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俄罗斯》 第1章 引子 1991年12月26日，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联盟正式解体，曾经无比辉煌的苏联帝国从此尘封于历史长河中。与此同时俄罗斯联邦宣告独立，成为苏联的唯一继承者。新政府摒弃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全面拥抱市场经济，并效仿西方经济学的休克疗法，接连祭出经济改革的三步棋：放开物价、紧缩货币和企业私有化。一时间经济停滞，物价飞涨，卢布疯狂贬值，居民的购买力急剧下降。作为衣食住行之首的穿衣问题成了俄罗斯社会的一大顽疾。一方面，百货商场的货架上充斥着琳琅满目的西方商品，但鲜有人问津，昂贵的售价令人望而却步；另一方面，价格平民、接地气的本国货又寥寥无几，难见踪影。轻工产品，特别是服装鞋帽等日用品十分稀缺。而此时的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第二个十年，经济繁荣，生活蒸蒸日上，产品应有尽有。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正好可以填补俄罗斯国内的轻工产品市场。 几乎在一夜之间，中国商品一举攻占俄罗斯，中国商人纷纷涌入俄罗斯淘金。这些闯荡俄罗斯的中国商人被称为中国倒爷。 从一九九二年进入俄罗斯到二零零九年莫斯科大市场关闭，在长达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无数中国人心怀发财梦想，在俄罗斯打拼、闯荡。仅在莫斯科地区最多时就有十多万中国人，这些中国倒爷有国内的个体工商户，有知识分子，有工人，有退伍军人，有农民，有学生，有无业人员。 他们来自不同的领域，不同的行业，来自祖国的各个角落和四面八方。他们用勤劳的双手，用单薄的身躯，用辛勤的汗水，用瘦弱的肩膀，用坚强的意志，锲而不舍，忍辱负重，不怕困难，不怕艰险，不怕牺牲，谱写了一段中国人在异国它乡开拓奋进的历史传奇。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是什么， 模糊了我的双眼， 遮住了我的憔悴。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跌倒了， 再爬起来， 一直走， 甭管多苦多累。 莫斯科没有眼泪， 酒醒梦碎， 我们早已无路可退！ 谨以此文献给曾经征战俄罗斯的中国倒爷们！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简介 1993年9月13日我乘坐国航ca909航班离开首都机场飞往莫斯科，在莫斯科停留一夜后第二天晚上乘坐火车到达圣彼得堡，进入圣彼得堡矿业大学进修学习。一年后进修结束，投身商海，成为在俄中国倒爷大军中的一员，一干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我亲眼见证了中国商品在俄罗斯的起起伏伏，从质量低劣的一次性旅游鞋、鸡毛服到做工精良的裘皮大衣和皮毛一体的高档皮夹克，中国货实现跨越式的更新换代，一步步扭转中国货在俄罗斯的口碑。这五年，来到俄罗斯的中国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每一个成功故事的背后都饱含着奋斗者的辛酸与泪水，每一个失败案例的背后也都闪耀着奋斗者的不懈追求和锲而不舍。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为寒冷的俄罗斯带来了光和热，为俄罗斯人的生活注入亮丽的色彩。中国倒爷成就了一段历史传奇，将永载中华民族的历史宝库中！ 回国后，我一直想把这些中国人的奋斗经历写出来，只可惜一直没时间。从今天起，我将把这些经历用小说的方式写出来，供大家阅读、欣赏、品鉴和回味。 唯爱脑力汁 2022年12月1日中午写于沈阳 第2章 迷茫 方永智走出殡仪馆时已是中午。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他滴水未沾。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饥饿。他像一具僵尸，只剩下一个躯壳，而灵魂似乎已经死去。 这会儿，他不知有多厌恶自己，如果死去的那人不是她，而是自己该多好。是的，该死的是他方永智，一个窝囊肺。 你特么一个大男人竟舍得让老婆蹬着三轮车去卖面包，如果不骑那破车，也许就不会发生车祸，没有车祸，老婆也不会死。 方永智，你还算个男人吗？ 方永智肠子都悔青了。他后悔让老婆一个人去做生意。可是老婆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后悔并没什么卵用。 从殡仪馆到墓园大门口不过几百米，可是方永智却足足走了十几分钟，舅哥和大姨子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方永智来了，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招呼方永智一起走。但方永智摆摆手，拒绝了。 他没脸见老婆的家人，他害怕见他们。他无法面对上了一大把年纪的岳父岳母。 舅哥他们打车走了，留下方永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他的双腿实在无力支撑，便瘫倒在地上。 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呢？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妈的，都是这该死的俄语。当脑海里闪现俄语这两个字时，他简直要抓狂。 如果当初高考多考上几分，也许自己就读了英语专业。换作今天，就算去不了美国，至少也可以去一个像样的外贸公司。 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等风光啊。身着西装革履，俨然一个社会名流，或穿梭在各大社交场所，在灯红酒绿中翩翩起舞；或坐在写字间里，一边惬意地喝着咖啡，一边和老外谈笑风生，把酒言欢间签下一个个合同；当然，也可以穿梭于世界各地，坐着飞机在天上飞来飞去。每月拿着不菲的薪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想想都会美出鼻灯泡来，可是…… 他方永智偏偏误入了俄语这个坑，进了大学俄语系，上了俄语专业。从此，人生进入了灰暗时代。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说得一点不错。 就说谈对象吧，他们这种综合性大学，女孩子一抓一大把，既清纯又漂亮，可谈恋爱时一听俄语专业，人家都嫌弃，敬而远之。不要说别的系不待见，就是俄语专业的女生也不想找同专业的男生。 俄语沦落到今天这样悲残的地步该怪谁呢。曾几何时，苏联老大哥那可是风光无限。想当初“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斯列宁主义”，苏联在国人心中一下子变得高大上，引得国人趋之若鹜，纷纷前往顶礼膜拜，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苏更是进入了蜜月期，苏联电影在中国火得一踏糊涂，《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吸引了无数中国观众；苏联音乐在中国更是广为传播，什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还有《红梅花儿开》，有几个中国人不会哼唱呢。 深夜花园里 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摇 ………………………… 不光是歌曲，苏联最牛逼的芭蕾舞更是迷倒了一众国人。 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天鹅湖》到了北京演出，一张票可以炒到买一辆上海永久牌自行车的天价。要知道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在当时可是国人生活中的三大件，堪称奢侈品。苏联火，俄语火，火得一塌糊涂。 可是后来呢，似乎也没有后来了。随着东西方两大政治阵营进入冷战，苏联在经济和科技方面与西方发达国家彻底脱钩，自此苏联经济开始了自由落体式的下滑。在苏联国内长期奉行的计划经济体制因为僵化和单一给这个老牌社会主义国家带来了严重恶果，全社会缺乏活力和创新，个人的价值被集体荣誉的光芒所掩盖，人的个性和创造力被抹杀，追求物质财富被当成了一件可耻的事情。苏联作家瓦列里?阿列克谢耶夫在他的《宾至如归》一书中这样写道：在莫斯科，‘这个人会赚钱’这句话，我们用来说一个不太正派的人。如果您说，‘他值150万卢布’，您认识的莫斯科人没有谁会认为这是在夸奖一个人。要是有谁对一个莫斯科妇女说：“你今天看上去值15万卢布”，她会既生气又惊奇的。 一味追求平均主义，搞大锅饭，最终让苏联寿终正寝。苏联的解体加之俄罗斯的坠落最终导致俄语成为一门小语种，没有人会对穷国感兴趣，人们眼中只有发达国家。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是如此，国家亦是如此。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报专业时看走了眼，认栽吧。 方永智从兜里掏出一盒大生产，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他本不抽烟的，但一夜之间，便染上了烟瘾。 点燃的是一支烟，吸进来的却是满腔的寂寞！ 第3章 辞职 方永智不知道现在去哪儿，回家吗，他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了琳琳，这个家就已经散了。可是，他又能去哪儿呢。 方永智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农村老妈，家里七个兄弟姐妹中他是唯一一个凭着高考走出农村的，是村里，不，应该是乡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一只从农村飞出来的金凤凰。 方永智从小到大一直是老妈的骄傲，如果老妈知道琳琳走了，自己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她老人家一定会伤心的。他对不起老妈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为了让自己安心读书，老妈压根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凤凰男，农村的凤凰要飞起来很难。 方永智缓缓站起身，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皱纹。他佝偻着腰，就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可是他才三十岁，三十岁啊。 他刚站稳，一辆红色的奇瑞出租车就停到了他身边。这里离市区有点远，公交车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打车回市里。 司机把头探出窗外，显然他在等方永智上车。方永智瞧都不瞧，丢下司机，径直走向远处的马路。那里有通往市内的私家大巴。虽然等车的时间有点长，但车还是有的，对于穷困潦倒的他来说，省钱才是硬道理。 走到马路边，刚好大巴驶过来。方永智挥挥手，车子就停下了。他交了一块钱，上了车。找个椅子坐下来，刚坐下去，屁股被什么扎了一下，疼得他赶紧站起来。座椅坏了，破碎的塑料板露出锋利的毛茬，狠狠刺痛了他的屁股。他换了个座位，看看没有破损才坐下来，他想静静地眯一会儿。 方永智想着，自己的日子就像这辆破车一样，实在寒酸。 往事不堪回首。 和琳琳第一次约会时他穿的新羽绒服还是临时向同事借的；结婚后他没买过新衣服，每天就是一身绿军装，到了冬天穿的是老母亲做的棉袄；新婚之夜，没有洞房，更没有花烛，他在单身宿舍的铁板床上和琳琳捣鼓了一夜，都说‘久旱逢甘雨，它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有多么美好，可方永智丝毫没有享受到新婚的快乐；自己在大学里当了几年老师，薪水低得可怜，什么都没攒下，结婚都好几年了，老婆依然住在娘家，而自己还窝在单身宿舍里苟延残喘地混日子。 如果自己有房子，如果自己收入多一点，琳琳就不会去卖面包。如果……，妈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如果，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想想都是泪啊。单身时盼着结婚，而结婚后才发现，这日子过得更苦逼。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穷”惹得祸。穷是万恶之首。贫贱夫妻百日哀。穷害了自己，也害了琳琳。以前方永智最痛恨钱，提到钱就觉得肮脏，他是清高的，怎么能与钱为伍呢。可是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年代，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方永智恨自己没钱，连老婆都养不起。这该死的钱，这可恶的钱，钱真不是好东西，可是没它还不行。 方永智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朝霞满天。 生活还要继续，明天太阳依然升起。无论昨晚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上醒来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不管你开不开心，这个城市都没工夫等你。 方永智穿戴整齐，一改昨天的萎靡不振，向学校走去。他已打定主意，辞职，对，就在今天，就是现在。 方永智拍拍脑门，又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疯了。你这个二货，不是脑瘫也是大脑缺氧。放着一个令人羡慕的大学老师不当，不是有病吗。不是有病，是病得不轻。 可是，自己心里的苦又有谁懂呢。再这样熬下去，他快要疯了。与其窝囊着阳痿苟活，还不如嚣张着坚挺死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下决心去外面闯一闯，就是碰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没关系，自己才三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方永智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劲儿。 方永智找到俄语教研室主任，说明了来意。和风头正劲的英语教研室相比，俄语教研室更像是个配子，有凑数之嫌，所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打紧。于是主任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辞职请求。方永智原本想着主任会做一番挽留，没想到领导却如此干脆地放人，这让他有点失望，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离开了教研室他径直来到人事处。处长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头顶上闪着亮光，头顶下面挂着一圈稀疏的头发，搞人事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要不怎么都说聪明绝顶呢。 老头儿平时规规矩矩、不苟言笑，当方永智说要辞职，他一脸的蒙逼。他想不通，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抢这个铁饭碗，可有人却甘心放弃。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世界就是如此不可思议。 处长见方永智决心已下，也不再过多挽留，当即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 办辞职手续的时候，方永智碰到了同事林海。俩人是大学同班同学，但境遇却天差地别。林海生在干部家庭，家境优越，不像方永智穷屌丝一枚。毕业后俩人同时分到这所大学教俄语，从同学变成了同事。 以前两人关系特别要好，自打方永智提出向林海借钱买房，两人的关系便开始疏远，发展到最后是不欢而散，就像冤家一般。当然方永智的房子最终也没买上。 毁灭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彻底的一种就是借钱，以前方永智不信，现在彻彻底底信了。 林海得知方永智辞职，故作惊讶了一番，其实，内心的潜台词是：终于摆脱了这个穷鬼，总算没人打扰了。 方永智对林海笑笑，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已跌入尘埃。除了自卑，实在没什么可以炫耀的。 不到一天，辞职手续就办妥了，现在他自由了。 第4章 满洲里 走出学校大门，方永智一脸的茫然。他原想着辞职后心情会轻松一点，可现在他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还没找到下家就辞了工作，是不是有点过于鲁莽和草率了呢。 可是，斩断后路才有出路。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何来成功？ 决不后悔，方永智心里不服气。 回到宿舍，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结婚后，他再没添置任何像样的物品，以前上学时的皮箱依然保留着。他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装进皮箱里。然后，拎着皮箱，走出了单身宿舍楼的大门。 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真不信了，我方永智会倒霉一辈子。 方永智的下一站是满洲里。他要去俄罗斯闯荡一番。 他来到火车站，这里人山人海。为了买张火车票，很多人在售票大厅里连夜打起了地铺。去满洲里当天的火车票早已售罄，方永智只好从黄牛手里买了高价票。 被老板剥削就算了，毕竟老板给自己发工资，可是被黄牛宰一刀，方永智心有不甘。这些靠钻政策空子赚钱的家伙都该送到边疆去种地，方永智心里悻悻地骂道。不过，他忘了一句话，存在即合理。倒票不是黄牛的错，是时代发展的产物。 买了车票，方永智走到车站广场的报摊，他先给岳父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去满洲里出差，当然隐瞒了辞职的实情。岳父一向对他很好，在电话里叮嘱他注意安全。撂下电话他顺手买了一份《中国青年报》。 打开报纸，一行醒目的标题映入他的眼帘： “去俄罗斯倒货一星期能挣一辆奔驰车。” 方永智笑了，仿佛看到了一辆酷炫的奔驰车正向自己缓缓驶来。 火车到满洲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拎着皮箱，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在火车上，方永智打听到，满洲里的旅行社代办俄罗斯三日游。现在天色已晚，当务之急是先找个住处，明天再联系旅行社也不迟。 站在车站广场，方永智想起了自己当年到大学报到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那天他怀揣录取通知书，只身一人前往学校报到。在火车上站了十七个小时，到哈尔滨时，天也是这么黑。接站的同学早已散去。于是他拎着皮箱，愣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学校。他生性这么倔强，能自己做的绝不求人。他当时手拎的皮箱就是现在手中正拎着的皮箱。 生活真是莫大的讽刺，天道轮回，他又重新拎着当年的皮箱去异乡闯荡。 方永智第一次来满洲里，对这个城市既陌生又新鲜。车站前有几栋俄式小楼，年代久远而沧桑，似乎诉说着这座小城从无到有的崛起历程。 方永智很喜欢有年代感的建筑，不管俄式、德式还是日式，包括中国古代建筑，他都爱不释手。若在以往，他会走上前，用手亲自摸一摸，探寻每一栋建筑的历史痕迹和底蕴，感受设计者的思想和灵魂。 可现在他穷困潦倒，失魂落魄，已没有了那样的雅致和心境。 满洲里曾是个禁区，不准外人进来。只是在中苏关系解冻后才开始对外开放。 这个城市不大，只有两万多人口，不过，随着中俄边境开放，人一下子多起来，南来北往的，金发碧眼的，操着南腔北调，说着洋文的人随处可见，人流激活了贸易、运输、物流、旅游、商业和房地产，城市空前繁荣起来。 在火车上，好心的邻座下车时不忘叮嘱，满洲里治安并不好，要处处加小心才是。 方永智有点忐忑不安。眼皮子开始跳，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5章 派出所 方永智一眼就看到了车站旁边的招待所。参加工作后他有过几次出差，每次都住在接待方的招待所。在计划经济时代，几乎各个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都设有招待所，招待所的地位那可是举足轻重啊，一般在招待所前都喜欢加上“国营”两个字，显示招待所的权威性，如果前面再加上“外宾”两字，那更不得了了，名望堪比友谊商店，不仅高大上，还特别洋气，职位低的就别想了，想进外宾招待所，除了外国人，中国人必须是大干部才行。 当计划经济退场，市场经济大潮涌来后，招待所的地位便江河日下。招待所几乎成了廉价住宿的代名词，招待所以前的神圣地位被旅馆、宾馆、酒店等取而代之。 对于方永智来说，眼下他更看重的是经济实惠，至于名气什么的都是浮云。他拎着皮箱，准备去招待所过夜。 “站住，你给我站住！” 有人在方永智身后大声喊着。方永智心头一紧，看来刚才眼皮子跳不无道理。 是喊我吗？方永智转身，左顾右盼，好像在喊他，又不像。 一个男孩从他眼前飞奔而过。两个警察在后面紧追不舍，像极了日本电影《追捕》里警察追捕逃犯杜丘的镜头。 拉呀拉，啊，拉呀拉…… 那熟悉的旋律似乎又回来了。 车站广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方永智很讨厌看热闹，这和别人大相径庭。一般人在大街上只要看到一点儿破事，哪怕是两个人拌嘴，也要驻足观望，甚至还站在一旁议论纷纷，指点迷津。要是看到车祸，那就更来劲儿了，好像那不是车祸，是正在上演的一场大戏，车祸只是热身。 方永智遇到这种事，多半会在脑子里打个问号：这事我能帮上忙吗，如果能，那就上去帮忙。如果不能，那就像电视广告里说的：思想有多远，我们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三十六计走为上。 眼前的这一幕，肯定是警察抓小偷，自己帮不上忙，赶紧闪人。 方永智拎着皮箱，快步朝招待所走去。 “叔叔，快帮帮我！” 一个少年拦住了方永智的去路，一把将他紧紧抱住。他，正是刚才从方永智身边跑过去的那个少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方永智一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晕了。这少年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能帮他呢？方永智休眠的大脑细胞瞬间被激活，飞速地运转起来。 “快告诉叔叔，你出什么事儿啦？为什么警察在追你？” “叔叔，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少年语无伦次，大声哭起来。因为惊恐少年单薄的双肩在方永智的怀里开始剧烈抖动。 两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二话不说，拉过少年，就把他铐起来。 “你是小孩父亲？” 其中的胖子警察狐疑地打量着方永智。 “不，不是……” 方永智吞吞吐吐。 “你真不够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听好了，他刚才偷了钱包，恐怕要在少管所拘留几天。走吧，作为家长，你也要一同陪着孩子去办理手续。” 瘦子警察在一旁发话了，语气中透着几分威严。 方永智有苦难言。他本想好好解释一下，但看到小孩祈求的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少年大哭，不肯上警车。 “偷没偷，到了派出所再申辩去！” 警车拉着方永智和少年呼啸而去。 “好啦，你说自己没偷，为什么那个丢的钱包刚好在你脚下呢？” 到了派出所，胖子警察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式。 “丢钱的大叔发现钱包被偷，就去追小偷，那小偷见势不好，顺手把钱包扔到了我脚下。” 小偷非常狡猾，当他们发现被害人追赶时，往往把偷的钱包扔给别人，嫁祸于人，以分散受害人和警察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得脱身机会。 第6章 小石头 “既然钱不是你偷的，你又跑得哪门子呢？” 在派出所，警察对少年不依不饶，连连发问。 “我看你们追过来，心里特别害怕。那小偷和我年龄差不多，长得也像。我怕被你们当成小偷抓走。”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钱包不是你偷的？” “这个。” 少年拿出一张火车票，和方永智乘的同一趟车。 “我坐了两天两夜，除了撒尿，一直在座位上，哪儿都没去。” 少年小声地辩解着。 “空口无凭，谁能帮你作证呢？” 胖子质问少年。 “警察叔叔，车上的人可以为我作证。我真的没偷。” “车上的人早就走光了，你说这个有个屁用。” 胖子有些不耐烦，口气显得十分冰冷。 “他是你什么人？是你父亲？” 胖子看了看少年，又把目光转向方永智。 “不是。” 少年不敢撒谎，只得如实回答。 方永智在一旁十分不爽：我有那么老吗。 “他不是你爸，你为啥要拽他衣服，求助他？你们是同伙？” 两个警察用犀利的目光同时扫过方永智和少年。 方永智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想解释又插不上话。 “警察叔叔,我是被拐卖的。” 少年想说，我是被拐卖的孩子，和这位叔叔没关系，可是一着急，却只说了前半句话。 “被拐卖？” 两个警察一听就炸了锅。两双眼睛狠狠地射向方永智，就像他是人贩子一样。 “警察同志，别误会。我和这个小孩素不相识。” 方永智急头白脸地解释着，因为紧张，话都说得不整理了。 “少年，你刚才说的拐卖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叔叔，我是小时候从南方被拐卖到河南的，前几天我从养父母家逃出来，没地方去，听说满洲里打工比较容易就跑到这儿来了。刚才你们追我，一时害怕，我就拦住了这位叔叔。我觉得这个叔叔是个好人，他能帮我。我不想进少管所，我害怕。” 少年又哭了起来。 “这位同志，麻烦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方永智掏出身份证，递给胖子。 “你从沈阳过来？到满洲里干什么？” “我从单位辞职，出来闯闯。打算去俄罗斯做生意。” 警察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么说，这孩子和你没什么关联了。小孩子禁不住吓的，估计偷钱包的另有其人。这样吧，这孩子还小，到处乱跑容易学坏，不如你把他带走吧，好好管教。不然将来真的可能成废人了。对不住了，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的智商真不是盖的，这么棘手的事情竟然推得一干二净，化解于无形。 少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方永智，仿佛在说，叔叔，您把我带走吧。 方永智没想到，自己踏上满洲里的第一天就拣到了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悲伤。 谢过警察，方永智拉着少年走出派出所。不远处刚好有个招待所。方永智拉着少年走了进去。前台接待的是个小姑娘，方永智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她。姑娘在登记薄上一一做着记录。 “请问，您的联系电话？” 方永智一时愣了，自己已经辞职，学校和单身宿舍的号码都不再属于自己。 他想了想，把岳父家的电话号码填了上去。 登记完，交了押金，拿上钥匙，带着小石头径直上楼。 房间里没有窗户，一进屋黑乎乎的。方永智打开灯，房间不太大，有两张床，这就够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方永智早就饿了。再看那少年，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想必他也饥肠辘辘了。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石磊。” “四个石头，真够硬的。” 方永智笑了，他喜欢带有石头的名字，石头象征着坚硬、顽强。看到石头，他就会联想到岩石缝隙中的松树。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岩石、青松，他都喜欢。 “石磊，叔以后叫你小石头怎么样？” 石磊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看方永智，点点头。 “好了，小石头，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第7章 被拐 方永智带着小石头来到招待所旁边的小饭店。 “小石头，你想吃什么？” “馒头、饼，随便什么都行。” 小石头不再惊恐，眼光变得柔和起来。 “菜呢？带点辣喜欢吗？” 方永智和颜悦色，就像小石头的父亲。 小石头眼睛眨了眨，点点头。 方永智要了一个麻辣豆腐，一个芹菜炒肉，他不知道小石头的喜好，只能押宝式的猜，一个辣，一个不辣，总会有一个是小石头喜欢的吧。 他给自己来一碗米饭，给小石头要了三个馒头。小石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他从养父家跑出来，想必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小石头，说给叔听听。你老家是哪儿的？” “叔，我很小就被拐卖了，老家在哪儿，是什么样子早就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家里有爸妈，有个姐姐。我们家住楼房，城市高低不平，有条大河穿城而过。” 方永智脑袋里立刻闪现“重庆”二字。 “那你是怎么丢的呢？” “秋天我去爷爷家玩。爷爷家后面有山，他带我去山上摘野果。那天，我特别高兴，就到处跑。爷爷给我摘一种红红的野果，酸酸的，还带点甜。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山里红，也叫山楂。我到处跑，跑啊，跑啊，爷爷就不见了。再后来，过来一个胖女人，她给我糖果吃，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我就到了河南，后来的养父母家。” 这些话在小石头心里憋了多年，现在他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每当听到这首歌时，方永智都禁不住潸然泪下。如今，小石头还不如一棵草，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方永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找过父母吗？” 小石头摇摇头。 “为什么不去找呢？” “叔，我没钱，再说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你报过警吗？” 小石头又摇摇头。 “现在科学越来越发达，总会有方法找到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好好生活，活出个人样来，等见到父母时，你会挺着胸脯去见他们。叔相信，你的父母一定在家等着你，他们在不停地找你，天下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呢。你先别急。暂时先跟着叔叔，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叔和你一起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你放心，有叔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叔，你是个好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做事，做一个好孩子，让您放心，让我父母放心。” 小石头撂下筷子，双手杵在地上，双膝跪地。当当，不由分说连着磕了两个响头。 “小石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方永智赶紧把小石头扶起来，他微笑着看着小石头，他坚信小石头说到做到，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两人吃过晚饭，回到招待所。 这楼一共三层，条件简陋，只有二层才有公共浴池。小石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方永智决定领他先去洗澡。 来到浴池，人不是很多。俩人脱了衣服，站到喷头下淋浴。小石头一无所有，方永智把自己的毛巾、香皂、洗发水拿出来两人共用。 热水暖暖地浇在身上，舒服极了。方永智闭上眼，开始享受着洗澡带来的乐趣。几天来的疲倦很快被热水冲刷得无影无踪，还有那些痛苦的经历也在渐渐淡去。 人活着真不容易。方永智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人其实不是单单为自己活着，更多是为别人活着，为自己的面子活着，为自尊活着。 而小石头又是为谁而活呢？这个小石头该怎么办呢？他可怜这个孩子，虽然俩人在一起不过几个小时，但他已经喜欢上了这孩子。他是那么聪明可爱，冥冥之中他俩之间有着某种缘分。可是一旦自己收留了小石头，这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哪个女人会愿意嫁给自己呢？可是，抛弃小石头，自己又于心不忍。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受罪。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就是命，方永智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热水浇在他的脸上，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小石头就是他的儿子，他就是小石头的父亲。 第8章 体校 “小石头，到叔这儿来，叔给你搓搓身子。” 洗了一会儿，身体已完全放松下来，方永智招呼着小石头。 旁边有搓澡师傅，五元钱一位，可是方永智舍不得。他带的盘缠不多，钱要用在刀刃上。 “叔，我先给你搓吧。” 小石头一脸的稚气和天真，甚是可爱。 “你还小，力气不够大，等长大了再给叔搓也不迟。” “长大？” 小石头想着，看样子叔叔真地要收留自己了，他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脸上绽开了笑容。 方永智走到小石头身边。这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体还没完全发育,身上几乎没什么肌肉，看上去严重缺乏营养，这孩子在养父母家一定吃了不少苦。方永智想着以后多给小石头吃一些高蛋白和高热量的食物，提高食物热量和营养。 方永智熟练地在毛巾上打上香皂，然后用毛巾在小石头身上擦了一遍，随后拿出自己随身带来的搓澡巾，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脸部到双脚，从前胸到后背，统统搓了个遍。 方永智给小石头搓澡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一年，他十七岁，怀揣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到了哈尔滨。 宿舍里一共八个人，除了方永智是地道的农村人，另外五个人大都来自城市，最差的也是县城。来自北京的舍友揶揄他，说他的脸色像菜色。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方永智照镜子仔细端详自己，再看看别人，真可谓泾渭分明。大城市来的学生个个红光满面，而方永智面黄肌瘦，甚至连菜色都不如。 方永智出生在冀东农村，祖上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等到了他爷爷这代人时，家境开始落魄。一九四八年土地改革时，爷爷被定了一个地主成分，其后的日子便愈加艰难。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先是有人民公社和大跃进，接着又发生了全国性的三年自然灾害，国家粮食极为短缺，而方家本来孩子就多，再加上家庭成分不好，粮食配额少，家里的粮食一直不够吃，哥哥姐姐就吃地瓜叶子，把省下来的粮食分给弟弟们吃。即使这样，家里的粮食也总是捉襟见肘，时不时就揭不开锅。一九六四年哥哥去找县工作队，提交成分复议申请，后经村贫协审议，家庭成分由富农下调为上中农，之后方家在村子里的地位才有所改善，但吃饭问题仍然是父母的一块心病。 有一年，县体校招收学员，很多孩子不愿去，嫌体校生活艰苦，训练量大，身体吃不消。方永智的父母为了减轻家里的生活负担就偷偷给他报了名。 去体校的前一个晚上，方永智在被窝里哭了好久，他觉得父母心太狠，不心疼他。等到了体校后他才发现自己来对了，起码在体校有饭吃，不挨饿。训练很苦，但他不后悔，只要有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在体校的日子艰苦而快乐，时间转瞬即逝，因为在体育专项上无法向上突破，几年后他离开了体校，重新进入高中学习。幸运的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 体校生涯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品质，虽然营养无法和大城市的学生相提并论，他的脸依然是菜色，但身上的肌肉却在慢慢生长。 到了大学以后，生活条件彻底得到改善，体育设施也多了起来，于是他每天坚持锻炼，跑步、单杠、双杠、羽毛球、乒乓球、排球、足球和滑冰，无所不能。四年下来，他的身体素质有了惊人的提高，原来那个孱弱不堪的瘦男孩已经蜕变为一个肌肉发达、体格健壮的男子汉。 现在的小石头和以前初到体校的那个自己如出一辙，他要给小石头增加营养，要鼓励他锻炼身体，让他成为一个强者。 第9章 养父 方永智耐心地给小石头擦着身子，就像父亲呵护自己的儿子。如果说小石头被拐卖是他的不幸，可现在的他又是幸运的，因为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给他搓澡，而这正是方永智一生都不敢奢望的。 方永智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父爱在他的记忆里十分模糊，没有享受过父爱一直是他的痛。 他曾幻想着父亲用宽大的双手把他揽在怀里，然后用厚实的嘴唇亲吻他的额头，用青色的胡茬去戳他的小脸。他也曾幻想过像骑马一样骑在父亲脖子上，父亲背着他在田野上撒欢奔跑，在山间一起嬉戏打闹。 父爱，就像一个梦，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但永远不会实现。 他原以为随着岁月的堆积，对父爱的渴求会变淡，甚至会消失，可是正相反，年龄越大，他对父爱的渴望就越强烈。 还好，在认识了琳琳后，他终于找到久违的父爱。虽然与梦中的父爱仍有距离，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的岳父是个老干部，参加过抗美援朝。从方永智踏进琳琳家门的第一天起，岳父和家人就给了他无尽的关怀。 每次去岳父家，岳父大人都会嘘寒问暖，吃饭时，岳父主动给他夹菜。方永智心里十分清楚，岳父想让他放松，不想让他在新的环境里感到生疏和拘谨，岳父分明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孩子。 像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方永智身上有很多陋习，他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毛手毛脚，可是岳父大人一点不嫌弃，相反，岳父会不断鼓励他，用言传身教，一点一滴地帮方永智完善自己。 岳父是那么慈祥，那么大度，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有包容心。 最让方永智无法忘怀的是，有一年夏天酷热难耐，岳父去北京出差时还专程跑到方永智的老家看望了方永智的母亲。从北京到方永智老家没有直达火车，从县城下了火车还要转乘小巴，最后再换乘蹦蹦车，几经辗转，才能到达村里，舟车劳顿是可想而知的。 岳父出差归来，对这事只字未提，后来有一次方永智和母亲通电话时老妈无意中说起了这件事。 方永智拿着听筒，眼泪簌簌地落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被岳父的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却找到了另一个爱他的父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岳父的熏陶下，方永智的气质在不断提升和改变，他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就像岳父那样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现在有了小石头，方永智发誓要向岳父学习，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是方永智第一次给人搓澡，他搓得很慢，很细。这看似普通的一次搓澡，却是他人生的一次洗礼，是父爱的一次升华。他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晚上方永智和小石头躺在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 小石头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 对于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他所经历的痛苦要比很多同龄人多的多。这些年，他被卖给很多买家，辗转很多地方，但从未得到过真爱。 他想起了自己最近一次被拐卖时养父毒打他时的情景。那是他被拐卖到养父家不久，有一天，养母撬开家里的柜子偷走了里面的钱，然后嫁祸于他。 “说，这钱是不是你偷的？” 养父恶狠狠地用手指戳着小石头的脑袋问道。 “不，不是！” 小石头拒不承认。 “好，不承认是吧，今天老子要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养父说完去屋子里找来一个大的编织袋，不由分说把小石头塞了进去。 小石头竭力挣扎着，怎奈力气太小，终究没能逃出养父的魔爪。 养父把袋子的口扎紧，拎起袋子，扔到院子里。这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水很快渗进袋子里，小石头的衣服开始进水，一会儿就湿透了。 小石头蜷缩在袋子里，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在湖里飘摇，他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筋疲力尽之后，一步步沉入湖底，生命危在旦夕，他怕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养父才把他从袋子里放出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死了。 那天晚上，他无法入睡，白天的恐怖画面依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心在滴血，他在心里呼喊：“爸，妈，你们在哪儿啊？我好想你们！” 第10章 胡一彪 今晚，小石头又一次失眠，不是痛哭，不是呐喊，不是彷徨，而是幸福和激动。今夜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人的尊严，受人尊重原来是如此美好。 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父爱。虽说四岁前，他也曾是亲生父母的掌上明珠，可儿时的美好太过久远，记忆早已模糊。现在的父爱更真实，也更有意义。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突然，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活命而奔波，为生存而抗争。 同样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充满怨恨，对以后的人生感到迷茫，而现在，他突然对新生活有了憧憬。 如果自己的亲生父母真的找不到了，他会把方叔当作亲生父亲。不，就算找到亲生父母，他也会把方叔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说亲生父母给了自己第一次生命，让他有幸来到这个世界，方叔则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没有方叔，他就是个废人，一个被社会遗弃的人，一个对社会毫无价值的人。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小石头在初中课本上学过这句话，他现在很想去实践这句至理名言。他要不辜负方叔的教诲和养育之恩，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一夜，方永智和小石头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吃过早饭，方永智和小石头来到一家旅行社。方永智交了两张照片和身份证，还有旅行费用。这些资料要提交到海拉尔，旅行护照和签证都在海拉尔办理，到时候他会拿到一本一次性旅游护照。 方永智原本想带着小石头一起去赤塔，可他没有小石头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只好作罢。 离开旅行社，方永智带着小石头去满洲里市场转了一圈，先给小石头买了一身新衣服，小石头高兴坏了。这是他被拐卖后第一次穿新衣服，以前在养父母家都是拣哥哥姐姐穿剩下的衣服。 接下来，方永智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一咬牙买下了二十件皮夹克，听说皮夹克在俄罗斯是畅销货，很赚钱，这也是他此次旅行的真实目的。 市场上有两种皮夹克，猪皮和羊皮。羊皮皮质柔软，毛孔小，价格高，猪皮的皮子要硬一点，毛孔也更明显，但价格会便宜不少。方永智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买猪皮的。听说俄罗斯老百姓手头不宽裕，穷人哪有这么多讲究，便宜实用才是硬道理。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方永智掏钱的时候，有点尴尬，脸红得像猪肝。他和大多数出门在外的人一样，在内裤里侧缝了一个兜，把大部分钱放进这个兜里，再用别针别好。这钱是安全了，可掏钱却费劲儿了。 没办法，日子过得紧巴，一分钱都可能救命，把钱看紧点没错。 方永智背过身，解开腰带，把钱从内裤兜里掏出来，递给摊主，那钱还带着他的体温，热乎乎的。 他一共带了三千块钱，买完皮夹克便所剩无几。这些钱大部分是他和琳琳婚后积攒的买房钱，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护照到手。第四天是出发的日子，一大清早，方永智嘱咐小石头不要到处乱跑，在招待所安心等着他回来。告别了小石头，方永智提着两个大蛇皮袋子急匆匆向旅行社赶去。到了旅行社大门口，门前已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裹。不一会儿，驶过来一辆中巴，人们蜂拥而上。轮到方永智的时候，车里已经塞得满满登登，大大小小的包裹在过道上垒起一道墙。方永智几乎是从包裹上爬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一辆破旧的红叶牌中巴车，共有十九个座位，方永智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脑袋紧贴着后面的大玻璃窗。导游是个乐观开朗的小伙子，他开始点名，并逐一核对护照。清点完人数，他发现少了一人。 “胡一彪！胡一彪在不在？” 没人回应。 “导游，不早了，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司机催促道。 “再等会儿，还有个人没到。” 中巴停在原地，又过了十几分钟，那个胡一彪依然没出现。 “司机，别等了，现在还没来肯定就是不来了。” 车子里的人开始起哄，不耐烦地喊起来。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宾馆。 第11章 江心洲 太阳冉冉升起，火红的朝霞射进车厢里，驱走冬日的寒意，带给人们阵阵温暖。车厢里空间狭小，慢慢热起来。方永智摘下棉帽，想放到身后的座椅靠背上。他一转身，发现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正急匆匆朝中巴的方向跑过来。当俩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大胡子拼命向他挥手，显然他在示意方永智，他就是那个没有赶上车的胡一彪。 方永智赶紧喊导游停车。司机把车停下来，方永智起身，从过道上的皮夹克上面爬过去，费力地挤到门口后跳下车。 远处大胡子的两只手各提着一个蛇皮袋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因为跑得急，脑门上挂满了汗珠。 方永智迎面跑过去，一只手接过大胡子手中的袋子，另一只手拉住大胡子，转身向回跑。 当大胡子和方永智回到车上的时候，满车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永智：这兄弟有情有义，够朋友！ 中巴离开满洲里市中心，很快开到了边境，导游把护照集中收起来，交给武警登记审核。几分钟后，车子驶离国门，向俄方驶去。 中巴驶入俄国边境一侧。俄国边检和海关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效率慢得像蜗牛。边检和海关人员就像审查犯人一样在护照上查来查去，慢得让人心烦。 红叶中巴跟在几辆客车后面爬行，从大清早熬到中午，依然没能进入俄罗斯海关。 方永智快憋不住了，他央求司机开门。 说了一堆好话，司机才把车门打开。他跑下车，解开裤子，一股白花花的水柱带着雾气射向空中。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自由的可贵。 午后总算通过了俄罗斯边检和海关检查。中巴像脱缰的野马开始在俄罗斯大地上撒欢一样飞驰。 从满洲里到赤塔全程四百八十多公里，汽车要走六个半小时。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放眼望去，两边是广袤的田野和森林。湛蓝的天空，金色的草原，清澈的湖水，笔直的白桦林，一切都是那么美，美得让人陶醉。 这里的土地没人耕种，任其荒芜，野草毫无约束、肆意放纵、野蛮地生长，偶有几处草地被白雪覆盖，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银光，就像一幅不加任何修饰的原生态壮美画卷。 “好美啊！” 说话的是坐在方永智左手边的小伙儿，面似桃花，透着江南水乡的灵气。 “是啊，真美。一百多年前这儿还是我们的领土，斗转星移，如今已是异国它乡了。” 方永智也无不感慨。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方永智问。 “我是江西九江人。你呢，本地人？” “怎么说呢，也算是吧，我是河北人，老婆是沈阳人，这样算来，我也算半个东北人吧。没猜错的话，你是第一次来东北吧？” “你怎么知道的啊？” 帅哥脸上满是惊讶。 “你看你穿得这么单薄，不是第一次来才怪呢。如果下次再来东北，一定要穿得厚实点，暖和点。” 方永智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邻座。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皙的皮肤，红润的脸蛋，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典型的江南男子。 “这么冷，你受得了吗？东北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永智半开玩笑地问道。 “还好吧，室内有暖气，外出穿厚点就行了。说实话，东北的冬天比我们南方还好过呢，我们是室内比外面冷。” “没来东北前，是不是觉着东北能冻死人?” “是啊。我听过一个最吓人的故事。说东北人半夜去院子里撒尿，鸡鸡冻成了冰棍，只好回屋子用炉火烤化。” 说完，他哈哈大笑，方永智也禁不住跟着笑起来。 “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方永智，怎么称呼您？” “江心洲” “白发渔樵江渚上，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江渚就是你的名字吧” 这是小说《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江渚，江心中的小岛,和江心洲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心洲惊异地看了方永智一眼，没想到他对古典名着如此精通。 “你的名字也不错，初心永智，很有涵义。” 江心洲不甘示弱，回敬一句。 方永智不解，江心洲大老远地赶来遭罪是为什么，难道和自己一样不想在单位混了，也想闯荡俄罗斯? 可是，初次见面，又不好意思问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有些也许是伤疤，只能藏在心底，永远碰不得。 第12章 瓦洛佳 方永智和江心洲一路有说有笑，坐在一旁的大胡子沉默寡言，不知道是搭不上话，还是有意为之，故作沉默，总之大胡子显得十分沉闷。 离赤塔还剩一百多公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马路右侧狭窄的公路上停着一辆小汽车，看样子汽车熄火了。 一个年轻的俄国小伙在向红叶中巴招手。司机熟视无睹，想直接开过去。 “司机，赶快停车！前面有车熄火。” 方永智向司机高喊。他对司机有点不满，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不能停。这条路上劫匪特别多，万一碰到坏人咋办？” 司机很犟，根本不理会方永智。他用力一踩油门，就要冲过岔道，向前直行。 “司机，你再不停车，我就跳窗了。” 方永智怒了。他第一次见司机这么冷酷无情。车上这么多人，难道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不成。 “嗤——” 中巴停下来。 方永智第一个跳下车。 “朋友，车子熄火了？” 方永智走到岔路上。显然这不是干道，路面坑坑洼洼，路况很差。 “是的。车子掉到坑里，一下子趴窝了。糟糕的是，电瓶又没电了，打不着火。你和你的弟兄们能帮忙推一下车吗？” 俄国人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没问题。我去叫人。” 方永智返回中巴，招呼着人们下来推车。江心洲第一个走下来，接着是那个大胡子，然后也就没了然后，人们留在车里观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方永智、江心洲还有大胡子齐刷刷站到俄国人的汽车后面。这一刻方永智突然有点感动，江心洲和大胡子真给面子，如果谁都不下车，那就尴尬了。 俄国人开足马力，踩下油门，方永智站在中间，大胡子和江心洲分列左右，三人用肩膀扛住车身，一起发力。 “一、二、三！” “嗖”的一下，汽车驶离原地，向前冲去。发动机哒哒地转起来。 “成功了！” 方永智松了一口气。 俄国人打开车门，跳下车，径直走向方永智。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方永智。 “我叫瓦洛佳。现在去赤塔。你的俄语真棒，怎么称呼？” “瓦夏。我们从满洲里来，也去赤塔。没想到你我会在这儿相遇，缘份啊。” 方永智上大学时，老师让每个学生起个俄语名字，方永智想到了《列宁在十月》里的瓦西里，他是列宁的保镖，智勇双全，每每在列宁遭遇危难之际瓦西里总是挺身而出，及时挽救列宁的生命，方永智对瓦西里十分敬仰，于是就起了瓦西里这个名字，瓦夏是瓦西里的爱称。 “太感谢了，瓦夏！多说无益，有事随时可以电话联系我，我会尽力帮忙。” 瓦洛佳说完，立刻跳上车，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中巴继续向前行驶。冬天的俄罗斯白天很短，黑夜很快降临。 当中巴即将驶入赤塔城的时候，前面突然窜出几条人影。 第13章 鹰哥 夜幕低沉，红叶中巴离赤塔市区越来越近。马路上的灯光忽明忽暗。 前方突然窜出几道人影。 “停车！” 司机咔嚓一下把车停下来。 借着车灯，方永智看见前面站着五六个中国人，看来是个作案团伙。为首的老大身材矮小、精瘦，目光冷峻，眼中带着几分杀气，其余几个人膀大腰圆，显然是他的手下。 “各位同胞，我叫黑鹰，人称鹰哥，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哥几个是来踩包的。只要大家肯配合，事成之后大家该赚钱的赚钱，该发财的发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鹰哥站在车门口，眼睛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他就像下命令一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智哥，什么是踩包？” 江心洲疑惑不解。 方永智摇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 “踩包就是按包裹大小收保护费，不交钱就扣我们的货。” 方永智前排的一位中年男人回头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方永智在国内偶尔听说有的市场商户要向地头蛇交保护费，他还不信，没想到在俄罗斯碰到了，看架式，这帮人盘踞在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司机说这条路有劫匪，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车上死一般寂静，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包五万卢布，小包三万卢布。大家赶紧把钱准备好。” 随着鹰哥一声令下，几个小喽啰跳上车，准备收钱。 “大家听好啦，有卢布的交卢布，没卢布的交人民币，美元啥的都行，要是啰嗦耽误了时间，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中的一个小喽啰扯着嗓子喊道。 人们蠢蠢欲动，有人开始交钱。 “喂，该你了。交钱！” 鹰哥的一个手下叫二黑子，他用手使劲儿摇了一下方永智的脑袋。 方永智没有理睬。 “你他妈地听见没有啊，老子跟你说话呢？” 二黑子变得很不耐烦。 “我没钱。” 方永智不卑不亢，沉着回答。 “你没钱出个屁国啊。不要给老子哭穷，出国的哪个没钱？” 方永智默不做声，他真的没钱，身上带的钱都买了皮夹克，他所有的指望都在这些皮夹克上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查嘛，我身上真的没钱。” 二黑子闻听，立刻给方永智搜身，没有卢布，没有美元，甚至没有人民币。他一无所获。 “妈的，穷逼一个！” 二黑子骂道。 “哪个是你的包？” 二黑子冷冷地问。 方永智不置可否。 “快说，不说老子捅了你！” 方永智心里窝着一股子火，从辞职到现在，一直没地方发泄。 “兄弟，我是来俄罗斯做生意的，我自己倒买倒卖，一切风险由我自己承担，不需要别人保护！” “对，对，对。我们不需你们保护！” 其它还没交钱的人一起附和，车厢里顿时喧闹起来。 枪打出头鸟，方永智深知这个道理，可是要是自己不站出来给大家撑腰，这钱肯定是交定了。 方永智没钱，如果这两包货再丢了，他便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批货，这是他的希望，是他和小石头今后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和支柱。 “怎么，你们要造反是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鹰哥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獠牙。 “说什么都没用，我们不要什么保护，也不交什么保护费！” 大家一齐嚷嚷着，横下一条心，不交踩包费。 “二黑子，快点给我上！” 鹰哥一挥手，二黑子不敢怠慢，上前一把薅住方永智的衣领子。 “快告诉老子，你的皮夹克在哪儿？” 事已至此，方永智岂能交出自己的皮夹克。他淡然地看了看二黑子，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兄弟，我的皮夹克只属于我，你甭想拿走一件！” 方永智的话软中带硬，没有丝毫妥协和退让。 二黑子想扣押方永智的皮夹克以抵扣保护费，但方永智不吃这一套。 “你以为老子是吃醋的吗？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二黑子手里的尖刀从方永智的手背上快速滑过，鲜血立刻流出来。 “智哥，你出血了！” 江心洲在一旁看了既着急又心疼，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手纸，要给方永智止血。 “别多管闲事！” 二黑子举着刀，对江心洲狠狠说道。 “大家看好了啊，不交钱就是这种下场！” 全车的人目瞪口呆。 歹徒就是这么残忍。 第14章 搏斗 “住手！” 车厢里响起一声怒吼，洪亮的声音震得车厢顶板嗡嗡作响。 是胡一彪！没错，那个差点没赶上中巴的大胡子男人。 胡一彪站起来，因为棚顶太低，他不得不躬着身子。他头戴一顶皮帽子，身上穿一件军绿色棉大衣，脸上的络腮胡子伴着说话声发出一阵颤动，显得分外刚劲有力。 “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何苦为难中国人。如果兄弟们生活遇到了难处，我们大家可以凑些钱接济一下，如果不是，请不要刁难我们，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 “大胡子，没你事儿，滚犊子！” 二黑子瞪了胡一彪一眼，然后再次把目光转向方永智。 大胡子并不退缩，他向前一步，把身体横在二黑子与方永智之间。 “你他妈算老几，居然管到老子的头上了！” 二黑子真的怒了，没想到这个胡一彪居然敢向自己挑衅，这胡一彪胆子也忒大了点。 “兄弟，请不要胡来，咱们要秉公办事，以理服人。” “理？和老子讲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子活这么大就没讲过理。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不可，看你还讲不讲理！” 二黑子狗仗人势，冷不防，又举起尖刀。 “操你奶奶的，敢和老子玩这套，老子想死正找不到垫背的呢，你来的正是时候！” 大胡子毫无惧色，眼疾手快，顺势抓起一个蛇皮袋子，迎着二黑子的尖刀，狠狠砸过去。 “哎哟！” 包裹砸在二黑子手臂上，疼得他大声叫唤，手中的尖刀瞬间被大胡子夺走，两只手也被大胡子牢牢抓住，扭在了身后。 “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你，凡正老子是蹲过大牢的人，早就死过好几次了，再死一次又如何！” 鹰哥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踩包不知有多少次了，这么多人造反还是头一遭，先有方永智，后有大胡子，竟然都不怕死，看来不来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弟兄们，给我一起上！” 鹰哥一声令下，又有几个打手冲进车厢，一场混战不可避免。 大胡子被几个打手围攻，他用蛇皮袋子左抵右挡，眼看就快顶不住了。方永智这会儿也被几个小喽啰围住，从车厢后部打到了中部。 人们惊慌失措，车厢里乱成了一锅粥，很多人怕伤到自己，拼命挤向车门，试图逃走。鹰哥命司机锁死车门，不准下车。 大胡子和方永智性命危在旦夕。 “不要打了！” 一声大吼从不远处传来，在空旷静寂的夜空里听得格外清晰。 瓦洛佳开着一辆越野车赶过来。他把头伸出窗外，右手举着一把枪，枪口指向中巴。 除了方永智和导游，没有谁能听得懂俄语。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瓦洛佳跳下车，从后门又跳下三个彪形大汉，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清一色的俄国人，个个虎背熊腰，身上也都背着枪。 “这位先生，请不要为难我的兄弟。瓦夏是我的朋友，也是好哥们，请放过他们。你们赶快走人，我可不想在这儿发生不愉快的事儿。” 瓦洛佳神情严肃地对鹰哥说道。 “他……我……兄弟。” 瓦洛佳刚才说的是俄语，怕鹰哥听不懂，赶忙用手指了指方永智，然后从嘴中费力地挤出这几个中国字。 二黑子还想逞能，他不服气地走上前，再一次抓住方永智的衣服。 瓦洛佳飞起一脚，直奔他的面门。这小子还算机灵，头一歪，脑袋是躲过去了，但右肩却重重地撞到了瓦洛佳的脚上。 “哎哟。” 二黑子摸了摸肩膀，嘴咧得像吃了便秘，慌忙跳下车。 “赤塔是俄国人的地盘，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 瓦洛佳平静的声音夹着几分威严和冷酷，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鹰哥知道遇到了高手，他立马怂下来。 “对不起了，兄弟。” 鹰哥双手抱拳，对着方永智说道。 “弟兄们，撤！” 鹰哥一挥手，几个手下纷纷仓皇跳下车，和鹰哥、二黑子一起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瓦夏，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还是那句话，有事打我电话，再见。” 瓦洛佳说完便带着人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15章 下岗 “谢谢你，这位兄弟。多亏了你的这位俄国朋友，要不然我就葬身在俄罗斯了。” 瓦洛佳走后，大胡子对着方永智嘿嘿一笑。 “您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您出手相助，赢得了宝贵的救援时间，说不定我已成了鹰哥的刀下鬼了。” 两人惺惺相惜，气定神闲，刚才经历的恐怖一幕就像从未发生一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方永智没有料到瓦洛佳的报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不就是帮着他推一下汽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瓦洛佳却挽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小时候父亲常常教导方永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两句话深深植入他的心田，长大后他也一直按照父亲的嘱托砥砺前行。 中巴在夜色中继续向前行驶。 “智哥，你真了不起。彪哥也很了不起，佩服！” 江心洲已从刚才惊恐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从兜里掏出手纸，给方永智止血。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 方永智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智哥，你俩以前就认识？” 江心洲向着胡一彪的方向努了努嘴儿，小声地问道。 “不，不认识。