜滋滋的,仁杞这不是再为我将来的生技考虑吗? “那等我性命无忧了,可不得走上人生巅峰啊,我到时候得准备个小别墅,奶奶好在里面养狗种树……” 我盘算着,画完符下楼,刘队叫来的人已经在开始补裂缝了。 十来个人,边动手边吵吵。 “怎么了?”我们过去道别,就见里面的几个年轻人皱着眉。 刘队忙抽身过来,有些抹汗:“他们怕这栋楼成危楼,补了也会倒。” “这……”我侧身去看仁杞。 仁杞不出声,越过我们,与那几个人交涉了一下,那几个明显眉开眼笑的,继续补缝了。 期间也听见他们小声八卦,说一看这道人穿的衣裳就不简单,准是没问题。 刘队知道我们着急走,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准备送我们。 “与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一下就信了你?”我很是好奇,边往车里钻,边拉住仁杞袖子追问。 “就说这栋楼不会倒,还能说什么?” 仁杞眼角似带笑,但表情淡然,语气也没什么温度。 我是看出来了,使坏的搪塞我呢! 我也不与他说了,只探头去问刘队:“我的报酬今天能发我不?” 刘队笑了笑:“肯定的,现在去警局,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看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派上用场。”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警局,几个刘队的小弟朝我们打了个招呼,一个个都是一种见到救世主的表情。 刘队也神神秘秘,领着我们上了二楼,他的办公室,拿着钥匙,哆哆嗦嗦的开门。 他这副见鬼的神情,看得我心慌,忍不住就拉住即将打开的门,问他: “啥时候自己办公室还上锁了?你搞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给我们?吓成这样?” 他表情像便秘,像是隐忍好久了。 “要不是这玩意儿太诡异了,我哪能没自己办公室?” 他话落,忙不迭推开门,我被他搞个措手不及,惯性冲进了门里,一个条子闪来,差点抽我一耳巴子。 “当心。”仁杞将我提溜起来,往后拉了一下,那条子抽到了门把手上。 还没来得及歇下口气,顺着那条子望去,一棵硕大的盆栽立在办公桌上,确切来说,是一团硕大的,枝丫妖娆的幽绿藤蔓团在办公桌上。 那枝丫像许多条蛇缠绕,泛着幽幽绿光,场面一度诡异。 我哑然:“这什么玩意儿?” 刘队脸色苍白:“是周晴,周晴在审讯室那几天,就像个干死的树一样,一天比一天枯萎,慢慢的,一点人形也没了,就变成一小团树藤子。 大家人心惶惶,局里只能封锁消息,我就将这团树藤子找了个东西装起来,放办公室,就想等你们回来了再看着办。 谁知道,这玩意儿吃了猪饲料似的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大,我吓坏了,怕传出去人心惶惶,就把办公室锁起来了。 这人哪能成这样儿,只怕是妖怪…” 他说着,殷切的望向仁杞。 仁杞抿唇,眯眼观看了眼前这诡异的树藤子半晌,像是微微叹了口气一样,让刘队带上门,先去外面等。 刘队虽然好奇,但更害怕,果断点着头拉上门出去了。 靠着门,我这才仔细瞧清楚了:“这跟何仙村里的那些东西,有点像,但又好像不一样。” 仁杞点着头:“它没有子花幽的魔气,自然不一样,也幸亏是被锁在警局,倘若去外头沾染一些邪气鬼魅,少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仁杞说着,召出了半桃槐树,许是有感应,仙逸的树上小红果子一闪一闪的。 不过一眨眼,那树藤便被半桃槐树的灵气给束缚,从一大团缩成了巴掌大点幽绿气焰。 “用纸棺将它封起来,带去长夜河,看看能否将周晴的灵魂分出,不然,这东西也不好杀死。” 纸棺很快将它封入,回到我布袋里。 我有些叹息:“周晴到底是成了它在外的宿壳了,只怕肉身早就没了,光有灵魂意识在撑着。” 仁杞点头不语,只默默出了办公室。 刘队他们自然是皆大欢喜,开心的往我卡里打了一万。 我好喜欢他们的开心。 如此,我又问了问贺遥表姐的尸体,刘队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消息。 也只能做罢。 贺遥开车来接我们的时候,正是大中午,阳光明媚,仁杞又去买了两身衣服,就这么出发了。 去长夜河的第一站,就是杨家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服务区的红色高跟鞋 仁杞喜静,坐去了副驾。 聂星云跟林若若玩熟了,吵吵闹闹,拉着我坐去后面。 “来来,吃辣条!” 林若若拆了一包巨无霸辣条,贺遥正合时宜的放起了轻快的音乐,就连内向的聂星云都一边吃一边跟着音乐打节拍。 窗外的景象倒带,我们离开省城开往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起旅游,一起岁月静好。 我望着他们的脸庞,嘴角不自觉跟着笑。 这真应了那句,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最爱的人在对面。 “禾禾,帮我拿张纸。” 林若若嘬着油叽叽的手指唤我,我笑她像个小学生,弯腰去购物袋里找卫生纸,袖口往上缩了一寸,露出黑纹可怖的手腕。 我心头一惊,赶忙将手腕捂住,立起身,下意识往车窗边靠。 林若若开始嚷嚷了:“唉?让你拿纸呢你往窗外看风景,成心是不是?” 我心下松气。 看这样子,她应该是没看见我手上的黑纹。 “我头晕呢,你知道我有时候会晕车的,聂星云,你给她拿!” 我撅着嘴,凶巴巴的指使聂星云,聂星云很是听话,把手上的零食忙塞嘴里,一板一眼的找纸给林若若。 “又晕了啊?来若姐姐怀里躺会儿。” 林若若擦巴着手指,就要来搂我。 我心下还有些慌,勉强扯开嘴角,指着她那两根有味道的手指呵斥:“去去去!” 这时车窗开了,徐徐微风吹进来,心头好多了。 贺遥偏头笑了笑:“我妈也晕车,每回开个窗,她就好些。” 我点头道了谢,就去望远处青山了。 车在服务区停下了,贺遥他们三个跑去上厕所了。 眼看离杨家镇还有不到二十公里,我心下越加不安。 指尖掐在肉上,我还是没忍住,伸头去唤仁杞:“仁杞大人,你醒了吗?” 前头那人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才睁眸,道:“吾没睡,只是闭目养神,你很不安?” “嗯。” 我慌忙低下头来,看来他早就察觉到我的情绪了。 “我想,长夜河此去一定危险,贺遥和若若他们俩本与这些没有什么关系,不如让他们留在杨家镇等我们吧,我们雇车去,到时候有危险,我们也不用分身乏术……” 仁杞顿了一下,才转头若有所思的瞧着我:“你是觉得,吾保不住他们?” 我张了张嘴,有些艰难:“我哪敢质疑您的能力,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我将布满黑纹的手腕露出来,手不自觉握紧:“昨天晚上我失控,连您都敢伤,我……” “夜魇还记得么?” 他轻声问我。 脑袋里瞬间浮现在洋房那晚,那个妖冶红旗袍女人朝我狂冲,叫嚣要杀了我的模样。 我吓得回过神,忙点头:“记得记得,那个玩意儿,怎么了?又出现了?” “夜魇报复心极强,沾过她气味的人,她是不会放过的,之前被吾重伤,她没机会出来作恶。 通过子花幽,吾估算了时间,差不多就这些时日,她们该苏醒了,贺遥跟林若若跟去长夜河,尚有活路。” 我汗颜:“这,这么严重?” 他撇我:“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与夜魇一搏?” 认真想了想,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俩都会死得很难看,我当场选择了闭嘴。 他阖了眼又道:“还有张宛,连吾都探不到她尸体消失的痕迹,夜魇,就更加要提防。” 仁杞说着,上厕所的三个人已经跑回来了。 “阳禾,现在不上厕所,可就要憋到杨家镇哈,到时候可别跟小爷哇哇叫!” 贺遥坐进驾驶座,对我警告。 刚刚心慌,一心想着同仁杞商量贺遥跟林若若的去留问题,完全没有上厕所的感觉,这会儿还真有点憋不住了。 “等我!” 我一个箭步冲去了厕所。 厕所静悄悄的,许是方才仁杞讲夜魇的事,我一直在回想,隔壁冲水声一响,我吓了个激灵。 扶住墙,我才反应过来,我在厕所蹲了好久了。 刚歇了口气,准备起身出去,无意一瞥门缝,我直接屏住了呼吸。 咚! 咚咚! 我的心跳快要蹦出嗓子眼。 从我半蹲的视线看去,底下的门缝外,正站着一双红色高跟鞋,不偏不倚,恰好对准我所在的位置。 我直接僵住了。 起了一半,直接僵住了。 耳边静得像是我失聪了。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是夜魇追过来了?可这不是白天吗? 为什么是红色高跟鞋?站在我厕所外面干什么?! 我手心已然出了一层薄汗,三长一短的呼吸着,揪着衣角就要在脑中呼唤仁杞,可刚一起念头,心头好像就有股叛逆之气。 我不能叫他。 如果,如果未来没有他,我只能靠我自己。 如果这点小事我都不能自己处理好,去长夜河,去西山阳氏这条路,我只怕是会更难。 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屏气凝神间,我开启了阴眼,眼眼之力俯瞰天地,视线扫过厕所每个犄角嘎达。 过肩发,油腻又结块,黑色中长裙,红色高跟鞋,骨骼偏大,像一个壮实的女人。 滴答。 滴答。 她发尖滴下水来,砸在地板上。 我咽着口水转移视线,过肩头发的那头,是一张空洞又死白的……男人脸! 我差点栽进坑里! 手上的纸棺直接是加快了一百倍,飞速折好。 该死的变态鬼,敢进偷窥你禾奶奶上厕所,看我不恁死你! “纸棺悬上肩,鬼祟送上路!” 我尖厉一喝,手上纸棺遂要扔出,说时迟那时快,外头那红高跟鞋刹那闪了进来,面目狰狞的变态男居高临下的觑着我,伸手就要来掐我脖子。 他这一掐,我手上的纸棺扔歪了,直接扔到了我自己头上! 我眼都要凸凸。 变态男诡异一笑,长手快要掐上我脖子那一瞬,我瞬时摸出铜镜,这一照,他吱哇乱叫,我趁机侧闪,一脚踹他膝盖窝,他扑通一声,跪进了茅坑。 纸棺也瞬时罩在他头顶,很快厕所就只剩哀鸣的余音。 “怎么那么慢!” 贺遥远远看见我,鸣笛呵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吵架 我跑到车前直喘气:“抽,抽空抓了个鬼!” 轰—— 贺遥惊得猛轰了一下油门,将全车人都吓一跳。 当然,那个仁妖怪不算。 林若若反应过来,将我连拖带拽拉进车里,急忙问:“有事没事儿啊?” 我语气轻快:“区区变态鬼而已,岂能耐我何?” 此话一出,躲靠枕下的聂星云都探出脑袋震惊。 “我靠!还有这种鬼?!” 贺遥不可置信,踩上油门,边走边骂这鬼恶心。 “不错,可有什么特征?” 仁杞对我投来赞许的眼光,十分平静的让我将抓来的鬼给他瞧瞧。 我对上他目光,想起来,好久,好久我都没有单独遇见过这种孤魂野鬼了。 一般都是他在,或者我开上了阴眼寻找。 这一次,仁杞肯定也能感受到我遇到麻烦,他却没有出现。 “愣什么神?” 他再开口,我才回神,努力压制眼中酸涩,赶忙将纸棺拿给他。 他指尖只轻轻一掐纸棺,纸棺边狂震,发出痛苦的哀鸣,好一会儿才停歇。 “杀了?”贺遥像是心有余悸。 “吾倒不屑动手,此鬼已恶化,纸棺不会留它,不出几个时辰便消散了。” 如此,大家都放下心来。 我睡了会儿,再醒来,已到了杨家镇。 “这镇子挺偏啊,山路十八弯,差点给小爷转吐了!” 贺遥吐槽着,选了个镇卫生院外的停车位,将车赶紧停了,下车就是一阵广播体操。 除了仁杞,我们几个几乎都被颠簸得奄奄的,下车腿都有些站不稳。 “找旅店休息一晚上吧,我跟小星云不行了。”林若若艰难的扶着车窗,面色已然苍白。 “嗯”仁杞点头,示意找旅店,他要去镇上转转。 我也难受,但是没有那么严重,是以体质非常人的原因,我也随着仁杞去转了。 镇子还是挺大的,就是离城市远,还保留着几十年前那种味道。 走过镇卫生院,就是几棵老树,老树两边全是小摊,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老人小孩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 “仁杞大人,厕所那只鬼,你是不是早就感应到了?” 我走在他身旁,手心有些汗意。 他不假思索道:“嗯。” 我自己都有点想笑,明明知道答案,还多嘴问个什么劲儿呢。 “小心。” 仁杞一唤,我就被提溜起来,有点蒙圈一抬头,一个老头正直勾勾看着我,看得我心头直发毛。 我看他佝偻着身子,又担着两个箩筐,想来是方才低头走路,差点撞着他,连忙道歉。 这人依旧直勾勾盯着我,干瘪的嘴皮忽的蠕动起来,想开口说什么,高大的身躯侧身到我身旁来,这老头一瞥见仁杞,就悻悻走了。 我心头好大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这老头儿也忒凶了,我又不是故意没让他路……” “你再看一看。”仁杞打断我,依旧看着老头离开的方向。 我看过去,视线倒像被眼屎糊了。 坐了一路车,又没睡好,眼睛本来就比较浑浊,我赶紧又揉了揉,再看,这一看,我浑身一颤,脚下冷不丁一拐。 那老头哪是佝偻,分明是背上趴了一个浑身青紫,还拖着类似肠管之类的女婴。 如果你看见了灵异之物,并长时间盯着它,它会察觉,并会回看你。 无害则只骇一骇你,有怨便要缠你自死才休。 哈—— 那女婴口吐一雾瘴气,幽幽转头,就要来看我,我心下一紧,当即拉着仁杞隐入人流里。 在摊贩那里东问问西看看好半天,才听到仁杞噗嗤一笑,说那老头早就走远了。 我猛抽一口气,正准备回头发火,让他下次遇见这种鬼祟能不能不要叫我看,结果一回头,仁杞那一抹莲净不染的蓝息魂灵四周,全是乌泱泱的瘴气。 五个人里,有两个人,身上皆有灵异之物,小到一只猫,大到几个鬼。 我倏忽退了两步,额间细汗汇聚而下,淌进眼里,传来一阵刺痛。 在那些灵异之物发觉我之前,我收回目光,浑身发抖的望着仁杞。 他神色有些许不忍,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在脑中传话给我: “这就是阴女开阴眼之力后的世界,所到之处,一览无遗。” “没有吾灵力的庇护,你每日都会见到这样的场景,你该适应了,阳禾。” 我徒感凉意从脚趾散发到头皮,怎样也无法挪动一寸,而我身处的世界,突然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我的眼泪不知何时滚了下来。 张着嘴,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能在脑中说: “我不想适应,我不想。” 仁杞眼眸黯淡下去,看着我忽然就多了一丝冷意,那是曾几何时,我都不曾感受到的冷意。 “不想?”他的声音仿佛要刺穿我天灵盖:“你说不想就不想?这世界弱肉强食之道要凭你想与不想?还是说,你一腔孤勇,但缩在壳里,想护谁便拿命去换? 对吾是如此,对你奶奶亦是如此?! 反正护不住别人更护不住自己,便闭着眼睛,一了百了算了!” 豆大的泪水滚下,我攥紧拳头,只觉不可思议,从他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不可思议。 “呵,原我上回拼命救你,在你心里是这般可笑又不堪!真是难为你对着我演戏。” 我看着他周身越发浓烈的寒气,竟生不起一点恐惧了,我只想放狠话,比他还要狠十倍的话。 “我就是个十足的蠢货我才会对着你说刚刚的话,你也用不着提醒我,放心!我时刻谨记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你收回灵力是你应当,我害怕也是我自己的事,此路程一结束,你我自当是桥归桥,路归路,我断不会纠缠你分毫,那什么红缘,也就废纸一张!” 三角符狠狠摔在地上,翻滚一圈,上面的白色小花瞬时粘上泥水,就像我心头那丝丝涟漪,始终要掐灭了。 仁杞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三角符,好半晌才抬眸确认是我扔的。 那似玉的眸子里有暴雪狂风,只一眨眼,他手掌顿显龙魂,徒手抓了一个男人背上的灵异之物朝我砸来。 他冷言: “那就让吾见识见识,你有何能力,对吾讲这种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犬之灵 话落,四周忽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咚—— 咚咚—— 我越屏住呼吸,我的心跳越震耳欲聋。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时间看一看,那个男人背上的到底是什么灵异之物,如今是敌在暗,我在明,我完全没什么胜算。 可恶,仁杞,你这个心胸狭隘的,注定孤独终老的臭老妖!!! 没办法,坐以待毙多一分钟,我就少一分胜算,得想办法把它引出来。 我闭眸,开阴眼之力的同时,咬破了舌尖血,纯阳血一出,灵异之物必按捺不住! 果然,不过几秒钟,低低的嘶吼在黑暗中响起,我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不断向我靠近。 是什么? 嗷—— 巨大的嘶吼声在我耳边炸开,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一个红黑影子至空中猛扑而来。 我的左肩瞬间剧痛,耳边是呜噜呜噜的嘶鸣。 它咬住我的肩在撕扯! 不是正常的鬼!好像是什么野兽!! 一口舌尖血吐出,此物怒吼一声弹了出去,我趁机摸出铜镜,一瞬照了出去。 黑暗中涌出铜镜的光,在我眼前不远处,一只浑身溃烂的恶犬之灵正伏地怒吠。 恶犬的脑袋已没什么皮肉,锋利獠牙连带牙龈血肉暴露在外,四肢的肌肉像被火疗了一般,焦黑溃烂,不停的滴下浓稠黑水。 我痛得冷抽一口气,偏头,我的左肩两个血淋淋的大洞,正冒着黑水,想来是被这恶犬给咬穿了肌肉。 恶犬之灵又做了攻击之势,浑身冒着红色气焰,像随时要冲过来将我撕碎,但又忌惮我手中铜镜。 我左边身子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一边举着铜镜,一边用手肘撑地往后挪移,得找个安全距离,好能拿出符纸。 恶犬之灵也不蠢,见我有动作,他更加警觉,竖着那半拉耳朵,左右移走,像是在盘算什么。 可恶,我才想起来,中华田园犬几千年来那都是相当聪明,我这特么成侵犯它领土的猎物了! 悄悄摸出符纸,我正单手速折,眼看就要折成,发誓控住这畜生,定要把它大卸八块,这畜生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 咚—— 咚咚——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我的心跳声。 还好我有阴眼之力。 我赶紧闭眼,屏气凝神,感受着恶犬之灵散发气味的方位,红色气焰从我身后丝丝散发。 在我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我咬牙瞬时一个侧身翻滚,在恶犬偷袭我的同时用铜镜照射过去,只是我低估了这畜生的智商。 它在即将要偷袭到我的时候,忽然一个侧跃,调转了方向,朝我另一边扑去,还瞬时狠踹掉我手中的铜镜。 咔嚓——咣当—— 两重奏的声音把我都惊傻了! 敢情这货声东击西,就为了踹掉我现在最有力的武器?! 铜镜翻滚了几圈,掉在了我如今一个偏瘫够不到的地方,而那恶犬低声哀鸣着,在我右方一瘸一拐打着圈。 我偏头望去,在铜镜微弱的光下,我看清,那恶犬的一条后腿骨折了,由于没有皮肉,现在只剩两根筋膜连接,拖在地上。 无比造孽。 我欲语泪先流: “不是大哥,你有必要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我又不是故意要进你地盘的,都是外头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干的,咱俩放过彼此,各自逃难去好吧?” 恶犬发现自己后腿大概是废了,一个不妨脸挫地,好几个扑爬才昂啷昂啷的站起来。 如此,它那幽幽绿眸瞪过来,仿佛更恨我了。 “大哥,冷静啊狗大哥,是你自己偷袭我的啊,你要讲道理啊……” 我泪了,一边后撤步,一边在布袋里乱抓,结果那恶犬扑过来,将我咬着乱摔了八百遍,我也没抓出个有用的东西来。 没折成纸棺的符纸都在它身上烧出洞了,也不见它退缩分毫,真是个可恶的敢死狗! 就在我以为我要英年嗝屁了,丹田处忽然一股寒意涌出,我的四肢百骸好像突然生出一股清爽的力量。 一睁眼,眼前恶犬瞬被我拍飞。 待那恶犬折返回来,我已然悬浮在半空。 四周忽然变了样,黄泥小道,桑田村落,狂吠的恶犬忽隐忽现出大黄狗的模样。 “大黄?” 我试探性的唤它。 狰狞的恶犬楞住,侃侃垂下耳朵来,发出狗狗惶恐的哼鸣,它不安的转了两圈,趴在地上,圆碌碌的眼睛看着我,不动了。 “这是你的精神世界?” 我脚尖落地,走近它。 它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看土地里耕作的老妇人,又看了看落日余晖,偏头祈求似的看了我两眼。 我其实不懂它的意思,但我猜它跟那个老妇人有渊源。 点了点头,大黄一秒窜上田埂,朝着老妇人就撒丫子狂奔,我也跟了过去。 远远的看见老妇人杵着锄头,擦着汗,大黄跑到她身前吠了两声,吐着舌头围着她打圈。 许是刚挖好的松土,此刻被大黄一顿乱踩,全乱了套。 老妇人皱了眉,扬起锄头就要给它两锤:“瘟丧!死远点!” 大黄被吓住了,夹着尾巴往田坎上跑,跑了没多远,又不安的哼鸣着,趴在田坎边不舍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气喘吁吁,又挖了些土,才骂骂咧咧的收拾锄具回家。 她家的房子是村里唯一的土坯房,屋里有潮湿的土霉味,松松垮垮的稻草屋顶刚经历过雨淋,像是随时要垮下来。 老妇人应该有七八十了,满是沟壑的褐色手指颤颤巍巍的整理着灶头上的泥污,整理好了,才舀了一点碎米,一点玉米糊一样的粉倒进锅里。 坐在灶前,拿着火柴擦了好半晌都擦不燃。 她应该看不见我,因为我喊了半天,奶奶,火柴打湿了,擦不燃的,她也听不见。 