如果他不迟到，我和他也许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我叫胡一彪，大家都叫我彪哥。” “不用介绍了，导游在发车前一直叫你的名字。我叫方永智。这是我好兄弟江心洲。” 彪哥、方永智、江心洲，三个人很快成了知己。 “彪哥，您刚才说在国内蹲过大牢，是真的吗？” 江心洲抑制不住好奇，不说出来实在憋得慌。 彪哥沉吟了一下。 “是真的。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彪哥蹲过三年的监狱呢。” “啊！” 江心洲惊讶得张大了嘴。他以为彪哥只是随便编个故事吓唬吓唬那几个劫匪，没想到竟是真的。 彪哥原本是哈市一家国企职工，在国营纺织公司做轮线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家国营企业号称全亚洲规模最大的纺织企业，在这个城市里每一个家庭就有一个人是这家企业的员工。那时国营企业管理比较松散，公共财产监管不到位，每个职工都会从单位偷偷拿走点羊毛线，回家打毛衣织围脖，有人统一收购后再出售到市内甚至省内各地。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的说法便由此而来。 因为企业经营不善，财产大量流失，企业很快走到了破产边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纺织厂被其他企业收购，原厂职工一夜之间下岗，变成了无业游民。 彪哥在纺织厂上班的时候从厂里拿了不少的毛线，家里还存有70多件纯羊毛的毛衣，按一件五十元计算，总共能卖3000多元，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听说俄罗斯轻工产品吃香，于是他扛着70多件毛衣，踏上了开往满洲里的火车。 他先在五道街的边城旅店落脚，到达的第三天，熟悉完环境后，彪哥联系到老乡徐大海，一个在满洲里做边贸的倒爷。徐大海比彪哥大了七八岁，又矮又胖，梳着标致的寸头，爽朗的笑声让人感觉平易近人。这些年徐大海做倒爷赚钱赚到手软，不但财务自由了，自家的亲戚也跟着他赚得盆满钵满。 徐大海很讲义气，见到彪哥话不多说，领他到旅行社办了出国手续。第二天彪哥跟着徐大海来到后贝加尔斯克，那天他把自己的七十件毛衣毫不费力地卖掉，最后数数手里的卢布，折算成人民币足足有三万五千块之多。 俗话说，穷人乍富，挺胸凸肚。彪哥在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后，心态突然失衡，整个地球都装不下他了。在这个万元户稀缺的时代，他的三万五千元简直是一座金山，在彪哥看来，这一辈子都花不完。 彪哥怀揣这笔巨款回到家，看到原单位的同事还因下岗而忧伤，他打心眼里窃喜。一趟满洲里之行改变了他的命运，他从一个下岗工人一跃成为当地的有钱人。他开始膨胀了。 他学会了赌博，开始嫖娼，总之他要挥霍手中的金钱去享受人生。 第16章 黑豹 盛夏的城市吹着燥人的热风，一切都变得懒散起来，彪哥坐在赌桌旁，透过窗子依稀能眺望到街边慵懒的路人。一桩赌局，十赌九输，而彪哥却是赌桌上的常胜将军，但今天，与他对庄的是当地有名的混混——黑豹。 和往常一样彪哥继续他的赌局神话，从黑豹手里轻松赢走了三千块。有了钱，男人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找女人，除了满足正常生理需求，更重要的是从征服女人的快乐中获得成就感。 钱包鼓鼓的男人从来就不缺女人。彪哥的床上从来就是女人不断。每次从赌场上回到家，他便急不可待地宽衣解带，鏖战到深夜。在他眼里，男人就算死在女人肚皮上也是值得的，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一天，和往常一样的赌局，彪哥大胜黑豹一万块，而这次黑豹却翻脸不认账，怎么办，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纵有一万个不乐意，黑豹不得不把他的捷达车作抵押。 两天后，黑豹最终还是抵赖了，他找到彪哥，恶狠狠地要他还车，彪哥如今正值人生顶峰，底气十足，当然不从。 一声犀利的酒瓶碎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黑豹恶狠狠地用啤酒瓶撞击彪哥的头部。因为毫无防备，彪哥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他满脸是血，奄奄一息。黑豹用脚踩着彪哥的头，要他还车钥匙。 为了保全性命，彪哥假装顺从，答应他去拿车钥匙，那一刻他心里充满了仇恨，盘算着怎样才能杀了他。 就在递车钥匙的同时，彪哥抓起旁边的菜刀，向黑豹砍去。 一刀，两刀，三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彪哥终于停手，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黑豹的左耳被砍掉，之后也没能接回去，脸部神经断裂，成了面瘫。 而彪哥也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三年，彪哥手里剩的几万块都当作赔偿费判给了黑豹的家属。这样，彪哥成了身无分文的阶下囚。 三年后彪哥刑满释放，本以为与黑豹的恩怨已经了断，然而，他与黑豹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一场大战，致使彪哥在铁窗里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三年时光，而黑豹则永远失去了左耳，他的左脸再无任何表情，像僵尸一样让人嫌弃鄙夷。 彪哥出狱后，失去了所有财产，失去了住所，也失去了生活的来源，不过他并没有泄气，凭着在监狱里与狱友争斗练出的一身本领，彪哥去工地打工、搬砖、扛水泥，养活自己全然不在话下。对于挣过大钱的彪哥来说，他的理想绝非生存这般简单，他寄希望于东山再起，于是他拼命攒钱，为以后做生意积累资金。他一直都相信，心若不死就有未来，再次致富不是梦。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的理想与希望又一次遭受毁灭。 黑豹无法接受自己被毁容致残的现实，他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彪哥付出双倍的代价。 一天，当彪哥还在睡梦中时，突然有人套住了他的头，有四五个人对他拳打脚踢，施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彪哥陷入昏厥状态，等他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狗笼子里。起初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当他看到自己左手袒露的白骨时，心反而镇定了。 黑豹站在笼子外面，蔑视地盯着刚刚苏醒的彪哥。 “彪哥，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老子要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是什么样子。哈哈，好爽，这天是冷了点，可是越冷越刺激，不是吗？” 九月，北方的晚上已经接近零度，彪哥被圈在山沟深处的铁笼子里，全身冻得直打哆嗦。 “哈哈，我就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当初砍我时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吧，你砍我多狠，我就要一分不差地还给你。” 说完，黑豹从地上拎起一桶水，扬手向笼子里泼过去。 “啊！” 一声凄厉的残叫在山谷里回荡。冰冷的水溅到他裸露的血肉上立刻引起钻心般的疼痛。 这是一个长一米五，宽一米，高一米的铁笼子，让人坐不能坐，躺不能躺，如坐针毡一般。夜晚山谷里刮起一阵阵山风，伴随着野兽的嚎叫声，噼啪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慌乱是没有用的，为了活命，彪哥咬牙镇定下来。他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他的手被链子锁得紧紧的，彪哥几次拼命地拉扯铁索，但索链牢牢地扣在笼子上，没有丝毫松动。左手剧烈的疼痛使他无数次昏厥，露出来的皮肉组织快要凝固，如果再不进行救治，左手就会残废，而在深山的狗笼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彪哥绝望了。 第17章 程大哥 不行，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彪哥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他开始寻找身上可以代替针线的东西，他的口袋里还有一截捆绑麻袋用的细铁丝，于是他用右手掏出铁丝，再从破损的衣角拽下几根线，缠在铁丝上给左手进行缝合。 每一针每一线就像钢针一次次扎在心上，疼得他咬破了嘴唇，但是只要有一线生存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彪哥被关在狗笼子里，连续两天没吃没喝，他困极了,不知不觉蜷伏着睡着了。 哗，一大桶水突然泼在他满是伤口的身上。 “这么冷的天再洗个冷水澡是不是很爽，哈哈。来，我来成全你，让你爽个够。” 黑豹说完，又向彪哥身上泼了一桶冷水。 “啊！” 彪哥疼得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彪哥醒了。他的裤子湿漉漉的，下身被尿渍浸泡着，而他却全然不知。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生存，他曾失去过自由，深知自由的可贵；他现在又面临着生存危机，活下去比自由更珍贵。 漆黑的夜晚，借着月光，彪哥依然寻找着可能逃亡的机会，他尝试着用铁丝开锁，试了一遍又一遍，可铁锁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 时间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彪哥的手冻得都麻木了，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就在他要彻底绝望的时候，铁锁居然被他打开了，他爬起来，开始逃跑。 因为慌不择路，他几次误跑到河里，要不是水浅，他早就淹死好几次了。他朝着有光的地方跑，不敢停歇，他知道黑豹肯定在后面追赶，如果再次落到他手里，黑豹会把他剁成肉泥。不知道过了多久，彪哥昏倒在公路边。 彪哥醒来时已躺在老程家的沙发上。 老程离异，独身一人，昨晚他开出租车外出，恰好在公路旁看到晕倒的彪哥。 “你醒了，太好了。” 看到彪哥醒来，老程开心地笑了。 “我……” 彪哥蠕动着嘴唇，刚想问自己怎么在这儿，身上的伤口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克制自己不出声。 “你是逃犯？和人打架了？” 看着遍体鳞伤的彪哥，老程问道。 彪哥惊讶地看着他，仿佛老程看透了他的身世。 “别怕，我看你也不像坏人，我不会报警的，放心吧。” 彪哥强忍着伤痛，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吃力地把事情大致经过讲了一遍。 “你就住我这儿吧，我姐姐是外科医生，我请她来给你看病，这样你就不用跑医院了。” 老程说到做到，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不大一会儿，他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晓刚，他伤得很重，赶快把我的药箱拿过来。他的手必须赶快治疗，不然有可能化脓，再严重就要截掉。” 中年女人喊着弟弟的名字，看得出姐弟俩关系非常融洽。 彪哥实在是虚弱，半昏迷半清醒地听着姐弟二人的对话。弟弟在一旁帮着姐姐打下手，一会儿递钳子，一会儿递药水，动作熟练而麻利，好像俩人不止合作过一次。 半个多月后程晓刚告诉彪哥，黑豹带着他的手下在各个医院搜查他，看来这帮人是坚决不会放过他了。 因为黑豹的毒打，彪哥的左手已经残疾，食指与大拇指都不能回弯，万幸的是四肢健全，只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生活就有希望。 第18章 分别 一转眼，彪哥在老程家住了四个月，在他养伤这段时间，老程基本每个月都有半个月出去拉货，半个月在家休息，以前他休息时都是吃喝嫖赌，现在由于家里有了病号，他干脆在家陪着彪哥，时间久了，俩人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一彪，过几天我要拉一批货去海拉尔，客户是老毛子，货物交接完，俄罗斯客户会请我们玩几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老程说的玩就是去找女人，胡一彪以前也曾乐此不疲，但现在已完全没有兴致。不过，一想到黑豹四处搜查自己，在这个城市已无容身之地，为了活命到外面闯一闯，找个落脚的地方也许是个明智之举。于是他答应和老程一起去海拉尔。 两天的路途，待货物交接完毕，胡一彪和老程跟着俄罗斯客户来到满洲里，这个曾经让胡一彪掘到第一桶金的地方。 快乐城堡坐落在五光十色的霓虹大街上，张开双臂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这是满洲里最大的洗浴中心，论规模和豪华程度，这里比不了北京上海的娱乐场所，但是这里却有其它城市没有的特色——胸大屁股白的俄罗斯女人。在花了不菲的银子，享受完金发女人后老程准备回家了。 “一彪，钱也花了，女人也玩了，咱们回家吧。” “大哥，你知道黑豹不会放过我的，我想留在满洲里。” “也好。反正你一个人惯了，在哪儿都一样。” 胡一彪重返满洲里的那一刻就萌生了留在这儿的念头。他不仅仅是为逃避黑豹的追杀，更重要的是他想在这里做些边贸，也许有朝一日他可以东山再起，再次发家致富。人有脸树有皮，就算是为了报答程大哥，他也该好好做人。 腊月寒冬，边城满洲里早已是银装素裹，路边的皑皑白雪为俩人的分别增添了几丝伤感。老程是个好人，真的，胡一彪一般不落泪，可就是在与老程分别的时候，他止不住哭了。 “兄弟，在满洲里好好干，干出点名堂来，老哥我希望你能出息，要是想哥哥了，写封信给我，要是实在想我，就告诉我，我来满洲里看你，家……，你就先别回了。” “哥，程大哥……” 胡一彪哽咽了，活这么大，他砍过人，坐过牢，被人追杀，一直没哭过，但此刻，他的心在滴血，手在颤抖，眼泪不争气地从脸上淌下来，很快流到他的胡子上，然后凝结成冰。胡一彪抱着老程，久久不肯放手。他在心里发誓，等他发达的那天，他一定也让老程过上好日子。 “就这样我留在了满洲里。现在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彪哥讲完自己的故事，叹了口气，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方永智和江心洲。他很想知道俩人听了自己的故事后对他的印象是不是变了。像他这样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干，甚至还砍过人蹲过大牢的社会渣子，肯定不会受人待见的。蹲过大牢，光凭这一点就让他抬不起头来，更不用指望方永智这样有学问的人去尊重了。 方永智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没想到不苟言笑的彪哥竟然有如此坎坷的经历。彪哥淡然的外表下面竟掩藏着如此大的胆识，虽然彪哥有错，但并非是坏人。对于坏人的界定是复杂的，彪哥并没有主动去伤害别人，只是他不该过于放任自己，让自己滑落到犯罪的边缘。和彪哥比起来，自己这些年的委屈真的算不了什么。彪哥的故事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见识了比自己更痛苦的经历。以后我再不会抱怨生活的不平和人世的不公了，和很多人比起来，我已经够幸运的了，方永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困难不能克服，我方永智的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样的故事，不同的人听起来却有不同的心境。江心洲对彪哥更多的是畏惧，此人危险，交友须谨慎。 中巴继续向前方行驶，不远处城市的路灯依稀可见，赤塔城就在眼前。 中巴在幽暗的城市里穿行，大街上行人不多，但中巴车上的中国元素足以引来路人的侧目。红叶两个大字在昏暗的街头尤为显眼。 很快中巴车停在一座三层小楼前。这是赤塔着名的“友谊宾馆”。 “永智，你过来一下。” 刚一下车，彪哥就叫住了他。 彪哥拉着方永智，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永智，不瞒你说，彪哥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我不回国了。” “怎么,你要黑下来？” “对。对我来说，四海为家，留在俄罗斯也许是更好的选择。看得出来，你有文化，有头脑，是个人才，将来肯定能有出息。所以，彪哥想交你这个朋友。不过，我是个坐过牢的人，你要是觉得彪哥不配做朋友，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 “彪哥，你别这样说。你坐牢事出有因，这不全是你的错。彪哥，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我的朋友就在附近等我，一会儿我就跟他走。记着，后会有期，别忘了彪哥！” 说完，彪哥紧紧拥抱了一下方永智，不等方永智回应，便趁着人们下车慌乱的时刻悄然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第19章 押车 方永智离开满洲里后，小石头并没有遵照方永智的嘱咐，老老实实呆在旅馆里。方永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迈出了旅店大门。他没有犹豫，径直奔向满洲里服装市场。因为前几天他跟方叔去买过皮夹克，所以没费劲就找到了市场。 这是个露天市场，有很多排摊位，每个摊位都是半封闭的，上面是塑料棚顶，下面是水泥柜台。一个一米长的柜台就是一个商户。 小石头想找个工作，他想尽快赚钱，这样可以自食其力，也能减轻方叔的负担。 他转悠着，问了几家，想找个零工做，可人家一看他是未成年，便拒绝了。 他转悠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转到了前几天卖皮夹克的中年女摊主面前。 “小孩儿，你在转悠什么呢？” 老板娘问道。 “我，我想找个事儿干……” “你这么小，能干什么啊。再说了，雇佣童工是非法的，你看，这市场里一个童工都没有。” “阿姨，我是孤儿，是我叔收养了我，我想找点事儿做，给他减轻点负担。” “前几天在我这儿买皮夹克的那人是你叔？他收养了你？” 小石头点点头。 中年妇女沉思了半晌，好像什么触动了她。 “你叔一看就是个好人，你这么孝顺懂事，也是你叔的福气。这样吧，我家有个去海拉尔拉货的差事，这批货特别重要，刚好司机缺个人手，你陪他一块去，也有个照应。今天去明天回，不耽误你事儿。工钱按天结，管饭。你想去吗？” “阿姨，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扑通”一声，小石头几乎是哭着给中年妇女跪下。他遇到了好心的方叔，又遇到了善良的老板娘。 “你看你这个孩子，在阿姨跟前不许这样啊。我看你这么孝顺才给你找事做的。” 小石头站起来，跟着老板娘来到停车场。在一辆跃进牌轻型货车前，她把小石头交给了一位司机，叮嘱几句后，就走了。 司机姓王，五十来岁，人特别憨厚，常年往返于满洲里和海拉尔之间跑运输。他拍拍小石头的脑袋，让他坐到副驾驶位置，扔给他一件军大衣和一顶棉军帽，然后自己也上了车，给车打着火，一踩油门，便一溜烟地开走了。 汽车离开满洲里，在满海公路上行驶。 车里有些冷，小石头穿上军大衣取暖。 “小石头，知道叔为啥让你穿大衣，戴军帽吗？” 王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问。 “当然是保暖啊。” “你只猜对了一半。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躲避交警。” 小石头有点不明白，好奇地盯着王师傅。 “你还是未成年人，要是让警察看到了，会惹麻烦的。你穿上军大衣，再戴上军帽，活生生一个退伍军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交警都很难看出你还是个小屁孩。” 说完，王师傅笑了。小石头也笑了起来。 “你赚钱就是想给你那位叔叔减轻负担？” 小石头点点头。 “你叔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他。如果你不嫌弃，以后王叔可以多帮你找些押车的差事，虽说在路上跑的时间长一点，但活不算累。你现在年纪还小，不适合干重体力活儿。” 小石头感激地看着王师傅，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到满洲里不过几天，可是却碰到了这么多的好心人。 从满洲里到海拉尔不到两百公里，在跑了两个多小时后前面隐约能看到一栋栋楼房，看来马上就要到海拉尔市区了，小石头有说不出的高兴。他去的城市不多，早就听说海拉尔是个草原城市，是呼伦贝尔盟首府所在地，与关内城市风格迥异，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兴奋起来。 虽说才到十月中旬，离阳历年和春节还远着呢，但公路上却是车辆如织，运输十分繁忙，特别是载重卡车一辆接一辆。快中午时，有一辆超载卡车从对面车道驶来，远远望去，装载的货物堆得像小山一样。 “不好！”王司机心里嘀咕着。他在靠中心线行驶，想转到第二车道上，可是旁边车流很大，一时不能变道。 就在王师傅想方设法逃离第一车道时，只听“呯”的一声，对面车道上超载的大货车失去平衡，冲过马路中线，硕大的车身横过来，重重地撞到了王师傅的车上。 第20章 小偷 中巴停在赤塔友谊宾馆大门口，人们陆陆续续从中巴车上走下来。导游招呼大家在大厅里集合，拿着花名册逐个点名。点到胡一彪的时候，没人应答。导游接连念了几遍，依然没有回音。彪哥已经走了，估计这会儿正在朋友家喝酒呢。除了方永智没人知道彪哥的去向，就连江心洲也毫不知情。 “智哥，彪哥去哪儿了？” 江心洲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 在这种场合下，方永智决定还是不告诉江心洲为好，人多事非多，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佳。 彪哥就这样消失了，反正中国人在俄罗斯当黑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多了都麻木了，导游也不再深究，赶紧安排大家住宿。 江心洲唯一的朋友就是方永智，他坚持和方永智住一起。导游一再强调，这里治安不好，大家晚上不要外出。方永智从满洲里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食品，他想到外面买些吃的。他拉开蛇皮袋子的拉锁，把仅剩的零钱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来。亏他多了个心眼，要是放在随身的口袋里，这钱早就让二黑子搜走了。 “智哥，我带的东西足够你我今晚吃的，没听导游说吗，这里不安全。万一出去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永智想想，江心洲说得也是。报纸上天天说，俄罗斯光头党很猖獗，在俄罗斯的地界不仅有俄国马匪，还有中国黑帮，今天在路上遭遇到的鹰哥就是个教训。等明天卖完货，请江心洲下顿馆子，再把人情还回去。 想到这儿，方永智不再客气，他准备和江心洲一起吃晚餐。说是晚餐，不过是泡面、榨菜、香肠之类的方便食品而已。 在路上跑了一天，方永智很想喝点热水，暖和一下身子，可是房间里没有热水，甚至整个楼层都没有。友谊宾馆在苏联时代曾经是高级涉外宾馆，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如今时过境迁，宾馆从里到外早已破败不堪。因为缺钱，房间仍然维持着十几年前的装修，供水供电设施都已老化，功能严重不全。方永智不得不去一楼打水。 离开水房，正往楼上走，忽然，从三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喊声。 “小偷，小偷，偷了我的皮夹克，抓住他！” 是中国人在喊。 不一会儿，一个十几岁的俄国少年从楼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手上拿着一件皮夹克。方永智见状，下意识地将手中装满热水的饭盒朝他扔过去，正好砸在他的手臂上。 那少年的手被开水烫疼了，‘唉哟’一声，手中的皮夹克掉在地上。方永智迅速冲过去，把皮夹克拾起来。在他弯腰的工夫，少年已跑得无影无踪。 “老弟，这是我的皮夹克，谢谢你帮我找回来。” 来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副普通工人的打扮：带绒的棉帽子，轧成竖条纹的棉袄棉裤，黑色布面棉鞋。他叫武强。 武强原是加格达奇大兴安岭林场的一名国企职工，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老婆与隔壁老王好了起来。武强一气之下，动手打了老婆，没成想，老婆干脆把他甩了，与老王双双私奔去了外地。都说祸不单行，老婆走后，武强又遭受了第二次打击，突如其来的一场森林大火彻底改变了林场的命运，也改写了武强的人生，国家开始禁止采伐林木，林场业务逐渐萧条，下岗、裁员随之而来，武强也没能幸免，直接从林场下岗。有能力的年轻人去了南方打工，武强这种知天命的男人只能在家附近找工作，维持生计。但这样的日子越过越难，最后武强不得不把孩子交给母亲，自己独自跑到满洲里打工，后来跟着熟人做起了生意，慢慢地当上了倒爷。 方永智打水迟迟不回，江心洲心里直犯嘀咕，打一趟水怎么去了这么久。等方永智进屋，江心洲刚想张口问个究竟，有人突然敲门。 “谁？” 江心洲问。 “我，武强，刚才丢皮夹克的那位。” 江心洲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永智上前打开门。 武强进屋，再一次向方永智道谢，并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进屋后，没关门，打开蛇皮袋子，掏出皮夹克，顺手挂在屋门口的衣架上，没料到那个俄国少年会胆子那么大，居然从衣架上抢走了皮夹克。 “这是我从家带的食品，拿些给你们，多亏您了，不然损失就大了。” 武强拿的是哈尔滨红肠，这是方永智的最爱，当初在哈尔滨上大学时每次路过奋斗路食品店，他都要买一些。寒暑假回老家，他都会带些哈尔滨红肠回去，送给父母和老家的亲戚。 “智哥，你真是了不起啊，见义勇为，要是在国内又要上报纸了。” 武强走后，江心洲向方永智竖起了大拇指。 “芝麻大点的事，不足挂齿，换作你，也会这么做的。” “智哥，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可是越来越高大了啊。” 江心洲说的是实话，从满洲里到赤塔，这一路走来他对方永智不得不刮目相看。 “心洲，这里很乱，咱们也要加点小心才是。” “是啊，小偷都敢跑到宾馆明抢了啊，俄罗斯怎么成这样子了呢？” 方永智有些不解，虽然刚到赤塔，但眼前的这一切和自己的想象怎么也挂不上钩。他看过很多苏联电影，也听过无数关于苏联的故事，那种美好已经深深植根于脑海中。苏联的主体不就是俄罗斯吗，俄罗斯代表苏联，这没什么毛病吧，可是这也太不像苏联了。 方永智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好大一会儿。纵使社会治安不好有很多原因，但归根结底是因为生活水平下降，老百姓太穷所致。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要是穷疯了，怎么可能不偷不抢呢。 吃完饭，洗了澡，方永智躺到床上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石头在干什么呢。” 一天不见，方永智觉得很想他，这个苦命孩子啊，不能再受苦了，他吃得苦够多了。方永智打算明天卖完货，到市里的商场逛逛，给小石头买点像样的东西。 第21章 假钱 小石头的卡车和对面的大货车迎头相撞，司机老王和小石头双双受伤住进了海拉尔医院。 王师傅身上有几处硬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治疗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但小石头却不容乐观，出事后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头被撞得不轻，裹着厚厚的绷带，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满洲里的老板娘闻听，便急忙赶到医院。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却没换来好报，酿成如此大祸。她自己也有孩子，深知孩子是家长的命根子，是一家人的希望所在。虽说小石头无依无靠，但是他遇到了好心的方叔，要是方叔知道小石头受了重伤，肯定会担心死的。现在方叔去了俄罗斯，小石头身边无亲无故，她决定亲自去海拉尔照顾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小石头她要孤注一掷，倾其所有。如果方叔不回来，她就认小石头为义子，要是他醒不了，她就照顾小石头一辈子。 老板娘恳请医院派最好的专家，提供最好的治疗方案，至于花多少钱她都愿意出。人是宝贵的，在生命面前，金钱一文不值。 七天过去了，小石头依然在昏睡中。 老板娘感到了绝望，也许小石头就此成为植物人，一辈子都无法醒来。如果是这样，那会是她一生的罪过。她希望小石头醒来，像以前一样欢蹦乱跳的。 赤塔早市位于市中心的中央市场，离方永智下榻的友谊宾馆很近，沿着巴布什金大街由东向西步行五百米就到了。因为是六点钟开门，第二天清晨方永智和江心洲便早早起床，拎着装得鼓鼓的蛇皮袋子赶往市场。 天还没亮，市场里一片昏暗，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市场大门前，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管理员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起来。果然，一个穿着制服模样的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人群中立刻闪出一道缝。 ‘哗啦’一声，大铁门应声打开，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入早市。 所谓的早市不过是一条空旷的马路，人们站在马路两侧，把包裹放在脚下，手上举着货物叫卖。中国倒爷管这叫“练摊儿”，去市场练摊儿叫“上行（航）”，练完摊从市场回家叫“下行（航）”，甩货叫“跳楼”，到商家进货叫“上货”、“拿货”。 方永智从蛇皮袋子里拿出一件皮夹克，举在手里，他想喊却喊不出口。他从没做过生意，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绝不会下海经商，去趟这趟浑水。方永智骨子里依然透着知识分子特有的高冷，他想随和一点，让自己更接地气儿，但一时又抹不开面子。 “智哥，现在开始上人了，快喊价啊。” “心洲，说实话，我有点说不出口。” “智哥，把昨天怒怼马匪的劲头拿出来，喊一嗓子。再说了，这儿又不是国内，你举皮夹克除了我，谁认得你啊，有啥不好意思的。赚钱不丢人，赶快喊起来啊。” 江心洲的想法要简单得多，工人阶级向来是敢想敢干，天不怕地不怕，不像方永智那样瞻前顾后。 “皮夹克，五万卢布。” 方永智终于喊起来，声音不大，似乎还有点放不开。他的脸红得像鸡冠子，还好，天比较暗，没人看得见。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方永智的嗓门也逐渐大起来。 一个俄国老头走过来，开始摆弄起方永智手上的皮夹克，有点想买。 “能便宜点吗？” “不好意思，这个价已经是成本价了，不能再便宜了。” 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但方永智脑子转得很快。 “好吧，我买了。” 老头说得很干脆，没有一丝脱泥带水。 想到第一笔生意马上就要成交了，方永智顿时兴奋起来。 老头一边把钱塞给方永智，一边催促他把皮夹克包起来。 方永智乐不可支，卖力配合。他收起钱，没怎么细看就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然后麻利地把皮夹克卷好，放进老头的蛇皮袋子里。 第一件皮夹克就这样顺利成交了，整个交易过程还不到五分钟。 老头走了，方永智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一件皮夹克能赚三百块，快赶上自己在国内三个月的工资了，真特么爽！想到这儿，他决定再好好看看刚才收的大票子，再过一把眼瘾。 方永智从兜里掏出那张大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借着微弱的路灯，他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把钱高高举起，尽量离眼睛近一点，完了，完了，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5后面只有三个0！少了一个0！方永智疯了似地窜出去，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骗子，但老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究是太嫩了，方永智栽了，第一个跟头就栽在了赤塔！ “智哥，你去哪儿了，刚才有个小偷想偷你的袋子，要不是我发现及时，恐怕你这一包货全没了。” 见方永智回来，江心洲一脸焦急的问道。 “刚才我被人耍了，有人用5000卢布冒充卢布。” 方永智一脸的沮丧，没想到第一次练摊儿就遇到了滑铁卢。 不得不说，面值五千卢布和五万卢布的钞票长得很像，颜色都是粉红色的，只不过一个深一个浅，初次接触卢布的人很难分得清。 “啊？” 江心洲一脸的惊讶，没想到智哥这样谨慎的人也会上当受骗。 “没事儿，就算交学费吧，没有人天生就会做生意的。” 方永智像是对江心洲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心洲，这包皮夹克是我的全部家当，也是命根子，谢谢你帮我保住了它们。” “智哥，这么客气干嘛，芝麻大的事，换作你也会这么做的。” 江心洲一本正经地模仿着方永智昨晚在宾馆说话的语气。 “哈哈。”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刚才满脸的愁云飞到了九霄云外。 第22章 调包 天渐渐放亮，市场里人也多起来，讨价还价的喧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除了红叶中巴的游客，也来了不少其它旅游团的人，中国人成了主流。 一个又胖又矮的黑毛凑到江心洲身边，开始嚷嚷着买皮夹克。 这个矮胖子很是爽快，拿着皮夹克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就掏钱。他付的是美元，绿票子上面的数字“100”格外醒目。就在要成交的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瘦子，黑头发，大鼻子，典型的高加索人，中国人叫他们“黑毛子”，以区别于黄头发的俄国“老毛子”和“黄毛子”。 瘦子从胖子手里一把夺走皮夹克。 “这件皮夹克我要了，我出120美元。” 说完，瘦子从兜里掏出两张票子塞进江心洲手心里，一张面值100，另一张20。 一件皮夹克平白无故可以多赚二十美元，江心洲不禁窃喜，于是他把一百美元退还给了胖子。 这下可把胖子惹毛了，他暴跳如雷，从瘦子手里一把夺过皮夹克，又抓起江心洲手里的两张票子塞到瘦子手里，还给他。 “做生意要讲信誉，买东西都有个先来后到，懂不懂？讲好的价格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胖子非常不满，一边嚷嚷着，一边把原来买皮夹克的一百美元重新塞进江心洲手心里。他瞪了江心洲一眼，又瞅了瞅那个瘦子，然后拿着皮夹克气乎乎地走了，他交钱时特意使劲儿捏了捏江心洲的手，暗示江心洲把钱攥紧点儿，别被人抢走了。 胖子的举动激怒了瘦子，他拽住江心洲的衣服，不依不饶，好像胖子买走的不是普通皮夹克，而是他的心爱之物。 江心洲从蛇皮袋子里再拿出一件皮夹克，但瘦子就是相不中，又换了一件还是不满意，一直嚷嚷着要买胖子拿走的那一件。 瘦子的喊声惊动了过路人，人们纷纷走过来看个究竟。凡正这年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闹得越凶越有看头儿。 人越聚越多，瘦子的叫声也越来越响。不论江心洲如何解释，他就是不听，江心洲被瘦子死死缠住。 方永智只好过来帮忙，他劝说了好一阵，瘦子才善甘罢休，过了一会儿瘦子突然不见了。 因为一直争吵，江心洲没来得及看手里的钱。这会儿，他松开手，发现手心里的钱被卷成了一个纸团，纸上全是汗。他打开纸团，惊异得睁大了双眼： 竟然是一美元！ 胖子和瘦子演了一出双簧，调包了！ “智哥！我被骗了！胖子、瘦子，你俩不得好死！” 江心洲很是失望，也很气愤，更觉得窝囊。刚才他还为智哥损失一件皮夹克愤愤不平，为自己感到庆幸，转眼间，自己也成了受害者。 短短的半个小时，方永智和江心洲接连上当受骗，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看来，经商也是需要时间磨练的。 “心洲，不如咱俩合作吧。你卖货，我数钱，你看怎么样？” “好啊。” 江心洲和方永智由单打独斗变成结盟合作。方永智是俄语通，对卢布更在行，于是方永智负责收款，江心洲只管放货。江心洲每次只拿出一件皮夹克，不到方永智点完钱，绝不往外放第二件，免得人多手杂，被人顺手牵羊。 这就是卖方市场的好处，当货物供不应求时卖方可以占据绝对的市场话语权，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虽然是初次合作，但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几十件皮夹克没用多长时间就销售一空。 “心洲，今天干得不错。” 方永智抖了抖空空如也的蛇皮袋子。 “智哥，多谢你。分工合作是招妙棋，双赢。” “是啊，有时候合作比单打独斗的效果来得更好，希望你我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智哥，你赚多少？” “19件，每件赚300，总共赚了5700块，丢失的那件赔了差不多100元，这样算下来，净赚5600元吧。” “哇，智哥，你发达了，已经是半个万元户了！” 江心洲说得没错，在当下的国内，万元户就是大牛。当然，江心洲也没少赚，他只比方永智少带了两件，现在想起来，再多带一包货该多好啊，带一件赚一件，这样赚钱的生意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江心洲连拍自己的大腿，追悔莫及。 此刻，俩人脸上的阴霾早被赚钱的快乐冲洗得干干净净。 “心洲，我想上街给小石头买点东西，你去不去？” “小石头是谁？你的孩子？” “是我收养的孩子。” 方永智把自己与小石头相遇的前前后后简单说了一遍。 “智哥，你真了不起，兄弟我佩服、佩服。”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去，必须去。我要给我妹妹买点礼物带回去。” “你好像很疼你妹妹啊。” “那是当然。我妹妹是大学生，现在大三，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 江心洲说起妹妹时一脸的骄傲。” “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你妹妹肯定为你感到自豪。当然了，最自豪的还是你父母。” “父母？” 江心洲喃喃自语。 “怎么了，心洲？” 方永智发现状况不对，江心洲的表情变得忧郁起来。 “我没有父母。我五岁那年母亲难产，妹妹保住了，但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从小拉扯我和妹妹长大，我上高一时父亲患了癌症，不幸去世。是好心的舅舅收养了我们，供我和妹妹读书。妹妹读书比我好，高中毕业后我选择去东莞打工，供妹妹读书。” 江心洲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到东莞后日子并不好过，我先后换了好几家工厂，电子厂、服装厂、汽车配件厂都干过，也在典当公司上过班。后来，我到了一件机械加工厂当库管。有一天晚上，主管在大街上玩一种叫‘打百分’的扑克，我刚好从他身边路过，就顺口喊了一嗓子，“牌真好！”，其实我根本没看到主管的牌，就是单纯地想拍主管的马屁，没想到却惹下大祸。主管抓了四个二，两个王，仅有的六个大主被主管拿下，而且还有两个k和两个十，把分数稳稳地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样的牌真是千载难逢！ 打百分就是总分设定为一百分，四个k是四十分，四个十也是四十分，再加四个五是二十分，总计为一百分。四个人打牌，三打一。大家轮流摸牌，最后在桌面上留下六张底牌，供庄家调用。按抓牌次序叫分数，谁出的分数高，谁就成为庄家，但最高不能高于七十分。用一百分减掉庄家出的分数就是其它三人要拿到的分数，比如，庄家出70分，其它三人就要拿到三十分，才能获胜。庄家出的分数越高，风险越高，当然利润也越高；反之亦然。 主管的牌好到不能再好，不知是主管下注太多，还是我的喊声给人提了醒，其它人纷纷弃牌，主管抓了一手好牌却没赢到钱。啪，主管狠狠搧了我一个嘴巴，打得我眼冒金花，趔趄了两步。我没看到你的牌，我是无意的，但主管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主管口口声声要我滚蛋，并威胁我离开工厂。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厂长耳朵里，厂长听说主管殴打工人，直接对主管进行罚款。主管对我更仇视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有一天我请假外出办事，回到仓库时已经很晚。仓库有两个门，一个大门，一个侧门。大门紧锁，侧门开着。我以为仓库还在工作，就从侧门走了进去。走到一个货堆时发现老板的父亲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搂在一起。显然我的到来惊动了他们，对方脸红得像猪肝，我也是。我赶紧往回撤，灰溜溜地跑出仓库。第二天，老板通知我尽快离开工厂，我不服，但似乎没有回旋余地。被开除的当天，我用小车悄悄拉走两块铜锭。在出售给废品收购站、赚了一笔钱后我匆匆坐上北去的火车。路上听人说，满洲里边贸很火，很赚钱，于是就逃到了满洲里。” 果然，每个来满洲里的人都不一般，身上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先有彪哥，后有江心洲，再想想自己，方永智不尽感慨万千。 第23章 套娃 方永智和江心洲离开早市，来到赤塔最大的百货商场。离商场开门尚早，俩人决定先去吃早点。这里有面包圈，牛奶，咖啡，香肠，也有面包、黄油、奶酪等。江心洲有点吃不惯，方永智不一样，吃得直咂嘴，好像见到了从没见过的美食，样样都香。方永智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就与俄罗斯有缘，确切说这种缘分从学俄语就开始了。 吃过早餐，方永智主动去结账，也算是回馈昨晚江心洲的招待吧。之后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商场开门营业。 方永智给小石头买了一块“将军”牌机械手表，和 “上海”牌手表相比，这块表有个更实用的功能，可以查看未来十年的日历，人称万年历表。某年某月某日星期几，查起来一目了然。方永智选了一块天蓝色的表盘，看起来十分高大上。随后又买了一架双筒望远镜，方永智看了一下说明书，手表产地是圣彼得堡，而望远镜来自遥远的明斯克。这两样东西实在太过便宜，区区一千多卢布，简直就是白送。 价格太有诱惑力了，方永智干脆也给自己买了一套。 江心洲给妹妹挑了一块俄罗斯传统的花纹纯毛方巾，又买了一块女式坤表，也是“将军”牌。看到方永智手腕上的手表帅气满满，江心洲也给自己买了一块。表是男人的第二张脸，没有哪个男人不对手表情有独钟。 “智哥，你来看，那是什么？” 顺着江心洲手指的方向望去，橱窗里摆放着很多精致的木偶式玩具。 “那是‘玛特料什卡’，俗称套娃，是俄罗斯传统手工艺品。” 江心洲叫女服务员拿一套过来，拆开后发现大娃里面套着小娃，大大小小足有十来个。 “智哥，这套娃挺有趣。” 江心洲一边用手摆弄着套娃，一边说道。 “你知道吗，这些套娃是用桦树做的，春天是桦树汁液最多的季节，工匠们把树放倒，剥去外层树皮，只保留几层薄薄的树皮，防止木材开裂，然后暴露在空气中自然风干，像这种中套的套娃至少要晾晒两年，而要制作十五件以上的套娃，每个娃娃的内壁要做得特别单薄，所以在外面至少要晾晒五六年，再经过楦空、烫花、镶金等多道工序制作而成。” 方永智怕江心洲不懂，赶紧给他扫盲。 “听起来做工好复杂，看着也不错，我妹妹肯定喜欢。” 江心洲买了一套货架上最贵的，从外到里一共有十层。最后一个小娃只有一节小拇指那么大。 “智哥，你帮我问问，套娃上能不能刻字，我想把妹妹的生日刻上去。” “你对妹妹可真好。” “那当然了，我就么一个妹妹，我不疼她谁疼啊。” “姑娘，请问咱们商店能提供特殊服务吗，我想在这套娃上面刻上生日。” “你真不走运，我们店里的雕刻师傅突然有事外出了，早几分钟就好了。” 服务员两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 方永智听了十分沮丧，不过，他还想争取一下。 “服务员，我们明天才离开赤塔，您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把生日刻上去？”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要去问问经理。” 小姑娘说完就离开了柜台。方永智看看江心洲，江心洲看看方永智，俩人心里都没底。 过了大约五分钟，小姑娘回来了。 “先生，你们好运来了，刚才经理联系了雕刻师傅，听说是中国客人，雕刻师傅特意赶回来为二位服务。您先把东西放这儿，下午四点后来取就行。” 峰回路转，方永智和江心洲都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商店服务态度这么好，俩人在千恩万谢之后离开商店，回到了宾馆。 下午导游组织大家游览赤塔名胜。活动一结束，方永智和江心洲便赶到商场。柜台上还是那个小姑娘，她笑吟吟地把套娃递给了方永智。 接过套娃，方永智左看右看，就是不见生日。江心洲也凑过来看，还是没找到妹妹的生日。小姑娘见他俩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俊不禁。 “先生，刻字在这儿呢。” 说完，小姑娘举起套娃，再倒过来。一串金黄色的数字镶嵌在套娃底部，在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斯巴细巴，斯巴细巴” 方永智用俄语连连感谢。 “心洲，这个生日刻得真艺术，你妹妹老有福气了。” 回到宾馆，方永智对这串刻字依然念念不忘，他把这串数字深深记在脑子里。 第二天早上红叶中巴离开赤塔，驶向满洲里。当高大的国门出现在前方时，方永智变得无比激动。 “小石头，叔回来了，回来了！” 方永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小石头的名字，就像父亲呼唤自己的儿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在方永智心里，他和小石头仿佛分别了一个世纪。 第24章 快回来 方永智到达招待所的时候，已是中午。他幻想着小石头冲出房间，投入他宽大的怀抱。他把礼物递到小石头手中，小石头高兴地又蹦又跳。然后他带着小石头去饭店好好美餐一顿，他知道，自己走后的这几天，小石头肯定没好好吃饭。 他兴冲冲跨进招待所大门，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到楼上, 掏出钥匙，闪电般打开房门。 “小石头，叔回来了，看叔给你买什么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比平时高了八度。 没人，没人回答, 屋里出奇的平静。 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人动过一样。房间的摆设和自己走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方永智心里一阵失落，原来积攒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下来。 “这个小石头，真不听话，不要你到处乱跑，非要跑。” 方永智走到楼下，向前台的小姑娘打听小石头的下落。 小姑娘显得很疑惑。她这几天从未见过小石头。房费也已到期，今天是该续费的日子，她一大早就上楼催缴房费，可是一直不见小石头人影。 方永智开始慌了，这孩子三天没回招待所，会去哪儿了呢。 他又去外地流浪去了？ 他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去了？ 不，不，小石头不是那样的孩子。 那他能去哪儿呢？难不成他出了意外？ 方永智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后悔自己撇下小石头一个人去赤塔赚钱。 妈的，又是钱！钱，钱，钱，每次都是祸从钱生。如果不去赤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该死的，怎么又是如果，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如果，更没有卖后悔药的。 他冲出招待所，在满洲里市区疯狂地寻找着小石头。他跑遍了所有的游戏厅、网吧和录相厅，哪儿都没有小石头的身影。他去了火车站、汽车站，还是没有。 他想到了那个市场，于是他又来到曾经卖皮夹克的老板娘的摊位，那里空空如也。 小石头，小石头，我的小石头！ 方永智呼喊着小石头的名字，他一边走一边喊，也许有人见过小石头，知道小石头的去处，或者小石头能听到自己的呼唤，从某个角落跑出来，然后抱住他，对他说，叔，我在这儿，我回来了。 小石头，我的小石头。我们在一起只有四天，可是叔已经离不开你了，你是叔的孩子，是叔的精神寄托，我不要你走，不要，永远不要。 方永智找个角落坐下来，呜呜地哭出声来。仿佛小石头不是领养的，而是他亲生的孩子。他用手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痛苦的泪水夹杂着无尽的悔恨从脸颊一直淌到他的嘴角。 过路的行人好奇地看着他，把他当成了疯子。 他站起来，离开市场，继续满大街寻找着小石头。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一天天流逝，但小石头却迟迟没有露面，没有一丁点信息。 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种绝望吞噬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抽打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坐立不安。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他找遍了满洲里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小石头的身影。 他开始不吃不喝，找不到小石头，他宁可在绝望中死去。没有小石头，他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失去了琳琳，不能再失去小石头。 他对苍天怒吼：你为什么对我如此薄情、冷酷，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 他仰天长啸，自己为什么如此无助? 哪怕上苍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它也该为自己的真情所打动，把小石头还回来。 方永智曾发誓不再抱怨，他也不想再抱怨，可是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他真的做不到啊，他希望用火热的心去熔化冰冷的世界，可是架不住这一波接一波的冰冷一次次袭来，太阳落了可以再升起，雪冻了可以再熔化，可是他的心就那么点能量，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冰冷。 小石头，我的小石头，你快回来吧，叔不能没有你，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叔，好吗？ 哀莫大于心死。方永智倒在床上，终于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就像一具枯死的遗骸，形如枯槁。寻找小石头已整整九天了，现在彻底死心了，小石头再也回不来了。 方永智把自己的东西装到皮箱里，把小石头换下来的旧衣服也装了进去。这是小石头留下的纪念，也许是一生的纪念。他要永远保留着。方永智拿着皮箱，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恋恋不舍地关上房间的门。到楼下前台结了账，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招待所，他当初拿着这个皮箱出来闯荡，现在还要拿着它继续闯下去。他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悲，他正陷入一个怪圈，从生活的起点再回到生活的原点，周而复始，他始终无法跳出这个怪圈。 他看了看手中的皮箱，它跟了他十几年，也许它就是罪魁祸首，提着这个皮箱注定要倒霉一辈子，应该扔掉它。可是，他又舍不得扔掉，如果皮箱都没有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残存的那些记忆都将不复存在。他不相信迷信，一个人的命运说到底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皮箱是罪魁祸首，这不过是个托辞，是个借口，是一个懦夫为自己无能的开脱，真正的强者应该不惧挫折，逆流而上。 方永智定了定神，竭力振作起来。 下一站去哪儿呢？ 留在满洲里继续往俄罗斯倒货？不，这里一刻都不想停留，这是他的伤心地，这里的一景一物都会勾起他伤心的回忆。 方永智从兜里掏出一张揉得快要碎了的纸团，展开。 “义乌，佛堂镇。” 这是江心洲的地址，方永智决定去找他。 第25章 寻找 在重症病房躺到第九天时，小石头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是个崭新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门窗，白色的铁床，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吊瓶，白色的大褂，一切都是白色的。 他好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刚刚从那儿返回来。 “叔，方叔！”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方叔，那个只认识了九十六个小时的男人！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小石头，不要动。老天啊，你总算醒过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都昏迷九天了” 老板娘坐在他身边，脸上绽开了笑容。她的担心和紧张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缓解。 “阿姨，我叔，我方叔呢？” “孩子，等着，别急。等你病好了，我们出院后一起去看他。你叔肯定在满洲里等你呢。” “不，我不想等。阿姨，我现在就要见方叔。” “好，好，你先等会儿，我去给王师傅打电话，让他去招待所找你方叔。一会儿，你和方叔就可以通话了。” 老板娘说完，推开房门出去了。 王叔就是王司机，他前两天已经出院，回到了满洲里。 小石头露出了微笑，想着马上就能听到方叔的声音了，他心里怦怦直跳。父爱如山，他渴望再一次拥有父爱。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走进病房，表情平淡。 “阿姨，找到我方叔了？” “没有。王叔接到电话就去了招待所，服务员说，方叔从赤塔回来后到处找你，就在几个小时前办了退宿手续，离开了招待所。” “阿姨，我叔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小石头不由分说就要坐起来。 “啊，疼。” 小石头大叫一声，不得不重新躺下。 “小石头，你先别急，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方叔。” “不，不嘛。我要方叔，我要方叔。” 小石头又是一阵大哭，医生、护士赶忙过来劝阻，生怕伤心加重病情。 小石头不闹了，躺在病床上沉默起来。 过了很久，他开口了。 “姨，谢谢您照顾我这么多天，也谢谢您给我治疗，我有个请求，您能帮我吗？” “孩子，说吧，阿姨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您借我三百元钱，我出院后会慢慢还您，包括这里的医药费。” “孩子，竟说傻话，阿姨怎么会让你拿医药费呢，你能醒过来是你的造化，也是阿姨的福分，这是钱买不来的。对了，你要钱做什么呢？” “我要去找方叔。” “可是三百块钱远远不够啊？” “我病好了可以打工赚钱。放心吧，阿姨，我长大了。” 老板娘从兜里掏出五百元，交给小石头。 “阿姨，谢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您永远是我的恩人。” 小石头的眼泪倏的一下子流出来。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查房，床上空荡荡的。 老板娘闻声赶来，一声叹息。 唉，这孩子真倔，肯定是回满洲里找他方叔去了。 没错，小石头一大早趁护士不注意，便溜出了病房。他搭上开往满洲里的早班车，去寻找方永智。 这是头班车，开车时间很早，车上空了将近一半的座位。 因为劳累和身子虚弱，小石头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唉，醒醒，醒醒啦，小朋友，到站了。” 司机站在小石头旁边。小石头睁开眼，发现车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谢了司机，下车向招待所跑去。 “同志，看到我方叔了吗？” 小石头对着前台小姑娘大声问道。 “你找他，他找你。你俩这是在捉迷藏吗？他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多星期，不吃不喝，快要死了，昨天才走的。你到是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小姑娘一脸的鄙夷，仿佛小石头刚逛完窑子回来。 小石头带着棉帽子，把头上的绷带遮得严严实实，外人一点看不出他受了伤。 “我，我，我出车祸了。” “哟，对不起，算我刚才的话没说，别生气。你叔走的时候，没说去什么地方。他应该是离开满洲里了，我看他拎着皮箱走的。” 小石头去房间看了看，那里被服务员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他再次来到前台，请小姑娘帮着查看开房登记记录。他找到了方永智留下的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 “啊，太好了，方叔，方叔，我有方叔的信息了！” 小石头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尖叫起来，把前台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他飞快地跑出宾馆，在大街上找到一个电话亭，立刻拨通了号码。 电话没人接。过了一会儿，他再打，还是没人接。 空号？ 小石头一脸的茫然。 再打，还是没人接。 小石头在满洲里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方叔一定以为我抛弃了他，到外面流浪去了。我一定让他失望了。方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得不到好报，偏偏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小石头忍不住哭泣起来。这样哭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火车站。 “不行，我要去找方叔。” 小石头买了高价票，直奔沈阳。 第26章 电话亭 走出沈阳火车站，小石头按照方永智在招待所留下的身份证地址，找到了方永智的单身宿舍，很遗憾，宿舍管理员并不知道方永智的去向。 好心的宿舍管理员建议他去方永智的学校打听打听。小石头又坐车赶到学校。可是，没人知道方永智的行踪，自从他离职后，再也没有跟学校联系过。 信息中断，小石头又一次陷入到了无处可去的境地。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孤独，品尝到了无家可归、没人疼爱的痛苦滋味。幸福都是短暂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幸福的滋味，幸福就离他而去。 方叔，你在哪儿啊？方叔，你的小石头在想你，在找你，你知道吗？ 方叔，我忘不了你给我搓澡，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搓澡，你的爱早已随着你的手指流进小石头的心底； 方叔，我忘不了你领我去吃饭，你在饭桌上的每一句嘱托，我都铭记在心； 方叔，我忘不了你给我买的新衣服，那上面的每一块纤维都散发着爱的热度，时时刻刻温暖着我。 方叔，我亲爱的方叔，你的小石头来找你了，你在哪儿啊? 小石头站在学校大门口，举目无亲，这偌大的沈阳城却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穿着入时的大学生们从他身边缓缓走过，在他对面是南来北往、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里好繁华，好喧闹，但和他没有一丝关联。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寂寞。 知道什么是寂寞吗？寂寞就是整个世界都在喧哗，只有你被排除在外。 他想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他走到附近的电话亭，手指停留在电话亭的按键上，此刻他没了一丝力气，他害怕打过去，又是无人接听，那样的话，就彻底找不到方叔了。他站在电话亭前，犹豫着，彷徨着，实在没有勇气去拨打那一串数字。 午后的阳光洒在沈城的每个角落，桔色的电话亭变得明亮起来。小石头静静地站在电话亭前，一动不动。 “小朋友，你到底打不打？阿姨有急事，先让我打好不好？” 一位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他笑着说道。 “我打，我打。” 小石头不假思索，啪啪按了一串数字。他的心立刻提起来。 一声长音，电话通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方永智。” “我是他岳父。这是我家的号码。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儿子，我是他儿子！” “什么？” 小石头仿佛看到了电话另一头儿满是惊鄂的嘴巴。 “不，我是他收养的孩子。” “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孤儿。就在十几天前。方叔在满洲里收养了我。” 小石头长话短说。 对方一阵沉默。 “永智去了满洲里后再没联系我们。” “姥爷，您在什么地方？” “东陵西路。” “我可以去找您吗？我想方叔会和您联系的，他信任您才会留这个电话。我一定要找到方叔。” 沉默，对方又是沉默。 “那好，你过来吧。” 小石头感到无比惊喜，这个电话就像一剂良药一下子治愈了他的心病。他又恢复了活力。 “叔，我一定要找到你，找到你。” 他在心里一阵呐喊，随后是一阵狂喜。 第27章 南下 江心洲离开东莞后就做好了下一步打算。去满洲里赚上一笔钱，然后去义乌创业。浙江是民营经济的大本营，私营企业更容易生存、发展和壮大。 方永智踏上南下的火车，一路坐到杭州，再转车来到义乌。走出义乌火车站，方永智两眼一抹黑，一群出租车司机黑压压地围过来，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巴结他。 方永智不敢贸然搭车，他对出租车天生有种恐惧感，刚好车站广场上停着一辆中巴，牌子上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义乌火车站至佛堂镇。方永智没有犹豫，快步向中巴走去。 方永智站在车门口，向车厢里粗略扫了一眼，人挺多，虽然还不到发车时间，但几乎座无虚席。他刚想下车，等下一趟班车，在转身的一瞬间，突然看到一个空位。于是他径直走过去。 很快司机启动车子，驶出了车站广场。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汽车离开市区，驶入郊区。 方永智的邻座斜着身子，面向窗外而坐，从头到脚被衣服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和嘴巴，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怪人！方永智心里念叨着，这么大的车厢里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坐这儿，可见这个邻座有多奇葩。 汽车沿着颠簸不平的公路一路向南行驶，前方是个交叉路口，没有红绿灯，在前方左侧靠近交叉路口的地方有个小山包，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盲区。这时候一辆大卡车从山包后面驶出，由东向西直穿十字路口，距方永智的中巴仅几米之遥，两车相撞似乎在所难免。 中巴司机见势不妙，果断踩死刹车。 “嗤——”，车子立在原地。大卡车从中巴车头前方疾驰而过。 车里的人在巨大惯性作用下从座位上被甩出去，离开了原位。方永智的头和邻座的头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哎哟，好痛。” 邻座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还带着几分南方女人特有的发嗲声。原来是个女人！ “对不起！”方永智赶紧解释，向邻座道歉。他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在车厢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一出口就引来无数目光。 女孩摘掉了头套，露出一头秀发，方永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料到旁边坐着的竟然是个大美女。 “对不起，刚才冒犯了。” 方永智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人真有趣，这是第二遍道歉了。如果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俩一起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脑袋撞一起不能只怪一个人，要怪就怪我们俩坐得太近。” 她说完，咯咯笑起来，嗓子就像银铃一般。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脑袋很硬的，撞到你，肯定是你吃亏啊。希望你的头没有大碍就好。” 方永智的话带着几分幽默，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很有杀伤力。姑娘的眼睛悄然眨了一下。 “你是东北人吧？” 她的话像发问又像是确认。 “是啊，你猜得很准。” 在东北上学、工作、成家立业，方永智的口音已经东北化。 “和赵本山说话的口音简直一模一样，不会是从大城市铁岭来的吧？” “你还真说着了，我家离铁岭近得很，不过也算不上大城市，一个小地方，沈阳，听说过吗？” “沈阳，当然知道啊，我哥哥常提起的。他有个好朋友就在沈阳。” “在东北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朋友，看来你哥哥的人缘肯定错不了。” 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佛堂镇。下了车，方永智有些举棋不定，他不知道江心洲家在哪儿。 “我家离这儿不远，前面就到了。你要去哪儿？” 她下了车，关心地问道。 “我来投奔朋友，但不知道他住哪儿。”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帮人帮到家。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没准儿，我可以帮到你。” “江心洲。” 姑娘愣住了，站在原地一不动。 “你姓方，叫方永智？” “?！” 方永智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28章 江心美 在几千里之外的义乌，方永智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方永智不得不对眼前的美女刮目相看。 “我是江心洲的妹妹江心美。”，说完她咯咯笑起来。 “原来这样啊，真是无巧不成书。刚才失礼了，对不起。”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道歉啊，这都第三遍了。” 她看着他，又一次笑起来。 方永智似乎被江心美的笑声所感染，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方永智一边笑，一边悄悄打量起眼前的美女来。刚才在车上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正眼瞧江心美。 她高挑的身材，至少有一米六五，比想象中的江南女子要高不少。一副瓜子脸，皮肤很白，这很符合南方女子的特质。一对眉眼似笑非笑，就像会说话一样，眼神清新自然，如同山涧里流淌的清泉。鼻子有点尖，在鼻孔和上唇之间有颗很小的痣，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发型是当下最流行的长穗，头发长短错落，很有层次地搭在肩上。 她穿着一件长款米白色羽绒服，刚好越过膝盖，既保温，又露出一段大腿，显得身材修长而美丽。冬日的阳光照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泛起晶莹的光芒，看一眼都会觉得心情舒畅；一条水磨蓝牛仔裤，像被河水冲洗过一样，深中带浅，有的地方甚至开始发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脚上穿着一双蓝色雪地鞋，走起路来恰似一团淡蓝色火焰，既恬静，又不乏青春飞扬。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貌似天仙，美如桃花，无论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这一刻，方永智被震撼到了。他好久没这么正眼看美女了，竟一时愣了神。 “看样子一定是我猜对了。你就是方大哥，不对，是智哥。我哥哥常常这么叫你。” 江心美生在南方长在南方，但性格却很北方，说话就像年三十的爆竹，既干脆又响亮。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方永智想到了李延年的这首诗，只是把北方换成了南方。 “江心美人如其名，人美心更美，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肯定有福了。” 方永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刚见面就打人家姑娘的主意。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帝都是既爱江山又爱美人，何况我这样一介凡夫俗子呢，这么一想，方永智心里也就坦然了。 “这样的美人估计早就心有所属了吧。” 方永智心里涌起一丝酸楚。就算江心美没有男友，也不会落到他身上，自己结过婚不说，年龄也比人家高出了快一轮，差不多是她的叔叔辈了，一个妙龄少女怎会喜欢上一个大叔呢，况且这个大叔还身无分文，一贫如洗。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方永智苦笑了一下，尽量不再想她。 “我哥常提起你，对你崇拜着呢。” 一路上江心美巴巴地说个不停。 “你哥过讲了，不敢当。” 方永智显得十分淡然。 “我哥说，你很像许文强，在车上面对歹徒毫不畏惧。” “你哥怕是看《上海滩》看多了吧，看谁都像许文强。” 江心美带着方永智，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处院子前面。 “哥，你看谁来了。” 江心美的脚还没踏进院子，声音却早早飞了进去。 江心洲穿着一身油渍斑斑的工作服从厂房里走出来。他一愣，不明白妹妹怎么和方永智在一起。 “啊，是智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得，难得。心美，快去泡茶。” 江心洲上来就要握手，一看自己满手油污，又缩了回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方永智会千里迢迢来义乌找他。 “不好意思，来之前也没和你打招呼，有点冒昧了。我刚才下火车正好遇到心美，是她把我领来的。” “哪里，哪里，请还请不来呢，我可是巴不得智哥来呢。” “心洲，你在忙什么呢？开工厂？” “是啊，上次去满洲里赚了点钱，又找人凑了点本，想用这些钱开个工厂，你看，这个院子，还有这些厂房都是刚租下的，怎么样，想不想合伙干？” “我可没有这本事，还是算了吧。” “智哥，在我面前就不要客套了，论本事，我江心洲比你差得远呢。” “行，等明天白天咱哥俩再研究。” “还是智哥敞亮，你刚来，人困马乏，不聊工作，聊得别的。智哥，怎么是你一个人？那个小石头呢？” 方永智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气氛骤然变冷，有点尴尬，恰巧江心美端着茶水走过来。 “智哥，喝茶。” “谢谢。” 方永智扫了一眼江心美，她的脸马上绯红起来，像春天盛开的桃花一样。 吃过晚饭，江心洲和方永智在屋子里唠起了家常，好久不见，哥俩都憋了一肚子话。 “智哥，那个小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到满洲里招待所时，他便不知去向，也许他自己离开了吧。” 方永智沉闷地说道。 “现在你就剩一个人了，不如跟我干吧。从满洲里回来后，一个做外贸加工的老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儿，投入不大，准备一下就可以开工。” “什么活儿，说说看。” “为朋友代工五金件，朋友提供订单、设备和技术，我们只出厂房和工人，按对方的要求和标准进行加工，赚取加工费。” “什么样的朋友，这么慷慨？” “我以前救过他的命。” “嗯，患难之交，这样啊。” 方永智沉思着。 “我手里有不到一万块钱，离开工还差点。如果你能凑上几千块钱就好了。智哥，在满洲里时你说过希望我们二次合作，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对了，你妹妹不是上学吗，这么早就放假了？” “她来义乌实习，在这里要待上一段时间呢。” 两个人谈完五金件加工的事儿，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便睡觉了。 江心洲干了一天活，方永智连续坐了几天车，两人累成了狗，很快就鼾声大作，进入了梦乡。 可是，隔壁的江心美却迟迟无法入睡。自哥哥从满洲里回来后，嘴上不停地夸方永智这么好那么好，听得江心美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今天的偶遇犹如在她平静的芳心里投入一颗炸弹，溅起无数波浪。哥哥说得一点没错，方永智的确不一般。 他高大英俊，天生就是一副帅男人的坯子。他不是个爱笑的人，但是一旦笑起来，那笑声能勾人魂魄，马上浸入你的骨髓。他的那种沉稳就像是与生俱来的，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他不过匆匆一面之交，但她已被深深吸引，为之倾倒，一时间春心泛滥，花枝乱颤。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江心美失眠了，而且失眠得特别厉害。 第29章 半间房 小石头来到方永智的岳父家，老人家是个热心肠，很爽快的收留了他。 岳父安排小石头去住半间房。这里是军工厂住宅区，建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当时正是中苏蜜月期，苏联支援中国156个工业项目，而沈阳正是苏联援建的重点地区之一。 这是一栋三层的公寓，厢房，为东西朝向，在公寓两头分别引出一个拐把子楼，南面的拐把子是公用厨房，北面的是公用厕所。南北走向的主楼则是工厂家属宿舍，每层楼中间是一条很宽的走廊，两边是房间，布局有点像宾馆。 所谓的半间房就是一间大房用胶合板从屋子中间隔开，一分为二，供两家住，每家只有十平米左右。 这里曾经是方永智和琳琳的爱巢，俩人登记结婚当天，便急匆匆离开民政局来到这个半间房。那天，他扑倒在她身上，给了她无尽的体贴关怀后，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而她破天荒地把女人的第一次献给了他，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如今，小石头住了进来，成了这间屋子的新主人。想到自己在这个城市暂时有了栖身之地，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要尽快工作，努力提升自己，不要给方叔丢脸，等到方叔回来时，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小石头。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五爱服装批发市场找工作，很幸运，有老板雇佣了他。上班时间有点熬人，需要起大早，从凌晨四点忙到下午两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许是个问题，可是对小石头，这点困难根本难不倒他。比起以前遭受的心灵和肉体伤痛，这些困难简直不值一提。 他凌晨三点起床，骑一个小时的单车赶到五爱市场。因为老板做的是批发生意，凌晨正是最忙的时间。从辽宁各地，甚至是东北各地赶来的客户早早就聚集到摊位上，等着拿货。他们有些是刚刚坐火车或者汽车赶来，更多人提前一天就到了沈阳，大家这么拼命就是为了多拿好货，多赚点钱。 小石头的活儿并不复杂，从库房取货，再送到摊位上，在库房和摊位之间两头跑。 沈阳的冬天真是冷啊，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沈阳的雪也特别多，每次下完雪，气温就下降好几度，零下二十五六度就像家常便饭。每天小石头风里来雪里走，有求必应，从没出过差错。老板看到小石头年纪小，订饭时特地给他多加餐，小石头感激涕零，沈阳好人真多！ 小石头路过中街的时候，看到辽宁广播电视大学正在招生，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上电大读书。他去找老板，说自己很想读书，恳请老板提前支付这个月的工资，老板见小石头态度真诚，便毫不犹豫地提前付给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小石头转身就去电大交了报名费。 他是初中学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远远跟不上社会的发展节奏，他要用知识充实自己，提高自己。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初中课本里就是这么说的。 他白天在市场打工，晚上就进夜校苦读，如饥似渴地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他要等到见到方叔的那一天，让方叔刮目相看。 “姥爷，最近有我方叔的消息吗？” 小石头拎着大包小裹来到方永智岳父的家里，一进门就问道。他每周来这儿一次，已经成了惯例。 “没有，不过，离年根不远了，估计永智会和我们联系。你就耐心等着吧。” 岳父每次都会和颜悦色地安慰小石头，就像当初他鼓励方永智一样。 “姥爷，我方叔会不会有事？我好怕。” 小石头眼角变得潮湿起来，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孩子，不会的，我对永智心里有数。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会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更不会萎靡、颓废。我想，你方叔一定在某个地方干着大事，他也盼着有一天能见到你。” “姥爷，这是我在商业城买的营养品，电视里说可以强筋壮骨，您要多喝点，每天坚持喝。等我方叔回来的时候，您要好好的。我也是。” 小石头离开方永智岳父家的时候，正值太阳落山，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红色，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这片绚烂的色彩之中。他的心情与刚到这座城市时迥然不同。他开始欣赏起这座城市来，他不再是过客，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他要感谢方叔，是方叔教会了他如何做人，是方叔让他与这座城市结缘，认识了姥爷一家人。方叔啊，方叔，我一定要等你回来，你也一定能回来。 第30章 报答 到达义乌的第二天方永智就开始忙碌起来。参观完江心洲的厂房，他琢磨着要不要和江心洲合作开厂。 江心洲所说的活儿就是给一个叫钟老板的公司代工五金件。 当年江心洲在东莞的一家典当公司上班，说是典当公司其实就是私人高利贷公司。别人负责追债，也就是催还贷，而江心洲专门负责放贷，工作性质有点儿像银行里的信贷员，负责接待客人，介绍行规与利率，然后把资料交给催还贷的同事，让他们去考察借贷方的资质，比如有无实体、有无营生、有无正式工作、借款用途等等，目的是调查客人的偿还能力。 在典当公司，老板王总有个得力干将，人称黑老七，因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七而得名。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黑老七是江心洲的老乡，俩人都是九江人。 一天晚上，江心洲来了兴致，非要跟着黑老七去催一笔款子。义乌廿三里镇有个叫钟远方的开了一家五金厂，贷了50万元的款子，还款日期三十天，但因为货期赶不出来，无法交货，不能按期还贷。黑老七催了三次，每次都空手而归。典当公司的老板下了死命令，这次要不惜任何手段把贷款拿回来。 晚上到了钟远方的工厂，黑老七以王总邀请之名让钟远方上了车，然后把钟老板带到一个边远仓库。 黑老七想了一个狠招：打断钟远方的一条腿，或者折断一只手，逼钟老板迅速还贷。 那天，江心洲良心发现，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说服了黑老七，主动把教训钟老板的差事揽下来。 在仓库里他用铁棍重重打在钟老板的屁股上，然后让钟老板伪装成大腿骨折。钟远方因为江心洲的这次帮忙拣到了一条腿。后来的事儿就简单了，钟老板交货后迅速偿还了货款，王总也没有再追究钟老板骨折的细节。没过多久，江心洲离开了典当公司，和钟老板也再无交集。可就在一个月前，江心洲在大街上偶然遇见了钟远方。几年前钟老板把工厂从东莞搬到了义乌，继续做外贸生意，人生地不熟，钟老板起初生意不太好，但积攒了信誉和口碑后，生意逐渐火爆起来。现在手里订单无数，根本忙不过来。钟老板万万没想到会在义乌碰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劝江心洲开厂，把一部分活儿交给江心洲代工，以报答当年的没有断腿之恩。 给钟老板代工很简单，钟老板提供机器和技术培训，江心洲只负责金属件的点焊。 江心洲前几天刚刚从钟老板的工厂接受培训回来。 “心洲，你的点焊技术练得咋样了？” “挺好的。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江心洲拉着方永智来到厂房。 里面已经摆上了十来台机器。 江心洲拿起焊枪，找来两块钢板，用焊枪在接缝处咔咔连着点了一会儿。 “我说，你这点焊好像焊得不牢啊，要是虚焊，配件就报废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心洲狐疑地看着方永智。没错，你方永智对俄语很在行，要说焊接，我江心洲甩你几条街。 江心洲有些不服气，可是，方永智一向说话靠谱，他敢质疑一定有他的道理。江心洲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以前做过一段焊工。当年高考结束后，我为了攒学费，去县城打工，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电焊。我对电焊虽说算不上精通，但还是懂一点的。你今天的焊接恕我直言，真的很一般。” 江心洲瞪大了眼睛，心说，你怎么什么都懂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洲，我想我可以入股。” 方永智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我要去钟老板那儿学几天点焊。以后工人的技术培训要由我负责。” 江心洲的脸马上红得像猴屁股，方永智的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很明显方永智并不信任他。 “你对自己这么有把握？” 江心洲问道。 “那当然。我学习回来，咱俩可以来个技术比武，胜者负责技术培训，怎么样？” 方永智想给江心洲找个台阶下。 “一言为定。” 江心洲信心满满，用手拍了拍胸脯。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我江心洲怕什么怕。” 第31章 招工 由江心洲引荐，方永智到钟老板的五金厂学习点焊。当初江心洲在这儿学了三天，而方永智要慢一点，他足足学了五天。临走时，钟老板对着方永智的焊接小样赞不绝口。 回到佛堂镇，江心洲和方永智按先前的约定当场比武。江心美听说两个人要一决高低，便来了兴致。钟老板委派了焊接师傅老姜过来监考。测试分笔试和现场实操两部分。 笔试主要考核电焊安全操作规程，包括作业前、作业中和作业后三部分。笔试结束，两个人分数不分上下。轮到实操，江心洲先来,他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地完成了操作。 接下来是方永智的表演。他身着瓦蓝的工作服，白色的线手套，头戴一顶桔色的安全帽，显得格外精神。 点焊的关键是控制电流，同时还要配合熟练的手法。 几分钟前方永智还像个教书匠，而现在活脱脱一个熟练的焊工。有人天生就是个可塑之材，做任何一行都不会差，方永智正是这样的人。 他拿起焊枪，接通焊机，开始眼花缭乱的操作,动作娴熟轻盈。焊条在他手下就像一只美丽的灰天鹅翩翩起舞，整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江心美在一旁看呆了，焊花飞溅，弧光闪烁，火花晃得她睁不开眼，但也无法阻挡她对方永智的好奇和探寻。这是个才华横溢的男人，他完全征服了她，俘虏了她的芳心。 她越看越觉得方永智身上有种魔力，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自己走向他，接近他。 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她想冲过去帮他脱下来，再洗干净。她想闻他衣服上的汗渍，那会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还有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她看到了他唇上的胡子，像是刚刚刮过，泛着青茬，又黑又亮，那么性感。还有他宽大的双手，那么厚实，那么有力，她渴望有一天那双大手会将她托举在空中，他和她一同旋转。 江心美双手托腮，看着方永智发呆。 方永智顺利完成了操作，姜师傅对俩人的焊接逐一检测。 检测内容很多，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十几条，既有气孔、夹渣类似的体积型缺陷，又有条渣、未焊透、未熔合与裂纹之类的线性缺陷；不但有凹坑、咬边、焊瘤及表面裂纹这样的表面缺陷，也有内部裂纹之类的埋藏缺陷。 姜师傅根据以上缺陷分类，逐一打分，最后给出总得分。 江心洲的分数出来了，85分！这个分数在钟老板的焊接培训班里都算是很高的了，江心洲脸上乐开了花。他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方永智，似乎胜券在握。 接下来轮到检测方永智的焊接样本了。 江心洲貌似比方永智更着急知道结果，因为他更渴望赢下比赛，不想在妹妹面前丢脸。 此刻一旁观战的江心美和哥哥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想要的答案早已写在脸上，她希望获胜者是她将来想嫁的人。他爱哥哥，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要站在自己爱慕的男人一边。 95分！ “智哥，你太棒了！” 当姜师傅宣布方永智的评分时，江心美在一旁高兴得跳起来，恨不得闯进方永智的怀抱。 江心洲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是我妹妹吗，胳膊肘居然朝外拐。 “心洲，你焊的也不错。我决定了，和你一起办厂。”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智哥有眼光，这个生意肯定错不了。” “我也没太多的钱，就拿五千块吧。” 方永智拿出五千元入股，持股百分之三十。按照双方的事先约定，方永智负责招聘工人和技术培训，江心洲组织工人生产。 说干就干，方永智马不停蹄，第二天就去市场招人。 佛堂镇有个小公园，平时外来的务工人员都会聚在公园里招揽生意，久而久之这里就自发地变成了零工市场。 方永智来到公园，乎拉一下子围上来一帮人，可是听完方永智的介绍，人们又倏的一下子走开了。有技术、活儿又好的人都喜欢去大厂，那里待遇更好，工作更稳定。 方永智一时犯了难，没想到工人这么挑剔。正当他无计可施、走投无路时，公园里的几个妇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妇女不也能当焊工吗，说不定她们还能做得更好呢。” 方永智一拍大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么定了，招女工进厂。 第32章 陪团 方永智决定从女工入手。别说这招儿还真灵。方永智很快就招来了几名中年妇女。他手把手给她们技术培训，没想到的是，女工们上手很快，焊缝基本合乎要求。不过，方永智并不满足，在他看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是第一次与人合作，必须交出满意的答卷。方永智制定了更加严苛的焊接标准，他对每一道焊缝都严格把关，精益求精。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女工们在方永智的言传身教之下，焊接技术突飞猛进，甚至毫不逊色于大厂的男焊工。 工厂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开业了。女工们不但心灵手巧，还特别好管理，干活也很少挑剔，工厂生产迅速走上了正轨。 钟老板的订单纷至沓来，工厂不得不增添新机器。随着新机器的运转，生产规模逐步扩大。一些男焊工看到工厂的变化开始改变思路，陆续进厂上班。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人看到女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干活有劲头儿，生活有奔头儿。大家你追我赶，工厂面貌日新月异。 钟老板的单子还在增加，方永智和江心洲一起商量后决定继续增加设备和人手。不停地有新人入厂，原来的单一白班也改成了三班倒。 钟老板对江心洲和方永智的工作赞不绝口，凡有大订单到来，必第一个派给江心洲的厂子。 看着生意越来越红火，俩人脸上都绽开了笑容。按目前发展势头，保守估计一年净利润也有五十万元。 就在工厂忙得热火朝天的当口，钟老板打来电话，说市贸促会来了一个俄罗斯代表团，想找俄语翻译。义乌学俄语的人凤毛麟角，比大熊猫都稀缺，钟老板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方永智。 厂子这边已经步入正轨，技术培训基本告一段落，在征得江心洲同意后，方永智接受了钟老板的请求。 代表团的行程排得很满，从义乌到杭州、上海、南京、北京、西安、成都、重庆、武汉和广州，最后一站是深圳，几乎把全中国走个遍，这一趟走下来至少要三周的时间。 方永智走了，留下江心洲全权管理工厂。看着忙碌的员工，不停歇的机器，江心洲心里无比惬意。他为自己的才华而自豪，为自己的成就而陶醉。 方永智离开后的第一周，江心洲交了第一批货，钟老板很是满意。江心洲粗略算了算，这一周就能净赚三万元，除去方永智的一万，自己能拿差不多两万。原来赚钱竟如此容易，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正是：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江心洲觉得生意做大了，自己可以稍微歇歇了。于是，他没和方永智商量，擅自招聘了车间管理员、品管员，原来自己负责给员工买菜，现在权限干脆下放给做饭的大妈，由她自己采购。江心洲偶尔到厂子里走走，不过是走马观花，摆个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网吧上网。他现在成了甩手掌柜，职责全部下放，好嘛，无事一身轻。江心洲俨然成了一位大老板，用不了多久，他江心洲就可以在义乌买房买车，如果运气再好点，说不定可以去杭州购置房产呢。一想到这儿，江心洲脸上就笑开了花。 方永智离开义乌后马不停蹄，陪俄罗斯代表团到国内各地参观。代表团人数庞大，有三十人之多，来自全俄各地和各行各业，有海关的，贸易委员会的，外贸公司的，大型联合企业的，也有移民局的。其中来自伊尔库茨克市政府的官员瓦季姆和方永智走得最近。或许伊尔库茨克和沈阳是姐妹城市的缘故吧，瓦季姆经常造访沈阳，对沈阳有种莫名的好感，见到方永智也就越发亲切。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很合得来。 行程还不到一半，方永智就感受到了祖国的飞速发展，国内商品的丰富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通过和俄国客人交流，他深感中俄之间蕴藏着无限商机，俄罗斯迫切需要中国商品，特别是轻纺产品和电子产品，而中国对俄罗斯的能源、汽车配件、金属原材料和木材等需求旺盛。 方永智很感激钟老板，这次旅行对自己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遇，不仅开阔了眼界，更重要的是结交了一些俄国朋友，获得了一定的人脉，对于自己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机会，方永智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自己闯荡俄罗斯，说不定这些人中的某一个就会成为自己的好搭档，好帮手。人不能等有用时才去交朋友，那样是来不及的。交朋友更像是投资一支长线股票，买了先放着，等有一天大涨时再抛售套现。 第33章 倒闭 方永智走后的第二周，江心洲交了第二批货。 三天后，钟老板打电话给江心洲，叮嘱他在追求交货速度的同时一定要严格把控产品质量，但江心洲在网吧里玩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把钟老板的话放在心里。 到了第三周，江心洲开始交第三批货。交货的第二天，钟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心洲，来我公司一趟吧。” “钟老板，我这会儿挺忙的，能在电话里说吗?” “我们还是面谈吧。” “钟老板，能改天吗？我一会儿还有事。” 他约了人在网吧打游戏，不想失约。 “心洲，这事儿很严重，耽搁不得，必须来。” 说完，钟老板直接挂了电话。江心洲心里有点不痛快，你钟老板不就是厂子规模大点吗，有什么好牛逼的，跟我摆臭架子，是吧？等哪天老子的工厂超过你，我还不屌你呢。 江心洲很不情愿地来到钟老板办公室。他刚进门，钟老板的训斥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我说，心洲，我那么信任你，可你却草草糊弄我。” 江心洲一脸懵逼，不知出了啥事儿。 钟老板从地上拿起一个金属件。 “你自己看看，这焊点一点儿都不牢，电镀时一下子就脱焊了。” “钟老板，不对吧。我厂里可是有专业品管员的？” “怎么你那个小破厂子还设这设那的，真敢想。” 江心洲闻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我厂子小就不配设管理岗位吗，你也太小看人了。 钟老板大概看出了江心洲的不满。 “我不是小看你，我是说，你的利润不高，根本分摊不了这么高的人力成本。你给管理岗工资定低了，那些人就会糊弄，刚开始创业还是要亲力亲为的好。” “钟老板，那怎么办？脱焊的产品我拿回去重新加工？” 江心洲一看钟老板脸的冷得像冰窖一样，应该不是开玩笑，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态度立刻怂了。 “你说得轻巧，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就要交货，你让我拿什么给客户？” 钟老板非常愤怒，脸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钟老板，我错了。你的损失我来赔。” “你赔？你拿什么来赔？光是配件成本、电镀费用就是一大笔钱，产品误了交货期要把海运改空运，成本会成倍增加，这些直接成本就是十几万，还有间接费用，比如我们的信誉度，一旦信誉没了，以后怎么接单子，谁敢把单子给我钟远方？ 江心洲听完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泡在网吧，没想到工厂乱成了这个样子。 江心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厂的。刚进院子，工人们便把他围个水泄不通。因为钟老板没有支付加工费，工人的工资也没法兑现。没有工资，工人是不会干活的，干活给钱，天经地义。 江心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建议哥哥给方永智打个电话。可是方永智每天都换地方，根本联系不上他。 工人们死死围住江心洲，不发工资就不让江心洲踏出大门半步，大有拿不到钱就把江心洲用斧头劈了的架式。要知道在厂里一向都是江心洲说了算，他就是爷，可现在工人们是爷，江心洲成了孙子。 江心洲一咬牙，把自己前期赚的钱给工人发了工资，但品管员和车间管理员被排除在外，产品质量不过关，他俩负直接责任。 品管员和管理员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矢口否认自己有过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责任一股脑推给江心洲，怪他不务正业，整天泡在网吧上网。 江心洲这会儿死的心都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眼看自己就要从天上跌落到凡间，重新变成一个穷光蛋，他无比懊恼。如果钟老板认真追查经济损失，江心洲会赔个底朝天，甚至负债累累。 品管员和管理员死气白咧地闹，江心洲拗不过，最后给两人发了一半工资，其余工资先拖欠着。两个人没拿到全资，虽心有不甘，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工人走了，仓库里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江心洲看看江心美，江心美再看看江心洲，俩人都傻了眼。 这时候，兄妹二人都急切地盼着方永智回来，不过俩人的心境可是天差地别。江心洲盼着方永智回来，重施灵丹妙药，让工厂起死回生，摆脱现在的困境，而江心美则是被爱情所困。她太想念那个帅男人了，在他走后的每一天她都如坐针毡，心绪不宁。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抑制不住地去想他，晚上一闭上眼睛他那英俊的脸庞就不自觉地钻到她的脑海里。她喜欢他那青色的胡茬，渴望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去抚摸它，用温润的小脸去摩挲它；她喜欢他那宽大的手掌，渴望他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她喜欢他那厚实的嘴唇，渴望他和她的嘴唇贴在一起，融化冬天的冰冷。有那么几次，她甚至渴望他压在自己的身上，她想听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呼吸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那是男人躁动的气息。她愿意被他征服，就算有朝一日被他抛弃也无怨无悔。 第34章 散步 方永智从深圳凯旋而归，当他高高兴兴地迈进工厂大门时，一下子愣住了。他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机器的轰鸣声，没有工人的欢笑声，院子里静得出奇，几乎能听到树梢的晃动声。 江心洲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就像个植物人。 方永智走进厂房，看着凌乱不堪的车间，明白了几分。 “心洲，怎么了，厂子倒闭了？” 江心洲不说话。 江心美看见方永智回来，一下子振奋起来，就像夏日干旱的秧苗遇到了一场大雨，骤然间直起了腰。她脸上积攒多日的愁云随着方永智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一下子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她把方永智叫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看得出，她也十分焦急。 方永智听完，显得十分平静，没有爆粗口，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心美，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也给心洲买了一套。” 说着，方永智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两套衣服。一套是白色的真丝套裙，图案精美，做工考究，一看就价格不菲；另一套是男式西装，深灰色，配江心洲正合适。 “智哥，这衣服太贵了吧，让你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深圳那边有很多香港过来的衣服，款式比较新颖，质量也不错，比咱这便宜些。我觉得这个套装可能更适合你就买下了。我来你家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要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 “智哥，那我就谢谢你了。谢谢你还想着我。” 江心美高兴地接过衣服。她特意把‘你’字拉得很长，并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方永智不敢正视她，索性把目光移开。 江心洲仍在伤心中。 “智哥，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吗？你就不想骂我一顿？” 江心洲终于开口了。 “怪你什么？再说了，怪你有用吗？责怪你，就能把损失补回来？” “哥，就算你不怪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那你就自责下去，一直自怨自艾吧。心美，走，咱们出去转转。” 方永智说完，看也不看江心洲，便和江心美走出了院子。 从佛堂镇向东不远就是道院山公园，有山有水，山水相依。这里波光潋滟，曲径通幽。 “心美，你学的什么专业？” “国际贸易。” “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想好去哪儿工作了吗？” “还没有。” 方永智别有心意地看了江心美一眼。 “这次我随俄罗斯代表团参观，大开眼界。最大的感受就是中俄合作前景广阔，而且对俄贸易机会多多。我们浙江的很多产品在俄罗斯都有市场。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轻纺产品。” 方永智顿了顿。 “你学的国际贸易，将来完全可以去俄罗斯闯一闯。现在国内产大于销，产能严重过剩，开拓国际市场，增大国际贸易份额势在必行。” “可我不会俄语啊。” “不会可以学啊。你现在不还没毕业吗，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建议你回学校后主动选修俄语。英语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小瞧俄语。就目前来说，也许俄语比英语更重要。” 三周的陪团参观不知不觉唤起了方永智的对俄贸易意识，他脑子里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中俄贸易，原来他曾一度抱怨甚至憎恶俄语，但现在思想已经翻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自己把现实想得过于悲观，只因自己眼界太窄。 “智哥，俄语是不是很难学啊？” 江心美认真地问着。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轻松，因为她根本没有期望后面的答案，只要方永智认为好，再难她也会去学。 “难是肯定的了，想做成任何事都不会一帆风顺。你有英语底子，学俄语相对要简单些，毕竟有些语法是相通的，触类旁通可以少走弯路。如果可以插班学的话，最好找个俄语班，这样可以保证学习进度，如果是自学，也没关系。先把音标和语法这些基础知识学会，由浅入深嘛。听智哥的，从现在开始学，到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进行简单的俄语会话了，到时候也能看懂一般性的俄语文章，还能书写。你可以试试，在学校有的是时间，还有听力教室，总之这些都是优势。我只是个建议，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儿，最后还是由你自己拿主意。” “智哥，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心美很想问方永智，他对自己为什么这样上心？她期待他说因为喜欢她才给她提供建议的，她甚至期待他单刀直入地说他爱她，而不是用一大堆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去搪塞她。她最不想听他说，“都是为你好”之类的官腔，而是期望他向她发出求爱的信号。她喜欢他，这一点他应该知道的，可是到目前为止方永智一直都是谈学习，谈工作，从没介入私人话题。 她也曾想过，可能是自己配不上他，自己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单纯幼稚的女孩子，懵懂且涉世不深。可是，她的心早已给他留了位置，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位置什么时候才能填满。 他不会是担心她介意他有过婚史吧？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问题，但在江心美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现在都快进入二十一世纪了，男人再婚，女孩子不再是处女，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只要他爱她，她也爱他就足够了。父母走得早，她没享受过父爱，她从内心里想拥有一份父爱，这么多年，哥哥就像父亲一样关心着她，这种关心曾经有种父爱的影子，但是直到遇到方永智，她才突然发现他才更像父亲，他的气质更符合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定位。 从在火车站看到方永智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她就是他的女人。 第35章 东山再起 江心美深爱着方永智，而方永智呢，他对江心美只能喜欢，而不敢去爱。他自卑，因为他无法确保带给江心美更好的生活，琳琳就是前车之鉴。他原本赚了五千块钱，现在厂子倒闭了，连这五千元钱也打了水漂，虽然手头还有一点积蓄，但实在微乎其微，算不了什么。他拿什么去爱她呢，钱，房子，他都没有，难道只能靠画饼和许诺给她一个美好的愿景吗？ 况且就算江心美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可是他有过婚史，他比她大了十岁，他的这些过往就像是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 他爱她吗，当然。他时常会在夜里梦见她的倩影，她那么清纯，那么漂亮，谁拥有她都会在梦中笑醒。 对了，还有那个小石头，也许有一天那孩子还会再回来。如果小石头成了他的养子，她会愿意吗？ 晚上，三人默默地吃着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好久都没人说话。 “智哥，下一步怎么办？” 还是江心洲主动打破沉默。 “钟老板那边怎么说的？” “关于赔偿的事儿，钟老板只字没提。不过我也没脸再去见钟老板了啊。” “明天，我去会会钟老板。我们从哪儿跌倒的还要从哪儿爬起来。” 第二天，方永智来找钟老板。看到方永智，钟远方仍一如既往的客气。他也算是方永智的半个伯乐。他之所以把方永智介绍给义乌贸促会，主要是他看到了方永智的发展潜质，说不定有一天，方永智会名声鹊起，甚至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如果是这样，他备不住还能沾一点方永智的光呢。 对于有才能的人，需要及早投资。钟远方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他喜欢炒股，而且特别喜欢买潜力股，虽然蓝筹股很诱人，收益更好，但对于他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来说选购蓝筹股显然没有什么挑战，也缺少成就感。他喜欢那种刺激的有风险的商业活动。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方永智的投资会付诸东流，因为从方永智学电焊的那天起，他就看出这个男人与众不同。 两个男人聊了很久，气氛不仅不压抑，反而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十分热络。就这样俩人谈笑风生，从上午聊到天黑。 由于方永智的从中斡旋，钟远方免去了江心洲的所有债务，并且答应双方继续合作。钟老板继续给江心洲的工厂提供订单。这次江心洲不敢马虎大意，每天吃住在车间里，狠抓品控管理。从早晨到晚上几乎是连轴转，死盯产品质量。他再也不敢去网吧了。工人们一看老板这么认真，也就不敢偷工减料，更不敢玩什么投机取巧、糊弄人的小把戏了。 吃一堑，长一智，江心洲在慢慢成熟。 复产后的第一批货顺利交付，钟老板看完产品，笑得合不拢嘴。由于补救及时，前期的产品事故并没给钟老板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现在正值订单旺季，订单一个接一个，简直应接不暇。钟老板赚钱就如同拣钱，数钱数到手软，而江心洲和方永智也跟着多喝了不少肉汤，生意也好了不少。 不知不觉到了阳历年，义乌的天气突然变脸，气温骤降，竟然到了零下。厂里有很多人患了感冒，江心美也在其中。 方永智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对于感冒司空见惯。于是他安排人煮了姜汤，分给工友们喝。当然，每次他都会派专人给江心美送过去。和姜汤同时送过去的还有一张纸条：多喝姜汤，感冒去得快。 江心美每次看到这个纸条，心里便觉得暖融融的。 也许是姜汤起了作用，也许是爱情的力量使然，总之江心美的感冒很快就好了，连江心洲都很吃惊，以前妹妹感冒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这段时间，江心洲天天待在车间里，根本不敢分心，如果妹妹不说，他都不知道妹妹患了感冒。他很愧疚，自己太粗心了。 “心洲，今晚你别住车间了，我替你。今天是心美的生日，蛋糕我定好了，花也买好了，你陪妹妹一起过生日吧。” “什么?今天是心美的生日？” 江心洲忙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给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方永智才好。不过，他心里有个疑问，方永智是怎么知道妹妹生日的呢。难道他俩……？ 江心洲不愿意想下去了，他相信智哥不是在男女关系上很随便的人，他是个传统正派的人，从思想到行为无不如此，从赤塔到义乌，他的一举一动莫不如此。 可是，如果智哥和妹妹没那么近乎，那他又是从哪儿知道妹妹的生日呢？直接问智哥吗，不，不，这不等于在质疑智哥的人品吗？可是若不打听清楚，自己心里却堵得慌。江心洲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这个问题，想得脑瓜仁直疼。 江心美这会儿不在，不知去哪疯了。他走到妹妹的房间，写子台上那个十分显眼的玩具立刻进入了他的视线。 套娃！ 对呀，当初他和智哥为了在套娃上刻下妹妹的生日，俩人煞费苦心，可是花了不少时间。不用说，方永智从套娃上记下了妹妹的生日。想到这儿，江心洲对方永智的敬佩油然而生，智哥心思缜密，以前的良苦用心终于有了回报，当江心洲忘了妹妹的生日时，方永智拍马赶到，还送上一个别有意义的生日蛋糕。姜汤、生日蛋糕，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有哪个女人会忘记？方永智有女人缘不是没有原因的，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爱情也是要提前浇水培土的。 晚上，江心洲陪妹妹过生日，而方永智在车间里当起了品管员。 第36章 耳聋 春节的脚步一天天靠近，街上的年味也一天比一天浓。自离开沈阳后方永智一直没有联系过岳父，他走到附近一家小卖店，决定给岳父打个长途电话。离家久了，他也很想念岳父一家人。他拿起听筒，正要拨号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 “智哥，不好了！” 是江心美。她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怎么了，心美？” “我哥得病了，晕过去了！” “好，我去看看。” 方永智撂下话筒就往工厂跑去，他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江心美甩得看不见人影了。 江心洲晕倒在车间里，身边围着几个工人，连呼带叫，见方永智赶过来，呼拉一下子闪开，好像见到了主心骨。 方永智打了120，救护车拉着江心洲和方永智直奔医院。 “这位病人患的是神经性耳聋，属于系统性功能紊乱，听神经受损，需要立刻做高压氧治疗。” “没问题，我们积极配合。医生，现在就做吗？” “很遗憾，我们医院条件有限，做不了。请尽快转院吧。” 耳鼻喉科主任向方永智解释着。 “请问主任，我们该转到哪家医院好呢?” “据我所知，义乌所有的医院都没有高压氧舱，建议你们去杭州。如果治疗及时，患者的听力可能会保住。” “谢谢主任。” 方永智接受了主任的建议，他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江心洲直奔杭州。两个小时后江心洲住进了杭州最好的医院，并进入高压氧舱治疗，医生还同步安排了药物治疗，给江心洲注射营养神经药物atp、辅酶a等。 第二天江心洲不再眩晕，恢复了正常神态，但左耳听力却发生了变化。从听力测试图上看，江心洲的高频听力明显受到损坏，低频则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智哥我现在好难受。” “怎么难受？说给智哥听听。” “耳朵丝丝响个不停，不间断地响，而且也堵得慌，好像我被关在一个密室里，憋得喘不过气来，我恨不得切开一个口子，让耳朵透透气。” 医生说江心洲患的是突发性神经性耳聋，治疗方法很简单，高压氧舱结合营养神经性药物一起治疗，一个疗程就见分晓，至于听力恢复到什么程度只能听天由命了。 “智哥，我左耳听不到流水声。” 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江心洲十分沮丧。 “心洲，你的高频听力受损，医生说可能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最好状态了，但高频听力还是有一些的。另外，你的低频完好无损，这样保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是没问题的。你看，你现在和我说话没有任何障碍，和以前没啥区别，是不是？” 方永智尽力安慰着江心洲，他知道江心洲内心十分苦闷，毕竟耳朵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响着噪音，对谁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改变，唯有去接受。 时间一晃即逝，不知不觉就到了第六天，医生通知江心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七天的疗程终于结束了，方永智给江心洲办理了出院手续，两个人走出住院大楼。 南方的冬天潮湿而阴冷，江心洲一出大楼就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医院大门口正前方是一条交通干道，车流如织。因为堵车，一辆汽车突然鸣起了喇叭。刺耳的尖叫声传到江心洲的左耳就像破了音的锣鼓，难以忍受。 “智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这噪音！” 江心洲又跑回医院，躲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抽泣起来。 方永智不说话，他知道再多的安慰也平复不了江心洲内心的烦躁，唯有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过了一会儿，江心洲的情绪稳定下来，方永智叫了一辆出租车，拉着他和江心洲返回义乌。 见到方永智和江心洲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江心美了。在方永智和哥哥不在厂的这段时间，江心美担起了管理工厂的重任。对于她这样一个赶着鸭子上架的女孩子，有点勉为其难。她不了解工厂的管理，甚至都不知道工厂的管理流程，可是……，她竟然成功了，把工厂治理得井然有序。难道她是天才，当然不是，只因她身后站着一个优秀的男人——方永智。 每天，方永智通过电话，告诉她做什么，怎么做。江心美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她还结合自己的切身体会，把方永智的建议进行优化，用更优的方案去管理工厂。就这样，一周下来，工厂不但没有停工，反而运转得更顺畅了。 江心美获得了成功，那种成功后的快乐与自豪就写在她的脸上。她很感谢方永智，如果没有他的信任，她真的意识不到自己还有这么高的存在价值，曾经她认为自己就是个书呆子，是个废物，是方永智让她有了自信，有了生活的勇气。 江心洲出院后，听力逐渐稳定下来。不间歇的噪音偶尔会让他心烦，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现在他对耳鸣已经没有什么反感了。方永智跟江心洲开玩笑说，除了不适合做专职翻译，江心洲不会耽误做任何事情，包括床第之欢。江心洲听完就威胁他，如果方永智再不收口，就不让妹妹嫁给他，以后也不认他这个妹夫，方永智只好赔礼道歉，才算了事。 第37章 倾诉 春节在小孩子们的阵阵鞭炮声中走来了。方永智决定这个年不回沈阳，也不回河北老家，和江心洲兄妹一起过年。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南方的山，南方的水，还有南方的人。在这里爱情的种子迎着冬天的太阳破土而出。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江心美给他注入了灵魂，让他那颗爱情的种子从枯萎走向生机盎然。他很感谢满洲里之行，要不是遇到江心洲，他就不会遇到江心美，也不会重拾人生。他决定留在义乌，在这里书写新的人生。 屋外孩子们放着鞭炮，屋内方永智、江心洲和江心美一起包年夜饺子。因为方永智的到来，江心洲特意吃起了北方的年夜饭。电视里正直播春节联欢晚会，再过一会儿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 “爸，过年好。我是永智。” 方永智走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给远在沈阳的岳父。 “噢，是永智啊，你现在好吗？你在哪儿？” 岳父那边显得有些激动。这么久不见方永智的消息，老人家十分挂念。虽说琳琳走了，但岳父岳母仍然把方永智当成自己的孩子。 “爸，我很好。我现在浙江义乌。您和我妈都还好吗？” “我和你妈都好。你辞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都支持你。” 岳父慈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暖暖的，方永智眼中顿时满含泪水。 “爸，谢谢您的理解和包容。” 方永智在电话里哽咽了，手里拿着听筒，再也说不下去了。 “对了，永智。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在我家。他一直在找你呢。” “小石头？他回来了？” 方永智听到小石头就浑身一激灵。 “是啊，他来这儿有段时间了。今晚他在我家吃完饺子就走了，说是回半间房看书。” “这大过年的，怎么还看书？” 方永智很是不解。 “好像在读什么电大，小石头学习抓得紧，很用功的。” “爸，我这几天就回家。您告诉小石头在家等我。” 方永智和岳父通完电话，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日思夜想的小石头回来了。 “心洲，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撂下电话，方永智就去找江心洲。他把江心洲叫到外面。 “智哥，什么事尽管说。” “小石头回来了。我想回沈阳一趟，明天就走。这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你照常经营就可以了。” “智哥，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对不起，心洲。我也是刚才打电话才知道的。” “智哥，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必须走。” “那心美怎么办？她喜欢你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可是，小石头是我收养的，我不能失去他。至于我和心美，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以前没有小石头，我和心美的关系比较纯粹简单，但是有了小石头可能就不一样了，心美能接受得了小石头吗？” 江心洲没有回答。小石头的出现打破了生活的平静，方永智再一次面临着生活的选择，而江心美也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心洲，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把原来入股的五千元给我。我回家要用。” “哥，你是股东，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股份呢。我应该给你分红才是。” “分红就算了，你现在生产刚有起色，以后肯定要扩大再生产，所以那些资金还是你留着用吧，你更需要它，把那五千块给我就行。” 江心洲知道方永智的脾气，他认准的理儿就是一万头牛也拉不回。第二天江心洲找人东拼西凑，给方永智筹集了七千块钱。正赶上春节放假，自己的存款取不出来。 早上方永智去火车站买了黄牛票，车是中午的，离开车还有几个小时。 江心美听说方永智要走，眼泪马上就流了下来，这一幕被江心洲看得清清楚楚。 作为哥哥，江心洲心里很清楚妹妹的不舍。别说妹妹喜欢方永智，就连江心洲这个大男人也舍不得方永智走。从满洲里到佛堂镇，一路走来，江心洲发现自己对这个智哥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是友情或是别的，他自己都说不清。 他活了二十几年，在他接触过的男人里，方永智是唯一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的人。无论是在去赤塔的路上被劫，还是前段时间工厂倒闭，没有方永智的力挽狂澜，根本没有他江心洲的今天。 他喜欢方永智，甚至有了某种崇拜。这个男人不仅有北方人的英气大度，也有南方人的理性和细腻，最重要的是方永智有一颗爱心。江心洲希望妹妹能和方永智走到一起，那样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也能瞑目了。 方永智回到房间收拾东西，他没有意识到江心美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他一抬头，江心美饱含泪水的双眸一下子映入他的眼帘。 “怎么了，心美？” “智哥，你真的要走吗？” 她泪眼婆娑。 “是的，我中午的火车。”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可是又不敢上前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他和她就这样傻傻地站着，互相望着对方。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俩人保持着沉默。 “智哥，我喜欢你！” 江心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勇敢地扑向方永智的怀里。从见到方永智的第一眼，到他送去的姜汤，再到生日蛋糕，他的细微举动已经深深打动了她。女人并不一定非要男人事业多么成功，一心让男人成为霸道总裁，相反注重细节、感情细腻的男人更容易打动女人。江心美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可或缺，他是她的依赖，他就像毒品一样植入她的血液里，让她无法自拔。 当她投入他的怀抱时，起初，他十分惶恐，不知所措。他想把她推开，但她态度坚决，越发抱得更紧，胸脯在他身上剧烈地起伏。她的体温就像一团炉火温暖着他，她急促的呼吸吹出一股股热流，从他的胸口向身体四周扩散开来。她身体的芳香慢慢浸入他的大脑，继而流向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个细胞，直至扩散到全身。在她的鼓舞下，他变得亢奋起来，他用力抱着她，他要把自己坚实宽阔的胸膛变成她的依靠，用自己有力的臂弯成为她安全避风的港湾。他低下头，开始亲吻她的秀发，然后双手掰着她的头，把自己厚实的嘴唇不顾一切地重重地压在她鲜红的唇上，她迎合着他，柔软的舌头紧紧缠绕在他厚实的舌根上，然后密不透风地吻在一起。万物静止，唯有爱情永恒。啊，时间要是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 过了一会儿，方永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果断地推开她。 “心美，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配不上你，是我错了。” 她惊异地睁大双眼，目光从温柔转为迷茫、疑惑，最后变成仇恨。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儿还残留着方永智留下的余温。 “方永智，我恨你！” 说完，她哭着跑出了院子。 第38章 重逢 方永智第二天傍晚到了沈阳。出了火车站，他便搭公交车赶往岳父家。 正月的沈阳，寒风刺骨，吹一口气就能把胡茬染上白霜。虽然天寒地冻，但方永智心里却像揣了一个小火炉。小石头就是这火炉中的燃料，只须用火柴轻轻一点，燃料就会熊熊燃烧。 方永智坐在车上，双眼紧闭，他在想象着小石头的样子。 他又长高了吧？也长胖了吧？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离开了自己？ 公交车有点破旧，走得很慢，方永智心急如火。 方永智也曾想过，也许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小石头了，那样他的心中会有一种永远无法逝去的痛。 现在好了，小石头回来了，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回到岳父家，岳父岳母惊异地看着他，方永智只说尽快回沈阳，但没有告诉他们确切回沈的日期。岳父心疼地看着方永智，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他瘦了，人也憔悴了不少。 方永智把给岳父岳母买的礼物放到沙发上。 “爸，妈，小石头呢？” “说是去同学家玩了，天一黑就走了。” “爸，妈，我去半间房等他，最近这段时间我陪小石头一起住。” “你还要走吗？”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说不准。” 方永智告别岳父岳母，直奔半间房。来到一栋俄式三层楼房前，进入一楼大厅，向右拐，沿着走廊向南，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小石头住的房间。方永智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房门。屋里有些暗，透过半扇玻璃窗依稀能看到外面的路灯。方永智找到灯绳，打开灯。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没有大的改动。靠窗户放着一张写字台，顺着墙边放着一张二层床，上铺是空的，下铺放着一床干净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几本书。方永智翻了翻，有《国际金融》、《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还有几本和贸易相关的书籍。 地板上摆着做饭用的锅碗瓢盆，以及做饭用的各种调料。 小石头也许会很晚才回来，也许在朋友家吃完饭才回来，但这不打紧，就算他吃过了，就算夜很深，方永智也要和小石头再聚一次。这不单单是庆祝春节，也是庆祝他与小石头来之不易的重逢。他等了小石头太久，小石头也是，他俩要把彼此过往的思念注入倒酒杯里，一饮而尽，让过往永远成为过往。 方永智打开背包，里面是从义乌带来的各种食品。他知道大年初一商店和饭店全都关门停业，所以离开义乌前特地让江心洲精心准备了这些食品。 方永智把餐桌摆放到屋子正中间，这个小餐桌还是他和琳琳登记那天去东行家俱城买的，买回家后几乎没怎么用过，现在看上去依旧像新的一样。 佛堂酥饼、神仙鸡、义乌麻糖、东河肉饼、佛堂白切羊肉、赤岸豆皮素包、义乌火腿，还有一瓶白字酒。万事俱备，只等小石头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方永智抬起手腕，看了看左腕上的将军牌手表，时钟正好指向十二点。这么晚了，小石头怕是住在同学家，不回来了吧。 一阵酸痛袭来，方永智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到在地。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长途火车，方永智觉得身子又乏又累，骨头都快散架了。方永智倒在床上睡着了。 “叔，叔……” “谁在叫我呢？”，方永智心里想着，然后费力地睁开眼。 “叔，你醒了？” “小石头，是你吗？” 方永智站起身，一把将小石头抱在怀里。 “叔，是我，我是你的小石头。” “小石头，我的小石头。这些天你去哪儿了，你让叔找得好苦，叔，想死你了。” “叔，我也想你。叔，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叔，我想你，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小石头抱着方永智呜呜地哭起来。多少天的苦苦等待与期盼，多少次的煎熬与挣扎，希望一次次破灭，又一次次升起，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梦想成真。泪水咸咸的，长长的，从他的眼角流到方永智的脸颊和嘴边，方永智分明尝到了那泪水的滋味，那不是泪，是小石头日日夜夜的思念。 方永智紧紧抱着他，生怕再一次分离。他再也不想让小石头从身边溜走。 “傻小子，别哭了，看叔叔都把饭准备好了。咱爷俩今晚好好喝一个，不醉不休。” “叔，你说过，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今天破例，叔允许你少喝点。” 第39章 领养 方永智和小石头坐到餐桌前，方永智给小石头倒了一点点，然后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来，小石头，陪叔走一个。”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下去一大口。 “小石头，尝尝叔从义乌带的特色食品，先来一块神仙鸡。” “叔，你去义乌了？” “是啊，在满洲里到处找你，找了很久都没消息，叔就去了义乌，那儿有个朋友，我俩一起合开了一家工厂。对了，小石头，快告诉叔，我去赤塔后你干什么去了。” 看着方永智好奇的眼神，小石头一五一十把自己出车祸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你的伤彻底好了没有？” 方永智不管小石头同不同意，掰过他的头，对着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叔，放心吧，早就好了。” 小石头指指自己前额上的伤疤，一道细长的疤痕仍清晰可见。 “小石头，听叔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到处跑了，好吗？” 小石头乖巧地点点头。 方永智和小石头边吃边聊，把两人分开后的思念说给对方听，恨不得说上一整宿，聊到天亮。 最终，两个人困了，乏了，身体都顶不住了。 “小石头，叔太困了，今天就到这儿，赶紧睡吧。我睡上铺，你睡下铺。” “不，我要和叔一起睡。” “小石头，床太窄了，怕是不够两个人睡。这样吧，你睡里边，叔睡外边，免得你半夜被叔挤下床。” 两个人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半间房虽小，但却显得很大，只要心胸开阔，再小的空间也会变得敞亮；沈阳虽冷，但不乏温暖，方永智和小石头互相温暖着对方，让寒冷不再显得寒冷。 方永智搂着小石头就像搂着自己的儿子。 “听我岳父说，你在上课？读电大？” “是啊。我初中都没怎么念好，也没上高中，不学习怎么行呢，所以，我就报名读电大了。每天下了行，我直接去学校上课。” “你读的国际贸易？” “叔，你怎么知道？” “你床上的书告诉我的。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以后去俄罗斯啊，你懂俄语，我跟你去俄罗斯做生意。” 小石头果然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你在哪儿打工？” “五爱街。” “岂不是每天都要起早？” “没事儿的，这些苦我能吃。我最怕的是你不在我身边。” 方永智摸着小石头的头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又夹杂着些许甜蜜。 “小石头，明天我领你去办身份证吧。没身份证寸步难行。” “好啊。” 这一夜叔侄二人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早上，方永智和小石头吃过早饭便直奔派出所。 “办身份证需要准备户口本和照片。这是硬性规定。” 听了这个消息，方永智好似当头挨了一棒。 这下麻烦大了，小石头是拐卖孩子，没有户口。 “小石头，你在养父母家有户口吗？” 晚上躺在床上，方永智问道。 小石头摇摇头。 “明天我去民政局问问，不如，我收你为义子吧，这样你的户口就可以落在叔叔名下了。你愿意认我这个老爸吗？” “叔，我愿意。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叫你爸。爸！” “得，得，得，办了证再叫爸也不迟。” 方永智有点哭笑不得。 第二天，方永智来到民政局，听完他的来意，民政局的人很支持。方永智正好三十周岁，达到民政部收养孩子的最低年龄要求，而小石头15岁，双方年龄和条件都符合国家收养政策规定。不过，小石头属于被拐卖人口，父母无处可查，按国家规定，需要民政局刊登寻人公告，若60天后无人认领，方可办理领养手续。方永智要想领养小石头还要再等两个月。 从民政局出来，方永智心里又多了一份慰藉，他真心希望小石头能被父母领走，那样，他再也不缺父爱和母爱了。有父母关心他，他才更像个健全的孩子。 两个月后，小石头依然没人认领，民政局按照方永智提供的材料，并征求小石头本人同意后，给小石头办理了领养手续。拿到领养证的那一刻父子俩紧紧的抱在一起。 现在他们再也不是叔侄关系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父子关系。小石头有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 “爸，爸，老爸！” 这一声呼喊在跨越了三千六百五十天之后从小石头嘴里脱口而出，它是那么清脆，那么自然，那么亲切，从此他不再孤独，在人生的路上一直会有父亲相伴；而方永智从此成了一位父亲。 父亲，这神圣的沉甸甸的称呼会牢牢埋藏在他的心底，时刻提醒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父爱如山，他必须加倍呵护小石头，让他健康成长。 方永智顺利地给小石头办了户口和身份证，从此小石头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一切办理完毕，方永智觉得轻松了许多。晚上他躺在床上，思绪回到了南方，回到了义乌，想到了江心美。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下床，走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信纸和钢笔，开始给江心美写信。 第40章 留学 “爸，你在写信？” “嗯。你快睡吧，爸给南方的一个朋友写封信，原本我想节后去找她的。现在看来，老爸可能去不了了。” 方永智写完信已是凌晨两点多，发现小石头还没睡。 “怎么，睡不着？” “爸，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 “哈哈，你把老爸要说的话给说了，是啊，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呢？” “爸，我们去五爱市场卖货吧，我们老板生意好极了，咱们租个摊位，自己干，肯定行。” “你小子和老爸想到一块去了。” “真的？” “小石头，你知道五爱街的档口一年的租金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 “一年二三十万呢。” “这么贵？” “是啊，这可是天文数字啊。不是我们租不起，就是普通的有钱人也租不起。所以，要想别的主意才行。” “爸，那怎么办？” “我们去俄罗斯倒货。” “爸，最近报纸上一直报道在俄罗斯做生意的中国人不是被打就是被害，好像俄罗斯挺乱的。” “你说的没错，俄罗斯现在的确不太安全，我上次去赤塔就被人骗了，也有人被抢，可是我们还有选择吗？在国内，我们要资金没资金，要人脉没人脉，难道眼睁睁等着受穷吗？去俄罗斯是有风险，甚至是危险，但事在人为， 我们小心谨慎就是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赚钱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我打听过了，在俄罗斯做生意不需要太大的本钱。好像有人专门往俄罗斯发货，我们可以代卖。先攒点本儿，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把生意往大里做。” 这几天方永智一直在盘算着自己和小石头的未来。他掂量来掂量去，权衡各种利弊后，决定带着小石头去俄罗斯闯荡。上次去赤塔狠狠地赚了一笔，这种赚钱的快感至今仍存留在大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他要去俄罗斯做生意，当一名国际倒爷。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想让小石头去留学。国内高考太过残酷，以小石头现在的水平，想考上大学简直比登天还难，毕竟，小石头以前的基础太薄弱了，就是从现在开始恶弥补功课也无济于事。相比之下，俄罗斯大学多考生少，听说苏联解体后，很多学校教育经费紧缺，他们十分渴望接收来自中国的自费留学生，以解决学校的生存问题。去俄罗斯留学无疑是一条捷径，而且国内又十分看重洋文凭，去俄罗斯留学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安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才能去俄罗斯呢，方永智开始犯愁了。 “有事儿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方永智耳畔响起了瓦洛佳的声音。 他找出电话簿，一眼看到了那个沉寂许久的号码。方永智跑到市电话局，平生第一次拨通了国际电话。方永智在电话里和瓦洛佳做了深层次的沟通，足足谈了二十多分钟，花掉他近四百块大洋，为了出国真是拼了。瓦洛佳答应给方永智和小石头办理去赤塔留学的邀请函，方永智走俄罗斯留学中介，只交一笔不大的中介费用，小石头则是通过大学外事办发正式留学邀请函，每年给学校正常缴纳学费。 瓦洛佳没想到方永智把留学功课做得这么足，对留学渠道如此门清，如果不是听方永智亲口说出来，他都不知道俄罗斯的留学市场竟如此复杂，搞得象黑市买卖一样。 没错，方永智为了这趟俄罗斯之行事先做了大量工作，花了很多心思。他跑了不下五个留学中介，还咨询了不少去过俄罗斯的亲朋好友，最后得出两条去俄罗斯的留学渠道。 第一种是真留学。真留学是以获得高等教育文凭为目的，通常邀请函由所在大学的外事办公室发出，学生到校后，第一年为预科班，以学习俄语为主，预科毕业后，步入大学一年级，成为大一新生，从此开启为期四年的大学本科教育。接受预科教育的学生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预科结业后正式读大一本科，另一种是留下来继续读预科，和老师攻守同盟，不上课，去转做生意或者去打工赚钱。 第二种就是假留学。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高等教育一度陷入混乱，因为政府无法提供教育经费，很多学校的正常教学活动都难以为继，拖欠教师的工资屡见不鲜，于是一些学校以赚钱和营利为目的，大幅度放宽留学入学条件，只要交钱就可以入学，至于上不上学，则无人问津。再就是当地有势力、有社会背景的人，与学校和派出所连手，沆瀣一气，挂靠在大学的某个分支机构下，顶着大学的招牌向国外发留学或进修邀请函。俄罗斯驻华使领馆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深究，发放签证的尺度非常宽松。方永智要走的就是这个留学渠道，目的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俄罗斯为期一年的居住签证。到俄罗斯后成为自由人，打工，还是做生意，完全由自己说了算。 至于为什么选赤塔，因为赤塔是方永智到过的第一个俄罗斯城市，也是他到过的唯一的俄罗斯城市，人们都喜欢初恋，不是吗？ 时间过得飞快，三月下旬瓦洛佳为方永智父子办理的邀请函到了。不过，不是去赤塔，而是雅库茨克。 这是一个靠近北冰洋、位于北极圈附近的陆地城市，以寒冷而着称，在地表一米五以下全是永冻土，常年不化。更要命的是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冬天，零下四五十度是家常便饭，极端最低温度甚至达到了零下七十度！ 冷，除了冷还是冷。 去还是不去?方永智很是犹豫。 “爸，我们去吧，就算天气再冷，也不如我们分离后的心里冷。既然雅库茨克有人居住，就说明冷不是问题。他们都不怕冷，我们又怕什么呢。自从你去了南方，我那是心灰意冷，心里的冷才可怕。爸，我们去吧。去的人少，也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多。” “小石头，你真的长大了。是雄鹰就要展翅高飞，是雄狮就要勇敢地在原野上奔跑！我们去！” 护照、签证、检疫证书，很快就办好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方永智与小石头，父子俩信誓旦旦，对俄罗斯之行充满了期待。 第41章 国际列 三月的沈城春寒料峭，当第一缕阳光洒向这个大都市的时候，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沈阳火车站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绿色的穹顶，红白相间的外立墙面，看上去既典雅古朴又和谐自然。这是东北最大的交通枢纽，也是东北最大的火车站，每天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方永智和小石头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火车站，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的那一批，结果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方永智乘坐的k19次列车由北京站始发，途经沈阳和满洲里，最终到达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全程要走七天七夜。 站台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蛇皮袋子堆满了站台。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车站规定每人携带的标准行李重量不超过四十公斤，可是几乎人人都超重，而且超得很厉害。 去俄罗斯的倒爷个个都赚钱，车站工作人员和列车员都心知肚明，他们巴不得倒爷们超重呢，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罚款，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利益共享，从倒爷的利润中分一杯羹，用更时髦一点儿的话说，这叫合作共赢。 列车原定停靠在一站台，可不知为啥，离进站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车站大喇叭突然通知，列车临时改停七站台。 这消息就像晴天霹雳，把站台上的人震傻了，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个脸都绿了，站台上乱作一团。在十分钟内拿着大包小裹，跑两处台阶，一下一上，还要穿过近百米的地下直行通道，这难度不亚于在12.88秒内跑完110米栏。 倒爷们开始骂骂咧咧，嘴巴变得不干净起来。可是抱怨归抱怨，没有任何屌用，火车不会因为你骂它，它就停在一站台。嘴动不如行动，三十六计走为上。人们开始收拾东西，慌乱地涌向地下通道。一时间，地下过道里挤满了手里拿着大包小裹的人，就像鬼子进村一样乱成了一锅粥。 平时不受待见、没人理睬的搬运工立马成了香饽饽，坐地起价。那些手疾眼快，肯出大价钱的，自然是把搬运工招致麾下，大包小裹全部交给搬运工，而平时习惯砍价、想讨价还价的，稍一迟疑，搬运工就被人抢走，不得不自力更生，自己拎着大包小裹，手拎肩扛向七站台挪动。 最倒霉的就是那些包裹堆成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火车进站却无法把货物搬到七站台，那种无助与绝望的眼神让人看了很是心疼，比电影《悲惨世界》还要悲惨。 方永智买了五十件皮夹克，差不多花光了全部积蓄。他明明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倘若撞到一块石头就会全军覆没，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想去铤而走险。上次去赤塔狠狠地赚了一笔，那种赚快钱的滋味真是痛快淋漓，太特么爽了，每每回味起来，都意犹未尽。他想再复制一遍赤塔的经历，所以这次他孤注一掷，把全部老本都压在了这些皮夹克上。 方永智把五十件皮夹克分装在四个大蛇皮袋子里，他和小石头各提两个。‘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小曲儿中的闺女高高兴兴地回娘家，方永智则是远赴俄罗斯打拼。 方永智的第一站是赤塔，然后从赤塔再转乘汽车去雅库茨克。同样是去赤塔，但这次与上次大不相同。上一次方永智办的是旅行签证，往返行程不过三天，如同走马观花，而这一次他办的学习身份，在俄罗斯一待就是一年，甚至是几年，性质完全发生了变化。方永智知道，一旦踏上这列火车，他的命运就将被改写，他会拥有一个新的身份——倒爷，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他竟然会成为倒爷，还是国际倒爷，原来从大学老师到国际倒爷，这身份的转变只差了一张k19次国际列车的车票。 看着站台上混乱不堪的人群，再眺望薄雾中美丽的沈阳饭店，方永智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十年，整整十年啊，他在这儿工作、恋爱、成家；十年，整整十年啊，他在这儿放飞自己的青春。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方永智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耳畔又回荡起那熟悉的旋律。 沈阳啊沈阳， 我的故乡， 马路上灯火辉煌， 大街小巷是人来人往， 披上了节日盛装。 有朝一日我重返沈阳， 回到那久别的故乡， 和那里的亲人欢聚一堂， 共度那美好时光。 第42章 建筑学 方永智离开义乌后，江心美决定提前返校，没到初五就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她讨厌义乌，因为那儿有方永智留下的痕迹，走得越早和他断得就越早，越干脆，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感情纠葛。他是个老古董，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夫子。他不懂感情，说情商低是抬举他，确切说他没有情商。 江心美气得鼓鼓的，上了火车也没消气。 她那么勇敢地追求他，可他最后还是怂了。她原以为，方永智会像面对歹徒一样，表现出一股直男的霸气，大胆地接受她的爱，可是他却那么不堪。 在火车上，她一想到这些，泪水就止不住夺眶而出。 “你不舒服？” 对面的一个大男孩正看着她。因为一直陷在情网中，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一个大帅哥。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脸庞俊朗，富有棱角，鼻头高高隆起，显得面部很有立体感。头发稍微有点长，明显是烫过的，仍能看见微微的波纹。他个子很高，就算是坐着，也比邻座的男子高出一头。他手里拿着一张画板，在上面画着什么，看到江心美眼角的泪花，便戛然而止。 “对不起。” 江心美说完，自己都觉得诧异，答非所问。她情绪不佳，索性不说话，保持沉默。 因为是大年初四，很多人还在探亲休假，车厢比平时冷清了不少，没那么拥挤。如果是平时，男孩子手中的画板早被挤丢了。 江心美不说话，男孩子也不说话。他偶尔看看江心美，再低头在画板上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 “这是我画的，很抱歉没征求你的同意就擅自作画，送你吧。” 男生从画板上取下画像，一幅江心美的素描画跃然于纸上。 江心美接过画，快速扫了一眼，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形神兼备，江心美向他投去敬佩的一瞥。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的大作。你画得这么好，一定是学美术专业的吧？ “不是，建筑学。” “啊？” 江心美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望着对方。 “怎么，不信？“ “建筑学不是搞建筑的吗，怎么还学绘画呢？” 男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得对，也不对。建筑学与建筑密不可分，但和建筑工程专业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你说的盖房子严格上讲属于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简称工民建。从事工民建专业的工程师叫结构工程师，他们负责建筑物的结构设计，让建筑物保持足够的强度和安全，他们会在图纸上给出墙体的高度、宽度和厚度，里面放多少钢筋、砂子和水泥，也就是钢筋混凝土。建筑学则是负责建筑外观造型和建筑物内部功能的设计，建筑学的毕业生叫建筑设计师。一座漂亮的建筑必出自建筑设计师之手，而让方案从图纸变为实物，则需要结构工程师的配合。” 男生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建筑学专业的学生总会遇到这种尴尬的问题，因为专业名称上有建筑二字，人们就以为建筑学就是盖楼的，甚至和工地、农民工捆绑在一起。 “原谅我的无知。除了我自己的专业，其它专业对我就像是天方夜谭。” “这很正常，每个学校开设很多专业，我们不可能都了解，知道一两个就不错了。你是文科生吧？” 江心美羞涩地笑了，坐实了男孩子的判断。 “是的，我读国际经济与贸易。” “那你们学校一定是综合性大学了？” “复旦。” “真是太近了，我在同济。” 两所学校一南一北，中间只隔了一条小河沟。 火车很快过了杭州，离上海越来越近。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同在一个城市读书，又离得那么近，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到了火车站，男生主动叫了一辆出租车，和江心美一起奔向学校。 第43章 大辣椒 k19次国际列车准点开进第七站台。不等列车停稳，人们便呼啦一下拥到车门口。 “不要挤，不要挤！” 列车员是清一色的金发碧眼的俄国大妈，她们站在车门口高声吆喝着，但根本没人理会。人们一门心思要挤上车，上了火车才有发财致富的希望。 大家一拥而上，互不相让。小石头拎着两个蛇皮袋子被卡在了车门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有人在下面急得直骂娘，也有人试图往车上挤，想把小石头挤开。 一个长得凶巴巴的中年壮汉突然挤到车门口，不由分说，对准小石头的屁股猛踹一脚： “你倒是快给老子上啊，真他妈笨蛋，都耽误老子上车了，知不知道！” “移开你的臭脚！你这个混蛋，他还是个孩子！” 方永智挤过来，一把将壮汉推向一边。 “小石头，把袋子给老爸一个！” 方永智把膝盖弯成九十度，用身子堵住车门，再将自己的两个蛇皮袋子放到膝盖上，左手紧紧抓住车门的扶手，右手顺势抓住小石头手中的一个袋子，用力向下一拽，袋子自由落体一般落到他膝盖的两个袋子上。说时迟那时快，方永智用头顶住小石头的屁股，向上猛地发力，小石头借力一跃，噌的一下蹿上了车厢。随后方永智闪电般地将三个袋子扔进车里，上车后拖着袋子往车厢里边走。 “爸，真险啊。” 想到刚才上车的惊险一幕，小石头现在还有点后怕。 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分东西两条线路，西线为k3次列车，由北京始发，经二连浩特、蒙古首都乌兰巴托进入俄罗斯，再经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等城市，最终到达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西线国际列车采用中国列车编组，由中国负责运营。东线国际列车为k19次，从北京始发，途经沈阳哈尔滨满洲里，进入俄罗斯后贝加尔斯克，再经赤塔、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等城市，最后到达莫斯科。东线采用俄罗斯列车编组，由俄国承运。k19次国际列车为全封闭卧铺包厢，每个包厢设有四个铺位，左右各有一个上铺和下铺，没有中铺。每个包厢都装有拉门，可从包厢里面把门锁死。 方永智按照车票号码，找到自己的包厢。还好，包厢在车厢的前部，离车门口不远。这会儿包厢里没人。他走进包厢，小石头随后跟了进来。 “干啥子嘛，老娘的孩子（鞋子）快被你踩掉喽。”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是四川口音，好像在呵斥什么。 方永智撂下蛇皮袋子，刚想坐下来喘口气，听到外面的响动，寻思着去过道看个究竟，一只脚刚踏出门口，便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你眼睛长哪里去了嘛，把老娘都撞痛了。” 被撞的女人用手捂着脸，吃惊地喊出声来，看来撞得着实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 方永智捂着头，一边道歉，一边试图把手从头上移开，这下子轮到他吃惊了：眼前的女人与他年龄相仿，从上到下裹着一身红装：红色毛线编织的圆帽，红色毛呢裙子套装，红色长筒袜，红色高跟皮鞋，红得让人眼晕。 “有啥子好看的嘛，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性——色塞（好色）。” 她愠怒地看了一眼方永智，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包厢。显然她在过道上被人踩了脚，不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她左手拎着一个大包，右手拉着一个拉杆箱，累得大口喘着粗气。 “来，我帮你。” 方永智很有眼力见，顺势接过她手中的大包。 “哇，妈妈……”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跟在女人身后，看到包厢里的陌生人，吓得大哭起来。 “不怕，娃儿，怕啥子嘛。” 女人安慰着小男孩儿，不用说，她们是母子。 “来，小朋友，让叔叔抱抱。” 方永智伸出双手，将小男孩抱在怀里。鬼使神差一般，小男孩竟然不哭了，破涕为笑。 “你好有魔力啊，除了我老公没人哄得了这娃儿。” 女人被方永智一连串的善意举动所触动，高兴地夸赞他。 “我是大辣椒，大家都这么叫我，就叫我辣椒姐好了，都是一个包厢的，路上大家就是一家人喽，请问，怎么称呼你？” 她快人快语，如同她的装扮一样热烈火辣。 “方永智，这是我儿子小石头。” “你说啥子嘛？你娃子怎么会这么大？” 大辣椒张大嘴巴杵在原地，心里在翻腾：小石头看上去少说也有十四五岁了吧，难道方永智未成年就结婚生子了？方永智看出了大辣椒的疑惑，赶紧一通解释，大辣椒这才缓过神来。 这时一个干部模样、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走了进来，他拿着车票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对大辣椒说道： “对不起，您坐了我的座位。” 老头是下铺，大辣椒是上铺。 “大叔，我带着小孩睡上铺有些不方便，我能和您调换一下位置吗？” “辣椒姐，别麻烦大叔了，您就睡我的下铺好了。” 方永智不想让刚来的大叔犯难，自己年轻力壮的，睡上铺无所谓。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是我们母子的福气哟。” 大辣椒恭维起来也当仁不让，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话风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44章 郑总 刚进来的大叔姓郑，是一家军工大厂的主任工程师，看到方永智这么有素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郑总，您去哪里啊？” 大辣椒问。 “莫斯科。” “您这么大一个技术老总，怎么还要坐火车？再说了您又不倒货。” 方永智有些疑惑不解。 这十几节车厢，除了俄国人和极少数去俄罗斯探亲的中国人，余下的人差不多都是倒爷。 “唉，说来话长，我们工厂要引进俄国设备，现在下到书记、厂长，上到主管局长、厅长、部长都去了莫斯科，可是中间出了几个技术问题，他们解决不了，这不嘛，临时通知我去谈判。” 郑总一摊手，显得无可奈何。 “那您为什么不坐飞机啊，这火车也太慢了，多误事啊” 大辣椒插了一句。 “我们是国企，出国是有成本核算的，不像你们，抬腿就走，自己说了算。我们的出国费用已经超标了，经费不够，只好坐火车喽。” 方永智很能理解郑总的话。他原来所在的大学也是如此，经费卡得很严，不管大事小情，一律都要审批，而且是从下到上，层层逐级审批，等费用审批下来，两条腿也差不多跑细了。 火车启动，下一站是长春，眼看着就到中午了，方永智的肚子开始打鼓，经早上这么一折腾，早已饥肠辘辘。他拉着小石头去餐厅吃饭。 “郑总，走，咱吃饭去。辣椒姐也一起去吧。来，小帅哥，叔叔抱你。” 郑总迟疑了一下，他本想吃个泡面，对付一下。 “郑总，这顿饭，算我请您，走吧。” 郑总拗不过方永智，只得起身。 “辣椒姐，你家小帅哥叫啥名啊？” “大名林子枫，小名叫小枫。” “爸，我想抱会儿小枫。” 小石头在一旁说道。方永智高兴地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五个人来到餐厅。哇，这里好不热闹，整个餐车差不多被倒爷们承包了，几乎是清一色的中国人。 虽然是俄国列车，但上面却配备了中餐，不过价格可是不低啊。方永智要了锅包肉、溜肝尖、醋溜白菜、炸鸡翅，京酱肉丝，还有啤酒。 “太丰盛了，这要是我们工厂的人出差，可不敢这么花钱。” 郑总以往出差节省惯了，看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有些不适应。 “生意人赚钱快，不在乎一两顿饭钱。郑总，我听说你们出国出差费用都是包干制？” “对，除了交通费实报实销，食宿费是包干的。出趟国不容易，大家千方百计的节衣缩食，就是为了省下那几个美元，回国后置办彩电、冰箱啥的。” 老郑说完，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子，在这些倒爷面前因为太过寒酸不免有点自卑。 “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叫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真是有点可怜啊。” 老郑像是感叹，又像是自嘲。 “郑总，这都是暂时的，别看倒爷们现在折腾得欢，将来肯定还是知识分子的天下，国家强大最终还要靠知识，靠科技。” 方永智不想让老郑难堪，在一旁安慰着郑总。 “你们国企出趟国真哏(gen)儿啊。”，隔壁餐桌的老董插了进来。他一口纯正的天津腔，自带幽默感，一开口就让人忍俊不禁。 “听说你们出国要打很多申请，递交各种报告，跑很多机构，是这样吗？” 老董口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也有那么一丝戏谑的味道。 “别提了，说了都是泪啊。从开始申请出国到登上火车，我腿都跑细了。” 按照老郑的说法，国企人员的出国流程要分好几步，凭借俄罗斯合作公司的邀请函向主管局外事处打报告，主管局批准后再交省经贸委，省经贸委要把本人表现、出国任务等一系列报告交给省政府外事办。 这时要跑通两条线，第一条线是要到财政厅外汇处去递交外汇使用申请，接着去国家外汇管理局落实外汇额度；与此同时还要跑另一条线，让省政府外事办公室呈交给省外事领导小组的报告迅速形成出国任务批件。有了批件，再回厂进行政审评定，之后再去国安部盖章，接着去体检，最后领护照。这一趟下来，没有一两个月都搞不定。 “要是你们，生意早就黄了吧？” “听着都累，要是我，估计国没出，人早就哏屁朝凉了。” “那你们怎么拿到的护照和签证呢？” 老郑很是不解，这些倒爷出国如履平地，比出门串亲戚都容易，难道他们有通天本事不成。 “我们和你们可不一样，我们走的是野路子，护照靠买，花钱找人办，签证更简单，一是走留学的路子，办个假留学，交一点钱，就可以拿到邀请函，也可找俄国公司花钱挂个外国顾问名头，当然最好是找个俄国老婆，一劳永逸，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老董有点显摆，因为他就找了个俄国老婆。听说那女人比他小十来岁，还受过高等教育，不知道老董何德何能，一头快掉牙的老牛居然拱到了一棵嫩白菜。 第45章 餐车 方永智、老郑、大辣椒和老董一边吃一边聊，有说有笑，小石头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方永智时不时给小石头夹菜。 此刻，餐厅里最耀眼的非大辣椒莫属，她一身红装，走起路来像一团舞动的火焰，彻底点燃了倒爷们的激情。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烧成灰烬，一起葬身于欲望的火海中，不在烈火中永生就在烈火中灭亡，无论是哪一种结果，男人们都会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嗨，大辣椒，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到了俄罗斯多寂寞啊，要不要哥哥去陪你啊？” 一个肥头大耳，长着络腮胡子的倒爷打趣道。 “瞧你那个熊样儿，给老娘提鞋都不配，滚一边去。” 大辣椒笑骂着，脸上并不生气。 “辣椒姐，你儿子太小了，要不再收个大儿子吧，我情愿当你大儿子。” 餐车一角，坐着一个又高又瘦的青年男子，有几分痞，又有几分帅。 “呸！你看你长得尖嘴猴腮的损样儿，先回炉修炼几辈子，等把身板练硬实了，再来找老娘吧。” 餐车里的气氛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喧闹而热烈，就算大辣椒芳华不再，但刻在她骨子里的冷艳气质丝毫不减当年，魅力依旧。 “辣椒姐，您坐过这趟车吗？” 从餐车回到包厢，方永智主动问道。 “没坐过。这是我第一次坐国际列。” 方永智有些失望，出国前听人说俄罗斯海关有时会没收皮夹克，这让他有些担心，他想进一步核实一下。郑总也是头一次坐这趟国际列，看来只能去隔壁老董的包厢打听了。 “我说方老弟，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大辣椒好奇地问道。 “雅库茨克。” “雅库茨克在哪儿？” “北极。” “北极？那里能生活吗？” 大辣椒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就是北极，雅库茨克离北极很近，号称是地球上最冷的城市。” “能有多冷？” “零下四五十度平平常常，极端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七十度。” 这会儿，大辣椒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老公说圣彼得堡冬天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二十度，她听完都心里慌得一批，这儿还有更狠的，比彼得堡气温低了足足一倍多。 大辣椒无法理解，为什么方永智要到那么冷、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莫斯科和彼得堡不好吗？俄罗斯的欧洲区不仅气候湿润温暖，赚钱机会也多。 “辣椒姐，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不能比的。” “去那么冷的地方能做什么呢？难不成也是去倒货？” 大辣椒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方永智点了点头。 “我说大兄弟，看你好歹也像个知识分子，怎么和老董他们一样当上倒爷了呢？” 在大辣椒眼里倒爷就是个不光彩的职业，从事投机倒把的人就没什么好人。大辣椒原本对方永智的一点好感转眼之间荡然无存。 “辣椒姐，如果有一天你被钱所困，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时你就能理解我今天的举动了。在有钱人眼里钱就是粪土，一文不值，可是对于没钱的人来说，一分钱也许都能救命，这叫什么来着，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方永智的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却句句砸在大辣椒的心坎上。她明显有点尴尬。 “对了，辣椒姐，你从北京上车多方便啊，为啥千里迢迢跑沈阳上车呢？” 方永智看见大辣椒的表情不太自然，赶紧转移话题。大辣椒是重庆人，从重庆到沈阳没有直达火车，必须在北京中转。 “我公婆在朝阳，我先去看的公婆，然后从朝阳坐火车到的沈阳。” 看到方永智还有些疑惑，大辣椒继续补充道：“我老公在重庆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重庆工作。” “原来这样啊，那你和小枫是去探亲的吧？” 方永智试探着问道。 “你算说对了。我老公在彼得堡做公派进修生，我和儿子去探亲。” 大辣椒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骄傲。 第46章 访问学者 大辣椒的丈夫是重庆的一家煤矿设计院的工程师，去年以优异的外语成绩和工作业绩被国家教委选派到俄罗斯进修。 大辣椒自幼习舞，后来成了重庆市的一名舞蹈演员。有一次演出时摔成重伤，右脚骨折，不得不放弃心爱的舞蹈事业，后来通过熟人介绍，到丈夫所在的煤矿设计院做起了描图员。因为经常给老公描图晒图，一来二去与老公熟络起来。老公年轻有为，有学历，有才华，大辣椒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脸蛋更是百里挑一，再加上父母是重庆本地户，大辣椒与老公，你有情我有意，感情急剧升温。俩人动不动就跑到长江边谈情说爱，认识没多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半年后两人闪婚，从恋爱走到婚姻殿堂。 去年秋天，老公到彼得堡矿业大学进修，年底给她和儿子发来邀请函，在准备了几个月的出国手续后，大辣椒带着儿子终于登上这趟国际列车。 大辣椒老公是公派进修生，又叫访问学者。每年国家教委会把下一年度的公派进修生名额划拨到各个部委，并委派各部委代为选拔、录取、招生，选拔结束后，对进修生进行外语培训，通常培训时间为一年，分为两个学期，培训结束后学员们要参加国家教委组织的进修生选拔外语考试，考试合格者获得正式出国进修资格，由进修生所在部委或者进修生本人联系出国进修单位，拿到国外邀请函的进修生由教委统一办理护照和机票。 就拿煤炭部来说，国家教委每年大约拨给煤炭部三十个左右的公派进修生名额，煤炭部所属高校和企业的职工，只要工作满五年，且具有中级以上技术职称的技术人员和教师均可报名，通过申请的考生需要到北京煤炭管理干部学院参加外语统考，即bft（business foreignnguage test）考试，考试时间通常安排在七月份。外语考试合格后，申请人再把工作简历、出国进修申报课题和政审资料一并提交到煤炭部综合司教育处，年末煤炭部会组织专家专门对申请人资料进行评审，筛选出最终的三十个出国进修生名单。 进修生根据进修国别不同，分为英语、德语、俄语和日语四个语种。选择英语国家的进修生要参加国家教委组织的英语水平考试ept（english proficiency test），去其它小语种国家的进修生要参加相应的外语水平考试wsk。获得煤炭部出国进修生选拔资格的学员都要到北京煤炭管理干部学院参加外语培训，时间为一年，年初入学，年末参加国家教委的出国进修生统一外语考试，考试合格者在第二年秋天到北京语言学院参加教委组织的为期半年的小语种外语强化培训，学员在培训期间可以写推荐信，联系进修学校，至此所有培训过程全部结束，来年秋天进修生即可启程出国进修学习。 访问学者又分普通访问学者和高级访问学者，简称普访和高访，普访通常持有中级技术职称，如工程师和讲师，高访须有高级工程师或者副教授以上职称，普访期限为一年，高访为半年。显然大辣椒的丈夫是普访，不然根本来不及邀请家属去国外探亲。 第47章 钟青 江心美上了出租车，跟着男生一路到了学校。 他叫钟青，当他在火车上报出自己的名字时，江心美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男生问道。 “钟青，一见钟情。”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脸上马上泛起了红晕。 他听闻，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钟青读大四，正在写毕业论文。他嫌家里过假太吵，便提前终止假期，准备回学校潜心研究论文。 出租车穿过同济大学，一直开到复旦大学正门才停车。江心美和钟青双双走下车，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走进校园，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回到学校，江心美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隐约感到钟青对她有好感，一路上他不停给她献殷勤，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她眼下无心谈情说爱，虽然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多么多么恨方永智，如何如何讨厌方永智，但她知道那只是借口，是掩饰，口是心非。她就像中了魔一样，无论方永智怎么对她，她都依然爱着他。她就像是sm游戏中的那个受虐者，无论施虐者多么残暴，她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也许这就是命吧，也许上辈子她欠他的，除了方永智没有哪个男人能打动她。她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学校，目的只有一个，学俄语。 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搞不懂，但男人天生却是情种，是痴情的那一个。自从在火车上偶遇到了江心美，钟青的心就不再安稳。她的清纯，她的淡然让他无法释怀，以至于经常噩梦连连。 他经常梦到他和她站在一座山顶上，他搂着她，然后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把她推下山，于是他吓得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爱一个人有多深，你对她的担心就有多深，钟青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上大学已步入第四个年头，在学校也结识了不少女孩子，可是就没有一个让他一见倾心的，也许江心美说得对，他的名字很特别, 钟青——一见钟情，女孩子听到这个名字肯定先入为主，以为他是一个爱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所以那些优秀正派的女孩子都被吓跑了。现在他遇到了江心美，他对她一见钟情，陷入爱情的旋涡里不能自拔。 坐在教室里，他心绪不宁，手里摆弄着笔却不知该写什么。导师留的论文课题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回校好几天了，他脑袋里装不进任何东西，只有她的音容笑貌。他完全被她迷住了，心被她俘虏了。 他想联系她，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她宿舍一楼大厅的公用电话。 “你好。我找508室的江心美。” “江心美，接电话，有人找！” 看电话的大妈那透亮的大嗓门震得整个宿舍楼嗡嗡作响。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定是江心美下楼了。 “喂，您是哪位？” “钟青。” “……” 电话里一阵沉默。 “喂，我就是前几天和你一起打车、送你到学校的钟青。” 他怕她忘了，赶忙提醒。 “我知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心美，你今晚有空吗？晚上我想请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课。”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再说吧，我现在课程挺忙的。” 她委婉地拒绝了钟青的约会请求。 第48章 换座 k19列车于中午停靠在长春站，上车的人明显没有沈阳站多，几分钟后列车启动，驶向哈尔滨站。这趟列车注定不会平静，这不，刚离开长春，外面过道上又有人吵了起来。开始声不大，后来声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吵得不可开交。方永智走出包厢，想看个究竟。 吵架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和一个俄罗斯胖大妈，俩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从她俩叽叽喳喳的对话中，方永智大致听懂了吵架的原委。 中国女孩想换包厢，但女列车员不同意。 “姑娘，你想换座位，是吗？我愿意。” 方永智走到她俩旁边，微笑着说道。 “你……？”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愿意和你换座。” 方永智说得很坚决。 “我那个包厢都是俄国大老爷们，正喝大酒呢，你真的愿意换？” 女孩子长着一双丹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永智，仿佛在说，这回你该知难而退了吧。 “姑娘，俄国人又不吃人，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喝酒好啊，酒逢知己千杯少，说不定我还能交到好朋友呢。”方永智风趣地说道。他说话时神色坦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其实方永智心里也有点打鼓，俄国酒鬼臭名昭着，有谁愿意与酒鬼同住呢。他想到了叶罗费耶夫的小说《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书中描写的俄罗斯酒鬼令人恐怖。书中对酒鬼有这样一段描写：作为一天的开始，这个酒鬼早晨走出莫斯科萨维约洛沃车站，先喝了一杯茅香露酒，之后走在卡利亚耶夫大街上又喝了一杯香莱酒，这还不够，他又在这条街补了两杯日古力啤酒，对着瓶嘴吹了一瓶甜葡萄酒，接着走到契诃夫大街又喝了两杯猎人酒，这个酒鬼一天内到底喝了多少酒，好像数都数不清。 一想到这种情景，方永智心里也没底，也许包厢里正迷漫着难闻的酒气和恶臭。怎奈他见不得女人不快乐，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面对三个俄国大老爷们，想想都不忍心。 “我不是小看你，我是怕万一他们喝酒喝多了，抽起风来和你干架，以多打少，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我还是和俄国人调换位置吧，免得把你当牺牲品。” 女孩年龄不大，但考虑事情还挺周全。她不想让方永智当炮灰，那样于事无补，自己安全了，但方永智到时候也许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哈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看到方永智自信满满，女孩便不再拒绝。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做事踏实，靠谱，这让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为了换包厢，她不止一次找过女列车员，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被推脱敷衍，她十分生气，列车员根本瞧不起中国人，要是这事发生在俄国人身上，早就解决了，在俄罗斯 ‘俄国人优先’ 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能愿意换包厢的男人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女孩儿对眼前的男人抱有感激，是什么样的男人才有这样的胸怀和胆量呢？好奇心促使她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来。 第49章 韩江雪 女孩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高高的个子，站在包厢门边，头顶稍稍越过门楣；留着时下很流行的背头，浓密的黑发盘踞在头顶中部，向后叠成大波浪，显得成熟而稳重，左右两侧剪到不能再短，露出青色的头皮，散发出青春的活力，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校园的青葱时代；他的脸型介于国字脸和椭圆脸之间，大气磅礴又极具美感，看上去既舒服，又不觉得单调；宽阔的额头下蕴藏着非凡的智慧；深邃的双眸如桃花潭水深不可测；两道浓重的眼眉就像两柄利剑，锋芒外露，剑指前方；鼻梁直挺，与深陷的眼窝高低错落，构成一幅立体画； 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特别有亲和力；上下唇的胡子密实而坚硬，透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近似小麦一样的肤色彰显出男人的英气与刚毅。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褪色，就像农村傍晚升起的炊烟，淡雅、恬静、优美；线头从袖口钻出来，恰似春天的野草迎风招展，可爱至极。 隆起的毛衣无法掩饰下面那一块块结实而强健的肌肉，期待着有一天像火山喷发一样，迸发出无穷的能量。 高大而不笨重，儒雅中透着几分威严，五千年的中华文化熏陶造就出了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看一眼就很难忘掉。 女孩叫韩江雪，去长春看望姥姥，过完春节返回俄罗斯上学。她是圣彼得堡大学的公派留学生，不巧的是，和三个俄国老爷们住在一个包厢。在俄罗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酒鬼，她很担心这几个人喝醉酒耍酒疯，到时候遭殃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她坚决要求调换包厢。 现在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由衷地感谢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能挺身而出，出手相助。她心里十分清楚，别说是在国外，就是在国内，也有不少中国男人死守一个信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像换座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有人理睬。不知不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慢慢浸入她的心田，勾起了她的某种幻想，是的，对于男人的渴望。 她生长在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从小不愁吃不愁穿，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是要星星，父母不敢给月亮。上学后她更是冰雪聪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年级的尖子，在家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她家在黑河，与对面的俄罗斯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仅一江之隔，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机会去对岸走一走，看一看。这种挫败感对于她这样一个心性极强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嘲讽，天下怎么可能有我韩江雪干不了的事呢！于是，她在高考的所有志愿上只写了一个专业：俄语。 就这样她考进了北外俄语系，然后又通过努力争取到了赴俄罗斯留学的机会。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强者，从未向人低头、更没有恳求，可是现在为了换座，她不得不接受他的安排。他是第一个征服她的男人，这种征服不是生理的，不是身体的，而是精神的，思想的，这种征服远比身体的征服更致命，更有杀伤力。如果有人做了你想做却做不到的事，那个人就是你崇拜的人，是你以后甘愿为之付出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有时候你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崇拜一个人就在不知不觉中只因为他比你想得更远，胆量和智慧更胜一筹。 韩江雪躺在方永智原来的上铺静静的发呆，现在她突然有点患得患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她试图闭上眼不再想他，可是大脑并不配合，他的身影再一次跃入她的脑海中。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那个小石头到底是他的什么人？真的是他儿子吗？如果是，为什么他有这么大的孩子？如果不是，为什么小石头又喊他父亲呢？这一切都像是个巨大的迷宫，令她好奇，也令她着迷。他和她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就像两股道上跑的火车，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因为调换包厢而产生了某种关联。算了，别想了，她气恼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一切私心杂念从脑子里通通甩出去。 第50章 交锋 当方永智听到韩江雪的名字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唐朝诗人柳宗元的诗《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韩江雪，名字真的好听，这么有意义的名字肯定不是随便起的，最起码她是在江边长大的，而且还是北方的江。方永智喜欢研究人的名字，他对自己的这一判断很有信心。 方永智决定要帮她时并没想太多，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什么难处呢，能帮就帮，特别是在俄国人的列车上，帮助自己的同胞更是义不容辞，咱不能让俄国人看笑话不是。 方永智和韩江雪对调了包厢，但俩人的东西没有动，仍旧留在各自的包厢里。 方永智来到韩江雪的包厢。推开门，几个俄罗斯人喝得正欢。 方永智扫了一眼，应该是五个人，他们坐在床边，围着小餐桌，边吃边喝，又喊又叫，好不热闹。 “嘿，契丹，契丹，来，一起喝一个” 又高又胖的家伙挥动手里的酒瓶，咧着大嘴喊他。 契丹，在俄语里代表“中国”。一定是大辽的祖辈们把他们打怕了，才让他们对契丹有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看来战争永远是征服对手的最佳手段。 方永智喜欢看历史书，他深知欧洲人历来崇尚丛林法则，主张弱肉强食，用拳头说话远比讲道理更管用。要想征服欧洲人，绝不能一味的软弱退缩，那样只会被他们瞧不起，甚至得寸进尺，以暴制暴有时更管用。 “谢谢邀请。” 方永智坐到床边，随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调座的事。 “达瓦里希（同志），怎么称呼你？”，其中的一个瘦子问道。 “方。” 方永智只说了姓，让俄国人念自己全名无异于让他们攀登珠穆朗玛峰，估计列车开到莫斯科，他们也未必学得会。 “方，你去我们国家干什么？” 一个黑头发、大鼻子，酷似高加索人的男子问道。 方永智思索着，他想在学习和经商之间做个选择。说自己去学习，听起来冠冕堂皇，也给足俄国人的面子，增加他们的自豪感；说经商可能不那么受尊重，毕竟中国倒爷在俄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并不太好。但是，他就是来经商的，从踏上站台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是个中国倒爷，他必须挺起腰杆，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商人。他要尽可能不放过任何结交商界人士的机会，妥协不是出路，主动出击才是正解。 “做生意。” 说完，方永智夹了一片香肠，悠闲地放进嘴里。 “灰呀(俄语中骂人的话)！” 瘦子突然蹦出一句脏话，不堪入耳，说完他摆出一副嘲笑的面孔。 “这位兄弟，你说谁？”， 方永智双眼盯着瘦子，冷冷地问道。 “说你啊，你们中国人就喜欢坑蒙拐骗，你这个中国猪！” 瘦子并不惧怕，口气也很强硬，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侮辱方永智。 “如果我们中国人是猪，你们就是强盗，猪狗不如。想当年你们强占了中国大片领土，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方永智肺都要气炸了，你可以侮辱我方永智，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祖国。 “我就说，就说，中国猪，中国猪！” 瘦子气焰越来越嚣张。 “我操你祖宗！” 方永智挥起右手对着瘦子的脑袋就是一拳。 瘦子不干了，站起来也回敬一拳，重重地打在方永智的头上。其它的俄国人也一起声援瘦子，有人薅住了方永智的脖领子，有人则趁机对方永智拳打脚踢。 包厢里一片混战，玻璃杯、酒杯互相撞击，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 第51章 安德烈 “都别打了！” 说话的是个矮胖子，他的脑顶光秃秃的，只是在脑顶的下面长着一圈头发，这是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型，不用说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头儿”。 “大家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呢，我们又不是来参加拳击比赛的。这位中国兄弟，你先别激动，我们可以慢慢聊。” 瘦子刚才中了方永智一拳，脸上变得紫青，方永智也好不到哪去，刚才被大家一顿烂打，脸上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你们说中国人是骗子，可是大家想过没有，在俄罗斯的中国货卖得这么便宜，质量肯定比不过欧美国家的商品，你们想用10块钱去买价值100块钱的货，这可能吗？一分钱一分货，相信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难道因为便宜就该造假吗？” 那个高胖子质问道。 “没错，是有个别中国人卖假名牌，或者以次充好，可那毕竟是少数。你不能用少数害群之马去看待所有中国商人和中国商品。前些日子我去赤塔，有个俄国人就在我眼皮底下抢走了我同胞的皮夹克，难道俄国人都是小偷坏蛋？我在赤塔卖货时有人用一美元冒充一百美元骗走了我同胞的皮夹克，难道俄国人都是骗子？以偏盖全本身就是个错误。你们刚到过北京，相信你们对中国人有个基本的了解。有几个中国人是坏人？又有谁骗你们了吗？” “方，你说得有道理。其实，现阶段的中俄贸易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单一方面的问题，说不清，道不明，不提了，不提了。” 矮胖子打起了圆场。 “我也是这么看的，存在即合理。贸易是双向的，如果俄国对中国货没有需求，那中国货在俄罗斯也不会有市场。” 方永智是想告诉俄国人，谁都不要贬低谁，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中俄贸易有问题，那也是双方的问题，而不能全部归咎为其中的一方。 “其实我们都清楚，目前贵国刚刚迈向市场经济，各方面都不健全，人民生活水平也比较低，所以呢，普通百姓都会选择物美价廉的产品，而中国产品总体还是不错的，很便宜，虽然部分产品质量有问题，但也都在改进，相信随着贵国消费水平的升级，中国产品质量也会越来越好。总之，市场决定产品，现在是卖方市场，免不了鱼目混珠，参差不齐，如果有一天成了买方市场，无论产品多么便宜，只要质量不过关肯定没有市场，假冒伪劣产品自然被市场淘汰出局。所以大家不必担心，任何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今天的中国货不代表未来的中国货，今天的俄罗斯市场也会不断完善，对于中俄贸易的未来我们要乐观，有信心，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方永智语气缓和了许多，争吵往往是出于误解，把话挑明了，双方才能心平气和的合作。 “马拉杰次（好样的）！” 方永智的一席话引来一阵狂热的掌声，就连刚才态度偏激的瘦子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方，我叫安德烈。以后到莫斯科遇到了麻烦可以来找我。” 刚才一直主动平息怒火、主持公道的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方永智。 因为包厢里一直剑拔弩张，充满着火药味，方永智根本没认真打量这个安德列。他个头不高，胖胖的，圆润的脸上泛着微笑，很有亲和力。 “谢谢。若有机会我定去莫斯科看望您。” 方永智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 无论身处何地，总会有好人，有坏人，有好的东西，也有不好的东西，这世界本身就是多元的，辩证的，多姿多彩的，有渺小方能显出伟大，有低劣才显得优秀可贵。 包厢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一度沉闷压抑的气息被一扫而光。 安德列举起酒杯，高兴地说道：“来，让我们一起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我们的相聚干杯！” “在干杯前，我想对大家说声抱歉，刚才我火气有点大，各位，对不住了。其实，我们都没法阻止别人，只能管好自己。我们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干杯！” “乌拉！” “来，方，你我干一个！中国有句话叫‘大人不计小人过’，兄弟我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原谅。“ 刚才骂人的瘦子主动和方永智和好，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们都不是圣人，都不会十全十美。刚才我也有些冲动，还请多包涵。到了贵国，还希望大家多多帮助，我把这杯酒喝了，就算罚我自己吧。”说完方永智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够爷们，中国男人有血性。中国人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来，大家举起手中的酒杯，再一次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中国人还说，不打不相识，来吧，兄弟们，为我们的友谊举杯，乌拉！” 方永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包厢。当他再次回到俄国人的包厢时，五双湛蓝色的眼睛齐刷刷向他看齐。他们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午餐肉罐头。 “方，这是什么？” “下酒菜，肉罐头。” “乌拉！” 俄国人见了罐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两眼放光，立刻精神百倍。 伏特加、香肠、午餐肉交织在一起，杯觥交错，有人拿起羹匙敲打着酒杯，打着节奏，唱起了《卡秋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方永智不甘示弱，用中文大声唱起了《歌唱祖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俄语歌和中文歌在车厢里经久回荡，最终淹没在火车巨大的轰鸣声中。 第52章 姗姗 方永智走后，江心洲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工厂全靠他一个人撑着，订单纷至沓来，他一人顶几个人，既要组织生产，对新员工进行培训，又要抓品管和质检，还要兼顾一些后勤杂活，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他恨自己分身乏术，要是能长出三头六臂就好了。 本来还指望着江心美帮忙，这可好，方永智前脚走，江心美后脚跟着也走了。哎，这个亲妹妹现在也不亲了，好像跟方永智更亲。她怎么那么死心眼呢，无论你怎么讨好他，就算再多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可方永智就是不接招啊。一个离过婚的男人还这么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真是的。 一想到方永智，江心洲就心里愤愤不平：我和他方永智到底差在哪儿呢，他现在一无所有，可女人缘却那么好，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而我有自己的工厂，大小是个老板，可是竟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 随着工厂生产的复苏，江心洲的自信又慢慢恢复了起来，他对爱情也有了更多憧憬。 就在生意最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订单突然少了起来。钟老板说，中东打仗，外贸不好做。哎，外国不是三天两头闹政变，就是隔三差五打仗，反正是不消停。 因为生意萧条，工厂恢复了全白班工作制。晚上当工人们走后，江心洲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车间里忙这忙那，等收拾完毕，已经是华灯初上。今晚他有种渴望，特别想去市里找个地方喝杯酒，放松一下。江心洲一屁股坐上摩托车，打着火，噌地一下，像离弦的箭一样驶向市区。 从佛堂镇到市中心有点远，大约走了十分钟后，前面的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江心洲把车停在马路边，想等人少了再往前走。 远处不停闪烁的霓虹牌匾告诉人们这是一家服装厂，从下班的人流可以推断，工厂的规模还不小呢。大门两侧矗立着两根高高的水泥电杆，在电杆的顶端安放着一个比磨盘还要大的灯座，十几盏灯围成一圈，向四周投射出耀眼的光芒。 人流逐渐稀疏，江心洲发动车子，准备继续出发。当他的车子路过工厂大门的时候，一个意外的镜头出现了。一位秀发披肩的姑娘从厂里走出来，直奔大门右边的书摊。她站在书摊前，手里捧着一本杂志，一动不动，仿佛着了迷一般。她的背影正好对着江心洲。 太美了！江心洲的心在这一刻禁不住狂跳起来，他好久没这么对一个女孩子心动了，女孩的背影深深吸引了他。江心洲盼着女孩转过身来，就算她的脸没有背影那样美，他也不会失望。什么叫一见钟情，现在就是！ 女孩在书摊前挑选着杂志，一边挑一边看，看样子马上就要离开了。江心洲赶紧下了摩托车，径直走向书摊，佯装着要买书的样子，站到离女孩不远的地方。他和她并排站着，彼此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的心咚咚跳个不停，随手拣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个姑娘。 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鼻尖高高凸起，让人不由地猜想到她的脸庞一定会特别俊美。 他想走过去和她搭话，可又害怕打破现在的宁静，万一话不投机，以后连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姑娘挑了几本书，交了钱，迅速离开书摊，返回了工厂。江心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无比失落，本想发生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老板，刚才这姑娘都买的什么杂志？” “《江门文艺》” “那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摊主好奇地看了江心洲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坏坏的，深不可测。 “你想知道姑娘的名字啊，是不是看上她了啊？” 江心洲的脸立刻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叫姗姗，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门卫，他和这个姑娘很熟。” 江心洲仿佛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师傅，不好意思麻烦一下，您认识刚才买杂志的姑娘吗？” 江心洲来到门卫室，隔着窗户问道。 “当然认识了，她可是我们厂的名人，无人不知啊。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没有，我就随口问问。” “哈哈，你就别装了，你的脸早就出卖了你。不过，我跟你说啊，你要追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如早点断了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是我们老板娘的妹妹，不是普通的打工人，这下你懂了吧？” 江心洲听完，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女孩的身世让他觉得有点高攀不起。 对姗姗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再次回到书摊前。 “老板，姗姗经常来您这儿买杂志吗？” “差不多半个月来一次吧，只要我这儿到了新杂志，她都会来的。” “除了《江门文艺》，她还买别的杂志吗？” “姗姗只买《江门文艺》，其它都不买的。对了，她好像喜欢这本杂志里的诗。”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江心洲心底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原来的失落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3章 海关 k19次列车于第二天凌晨到达满洲里。列车刚一靠站就上来一批边检人员，他们把全体乘客的护照全部收走，到站台上去做登记。边检人员前脚走，海关人员后脚进，他们挨个车厢走一遍，主要检查有没有携带禁止出境的产品，比如需要动植物检疫的东西，转了一圈，没发现违禁品就走了。边检在站台上做完护照登记后，上车重新发给大家。三个小时后列车驶向俄罗斯一侧的后贝加尔斯克火车站。 后贝加尔斯克是俄罗斯远东的一座边境小城，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而兴起，由于中国采用的是1435毫米的准轨铁路，而俄罗斯是1524毫米的宽轨，往返于中俄之间的俄罗斯列车每次都要在这儿换轮，确切说是更换转向架。和中国边检的流程一样，这边是俄方边检及海关人员上车做例行检查。不同的是，全体乘客要下车，等列车在换轮库更换完转向架后再重新上车。 列车缓缓驶入后贝加尔斯克车站，俄罗斯边检及海关人员早已守候在站台上，严阵以待。列车刚一停稳，边检人员就登上了火车。方永智上一次从满洲里去赤塔，俄方边检的效率慢得像蜗牛，方永智现在依然记忆犹新。他想着可能要在这儿磨蹭几个小时，没想到边检人员动作很麻利，不大一会儿就检查完毕，迅速下车。接下来轮到海关人员上车检查。 这是k19列车最惊险，最令人窒息，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关口！中国人常说的过关，指的就是俄罗斯海关。能不能顺利过关考验着倒爷们的智慧和运气，如果皮夹克被海关人员查扣没收，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付诸东流；如果闯关成功，那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前程似锦，财运亨通。 