又擦了一会儿,她才发现火柴盒底下浸了水,又抬头望了望潮湿的屋顶,终是叹了口气,又颤颤巍巍的将火柴盒放了回去。 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大黄,她像是想了很多,才缓缓摸起身,不耐的把大黄骂出去,又往隔壁走去。 隔壁是栋小楼房,像是农村比较常见的新修的那种楼房。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黄与老妇人 她刚想敲门,又停住,手在衣角上擦了又擦,终才敲响了门。 好半晌,门才开,里头探出个端碗的中年男人,他正在吃饭,肥肉嚼得嘴巴上像涂了嘟嘟唇唇膏。 “妈,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蹙眉,像是很不耐。 老妇人有些踌躇不安,扯了扯布丁的衣裳,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笑道: “强子啊,妈来借根火柴,这不上午下了雨,我那火柴打湿了,后头我赶场子,定买了还你。” 男人还没发话呢,里头就有人把碗筷搁得咚咚直响。 “拿去拿去,也甭指望您老还,下回别再找这理由来膈应我们就行了。” 此女声尖酸刻薄,应该是这个男人的老婆。 男人从兜里掏出火机,拿给老妇人,看着老妇人颤巍巍的双手接过,有些嫌弃之色,劝说道: “妈,这次就算了,我们都分家了,下次别再找借口来了,翠萍帮着我管家不容易……” “好,好,妈一定,妈一会儿就还……” 老妇人话还没说完,门就关了。 她原地张着嘴,盯着那大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拿着打火机蹒跚回家。 老妇人没用过打火机啊,捣鼓半天才晓得,原来是调节那个小栓,再按按钮,结果第一次用太紧张,一只手按按钮,另一只手按到了出火口。 拇指一阵灼烧,她一激灵,下意识没舍得丢掉火机,自己倒从凳子上滑下摔了一跤。 大黄听见老妇人痛苦的呻吟,狂吠着就冲进来,不安的围着柴堆转了两圈,咬着她衣袖想拉她起来。 它只是很担心主人,它也不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或是牙齿没控制好力度,或是老妇人衣裳布丁太不牢固,咔嗞一声破裂,老妇人都惊得奋力爬起来。 差点又要给大黄一脚,又想着自己火还没点,外头天色却不早了。 赶忙颤颤巍巍的将火点燃,又多添了些耐烧的柴火,火急火燎的去隔壁敲门。 那男人不耐得很,好半晌才嚷嚷着开门,老妇人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谢谢谢谢,将火机直接递他手上,转身就走。 那女人探出头来,我看清了,果然是个尖酸刻薄的长相,她撇嘴来了句:“装模作样。” 便命男人关了门。 玉米糊糊饭做好了,老妇人分了一半给大黄,自己吃了一半。 在门口落寞坐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淌下了两行泪。 不过一会儿,粗糙的手将眼睛抹干,回屋翻出了一个盒子,拿出了里面用麻布包的十块钱。 十块钱皱皱巴巴,像是被汗水浸透过一样,放了好久都舍不得用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赶场,买了一个打火机,又在猪肉铺转了几圈,最后以低价买了些剩下不要的猪下水。 回家把猪下水处理了一下,能吃的留给自己,差一点的,全给了大黄。 大黄吃得很满足,但它是带着愧疚的,它的眉头紧蹙,对着我说心里话。 它说,它什么都做不好,主人却对它这么好,它像个拖油瓶。 老妇人下午没去田里了,她一直咳嗽,面相也不太好,散发出一些奇怪气味。 我知道那是什么,殃,人在死的前后,身上都会散发殃。 “老侄子,你一定要给我找个好人家,我这黄儿啊乖顺得很,吃得不多,很能看家,人要久了不着家,它还出去寻人喃,可乖了咳咳……” “知道了知道了,婶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好……” 这个被唤作老侄子的中年男人远远看了看趴在门口的大黄,面露喜色,翻身上了摩托车。 大黄奄奄的,对我说,主人好像不要它了。 我不作声,跟着那男人的脚步追到镇上,一家地下黑心的贩狗基地。 阴暗恶臭的地下室,关着数不清的,别人家的大黄,大黑,大白…… 它们夹着尾巴,身上沾着尿液,粪液,还有被殴打后腐化的脓液。 呕—— 我生理不适,赶忙返回。 “大黄你快走罢,那不是什么好人家,那是要你狗命的!” 大黄没了生机,趴在门槛边摇头。 我劝了好久它也不听,直到那收狗的人拿了夹子和绳子来套它。 老妇人抹着泪,摸了大黄的头一遍又一遍,她以前好像从不摸大黄的,还经常打骂它。 大黄摇着尾巴,开心的吐出舌头,不再挣扎绳子和铁夹,好像迎接它的并不是死亡。 “老婶子,我们这就牵走了哈,这黄儿去看工地,虽然不自由,但肯定是好吃好喝的。” 男人看着大黄,眼里冒着精光。 骗人,骗人,不得好死你!! 我怎么骂他们都听不见。 老妇人点着头,将大黄交给他们,眼看他们走走出几米远,又一步两步的跟着,两个男人慌了神,因为他们的大狗笼子还停在半山腰呢。 “婶子你拿着,这守工地也有您的份儿。” 男人赶忙折回,拿出五块钱来,老妇人抹着泪,连忙推回去: “不不不,我不要,你拿着给它买点好的,它从小没吃什么好的,也没出过村子,你给买点,再买点……” 她说着哽咽了,大黄本来是乖顺着认命被牵走,此刻发了疯似的昂啷昂啷叫着往老妇人身上扑。 众人吓着了,扯都扯不住。 老妇人咬牙退了两步,瞪着它:“走,走,瘟丧!不知好歹!” 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将门砰的关上了,不过门啊,终究是年久失修,根本关不住大黄越来越远的鸣叫声。 直到再听不见老伙计的声音。 像是再也绷不住了,她衰老的身子缓缓滑下地去,坐在地上空洞的看着灶间柴堆那个窝坑良久,良久。 老妇人身上的殃一日比一日重了,她也不怎么出门了,拖着陈旧的棉衣,只逢到她那大侄子,就笑问两句:“大黄过得好吧?过得好吧?” 男人一对上老人的眼睛,就好像想起那天把大黄嘴敲得血淋淋的,才将它塞进笼子的画面。 大黄这件事他不安啊,所以大黄走得比地下牢笼那些大黑,大白还要早,它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到第二天升起的初晖,就痛苦的,哀鸣着被扒下皮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黄心愿 日晖刚出云层,它的瞳孔就涣散了。 “这烤全狗也不比烤全羊差啊。” “那是,这可是纯正土狗,花了千多块钱呢!” 我攥紧拳头,回想大黄最后的景象,恨不得踹死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回想着,仿佛一激灵,赶忙四周看了两圈,没什么东西才歇了口气。 “畜生!畜生!你特么才是畜生,我扒了你的皮你个畜生!” 看着男人即将在老妇人面前撒谎,我恨不能把他扒皮抽筋,让大黄咬断他大动脉,但我根本碰不到他分毫,这是最气人的。 “黄儿好着呢婶子。” 这男人撒着谎,提着酒,就要匆匆离去。 那酒的钱,就是他卖大黄分的那几百块买的。 目送男人走远,老妇人念叨着,好就好,好就好啊…… 迎着夕阳,就那么栽了下去。 “哎哟,强子你妈倒了,倒了……” 路过的人一喊,村里人七手八脚的乱起来。 老妇人这儿子媳妇儿不愿出钱理丧,村里人怎么唾骂都没用,可这老妇人和她男人生前是村子里顶好的人,最终大家伙只能提议,把老妇人的房子移成平地,也好建坟。 村里人一个几块一个几块,七七八八凑了些钱,差人砍了棵树,自制了个便宜脆皮的棺材,随便下葬了,草草了事。 一人一狗,就这么没了。 可自从那天后,老妇人的大侄子就不对劲了,背脊忽然弯了,像背上背了个大东西,又重又痛。 本来定好的亲事,也因为他突然的毛病吹了。 家里人辗转花了不少钱,治不好,也找不出缘由,就放弃了。 这个男人,也就是仁杞随手抓灵异之物的那个男人。 灵异之物就是大黄,大黄在报复这个男人! 轰—— 四周景象崩塌。 我再睁眼,又回到了黑暗的,只有一丝铜镜光源的地方。 我悬在半空,而大黄就伏在我脚下,低低的哀鸣。 “大黄……” 我急急降落在地,刚要蹲下问它,眼泪却先滚下。 嗷呜~ 它有气无力的回应着,恢复成它原本的模样,用头蹭了蹭我的鞋。 “你已经报复他了,现在是不是想回到奶奶身边?” 大黄眼睛有些明亮,弱弱旺了一声,又垂下了脑袋,奄奄的趴在地上。 我这才看清,它身上的红色气焰越来越淡了。 “嘶~” 我的左肩刺骨疼痛。 我忍不住骂它: “活该,我的血里面有咒灵之毒,加上你长期趴在那个畜生后背,以你的精魂压迫他的阳气,你要灰飞烟灭了你知不知道!” 它依旧低低哀鸣,只是在我准备折纸棺将它先保起来时,它却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慢慢将头靠了过来。 丝丝红烟从它体内蔓延而出,每一丝都仿佛开出细小而红的花。 大黄靠近我的左肩,嗅了嗅,仿佛确认了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伤口。 我好艰难,我不知道作为魂体的犬它有没有狂犬病啊,舔了伤口我会不会感染啊,正踌躇要不要拍死它,我的左肩忽然不痛了! 震惊偏头,丝丝红烟好像钻进了我的伤口,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就只我的衣裳剩俩窟窿眼! 我看着大黄不可思议: “你,你身体里这是?” 我伸出手朝它头上探去,红烟绕指,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好像跟深渊里的那个红色花藤气息一模一样,是来自长夜的东西! “你知道长夜河?” 大黄摇头。 “你尸骨在哪儿?” 大黄嗷嗷叫着,钻进了我的纸棺。 红烟会指引我去的。 眼前事物又开始变化,逐渐清晰的一张令人气愤的脸。 嘶~ 左肩虽然已经痊愈,但还是有点不适,特别是衣服上那两个漏风的窟窿眼,越看我越气。 仁杞! “混蛋!” 我一拳朝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死男人挥出去,当场被他截住。 “小姑娘,谢谢你啊,你真是活菩萨,我的背好多了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这才偏头,一个背微微坨的男人在旁边道谢,还向我递来一百块钱。 看模样,虽然他已五十来岁,但仍能看出,他就是那个害了大黄的畜生。 “哼!” 我挣脱出手,毫不客气的抽走他手中的钱,恶狠狠瞪了他两眼:“早得很!你造的孽,你这辈子也还不完!” 这人听了,慌了,忙急问:“可怎么办呐,两位菩萨,帮帮忙,帮帮忙……” 我咬牙,现下要先找到大黄的尸骨,迁到老妇人一堆,才能完成大黄的心愿,说不定也能找到那个红烟与长夜河的线索 “明天早上,还是这里,我要你来带我找个东西,否则你别想好过。” 恶狠狠说完,我转身欲走,临了又想起了仁杞这个混蛋,气得我当场将地上那三角符给踹飞了才解气。 踹完我转身就走,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刺痛越来越强,我知道,是咒灵又发作了。 方才在大黄意识里,我忽然变强的力量,怕是姣姣的,在我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姣姣已经能远程操控我了。 之所以没有完全操控我,是想放松我的警惕,又不想在完全霸占我躯体之前,让我死于恶犬之手。 我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也不能让仁杞看扁。 可我好像高估了我自己,抬头天空是晴空万里,可低头的世界却已乌烟瘴气。 人群还是那些人群,可是他们不再和蔼,不再友善,他们的背后拖着丑陋狰狞的灵异之物。 原来没有仁杞灵力的庇护,我眼中的世界是没有色彩的。 仁杞他……也费了很多灵力吧,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明明是他保护我够久了,我心安理得,我有恃无恐…… 路边随处飘荡着幽魂,我的眼睛不能乱看,只能目视前方,偶尔有怨气深重的孤魂张着血盆大口贴上我的脸嘶鸣怒吼。 我只能咬牙捏着衣角颤抖,我可以假装无视他,可他嘴里的蛆虫掉我身上我真的是…… “呜呜……贺遥,若若,你们旅馆定在哪,呜呜呜……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厕所里的黄头发 最终我还是拿铜镜把那吐蛆虫的玩意儿给拍飞了,然后蹲在路边闭眼狂哭。 “别怕别怕,就在卫生院对面的茶花旅社……” 他们话未完,我已经闭眼冲了。 等贺遥他们开门,就看见我浑身沾着湿哒哒的污渍,楞楞的杵在门口。 贺遥用毛巾捂着额头,一脸震惊:“阳禾,你钻下水道回来的啊?” 我心情低迷,没空搭理他,侧身进了屋,聂星云胆小,也不敢搭腔,连忙给我让座。 不过我知道自己浑身都是那孤魂野鬼吐的脏水,还是选择站着。 此旅馆是农家乐那种形式的,几栋楼房围成一个院子,贺遥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二楼。 林若若洗澡出来,看见我浑身脏兮兮的,吓了一大跳,忙过来问我: “禾禾,你你你,刚刚遇见什么鬼了?大神呢?你这怎么像掉坑里了一样啊,衣服怎么还破俩大洞啊?” 她这连环炮似的疑问,惹得我直想扑进她怀里哭,就是这货一套闪退动作,我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澡。 热水哗啦啦从头顶将我浇了个湿透,我有点难受,借着水声打掩护,我刚想大哭一场,那角落的出水口滋滋开始冒头发。 还是那种品相极其糟糕的黄头发。 拳头被我攥得咯咯直响,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一腔怒气,直冲头顶: “姑奶奶我已经很烦了,你们这些可恶的东西就不能安生一点吗!!!!” “去你丫的!!!” 一声怒吼后,我抬腿就是一脚,踹飞了出水口的盖子,那盖子恰好弹出去,嵌在了隔厕所的玻璃上。 巨大的响动,直接让林若若冲了进来。 随后她呆若木鸡的叫来贺遥聂星云,又叫来刚回的仁杞,一同看我的杰作。 咔—— 被嵌穿的玻璃出现了一条裂缝,再是很多小裂缝,再是哗的一声,玻璃当场碎成了渣渣。 众人都有点懵逼,我抬脚更懵逼,难道穿衣服洗澡力量会倍增? 我怎么感觉自己最近只要情绪一上头,力量就来得很猛烈啊?! 林若若咽了咽口水:“完,这得让房东给讹上。” 