俄罗斯海关为什么要没收中国人的皮夹克？韩江雪说，俄罗斯对个人从国外携带进入俄罗斯境内的物品价值有额度限制，不能超过多少多少卢布，超过部分就要上税；也有一个说法是，俄罗斯把皮夹克当成大宗商品，就像彩电冰箱一样交增值税。普通皮夹克在俄罗斯的零售价从100美元到200美元不等，如果加税，多出的成本必然会转嫁给俄罗斯老百姓，可是一旦涨价，普通人又买不起，他们手里的工资实在太少。交税意味着涨价，涨价后老百姓消费不起，若不涨价按税前价格卖，倒爷们没利润，傻子才会干。于是在消费者、倒爷和海关之间形成了一种博弈。最后的结果是海关一直没有对皮夹克强制交税，但是一旦被发现就会没收，当然你也有可能把皮夹克赎回来，前提是给他们交好处费。 方永智的心跳得厉害，他本来就没什么家当，全部家产就是这五十件皮夹克，一旦被没收，他的生活便一夜回到解放前，彻底沦为穷光蛋。 方永智忐忑不安，韩江雪嘱咐过他，在到达后贝加尔斯克后，俄国海关对皮夹克的检查比较随意，放行还是没收完全凭海关大人的心情。若是海关大人心情好，倒爷们就是幸运儿，要是心情糟糕，有意刁难，倒爷们只能自认倒霉。没有规则的执法显得更加捉摸不定，准备起来也更加困难。 不过韩江雪也给方永智推荐了闯关的一些诀窍：过关前把皮夹克平铺在床板上，上面盖上褥子和床单，最后把毛毯叠整齐放在床铺上。海关人员进入包厢后会用手象征性地摸一下，但一般都会放行。 韩江雪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对于她来说，几件皮夹克不足挂齿，就算全部被没收，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谁让她家里有矿呢。对于她而言，这些皮夹克更像是锦上添花，给自己多赚几个零花钱而已。但方永智不一样，这些皮夹克是他的全部身家，是他的命根子，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这么多年他一直穷困潦倒，再也输不起了。 提心吊胆的不光是方永智，车上的每个倒爷到了后贝加尔斯克都战战兢兢。过海关就如同摸彩票，完全是撞大运，确切说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到了，一群俄罗斯女海关全副武装地登上了火车！ 第54章 借书 江心美提前返校是想学俄语，到了宿舍立刻傻了眼，图书馆闭馆，市里的外文书店关门，根本找不到俄语书！她是赌气离家的，怪自己太冲动，没考虑周全。来这么早，又有什么用呢？房间里空荡荡的，自己咳嗽一下，回音都能吓死人，简直太无聊了。这会儿，江心美更恨方永智了，都是你，该死的方永智，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江心美恨不得把方永智的祖宗八代咒个遍，算了，还是饶了他吧，骂再多他也听不见。 生米煮成了熟饭，人都来了，回义乌是不可能了。在宿舍里她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不是油榨的，里面只有一小包调料，清汤寡水，吃起来不上头。她从义乌带来了一大兜子方便面，准备吃到开学。吃完面，她的头脑冷静了许多，她决定下楼走走。 江心美就像一棵枯萎的秧苗，耷拉着脑袋，完全打不起精神。不知怎的，走到了学校的篮球场。虽说是放寒假，但球场上依然人声鼎沸。当她把目光投向球场的时候，立马兴奋起来，就像看到了大救星一样。 “美心！” 江心美不知哪来的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朝场上喊起来。她声音又细又尖，比平时高了好几度。 “心美！” 球场上传来一声回应，嗓门又粗又亮，如同舞台上的低音炮。 你俩在搞什么鬼，一个说正话，一个说反话，精神错乱了吧。打球的，不打了；看球的，也不看了，大家停下来，把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这两个女人身上。 美心是江心美的高中同班同学，全名叫李美心。两个人的名字互为颠倒，曾经是班里的一段佳话。有意思的是，两个人又同时考上了复旦大学，而且是学校仅有的两个复旦名额，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两个女生自然就成了好闺蜜。 “兄弟们，我老乡来了，你们继续打，我先走了。” 打球的都是男生，只有李美心一个女生。 李美心看到球场四周有很多人在围观，脸呱嗒一下撂下来。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是不是？” 她的话把围观的男生都给逗乐了。 “心美，你没回义乌吗？” 李美心和江心美走到球场外，找个长椅坐下来。 “回了，有点事就提前返校了。” “美心，你怎么没回九江？” “我男友正在写论文，他离不开我，说，我不在，论文就写不下去。” 说完，李美心开心地笑起来，笑得那么甜。男友比她高一届，上大四。她和男友都酷爱打篮球，说也奇怪，都打了好几年了，但她的一身肥肉却丝毫未减。 “心美，你刚才说回校有事，什么事这样急啊？不会是恋爱了吧？“ 李美心说完，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心美，似乎想弄个水落石出。 “没，没有，你竟瞎猜。” “得，得，得，我真的说对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恋爱的女人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李美心就像一个爱情导师，一本正经地指点迷津，说得有鼻子有眼。 “真的没有。我就是想学俄语。” “你们国际贸易专业不是学英语吗，怎么又改俄语了？” “多学一门外语不好吗，忘了我给你讲的故事了？“ ”什么故事？我怕是早忘了。“ “鼠妈妈带着几只小鼠仔住在洞里，一天一只猫咪突然出现在洞口，这可难坏了鼠妈妈，出去觅食的路给堵住了。鼠妈妈想了一个办法，她冒充狗狗，“汪”，“汪”，叫了几声，猫咪听闻，吓得狼狈逃窜，于是鼠妈妈骄傲地对小鼠仔们说，学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去你的，你可从来没说过，不过，你再怎么编，也骗不了我，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 ”打住，赶紧打住，都接受高等教育了，怎么嘴里还没有个把门的啊，啥都敢说。“ “好，好，好，不说了，打住。你是不是想借我男友的俄语书？” “是啦，大小姐。把你男友的《基础俄语》第一册借我就行。” 江心美从李美心手里接过《基础俄语》第一册的时候，就像小孩从妈妈手中接过自己衷爱的糖果，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虔诚。和书一起的，还有一摞磁带和一个三洋牌单卡录音机。 “心美，你可要好好保护它哟，我男友从不借人的。” 李美心指了指着那台黑色的录音机。 江心美当然知道它的珍贵。江心美班上一共三十五人，只有一台录音机，据说那个女孩的父亲是北京某部委的高干，录音机是托人专门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的录音机是夏普牌，比这个更精致，更小巧，和三十二开本的书那么大，简直是艺术品。因为同学的这台录音机，江心美第一次听到了台湾流行歌曲，知道了邓丽君，原来《甜蜜蜜》、《夜来香》，还有《何日君再来》竟如此好听。 江心美拎着一袋子东西兴冲冲回到宿舍。从早上到现在，一天下来，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有种重生的感觉。历经磨难后取得的成功才会让人更珍惜，此刻她提着录音机就是这么想的。离开学还有二十几天，她要把这本书吃透、啃烂。美丽的红场、金碧辉煌的埃尔米塔诗仿佛正向她招手，当然还有那个让她又想又恨的男人！ 第55章 诗为媒 江心洲无意中遇见了姗姗，再也无心去市里耍了，他随手挑了几本《江门文艺》，便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工厂。 上中学的时候，江心洲也曾是个文艺青年，酷爱文学和诗歌，他一度雄心勃勃地想报考一所文科大学，毕业后当一名语文老师，一边工作，一边写作，争取成为一名作家。高中第一年学校搞文理分班，他想学文科，想当作家，可还没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完，老爸就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在父亲的眼里，文学和诗歌不过是骚人墨客在茶余饭后的消遣品，根本不能当饭吃，唯有数理化才是王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老头儿虽然没啥文化，但他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在父亲的逼迫下，江心洲最终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放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作家梦，没有学习动力的他自然也不会指望有奇迹发生。高考分数还没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落榜了。高考失利后，江心洲从江西老家千里迢迢跑到东莞打工，最初工作极不稳定，每隔几个月就换一家工厂，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后来他去典当公司打工，充当打手，拿性命换钱。他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读文学报刊了。再后来自己到义乌开办了这家五金零件加工厂，一个人操持一个厂，整天吃住在厂子里，就更没有闲暇时间了。 姗姗的出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沉寂多年的诗人梦被重新唤醒。他想重拾曾经的爱好，不为赚钱，也不为成名，而是希望诗歌会变成一条红线，有朝一日把他和姗姗串起来。 江心洲回到家，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扎到床上。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杂志。 《江门文艺》和《佛山文艺》是当下非常流行的两本杂志，后者的艺术性更高，但前者的受众更大，在打工族中更受欢迎。也不知道是谁的发明，杂志上的每首诗除了附有作者的名字，还标明了作者的通讯地址。 天助我也！ 江心洲仰天长啸，把卧室的顶灯都震得一颤一颤的。只要能发表诗，姗姗就一定能看到我的名字，看到我的地址，要是知道我俩住得这么近，她一定无比兴奋，或许她会主动找上门来。想到这儿，江心洲心情大好，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姗姗，等着我，我一定要追到你！ 江心洲心里一阵窃喜，说干就干，他翻身下床，翻箱倒柜，找来一枝笔和一沓信纸，便伏在写字台上开始构思。 太难了，写诗太难了！江心洲咧了咧嘴，又挠了挠头，显得无可奈何。 读诗是一回事，写诗则是另一回事。江心洲从没想到写诗竟如此之难，拿笔的手悬在半空中，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又提起来，鼓捣了半天，费了个牛劲，反反复复，连一个字儿都没写。 当公鸡啼鸣报晓的时候，又困又乏的他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他做梦了，梦见姗姗正向他走来，当他想睁开眼看她的时候，姗姗却不见了，留给他的是一副秀美的背影。 江心洲恋爱了，而且是初恋。上班的时候，他会发呆，时不时地想起她，他是那么渴望见到她，甚至想拥有她。他知道这也许是个奢望，可是却无法割舍，无法放弃。 “心洲吗，我是钟远方啊。” 钟老板的电话打过来，把江心洲从沉思中拉到现实。 “是我，钟老板。” “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有些部件的焊接质量明显下降了，你可要盯紧点啊，千万别犯了以前的老毛病。” 钟老板声音不高，但听起来却异常犀利，甚至有些刺耳，江心洲有点心慌。 “对不起，钟老板，我最近有点累，工作上有点走神儿，您放心吧，我一定要严把质量关。” 江心洲撂下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忙着写诗歌，对工厂不如以前那么上心了，果然，稍一疏忽，质量就下降。 江心洲说得没错，他最近确实很累，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忙着写作，几乎天天熬夜到很晚。写诗太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曾想过放弃，可是一闭上眼睛，姗姗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守住坚持，离成功就更近一步。他学着杂志上的诗歌样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开始创作，虽然稚嫩，却勇敢地迈出了原创的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江心洲才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厚厚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写的诗多了，也有模有样了，但江心洲仍不满足，他要把诗写得更好，精益求精，这样才能赢得编辑的青睐，有朝一日发表在杂志上。 《江门文艺》是半月刊，江心洲每个月固定跑书摊两次，风雨无阻。他想买到最新出版的杂志，一睹为快。当然他更幻想着在书摊前碰见姗姗，就算她不说话，看看她的背影也是好的。人在祈求爱情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很卑微，哪怕对方给那么一点点恩赐都会让祈求者欣喜若狂。现在的江心洲卑微得像尘埃一样渺小。 江心洲不停地往书摊跑，但一无所获，姗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书摊前消失了。江心洲问书摊老板，老板也是一无所知。终于有一天门卫告诉他，好像姗姗和男朋友去了外地。门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给了江心洲当头一击。姗姗有男朋友了！江心洲的心都碎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 回到家，江心洲拿起那本诗集，扬起手，重重地摔在地上。姗姗有了男朋友，我的诗歌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江心洲突然没了心气，上下班都显得无精打采。都说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缺少了爱的支撑，江心洲变得颓废不堪。 第56章 闯关 在后贝加尔斯克最考验倒爷们心脏的时刻到来了。俄罗斯的女海关们全副武装登上了列车车厢。 一名女海关走进方永智的包厢，这里除了方永智一个中国人，全是俄国人。女海关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摸，什么也没动就走了。这再一次印证了韩江雪说过的那句话，在俄罗斯永远是本国人优先，无论干什么做什么都会优先照顾本国人。 当女海关走出包厢的时候，方永智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失落，要是自己的那五十件皮夹克放在这个包厢该多好啊，哎，这是怎么了，又回到了如果，可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方永智思忖着，不知道韩江雪带没带皮夹克，如果带的话，她就赚大发了。这会儿，方永智只能寄希望小石头的包厢也能顺利过关。 此刻小石头坐在包厢的床铺上，心里正在打鼓。父亲不在，保护皮夹克的重任无疑就落到了自己的肩上。他年龄小，没经过事儿，遇到这么大的阵仗不害怕才怪呢。他想起了父亲在满洲里买皮夹克、从内裤兜里掏钱时的一幕，这些皮夹克都是父亲的血汗钱，绝不能从自己的手里丢失。对面的韩江雪说过，看到海关人员一定要镇定，要装得若无其事。小姐姐家里有矿，遇事自然心里不慌，我家里没矿，但我有一个好父亲，他比金矿都金贵。我要比小姐姐更自信。 当俄罗斯女海关走进包厢的时候，小石头不慌不忙，脸上十分淡定，看不出有一丝紧张。他在心里一连默念了好几次，我家有矿，莫慌，莫慌。 女海关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韩江雪用熟练的俄语回复着。会俄语真好，可以和俄罗斯人自由交流，小石头暗下决心，到了俄罗斯一定把俄语学好。 包厢里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不多，一进门的上方有个储物间，能容纳两个旅行箱，再就是两个下铺底下的储物箱。掀开下铺的床板，底下是一个和下铺床板等长、等宽的直棱柱形的空箱子，可以放包裹和各种货物。 方永智一共有四个蛇皮袋子，两个袋子的皮夹克掏出来铺在了上铺的褥子下面，另两个袋子则原封不动地放在下铺的箱子里。 女海关让小石头掀起下铺的床板，两个蛇皮袋子一前一后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格外扎眼。女海关弯下腰，一只漂亮柔软的小手伸向近处的那个袋子。她拉开拉链，然后将手伸进去。显然，她久经沙场，对这些袋子早已司空见惯。 小石头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头上冒出了一串汗珠。 袋子里的第一层放的是方便面和各种食品，下一层是换洗的衣物，最下面才是皮夹克。 女海关摸了摸上面，似乎还不满足，把手继续向下伸，眼看就要碰到皮夹克了。 小石头吓的眼睛一闭：啊，完了，全完了。再怎么念叨家里有矿也无济于事了。他万念俱灰，心变得瓦凉瓦凉的。 包厢里一片安静，小石头屏住呼吸，等着女海关宣判死刑。 韩江雪说过，海关人员要是认真起来，这皮夹克十之八九会被没收，看这女海关很投入的架式，她绝不会留一丝情面。 “爸，我好没用，如果我会俄语该多好啊，那样我会对女海关说，这是我们的全部家产，是我们的命根子，请您放我们一马。我们一定会感恩戴德，您是个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 小石头单纯得很，他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法律，法律无情，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此刻，小石头只能听天由命，祈求女海关手下留情。他本来不信命，可是自从遇到了方爸，他就笃定自己命好，这次也一定会涉险过关。 想到这儿，小石头不再害怕，他睁开双眼，把目光聚焦在女海关的手上。奇怪的是，女海关并没有继续往下摸，她迅速抽出手，随即把袋子的拉链拉好。 “好了，中国朋友们，祝你们旅途愉快！” 女海关送上微笑和祝福，说完，转身退出了包厢。 “耶！” 女海关刚走，小石头、大辣椒和韩江雪都禁不住欢呼起来，大家把手伸向空中，比划了一个v字。 第57章 刚子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就在小石头他们击掌相庆的时候，隔壁的包厢却是一片哀嚎。老董的皮夹克被没收了十件，是十件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人撺掇他去找海关，用别的东西赎回来，可是他又不会俄语。老董想到了方永智。于是他来到小石头的包厢，恰巧方永智也在。 “方老师，不好意思，劳您大驾，看看能不能帮我找海关把皮夹克赎回来。” “董大哥，你不是有俄国绿卡吗，而且夫人还是俄国人，你自己去说肯定比我强。” “实不相瞒，我根本不会说俄语。” 老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说老董，你那如花似玉的俄国老婆算是白娶了吗，难道你俩在床上恩爱，天天说中文不成？” 在餐厅里饱受嘲讽的郑总趁机揶揄老董，报一箭之仇。 “是啊，董哥，我怀疑你俩到底是不是真夫妻。就我这样一个对语言一窍不通的人都学会了好几句俄国话呢。鸭姐bia溜不溜（我爱你），死锅里哥死对头（多少钱？），哈拉少（好的），这不挺简单的嘛。” 大辣椒也加进来，一起挤兑老董。 “我老了，哪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对吧，方老师。” 老董并不在意大家挤兑自己，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老董想给海关人员塞几条万宝路香烟，再加一些美元，这是中国人在俄罗斯做生意惯用的招数。方永智非常鄙视这种做法，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把俄国执法机关贪婪的胃口越喂越大，最后导致很多正常的手续也会变成非正常，不打钱不送好处，人家就不给你办事。可是，大环境如此，方永智也不能置身事外。 方永智带着老董去找海关，乖乖把礼物送上，海关人员也不客气，全部笑纳，老董顺利拿回了被没收的十件皮夹克。 从海关出来，老董就像喝了一瓶二锅头一样，高兴得快要醉了。失而复得，这是人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事情。回到包厢，老董找了好多天津特产，有天津麻花，耳朵眼炸糕等等，用塑料袋打成包，硬要塞给方永智，看到方永智不要，他干脆就直接扔给了小石头。老董是个爽快人，快意恩仇全都挂在脸上，不藏着不掖着，活脱脱一耿直boy。此刻的老董对方永智已不仅仅是信任和佩服，而是膜拜。崇拜往往是一个人生活态度的改变，在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无条件信任另一方，从而让两个人的相处来得更和谐，更有弹性。老董不再是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个痞子，而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顺宽厚的成熟男人。面对方永智，老董道出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多年前，老董还是天津一家运输公司的普通货车司机，名叫董刚，左右邻舍亲切地叫他刚子。刚子每天开着一辆二十吨汉阳半挂拖车，去当地一家轧钢厂拉钢材，再运到天津港货运码头。每月的工资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块左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前二十天基本够花，但是一到月底就手头发紧，所以，司机们每次到厂区就四处踅摸，看能不能找到废旧钢块，搬到驾驶楼，等出了钢厂，到废品收购站一卖，赚个十块八块的，中午饭钱也就有着落了。这事在几百名拉货的卡车司机中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不过，这毕竟属于非法，一不小心就有人会成为倒霉蛋。 一天快要下班时，刚子开车进了轧钢厂，叮嘱跟车的装卸工看车，然后自己下车去厂里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块钢坯。转了一圈连个钢坯的影子都没看到，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是一块凸起，他用脚踢了踢，竟是钢锭。刚子赶紧猫腰，二话不说搬起来就扔进了驾驶室。 货装完了， 刚子发动汽车开到大门口，奇怪的是被警卫室给拦了下来。刚子瞄了一眼黑呼呼的警卫室，发现里面有几个人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嘀咕着什么，他突然意识到，刚才搬钢坯时可能被人发现了。 刚子猜得没错，他被请下车。警卫室值班的人从车里搬出那块五十多斤重的钢坯。过了四十分钟，刚子所在运输公司的保卫科和车队安全科派来两个人，让他在一份承认自己盗窃事实的书面文字上签了名，然后把他带回厂里。 事发后刚子的同事一直替他鸣不平，有的说他点背，有的责怪他当时为什么不四处看好再搬，总之说归说，大家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没啥大惊小怪的。当天刚子洗了澡就下班回家了，心想大不了这月奖金不要了，有什么呀。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调度员让刚子去一趟保卫科，刚子心里那个恨啊，脑子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点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推开三楼拐角的保卫科办公室的破门，刚子看见科长和生产厂长在里面正襟危坐。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科长你找我呀?” 科长往前欠了欠身。 “是啊 进来吧。” 往下先是苦口婆心的帮助教育，然后是正气凛然地高声斥责，最后厂长说道： “你这事，厂办、车队和保卫科集体商量了一下，给你两条路，一是你主动辞职，二是厂内除名。”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刚子万万没想到，为了一块小小钢坯竟然断送了自己全民所有制职工的铁饭碗。在考虑了几天之后刚子最终向厂办递交了辞职申请，正式结束了八年的工厂生涯。 第58章 逃跑 走出工厂大门，刚子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树上飘落的一片落叶不知飘向何方。父母早逝，刚子早已无牵无挂，现在又丢了工作，自己该去哪儿呢？ “喂，刚子，你怎么在这儿？” 刚子坐在公交车上正走神，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过来。是小五，一个家属院儿长大的发小，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相遇了。 “我，我下岗了。” 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下岗也好，要不整天开那破车，一点闲空都没有，钱赚得还不多，没什么意思。哎，不如跟我干吧。” “除了开车，我能干什么呢。” “我说，你就跟我干这个，来钱快，还不累。” 小五凑到刚子耳朵边耳语了一番，之后打开身上背着的挎包，里面露出两个钱夹。 “这，我可不干。” 刚子明白，小五让他去干职业扒手，当小偷。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你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小五给刚子留下了bp机号，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小五下车走了，但他的话依然回荡在刚子的耳畔。 一个月后刚子拨通了小五的bp机号码，下岗的这些日子里，他曾尝试着去找工作，但是整个城市正处在下岗失业的大潮中，根本找不到工作。四处碰壁让他心灰意冷，让他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 刚子跟着小五开始了扒窃生涯，专在公交车上偷窃乘客的钱包。说是钱包其实就是个塑料夹子，里面除了少量的现金，通常还有张月票。虽然月票只有三块五毛钱，但俩人丝毫不放过赚钱的机会，把月票低价转手卖给二道贩子，从中牟利。一转眼，刚子跟着小五干了两年多的小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于有一天俩人在车上扒窃被抓，双双被打入大牢。小五因为扒窃时间更长被判了四年，刚子也被判了两年。 两年匆匆而过，刚子刑满释放，走出监狱高墙的刚子发现社会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下海经商正成为社会的一股潮流。“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路上”，人人都想经商，人人都想成为改革开放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刚子回到家，从院子里的一棵大榆树底下刨出一个用油纸封口的坛子，里面尽是五块、十块卷成的小纸卷。刚子挨个数了数，足有五千多块，于是他带着这笔钱，一声不吭地直奔福建，从莆田进了一批鞋子，在大胡同批发市场摆摊卖货。两年后小五出狱，他有个亲戚在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上倒货，小五投奔了亲戚，也把刚子一同带走，昔日的扒友、狱友，如今再次走到一起，从默默无闻的小倒爷一跃变成穿梭于中俄的国际倒爷。 从北京进货，再把货通过北京——二连浩特——乌兰巴托——莫斯科的国际列车运到莫斯科，在莫斯科的中国楼出售，刚子赚得盆满钵满。先是倒卖风衣，再往后就是俄国人膜拜的皮夹克，刚子的腰包越来越鼓，飞黄腾达更是指日可待。 生意如同炒股，有投资的地方就有风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刚子还是出大事了。 那年刚子从河北辛集上了五千件皮夹克，每件进价一百元。当时讲好前片用马皮，领子和袖口用猪皮，其余的用人造革。可当刚子接到货，打开一看，全用的人造革。刚子当场就傻眼了，要知道在零下二十多度，动物皮和人造皮是非常容易辨认的，人造革发脆，会完全失去弹性。货钱、运费、清关费、仓贮、租店费，总共加起来投入将近八十万元，按照莫斯科当地的批发价，人造革夹克最多能卖到每件五十元，刚子一下子赔了三十多万元。曾经接近富豪的他一下子跌落到凡间，摔个粉身碎骨。 当初是委托朋友验的货，事发后这个朋友早已不知去向，刚子觉得天都塌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天，刚子卖完货，精神恍惚地走出中国楼，沿着马路向驻地的方向走。由于脑子混乱，刚子并未注意到旁边有什么人。一阵冷风吹过，刚子打了个寒颤，他抬头一看，对面有个警察正向自己走来。刚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糟糕，没带护照，落在了中国楼！再摸摸自己的内衣口袋，里面是当天卖货的钱，一共是六千美元。一阵恐惧袭上心头，警察要查护照怎么办？在莫斯科警察有权利随时随地检查外国人的护照，没有护照就要关进警察局的铁笼子，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警察可以随时把刚子身上的钱没收。 此刻，刚子麻木的神经终于清醒了，他趁着马路中间有车经过，撒丫子便跑。 “站住，站住！” 警察在他身后大喊。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刚子哪管得了这些，一溜烟地向前跑，身后传来枪响，嗖嗖，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地铁站，刚子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步就跨进了地铁口。完了，地铁里面也有警察，前有伏兵后有追击，刚子感到了绝望，这下子死定了。 第59章 柳芭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刚子感到一阵绝望，想到身上的六千美元现金一会儿就要落入警察手里，他真的不甘心。不，就是死也不要让警察抓到！ 刚子灵机一动，他迅速脱下羽绒服，把反面穿在外面，想以此迷惑警察，死里逃生。他拉上拉锁的一瞬间，突然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位俄罗斯姑娘，对，是柳芭，几天前她曾去过中国楼，那天晚上刚子和她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将计就计，事不迟疑。刚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顺势扑到女孩的怀里。 “柳芭，快帮我，有警察！” 刚子用中文向柳芭传达着求救信号。 这时候，那个被落下二百多米的警察也跑进了地铁站。警察气喘吁吁地问地铁口的几个站街女，是不是有个中国人跑进了地铁站。 柳芭一开始显得十分慌乱，但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紧紧搂住刚子，把身体贴到刚子身上，尽力避开警察的视线。柳芭一边扭头对警察喊话，一边用手指向地铁站深处，意思是中国人向地铁站里跑了。 警察信以为真，看都没看柳芭这边，便跑下台阶，冲向地铁站台。 刚子赶紧拉着柳芭跑出地铁站，截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刚子的出租房。 一路上俩人坐在车子里，谁都不说话，收音机播放着俄国摇滚歌曲，刚子无心欣赏，他的两条腿还在不住地颤抖。 进了屋子，柳芭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再找来杯子、咖啡和白糖。闻着咖啡浓浓的香味，刚子渐渐放松下来，心不慌了，腿也不颤了。 “警察为什么抓你？” 柳芭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抢钱！” 刚子脱口而出，这在俄罗斯是最好的理由。 柳芭起身去卫生间放洗澡水，俄罗斯每户都有浴盆，二十四小时免费供应热水。刚子躺在浴盆里，柳芭在盆边不停地向他身上撩水。若是以往，刚子一定会来个饿虎扑食，但今天却是有心无力，疲软得很。 这一夜，柳芭和刚子相拥无眠，互诉衷肠，她向刚子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柳芭原本是一名大学生，一年前从远东海参崴的东方大学东方语言系汉语专业毕业，之后千里迢迢来到莫斯科投奔一个远方的亲戚，没想到亲戚对她的到来十分冷漠。在亲戚家短暂待了几天后就被扫地出门，不得不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她在地铁口偶遇一名站街女，让柳芭倍感吃惊的是，这个姑娘来自乌苏里斯克，距海参崴仅几十公里之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样的乡音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于是就有了那天去中国楼卖身的经历。凑巧的是接待柳芭的中国人正是刚子。 听了柳芭的不幸遭遇，刚子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柳芭并不是放荡女子，只不过为了在莫斯科活下去，身不由己而已。 刚子也把自己被骗的不幸遭遇说给柳芭听。黑暗中他仿佛看到她默默点头，给他鼓励。 “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愿意和你一起还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是吗，柳芭？你知道我背的饥荒有多大吗？三十多万人民币，是三十多万啊!” “我知道，我知道的。中国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赔钱不完全是坏事，这是教训，这提醒我们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才行，千万不能马虎大意。既然你以前能赚到钱，现在肯定也可以，我们只是耽误了一点时间而已，你说呢？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从现在开始干也不晚，我帮你，我们一起做生意，可以吗？” 刚子没想到柳芭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小时之前他一度把她当成妓女，看来他看错了她，看低了她。柳芭是个好女人，她不仅拯救了他的现在，也可以拯救他的未来。 此刻刚子已是热血沸腾。一整晚都疲软的他突然满血复活，不由分说，将柳芭重重地压在身下。 就这样，柳芭成了刚子的老婆。一年后刚子还完了所有欠款，又过了一年，他和柳芭在莫斯科买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是他们温馨的小家，爱情的港湾。 第60章 父与子 方永智百无聊赖地在后贝加尔斯克的站台上溜达着， 这车站实在太小，没什么可以看的。五个小时后，换轮终于结束，k19次国际列开始在俄罗斯大地上飞驰。 方永智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从后贝加尔斯克到赤塔一共五站，依次为后贝加尔斯克、博尔贾、奥洛维扬纳亚、卡雷姆斯科耶和赤塔。按照方永智的设想，在到达赤塔前一定要把手中的皮夹克全部清理掉，这样去雅库茨克就可以轻装上路了。 方永智动身之前曾仔细研究过地图，雅库茨克在黑龙江漠河市的正北方向，如果从漠河市的兴安镇一路北上去雅库茨克，比绕道赤塔少走一千多公里，可惜，兴安镇没有国门，无法出境。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绕到赤塔路程远了些，但卖货的机会却大大增加。不算后贝加尔斯克和赤塔，中间一共停留三站，每一站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卡雷姆斯科耶，停车时间最长，足足有18分钟，必须充分利用。还好，火车现在是白天运行，经过的这三站都是白天，正是销售皮夹克的最佳时段。 方永智回到自己原来的包厢，开始给小石头做卖皮夹克的前期准备工作，卢布面值多少，长什么样，如何识别真假卢布，他不厌其烦地一一说给小石头听。 韩江雪在一旁悄悄斜视着方永智和小石头，父子俩就像促膝谈心，彼此亲密无间。从方永智的眼神里可以读懂他满满的父爱，小石头一副认真的表情，诠释着他对父亲的尊重、敬仰，还有儿子带给父亲的那种特有的甜蜜。他们既像父子，又像朋友，完全看不出相互之间有任何代沟。韩江雪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她心里无法再保持平静和淡然。 她从小就过着优越的生活，从不乏物质上的东西，可是她真的幸福吗，在她心里父亲除了满足她物质上的享受，在精神上给予她的支持相当匮乏。因为工作忙，上小学时父亲很少去学校接送她，甚至连一年一次的家长会都是妈妈去参加。到了初中和高中，她开始住校，只有寒暑假才有机会见到爸爸，每次她和爸爸聊天正在兴头儿上时，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和爸爸的聊天便戛然而止，甚至不欢而散，父亲的电话太多，工作太忙。至于让爸爸去陪她看电影，那更是奢望，直到跨进大学校门，这个愿望也依然是镜中月、水中花。 韩江雪慢慢地对官场和商场产生了一丝抵触，对于成功也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个世界上从不缺英雄，不缺能人，但是缺少有真爱的人，有包容心的人，有大爱的人。眼前的男人似乎满足她对男人所有的期盼，她不需要他多么大富大贵，只要他爱她、关心她、懂她、理解她就够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小石头和方永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不用着急，在火车到达莫斯科前，她相信自己可以弄个水落石出。 因为在赤塔下车，方永智的铺位到了赤塔就可能换人，那样，韩江雪将不得不回到自己原来的包厢，与三个俄国人同住。方永智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和郑总商量了一番，如果有新人上来，郑总就去韩江雪原来的包厢，方永智已经和那几个俄国朋友打好了招呼。还好，郑总是个豁达之人，他当即应承下来。一切安排妥当，方永智稍稍轻松了些。 万事俱备，只等火车到站将皮夹克出手。 第61章 求助老爸 江心美一个人在宿舍里开始苦读。《基础俄语》是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教研室编写的一套经典教材。全书一共四册，前两册主要讲语音、名词变格、动词变位等词法和简单句法，后面两册重点学习复合句，有大量阅读。江心美希望在毕业前把前两册学完，至于三四册只能抽空慢慢学。方永智说过学完前两册，到了俄罗斯就能应付一阵，她相信他说的是对的。不知怎么的，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他喜欢，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为了爱一个人可以没有底线，这就是江心美现在的处境。她可以对钟青很强硬，甚至霸道，但是遇到方永智她就像捅破了的气球，根本硬气不起来。一想到方永智的音容笑貌，她就没了底气，好像他天生就是她的主宰，她生来就是为他服务的。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自然而然发生，没有任何强迫，只有心甘情愿。 钟青进入撰写毕业论文的阶段，时间比较充裕。他忘不了江心美，不管她怎么拒绝他，他就是无法忘记她，不能不想她。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就像一个食物链，甲爱着乙，乙爱着丙，而丙却爱着甲。方永智、江心美和钟青就是这个样子。 钟青往江心美的宿舍打了几次电话，不是约她出去吃饭，就是看电影、看演出、听音乐会，每次江心美都以看书为由给予回绝，气得钟青直吐鼻血，却又束手无策。他不知道江心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他想听听江心美的解释，同时他也有很多话要对江心美说，可是江心美根本就不想解释，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江心美避而不见，钟青却拿不出一点办法。他觉得自己很失败，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窝囊。 他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想找个说话的人，可是同学都在享受寒假，周围根本没人倾诉。最后，他还是给老爸挂了个电话。 “爸，……” “儿子，是你吗？” 钟青在宿舍楼下拨通了老爸电话，一直没说话。 “是我。” 他一脸的不悦。 “怎么了，儿子？你好像情绪不高啊？” 钟远方在电话另一头关心地问，钟青是钟老板的独生子。 “爸，……，你儿子遇到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和人打架了？” “不是。论文写不下去了。” “那就多花点时间吧，搞研究肯定难啊，我一个做生意的都不轻松，何况做研究。” “爸，都不是。你儿子恋爱了。” “这是好事啊，老爸不反对。” “可是，姑娘不爱我。我和她在来上海的火车上认识的。她在复旦上学，离我们学校很近。我很喜欢她，联系她好多次，可是她对我却爱搭不理的。” 钟青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决心求助老爸。他孤立无援，除了父亲，他没人可以倾诉。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家是哪儿的,家庭条件很高吗？咱们高攀不上？” “她家也是义乌的，好像他哥是开工厂的。” “她哥叫什么名，说不定，老爸还认识呢？” “江心洲。” 第62章 二次合作 当听到江心洲的名字时，钟远方愣住了。江心洲居然还有个妹妹，而且还这么出类拔萃，钟远方从未听江心洲提及过。他没去过江心洲的工厂，当然也没见过江心美。 “既然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老爸和江心洲认识，我俩还有业务来往呢。” “是吗，老爸，这么说，是不是我和她很有希望？” “婚姻这东西不好说，它不是纯粹的买卖，有时候一厢情愿是没用的。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江心美。” “那你问过她没有，她不接受你是为了什么呢？” “爸，她不接我电话，也不见我，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我啊？” “好吧，老爸找江心洲谈谈，或许他能给出一些答案 。” 钟远方说完，挂了电话,随即拨通了江心洲的电话。 “心洲吗，我是钟远方，你现在有空吗，想请你来我公司一趟。” “钟老板，又有新订单了？” 江心洲这些日子很苦逼，因为订单太少，不得不裁员，生意惨淡。 “你过来再说吧。” 钟老板还是一贯的作风，一切都等面谈，在电话里守口如瓶。 “这鬼老头儿，又搞的哪一出啊。” 江心洲接到电话没多久，就赶到了钟远方的工厂。 这次，钟远方对他格外客气，甚至还有几分殷勤，让他感到十分纳闷。 “心洲啊，这次让你来呢，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钟远方拿来一个精致的玻璃杯，向里面倒了些许龙井茶，再斟满热水，放到江心洲前面的茶几上。 江心洲坐在沙发上洗耳恭听。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江心美？” 江心洲听了一愣，今天钟老板是怎么了，不提业务，扯起家常来了。 江心洲点点头。 “她在上海复旦大学读书，是吗？” 江心洲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这个妹妹啦，明牌大学，天之骄子，想想都美得不行。 “我儿子在同济大学，就在复旦隔壁。” 钟老板缓缓说道，就像是讲故事。 “前些日子，犬子在回学校的火车上遇到了心美，便一见钟情，为了陪心美，儿子原本准备去深圳玩的，遇到心美后决定留在上海。可是心美不肯理他，不见面，也不肯接电话。” 妹妹和钟青谈恋爱，江心洲完全不知情，听钟老板所言，是钟青追妹妹，并非妹妹倒追。 “钟老板，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您想要我怎么做？” “那还能怎样，你帮忙做做心美的工作，如果心美成了我家媳妇，你我的生意不是更好做了吗。” “钟老板，心美虽是我的妹妹，但女孩的心事我未必能做主。我只能问问，如果能帮忙，我肯定帮，如果不能，我也没办法。” “谢谢啦。男女婚姻之事虽说是双方当事人的事，但家长的参谋也很重要。你说说心美，也许她听你的劝，毕竟你是她哥哥。” “我试试，不过，我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格，一旦她决定了，很难改变的。” 江心洲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对于爱情并不在行，可是碍于钟老板的情面，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 第63章 哥说 因为和钟老板的业务关系，江心洲无法拒绝钟老板的请求，无论成与不成，他必须给妹妹打个电话。 “心美，我是心洲。你在学校还好吗？” 在学校宿舍楼下，江心美原以为又是钟青打来的电话，刚想撂电话，不料电话那头儿传来的却是哥哥的声音。 “我是心美。哥，今天怎么这么闲啊，哪来的风吹得你头上的云彩都下雨了。” “瞧你这张嘴厉害的，难不成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是哥想你了，好不？” 江心洲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既不乏江湖英雄的豪气，又有兄妹手足情深的温馨。 “哥，有屎就拉，有屁就放，我还不知道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哈哈，不愧是哥的小妹，哥哥肚里的蛔虫，哥哥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小妹的火眼金睛。哥也不藏着掖着了，那个钟青是怎么回事啊，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一阵沉默。 “哥，他是喜欢我，可是也要我喜欢他才行啊，我对他没感觉的。” “心美，搞对象要什么感觉啊，你知道吗，他是我上司老板钟远方的儿子，家里买卖大着呢，我的订单就是他爸给的。” 钟青，钟远方？！江心美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父子俩！ “哥，我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又不是钱!” “哎，心美，有钱不好吗，现在没钱能干什么，等你结婚后就明白了，没钱寸步难行。” “哥，反正我不嫁他，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心美，你怎么这么犟啊，钟青条件多好啊，人家同济大学不比你们学校差，我也看了他的照片，小伙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典型的高富帅啊，你还要怎样啊。咱家这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妈走得早，家里穷得叮当响。你要是不读大学，人家压根就不会看我们一眼，是我们高攀人家，不是人家攀我们。” “哥，你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我不会嫁他。” “那你想嫁谁啊，有意中人了？” “方永智。” “啊？” 江心洲总算明白了，妹妹认定了这个方永智，在她心里只有他这么一个位置。可是，这个该死的方永智在俄罗斯，是死是活也没个消息。江心洲一阵感叹，只得放下电话。 撂下电话号码，江心洲一阵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了，钟家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却换不来江心美的羡慕。 一定是没吃过苦，不知道苦日子有多难，方永智人是好，可他是个穷光蛋，你一个大姑娘舍得跟他吃苦吗，大道理谁都懂，心心相印，有共同语言，一见钟情，谁不喜欢这些呢，可是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不是有那么句话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江心洲把妹妹的话原原本本地转给了钟老板。当钟老板得知江心美爱着方永智的时候，他知道钟青遇到了真正对手。方永智是谁啊，哪个女人不喜欢？不是江心美，就是换作其它女人也会如此。 听完江心洲的话，钟远方对江心美不但不反感，反而还多了几分尊敬。这女孩不一般，有眼光！ 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对于女人来说，她们和方永智相处的唯一不确定性就是性格，其它几项都堪称完美。如果性格匹配，俩人走在一起的几率就差不多板上钉钉了。 第64章 红色旋风 k19次列车准时到达博尔贾火车站，站台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从大老远赶来只为买到自己心仪的皮夹克。因为停车时间只有六分钟，方永智下车后赶紧扯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希望找到一两个小批发商，这样可以快速脱手。别说，这一喊还真管用，立马围上来好几个人。凡是想买一两件的，方永智直接给pass掉（甩掉），谁买的多，就由着谁，不是方永智太势利，只因停车时间太短，来不及操作。 方永智很走运，有个人走过来张口就要买十件，当然在价格上方永智也做出了一定的让步。方永智就喜欢做生意爽快的人，他觉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走量，指望一两件衣服发家是不可能的，薄利多销赚钱更快。人不能贪得无厌，如果把一件衣服当成一棵摇钱树，恨不得把对方宰得头破血流，置于死地而后快，那就是走进了生意的死胡同。想赚钱就要精心组织货源，靠数量取胜。说到底零售只能赚小钱，批发才能赚大钱。零售是一个人做生意，批发是无数人汇聚在一起为一个人做生意，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众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是无法估量的。 买货的是个中年男人，十分爽快地买走了十件皮夹克。因为全是面值五万卢布的大票，点钱的速度很快。当方永智把钱揣进衣兜的时候，火车正好鸣笛，方永智抢在列车员关门前，一个箭步登上火车。 两个小时后，火车到达奥洛维扬纳亚，这里要停十分钟。这次方永智带着小石头一起下了车，韩江雪和小石头一道看护着皮夹克，之前方永智反复叮嘱，每次只往外拿一件，不能同时发放两件或者更多，那样很容易丢货，极不安全。有了赤塔的卖货教训，方永智精明了许多，这叫吃一堑长一智。韩江雪和小石头负责放货，方永智负责点钱，三人分工明确。虽说韩江雪也带了不少皮夹克，不过她并不着急出手，她要坐到终点站，路上要经过赤塔、乌兰乌德、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雅尔斯克、托木斯克和新西伯利亚等多个大城市，卖货的机会多着呢，而且越往前，卖价越高。 站台上人山人海，把方永智、小石头和韩江雪还有其它下车卖货的中国人围得水泄不通。 大辣椒把小枫交给郑总看管，准备下车透透风，在车上待久了，很想到站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说了，她也很想看看俄国人抢购皮夹克的盛况，这种场面在国内已难得一见。 大辣椒也带了货，不过，她听从了韩江雪的建议，准备再等几站出手，到时候卖价会更高。 大辣椒身着一身红装下了车。因为是舞蹈演员出身，她独树一帜的气质立刻引来无数目光，随着岁月的积累她的容颜略有下降，但气质不降反升。大辣椒漫步在这个小小的站台上，就像迎面刮来的一阵红色旋风，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人们开始向她聚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双双大手涌向她，人们要买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她的衣服实在太美，受够了常年职业装的俄国人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美，一种来自古老东方国度的美。 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大辣椒下车本想随便溜达溜达，怎么也没想到无意间打开了一扇致富大门，财源滚滚而来。她跑回包厢，招呼老董把自己的包裹和行李箱拖到站台上，然后开始叫卖。 皮夹克、毛衣、风衣、裙子，一撒手就被抢光，然后是内衣、袜子，还有给儿子带的玩具，最后是大大泡泡糖和安全套，只要包里有的，全都卖了，最后干脆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没等她开口，几个人就争着抢着要买，互相撕扯起来，场面失控，乱得不可开交。 天啊，俄国人太疯狂了，这和当初中国人抢购日本家用电器时的情景如出一辙，人们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变得疯狂和不可思议。 站台上很冷，当人们逐渐散去，大辣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了外套，身体被冻得直打哆嗦，老董赶紧护着她上火车。 方永智在这一站一共卖了十五件皮夹克，加上前一站的十件，总共卖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到下一站卖掉。 大辣椒回到包厢，一时还有点缓不过神来。她数着手中花花绿绿的钞票，脑子是木的。什么叫数钱数到手软，天啊，这就是。两包东西居然卖了这么多钱，就算在国内上一年的班也赚不到这么多啊，难怪倒爷们拼死拼活地在俄国闯荡，原来赚钱才是他们最大的动力。钱，钱，钱，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大辣椒从内心里涌出一种快感，赚钱的快感，就像刚刚中了彩票一样，巨大的冲击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哎呀妈呀，这简直比滚床单还刺激！ 第65章 飘荡的卢布 和大辣椒有相同感受的还有老董，当初他第一次坐国际列时被站台上买货的人震撼到了。那是他第一次出国，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他数钱的时候手不停地哆嗦。因为人太多，慌乱中有人偷走了他的皮夹克。 刚才在奥洛维扬纳亚车站，当人们疯狂抢购皮夹克的同时，在站台一隅有一对母女，她俩拉着一个拉杆车，车上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新鲜的黄瓜。这两天一直没有吃到青菜的人们纷纷下车跑着去买黄瓜。好不容易轮到了老董，刚交完钱，火车就开动了。他来不及等着小姑娘找零钱就上了车。火车启动，小姑娘追着火车跑，手里举着一百卢布，不停向老董挥手。她要把零钱还给他。 火车越开越快，很快驶出站台，小姑娘的手依然举在空中，手中的卢布在风中飘荡，直到变得模糊不清。 看着小姑娘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老董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曾几何时他的妹妹也在站台上卖货，也是这么清纯。她会把乘客的钱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但是，慢慢地她变了。有些乘客心怀鬼胎，故意趁着开车的机会欠钱，白拿站台上售货员的东西。久而久之，在买货人与售货人之间筑起了一道信任壁垒，人们原有的互信被践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互相攻讦。 善良一旦被欺骗，人就会变得无比自私，无比冷漠，比恶魔还恶魔，但愿这个小姑娘不会被人欺骗，永远保持一颗爱的初心。 从奥洛维扬纳亚上来了两个俄国人，一老一少，看样子像父子。他们开始收购皮夹克，价格比站台上的卖价略低，有人不想下车折腾，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直接卖给了上车的贩子们，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方永智还剩二十五件皮夹克，他要指望它们生活，所以，他没有在车上出售，留着下次到站台上卖个好价钱。至于老董和韩江雪，他们也不急于出手，毕竟他们后面还有很多大站，买货的人更多，价格也更高。 从奥洛维扬纳亚上车的还有几个俄罗斯姑娘，个个浓妆艳抹。她们就是流动的野鸡，明码标价，每次五十美元。她们挨个包厢推销着自己。有的倒爷很气派，直接把姑娘拉进包厢，翻江倒海干起来，而更多的人是敬而远之，赚钱不易，还是老老实实看护好手中的银子吧。 老董的包厢除了老董，其余三个人都年轻气盛，长年往返于国际列上，是名副其实的倒爷，饥渴难耐的他们现在总算迎来了发泄的机会，于是他们齐刷刷向俄罗斯姑娘亮起了绿灯。他们在床铺上摆开阵势耍起来，吱吱扭扭，咿呀咿呀，动静之大，呻吟声能传到三里之外，老董受不了，只好跑到走廊上透气。 火车在茫茫的东西伯利亚大平原上行驶，下一站是卡雷姆斯科耶，这是赤塔前的最后一站，无论如何，身上带来的货都要在这站甩干净，方永智的心骤然紧张起来。 第66章 妹说 “哥，我回来了。” “心美，怎么是你？不在学校待着，回家来干什么？” “哥，我到实习单位取证明材料，顺便回来看看你。哥，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打蔫了啊？” 妹妹的突然到访让江心洲猝不及防，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对于妹妹的关心，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啊，你哥是加班熬夜累的。没什么，休息几天就好了。今晚哥给你做好吃的，好好招待你。” “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江心美也不客气，一把搂过哥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江心洲果然没有食言，晚餐很丰盛，有冻米肉丸，也有石鱼炒蛋，当然这鱼不是庐山的鱼而是义乌本地产的。也不知江心洲从哪儿倒腾来的桂花茶饼，还真有那么一点九江桂花茶饼的味道。 “哥，你怎么买这么多杂志，你喜欢《江门文艺》？” 看到哥哥床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杂志，江心美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打发时间，随便看看。” 江心洲一向不喜欢说谎，所以他越想掩饰也就越不自然，说话时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心美，钟青没再追你？” 江心洲补充一句，借机转移话题。 “追了，都烦死了，整天往我宿舍里打电话。” “那你见见他呗，我觉得钟青这小子不错。龙生龙，凤生凤，有钟远方这样的爹，儿子肯定差不了。”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他是很优秀，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感觉有时是需要培养的，不接触哪来的感觉，听哥话，和他谈谈。如果在一起谈了，也聊了，还没感觉，那哥也不再逼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那个坏蛋，可是，他现在音信皆无，你惦记着他有什么用啊，说不定，他早就找个俄国老婆结婚了。我听说俄国人女多男少，而像方永智这样的男人到了俄国一定是抢手货，有颜值，有才华，又有气质，哪个女的见了会不喜欢呢。算了吧，妹妹。爱情这东西是讲究缘分的，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方永智这棵草，心美，别傻了。” “哥，别光说我了，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有……，不过，和你一样，也是单恋。” “她是谁啊？” 江心洲指了指江心美手里的杂志。 “杂志？她在杂志社工作？” “不，她喜欢读这本杂志里的诗。” “所以，为了追她，你才买了这么多杂志？” 江心洲点点头。 “哥想写诗，如果她能看到哥写的诗，或许我就有机会追到她。” “那你赶紧写啊，早点发表在《江门文艺》上。” “她好像有男朋友了，昨晚我才知道的。” “你和她见面了？” “没有，我去她厂子了，听人说的。” “哥，依我说啊，她有男朋友不代表着两人就一定能结婚，说不定哪天两人就分了呢。妹妹到是有个主意，不知哥想不想听？” “你这鬼丫头，有什么建议赶快说给哥听。” “我觉得吧，不管她现在什么情况，你先要做好自己。不是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嘛，所以你要尽快出诗，一旦她看到你的诗，说不定你就有机会了呢。” “我妹妹真不愧是高才生，眼光果然不一般，听上去还真在理儿。” “那是，别忘了你妹妹读的可是名牌大学啊。哥，你写吧，她一天不结婚，你就坚持写下去。” 江心洲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妹妹竟有这么多的爱情感悟。一直以来，他都把妹妹当作小女生，从没关注过她的内心世界，今天的一席话算是让他领教了妹妹的厉害。心美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的丫头片子了。 妹妹的话令江心洲茅塞顿开，追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好自己，至于能不能牵手就听天由命吧。 第67章 土豆与西红柿 妹妹走了，江心洲翻开自己厚厚的诗集，想选一首投给杂志社。他左挑右挑，竟然没有一首中意的。 那就重新作诗一首吧，江心洲打定主意，便坐到书桌前，托起双腮，冥思苦想起来。 土豆与西红柿 ——致姗姗 作者 江心洲 通讯地址：义乌佛堂镇心洲五金配件加工厂 土豆长在泥土里 与世无争 悄无声息 西红柿长在春风里 沐浴阳光 鲜红无比 土豆与西红柿 住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看不到我 我见不到你 突然有一天 土豆成了薯条 西红柿成了番茄酱 你爱上了我 我恋上了你 彼此立下海誓山盟 永远不分离 我多想做一颗土豆啊 去追逐番茄酱的你 用你的鲜红 裹住我的身躯 从此以后 你离不开我 我离不开你 写到这儿，江心洲已是泪流满面，他被自己写的诗深深感动了，想必姗姗读到这首诗也会有一样的感受吧。 第二天一大早，江心洲把小工头黑子叫了过来，交待完工作后，就直奔镇里的邮局。到了邮局，他把写好的诗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里，用挂号信寄给《江门文艺》杂志社。 江南的春天，阳光明媚，公路两旁，稻田泛绿，远处的山坡上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江心洲的心情就像放飞的小鸟既轻松又欢快。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滋味竟如此折磨人，有苦有辣有酸有甜，恋爱的心情就像七月天，诡谲多变，一会儿万里晴空，一会儿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又是倾盆大雨。爱情就像坐过山车，既惊险又刺激，又像在大海中冲浪，一会儿跃上波峰，一会儿又跌入波谷，但无论怎样，姗姗秀美的倩影一直镶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与其说是他爱上了她，不如说是沉湎于她，掉到爱河里不能自拔。他正面没见过她，他们也从没说过一句话，可是他就是喜欢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痴情于她，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对，江心洲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老板，有新来的杂志吗？” “有啊。最近你跑得这么勤，是不是还惦记着姗姗啊？” “啊，不是。我最近在练习写诗，所以要多买杂志，回家模仿学习。” “写诗？你不是开厂子吗，写诗干嘛呢。得，得，得，我明白了，投其所好，对不对？” 江心洲挠挠头，脸红了。 “老板，那最近姗姗来过没有？” “姗姗离开后一直没露面，说实话，她不来，我这儿损失可大了，没有美女光顾，我的书摊都快黄铺了。” 老板一口调侃的语气，但江心洲听起来却像刀子捅进心脏一样，无比疼痛。 看来姗姗真的回不来了。江心洲拿起一本最新一期杂志，翻到诗歌板块，果然，像前几期一样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诗。 江心洲失望地离开书摊，他很想知道姗姗的消息，可是他没有勇气去打听，他怕被嘲笑，一个不知名的小老板，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去追求一家大厂老板娘的妹妹，听起来有点可笑。他本想用诗歌讨好她，进而能打动她，可是他的诗又在哪里呢。诗歌，多么高雅的名字啊，可惜它只属于那些风流倜傥的诗人，他一个臭工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根本不配。 江心洲对自己突然没了信心，原来写诗的兴奋与冲动一下子消失殆尽。姗姗离他越来越远，那个美丽的倩影对他来说也许永远是个梦，唯有在梦里才能与她相见。 姗姗，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是否也在想念我？江心洲躺在被窝里念叨着。不一会儿，姗姗披着一头长发，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腰肢缓缓走来，江心洲惊奇地睁大双眼，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俩人就这样相互注视着对方，谁都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沉默打破，他和她向着对方奔去，就在他俩快要搂在一起的时候，俩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条沟壑，深不见底，把他和她彻底分开。 “啊！” 江心洲大喊一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打开灯，原来是一场梦。 第68章 再见，国际列 火车到达卡雷姆斯科耶火车站的时候，站台上的人们沸腾了。十八分钟的停靠时间足以让站台上的每个人买到自己钟爱的东西。从周边小城赶来的人们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聚集在站台上，望穿秋水般地等待火车的到来。 火车开始减速进站，站台在火车前进方向的右侧，方永智起身，走出包厢，来到过道上。透过车厢过道的大玻璃窗，他看到在火车左侧很远的地方，有个黑毛子正穿越轨道，往国际列车走来。这个家伙不走寻常路，完全是非法进入火车站，想必他有路子，一定是个久经沙场的皮货贩子，果不其然，这个黑毛大老远地就朝方永智挥手，示意自己要买货，他一边喊，一边踉踉跄跄地跨过一排排股道，靠近国际列。 “走，小石头。” 方永智拉着小石头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这时候，黑毛已经站在了列车下方。方永智跑到连接处的窗户边，透过玻璃窗，对着黑毛子，用手指了指车厢的连接处，示意黑毛爬到车厢下面的枕木上，到连接处接货。黑毛子心领神会，笑嘻嘻地钻到车厢底部的轨道上。 国际列上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有一个很大的缝隙，确切说是一个大口子，完全可把皮夹克从缝隙中递下去。 “小石头，他往上递一件皮夹克的钱，你就向下递给他一件皮夹克，记住要把钱数对了。” 方永智叮嘱着。 “爸，你放心吧，没问题。” 小石头信心十足，一路上向方永智学习了不少关于卢布的知识，还有卖货经验。 方永智安排好小石头，自己和韩江雪、郑总以及老董来到站台。三个人一块给方永智帮忙，韩江雪和老董一组，方永智和郑总一组。老董和韩江雪经常坐国际列，对沿线的情况烂熟于心，基本不会上当受骗，郑总虽然是第一次来俄罗斯，但经过前两站的洗礼和耳闻目睹，对卖皮夹克或多或少也有了一定体验。 站台上人潮汹涌，皮夹克根本不愁卖。一个老太太突然拽住方永智，老人抬起手，把钱递给他。 “二十二万卢布！” 方永智数了数，四张面值五万的大票，还有两张一万的。这比方永智开出的售价整整少了三万卢布。 “大妈，我卖二十五万卢布，你还差三万卢布。” “儿子，我只有这么多钱，用退休金攒的。我孙子就想要一件皮夹克，你就卖我吧。” 老太太用一双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老太太说的什么？” 郑总在一旁问道。 “她要少给三万卢布。” 这时候，很多人因为等得不耐烦，推搡老太太。 “我有二十五万，先卖我吧。” 时间有限，方永智来不及思考，快速把皮夹克塞给老太太。 “姑娘，拿走吧，我卖你了。” 老太太听闻，弯腰给方永智深深鞠了一躬。 十五件皮夹克转瞬销售一空。 方永智不放心小石头，手里的货刚一清完，就急匆匆返回到火车上。 “小石头，怎么样了？” “爸，全卖完了，一切顺利！” 小石头指了指马甲，上面的几个兜鼓鼓的，塞满了卢布。 “小石头，好样的，不愧是老爸的儿子。” 方永智使劲儿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当孩子有出色表现的时候，大人一定要给予鼓励和表扬，这样孩子才会有动力，去更好地表现自己，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小石头身上穿的马甲是方永智在沈阳买的。来俄罗斯前方永智特地跑了一趟五爱市场。他在市场转悠了很久，看来看去，最后相中了这种高仿的军队马甲，上面有两个小兜，下面有两个大兜，全是明兜，放钱十分方便。此外，在前胸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带拉链的暗兜，既可以放钱，也可以装证件。在俄罗斯做生意几乎全是现金交易，中国商贩每天会收到大量的现金，所以用马甲来放钱是最好不过的了，既实用又安全。 小石头刚才和黑毛子交易皮夹克就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黑毛子仰面朝天躺在轨道上，把几张卢布用手举着，从连接处的缝隙中递上来，小石头数完钱，确信货款准确无误后，再把皮夹克从缝隙中塞下去。然后开始第二件，第三件，……，直到全部十件皮夹克交易完毕。这种体验让小石头感受到了莫名的激动，和大辣椒、老董一样的快感，这是他有生以来最舒服、最痛快淋漓的一次生活体验，他突然有了一种做主人的感觉，以往他都是听喝的，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居高临下，发号施令了。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做人的尊严，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尊严从哪儿来，又该怎么去争取，但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越努力才会越幸运，只有努力的人才配拥有它，就像父亲那样。小石头，你也要努力哟，他暗暗鼓励自己。 五十件皮夹克一律卖完，方永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傍晚十分，火车到达赤塔站。方永智父子俩与韩江雪、大辣椒母子、郑总和老董等人一一告别。 大辣椒轻轻拥抱了一下方永智，她的身上还穿着方永智的外套，她自己的外套已经被俄罗斯人买走了。幸好方永智把备用的外套送给她，不然，等到了莫斯科，她将无法走出站台，莫斯科的寒冷会把她吞噬。 大辣椒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给她抱孩子、请她吃饭、帮她从上铺调至下铺，他是个好男人，她祝愿他前程似锦，也祝愿他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陪他走过一生。她十分欣慰自己能和他坐一趟车，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他还是战友，她们一同见证了中国人在俄罗斯列车上倒货的传奇经历。 方永智礼貌地回应着大辣椒的拥抱，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他有种预感也许以后她还会和自己重逢。 老董也过来了，他抱着方永智，久久不肯松手。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希望彼此后会有期。 最伤感的是韩江雪，没有方永智，她也许还在忍受着俄国人臭气熏天的酒气，甚至言语不敬。 她深情地看着他，有一种分别叫不舍，有一种感恩叫成长，有一种情感叫念念不忘。她还会遇到他吗，也许不会，因为她和他即将走向不同的岔路，一个往东，一个向西，南辕北辙；就算以后能相遇，那又能怎样呢，到那时他说不定已经妻妾成群了，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从来不缺女人。 郑总握住方永智的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程师亲眼见证新一代中国商人的崛起。他眼中的这位中国商人不乏睿智，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方永智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下火车。 “祝你们一路顺利，后会有期！” 方永智和小石头走下火车，在站台上伫立良久，他俩一边大声地朝列车呼喊，一边用力摇晃着双手，直到火车消失在远方。 第69章 退稿 春天总是那么美好，江心洲的不快并没有停留太久就被春风吹得无影无踪。也许自己与姗姗真的没有缘分吧，与其强求不如顺其自然，想到这儿，江心洲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有人吗？” 邮递员清脆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江心洲是在这儿吗？有江心洲的挂号信。” 邮差站在江心洲厂子的大门口，高声叫道。 “来了，来了。” 江心洲闻听，来不及抖落身上的焊花，便从车间急匆匆赶到门口。 “你的信，是挂号信，请接收一下，对了，在这儿签个名。” 邮递员走了，江心洲仔细打量着信封，邮寄地址让他眼前一亮，是《江门文艺》杂志社寄来的。 啊，我的诗被选中了！我的诗要发表了，我终于有盼头了！ 江心洲激动地语无伦次，如果不是上班时间，他会绕着院子跑几圈，一边跑，一边大喊，把之前所有的不快喊出来，让那些该死的嘲笑见鬼去吧。 江心洲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一张对半折叠的信纸赫然展现在眼前，上面几行秀丽的钢笔字映入他的眼帘。 江心洲同志： 你寄给本社的诗我们已经收到了。首先感谢你对本社的大力支持，也感谢你在百忙之中能参加诗歌创作，为繁荣我国的诗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作为刚刚踏入诗坛的新人，你的诗很有新意，思路大胆，散发出浓郁的生活气息，但需要指出的是，在创作手法上还略显稚嫩，不够成熟，所以，你的诗暂时不能采用。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希望你不要灰心失望，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发表在我诗刊上。 祝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落款：《江门文艺》编辑部 江心洲拿着信，眼泪夺眶而出，泪花滴到纸上，很快阴湿了上面的字迹。他的心很痛，他已经很努力了，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热情和心血，可是依然不能换来想要的结果。 心美让我坚持，可是坚持真的能换来我要的结果吗？心美倒是在坚持，对方永智念念不忘，可是这真的有用吗？方永智直到现在都没给她回过消息，这样的等待值得吗？ 我的姗姗又在哪里呢？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是我暗恋，像傻瓜一样的暗恋，姗姗根本就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存在，是我一厢情愿，这样的恋爱难道真的会有结果吗？ 坚持就是胜利，万一一开始的坚持就是错的呢？ 江心洲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伤，他弯下腰，蹲在墙边，不知所措。 “老板，钟老板那边催着交货呢？” 小黑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道。 江心洲站起来，佝偻着腰，晃晃悠悠地向车间走去。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工人们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工厂，只留下江心洲一个人沉思发呆。 他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姗姗秀美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脑袋清醒了许多，身上充满了热血。对，是灵感来了。 江心洲赶紧跑到屋子里，坐到写字台前，提笔写起来。 一见钟情 ——致姗姗 作者 江心洲 通讯地址：义乌佛堂镇心洲五金配件加工厂 那一天 在人群中 只瞥了你一眼 再也忘不掉 你的长发披肩 苦苦寻找的另一半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悄悄来到你的身边 欲言又止 想见又不敢见 微风撩动你的长发 发梢轻抚我的眼睑 甜蜜沁入心田 目送你转身离开 心中泛起失落与不甘 凝望你远去的背影 心中默默期盼 你我的爱情 一定会实现 第70章 林坚强 k19次国际列车在奔跑了七天七夜后于傍晚到达莫斯科雅罗斯拉夫火车站。 在拥挤的站台上有两个男人正翘首以盼，不用说他俩是来接站的。个子高点的叫林坚强，稍矮一点的叫宋黎明。 林坚强和宋黎明是北京俄语进修班的同班同学，去年林坚强到圣彼得堡矿业大学做普通访问学者，而宋黎明到莫斯科矿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林坚强和宋黎明是同龄人，但俩人的人生轨迹却大相径庭。林坚强的老家坐落在辽西北一个交通闭塞、人烟稀少的穷山沟里，这里群山环抱，本该靠山吃山，只可惜山都是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寸草不生。山脚下倒是有几块平整的土地，可是这里一年四季缺雨少雪，干旱的气候导致粮食产量不高，甚至会歉收绝收。 林坚强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着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镐种地，艰难地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供养他们上学。 高考的时候，林坚强特意报考了几千里之外的重庆建筑工程学院，读了道路与桥梁专业。他的想法很简单，毕业后修路修桥赚钱快。他自信地认为，未来的中国一定会像二十世纪初的美国一样大搞基建，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按理说，全国高校设置公路工程专业的不只有重庆建工学院一家，可林坚强为啥偏偏相中了重庆呢？因为他的生日是十月十日，而1945年国共两党正是在重庆签署了重要的《双十协定》，和他的生日不谋而合。不仅如此，重庆作为抗战时期的大后方和陪都，日本军国主义对重庆进行了长达五年的空中轰炸，但重庆始终屹立不倒。林坚强对这个城市发自内心地敬仰。重庆，一座英雄的城市，一座伟大的城市 除了以上原因，林坚强认为未来的重庆将是中国经济引擎的第四极，继珠三角、长三角和环渤海经济圈之后，以重庆为首的西南地区将是中国未来的一支重要经济力量，选择重庆就是给自己的未来投资。 发榜那天，他从村部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冲冲跑到家里报喜。他想着父亲会老泪纵横，为儿子的金榜题名欢呼雀跃，但是他等来的却是父亲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家里实在没钱供你上大学了！父亲的话就像往他身上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这一年家乡又赶上百年一遇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家里没有任何收入，加上借钱无门，要想上大学，林坚强只能自己想办法。 从小山沟到重庆，中间隔着无数高山大川，有无数艰难险阻，要跨过去谈何容易。但林坚强没有气馁，更没有放弃自己的大学梦想，他硬是靠着国家提供的每月二十元的助学金扛过了四年大学生涯。毕业分配工作时，同学们争着抢着去东南沿海大城市，而林坚强毫不犹豫地留在了重庆，进入重庆一家煤矿设计院，做了一名矿山运输工程师。 林坚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设计图纸，当科长检查完毕，在图纸上签字的那一刻，林坚强心中升腾起满满的自豪感，这是献给自己生日的最好礼物。他曾经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成就，他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曾经的阴霾不知何时被一扫而光，阳光照耀到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他独自设计的第一条矿区公路，施工图涵盖了平面设计、纵断面设计和横断面设计三部分。设计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做施工图之前，他在地形图上做了很多线路规划设计，反复权衡线路的走向，不断地进行自我否定，最后经过数据对比，从几种方案中优中选优，确定出最后的中选方案。接下来他要去实地测量放线。 林坚强所设计的矿区公路位于西南边远的山区，地形地貌都极为复杂，他翻山越岭，穿越峡谷湖泊，忍受着虫蚊的叮咬，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完成了线路测量。从矿区回到重庆后便马不停蹄，顶着四十度的高温日夜赶制施工图。薄薄的硫酸纸上，每一组数据都流淌着他的辛勤汗水，每一个线条都记录着他的绞尽脑汁和用心思索，每一行文字都凝结着他的希冀与期盼，他有了成功的开始，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一路狂奔。 也是这一天，他拿着全套图纸去了描图室，设计好的图纸需要描图、晒图，直到设计蓝图建档存档，这样整个项目设计才算大功告成。那天给林坚强描图的老大姐没来上班，描图室给他安排了另外一位描图员，一位漂亮的姑娘。当他与她四目相对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后来他知道这个姑娘叫于芊芊。她曾经是重庆市的一名舞蹈演员，因为右脚骨折而放弃了心爱的舞蹈事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设计院做了一名描图员。 等待蓝图的日子里林坚强总是心猿意马，脑子里不时浮现芊芊的身影。 有了第一次接触，就有第二次，接下来只要自己的图纸设计一完工，他就跑去找于芊芊，她成了他的专用描图员。 后来的事儿不用多说，他和她双双坠入爱河，并很快结婚生子。于芊芊就是大辣椒。 第71章 北京东郊 林坚强原以为结婚后，左手搂着娇妻，右手抱着儿子，自己搞着设计，一家人就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他想错了！婚后缺钱成了他最大的烦恼。每月五十六元的工资不仅要养活自己的小家，还要担负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赚钱永远赶不上花钱，巨大的经济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工作的第六个年头，他报考了公派出国进修生，希望出国增长知识和见识的同时，也能贴补一下家用，缓解自己的经济压力，毕竟国家提供的出国津贴还是很可观的。 按照国家教委的留学补贴标准，去俄罗斯的进修补贴为110美元，按照1：9的汇率，每月就是990元人民币，相当于林坚强一年半的工资。如果去的是美国，补贴还要翻好几倍。林坚强选择出国进修，说他不带一点私心，他自己都不信。既然出国能赚钱，为什么不呢？凭本事赚钱并不丢脸。 林坚强是幸运的，报考当年就被部里录取了。在去处长办公室的路上，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想到马上就要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乐得屁颠屁颠的。林坚强申请进修的国家是美国，那可是公认的进修热门国家，竞争激烈，能从众多高手中突围，可是不简单。 林坚强的快乐仅仅维持了几分钟！拆开信封的一刹那，他石化了。 “林坚强同志，根据教委出国进修生选派计划，你将被改派到俄罗斯进修。” 从当初的美国变成了俄罗斯，名字只多了一个字，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是天壤之别。 “去俄罗斯干啥子嘛，那里比国内还穷着哩。” 处长劝他放弃俄罗斯，来年再考。但是林坚强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世界上的三个超级大国，中国、俄罗斯和美国是其它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比的。只有这三个国家才算是正常国家，是有决策权的独立国家。这三个国家的语言代表了三股势力，俄语成为独联体国家广泛使用的语言；中文拥有十三亿人的使用人群，影响力波及东南亚，特别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英语是欧美流行的语言，每种语言都是由其背后的国家实力背书。 美国正值顶峰，中国开始崛起，只有俄罗斯相对衰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选择俄语不会吃亏。 林坚强决心已下，他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北京。 到北京的第一天，他就遭受到第二波打击。俄语老师说，从零基础起步无法在一年内通过教委的俄语考试。老师的意思是，学也白学，年底过不了考试，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培训还没开始就要结束，这简直太荒唐了。难道真的要打道回府吗？ 林坚强不得不好好思量起老师的话来。来北京脱产学习，只有基本工资，没有奖金，本来就压力山大，如果到了年末不过考，被取消出国资格，这种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是他林坚强无法承受和面对的。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退学回原单位吗，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当逃兵太可耻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闯，没有退路就是胜利之路。林坚强冷静下来，读下去，年底必须过考！ 林坚强的运气再一次来临。不得不说北京的学习条件真的太好了。就拿住宿来说，三人一个房间，又大又宽敞，每个人都配有写字台，而当年他上大学时八人一间，上下床，全屋共用一个书桌。除此之外，学校环境也是相当优美。学校坐落在北京东郊，与广播学院仅一墙之隔。校园里是一栋栋三层的独栋小楼，灰色的青砖外立面，配上红色的尖顶，要多幽雅就有多幽雅。到了夏天，爬山虎将整栋小楼包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就是一个绿色王国，太美了，美得无法形容。最让人艳羡的是学校食堂，饭菜品类繁多，做工考究，质量上乘，价格又不贵，林坚强觉得在这个校园里住一辈子都不会腻。 北京煤炭管理干部学院就是这样一所幽静的学校，不招本科生，只负责外语培训、煤炭部内部的专业培训、安全培训以及干部培训等等。学校最大的与众不同是老师的配置，林坚强所在的俄语班一共四名学员，老师也是四名！教师和学生配比为1：1。 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好好利用，切不可浪费。林坚强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埋头苦读，头悬梁，锥刺骨，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也大差不差。凌晨两三点，亮着灯光的那个房间一定映衬着林坚强的身影。 然而，通往成功的路从来不是平坦的，如果你以为考试合格了就能出国，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林坚强热火朝天地埋头读书时，一个意外的打击再一次向他袭来。部里要求所有学员重新填报出国申报资料，但林坚强对此却毫不知情，全学校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英语班、德语班和日语班的同学早就把资料上报到了部里。等他从宋黎明口中得知此事时，距上报材料的最后期限只剩三天了，林坚强掐指一算，来不及了。出国申报资料内容繁多，有课题申报，也有政审资料审核，单单政审这一项就够喝一壶的。在国内政审是最重要，也是最头疼、最难办、最烦琐的事儿。每个政审材料都要由各级主管部门的头头脑脑盖章签字，这要花去大量的时间，幸运的话，领导可以当天签字，如果赶上领导出差、生病休假，那就残了，只能等，无限期的等，可是林坚强等不得，他没时间了！ 第72章 政审 宋黎明的消息犹如当头一棒，几乎将林坚强的出国梦想彻底击碎。 林坚强心急如焚。他匆匆赶到北京火车站，从黄牛手里买了一张高价火车票，连夜赶往重庆。他没有回家，直奔单位，与人事处进行交涉。在他的坚持下，人事处的同事同意加班加点整理资料。晚上，林坚强跑到商店买来很多食品，为的是不让人事处的同事饿肚子。人事处的同事被他的诚恳所打动，积极配合，和时间赛跑。按照流程，政审资料要办理一周，现在只用了一天。第二天，他马不停蹄，到处找领导签字盖章。林坚强不愧是幸运儿，所有的领导都在单位上班，无一缺席。签字盖章一结束，林坚强当天晚上连夜坐火车赶往北京。熬过了漫长的三十多个小时，林坚强终于赶到了教育司综合处。 “你是重庆来的吧？” 负责审核材料的老同志笑着问道。他看上去快要退休了，和蔼可亲。 “老领导，我们不曾相识，您怎么知道我是重庆的？” “进修的一共三十三人，其中三十二个人的材料都汇到我这儿了，这最后一份当然就是你了。” 原来如此，林坚强突然有点后怕，自己就像走钢丝，再晚那么一点，就命归黄泉了。 “我给你们单位打过电话，也催问过，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也许是人事处太忙了，给忽略了。” 林坚强赶忙打圆场。 “年轻人能有这种心态很是难得。” 林坚强心里很清楚，单位人事处没有通知自己重新填写申报材料绝非工作疏忽，而是故意为之。昨天当所有资料盖章签字后，人事处的同事道出了真相。原来，林坚强得罪了一位自己的主管领导——部门的书记兼副处长。林坚强工作不忙时喜欢看外语书，没想到引来这位书记的强烈不满。在单位喝茶看报没人管，但看外语不行，看外语就是有个人野心，不安心工作。于是在重新上报出国资料时，这位书记从中作梗，人事处不想得罪人，只好将林坚强填写资料一事压下来。 林坚强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并没有太多的抱怨。在这个世界上，抱怨是最没用的，有抱怨的工夫不如干点实事。出了问题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迅速解决问题。 交上材料，走出大楼，林坚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有志者事竟成，与其等待上天的施舍和眷顾，不如自己去努力，去争取，去奋斗。虽然自己很渺小，很卑微，就像石头下的一颗种子，但是只要不放弃，种子也可以发芽，可以从石缝里钻出来，长成小草，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 回到学校，林坚强更加努力地学习，出国的路上肯定会充满荆棘，遇到各式各样的沟沟坎坎，那又能怎样呢？想成功就不能逃避，不能畏惧，就算受再多的伤，吃再多的苦，也要勇往直前，唯有向前才能见到胜利的曙光。 这一年，林坚强读了二十三本俄语书，把北外、上外和黑大的俄语语法书翻了个遍。每天看书看到想吐。没办法，想过考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年末，林坚强参加了国家教委wsk的俄语考试，满分150分，他获得了120分的高分，超过及格线30分，成功拿到了赴俄公派进修生的进修资格。 两年后，林坚强坐上ca909航班从首都机场起飞，直插蓝天，飞向俄罗斯，开启崭新的人生。 第73章 吃醋 k19稳稳地停在站台上。韩江雪、郑总和老董纷纷下了车，车厢里只剩下大辣椒和小枫。 “坚强，我在这儿!” 大辣椒一眼就看到了站台上的林坚强，她一边用手击打着玻璃窗，一边激动地高声喊着。 “芊芊！芊芊！” 林坚强快步蹬上车，走到于芊芊跟前，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老婆，我的好老婆。” 林坚强抱着于芊芊又啃又咬，把旁边的俄国列车员都逗笑了。 “对了，芊芊，咱儿子呢？” 林坚强和于芊芊亲热完了才想起了儿子。于芊芊指了指身后的小枫，小帅哥正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俩。 “来，宝贝儿，才几个月不见，我的宝贝儿都长成小帅哥了，来，儿子，快叫爸爸。” “爸爸。” 小枫稚嫩的声音叫得林坚强的心都快酥了。 “好宝贝儿，老爸要好好亲亲你。” 林坚强抱起小枫就是一顿亲吻，他坚硬的胡茬像鸡啄米一样扎在小帅哥细嫩的脸蛋上。 “儿子，想爸爸了没有啊？说，想了没有？” 林坚强觉得光亲吻还不足以表达父子的爱，他要儿子亲口说出来。 “想，可想了。” 小枫一边撒娇，一边躲避着父亲坚硬的胡茬。 “芊芊，我忘介绍了，这是我的好朋友，老宋。” 宋黎明的生日比林坚强只大了几个月，但他长得过于成熟，所以人们都习惯称他为老宋。 “弟妹，你的东西呢？” 宋黎明上车后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于芊芊的包。要知道，坐国际列来莫斯科的中国人，从来都是大包小裹的。 “对啊，芊芊，你的包呢，你电话里不是说，带了很多东西吗？” “卖了！” “卖了？” 林坚强有点不信，他了解自己的老婆，根本没摸过生意，她怎么会卖货呢？林坚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等会儿再给你解释。” “我说芊芊，你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刚才林坚强光忙活着和老婆孩子亲热了，没来得及注意芊芊的打扮。 “男人的。” “啊？” 林坚强蒙了，芊芊说的就像是胡话，每一句都令人费解。 这会儿，林坚强盯着于芊芊就像审查犯人一样。 “那你的衣服呢？” “不是告诉你了吗？卖了。而且连外套也卖了。这外套是别人的。” “别人的？” 林坚强看出来了，芊芊穿的是男人的外套，刚才他就觉得异样，现在恍然大悟。 “怎么，不行吗？瞧你那熊样，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于芊芊不乐意了，撅起了小嘴。 于芊芊穿的是方永智的衣服，因为雅库茨克太冷，他随身带了两套棉服。当于芊芊在包厢里冻得瑟瑟发抖时，他主动把备用的那套送给了于芊芊。 “坚强，弟妹这么有生意头脑，你该高兴才对，弟妹，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说林坚强，你看看人家老宋境界多高啊，学着点吧。你能娶到我这样的老婆就偷着烧高香吧！” “好了，我的老婆大人，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吗，你还当真了，真是的。来，让老公再亲一个。” “羞，羞，羞，我当电灯泡也就忍了，这又开始撒狗粮了，还给不给人活路啊。麻溜的，赶紧下车，俄国大妈还等着下班呢。”老宋在一旁不乐意了。 “哈哈哈……” 三个人说说笑笑，领着小枫走出站台。 林坚强已经买好了火车票，今晚他带着老婆孩子返回彼得堡。从雅罗斯拉夫火车站向前走不到十分钟就是列宁格勒火车站，开往彼得堡的火车就从这里始发。 一路上于芊芊讲着她在火车上的传奇倒货经历，笑得林坚强和宋黎明肚子直疼。宋黎明看到林坚强一脸的幸福，心里禁不住有几分羡慕。到莫斯科后宋黎明托人给老婆带去了赴俄邀请函，但却一直石沉大海。老宋见没有回音，赶紧打电话到国内，谁知老婆嫌太费钱，一口就给回绝了，任凭宋黎明说破了嘴，她死活就是不肯来。宋黎明老婆平时喜欢节俭，爱攒钱，轻易不花钱，别的不说，单单北京到莫斯科的往返机票钱就能把她吓退。坐国际列火车倒是用不了多少钱，可是她又不像于芊芊这般能吃苦，七天七夜的火车会把人憋疯的，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哎，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第74章 敲诈 林坚强、宋黎明和于芊芊带着小枫离开雅拉斯罗夫尔火车站，往前走不远，右转就是列宁格勒火车站。 莫斯科共有九个火车站，命名规则与国内很是不同。中国的火车站是按照地理方位命名，比如沈阳北站、沈阳东站、沈阳南站等。莫斯科是以列车行驶的终点作为站名，列宁格勒火车站，基辅火车站，白俄罗斯火车站等。去彼得堡的火车站沿用了旧名字列宁格勒火车站。离开车时间尚早，林坚强和宋黎明决定到站台外面抽会儿烟，解一解烟瘾。 林坚强叮嘱了于芊芊几句，就和宋黎明一起走向站台远端。在站台的尽头横着一条马路，边上有条铁轨，与之平行。俩人沿着铁轨一边走一边抽烟闲聊。 “嗤——” 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停在他俩身边。 “达瓦里希，以及休达（同志，请过来）” 从警车上跳下来两个警察，一胖一瘦。喊话的是瘦子，他高高的个子，穿着笔挺的警服，身上挎着冲锋枪，就像车臣战争中全副武装的俄军士兵。 “打歪，帕丝泡特（请出示护照）” 不用说，这俩警察是来查护照的。在俄罗斯警察随时随地可以查验外国人的护照。 林坚强和宋黎明把护照递过去。 瘦子把护照挨个翻了翻，便凑到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瘦子把护照还给宋黎明，然后把林坚强叫到身边，指着他的护照说道： “同志，按莫斯科法律规定，外地人到莫斯科出差必须到当地警察局登记。你护照上没做登记，对不起，请跟我们上车吧。” 因为车臣一直闹独立，莫斯科安全局为了防范车臣动乱分子搞破坏，加大了对外地人的审查力度，特别增加了这条规定。可是，规定里明明写着，在莫斯科停留超过二十四小时才去登记的啊。 “警察同志，我来莫斯科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 林坚强理直气壮，口气软中带硬。 “如果我再扣你几个小时，是不是就凑够二十四小时了呢。” 一直没说话的胖子狡黠地说道。 护照押在警察的手里，没有护照寸步难行，林坚强不得不跟着警察上了车。 胖子开动警车，拉着林坚强呼啸着驶出火车站。 站台上的于芊芊从远处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她看到林坚强被警车拉走后，心里骤然紧张起来。 “弟妹，别怕，坚强不会有事的。” 宋黎明走回站台，安慰着于芊芊。 “老宋，你说警察会不会把坚强带到派出所？” “怎么会呢，他们要的是钱，不是人。” 宋黎明来莫斯科半年有余，对这里的警察早已了如执掌。苏联解体后，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涌入俄罗斯淘金，挤爆了俄罗斯各大城市，无论是在大街上，还是在商场里，中国人随处可见。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中国人成了俄罗斯警察的猎物，敲中国人的竹杠成了俄罗斯的一道风景，成了一些警察心照不宣、赚取灰色收入的潜规则。中国人又喜欢用钱解决问题，总想用钱息事宁人，久而久之，中国人就成了一些俄罗斯警察的重点照顾对象。在俄经商的中国人大多数不懂俄语，只要警察一吓唬，他们马上乖乖打钱。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给警察打钱，打钱不过是无奈之举。试想，有哪个商人愿意花大把时间和警察纠缠、把时间浪费在警察局或警察身上呢，时间就是金钱，能用钱一时解决的，人们肯定不会去警察局报案。况且就算外国人真的去投诉警察，估计也于事无补，很难告赢。敲诈能赚钱又不需付出任何成本，于是警察们胆子越来越大，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有恃无恐。这些灰色收入流入部分莫斯科警察的腰包，让这些人的钱袋鼓起来，生活富起来。 警车拉着林坚强驶向车站旁边的一条小胡同。这里是车站货运处，到处是低矮的小平房，街道又脏又乱，而且十分狭窄。林坚强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两个警察大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警车在小巷里穿行，向前走几十米，然后又沿原路折回来，反反复复，迂回行驶。显然两个警察并不想拉着林坚强去警察局，他们想拖延时间，消耗林坚强的耐性。 林坚强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离开车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不禁焦急起来。 火车不等人，林坚强迅速做出了决定。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一万卢布的大票，递给旁边座位上的胖子。 “捏，捏……（不，不）” 胖子连连摆手。林坚强以为胖子胆小不敢接，于是拿着钱硬塞给他。胖子指着钞票，又伸出了几个手指头，原来他嫌这一万卢布太少。林坚强再掏出一万卢布，胖子依然‘捏’个不停。 林坚强没想到这两个警察如此贪婪，看来自己遇到了两个老江湖，要想拿回护照不放血是不行了。林坚强从兜里摸出一张红色的大票，看也不看，直接拍到胖子的怀里。 “哈拉少，哈拉少（太好了）” 胖子刚才阴郁的脸顿时春光明媚，原来一道道拧紧的褶子也舒展开来。 五万大洋没了，奶奶的，真够倒霉的，林坚强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 胖子把护照递给林坚强，然后拉着他驶向站台。到了站台边，胖子主动下车打开车门，身体弯成九十度站在车门口，恭候林坚强下车。 林坚强揣好护照走下车。胖子赶紧挺直身子，双脚并拢，保持立正姿势，同时举起右手，向林坚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欢迎下次再来莫斯科！” 瘦子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笑着说道。 说完，瘦子启动车子，拉着胖子呼啸而去。 第75章 宋黎明 宋黎明在火车站送走林坚强一家三口后，便坐地铁返回宿舍。一想到于芊芊和林坚强见面时的如胶似漆，他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失落。看看于芊芊，再想想自己的老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觉得自己活得有点失败。难道真是应了那种说法，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当年宋黎明从山东荷泽的一个小村子考取了河北煤炭建筑工程学院，毕业后去当地一家施工企业做了三年助理工程师，他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工地上，于是在工作后的第四个年头考取了中国矿业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始终没有谈女朋友，等想谈对象时却发现已经错过了谈恋爱的黄金年龄，于是不得不通过熟人介绍，和现在的老婆艳艳草草完婚。 婚后，他发现艳艳一身的臭毛病，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被岳父岳母娇生惯养，艳艳几乎什么家务活儿都不会干。不干活也就罢了，艳艳还特别娇情，倚仗自己是城里人，整天刷优越感。她嫌弃宋黎明太穷，抱怨自己嫁了个穷光蛋。因为结婚时宋黎明的父母没出彩礼，婚房也没出钱，招致艳艳十分不满，有空就把这些事儿拿出来抖一抖，奚落一番，听得宋黎明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不是公婆不出彩礼，而是家里真的没钱。宋黎明的父母身体都不怎么好，没法外出打工赚钱，靠种地根本没几个收入。 艳艳很喜欢钱，虽然宋黎明学历挺高，但收入并不高。艳艳对宋黎明一直有点瞧不上。她动辄就把周围闺蜜的老公拿来与宋黎明做比较，你看人家赚多少多少钱。 我要是有钱，会找你吗？我可是研究生，是稀有物种，再说了，你又不是什么电影明星，美如天仙，学历还只是个业余电大，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呢。婚姻的本质是一桩买卖，是等价交换，我拿自己的学历换你的城市户口，有错吗？ 宋黎明窝了一肚子火，想发泄又没地方，只能憋在自己心里慢慢消化。 生气归生气，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艳艳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喜欢攒钱，渴望把小日子过好。现在的人喜欢攀比，这不是艳艳的错。 宋黎明和林坚强乘同一个航班到了俄罗斯。当生活和学习步入正轨之后，他想接艳艳和儿子来莫斯科探亲，没想到艳艳在电话里直接给回绝了，不去! 理由是机票太贵。艳艳啊，艳艳，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赚钱的工具叫国际列，于芊芊连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卖光了，可见这钱有多好赚，你就不能坐国际列来吗？ 什么，坐国际列，要在车上坐七天监狱，没门！艳艳家是烟台的，按理说，也不是多么大的城市，可是她的优越感早就超越了北上广的大小姐们。娇情，贱人就是娇情，宋黎明听了气得直摇头。 我只知道烟台盛产大樱桃，要是知道烟台姑娘这么矫情，我当初真的该好好思量一下这桩婚姻，樱桃好吃老婆难养啊。一想到这儿，宋黎明就有种上错车的感觉。 走出大学生地铁站，前面不远处就是学校宿舍。不知怎么的，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这可是春天啊，莫斯科的天气真的让人难以捉摸。 当雪花飘落到脸上的时候，宋黎明用手去特意摸了摸。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天气，确切说是喜欢。没来莫斯科前，他觉得莫斯科应该像哈尔滨一样冷，冬天上街不戴棉帽子会把耳朵冻掉，但是到了莫斯科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没那么冷。因为受到大西洋暖流的影响，这里的冬天很好过，甚至有几分温润可爱，无论多大的雪只要落在地上就会融化。莫斯科的冬天地上总是湿漉漉的，到处是雪水，难怪俄罗斯人要穿长筒靴子，防水！俄罗斯人的靴子不单单是来保暖的，更是来防水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俄国人非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到了北极一样，穿皮靴可以理解，可是这皮帽子、皮衣、皮手套，就有点过分了。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莫斯科，他真的会被俄罗斯人的穿着打扮所迷惑。再说一遍，莫斯科真的没想象的那么冷。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走在莫斯科的任何一个角落，地铁、商场、市场、公寓和写字间，人们行色匆匆，那种为钱而忙碌的商业氛围扑鼻而来。眼见着大街上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我是不是也该下海赚钱呢？走着，想着，宋黎明就到了宿舍楼下。 第76章 主与次 方永智和小石头在赤塔火车站下车。俩人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站 台。等走到出站口时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很多人，有拉客的司机，也有推销住宿的旅店掮客。 在方永智的潜意识里，车站周围的司机多半非常狡猾奸诈，还不乏一些骗子，况且这里是俄罗斯，人生地不熟，加点小心才是，所以他和小石头干脆视而不见，径直走到车站广场前的大街上。 站在马路边，他犹豫了片刻， 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走还是留，他思忖着。这时天色慢慢黑下来，想必去雅库茨克的汽车已经停运了。身上揣着这么多卢布，如果不及时兑换成美元很可能加速贬值，到手的利润会大幅缩水，还有就是卢布太占地方，扎眼，放在身上不安全。这么想着，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在赤塔过夜。 身后好像有喊声，方永智转身要看个究竟，很巧，一个十分耀眼的霓虹招牌映入他的眼帘：赤塔汽车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方永智一直想着去汽车站踩点，没想到汽车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汽车站紧挨着火车站，方永智和小石头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汽车售票大厅。和方永智预想的一样，当天发往雅库茨克的所有班车都结束了。 “姑娘，我买两张明天下午去雅库茨克的车票。” 售票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 “你是中国人？” “是的。” “你的俄语名字叫瓦夏？” “是啊，你怎么知道？” “有人让我关照你。” “是瓦洛佳？” “这个吗，我不便透露，抱歉。” 在这个城市里，不，在全俄罗斯除了瓦洛佳，方永智没有一个熟人，如果这人不是瓦洛佳又是谁呢，管他呢，有人关照我又不是坏事，方永智不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家旅馆，好好睡上一觉。 买完票方永智和小石头又回到站前的大街上。 这会儿刚好有辆出租车驶来，方永智一招手，车稳稳停下，方永智和小石头上了车。 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师傅，本地人，对赤塔了如指掌。方永智请司机推荐一家干净、整洁、安全的宾馆，他重点强调了安全二字，至于价格嘛，只要不贵得离谱就行。 “爸，我们可以找个便宜点的宾馆住，这样可以省点钱？” “小石头，听爸的没错。” 司机把方永智和小石头带到一家星级宾馆。方永智付了车费，谢了司机，便和小石头一起走进宾馆大厅。 俩人按惯例在前台做了登记，交了押金，领完钥匙后直奔二楼。 打开房间，里面有个很大的双人床，紫红色的床头上印着 一条金龙图案，床上铺着红色的金丝绒床单，上面盖着雪白的床单和被子，很有几分中国元素。 经过火车上的一番折腾这会儿俩人的肚子都咕咕叫开了，从包里拿出泡面、榨菜和香肠，父子俩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爸，我们为啥要住这么贵的宾馆？俄罗斯不安全吗？” 小石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是的，俄罗斯很不安全。其实，安全是相对的，如果我们身上不带钱，我们就是安全的，所谓的乱和不安全都和钱有关。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人身和财产的安全。” 方永智说的没错，钱才是最不安全的因素，钱财动人心，钱是万恶之首，在当下的俄罗斯尤其如此。 “小石头，记住，我们做任何事都要恪守一个原则，就是搞清主次，不要本末倒置。住便宜的宾馆好像是省了两三百块钱，可是为了节省这区区几百块钱把我们身上带的几万钱搞丢了，值得吗？因小失大，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才是最要命的。”他上次在赤塔住的友谊宾馆，小偷可以到宾馆里明抢，想想都不寒而栗。 小石头看着方永智，连连点头。 “小石头，你看过战争片吗？” “看过《英雄儿女》和《上甘岭》。” “战士们要中了敌人的子弹，受了重伤，伤口该怎么处置呢？” “好像是把伤口上的肉切除掉，再治疗包扎。” 电影里那些切除化脓伤口的凄惨画面仿佛又出现在小石头的脑海中，他禁不住感到害怕。 “为了保全生命，只能切除伤口，将来有伤口的地方会留下疤痕，看着可能不舒服，但至少命是保住了。与活命相比，这点丑陋根本算不了什么。同样，这几万块钱是咱父子俩安身立命之本，来之不易，我们不得有任何差池。懂了吗？” 晚饭后父子俩开始洗澡，等二人洗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方永智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下床把俩人身上的钱掏出来，用毛巾包好，放到床头后面的空隙中藏好。以前经常听朋友说，半夜里小偷会潜入宾馆，用一种特殊的药在房客的鼻子上闻一闻，客人便昏睡不醒，小偷趁机把客人的钱和物偷个精光。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防备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77章 父子谈心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屋里，方永智一时睡不着，索性下地把窗帘拉大一些，玩起了赏月。今天是十六，月亮又大又圆。月亮的轮廓是那么清晰，甚至可以看到月亮上面凸起的山峰。 “爸，我睡不着。” “嗯，和爸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大。” “哈哈，我当是什么呢，难不成你嫌自个儿长得太慢？别急，用不了几年你就会成熟起来。可是等你真的变强大了，也就意味着老爸变老了。” “爸，等你老了我养你。” “真是爸的好儿子。不过，老爸也不会那么快就变老的。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出国一趟不容易，不能随便挥霍了机会，我们要好好干一番事业。” “爸，我们会一直这么倒货吗？” “应该不会。等以后生意做通了，做大了，肯定会有更高级更正规的贸易方式。要是我们手里的钱多了，也可以做投资，搞开发，可以做的事情多着呢。” “爸，我将来能干什么呢？” “对于你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读书，打好基础，提高自身素质。人的一生就像盖房子，先把地基打好，不然以后再怎么去装饰、美化也可能无济于事。遇到一场地震就会坍塌。至于未来嘛，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几次改写命运的机会，但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着的，你现在就是为自己的将来做加法，储备能量，知道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所以你现在要好好读书，学习，学习，还是学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小石头仔细地听着，在黑暗中使劲儿点了点头。 “爸，你让我去雅库茨克读大学，他们会录取我吗？我又没什么学历。” “俄罗斯最不缺的就是大学，在这儿上大学比国内容易得多，有钱就好办。老爸已经为你物色好了，等到了雅库茨克，你就去东北国立大学读书，先读预科，把语言关过了。老爸知道你喜欢做贸易，想让你读国际贸易专业，床头后面的钱就有你的学费，你现在该明白老爸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了吧。这笔钱既是你的学费，也是我们做生意的本钱，是你我的命根子啊，不能有丝毫损失，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麻痹大意。” 小石头听着老爸的话，不禁泪眼婆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会拿出这么一笔巨额学费让他读书。父亲比谁都需要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他要找老婆，需要买房子安家，将来还要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切一切都需要钱，可是，父亲却把钱都花在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爱来形容，这是大爱，父爱如山，没错，父亲就是自己依靠的大山。小石头想着，父亲也有老去的时候，自己要尽快成长起来，有朝一日成为父亲的靠山。当父亲弯腰驼背的时候，他能成为父亲的坚强脊梁。 小石头在冥思苦想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方永智把熟睡的小石头喊醒。 “小石头，你看发生了什么？” 小石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爸，出什么事啦?” “你来看。” 小石头来到门口，有一个很清晰的脚印。 “昨晚，我撒了烟灰，就是怕有人进来。” “爸，看看我们的钱在不在？” “爸看过了，钱还在。如果我们事先没把钱藏起来，这事儿就玄乎了。” “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爸也不知道，也许他们有专业作案工具，也许是个内鬼。” “爸，好可怕啊。” “是啊，我们要处处小心，不能有一丝马虎。我们不光要有胆量，还要有智谋。等我们到了雅库茨克，你要好好加强营养，努力锻炼身体。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空谈。” 方永智字字谏言，说到小石头的心里。 “小石头，穿上马甲，把钱揣好，吃过饭，咱爷俩去换美元，这一堆卢布太显眼，我们要尽快脱手，换成绿票子就好带多了。” 第78章 反转 “江心洲，有你的挂号信。” 邮递员清脆的大嗓门飞进工厂的院子里。 “来了，来了。” 依然是上次来的那个邮递员，信封还是和上次一样的信封。江心洲的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害怕退稿，害怕失败，失败的滋味太难受。江心洲颤抖着接过信封，直到邮递员走出大门，自行车铃铛声渐远才打开。 里面是和上次同样的信纸，字体看起来很眼熟。 “尊敬的江心洲同志： 你好。你的诗歌《一见钟情》已被我社采纳，将发表在最近一期的《江门文艺》上。十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对《江门文艺》的厚爱，希望今后继续创造出更好的诗歌，为繁荣中国的诗歌做出贡献，本着鼓励新人创作的精神，我们为你送上一份薄礼，一本由编辑部全体编辑签名的《江门文艺》杂志，你的作品同时被收录在这本杂志里。 再一次表示感谢，祝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落款：《江门文艺》编辑部 江心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信纸向眼前挪了挪，看了又看，读了又读。没错，他的诗作登上了新一期的《江门文艺》。他最关心、最在意的那个通讯地址清晰地印在杂志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他奋斗这么久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印到杂志上吗，现在他做到了。 江心洲想都没想，把信揣进上衣兜里，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奔向服装厂。 “老板，最近有姗姗的消息吗？” 江心洲走到小书摊边，和老板混熟了，江心洲不再遮遮掩掩，他大大方方，直抒胸意。 “你算问着了，今天早上我看见姗姗来上班了。” 小老板挤挤眼，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来他更想姗姗回来，这样他的书摊就有救了。 “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保安啊。” 小老板有点讨好江心洲，万一哪天这小子追到了厂长妹妹，兴许他这个书摊多多少少还能沾点光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会儿，江心洲的内心涌起万丈波涛。姗姗的突然回归让他那颗枯萎的心重现生机，让他有种绝处逢生、从死亡穿越回来的感觉。都说好事成双，好事一个连着一个。保安证实了小老板的消息，末了，他还给江心洲送上大礼，带来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姗姗和男友已经分手了！ 苍天啊，大地啊，姗姗总算回来了，而且还恢复了自由身。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今天是肿么了，是不是全天下的好事都给了我江心洲，这也太特么爽了。 江心洲一口气买断了书摊上的所有最新一期的《江门文艺》，摞起来有半米高。书摊老板惊异地盯着江心洲，他一定是疯了，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杂志回家去烧火做饭吗？ 江心洲疯了，真的疯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循规蹈矩，温文尔雅，在人们面前扮演着老实巴交男人的角色，现在他要疯狂一次，让蛰伏在内心深处的狂野嚣张着喷发一次。哪个男人不嚣张，只因时机未到来！ 姗姗的重现就像一缕曙光照亮了江心洲的人生。 第79章 约会 从书摊上回来，江心洲就像着了魔一样。姗姗回来了，莫非姗姗看到了我的诗，没错，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诗，看到了我的地址，江心洲开始浮想联翩。 相比于《土豆与西红柿》的委婉含蓄，江心洲的第二首诗《一见钟情》则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主题。为此编辑还特意点评了这首诗，赞扬作者写出了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对爱情的勇敢追求。 江心洲隔三差五地光顾书摊，他希望能遇到姗姗，就像第一次偶遇那样，哪怕在她身边站一会儿也好。可是天不随人愿，姗姗一直没有出现。江心洲又失落起来。 “江心洲在吗，有你的信。” 邮递员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了。” 江心洲闻声而出，一定是编辑部的来信，看来又有新作发表了。在发表了第一首诗之后，现在江心洲显然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了。 江心洲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这封信不是挂号信，是一封普通邮寄的信，奇怪的是上面竟然没有回信地址。 江心洲好奇地打开信封，那娟秀的字体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江心洲： 你好。我是姗姗，在你附近的服装厂上班，看到你在《江门文艺》上发表的诗非常高兴，没想到在义乌这个小地方还有诗人，而且还那么优秀。拜读大作之后，受益良多。我从小就喜欢诗歌，对诗人一直很尊敬甚至是崇拜，想请教你关于诗歌方面的创作经验，不知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如果有意，请于本周六晚上六点在道院山公园大门口见面，我会准时等你。 落款：姗姗 江心洲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穿戴齐整，骑上摩托车，一路上哼着小曲径直驶向道院山公园。 六点钟，公园门口开始人庭冷落，江心洲站在公园门口，显得形单影只。六点一刻，仍不见姗姗的人影。姗姗怎么了？她故意失约还是出了什么事？江心洲忧心忡忡。说好的，六点见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呢？姗姗应该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 江心洲决定等到七点，他怕她因为路上耽搁或者发生什么意外而迟到，如果自己提前走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姗姗了，到时候写再多的诗也没用。 七点钟，姗姗依然没来，公园门口的路灯闪烁着暗淡的光茫，这会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半小时后，一辆桑塔纳小汽车从远处驶来，车子开得很快，一定是姗姗，因为路上有事耽搁才走得这么急。江心洲脸上变得明亮起来。 小汽车嗤的一声停在他跟前，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中年女人，不是姗姗！ “你就是江心洲吧？” 江心洲点点头。 “我是姗姗的姐姐。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又不想失约，特地让我来转告你一声。” “姗姗不会有事吧？” 江心洲一脸的担心。 “她被撞了！” “啊？！” 没想到江心洲的担心应验了。 “姗姗在来这儿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不过，不算严重，没有生命危险。” “她在哪儿？我现在就去看她。” “我说了，她没大碍，姗姗叮嘱我，不让你去探望。等她好了以后，她会联系你的，放心吧。对了，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等她？” ”我的心告诉我的，姗姗一定会来的。所以，我在这儿一直等她，直到她出现。” 江心洲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你这么自信？” 她微笑着问。 “是的，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断定姗姗是个好女孩，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这上面的诗是你写的？” 女人扬起手中的《江门文艺》。 “是。如果你不信，可以看杂志社给我的回信。 江心洲从身上掏出那个挂号信，从里面取出一张a4信纸，双手递给姗姗的姐姐。 “谢谢啦。我的任务完成了，姗姗这几天会联系你的。” 女人朝江心洲笑笑，便钻进小汽车，一溜烟地走了，留下江心洲站在公园门口发呆。 第80章 彼得堡 林坚强和老婆孩子一大清早就到了彼得堡。从站台走到出站口，乌泱泱围上来一堆出租车司机，争着抢着要拉人。 林坚强有点不适应，这和莫斯科的反差也忒大了点。在莫斯科打车从来就是人找车，站在大街上手都举酸了，也未必能打到车，而在彼得堡却是僧多粥少，司机们为争抢客源喋喋不休。首都就是首都，就像北京一样，它的位置永远无法被其它城市取代。想当初，林坚强从培训俄语到办理护照、再到买机票出国，所有的流程都是在北京办的，这一套程序下来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有留学中介、有机票和护照代理、有招待所和宾馆、有火车汽车出租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再往小里说，光食堂就业人口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数目，这还只是煤炭部综合司教育处下的一个小项目，如果把全国所有的部委算一算，那将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啊。还有那些名人大腕、亿万富豪、世界五百强总部、国企总部、外省市驻京单位，想想都不可思议！什么是资源垄断，这就是！ 这次林坚强去莫斯科，真是大开眼界。有人说，莫斯科集中了俄罗斯一半的财富，这话一点不假，甚至还打了折扣。大多数财富都集中在莫斯科，这折射出俄罗斯国内发展的不平衡。俄罗斯欧洲部分的领土只占全俄的百分之二十二，但人口却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九，而在人口稠密发达的欧洲区，又以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为主，俄罗斯所有大型企业的总部全部设在莫斯科，用鹤立鸡群、举足轻重、无人能敌来形容莫斯科可谓恰如其分。 从火车站到林坚强的宿舍坐地铁十分方便，一共才三站。但林坚强没有选地铁，他想带着老婆孩子顺路逛逛涅瓦大街。林坚强挑了一辆灰色的伏尔加牌出租车，这车比拉达车要宽敞不少，非常舒服。 一家三口坐着伏尔加小汽车离开火车站，驶入涅瓦大街。这是彼得堡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矗立着大大小小、风格迥异的古老建筑，有巴洛克式的，也有哥特式的，汇集了从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长达两百年的俄罗斯建筑精华。马林斯基大剧院、巴萨诗商厦、圈楼、喀山教堂、伊萨克大教堂、海军大厦广场、冬宫，就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在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上。 圣彼得堡，这个名字源自德语，1703年彼得大帝率领军队打败瑞典人，为俄罗斯夺取了波罗的海出海口，并在此建城，1712年彼得一世把俄罗斯首都从莫斯科迁至圣彼得堡。1914年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因为圣彼得堡的名字有德国血统，为了去德国化遂改为彼得格勒，十月革命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18年，俄罗斯首都从圣彼得堡迁回莫斯科。列宁死后为了纪念列宁，城市改名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城市名字再次改回圣彼得堡。圣彼得堡的市民习惯称自己的城市为彼得堡，省去前面的‘圣’字，或者干脆叫彼得，这样更简洁，通俗易懂。 汽车穿过涅瓦河大桥，进入瓦西里岛，几分钟后停在一幢红色大楼前，林坚强付了钱，然后领着芊芊和儿子下了车。 这是一幢十五层的大楼，外立面由暗红色的外墙砖铺砌而成，大楼呈乙字形，东西两部分前后平行错开，但结构和布局一模一样。这栋大楼因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而建，大部分住的是留学生和进修生，林坚强住在五楼。 “嗨，林，这是你夫人和儿子吗？” 一个高个儿清瘦的中年俄国女人从接待处的吧台后面站起来，她笑容可掬，带着满满的善意。 “芊芊，这是我们宿舍管理员，柳德米拉。” “您好。” 于芊芊的一双小手与柳德米拉的大手握在一起。 “好漂亮啊！难不成中国女人都是仙女变的吗，个个都貌美如花。” 俄国人见面三分夸，这是他们的习惯，不管你长的丑还是俊，千万别当真，不过，于芊芊的确姿色出众，管理员夸得并不过分。 在俄罗斯中国人私下里都把宿舍管理员叫作‘国民党’，一方面国民党和宿舍管理员这个俄语单词是谐音，另外就是宿舍管理员权利很大，和四大家族时期的国民党有着相同的共性——贪污腐化。 眼下俄罗斯正处于体制转型期，经济萧条，教育人口大幅下跌。苏联解体后，各个大学的招生受到巨大冲击，招生数量严重不足，宿舍床位闲置率惊人。但与此同时俄罗斯不断加大自由市场开发力度，全俄各地到处都在疯狂扩建自由市场，光彼得堡一个城市就有米乐、早市、阿芙达瓦、阿卡捷米、亚力山大好几个大型自由市场，随着这些市场的陆续开业，大批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人和亚洲人涌入市场做起了小生意。这些外国人多是中国人、越南人、阿富汗人、高加索人和中亚人。这些人住哪里呢，去住宾馆还是去租民宅？都不是，他们就住在大学宿舍里，因为这儿便宜。出租宿舍的人正是宿舍管理员。一时间宿舍管理员成了炙手可热的肥缺，靠着出租大学宿舍床位赚得盆满钵满。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宿舍管理员靠着大学宿舍发了横财，所以国民党就成了宿舍管理员的代名词。在林坚强的宿舍楼里就住着好几个外地户，白天在外面做生意，晚上回到宿舍坐饭睡觉。 趁芊芊和柳德米拉说着话，林坚强从包里掏出一个化妆盒，双手有礼貌地递给了管理员。这是芊芊在五爱市场买的，很便宜，但在这儿却格外受欢迎。芊芊在火车上甩货甩到兴头儿上时也曾想过把它卖掉，但思忖再三，没舍得出手，特意留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打发完管理员，林坚强也没冷落旁边的两个保安帅哥，这俩家伙整天形影不离地坐在一楼大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备不住哪天还指望这哥俩帮忙呢，千万不能临上轿再现扎耳朵眼。林坚强从包里掏出两盒大大牌泡泡糖，一人一盒，两个帅哥乐得合不拢嘴，不住点头致谢。 离开一楼大厅，一家人坐电梯到了五楼。林坚强住的是两人间，因为留学生人数缩减，房间比较宽裕，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住。 房间还算宽敞，一进门右手边有个卫生间，可以淋浴洗漱。穿过卫生间向里走就是卧室，房间陈设十分简单，左右靠墙各放着一张单人床，靠左床的床头边放着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房间外面是个很大的露天阳台，用一扇玻璃门与卧室相连。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看对面的纳利奇大街，在右前方有一家大型超市，再远一点就是滨海地铁站。 林坚强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刚来时的情景，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新奇，从里到外都冒着傻气。他第一次逛超市时居然不知道还有购物车，这也不能怪他，因为重庆根本没有自选超市。在彼得堡第一次坐地铁时他第一次见到了扶梯，因为地铁很深，从地面到地铁车站的扶梯竟然长达一百多米，让他惊叹不已。在北京坐地铁进出全靠走，他压根不知道扶梯长什么样儿。除此之外莫斯科和彼得堡的火车站都是高站台，列车车厢与站台平齐，而国内上火车就像登山，拽着栏杆才能攀上去。