她说得果然没错,穿着碎花衣裳的中年妇女上楼,看见一厕所碎玻璃渣子就开始哭嚎: “哦哟,要死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厕所玩什么花样啊?把我这个高档玻璃给砸个稀巴烂,我这个很难买到的啊,我要报警,报警……” 我有点扶额,虽然她这个玻璃真的不怎么高档,一砸就脆,但我有一种反驳不了的无力感。 “阿姨不好意思啊,您别报警,我们没干什么,真没干什么,就是不小心,您开个价,多少钱我们赔!” 贺遥拿出手机要准备付钱,这房东打了个嘘眼,上下打量了贺遥,估计看贺遥穿着打扮就不像这里的人,越发不依不饶了: “赔?!你们说赔就赔?!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一来就砸别人东西……” 贺遥皱了眉,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客气的找出前面的付款记录,想直接转个万为基数的数字。 被我一手制止。 毕竟是我惹出来的事儿,没理由让他替我买单。 这房东这般不依不饶,无非是想要狠狠敲我们一笔,要不是这厕所有问题,我能情绪失控踹那盖子吗? “阿姨。”我客气望向她: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踹到那个滤水的盖子,才砸到玻璃的,这镇上有装修店,我可以找人来替您修好,费用我全付,再另外给一点补偿费给您,您看如何?” 这房东嘴一撇,眼珠转溜溜的,上下扫视我一遍,眼神意味深长,咂嘴着: “啧啧,你这小姑娘嘴巴会说啊,穿着衣服洗澡……”她说着又去扫视了仁杞和贺遥一遍,转头不屑: “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现在的小姑娘玩得花,镇上那装修店的瘸子指不定怎么听你安排,回头给我胡乱装修,我找谁去?” 我看着她笑容可掬:“您说什么玩得花?是滤水口里面的黄头发么?” 贺遥跟林若若都准备要乱骂她了,她却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跌在地上,左右警惕扫视,然后又爬起来,指着我恶狠狠道: “什么黄头发?你别乱说!我告诉你,三万块钱,一分不能少!” “是吗?那您报警吧。” 我风轻云淡一开口,她倒原地愣住了。 报警?她一个开旅店的,会为了一块碎玻璃报警?她才不会呢。 “你,你们欺负人呐……” 见敲诈不成功,这房东坐地卖惨来了。 “四合庭院,于北方聚水排水尚好,只可惜,此处偏南,降水丰富,不做好排水,积水聚湿,湿久成阴,阴则显怪像,这院子,一沾水,便不安宁吧?” 一言不发的仁杞在窗边观望了一会儿,直直对着房东一问。 那十月末阳染着雾气,打在他精致脸庞上,煞是好看。 房东虽是三十来岁的妇人,可到底是个女人,被仁杞这一回眸一笑,刚才还泼妇哭街呢,这会儿脸红得要烧熟了。 她夹着嗓音回问:“你,你怎知道?” 仁杞缱绻的笑了,道:“因吾是阴阳先生,吾妻是走阴人。” 他说着若有所思的看向我。 好了,大家都来看我。 我嘴角有点僵,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下提两个身份,又是走阴人,又是人妻的,我们这是吵架了该有的表演吗? 房东看了我两眼,皱着眉像是不信,看了看我画符的布袋,默了两秒又不得不信,连忙爬起来跑我跟前,换了一副笑脸: “姑娘,你真是走阴人?那你可得帮帮我……” 我直接一个抽手,叫上林若若赶紧收拾东西退房。 “我可没什么能帮你的,维修我马上就去找人,您这房子房间里面有什么我们也不会乱说您放心,就这样……” 房东见我们直接要走,着急了,调个方向去求最后面的仁杞,她是没料到仁杞才是那个面冷心更冷的主儿,她还没捞着仁杞衣袖,仁杞就一缕清风走没影儿了。 房东慌啊,想来这四合院子确实有大问题,追着我不停哀求。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旅店怪象 “姑娘,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跟您道歉,您帮帮我……” “姑娘,我不让您修那玻璃了,房费也免了,再给你们换其他好房间,您救世救主,帮帮我。” 我停下脚步反问她: “房间发生过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们没法帮你。” 房东喜极而泣,就跟变脸似的,抹着脸上脱妆的泪痕:“我说,我全都说。” 倒不是我多圣母心,听她假惺惺哭两句就愿意帮她了,而是刚刚快要出院门的时候,院里养睡莲的水缸里水声一响,一直跟在旁边的聂星云身上紧跟闪了几丝红烟。 这气息,我不会弄错。 本来以为是因为姣姣操控我,沾了些许大黄身上的红烟,这才到聂星云身上,我本不想管。 但水缸里的水声再响时,那二楼好像也出现了红烟。 说不定仁杞说的怪像,与这个有关。 如此,我们就在院子里的凉亭下,听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原是几年前,这里还没修院子的时候,我们订房间的那栋楼,发生了命案,死者是个十八岁出头的男性,染着黄头发,是个非主流混混。 这个混混到房东家订了一间房,当时这个混混举止就很奇怪,时常自言自语,但又谈笑风生,不像有毛病的。 那时候镇子没有现在发达,大家能赚钱就赚钱,房东的父母也就没管这混混奇怪不奇怪,只管收钱开房。 结果当晚那混混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带进来一个女人,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不堪入耳的笑声。 房东父母以为混混是怕他们多收钱,才故意偷带进来,于是悄摸上去听墙角逮人,好顺势再加收点钱。 结果敲了好几次混混黄毛的门进去检查,都只有混混黄毛自己一个人住,就算看见了混混黄毛身上凌乱的衣服和床上凌乱的被单,但找不着人,他们也没办法。 混混黄毛这一住就是七天,第七天的时候,混混黄毛的房间一直没开,不见他退房或者续房,房东的父母就上去催啊。 这上去一催,吓得房东父母差点当场晕厥。 混混黄毛被人给大卸八块了。 都不止八块,剁得跟猪肉馅一样,皮是皮,骨是骨,肉是肉,涂了满屋子。 最诡异的是花,红色的花,花带藤,藤带刺,绞在血肉中,他们还以为是玫瑰花,等警察来了,才敢细看。 细细的花瓣似滴血一样,看久了,就像那花藤要活过来绞人一样,根本不是玫瑰花。 花诡异得很,据说他们这里,只有野坟地里才有人见过。 “可是这种花?” 我连忙找了纸笔,粗略画了云晓兰夺舍我那晚,仁杞从古镇镇底找来的那朵花,拿给她看。 她拿着画端详了老半天,又说像又说不像,说要等她回家去问父母才知道。 父母因为怪像,自己倒不住这儿,真是机灵! “那后来呢,这案件警局查得如何?” 房东变了脸色,像是害怕得很,直摇头:“什么也查不到,好像就封了案件,不许大家传,我们更不行,这么些年,早被人淡忘了。 但是这事情的诡异之际却好像没有淡去,就像阴眼先生说的,每到雨季,这院子一沾水,那栋楼就有那么一两个房间会有怪像。 我们也找过道士啊,法师什么的来作法,对,你们看那些水缸啊,鱼儿睡莲什么的,都是按他们说的采办的。 可是没用啊……” “我靠!这么恶毒,凶杀房不标出来,还拿出来租!!” 贺遥听完一个暴跳,完全没有同情,甚至还想给房东头上来个爆扣。 “没有没有,不是你们那间,是顶楼,顶楼我们早就封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来越蔓延了,但是这怪像我也了解了,经历了,它也不害人,就是,就是吓人……”房东哆哆嗦嗦的直道歉。 “蔓延?你了解?你还说没有!顶楼不是租出去闹事儿你们还不封是吧?” 贺遥急了眼,我赶忙拉住他,给了个眼色,他才忍下怒气。 再同仁杞对视一眼,我们大概心里有了底。 那花,说不定能探出什么,为去长夜河做防备。 “行,这件事情我们大概了解了。” 我收拾着东西,恢复一贯态度,平静的跟房东分析: “这件事情,你自己包括你家里人都知道严重性,虽然以前怪像不害人,但不代表它以后不害人,说不定就是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浸入,等到你们发现,为时已晚! 这事儿你要我们帮你,可以,烂的那玻璃,我还是找人给你重新装修,钱我出,但房费你得退我们,这是你们的问题,至于帮你们的费用,另算。 你跟你父母商量好了,打我卡上就行。” 房东听我一言,望了望那栋楼,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哪有功夫再讹人钱,当即头如捣蒜,就要拿着我画的花回去找她父母商量。 临了又像是怕我们跑了,连忙折返回来,说其他几栋楼很安全,房间外面随便选,带阳台的大豪房都可以。 我们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 并留了个电话给她,表明我们并不会跑路。 “快走快走。” 贺遥拽着行李直往院子外面拖,生怕多待了一秒,怪像到他身上。 我与仁杞虽然心照不宣的揽下了这个活儿,但不妨碍我俩站一起,我那卑微的尴尬,所以我还是默不作声的跑去了林若若旁边。 帮她拧行李。 我刚挽上林若若的胳膊,她就被门槛绊个踉跄。 “你怎么了?”我连忙拉住她。 她晃着脑袋撑在我身上,我这才看清,她面色苍白得很,嘴唇都有点发灰! 怪不得方才在凉亭下,一向喜欢吃瓜的她,竟一言不发。 我赶忙摸上她额头,滚烫。 我惊呼:“你发烧了若若?!” 贺遥也连忙赶过来,也摸了摸,有些担忧:“怎么回事啊大姐大,不是小爷先感冒吗?你怎么直接发烧了?” 我顿感不对,看向贺遥:“你感冒了?” 他点头,脸色的确不是很好,但没有林若若严重。 望了望对面的医院,殃气伴随着灵异之物,我暗下眸色:“不好,是殃。” 第一百五十章 殃气缠身 “爷爷笔记记录过,每个生灵死的前后都会出现殃,有味道,也有影子,不过一般只有犬猫等动物,或者专门做这类职业的人能看见。 殃一旦沾染上活人,轻则生病,重则灾祸。 但一般殃很难沾染上阳气充足的正常人,你们两个之前是感冒了还是怎么,怎么就染上了?” “他们两个之前都受鬼侵蚀,又伤及心脉,几年内都体虚,在殃重的地方,极易被染上。” 仁杞半眯着眼眸,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卫生院,若有所思。 “可之前在城里也没感染得这么突然啊……”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瞬间就明白了。 小镇上的卫生院,看病的大多是年迈体弱的老年人,再加上这个镇子好像本身殃就比较重,卫生院的殃更是重上加重。 贺遥和林若若住在殃气最重的卫生院对面,那可不是哐哐好吸收? 我大惊失色: “快走快走,他们这旅社,不大改生意迟早做不下去……” 仁杞破天荒的主动扶住贺遥,冷声道:“阳禾说得对,殃太重,得赶紧走。” 贺遥一听,脸吓得更白了,赶忙扶稳仁杞的手,叫上聂星云,恨不得拖着行李箱飞出去。 我们匆匆忙忙的,又重新找了一个旅社,根据位置,选了一个靠阳气较多的方位。 一办好入住,就赶紧将林若若跟贺遥安排好,又拉着聂星云出去买吃的。 这忙碌的一天,聂星云见识了一系列事件,人都要吓傻了,我只能边吃东西边教育他:“以后可别在医院或者殡仪馆外面瞎晃悠,身子薄的人容易染殃气,就跟能病毒流感一样。” 聂星云边吃边点头,边望向旁边气息不明的仁杞。 我这才注意到,仁杞似乎坐在我们对面,幽幽看我俩吃东西老久了,我也这才注意到,由于聂星云太胆小,清瘦的身子直往我这边挨紧。 不知道怎的,我突然就想起方才在那边那个旅社楼上,他说的那句“吾妻”二字,倒还有点不安的滋味。 我真是服了。 不过就是演戏,我怎么老是上头? 他可是个混蛋啊?! “星云啊,快去靠紧仁杞哥哥,我要去给里面那两个病号喂饭了。” 骂是那么骂,行动却很诚实,把聂星云推到仁杞旁边,我端着小米粥就脚底生烟,溜进去投喂病号了。 到房间,贺遥已经醒了,靠着床头悠哉玩手机,林若若烧退了不少,但还在熟睡。 “你没事儿了?” 我搁下粥不可思议的看着贺遥,这货挑着眉: “那是,小爷这身体,才不像那个体虚的大姐大!” 我假意凶巴巴:“那你丫不自己出来吃饭,等着我送进来呢?” 他委屈巴巴:“小爷和她不是在隔离中?” “拉倒吧你!”我翻着白眼,又朝他靠近了些,拿出几张符纸扔给他:“赶紧把这些符纸贴在双肩上,阳气起来了,这镇子殃你也就不怕了。” 贺遥听闻神速贴进里衣,又见我半天没走,不明所以:“还有事儿?” 我搓着手,有点嗫喏:“那个,你好了就收拾一起去客厅呗,一会儿我刚好要去装修店问问价格,顺便还要去纸扎铺买点东西,咱一起?” 贺遥被我突然起来的热情吓得直往后倒:“阳禾,你怎么怪怪的?之前不都是大神和你去的?” “去去去,不去就不去,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个人能力不行?” 我没好气的转身就打算走。 大概是他一提仁杞,我表情瞬间没管理,暗了一下让他看出了端倪。 贺遥抓住我的手,严肃盘问: “你和大神是不是闹矛盾了?今天上午你一个人脏兮兮回来,小爷我就感觉奇怪,后面事情多了小爷也给忘了。 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神的事?!” 我差点咬碎后槽牙,反手就是一巴掌:“对不起你个大头鬼!我在你心中到底什么形象,我能对他一个神通广大的龙做什么?” 他做防御手势,无情的戳穿我:“当初小爷跟你好的时候,手还没牵着呢,莫名其妙就把小爷给拉黑删除!” 我气笑:“那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请问呢?” 提起年少轻狂,不堪的往事,我俩都有点噎住。 “算了算了,旧事莫重提,小爷跟你去,跟你去还不行吗?” 他跳下床,收拾起鞋袜。 我却有点气,毕竟我真的很记仇。 “不用了,你好好玩你的手机,我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行。” 给林若若双肩贴了符,我赶忙出门。 聂星云已经吃完饭了,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仁杞挑了靠窗的座椅,慵懒躺着看风景。 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毕竟从上次的迹象来看,大概率是我不死,仁杞就不会出手的。 他意锻炼我处惊不变的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等等等等,等等小爷,也不知道你那两条小短腿那么能跑呢……” 贺遥在后面追我像是要追断了气。 我确实走得很快,主要是想到自己一个人去办事,压力不免大起来,就更不能拖沓了。 还有满街的灵异之物,我不走快点,真的很难不露出破绽,让它们给逮住吓我的机会啊。 