不得不承认，俄罗斯在基础设施方面领先太多。在林坚强的宿舍楼每层都设有公用厨房，供学生免费使用。里面有水槽、燃气灶、烤箱等一应俱全，反观国内，大多都在用煤气罐，又笨又重，很少有天然气管道入户。让林坚强最震撼的是这里二十四小时可以供应热水，每天早晚洗个热水澡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在来彼得堡之前他从没在家洗过热水澡，冬天用热水擦擦身子，其它季节干脆用冷水冲凉。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个现象，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挤破头去移民，原来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过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向往美好的生活是人之常情。 第81章 燃烧 到了俄罗斯，林坚强突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既兴奋，又紧张。他感恩于国家给了自己一个认识世界、闯荡世界的大好机会，同时也不想辜负这个机会，在人生的画卷里留下浓重的一笔。 没错，中国还很穷，但是中国不再是从前的中国，自从实行了改革开放，中国社会迸发出了巨大活力，各行各业都焕发出勃勃生机。中国制造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诚然，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仍然存在巨大的差距，甚至是鸿沟，可是这差距并不全是坏事，如果自己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往这个鸿沟里填上一铲土，不仅能彰显自身的价值，还可以从中受益，何乐而不为呢，从广义上说这是爱国，为国家做贡献，从狭义上说，这也是为自己，通过努力奋斗赚钱，让自己早日脱贫。这样的人生比起去西方打工，靠刷盘子洗碗发家致富显得更加有意义。 大千世界，千差万别。有人想尽一切办法，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移民国外，这本身并没什么错，追求美好生活是每个人的权利。但是林坚强不会走这条路，俄罗斯庞大的市场才是他大显身手的广阔舞台，他深信在这里能发光发热。适合的就是最好的，永远不要盲从别人，因地制宜，因人而异才是王道。 林坚强能这么想并非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日之功。早在中学时代，当别的同学把政治课当成一门枯燥无用的课程、千方百计逃课时，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格外重视政治课，每堂课都很用心。上了大学，学校开设哲学课，由简单的政治课上升到更高的维度，打开了他认识世界的另一扇窗，在他的潜意识里深深埋下了辩证唯物主义的种子，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一分为二的看问题，在看到事物消极一面的同时，他总能发掘出事物中积极的一面。他是乐观的，积极向上的，充满正能量的，他的言行无时无刻不感染着身边的人，也激励自己不断向前。 把外国的好东西引进到国内，再把国内好的东西输出到国外，这就是他林坚强要做的事情，而当务之急，是把国内的轻工产品卖到俄罗斯。 于芊芊环视着宽敞整洁的房间，脸上乐开了花，她很满意这里的生活环境，原本她以为到了这里会很陌生，得熟悉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但现在她觉得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俄语里有句话叫‘Бyдьte kak дoma’（步积级嘎科多玛），意思是‘宾至如归’，于芊芊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这里的一切和国内都是那么相象，就连邮政编码和地址都如出一辙，按照从大小到小的顺序进行排列，用的度量衡也是国际单位制。曾经的苏联老大哥向一众社会主义国家的小兄弟输出了很多东西，有技术也有文化，至今还影响着这些国家，在中国从俄式建筑到俄式工厂，无不打着苏联时期的烙印。 于芊芊仿佛置身于重庆，只是这里的人换成了金色头发和大鼻子，除此之外，她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一个从未正规学过俄语，只会那么几句顺口溜的女人也能在火车上卖货，而且卖得风生水起，她还有什么可担心和不适的呢，她突然觉得这里会是她展示自己的大舞台，她可以有一番作为。于芊芊很感激丈夫，如果不是他来俄罗斯，不是他给她们母子发来邀请函，她或许还窝在重庆的山沟里，仰望着那井口般大小的天空。 吃过晚饭，夫妻二人把儿子单独放在一张床上，赶紧哄他入睡。 “老婆，想老公了吗？” 林坚强和于芊芊睡在另一张床上，刚进被窝林坚强便猴急得不行。分别了大半年，他早已急不可耐。 夜，是那么静，外面的走廊里早已没了过路声。天，是那么的蓝，透过窗户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天上悬挂的一轮明月。 “傻瓜，当然想啊。” 她被他抱得紧紧的，他粗重的喘息声夹带着热流喷到她的脸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想？哪儿想？快说给老公听。” 他身上热辣滚烫，眼神里满是饥渴，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老公，我，我……。我爱你，我想你，我天天想你，心里、脑子里、无处不想你……” 于芊芊拉住林坚强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是吗，是吗，老婆，老公也想你，天天想你，想死你了，老婆，我爱你，爱死你了，你知道吗，老公梦里天天抱着你。” 他说完，一骨碌爬到她身上。 “啊，老公，……” 她开始呓语不清，神智混乱。 “老婆，老公在呢，……” 于芊芊的胸脯跳得厉害，身体急剧升温，烫得吓人，仿佛要把自己点燃了一样。她呼出的气流就像盛夏的阳光，投射在大地上，把大地烤化。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林坚强发出暗示，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急迫，林坚强全身一阵燥热，体内的雄性荷尔蒙被快速激活，情绪变得亢奋起来。这一夜，林坚强将半年积攒的能量一下子耗个精光，当他释放完的那一刻，整个身子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最后瘫倒在床上。 第82章 血案 “老公，快醒醒！” 于芊芊用手扒拉着林坚强光溜溜的肩膀。这会儿他睡得像一头死猪，鼾声如雷。林坚强有个怪癖，从小到大喜欢裸睡，他给出的理由听起来有点奇葩，裸睡不仅有助于睡眠，还可以尽情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有人说，衣服是人类进步的象征，但林坚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衣服更像人类给自己套上的枷锁，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天然去雕饰，裸体才是最好的，这叫返璞归真。白天穿衣服就忍了，但晚上绝对要放飞自己。婚后于芊芊劝他改掉这个习惯，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根本改不了，不但没改，到后来，他还把于芊芊给同化了。 “怎么了，老婆？” 林坚强使劲儿睁开惺忪的双眼，不知道这大半夜地发生了什么。刚才他正在做梦，睡得又香又沉。他一向是，睡前一顿操作猛如虎，等交完了公粮，立刻变成纸老虎，确切说是个二百五，啥也不是。 “你听，楼下有人在哭！” “对，好像是中国人！” 林坚强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他竖起耳朵，从嘈杂的争吵声中，他听到了那句国骂。 “芊芊，你别动。我出去看看。有事儿，我会告诉你的。” 林坚强快速穿上衣服，直奔楼下。 一个年轻小伙躺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四周是血。另一个小伙正跪在旁边，试图抱起他。 “小杨，怎么回事？” 抱人的叫小杨。 “他被打伤了。” 小杨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被谁打的？” “保安。” “来，让我看看。” 林坚强抱起地上的小伙，伤势有点重。 “小杨，你赶快叫救护车。打架的事儿以后再说。” 救护车来得很快，林坚强和小杨跟着救护车向医院飞驰而去。 路上，小杨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被打的小伙叫强子，是小杨以前的高中同学，在莫斯科留学，昨天专程来彼得堡看望小杨。他进楼时在一楼做了登记，晚上和小杨聊天、喝酒、吃饭，一直闹到很晚。两个人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就睡了。半夜，突然有人敲门。小杨赶紧下地开门，保安一看强子在屋，直接把他拖到了走廊上，然后又把他拽到一楼，强行把他赶出宿舍楼。强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不从。于是强子和保安发生了争执，最后演变成了拳打脚踢。强子还是个学生，身板单薄得很，哪儿是保安的对手，最后被保安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林坚强听了一阵沉默。保安打人肯定不对，但是强子擅自留宿也是理亏在先。按规定，外来人员留宿必须经过宿舍管理员的同意，或者经保安同意才行。 “小杨，这事儿直接向领馆报告吧。它不是你我能解决的。” 林坚强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一边等待强子的消息，一边劝说着小杨。 “林老师，如果强子没事的话，就算了吧。这事儿本来我们也没什么理，不过，保安太狠了，简直没人性。” 小杨气得鼓鼓的。 林坚强也很吃惊，白天两个帅哥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怎么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了呢。人啊，真的不可相貌。 “小杨，你我认识也很久了，一直没有好好聊过天。刚好，今天有了说话的机会。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总想问问你。” “林老师，您说，如果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您。” “我听说，你是在加工留学的，怎么就转到矿大了呢？” 加工就是加里宁工学院，是彼得堡、也是全俄最好的大学之一。 “林老师，你可能不了解我。其实，不是我不想在加工读书，是我读不下去。加工是所好学校，可我的学习底子太薄，真的跟不上。” 林坚强今晚的善举完全赢得了小杨的信任，于是他侃侃而谈，把自己肚子里的话全都倒出来，说给林坚强。 小杨的父母都是南京大学的教授。小杨高考结束后，成绩一落千丈，离本科相差甚远。小杨坚持去上专科，但父母坚决不同意。在大学这个圈子里，儿女就是父母的脸面，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一本，就是二本，你一个专科生算哪门子葱？于是，父母挖门盗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留学中介给小杨联系了加里宁工学院。小杨不想来，但父母死缠烂打，再加上连哄带骗，最终还是把小杨送到了彼得堡。到了加工，小杨进入预科班。出国前，他给中介交了5000元俄语培训费，钱是交了，但培训却敷衍了事，不知从哪儿请来个老头儿，俄语说得结结巴巴，根本没有任何教学能力。整个培训就是走过场。到了加工，别人的口语都不错，唯独小杨上课很吃力。加上预科班的老师教学不给力，一年下来小杨的俄语几乎没什么长进。进入大一后，小杨突然觉得自己和别人差了好几个档次，上课就像是听天书，虽然还只是基础课，但他已经力不从心了。再看看自己读的计算机专业，同一个专业术语，要同时使用三种语言去解读，英语、俄语和汉语。除了汉语，英语和俄语对他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想退学，但又怕父母不肯。于是小杨开始逃课，偷偷去倒货赚钱。去年，认识了矿大进修的贾老师，俩人一拍即合，合伙做起了生意。他俩去莫斯科上货，再运回彼得堡出售。小杨也把学籍从加工转到了矿大。 小杨说的贾老师和林坚强是同一期的进修生，林坚强是普访，而贾老师是高访。自去年在火车站分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见过贾老师，他早出晚归，行踪诡密，与外人接触极少。今天听小杨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贾老师一直在倒货。记得刚来俄罗斯时，在莫斯科到彼得堡的火车上，林坚强和贾老师就住的一个包厢，贾老师说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刚刚大学毕业，面临着结婚买房；小儿子高三在读，马上就要上大学，他的经济压力非常大。没有哪个大学教授愿意摆摊，想必贾老师也是迫不得已吧。 第83章 换钱 方永智在赤塔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办了退房。父子俩在街上吃过早点，又随便坐了一会就到了银行开门时间。这是赤塔市中心，外币兑换点随处可见。方永智看到有家银行门脸很是气派，门前又有全副武装的保安站岗，显得十分正规，便走了进去。 他站在柜台前，把护照和卢布从窗口下面递进去，里面的小姑娘用点钞机开始清点卢布。点钞机发出一阵啪啪的清脆声，在宁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美元，在点钞机上数了数，接着从窗口里递出来一张纸，上面标有卢布和美元的金额，方永智在上面签上名，很快，几十张美元现钞和护照隔着玻璃从下面的窗口伸出来。 方永智把美元放入一个塑料袋里，包好，再用胶带纸把封口粘死。随后把钱袋和护照放进贴身的马甲兜里，拉好拉锁。现在父子俩一身轻松，可以放心赶路了。 这会儿父子俩要去超市和百货商场。到雅库茨克要走三十多个小时，路途遥远，多贮备点食物以备不时之需。除了食品，防寒衣物亦不可或缺，在火车上把备用外套送给了大辣椒，现在需要再准备一套。虽然是三月下旬，俄罗斯的很多地方已是春暖花开，但雅库茨克却是个例外，那里依然是冬天，最低温度还在零下八九度。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父子俩美滋滋地登上了开往雅库茨克的大巴。 车子离开赤塔，一路向东，在一望无际的东西伯利亚大平原上飞驰。坐在车子里，方永智一时有些不适应。乘国际列的时候他没有觉得和在国内有什么异样，毕竟车上以中国人居多，可现在除了他和小石头，就全是大鼻子了。这种反差让他体验到身在异国他乡的滋味。还好，车上的人都很友好，从司机到乘客对他和小石头都是笑脸相迎。 “朋友，你从哪儿来？” “中国。” “达瓦利希（同志），原来是尊贵的中国朋友，欢迎欢迎。” 方永智靠窗而坐，邻座是个俄国老头儿，头发灰白，苍老的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感。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针脚有些粗大，有些地方甚至钻出了些许羽毛。老头儿一边说，一边主动伸出手和方永智握手。 “谢谢。很荣幸认识您。” 方永智被他的热情所打动，紧紧握住老头儿的手。 “好多年没见过中国朋友了，今儿突然遇到了，还真的有点激动呢。” “你以前结识过中国朋友？” “那还用说，我的中国朋友多着呢。你知道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吧？” “嗯，1955——1960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那你知道哪个国家参与并援助了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当然是苏联，我们的苏联老大哥啊。” “我就是当年援华队伍中的一员。” “这……” 方永智看着旁边的老头儿，瞬间变得肃然起敬。 1954年十月一日，以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最高领导人赫鲁晓夫为首的苏联代表团出席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周年的盛大游行集会，期间苏联政府与中国政府签订了《关于中苏关系和国际形势各项问题的联合宣言》、《关于对日本关系问题的联合宣言》以及关于苏联政府给予中国政府5.2亿卢布长期贷款的协定和关于苏联政府帮助中国政府新建15项中国工业企业和扩大原有协定规定的141项企业设备的供应范围的议定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156个工业援建项目。 至于为什么苏联老大哥慷慨解囊，大力援华，民间有各种各样的解读，或许当时国际风云变幻，东西方处于冷战，苏联急于把中国拉入社会主义阵营，以避免中国倒入西方阵营，成为苏联的敌人；亦或因为中国抗美援朝取得的巨大胜利，让苏联看到了中国蕴藏的强大实力，通过扶植中国，可以壮大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与西方进行抗衡。但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和目的，有一点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中国的抗美援朝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让世界看到了中国力量，让苏联对中国增加了几分敬佩。 此刻方永智脑海中不断浮现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的画面：在云山重创了美军王牌第一骑兵师，在清川江畔打烂了美二师和二十五师，在风雪弥漫的长津湖边把美海军陆战一师以及第七步兵师打得灰飞烟灭。 就是这样一支满怀共产主义理想和正义感的中国志愿军部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一支装备简陋的轻步兵推到人类军事史的巅峰！在这支轻步兵的冲击下，武装到牙齿的强大美军居然被打得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中国人民志愿军气贯长虹，威震敌胆，让全世界都目瞪口呆。 第84章 抗美援朝 近代的中国灾难深重，国家不断遭受外国列强的肢解、蹂躏和践踏，人民颠沛流离、民不聊生，是新中国让中国人挺起了腰杆，经朝鲜战争一役，中国赢得了世人的尊重，为中国的和平与发展建设赢得了宝贵时间。 近代的中国 多灾多难 命运多舛 雅尔塔协议 肢解了中国主权 苏美两个大国 对中国虎视眈眈 伟大领袖毛泽东 忧国忧民 辗转难眠 黑夜里 烟头忽明忽暗 志愿军 雄赳赳 气昂昂 直抵朝鲜 在云山 在清川江畔 在风雪弥漫的长津湖边 无数志愿军士兵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赴后继 勇往直前 在松骨峰 在龙源里 满身是火的志愿军士兵 与美军在地上翻滚扭打 无惧化成灰烟 溃退的美军车队 高举双手的美军俘虏 垂头丧气 再无往日的嚣张气焰 新中国 新家园 巨龙腾飞 华夏巨变 曾经的旧中国 今又是换了人间 不知不觉中，方永智已是泪流满面。1945年美苏英召开的雅尔塔会议以牺牲中国主权为代价换取各方的利益，对中国是个耻辱。 “年轻人，你怎么了？” 老头儿看到方永智脸上有了异样，关切地问。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 “是什么伤心的事吗？” “不，突然想到了朝鲜战争，想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 “哇，中国人真了不起，毛泽东了不起，在那么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敢于和美国作战，想想都是不可思议。” “有人说正是因为这次决定性的战役才让苏联政府坚定了对中国援助的信心，你觉得是这样吗？” “两国领导人的想法我们普通人很难揣测，但中国抗美援朝的胜利在苏联的确引起了很大反响。” “听老同志说苏联援建了中国156个项目，派出了四百名专家，您参加的是哪个项目？” “大冶铁矿。你知道这个项目吗？” 方永智摇了摇头，大冶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个项目了。 “黄石，离黄石不远，主要给武汉钢铁公司炼钢提供矿石原料。” 大名鼎鼎的武汉钢铁公司无人不晓，但黄石的知名度着实有点低，再加上自己学的是文科，对于矿山知之甚少，方永智根本不知道大冶铁矿。 “您当时是哪方面的专家呢？” “选矿工程师。你知道吗，大冶铁矿已经开采一千多年了，但是当我们苏联专家接手时它依然是个露天矿，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转为地下开采了。” 看着方永智一脸的懵逼，老头儿接着巴拉巴拉地开始解释了。 “矿山开采分露天开采和地下开采，打个简单比方，露采就是挖坑，把岩石剥离掉，再把矿石运出来，通常用于有矿石露头儿或者矿石埋藏较浅的矿山；地采就是打竖井和巷道，把矿石从地下运出来，适用那些矿石埋藏比较深的矿山。矿石从采矿场里开采出来后要运到附近的选矿厂里进行选矿，选过的矿石再运到冶炼厂进行冶炼，直到生产出合格的钢铁制品。大冶铁矿的采矿场开采方案由苏联列宁格勒国立采矿企业设计院设计，选矿厂委托莫斯科国立有用矿物机械处科学研究设计院设计，而我就是莫斯科科研院的工程师。” 看着老头儿一身平常的打扮，其貌不扬，却不曾想到他竟到过中国，做过援华专家。 “您资历这么高，怎么……？” 方永智认真地看着老头儿，本想把话说完，可是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是不是看我穿着寒酸，不像专家，是吧？” 方永智不好意思地笑了。 “现在俄罗斯处于特殊时期，经济结构调整，国家有困难，我们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中国，你看我这身上的羽绒服，既便宜又保暖，挺实用的。以前没有羽绒服的时候只能穿皮大衣，那东西有人喜欢，但我很讨厌，太重了，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人。这羽绒服多轻便啊，穿着更舒适。” 方永智原本以为老头儿会因为羽绒服质量不好，会抱怨几句，没想到他竟夸赞起来，方永智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苏联支援了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并援助了一百五十六个项目，这是很了不起的，中国人会记得你们的帮助，也会珍惜这段友谊，虽然后来双方发生了分歧，但这一百多个项目的积极作用是无法抹杀的。”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也许中苏友好也是一个特定时代的产物吧。无论怎样，中苏曾经有过很长的蜜月期，彼此互相尊重、互相扶持，这也算是中苏友好的一段佳话吧。” 老头的话也许说到了点子上。 第85章 地质之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汽车开始沿着勒拿河行驶。勒拿河是俄罗斯第二大河流，发源于贝加尔湖西岸的大山之中，一路向东流淌，在汇入哈斯塔赫河之后，转向北方，穿越雅库茨克市区，最后注入北冰洋。 老头儿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在中国的工作往事，方永智认真地听着，倾听是对人最好的尊重，他喜欢倾听，从别人的谈话中汲取营养一向是他的座右铭。 天渐渐黑下来，前面就是乌卢小镇。不巧的是，汽车出了故障。 “嗨，中国朋友，这车不会往前走了，今晚在这儿找个旅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再起程吧。” 老头提醒方永智。 “大巴今天修不好了吗？” “看来你不了解俄罗斯，如果今晚修好了，那就不是俄罗斯了。等你在俄罗斯多待上一些日子，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头说完，站起身准备下车。 “怎么，要不你俩跟我一起走吧，这里黑灯瞎火的，你又不熟悉，找旅馆挺费劲儿的。”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乌卢小镇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方永智决定跟着老头一起走，不为别的，为了身上这些钱，他也要找个可靠一点的同伴。从上车到现在，一路聊过来，这老头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他断定老头儿不会害自己。 他走下车，刚向前走了几步，一束强光从对面的汽车前灯上射过来，十分刺眼。对方真没礼貌，方永智心里有点窝火。方永智避开灯光，向车的侧面瞄了一眼。 这是一辆小型货车，车身上醒目地写着‘地质之家’一行大字。 这时候从货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上身穿着蓝色的羽绒服，下面是蓝色的牛仔裤，一头棕红色卷发，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下面挺立着一副鹰勾鼻子。他嘴里叼着烟，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 “请问，你们从哪儿来？” “中国。” “那就对了，欢迎你们！” 他走上前，主动和方永智握手。 方永智有点吃惊，这人来得太突兀，就像是不速之客。 “我叫伊万，是‘地质之家’的司机。” 地质之家是干什么的呢，方永智有些疑惑，它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呢。 伊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们是不是从沈阳来？” 方永智睁大了眼睛，惊异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一幕仿佛是赤塔汽车站买票的情景再现。 我初来乍到，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况且这里是俄罗斯的边疆区，人烟稀少，中国人更是难得一见，不可能有人知道我，难道有人在暗中跟踪我？方永智脑袋里划过许多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您不相信我？” 伊万嘿嘿一笑，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永智。 “您认识他吗？” “瓦洛佳？” “对，就是他。瓦洛佳以前曾是地质之家的成员，后来才去的赤塔。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解释了。地质之家是一家国营服务站，专给前来开发北极油气资源的苏联科学家提供帮助。前几天瓦洛佳一直叮嘱我，说你这几天就会来雅库茨克，让我留意着你。我打听到你从赤塔上了车，便早早来到乌卢等你。刚才听人说你们的汽车趴窝了，我便从乌卢镇赶过来接你们。” 方永智很是纳闷，自己出国前并没有联系瓦洛佳，可是他对自己的行程却了如指掌，这家伙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呢。东北国立大学，对，肯定是那儿。方永智和小石头的邀请函都来自这所大学，而联系人正是瓦洛佳。出国前，方永智特别联系了这所大学，以小石头的名义向学校通告了自己的行程。 一切都豁然开朗，方永智明白了，瓦洛佳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想到瓦洛佳如此贴心的举动，方永智的眼眶顿时潮湿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雅库茨克。走吧，请上车吧。” 伊万打开车门，请方永智和小石头上车。伊万的动作让他无法拒绝，可是这样贸然地和伊万走真的合适吗？一想到身上的几千美金，方永智的心里就打鼓。 “走吧，我不会害你们的。” 伊万催促着。 方永智再也找不出不走的理由。他礼貌地与车上的俄国老头儿告别，然后和小石头一道上了伊万的车。 夜，黑得吓人，静得能听到远处野兽的嚎叫声。方永智心里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在杳无人烟的公路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86章 笔记本电脑 当林坚强把下海经商锁定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时，宋黎明坚定地选择了读书这条路。无论莫斯科多么赚钱，商机多么好，宋黎明始终坚信学习才是自己的主业，他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放弃学业。他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成为大学教授才是他最大的追求。英语里有句话：一个人的美味可能是别人的毒药，宋黎明不会效仿林坚强，他是他，我是我，没有可比性。没错，在物欲横流的莫斯科，乱花渐入迷人眼，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改初衷并不容易，但是再难也要坚持，天下最难做到的事儿就是坚持二字，坚持就是胜利。他天生就是个书生，他喜欢学习，喜欢搞研究，喜欢当老师。他离不开学校，大学校园才是他最终的容身之地，等到自己读博成功，他就可以在国内横着走，国内着名大学可以随便挑，想去哪个学校完全是他宋黎明说了算。一想到这儿，他就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绝不弃学从商。 风物长宜放眼量，宋黎明把人生看成是一场马拉松，起点并不是最重要的，坚持跑到终点的人才是人生赢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分晓。宋黎明想着自己还年轻，赚钱也不在这一时一刻，把眼光放得远一些才好。不过，面对莫斯科大把的赚钱机会，他也不会熟视无睹，起码要把自己的生活费和住宿费赚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也尽可能多赚点钱贴补家用，用钱堵住艳艳的嘴，让她少点啰嗦，少点抱怨。就这么定了，一边读博一边打工赚钱，学习赚钱两不误。他懂俄语，会英语，又精通电脑，在莫斯科大有用武之地，不愁赚不到钱。 宋黎明来到市中心的阿尔巴特大街，花一千美元在寄售商店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这台八成新的电脑花掉了他大半年的出国补贴不说，自己还额外掏了二百多美元，他有点心疼，可是一想到为自己的未来投资，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有投入才会有产出，有多大的投入就会有多大的回报，他坚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钱花得值。 宋黎明背着略显沉重的笔记本电脑挤进了人山人海的地铁车厢里。他坐的是红线地铁，打算去一趟学校。当他迈进地铁车厢的时候，一双双眼睛聚焦过来。像他这样一个亚洲面孔的年轻男人肩上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要知道在台式电脑尚不普及的时代，对于很多人来说笔记本电脑更像一种奢侈品，可望不可及。这个年轻人一定是日本人，而且家庭一定特别富裕，周围的人这么猜测着，无不向宋黎明投去羡慕的眼光。 “咣当”，列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紧接着灯光熄灭，毫无征兆地停在幽暗的隧道里。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惊慌起来，车厢里很快响起了一片尖叫声，甚至踩踏声。 “有人偷我钱包！”,一个男人操着一口京腔普通话喊道，离宋黎明不远。 是中国人！宋黎明没有多想，循着声音迅速靠过去。黑暗中他依稀看到一个黑头发、大鼻子的年轻人在拉扯别人的包。 “住手！” 宋黎明用俄语大声喊了一嗓子，那人一听便慌忙撒手，向前撺去，瞬时淹没在人海中。 几分钟后，灯光亮起，车厢又恢复了平静，火车继续向前。俄罗斯南部车臣武装分子一直在搞叛乱，闹独立，时不时在莫斯科搞恐怖活动，所以莫斯科地铁出现一些意外也在情理之中，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了。 “谢谢你帮了我。” 刚才被偷的男子对着宋黎明说道。他身材魁梧，略显方正的脸上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健康又阳刚。 “不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在外难免会遇到困难，互相帮称一下是应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国外见到同胞真是亲切，怎么，你也用这个品牌的笔记本？” “是啊，刚买的，二手货。” 中年男人仔细打量着宋黎明，仿佛想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宋黎明这才注意到中年男子也拎着一个电脑包，神奇的是他俩竟然是同一个品牌！ “刚才你喊小偷时说的是俄语？” “是。” “你是留学生？” “嗯。” “不用说你的俄语和电脑水平一定都很好喽。” 中年男子从宋黎明的笔记本电脑包做出了判断,眼里带着敬佩的神情。 “您过奖了，一般般吧。” 宋黎明谦逊地笑笑。 “我叫文京华，在莫斯科开公司，希望以后我们有机会一起共事。” 中年男子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文京华——莫斯科京华酒店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 “公司刚刚成立了一个新部门，即将推出一项新业务，为在俄的华人提供咨询服务，我觉得你很适合，想不想来我这儿试试？” “我现在读博，导师为我量身定做了一整套读博计划，如果出来兼职打工，我需要征得导师的同意，容我回去和导师沟通一下，可以吗？” 文老板的消息让宋黎明喜出望外，到莫斯科后他一直想找个兼职的工作，毕竟谁都不想和钱过不去。 “你知道莫斯科的规矩，在这儿工作比国内收入要高得多，你来我公司，我不敢说给你最好的待遇，但肯定差不了，毕竟你也是我的恩人，刚才那个钱包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不是因为里面的钱，而是里面的证件，还有我在迪拜的美好回忆。” “迪拜？那个帆船酒店所在的城市？” 第87章 迪拜打工 来莫斯科前，宋黎明曾在国内新闻上看到过这个帆船酒店的介绍，那可是国内轰动一时的新闻。帆船酒店坐落在波斯湾的一座人工小岛上，由一条弯曲的小路与陆地相连，酒店有56层，321米高，原本叫阿拉伯塔酒店，但因外观酷似帆船，人们习惯上叫它帆船酒店。 帆船酒店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七星级酒店，号称波斯湾上的一颗明珠，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酒店四周的每棵树造价高达3000多美元，简直是奢侈至极。帆船酒店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迪拜这座城市的符号。 “迪拜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 文京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是满满的眷恋和不舍，他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年前。 八十年代初随着国门打开，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掀起了一股出国狂潮，有人出国留学，有人出国打工，目的只有一个——赚钱，打工是直接赚钱，留学是曲线致富，先学习后就业。一时间北美的美国和加拿大，一衣带水的东瀛日本成了国人争相淘金的热门之地。 文京华八十年代初从部队退役后分到一家工厂做了工会主席，按理说，他的工作既轻松又稳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就完事了，但是在出国热的刺激下，他那颗不安的心也躁动起来。某一天，北京晚报上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彻底燃起了他的出国欲望。新闻很短，但影响力却前所未有： 一个年轻的退伍军人在北京饭店邂逅了一位好莱坞女星，没过多久就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与这位女明星结婚。这条新闻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新闻的卖点不是令人艳羡的中美跨国婚姻，而是新娘和新郎的年龄鸿沟，新娘比新郎竟然大了三十岁！ 为了出国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这好像是很多人的共识。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出国就行，出国就倍儿有面子，出国就意味着财富和金钱，回国后就能成为人上人。 文京华的心愈加不安起来，同是退伍军人，别人去了美国，自己什么都不差，难道就一辈子待在工会里混日子吗？ 文京华对未来的计划越发清晰起来，他要出国，就算是刷盘子洗碗，他也乐意。经过两年的折腾，在一位阿拉伯朋友的帮助下，文京华终于踏上北京飞往迪拜的航班，九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迪拜国际机场。从此，文京华在这两眼一抹黑的城市开启了打拼生涯。他当过饭店服务员，做过货场搬运工和装卸工，也在工地上干过力工，刷过盘子、洗过碗、绑过钢筋，后来又自己创业，在迪拜开了一家中餐馆，餐馆经营不善，最终出兑，后来随着中国人涌入迪拜，他又开起了宾馆，一待就是八年。回望过去，文京华百感交集，他在这里流下了太多的汗水，一天最多的时候刷盘子刷了两千多个，他把最好的青春留在了迪拜，当然也收获了财富，积累了丰富的从商经验。当文京华迈入人生的第三十五个年头的时候，在莫斯科的一次转机改写了他的命运。 第88章 第一份兼职 那天，文京华乘坐的航班抵达莫斯科城南的达玛捷达瓦国际机场，走出机场大厅，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北的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当晚他要从这儿直飞北京。当出租车到达终点时，他从包里掏出十美元的零钱想给司机做小费。当他把一美元递给司机时，司机竟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就像过节一样。一个大胆而新奇的想法迅速划过他的脑海：莫斯科外汇稀缺，有美元存款的他可以在这儿施展身手！他当即修改了机票，决定在莫斯科住上一晚。 当天晚上他漫步在莫斯科最繁华的高尔基大街，沿街的商店橱窗霓虹闪烁，光怪陆离，装扮得格外艳丽。他随意走进一间服装店，货架上只是零星摆放了几件西方时装，而大部分货架上空空如也。商品的标价是美元，贵得出奇，有几个年轻人走进来，看了看价格标签便无奈地走出商店。看样子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买得起，普通百姓根本没资格问津。俄国商品匮乏，老百姓又急需这些日用品，这是典型的卖方市场，在中国国内，轻工商品供过于求，早已形成了买方市场，从中国低价进货，在俄国高价出手，一进一出，岂不是只赚不赔、一本万利的生意经！ 文京华凭着多年的经商经验，迅速捕捉到了商机。可是，在俄罗斯卖货收取的卢布在国内不能花，只有兑换成美元才行。俄罗斯能自由兑换美元吗，换完的美元能转回国内吗？ 走出商店，文京华一边走一边沉思，往前没走多远，他看到一个简易的小售货亭，上面开了一个窗口，在窗口上方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有两组数字，一组数字前面标着$，另一组数字前面标着?。文京华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外币兑换点吗？在迪拜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兑换点，到了莫斯科一点都不显得陌生，买入价和卖出价，他绝对不会看错。 文京华在小亭子旁边站了好大一会儿，一对貌似大学生的情侣走过来，他主动走向前用英语打起了招呼。果不其然，这就是外币兑换点，小年轻告诉他，像这样的兑换点在莫斯科比比皆是，文京华听了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太好了，这里可以自由兑换美元，把美元带回家不是梦！ 接下来文京华开始了最原始的倒货生意，他利用自己在迪拜赚取的美元，从国内进货，再坐火车运到莫斯科转手卖出，后来干脆就在莫斯科当地接中国倒爷从国内带来的散货，再转手批发出去。没过多久，他手中的钱翻了几倍。就在倒货生意无比火爆的时候，文京华突然改弦易辙，放弃了倒货生意，开起了宾馆，重新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他包下莫斯科宇宙宾馆的第五层，重新装修后起名“京华酒店”，专门接待大陆人和港澳台的华人。 随着一批又一批中国人的到来，京华酒店办得红红火火，生意越来越兴旺。文京华此时又嗅到了另外一个商机，国内出国淘金的人正疯狂涌入莫斯科，一波接一波，一茬接一茬。于是他果断地成立了莫斯科华人服务咨询公司，专门为华人解决在俄的经商和居住签证等难题。眼下新部门刚开张，正缺人手，今天偶遇宋黎明，文京华求才若渴，他很想抓住这个人才。 其实论工作能力，宋黎明没得挑，俄语过硬，电脑娴熟，但是他毕竟是读博的人，身不由己。 “宋老师，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你是我的恩人，我也相信你的业务能力，这么着吧，给你月薪八百美元，你看怎么样？如果你愿意，下周就可以直接来公司上班。” 宋黎明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来得这么容易，而且文老板开出的薪水放在莫斯科真的不低，关键还是兼职，宋黎明心里一阵激动，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第89章 落水 方永智和小石头坐到伊万的卡车里向雅库茨克出发。卡车在夜色中穿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汽车前灯发出的刺眼的光芒为黑夜带来一束光明。 “你们是第一次来雅库茨克？” “是。” “到这儿做什么呢，学习还是经商？” “都有。” “你的俄语听上去很不错，在哪儿学的？” “中国，哈尔滨。” “听说哈尔滨是个大城市，很遗憾没去过，不过，我去过满洲里。” “去满洲里旅游吗？” “不是，我们地质之家和中国有合作，就当是半出差半旅游吧。前年去的，你不知道有多好玩，甚至有点可笑。” “为什么？” “我当时背了好多苏联毡帽，有五十来个吧，还有好几件苏联生产的呢子军大衣，可把我累坏了。你猜怎么着？” “不好卖？” “哪里，正相反，十分抢手。满洲里有个跳蚤市场，我们到市场没站多一会儿，毡帽就被抢光了。” 伊万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一副自豪的表情。 苏联曾是中国人十分向往的国度，是个无比神圣的地方，当年对苏联的崇拜远超现在对欧美日的崇拜。 “中苏友好时，苏联货在中国是很吃香的，我们有很多产品都直接套用苏联的名称，连衣裙直接叫布拉吉，面包叫大咧巴，汽水叫格瓦斯，警察局叫笆篱子。” “后来呢？” “后来就再没见过苏联产品了。原因你懂得。” 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避免彼此沉默带来的尴尬。 “他是你儿子？” 伊万看了看小石头，对着方永智说道。 方永智点点头。 “你结婚还挺早的，不像俄罗斯，结婚年龄越来越晚了。” 他看看方永智，带着几分羡慕。 方永智这次没有解释，顺水推舟，默认了。 聊着聊着，两个人突然没了话题，驾驶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你知道达曼斯基冲突吗？” 过了好一会儿，伊万突然抛出了新话题，有点出其不意，让方永智始料不及。黑暗中，方永智看不清伊万的脸，不知他此时什么表情。 达曼斯基的中文是珍宝岛。 “知道。” “你怎么看待那次冲突？” “一切都过去了，我想没必要再做什么评论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淡然？我们可是对这场冲突记忆犹新。” “这话怎讲？” “从中国人身上能深深感受到那股不怕死、不屈不挠的精神，一如当年的抗美援朝一样，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毫不畏惧。毛泽东不愧是一位伟人，他的胸怀和胆量真的前所未有。” “当然，没有毛泽东，就没有新中国。” 听到伊万的称赞，方永智心里很是欣慰，从对手嘴里得到褒奖，比什么都来得珍贵。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不惧任何挑战。 “中俄应该友好，而不是再起什么冲突。” 伊万接着说。 “是啊。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一直追求睦邻友好，周恩来总理早在1953年就高瞻远瞩地提出了和平共处的五项基本原则。我觉得不仅适用于中俄，也适应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希望世界永远没有战争。” “战争无比残酷，战争只会带来灾难，不会有赢家。“ 伊万在方向盘上使劲儿按了一下喇叭，好像是对自己的话做的一番肯定。 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开始沉默，都不说话。 “ 我听朋友说，中国现在发展得很快，是真的吗？” “你朋友说得没错。中国的发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日新月异。你听说过深圳吗？” “没有。” “十多年前还是个小渔村，自从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后，深圳已经成为世界大都市，科技发达程度在中国名列前茅。” “是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成为一座现代化大都市确实不一般。很可惜，我去不了。” “你这么年轻，去中国有的是机会。” “你刚才说中国发展得很好，为什么还要来俄罗斯呢？”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这和国际列上的俄国人问得一模一样。 “任何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优点，中国人比较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学习和借鉴外国的东西不丢人。向俄罗斯学习，才能更了解俄罗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我来说，多了解俄罗斯，才有可能做好中俄贸易，你说呢？” “中国人真谦虚，不愧是拥有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央央大国。对了，我们习惯把中国叫天朝，你知道天朝在俄语里怎么说吗？” “Пoдhe6echar (巴德捏别斯那呀），就是天下的意思。” “你知道的真多。中国人常说老天爷，看来，中国人很崇拜天空，对老天很敬畏。” 卡车在山上盘旋，一旁的小石头已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方永智只觉得有些累，他想睡觉。 “我们离雅库茨克还剩下不到二十公里了。” 伊万说得很慢，也很柔和，仿佛在说，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大家就各奔东西了。话里带着诸多不舍。 方永智实在太困了，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好黑啊，伸手不见五指。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雾，车灯最多照到前面两三米远。伊万的车子现在沿着勒拿河岸行驶，可是根本看不清河在路的左边还是右边。突然，一股湿漉漉的东西涌进车厢里。 水，水，水从哪儿来的？ “唉，朋友，别睡了。我们不会是开到河里了吧？” 冰裂开了，水从侧面涌进车里，毫无动静和征兆，黑沉沉的。 第90章 救人 “小石头，快醒醒，车掉进河里了。” 方永智的大腿开始被水浸泡。车身下面的冰噼啪噼啪地不停折断，车身就像骏马扬起前蹄，竖起高高的头颅，直立起来，几分钟后在水中沉没。方永智只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四周一片沉寂，沉寂得让人发疯。有好一阵子，方永智发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快救我！” 小石头一边哭一边喊。 方永智抱起小石头，想推开车门，可是车门被河水牢牢阻挡，根本打不开。他让小石头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双手搂住自己的腰，然后抬起脚使劲撞向车门，门开了，河水涌入车里，方永智背着小石头破门而出，划向旁边的水域。 方永智用双手拼命地划水，他试图把后背拱得高一点，这样小石头就能把头露出水面自由呼吸。可是他忽略了头顶上那些残存的碎裂冰层，有几次差点伤到了小石头的脑袋。 方永智驮着小石头在水中游荡，他试图找到一处坚硬的冰面，可是天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凭感觉去找。冰冷的河水冷得方永智直打哆嗦，偶尔会有流动的冰块撞向他的头部和胸部，疼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关，硬扛下去。活下去，逃出去，没有什么比求生的欲望更迫切。费了很大劲，方永智终于找到一处稍微厚点的冰层，他伸出一只手，试着掰一块冰，发现冰太厚，根本掰不动。方永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块冰层可以拯救他和小石头，不，还有伊万。他把身体尽量固定下来，默默地开始倒计时：三、二、一！说时迟那时快，方永智伸出双手，将小石头高高托举到空中，再向前一甩，顺势把小石头抛到坚硬的冰面上。 “小石头，坐在冰上别动，等着老爸回来。” “救救我，瓦夏，快救我啊，中国人，别抛弃我！” 是伊万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车厢里传来，听起来十分凄惨，甚至有点悲壮。 “儿子，坐在这儿别动。老爸去救那个司机，去去就回。” 方永智游回到小汽车旁。此刻，伊万把一只手伸出车外，方永智赶紧把手递过去，用力一拉，伊万的身子立刻离开了车子。 方永智一只手拽着伊万，另一只奋力向前划行。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断裂的冰层。 “快，伊万，我帮你，快爬到冰面上去！” 方永智像举重运动员一样，试图把伊万举起来，伊万因为寒冷和胆怯，显得十分木讷。 “伊万，快点，快爬到冰面上去。” 伊万也许是吓傻了，他手足无措，竟不知道干什么。 “伊万，听见没有，用手抓住冰层，爬到冰面上去！” 方永智浮在水中，因为伊万体重比小石头大得多，方永智快招架不住了。 “伊万，身体向前倾，快爬到冰上去！” 方永智大声呼喊着，他的声音夹杂着绝望，再这样耗下去，他和伊万都会葬身在勒拿河里。 这次伊万总算听懂了方永智的话，他想活下去，这种逃生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他伸出双臂，然后屈体，奋力向前一跃，把身体甩出去，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冰面上。 方永智泡在水里，此刻觉得全身发冷，身体变得十分僵硬。这不是个好兆头，坚持，坚持，再坚持！ 方永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活下来，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方永智要逃出去，要爬到冰面上去。 为了确保伊万和小石头的安全，方永智不得不换个冰层。他向旁边游动，用手一遍遍地试探着，还好，没费太多的功夫就找到了另一处厚实的冰层。他双手握住冰层，试图向上拉起身子，可是，没有成功，冰面太滑，双手用不上力。他换了个位置，还是太滑，仍然没能爬上去。 “爸，爸，你在哪儿，别丢下我。爸，你一定要上来啊！” 小石头坐在冰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91章 向前爬 在这漆黑的夜晚，在这离北极很近的地方，在这随时都会有冰面碎裂的河上，小石头显得那么无助。他不会俄语，他不认识任何人，包括这个司机，如果方永智死了，他也不可能活下去，即使不在这儿冻死，也会成为野兽的美食。 方永智在水中移动着，三年的体校生涯和大学时期的良好运动习惯锻造了他强健的体魄。他没有因为两次攀冰失败而灰心，更没有自暴自弃。 夜，伸手不见五指，湍急的河水将方永智推向未知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冰冷的河水不断消耗着方永智本来就不多的能量，经过两次救人，他明显变得虚弱了许多。他开始疲倦，甚至感到力不从心。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会葬送在这滔滔的河水里，他的身躯会被河水冲到北冰洋，永远留在遥远的北极圈。他不怕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他应该属于前者，就算死了也会被人们记住。可是，他不能死，小石头不能没他这个老爸。 他仿佛听到了小石头的呼唤声，小石头的每一句呐喊都击中了方永智敏感的神经。 不能再耽搁，不能再有一丝犹豫，否则自己真的只能去北极圈了。 他慢慢移动着身体，耐心地寻找着合适的冰层，他希望会有奇迹出现，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凸起物，是根钢筋，正插在坚硬的冰面上。他用双手握住钢筋，憋住气，使劲全身的力气，身子向上一纵，成功了。他跃出了水面，身体重重地砸到了冰面上。 “小石头，老爸上来了！” 方永智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那是与孤独、胆怯、恐惧搏斗后，战胜死亡的喜悦，是挑战生命极限成功后的喜悦，是死里逃生、脱胎换骨的喜悦。 “爸！” 小石头要跑过来，但在光滑的冰面上根本没法走动。 “小石头，留在原地别动，老爸去找你。” 方永智一边说，一边向着小石头爬行，他不敢站起来，那样容易踩断冰面，掉进河里。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单位面积所受的力就是压强，压强与受力面积成反比，受力面积越大，压强就越小，冰也就不容易碎裂，在冰上爬行时人和冰接触的面积远远大于两只脚和冰接触的面积，爬比站着走安全得多。 方永智循着小石头的声音向前爬，当他爬到小石头身边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一丝力气了。 “爸！” 小石头扑倒在方永智的怀里，止不住痛哭起来。在这恐怖的夜晚只有老爸能带给他安全感，老爸是他的唯一精神支柱。 “儿子，有老爸在，别怕。伊万呢？” 刚才光顾着找小石头，竟然把伊万忘了。 “伊万，你在哪儿？” 没有回音，除了冰层下面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伊万，伊万！” 方永智顾不了太多，站起身，转圈喊着。 “瓦夏，我在这儿。” 不远处传来伊万的声音。 “伊万，赶快向我靠拢。记住，是爬，不要站着走。” “瓦夏，我在这儿。我爬不动。你在哪儿？” 伊万的声音很微弱，看来他已经消耗殆尽了。 “伊万，坚持住。你爬不动也要爬，不然会冻死的。小石头，咱俩往伊万的方向移动，记住，保持距离，不要靠得太近。” 方永智和小石头向着伊万的方向爬行。 “伊万，你要坚持住，等着我。” 方永智一边爬一边喊。 “瓦夏，我爬不动了，真的爬不动了，我冷。” 伊万哀求着。 “不行，你必须爬，爬不动也要爬，坚持就有希望。” “小石头，你跟着老爸，快点。” 方永智艰难地向前爬行，过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伊万。 “伊万我来了，抓住我的脚，对，就这样！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 伊万用双手抓住方永智的一只脚，方永智带着他一起向前爬去。 三个人吃力地在冰面上爬行，过了很久很久，仍不见河岸。方永智凭着感觉，推断出现在的冰层比较厚，人站在上面应该不会碎裂，于是他尝试着站起来。他在冰面上走了几下，脚下的冰没有碎裂的迹象。他心里掠过一阵惊喜：这儿离岸边不远了！ “小石头，伊万，站起来吧！现在冰面结实了，也安全了，前面就该是岸边了，我们站着走。” 小石头和伊万从冰面上站起来。三人肩并肩，手拉手，向岸边晃晃悠悠地走去。 他们时而跌倒，爬起来继续向前；他们时而迷路，辨别好方向，再沿新的方向前进。他们忘记了寒冷，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逃生！活下去！ 第92章 我背你 方永智、小石头和伊万在冰面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扑通”，伊万又摔在了冰面上。 “瓦夏，我走不动了。” “伊万，走不动也要走，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前面就是河岸，对，到岸上我们就有救了，加油，你是最棒的！” 当三个人走到岸边的时候，已经耗尽了全部能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瘫倒在地。过了短短几秒钟，小石头站起来，在黑暗中紧紧抱住了方永智。 “爸，爸，爸，我怕，我害怕极了！” 他抱着方永智，哭得撕心裂肺。 “儿子，别怕，有老爸呢。快，快把你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方永智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赶紧给小石头披上。他光着上身将小石头的衣服使劲儿拧了拧，尽力把水挤出去。 伊万显然身子虚弱，坐也坐不稳。方永智走到伊万身边，帮他脱了外套，拧去水分。 “我们要马上走，坐在这儿会冻死的。” 三个人缓缓站起来，开始在马路上奔走。 “太不幸了，我们离家还有十几公里，根本走不到的。” 伊万十分悲观。 “我们再走两个小时就到了。” “走不到的，严寒，严寒，我们会冻死的。” “冻死，不可能的。” 方永智坚定地说。 他们在公路上奔走，唯一的担心就是停下来。 公路、森林，然后又是森林，人呢，住宅区呢？ 头越来越沉，不是冷，而是发热，就像夏天一样。 伊万突然瘫倒在公路上。 “瓦夏，我实在走不动了。不能往前走了。” “不行，你一定要往前走。” 方永智大声喊道。 伊万不出声，闭上了双眼，不知他是死是活。 “小石头，你没事吧？” “爸，放心吧，我能坚持。” “好的，你只管跟着老爸走，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方永智说完，把伊万背在身上，背着他向前走了两百米，又走了两百米…… 走了一会儿，方永智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伊万毕竟是个大人，背在身上真的太重了。方永智把伊万卸下来，放在地上。他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上发呆。方永智双腿发抖，打着冷颤，双手冷得直哆嗦。夜，黑黑的，没有月亮，只有一对星星一眨一眨地泛着白光，显得更加冷峻。 方永智久久凝视着地上的伊万。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伊万突然哭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 方永智脸一沉，不由分说，再一次把伊万背在身上，沿着公路向前走去。 伊万趴在方永智的身上，两眼紧闭，一言不发，好像失去了知觉。 “爸，反正他也活不了，不如我们放弃他吧？” “小石头，你说什么呢，给我住嘴！” 方永智恼怒了，他语调尖刻而犀利，这是他第一次对小石头暴怒。一旁的小石头吓得赶紧闭嘴，不出声。 是的，也许小石头说得对，反正他也会死的，前面还有十公里，不，还有几公里就是雅库茨克了，没有伊万的牵绊，我们也许会生存下来。这样下去，三个人是没法一起活命的。 不，不，绝对不行！黑夜终将过去，公路上会有汽车驶来的。只要我们不睡觉，别睡着，我们就有希望。 方永智和小石头走一阵歇一阵，伊万就像一个死人，趴在方永智的后背上没有一点动静。 走啊，走啊，走了一程又一程…… 向前走，向前走，方永智只有一个念头。方永智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会儿，他身上全是汗，汗水湿透了衣服，结成一层薄薄的冰茬，然后又被刚冒出的热汗融化掉。汗出了又没，没了又出；冰化了又冻，冻了又化，就像大自然的四季更替。 现在方永智已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腿，他全身麻木了。他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从河里逃到岸上后，他就开始迷路，可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他大脑里在想着别的： 春天什么时候到来，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感兴趣的，什么时候天气会变得暖和些，什么时候会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 他幻想着小石头长大，然后在某一天，他会离开小石头，开始他自己的人生，他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希望那儿是个世外桃源，没有喧嚣，没有争斗，人们和睦相处，邻里互相走动，而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方永智背着伊万向前走，然后他失去了知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93章 初战告捷 强子受的是皮外伤，经医生包扎后，当天晚上就出院了。林坚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当他推门进屋时，于芊芊立刻抱住了他。到彼得堡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血腥事件，于芊芊对这里的治安深感不安。林坚强爬上床，钻进被窝，把她搂在怀里。他用胡子扎她的脸，很快让她忘掉了刚才的不快，全身心投入到他的怀抱中。 早上，于芊芊趁着老公熟睡的工夫，在厨房里煮好了牛奶和鸡蛋，等林坚强和儿子醒来，三口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牛奶、鸡蛋和面包，开启了在俄罗斯的异国生活。 于芊芊现在有点按捺不住了，时刻盘算着怎么才能重拾倒货生意。自从在火车上无意间当了一次倒爷，她彻底喜欢上了这个行当。倒货真香，任何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她于芊芊也是如此。想当初当她听到方永智甘愿放弃大学老师的职业、去当倒爷的时候，她脸上满是鄙夷，结果呢，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现在她不是照样急不可耐地想投身到倒爷的大军中吗？ 虽然倒爷没什么社会地位，名气更谈不上高大上，但一点不妨碍人家吃香喝辣，甚至趾高气昂，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呢。有钱的滋味就是不一样。自从在火车上狠狠赚了一把，她现在走路都带风，脸上再没了过去的寒酸气。买东西时她不会为一块两块钱的找零斤斤计较，甚至十个二十个卢布她都会大方地赠予俄国的小贩。她从没这么潇洒过，也从没这样慷慨过，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一个女人，一个黄种人居然可以在金发碧眼的白种人面前挺胸抬肚，可以去施舍、去救济，这种自豪感在她心里瞬间爆棚，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还有被人尊重的美妙滋味。 她越来越喜欢过这样的日子，这可比一天到晚精打细算强多了。从前为了买油盐酱醋她都要货比三家，为了不超过那点可怜巴巴的预算，她要苦思冥想，费尽周折，光日常采购就记了好几本的账目，笔用坏了好几只，手上磨出了茧子。现在好了，她再也不用这么辛苦、这么小心翼翼了，按这种势头干下去，就算不是花钱如流水，肯定也能实现财务基本自由。继续倒货，她跃跃欲试。 于芊芊突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世界在一夜之间也显得特别美好。原来，这个世界是否美好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情，你觉得美好就是美好。 于芊芊也许真的飘了，她现在竟然看不上老公的那份津贴了。看着领馆每月发给林坚强的进修补贴，她直想笑，她不是嘲笑国家给的少，而是这笔钱和她卖货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到。老公赚一百美元要一个月，而她在站台上甩货区区十几分钟，几百美元的收入就进了腰包。当初她收到林坚强的出国邀请函时一度非常抵触，想着这个国家太过寒冷，比重庆冷得不是一点半点，真的不想来。可是，现在她要感谢老公，俄罗斯是个金矿，有无尽的宝藏等待着她去发掘，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老公来俄罗斯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在不被人们看好的情况下，老公完全可以逆袭成功。 此刻，于芊芊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老公，感谢国家。没有国家的改革开放，没有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老公就不可能有出国的机会，当然也不会有她在火车上风光无限的高光表演，哎呀妈呀，想到这儿，她脑海里竟然飘过一阵歌声：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如今，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在火车上的时间虽短，但那种痛快淋漓、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深深植入到她的骨髓中，原来女人也能发光发热，甚至可以撑起一个家。在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她已经打定主意，继续倒货做生意。 下午一点，于芊芊跟着老公来到领事馆。今天恰逢星期三，是领事馆教育处例行活动的日子。 按照教委的要求，凡是出国公派的进修生和留学生都要尽可能参加领事馆周三下午举办的例行活动。这天下午也不乏一些中国公司的老板到场，出门在外，领事馆就是家，是避风的港湾，遇到麻烦事和烦心事可以找领事馆帮忙解决。 林坚强的宿舍距领事馆教育处很近，同在瓦西里岛上，步行也就十来分钟。 瓦西里岛一面濒临芬兰湾，另外两侧被大小涅瓦河包夹着，岛上分布着三条东西向的大街，分别是大街、中街和小街。岛上有两个地铁站瓦西里岛站和滨海站。着名的圣彼得堡大学、矿业大学、俄罗斯科学院研究中心，以及着名的海军博物馆都坐落在这个岛上。 