我还是先找了家纸扎铺,主要是贺遥跟林若若,要不受殃的影响,光靠符还不行,得用朱砂裹红符,带脖子上。 “你找纸扎铺就是为了给我俩做护身符啊?” 贺遥盯着我麻利的编制红符,扣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不然呢?你俩想一路都藏起来啊?这镇子殃重得怪异,你俩总不能天天不出门吧?” 把红符递给他,我又转身朝老板要了些纸钱,香烛,再要了一把铜钱剑和朱砂。 虽然我可以召唤冰刃,但姣姣力量越来越强,能免则免。 将布袋装得鼓鼓的,我心满意足,又马不停蹄去找装修店。 贺遥跟在我后边,不停的叨叨: “我去,你买这么多工具?是要搞什么大事吗?” 我想起大黄的事,有点心酸,算是默认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改造凶旅 “喂?什么大事,危不危险,要不要还是叫上大神啊?” 贺遥满大街追着我问,有点艰难的样子。 我停在装修店外,有点无语: “我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叫上他吧?说得好像我能力很差的样子!!” 贺遥表情微妙:“差不差小爷不知道,但每次都差点死翘翘……” 我噎住:“你大爷……” “谁啊,买什么?” 店里有人发问,声音嘶哑。 “问一下装隔浴玻璃门的事。” 我垫着脚去看,但隔着很多废旧冰箱和电视机,半天也看不到人影。 “哇,这里的装修业务好繁忙啊,还兼职维修旧机。” 贺遥边看边赞叹,就见里头慢悠悠走出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店主。 “对呢,这镇上大大小小的装修,维修,收废机都是我这个店在做,再找可没有了。” 男人走近,我这才看清,他的右腿似乎比左腿短了一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怪不得之前那个女房东说他是个瘸子。 不仅如此,他好像眼睛也有问题,半眯得厉害,像是高度近视那种,看东西眼神飘忽不定,甚至看着我们,又好像在看别的。 不过在外不歧人身残,凭自己本事赚钱反倒令人敬佩。 “老板,您真厉害。”我笑着对他夸赞,才继续问价:“就是卫生院对面的那个茶花旅社,我不小心打碎了房间里的隔浴玻璃,需要您过去帮忙维修一下,价格大概多少啊?” 提起茶花旅社,他身子一顿,连忙凑过来,悄声询问:“她家?你们可是看见什么怪东西了?” “没有啊。”我下意识回避:“就是脾气上来了,不小心踢到了。” 我认为我回答得还是很干脆利落,但这老板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正想再次询问下价格,男人的眼珠忽然下翻一个白眼,那白眼上方,竟还藏着一个小瞳仁,黑漆漆的,看得我直接倒退两步,当场抽口凉气。 贺遥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在旁边僵住,一动不敢动的盯着那老板,咬牙问我: “怎,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只能强忍着恐惧,忽视掉老板那双眼上覆盖的两只灰白的鬼手,摇了摇头: “没事啊,我就是刚刚肚子有点疼。” 没等贺遥开口,我连忙抢问“老板,您算一下价格,我可以现付。” 老板拼命翻着眼皮,像是勉强能从鬼手下看清我,点着头,没一会儿就拿起计算机算好了价格。 他说三千多,我连价都没敢还,付了定金,房东那边就来电话了。 “阳小姐啊,我找我父母问过了啊,他们说你画的这个,不是他们当时看见的那种啊,但是有点相似,你看你这是不是很重要,重要的话,我再托人帮你打听打听。” 房东这会儿这般殷切,无非是想让我帮她打理好她的旅社。 有点相似,那就证明肯定有关联了。 剩下的,他们普通人,也查不到什么,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得好。 我平静道: “算了,这花我也就随便一问,以前遇见过,既然不确定,那就算了。 这边装修我安排好了,你那边什么时候有空,师傅就过去维修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笑道:“我这边随时都有时间,就是阳小姐,你有没有时间帮旅社一下忙,价格这边,我父母说了,好商量。” 我也没推脱,帮这旅社,也是在无形帮那些急需暂住的客人。 “行,见面聊。” 挂了电话,我正想给老板打个招呼,回头他还直愣愣的用那双白眼小瞳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哆嗦。 “老板,房东说您随时可以过去维修,我还有事儿,就先过去了哈。”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拉着贺遥就走。 贺遥又惶恐又懵逼:“阳禾,你是不是看见什么小爷看不见的玩意儿了?小爷看那老板除了瘸了点,眼睛瞎了点,也没什么吓人的啊?” 见走了挺远,我才停下,看着贺遥有些无奈: “我只有一个建议,没事儿别瞎打听,算了,你还是先回去帮我照顾林若若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你一个凡人,我反倒费精力。” 他一听这话,眉毛上挑:“哟,没想到小爷身边还出了个不凡的神仙。” “去去去,谁有空搭理你。” 我转身就往茶花旅社走,贺遥也叹了口气,回住处去了。 到如今,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方才那装修店老板背后,可贴着一个直挺挺的白发女鬼,具体是不是鬼也还弄不清,那白长发一披,大长指甲交叠,怎么看都不是个善类。 但好像只要淡定一点,不去招惹,也不引起它们的注意,大白天的,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 不过那老板可就惨了,估摸没多久就全瞎了。 阳小姐—— 阳小姐—— “阳小姐?” 声音传近我耳边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茶花旅社门口,女房东就在门里面笑着迎接我。 我点点头:“抱歉,刚刚想事情走神了。” 她笑:“哦,我说呢,我这叫你半天,你就楞楞盯着我,我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没事,走吧,我先进去转转。” 女房东一听,眼睛亮了,高跟鞋哒哒的,快速领着我往里走。 到了院子中央,我仰头打量了一圈。 按照北方四合院形式建的几栋楼,楼层不高,最多才五层。 每层都带阳台,但排水口不太方便。 南方雨水多,四合院没建完善的排水系统,聚水确实太多,就像仁杞说的,水聚湿,湿积阴,阴不仅显怪象,还招不干净的东西。 得先贴符,保证后面的改造工程顺利进行。 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了贴符位置,招呼女房东将石桌上的花盆移开,我就地画符,符纸上都用朱砂描了禁字。 每栋楼的入口都贴上了。 如此,邪祟暂时不可造次。 “排水系统得建,每栋楼下都要建个排水管道,土克水,院子里塑些像样的泥像,既美观,又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