领事馆教育处设在一栋外交公寓大楼的十层，办公兼住宿，大楼外戒备森严，有荷枪实弹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 于芊芊的到来，一如她当初出现在国际列的餐车上，在领事馆引来一阵骚动。人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走到哪儿都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领事夫人见了于芊芊就像见到了亲姐妹，毫无生疏感。当她得知于芊芊想做生意时，当即给他引进了两位老板，一个是宁波外贸进出口公司的栾一来，另一个是桂林食品公司的经理蒋方平。前者恳求于芊芊老公林坚强帮着催款，后者则希望林坚强去做业务谈判的翻译。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免费的，按照彼得堡的俄语人才价码行情，每月赚个千八百美元不成问题。 她才到彼得堡第二天就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于芊芊感到自己很了不起。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于芊芊信心满满。 第94章 畸形贸易 栾一来,宁波一家大型国有进出口公司驻彼得堡办事处的代表。栾一来的公司一直以来都是做信用证贸易，主要客户基本来自西方发达国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对外开放市场，大家都想进来分一杯羹，于是公司派栾一来到彼得堡拓展外贸业务。栾一来原本以为俄罗斯贸易会遵循国际贸易惯例，通过开信用证达成买卖双方的交易，但到了俄罗斯后才发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信用证根本不存在！ 俄罗斯无法开展信用证贸易归结起来大致有三点：第一，苏联解体后，由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国有银行的实力被大大削弱，刚刚建立起来的商业银行因实力不足，且缺乏良好的信誉，外国公司普遍不接受俄方开出的信用证；第二，苏联解体后大部分企业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新涌现的私营企业刚刚起步，极度缺乏资金，出口企业希望国外的买家百分百预付款，而进口企业则无力支付进口货物款项，不要说提前支付，就是货到付款也做不到，只能等售出货物后再付款；第三，俄罗斯的法制法规处于“真空”和“半真空”状态，国际仲裁和国际保险机制尚不健全，“黑社会”和“马匪”在社会上大行其道，肆意横行，债务纠纷很少通过正规或者法律渠道处理，而是靠雇佣职业杀手来解决。 在无法开具信用证、走正规外贸途径又行不通的形势下栾一来决定摸着石头过河，先探探路子，于是从国内发了一个四十尺的货柜。从宁波走海运光在路上就花了整整一个月，到彼得堡后货物却迟迟无法通关，这些俄国的官老爷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拖延报关，栾一来不得不拿出中国人惯用的招数，用送礼来打通各个环节，两周后货物从海关拉到了仓库，但他发现箱子里的货物有一部分已经过季，还没开张就成了积压商品。 栾一来叹了口气，可是又无能为力，人在异乡为异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虽然第一笔订单来得不那么完美，但拿到货还是件高兴的事，接下来他考虑着怎么把这些货卖出去。他首先想到了商场，在彼得堡有很多大型零售商场，规模宏大，位置佳。于是他尝试着把商品放到彼得堡几个大型商场里销售，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商场就是个坑，把原本是普通消费品的货物当成了奢侈品来销售，商店在栾一来报价的基础上加价两到三倍，甚至更高，大大拉高了商品的售价，这样不仅拖慢了商品的销售速度，还给结账带来巨大的汇率风险，卢布每天都在贬值，货物卖得越慢，结账周期拉得就越长，供货商的损失就越大。 在商场销货行不通，栾一来就改为面向市场销售，但是他在自由市场没有摊位，不得不把货物赊给俄罗斯的小商小贩代销，他在仓库里放货，在记事本上记录下每个人拿货的品名、数量、价格、总价，以及赊货人的住址和联系电话。一周过去了，有人回来返钱，也有人音信皆无，如石沉大海，所以他不得不带着林坚强去挨家挨户的催账。 栾一来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风光无限的他现在连专职翻译都配不起了，只能找个兼职翻译来帮忙。 林坚强和栾一来约好在车尔尼雪夫斯基地铁站见面。栾一来，个头儿不高，红光满面，看上去气色很不错。林坚强有些诧异，按理说生意一团糟，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才对，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急，就像这些货是别人发来的，所有的损失与他无关。 来彼得堡半年多了，林坚强陆陆续续接触了不少中国商人，他把这里的中国商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倒爷和私营企业主，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意日夜操劳，风里来雨里去，废寝忘食，用生命在赚钱；另外一类就是国内大公司派来的贸易代表，他们就像官大爷，动不动就打车，下馆子，平时还有美女相伴左右，出手阔绰，生活奢靡，至于公司生意呢，好像并不怎么上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到时候打个亏损报告发到国内就行了，损失都是公司的，自己无需承担任何风险和责任。 栾一来拿出一个本子，上面有三个俄国人的名字，没有电话，只能去家里催款。 第95章 催款 今晚拜访的第一个客户叫伊拉。俩人按照本子上的地址来到一栋外表十分破旧的五层小楼前，沿着昏暗的楼梯，爬到了四楼，林坚强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个年过半百的俄国老太太。林坚强赶紧说明了来意。伊拉把两人让进屋，她走到屋子的一角，从一个破旧的皮箱里取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钱倒在桌子上。林坚强拿起钱，数了数，一共四十万卢布，比账本上的记录少了十万卢布。 伊拉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俩，开始倒起了苦水。伊拉结婚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现在女儿远嫁到明斯克，和自己联系不多，生活上根本指望不上女儿的帮忙，老太太只能靠自己微薄的退休金过活。现在物价飞涨，伊拉的日子很不好过，她实在没办法才挪用了这笔货款。 伊拉的话可信度很高，她说的也基本属实。俄罗斯现阶段普通退休工人的生活都很拮据，伊拉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对于这样一个寡居的老太太，栾老板也无能为力，常言说有毛不算秃，聊胜于无，拿到四分之三的欠款也算烧高香了。 从伊拉家出来，林坚强忍不住感叹，俄罗斯果真是今非昔比。曾经的老大哥，社会主义的灯塔竟沦落到如此贫穷的地步。俄罗斯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混乱状态，政府推出的经济休克疗法名誉上是推行改革，实际上却是为少数人服务，一些人利用自己的职权趁机发了大财，但大多数人成了看客，沦为制度更替的牺牲品。在俄国流行一个新词叫新俄罗斯人，这是苏联解体后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也是受益者，约占俄罗斯人口的百分之十七，也就是说有五分之四的人没有享受到经济改革的红利，这就是俄罗斯的现状，多数人生活在温饱的水平，甚至还有一部人达不到温饱水平，几乎没有什么消费能力。 下一个催款的对象叫玛莎。她和伊拉住得不远。玛莎四十来岁，虽然韶华已逝，却仍残留几分女人的风韵。她一头棕红色的头发昭示着她是高加索人的后裔。玛莎性格火爆、刚烈，和伊拉唯唯诺诺的性格有天壤之别。见到栾老板来催账，玛莎就像爆豆一般巴拉巴拉地说开了。她有个离婚的丈夫维克多，是个酒鬼，每当他把钱花光的时候就会来骚扰玛莎，要是玛莎不开门，维克多就会使劲砸门，玛莎拗不过她，只得放他进屋。每次他来找玛莎的时候玛莎都要给他一笔钱，否则这家伙会死乞白咧地赖在玛莎家里不走。玛莎工资很低，又架不住这个流氓的纠缠，所以无奈之下挪用了卖货的货款。 酒鬼，这是俄罗斯独有的社会乱象。在地铁里，不时会看到摔得鼻青脸肿的酒鬼，他们身材高大，却骨瘦如柴。在这个几乎整个冬季没有阳光的城市里，这些酒鬼就像阴霾的天气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酗酒是这个国家永远的痛，即使国家三令五申地限制饮酒，但酒鬼依然存在，甚至有增无减。 玛莎最终还是欠了三十万卢布，不过，她还没完全泯灭良知，还回了六十万卢布。对于没有签订任何协议，只是口头约定的代销客户来说，这样的回款数额也算得上满意了。再说了，在这里就是有书面协议又如何，想反悔赖账还不是轻而易举。 从玛莎家里出来，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林坚强和栾老板决定执行原来的计划，继续走访下一个客户，也是今晚的最后一个客户——谢尔盖。林坚强心里有点发慌，他隐约觉得一会儿可能要出事，男人注定不会像女人这么简单！ 第96章 赖账 从玛莎家出来，林坚强陪着栾一来继续走访下一个客户。林坚强很佩服栾老板的胆量，不了解客户底细，就敢把这么多货物代卖出去,如果是自己的货，那岂不赔得底朝天！但栾老板根本不在乎，货是公司的，赔了算在单位的头上，赚了是自己的功劳，人家就是这么任性。 彼得堡的夜晚天高云淡，皎洁的月光投在地面上，和霓虹灯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把路面映衬得斑斑驳驳,只可惜，俩人无暇也无心欣赏今夜的美景。 谢尔盖的家到了，林坚强的心往上提了提。俄国男人一向比较凶悍，这位谢尔盖先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谢尔盖，在家吗？”，林坚强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 “您是谁？”，过了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是我，中国人，栾”，林坚强不得不打着栾老板的旗号，他担心里面的人不给开门。 门开了。谢尔盖高大威猛，像一堵墙一样把门口堵得死死的。林坚强和栾老板的脸同时抽搐了一下。 “进来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尔盖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五十平方米左右。房间里十分凌乱，破旧的沙发上摆满了要换洗的衣物。从房间的陈设来看，他现在依然单身，或许是个离婚的男人。但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自己的打扮还算整洁，与房间的气氛十分不搭。 “谢尔盖先生，我们今天是来结账的”，林坚强很讨厌说这句话，但也只能说这句话。 “是嘛，我欠你们的钱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林坚强的猜测果然应验了，这男人满嘴强盗逻辑，明目张胆地抵赖 “谢尔盖先生，两周前，您从我的仓库里拿走了价值100万卢布的货物，难道您忘了？”，老栾记得很清楚，心里有数。 “栾先生，您这样说空口无凭，谁来作证？”，谢尔盖狡辩着。 “我这儿有据可查，别急。” 栾一来从包里掏出账本，找到谢尔盖领货签字的那一页。 “谢尔盖先生，这儿有您的签字，这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栾一来拿起本子，把它递给谢尔盖。 谢尔盖接过账本，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他突然扯掉写有自己签名的那页纸，然后再撕得粉碎。 “现在好啦，没有我的签名了，自然我也不欠你的什么货款了”，谢尔盖两眼闪着恶狠狠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林坚强和栾老板来不及做出反应和思索。栾老板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险些昏厥过去。林坚强肺都要气炸了，可是论打架，他和栾老板加在一起也不是谢尔盖的对手。和对方讲理吗？和一个强盗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枉费口舌！林坚强一把扶住栾老板，然后搀扶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下楼。 林坚强曾预感到事情会很糟糕，但没想到会如此糟糕。这还是曾经的苏联老大哥吗？想当年这里曾经是无数国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可现在有些人穷得脸都不要了，当初的尊严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钱真是个好东西，它是检验人类真善美丑的试金石；钱可以让你变得很绅士，也可以让你变得很丑陋，这不是人的错，错的是人没有钱。 走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林坚强压抑的心情过了好久才渐渐轻松起来。一个国家可以坠落，也可以上升，同样的，富人可以变穷，穷人也有成为富人的那一天，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样一想，林坚强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他隐约觉得自己离摆脱贫穷的日子不远了，他已经穷了三十年，也该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 第97章 重回赤塔 方永智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获救的，他只知道自己合上了眼睛，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方永智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雅库茨克医院的病床上。早上，赶路的雅库特人在马路上发现了他们，把三个人送到了医院。 小石头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这会儿正坐在方永智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老爸，见老爸醒了，小石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方永智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高烧到了四十度，现在一切症状都消失了，只是脸上留下了黑点。 伊万得了肺炎，不重，很快就好利索了。 在医院待了几天，身体无恙，三人便离开了医院。 出院后方永智便开始忙着安排在雅库茨克的生活。 小石头进了东北国立大学的预科班，潜心学习俄语，而方永智终于可以静下来，一门心思地做倒货生意。 这是一个神奇的城市，距北冰洋还不到一千公里，地表一米半以下全是永冻土。这里盛产黄金、金刚石、石油、天然气及许多稀有矿物质，是个名副其实的矿山之城。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夏天，春天和秋天十分短暂，几乎是一闪而过。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是常态，偶尔会降到零下六十几度，夏天则可以与索契相媲美，格外凉爽。雅库茨克是萨哈州的首府，全州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五百个上海大，但这里的人口却只有三十多万，用幅员辽阔、人口稀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方永智很感激瓦洛佳的安排，如果没有他发来的邀请函，恐怕他一生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北极城市，远的不说，恐怕俄罗斯自己的国民也很少有人来过这里，从莫斯科过来，要坐六天六夜的火车，下车还要再坐十二小时的汽车，不说费用，就说这旅途时间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别说是中国人了。 方永智很享受这里的生活，在伊万的帮助下，他租了房子，两室一厅，价格不贵，房间设施齐全，明亮宽敞。 白天小石头在学校上课，而他除了给小石头做早晚两顿饭，暂时无事可做。他想倒货，但没有货源，他需要去遥远的赤塔，那里有中国人，有中国人批货的自由市场，甚至有中国批货楼。 他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从国内发货，但想到这里只有三十几万人口，销货能力有限，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况且，从国内发货，周转时间很长，海关、运输都是问题。方永智曾专门去运输部门了解过，离雅库茨克最近的火车站是南部的别尔卡基特火车站，从赤塔及俄罗斯远东或者中国来的货物只能在这里卸货，再用汽车转运到雅库茨克，而别尔卡基特离雅库茨克还有八百公里之遥！单单汽运就要在路上花费十二个小时！ 这样算下来，从中国发来的货物最快要一两个月到货，等货到了，夏天变成了冬天，货物早就过季了。再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从国内直接发货，一没资金，二没人脉，国内缺乏合作伙伴。 “去赤塔！”他对自己说。动作要快，如果再迟一点，等到了冰雪融化的五月，勒拿公路的路况会变得十分糟糕，道路翻浆、鼓包、深坑积水会接踵而至，那时候勒拿公路就成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公路，成为不折不扣的死亡之路，多少司机因为堵车，因为价值上百万的食品丢失或腐烂，不得不自杀身亡。方永智还是个穷光蛋，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挥霍的资本，他赌不起，更赔不起。 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方永智联系了伊万，只有伊万能帮自己，因为伊万不仅熟悉路况，更是自己的患难知己。长途运输的安全风险极高，黑社会、马匪还有恶劣天气，如果没有伊万的参与，估计自己在两千多公里的路上要死几十个来回。 当伊万接到方永智的拉货邀请时，他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既高兴又焦虑，高兴的是他可以拿到数目不菲的运费，伊万刚刚换了台新车，现在还拉着一笔饥荒，这笔运费就像及时雨，很解渴，可是，他心里也不可避免产生一丝隐忧，在这条长达两千多公里的冰雪之路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天灾，更有人祸，搞不好，在路上的某个地方被人袭击，人财两空。伊万最期望的拉货方式是在雅库茨克附近接一些短途生意，但是面对方永智抛出的诱人大单又不能视而不见，他开出的薪水实在太高，高到无法拒绝。人在金钱面前永远是个弱者，伊万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勇气抵挡金钱的诱惑，这一次他甘愿成为方永智的奴隶，他答应了方永智的请求，决定与他一起共闯赤塔。 听到伊万的回信，方永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赤塔仿佛就是一座等待挖掘的宝库。去赤塔拿什么货呢？短裤、文化衫、泳裤、泳衣？马上就是五月份了，一晃就是夏天，在勒拿河边有大片的沙滩，人们喜欢在夏天去沙滩上晒太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站在勒拿河的西岸，方永智感受着从北极吹来的海风，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后，方永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相反，他收获了真挚的友情，也收获了自信。这里离中俄边境很远，离沈阳更远，但方永智却没有感到一丝寂寞，也许他天生就与这座城市有缘，他必须来这儿，是的，这里有人在等着他。 雅库茨克城区建在勒拿河西岸，而通往赤塔的国道却建在勒拿河的东岸。因为河上没有桥，夏季雅库茨克的市民需要坐轮渡往返于两岸之间，冬季要简单些，勒拿河结冰，冻得结结实实，冰面上建有公路，行人和车辆通过冰上公路就可以到达勒拿河东岸。这里是两条公路的交汇处，从这儿向东沿科雷马公路可以直达俄罗斯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城市马加丹，向南沿勒拿河公路可以直通东西伯利亚的重要城市赤塔。 每年四到五月和十到十一月是这里换季的时节，河面上的冰不够坚固，于是当地人想了个法子，用气垫船载人，用破冰船载车成了这里的交通方式，虽然很麻烦，但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四月末，勒拿河便悄悄解冻，河里的冰不再坚固。伊万把汽车开到破冰船上，由破冰船运到河对岸的码头，而自己和方永智一起坐气垫船过河。 从西岸到东岸有十五公里的路程，坐船要半个小时。 到了对岸，伊万取了车，启动车子上路。他们沿着勒拿河公路马不停蹄地行驶，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赶往赤塔。 一路上，俩人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赶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传说中的马匪、黑社会和劫匪都没出现。当赤塔的城墙轮廓隐隐出现在前方的时候，伊万长舒了一口气，而方永智则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赤塔，我又回来了！ 第98章 先斩后奏 姗姗的伤很快好了，她和江心洲约定在道院山公园再次见面。帅气、有才、事业有成、性格还好，简直完美，姗姗对江心洲一见倾心。 两个人在公园里一边走一边聊，一个活生生的姗姗便渐渐展现在江心洲眼前。 姗姗和姐姐是同父异母，俩人整整差了十岁。父亲在即将跨入中年时生下了姗姗，原本想着家里能添一个大胖小子，但事与愿违，又来了一个丫头片子，姗姗和母亲在家中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读到初中时姗姗喜欢上了诗歌，她喜欢诗朗诵，很快成了学校的文艺骨干。姗姗的梦想就是将来考入广播学院，毕业后做一名播音主持人，最好去电视台，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去电台也行。妈妈支持女儿的想法，可是在这个家里她没有发言权。父亲一听就直接给否了，什么广播学院，纯属扯淡！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该老老实实读个实用的专业。和江心洲一样，她被父亲逼着去上了理科班，最后自然是名落孙山。 高中毕业后，姗姗来到姐姐的工厂打工。姐姐大学毕业后去广东打拼，有了一定积累后，离开广东转战浙江，和姐夫一起从小作坊起步，一步步把工厂做大。在服装厂姗姗并没有享受特殊待遇，而是和普通工人一样从最底层的拉长做起，手下管理着十几个女工，每天一干就是十一二个小时。姗姗做工很用心，她希望有一天也能像姐姐一样开办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厂。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一定曾相识。江心洲不禁感叹：他和姗姗拥有同样的老爸——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一晚，她没有回服装厂，在江心洲的床上享受他带给她的亲吻、爱抚和柔情蜜语，最后他搂着她共同品尝了爱的升华。 “爸，妈，我要和江心洲结婚。” 姗姗回到家，一开口就扔出了一颗炸弹。 “什么？” 父亲听言立刻暴跳如雷，母亲吓得赶紧躲到房间的一角。他一向以为女儿是最乖巧的，这种先斩后奏让他极不适应，对他的权势构成了挑战。 “他是干什么的？” 父亲冷冷地问。 “开工厂的，自己的工厂。” 父亲的眼睛突然亮了。 “和你姐姐一样的工厂？” “不，是五金件加工厂。” 父亲虽然不待见姗姗，但终归是自己的骨血，他当然希望女儿找个有出息的男人。他仔细询问了江心洲的个人及家庭情况，当父亲听说江心洲为了供妹妹读书主动辍学打工时，对江心洲平添了几分好感。 父亲还不放心，便给姗姗的姐姐打电话求证，大女儿的回复和姗姗说的别无二致，父亲就不再说什么了。 生意场上风云变幻，江心洲突然没有订单了！钟老板因为家底厚实，勉强可以支撑下去，但江心洲却只能选择倒闭。他坐在车间里一筹莫展，心里满是凄凉，天都要塌了。 江心洲工厂倒闭的消息很快传到姗姗父亲的耳朵里。父亲给姗姗下了最后通牒，马上与江心洲分手。 “爸，我怀孕了，怀的江心洲的孩子！” 姗姗在电话里说道。 “你说什么？贱货！” 父亲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餐桌上的盆碗叮当作响。本来坐着吃饭的母亲吓得赶紧站起来，用惊恐的眼光看着他。 第99章 初涉赌博 “表哥在吗？” 一声清脆地喊声从大门口传来，把痛苦中的江心洲叫醒。工厂没有订单，厂子陷入停工状态，江心洲正坐在车间里看着机器发呆。 “油子！你怎么来了？” 江心洲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油子是江心洲大姨家的儿子，夫妻俩晚年得子，对这个宝贝儿子一直都是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油子今天打扮得油头粉面，看上去有点痞气。俩人多年不见，江心洲差点认不出来了。 “表哥，我想你了，早就听说你开厂子发了大财，今天特意来看看你。” 油子的嘴很甜，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他打小就不老实，在同龄人里一直是个刺头。 “表哥，怎么没看见工人啊？” 江心洲无精打采的看了看油子，嘴上蠕动了两下。 “生意不好，工人都走了。” 江心洲觉得有些丢人，让表弟看到自己现在的窘样，真的有点难为情。 “表哥，说实话，我本来是想跟你借钱的，可是……” 油子欲言又止，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借钱做什么？” 江心洲好奇地问。 “当然是赚钱啊。” “你也学会赚钱了？” 不是江心洲瞧不上他，凡是知道油子底细的人都会不屑一顾，油子打小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 “表哥，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你弟弟长大了。” “你刚才说赚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表哥，我有一套赚钱的秘诀，要不然，你跟我走一趟，看看表弟是怎么赚钱的，保准你会心动。” 油子不等江心洲回答，便拉起江心洲向外走。厂子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桑塔纳。 “哥，上车吧。” 油子把表哥变成了哥，一下子显得亲近了许多。 “油子，你都有车了，真行。” “一台二手车，值不了几个钱。” 油子故作轻松地说道。有时候轻描淡写的回答反而显得更有优越感，油子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油子启动马达，桑塔纳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方驶去。 十分钟后，油子踩了刹车，把车停在一片树林外。 “走，哥，我带去开开眼。” 江心洲跟着油子向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几分钟，里面出现了一处开阔地，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看样子像是赌博。 “油子来了，快，快，快，大家正等你呢。” 油子就像是个老熟人，找个座位坐下来，直接加入了赌局。 一把下来，油子就赚了一千元，油子手风也是顺，又连着赢了两把。 “哥，这地方风水好，你过来试试，说不定也能赢呢。” “我……” “来吧，我什么啊，等风头跑了，就没钱赚了。” 油子不由分说，一把将江心洲按到椅子上，江心洲想推辞但被油子拥着，动弹不得。 果然，这位置风头正劲，从没摸过牌的江心洲竟然赢了，而且一连赢了三把。这钱来得真快，比开工厂赚钱容易多了。江心洲禁不住感叹，多亏了油子，不然他还在厂子里吭哧瘪肚地干活呢。 金钱的魔力真是大到无法想象，江心洲很快迷恋上了赌博，这种瞬间暴富的快感太刺激。一连几天，江心洲赢多输少，手里的钱渐渐厚实起来。 “哥，在这儿只能赚个小钱，弟弟我知道有个赚大钱的地方，凭你的才智和手风，肯定能发财。不如咱们去试试，等赚了大钱咱就金盆洗手，你把工厂再支起来，和嫂子好好过日子，我回老家找对象结婚，你看怎么样？” 油子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江心洲经不住油子的撺掇，又一次钻进了油子的白色桑塔纳。老练的油子迅速打着火，驾车一溜烟地向后山飞驰而去。 第100章 思念 江心美在学校里潜心学习俄语。在没遇到方永智之前，她上课、看书、上自习更像是做着某种机械运动，完全是被动的，为了应付考试而学习。她从没认真思考过学习是为了什么，毕业后到底做些什么，怎么把学习和未来联系到一起，一直以来都是随波逐流。可是这次不一样，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俄罗斯去的，那里有她心爱的人，为了见到他，就算俄语再难也要坚持学下去。 她的人生轨迹因一个男人而改变，她固有的学习习惯因另一个人而被打破，只因为这个人是她心中的偶像，是她的白马王子。她觉得方永智什么都好，虽然有时很固执，但哪个有血性、有思想的男人没有脾气呢？脾气不是缺陷，重要的是他的脾气用在什么地方。 他讲俄语时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发那个卷舌音会不会很好听？晚上躺在床上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他在她面前从没讲过俄语，她好想看到他讲俄语时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很迷人。 俄语里有三十一个字母，那个卷舌音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她面前，好难逾越啊，她已经练习好几周了，但效果一点都不好，她依然发不好这个音，舌头发硬，颤不起来。 如果他在她身边，她应该很快就能学会的。他当过俄语老师，对他来说，语音教学肯定是小菜一碟。 他在哪儿？莫斯科，还是彼得堡，或者其它俄罗斯城市？ 她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对，打电话。 可她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就算知道了，她也打不起，国际长途太贵了，她没钱。 不急，迟早会有他的消息的，他知道她爱着他，而且爱得很深。大年初一和他分别时，她说了最狠的话，但那是气话，他不会生气的，他是大男人，不会和她斤斤计较的。 她脑子里想着他，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她是那么爱他，就像疯了一样。难道天下的好男人都不在了，就剩下方永智一个男人不成？ 对她来说，当务之急要把俄语学好，这是她接近他的最大资本，江心美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江心美正胡思乱想着，楼下看电话的大妈的喊声就到了，她那高八度的粗嗓音从一楼传到五楼竟没有一点失真。 不用说，又是钟青打来的，烦死了，她不想下楼，可是这样做很不礼貌，她不是怕得罪钟青，而是不想得罪楼下看电话的大妈。 她悻悻地走到一楼。 “喂，什么事啊？” 她拿起电话，问也不问，就好像她百分之百知道对方是谁。 “心美，刘德华今晚在上海体育馆演出，我搞到了两张门票，我们一起去看吧？” “对不起，我还要看书。你另找它人吧。” ‘啪’的一声，江心美撂了电话。 自打哥哥为钟青求情后，江心美就把她和钟青的关系彻底挑明了。她在电话里明确告诉钟青，她对他没感觉，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虽然她没有说出方永智的名字，但相信他父亲钟远方早就告诉了他，钟青不会不知道。有时候，她也会可怜钟青，他是个好男孩，可是为什么非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呢，可她好像忘记了，她也是打算吊死在方永智这一棵树上的。人有时特别爱双标，说别人时是一个标准，到自己就是另外一个标准。 第101章 染上赌瘾 油子拉着江心洲向后山驶去。这是一条山路，路基建在岩石上，因为没铺沥青，表面显得多少有些坑洼不平。公路很窄，仅能容许一辆小汽车通过。 江心洲坐在车上，心里仍在发蒙，刚才有点冲动，这会儿被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不少。 “油子，我们去哪儿？” “哥，怎么，连我你都信不住吗？再往前走一会儿，就快到了。” 江心洲坐在副驾驶座上，跟着油子向前驶去。车子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上行驶，一个人影都没有。江心洲心里泛起一丝恐惧。 “油子，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去了。” “哥，再坚持会，前面就是我们发财的地方。” 桑塔纳继续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七拐八拐后终于停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这里稀稀拉拉地矗立着十来栋平房，因为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败，有那么一两栋看上去更是摇摇欲坠。 不用说，这是个荒废的村庄，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江心洲心里直打鼓，他甚至后悔跟着油子到这儿来。冲动是魔鬼，这话没错。 “油子，你带的什么人？” 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男子在村口截住了油子。 “我表哥。” 油子又改回了表哥。 油子似乎和平头男很熟悉，说话很随意，没有丝毫的拘束。平头男举起手中的大哥大，熟练地按了一串数字。 “老大，油子回来了，还把他表哥一块带来了。” 平头男走到一旁，把声音压得很低，不仔细听旁边的人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过了片刻，平头男手一挥，放油子和江心洲进村。 油子拉着江心洲驶入村子，路上几乎没有人，绕过几栋旧房子后小汽车驶入一条通往半山坡的小路，几分钟后停在一栋平房前。 这栋平房看上去与村里的其它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的结构，一样的破旧，只是它的位置比较偏僻，建在山坳里，非常隐蔽，从外面很难发现。 车子开到一个地下停车场，里面有个向上的出口，沿台阶拾级而上便进入一个大厅，四周有好几个出口，通向不同的房间。油子说要发财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儿了。 这是个赌场，一个暗藏的赌场。江心洲就像农民进城一样不知所措，任凭油子在前面带路。穿过几道门后他们来到一个气宇非凡的大门前，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见到油子便毕恭毕敬打开了房门。 走进大门，江心洲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从外面看是个三间正房，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被隔成了不下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隔间，灯光昏暗就像走进了迷宫。 油子带着江心洲进了一个稍大点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有十多人吵吵嚷嚷、神情亢奋，正围着一张大圆桌赌牌。每人面前都堆着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房子一角还有一张小桌，上面放着香烟、矿泉水和饮料。 江心洲感到一阵厌恶，他没想到表弟会带自己来赌博。他转身要走，可是被油子挡住了。 “哥，先别急着走，你坐这儿玩一把，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是啊，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要是一走了之就太可惜了。”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瘦瘦的，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正全身贯注地发牌，想必他就是这屋子里的庄家。 江心洲没想大赌，只想赚点钱就收手，没想到油子领他到了这样一个大的赌场，他想拒绝，可又怕撅了油子的面子。他决定坐下来玩一把就走。 庄家扫了一眼江心洲，然后不紧不慢地给他讲起了玩法。 赌博用的扑克牌只有从1到10的数字牌，每人两张牌相加比较个位数的数字大小，9最大、0最小。具体是参赌人员与庄家比对，比庄家小的，输给庄家这一局下的赌注；比庄家大的，从庄家手里赢得与下注相同的钱；如果两张牌是一对就是大牌，输赢都要翻倍。 油子替江心洲押注三百元，没想到手风很硬，第一把就赚了一千元。人的欲望从来就是无止境的，没等油子发话，江心洲自己就主动加码，赌金翻倍，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发誓。 江心洲不虚此行，赚翻了。他的信心再一次暴棚，也许表弟说得对，凭着自己出色的智商，赢下这些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根本不在话下。 有那么一瞬间江心洲想到了自己的工厂，他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吃住在厂子里，累死累活的干活，可到头来也没赚到几个钱，也许现在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大好时机。 江心洲喜欢上了赌博，慢慢染上了赌瘾。 第102章 打工卡 宋黎明接受了文京华的邀请，正式到莫斯科华人服务咨询公司上班。公司设在莫斯科宇宙宾馆的第五层，和京华酒店在同一层办公。 京华酒店的地理位置极佳，这里距全苏国民经济展览馆bdhx(中文名“维登汉”)及全俄商业中心仅一步之遥，交通极为便利。苏联解体后，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大城市宾馆的入住率大幅下滑，原因是独联体国家的日子普遍不好过，到俄罗斯旅游、学习、工作和经商的人大幅下跌。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来自中国的客源却蒸蒸日上。于是不少中国大陆和港澳台的老板们纷纷抢滩莫斯科，做起了宾馆生意，他们要么整体包下宾馆，要么包下宾馆的一层或几层，进行简单装修后，对中国人开放。这种承包风始于首都莫斯科，之后便蔓延到了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圣彼得堡。在圣彼得堡的莫斯科火车站对面有个“十月宾馆”，一个中国老板就包下了其中的第三层，起名“龙运宾馆\\\",专门接待华人，而在花园街的一家俄罗斯饭店则整体转让给了中国人，起名为‘上海饭店’。 咨询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为莫斯科的中国人办理公司注册，在俄外交部、移民局、警察局等机关办理各种登记手续，也代办个人签证和打工卡。 宋黎明走进办公室，屁股在椅子上还没坐稳，客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打电话的人叫赵大川，是个急性子，不等宋黎明提问，自己就巴巴说开了，看样子肚子里积了不少苦水。 大川是个老实巴交的成都人，也没有太高的学历，对俄罗斯的签证、打工要求一无所知。原本说好他和老婆来莫斯科打工，但到了莫斯科才发现，朋友给他们办的是学生签证。开始，警察管得不紧，大川也没把签证当回事儿。可是，随着俄罗斯政府对打工资格的监管和审查越来越严，警察时不时来找麻烦。外国人持学生签证在俄打工属于非法，必须有打工卡才行。在大市场（列宁体育场）里卖货到没什么，因为市场老板与当地政府和警察局有默契协议，警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市场捣乱的。可是一出市场就不一样了。警察守在门口，查护照，张口闭口就要钱，给钱少了警察嫌少，给多了，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白白打水漂，肥了这帮兔崽子，那真是心疼啊。痛定思痛，大川下了狠心，无论付出多高的代价也要把学生签证换成工作签证。 原来的老乡靠不住，大川只好另起炉灶，重新找人。一次他偶然在中文报纸《路讯》上看到一家专门办理打工卡的咨询公司，对方说得天花乱坠，把大川说动了。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把3000美元打过去，钱是汇出去了，打工卡却石沉大海，半年过去了，至今仍无着落，再打电话过去，现在连电话都关机了，查无此人。 宋黎明听明白了，赵大川想办打工卡，以前踩过很多坑，被中国同胞骗怕了。 “赵大哥，我叫宋黎明，你就叫我小宋好了。听了您的介绍，我基本听懂了您的意思，想在我们这儿办打工卡，对吧？您对我们公司还有疑虑，这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是一家新公司。不过，我们公司不是普通的公司，而是一家非常有实力、讲信誉的公司。我们咨询公司和京华酒店是同一个老板，至于京华酒店，就不用多介绍了吧。在莫斯科华人圈，提到文老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我们这儿办卡，尽管放心。” “那是，那是。” 赵大川在电话另一头附和道。 “再来说一下我们公司的收费标准，每个打工卡收费1500美元，所有办卡费用和缴纳的个人税费统统包含在内。办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为了保证您的资金安全，先交部分押金，等办卡结束后再交尾款”，宋黎明耐心地向赵大川解释着。 事实上在莫斯科注册的正规公司，办理打工卡的费用寥寥无几。只不过公司对外发放的打工卡有名额限制，一旦名额已满，只能重新注册新公司，在新公司名下继续申请新的打工卡。新公司基本是属于空壳公司，只雇佣一名会计，每月为公司做账，公司的主要支出就是支付会计的工资。同时注册多个空壳公司，用同一个会计代理这些公司的业务，可以大大降低打工卡的办卡成本。 俄罗斯的打工卡期限通常为一年，对于倒爷来说，如果生意做得比较好，一年能赚两三万美金，甚至更高，所以1500美元办一个打工卡怎么说来都很划算的，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免警察的盘问和敲诈勒索。 大川是个爽快人，当天下午从市场一下行就赶到了京华酒店，找到宋黎明，不油分说就交了押金。 宋黎明没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迎来了开门红，心里美滋滋的，现在他满心期待月底发薪的日子，干上两三个月，等自己手头攒够了钱，就可以搬离学校去外面租房住了。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这就好比坐火车，没票的时候能买个站票、挤上车就行，上了火车希望有个硬座，等坐在硬座上便渴望能坐上卧铺，毕竟躺着远比坐着舒服。现在宋黎明已经上了火车，买到了站票，他期待着买到一张硬座车票。 第103章 米乐市场 林坚强和栾一来挨家挨户地催账，这一路走下来，十分辛苦。俄国人以前不是很绅士、很有优越感吗？现在这是怎么啦？ 原来有钱的时候人可以把一切丑陋掩盖起来，当没钱的时候，人本身自带的劣根性就暴露无遗。不是谁比谁更文明，谁比谁更高尚，而是谁比谁钱更多。 当一个人没钱的时候就会自卑，因为到了超市，别人咔咔地把东西仍进购物车里，连货架上的标签都不看一眼，而你却只能看着货架上的标签发呆，也想把它仍进购物车里，但摸摸口袋，发现里面没钱。 这种自卑可以蔓延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和各个阶层。林坚强至今都忘不了他第一天到教研室报到时的情景。那一天，他推开教研室的大门，房间里十几双蓝色的眼睛一齐投向他：中国人！他就像一个美国人突然降落到中国的大街上，立马引来围观，这一刻他也品尝到了被围观的滋味。 林坚强的导师古里谢夫教授站在教研室前面的讲台上，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林坚强，他带了个中国进修生仿佛十分牛逼克拉斯、很酷，骄傲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原来古教授也崇洋媚外！看来崇洋媚外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 林坚强从背包里掏出一套风景照片——北京立交桥图集。这是他出国前一天在北京报亭特意买的。古教授看完，一脸的疑惑。 “北京的立交桥真漂亮，可是为什么桥上没有汽车呢？” 古教授一下子把林坚强问傻了，是啊，照片上空荡荡的，所有的照片都是如此。 “中国有句话，要想富先修路。还有一句话，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我们是为未来发展打基础。” 林坚强急中生智，脱口而出。他坚信，用不了太久，北京的立交桥上就会塞满小汽车，中国全面普及小汽车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一年林坚强参加了教研室举办的校庆活动，每个人面前摆放着几片面包、几片香肠和黄油，还有一个苹果，那种简朴是他从未见过的，确切说是寒酸。俄罗斯的大学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困境，教授们能待在教研室里已经是万幸了。 夏天在不经意间走来，彼得堡的天气突然热起来。在领馆参加活动时有个朋友说，米乐市场正卖一种短裤，火得不行。林坚强和于芊芊一大早，趁着小枫熟睡，便悄悄溜出了家门。他们想去市场看个究竟，亲自感受一下这种短裤的热度。 俩人从离家很近的滨海地铁站上车。因为时间太早，车厢里很空。当地铁开到下一站时，上来一个老太太，她主动坐到林坚强身边。 “儿子，你是日本人吗？” 她问。在俄罗斯，老年人通常直接称呼年轻男人儿子。 林坚强摇摇头。 “那你是韩国人？” 林坚强又摇摇头。 “我是中国人。” 在俄罗斯人的潜意识里，日本人是亚洲最富有的，其次是韩国，至于对中国的印象，很多人还停留在男人留光头、梳辫子，女人缠小脚的大清时代。 老太太用惊异的目光重新扫了一眼林坚强，或许这与她的想象差距过大，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了两站地铁，林坚强和于芊芊就下车了。走出圈楼地铁站，向右拐，沿花园路直走五百米就是着名的米乐市场。 市场大门口在一排楼房的中间，是个巨大的拱形楼洞，因为天没亮显得黑乎乎的，令人不寒而栗。穿过大门口，里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有点像北京故宫，街道横竖交织、建筑物高低错落，当然都是些低矮的楼房，有些是一层，也有些是二层和三层的小楼。楼的外立面都是乳黄色，因为年代久远，显得有些破旧。在通往大门口的马路上站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一堆人围在一起在抢着什么，那场面好不热闹。 第104章 短裤 米乐是俄语单词mnp的发音，意思是“世界”、“和平”。在蓝线与黄线地铁的交汇处，有个地铁换乘站叫米乐车站，不远处就是彼得堡最富盛名的阿普拉克辛德沃尔自由市场，因为市场名字又长又拗口，所以中国人就起了个顺口的名字——米乐市场。 林坚强和于芊芊走进米乐市场，看到一堆人围成一团，在抢购着什么，场面十分热闹。林坚强走上前，挤进人群里，一个中国男人在忙着卖货，地上放着一个大纸箱。林坚强眨了眨眼睛，他怕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没错，他卖的是一种短裤，正是传说中的抢手货！ 短裤用的是化纤面料，裤腿边上缝着一道白色的布边，在裤腿上方印着一个白色的网球拍图案，一共有四种颜色，红、蓝、绿、黄。这种短裤曾经在国内流行过一阵子，现在几乎销声匿迹了。 俄国大妈将卖短裤的男人围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堪比少男少女争着抢着和偶像明星签名合影。林坚强退出人群，他记住了短裤包装盒上的一行拼音：shanghai pujiang。 这些短裤肯定是中国公司发过来的，这个上海浦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呢？在彼得堡还是莫斯科，亦或国内呢？ 同行是冤家，林坚强很想知道发货的厂家，但他又不能去问卖货的男子，人家肯定不会说的，谁愿意把自己的饭碗拱手相送呢。 米乐早市的开放时间到八点钟，在此之前人们可以在市场里自由买卖，但是八点钟一到，所有人必须撤离市场，违者会被市场管理人员驱逐出市场。有几个中国倒爷仍在和小贩子们讨价还价，一时忘了时间，结果几个俄罗斯壮汉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拳打脚踢，最后甚至挥舞着棍棒一齐砸向几个中国小伙。 林坚强和于芊芊见势不妙，赶紧撤离市场。回到家，把小枫送到宿舍后面的幼儿园，林坚强拉着于芊芊再次来到米乐市场，他心有不甘，必须找到发短裤的人。两个人在市场转了一圈，卖短裤的人非常多，零售价是四千卢布，约合两个美元。早上林坚强清晰地听到，中国小伙子的售价是三千卢布，由此推断，小贩们的利润是一千卢布，约合半个美元。林坚强问了几个卖短裤的阿富汗人，他们对短裤的出处三缄其口，表示一无所知。 林坚强很是郁闷，他打听不出有关短裤的任何消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短裤是中国货，来自上海浦江，仅此而已。 林坚强拉着于芊芊来到涅瓦大街最富盛名的巴萨诗百货商场，到彼得堡后芊芊还没到过市中心，他想陪着芊芊逛逛街，把短裤的事暂时搁置一边。 当他们逛到二楼的时候，林坚强眼前一亮，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芊芊，你看那是什么？” 于芊芊顺着林坚强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傻瓜！” 林坚强不由分说，把于芊芊的头掰过来，在她脸上热辣地亲吻起来。 “你疯了？这儿是商场，要亲，回家再亲也不迟。” “我疯了，芊芊，我是真的疯了。” 林坚强拉着芊芊快速走到一处柜台前。于芊芊这才注意到，货架上摆着那种最热销的短裤！ “芊芊，你看！” 于芊芊这次总算看明白了，价格标签上写着：两千卢布。 天啊，这是怎么啦？于芊芊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短裤早上在米乐市场的批发价是每条三千卢布，为了买到一条短裤，俄国人简直要抢破了脑袋，在这儿的零售价才二千卢布，比市面上便宜了一倍。她恍然大悟，老公刚才发疯不是没有道理的，换作谁都会兴奋无比。 同一种商品，在市场里倍受吹捧，到了高档商场却无人问津。 林坚强一不做，二不休：这些短裤我全要了。 服务员是位小姑娘，她好奇地盯着林坚强，一时愣住了，这短裤自上架后，好多天还没开张呢，今天是怎么啦。 她将仓库里的短裤一律清仓，又把柜台上的样品统统收起来，全部放进一个大袋子里，足有两百多条。 林坚强背着大袋子，和于芊芊坐地铁回到宿舍，他期待着明天早晨来个大爆发。 第105章 布鞋 伊万把车停在赤塔市中心的自由市场外。俩人下了车径直走进市场。 这是个露天市场，以前方永智坐红叶中巴来这儿时，这里还是个单一的早市，如今已经改造成全天候营业的市场。 市场里矗立着一排排崭新的帐篷，不用说刚刚搭建不久。方永智挨个帐篷问着，走着，他希望看到中国人，只有中国人才喜欢搞批发，而俄国人更喜欢做零售，他们喜欢把东西卖得死贵。 老董在火车上曾讲过一个笑话，一个卖香蕉的俄国小贩把价格标签摆在货架上，然后便开始守株待兔，大概是定价太高的缘故吧，好几天都无人问津，但小贩却不肯降价，直到香蕉腐烂变质，这个标签也未曾变过。俄国人不善于变通，做事一根筋，所以在市场里很少看到搞批发的俄国商人。搞批发要随行就市，一旦行情不好就要降价，甚至要拿出跳楼价赔钱甩卖，对于俄国人来说这简直是割自己的肉，绝对不能接受。中国人就不一样了，五千年的商业文化造就了中国人的经商头脑，随行就市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植入中国人的骨髓。中国人在市场上做批发生意更像是轻车熟路，容易得很。 赤塔城区不大，市区人口也不算多，但赤塔州有近114万的人口，是东西伯利亚地区比较大的城市之一，周边辐射能力强劲，批发生意十分火爆。 方永智在市场里转了两圈，走访了很多卖家，不是货价高，就是相中了价格，却没有货。他第一次为货源犯愁，做生意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万事开头难，他劝慰自己。 “嗨，这不是方永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永智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身来。他当即愣住了。 喊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一起坐红叶中巴倒货的老徐。当时中巴遇到劫匪踩包，方永智和江心洲一头雾水，不知踩包是何物，是老徐帮着解除了疑问。 老徐原本是伊春一个国营林场的场长，家庭、生活和工作都不错，前几年随着国家对林木采伐开始严格管控，企业效益骤减，接着是下岗潮。人总是要生活的，随着中俄边境贸易的兴起，林区的人逐渐向满洲里转移，开始做起了边贸生意。看到边贸生意越来越红火，老徐也加入到了倒爷的大军，做起了专职倒爷。 到底是领导干部出身，很快老徐找到了更好的差事，他现在是黑龙江一家外贸公司驻赤塔办事处主任，手下管着几个人，平时配合国内公司总部往俄罗斯发货，并负责货物的清关、仓储和销售。 “方老师，我这有一笔快货，你要不要？” “什么？” “布鞋。” “布鞋？” 方永智禁不住一阵惊讶。布鞋也有人买？这种过时的产品在中国都被淘汰了，俄国人怎么会买呢？ “方老师，这你就不懂了，你来俄罗斯时间还短，还不了解俄国人的习性。夏季，俄国人都喜欢在自己的别墅种菜，他们需要穿这种便鞋。去年这鞋子在赤塔卖得好极了，你不妨拿到雅库茨克去试试。” 俄国人家家在郊外都有个小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就是个小木屋，夏季在别墅种菜，既可以自产蔬菜，又可以打发时光。 来赤塔前，方永智本计划是进一些夏季产品的，他已经想好文化衫的型号、颜色和尺寸，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布鞋，这让他左右为难，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老徐，鞋子什么样？有样品吗？” “有，这鞋子就是我们公司发的货，所以我才敢让你拿货。” 老徐领着方永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有样品间。老徐说的布鞋类似于军用胶鞋，只不过鞋帮由帆布换成了一种棉布，穿起来比胶鞋更舒适，更柔软。这种布鞋只有女式，没有男式，有黑色、粉色、紫色三种颜色。批发价为一美元。 “你拿到雅库茨克，加半个美元批发，零售价卖到两美元，相信在雅库茨克一定会十分畅销。” “我拿多少双回去呢？” “一个货柜啊。” “一个货柜有多少双？” “六万双。” “我要付六万美元？” 方永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手头才几千美元，还不到待支付货款的十分之一。 “我手里才几千美元，没有这么的钱。” “不要钱，你拉回去，卖完后再返钱。” 老徐看着方永智，态度坚决，不像是开玩笑。 第106章 赊销 方永智来赤塔前曾想过可能会赊一些货，但没想到一下子会赊这么多货。他没想到会遇到老徐，更没想到老徐会如此信任自己，一下子就赊给他一个四十尺的货柜，要知道这才是他和老徐的第二次见面。 方永智一时犹豫不定，赊货不是拿了货就万事大吉，卖得好就把货款返还给货主，若卖得不好就以各种理由推脱还款，甚至耍赖不还钱，卷款而逃。 在方永智的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行骗这两个字，他不会做这些没有良心的事情。可是万一这些货卖不掉呢，或者这批货在路上出了问题呢，这批货的损失由谁承担呢？所有贸易合同都有不可抗力这个条款，从赤塔到雅库茨克有两千公里之遥，又有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这可是六万美元的货啊，换成人民币差不多有五十多万了！ 方永智觉得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大了不少。钱多有时候就是压力，而且是很大的负担。可是自己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要知道很多人想找赊销都没门路，这种送上门的机会求之不得。 赊货，也叫代销，就是卖完货再返款，这在俄罗斯已经成了一种惯用的商品交易方式。伴随着苏联的解体，大企业要么私有化，要么倒闭，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大量中小私营企业，这些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俄罗斯各地，因为是初创企业，资金十分有限，实力孱弱，再加上俄罗斯推行西方经济休克疗法，直接推高了通货膨胀，导致卢布大幅度贬值，外汇汇率出现剧烈波动，中小公司不愿意把钱放银行里，因此也就导致了国内外贸易多采用现金支付方式；另一方面，银行提供的贷款利率高达100% - 200%，有一半的商业银行资本不足一万美元，随时可能倒闭，还有一些商业银行不按正规操作，拿储户的钱去炒债券，导致不能及时向储户发放资金，银行信任的缺失和体系的破坏，让中小企业望而生畏，由此便衍生了一种奇特现象：在俄罗斯做生意全部是现金交易。还有更多的小企业和私人则是靠赊货和代卖维持生计。在俄罗斯各大自由市场，甚至百货商场刮起了一股强劲的代卖商品之风，比现金交易更甚。在俄罗斯一时间人人都想经商，有钱没钱都想涉足商海。 “老徐，你知道雅库茨克州才三十几万人口，女性充其量占一半多点，就算有二十万人，这意味着每三个女人就要买一双布鞋，你觉得能卖出去吗？” “方老师，不能这么想，你要知道这鞋子在这儿算很便宜的，这么价廉物美的产品，肯定有的人不会只买一双啊。另外，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俄罗斯都是女人当家，掌握家庭经济大权，所以，上街购物都是可着女人来，有很多钱都花在女性产品上。简单说就是，女性产品好卖，这也是我们不做男性产品的原因。” 方永智想想，老徐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他来的时间长，对俄罗斯人有着更深的了解。 “方老师，我之所以乐意把这批货交给你，不是因为这货是滞销品，不好卖，而是我看重你这个人。想当初你在红叶中巴上的表现让我十分钦佩，至今难忘，所以，我才愿意把货交给你，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毫不夸张地说，这货柜一落地就会有大批的人前来求购，两三天就能销完，根本不愁卖。” 方永智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萍水相逢的老徐竟然这么有情有义。 老徐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主动赊货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方永智想到这儿，便爽快地答应了。 方永智和伊万在赤塔没作过多停留，连夜向雅库茨克出发。伊万开着空车在前面带路，方永智和两名大卡车司机一路跟随，向着雅库茨克行进。 四个人一路兼程，路上没费太多周折，便顺利到达雅库茨克。方永智按原来的承诺把运费一分不差地交给了伊万。伊万十分感动，对方永智更加敬重。 回到雅库茨克的伊万也没有辜负方永智的厚望，他先是帮助方永智在德泽尔仁斯基大街的自由市场租下一个摊位，然后又在市场附近租下一个仓库，用来存放整个货柜的鞋子。这里既安全，又方便，最重要的是，仓库距市场仅百米之遥，上下行拿货都很方便。 位于德泽尔仁斯基大街的自由市场是一个以批发服装鞋帽为主的市场，以商品价格低廉而着称。这里走货量大，是商贩们最倚重的批发市场。还是伊万，他为方永智找来一名俄罗斯雇员，主要负责打理摊位，以零售带动批发，把摊位打造成一个商品批发窗口。此外，方永智主动出击，将布鞋分发到全市的各个主要市场，销售方式也零活多样，有代销，也有现金买断。方永智刚来时就注意到，在雅库茨克有不少越南人和阿富汗人，于是方永智主动将布鞋交给越南人和阿富人代卖。 酒香不怕巷子深，因为鞋子质量可靠，不脱胶，耐穿，轻便，再加上方永智在各个市场的精心布局，他的布鞋很快打开了销路。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眼看就到了播种、育苗和插秧的季节。雅库茨克人到了周末开始向城外流动，纷纷奔向郊外的别墅，去种菜种花。布鞋的质量口碑随着客户的好评开始发酵，一传五，五传十，在雅库茨克州一炮打响。一时间中国布鞋成了了抢手货。不到半个月，六万双布鞋全部售完。 第107章 人生感悟 方永智压根没想到，这批布鞋卖得这么好，他一直担心雅库茨克，甚至整个萨哈洲人口太少，没有能力吸纳这么多布鞋，但他忘了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雅库茨克虽然离北极很近，城市北面也没有多少城镇和村庄，但是这里是勒拿公路和科雷马公路的交汇处，是通往俄罗斯太平洋港口城市的起点。这批鞋子的很大一部分被分流到了马加丹。 “小石头，你看到河对面的公路了吗？” 傍晚，父子俩在勒拿河西岸散步，俩人站在河岸大堤上，向勒拿河东岸眺望。 “爸，你说的是我们从赤塔来时的公路吗？” “对。我们来时走的勒拿公路，它连接了雅库特州与阿穆尔州，但是从雅库茨克向东的这条路不再叫勒拿公路，叫科雷马路，也叫尸骨之路。” “爸，为什么叫尸骨之路？” “当年参与建设这条路的多是古拉格集中营的犯人，那是1932年，很多人在修路时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尸体就埋在公路下，所以人们叫它‘尸骨之路’，也叫‘幽灵之路’。” “那科雷马呢？” “这条路从雅库茨克一路向东，中间经过一条有名的河，科雷马河，于是起名科雷马公路。这条路的终点是太平洋港口城市马加丹。科雷马公路将雅库茨克和马加丹连接起来，为道路沿线的居民提供物资产品和运输服务。” 小石头平时地理知识学得少，像这样深奥的东西闻所未闻。 “儿子，从这儿向东走一半的路程，也就是一千公里外就是奥伊米亚康镇，那可是地球上有人居住的最寒冷的地方，最低温度能达零下七十二度呢。” 方永智的话听得小石头直发愣，原来这地方竟然如此神奇。 “爸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连这样艰苦的地方都来过了，我们也曾在勒拿河经历过生死，以后我们还惧怕什么呢，没有什么可吓倒我们。” 小石头点点头，似懂非懂。 小石头进入国立东北在大学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一刻也没闲着，每天都在苦练俄语。他想赶在九月一日前进入本科学习。别人读预科要一年，而他则压缩到了半年。他夜以继日、如饥似渴，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如果说以前白白失去了大好的学习时光，现在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他要利用一切时间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有认知能力。除了俄语，小石头也认真学习汉语，特别是古汉语，他需要从中国古代思想家和哲学家们的思想精髓中汲取营养。那些圣人之所以被称为圣人，因为他们对世界的认知远远高于普通人，而小石头也想做一个有思想、有智慧的人。 他喜欢有思想的人。 有思想的人不人云亦云； 有思想的人很少忧虑与困惑，因为新的有价值的东西会从他的大脑中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有思想的人会有很多奇思妙想，从不同的角度和维度考虑事物，能做到与众不同； 有思想的人的大脑是发散的，自由的，空旷的，能思考万物； 有思想的人内心是正直的，温暖的，赤诚的，能包容万物； 有思想的人有洞察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能看到事物的本质和趋势。 当一个人生活中遇到困境时他需要一个有思想的人来点拨，这种思想就能让一个处于焦虑、困惑、不知所措、不明方向的人静下来，慢慢的实现他的人生价值。 父亲就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没有他的点拨，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父亲是小石头的偶像，小石头希望自己像父亲一样时时闪耀着思想的光芒。 小石头也在努力学习数学。 数学结合了数与形的知识，能强化人的数量观念，它帮助人们在处理事物时做到“心中有数”，而不是靠拍脑袋、凭感觉做决断，数学也能提高人的逻辑思维能力，督促人们做事严谨、条理分明、有条不紊；数学还能强化人的抽象思维能力，帮助人们面对错综复杂的现象，分清主次，抓住主要矛盾，突出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 如果把小石头的人生用一个数学图形来描述，他的上半生是个开口向上的抛物线，从生活的起点开始坠落，一直跌落到最低点，然后，他遇到了父亲，父亲把他从生活的泥潭里拉出来，此后他一路攀升，再次回到与生活起点相同的高度，但这一次时间的横坐标已经向前移位。他站在人生新的起点上。即将开启自己的下半生，它就像一个开口向下的抛物线，从现在的起点一路上升，直到某一天到达人生的巅峰，再过若干年，从高峰再慢慢回落，直到平静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如果说他的前半生是掉到枯井里，现在刚刚爬出井口，那他的后半生更像是爬山，现在不过是站在山脚下。 人生其实和爬山很像，你用多少时间去奋斗，就可以用多长时间去欣赏下山时的美景，而现在小石头做好了充分准备，向山顶出发。 小石头对生活的理解比以前更透彻，更清晰。父亲就像一个人生导师，在他人生的道路上保驾护航，处处为他指明前进的方向。他以前曾看过一本中文杂志，好像是《读者》，又好像是《知音》，具体记不清了，有一期封面画着两个人，他们站在北极一片银色的世界里，下面配了一句话：幸福到了极点。如今他和父亲就站在北极附近，他们真得幸福到了极点，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存在。 父亲，这个神圣的称呼深深印在小石头的脑海中，父亲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父亲的悲伤就是他的悲伤，他已经和父亲成为一体，不分彼此。学习，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唯有此，他才能给父亲带来快乐。他需要成长，尽快成长，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他生在一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他处在一个大变革时代，他处在一个机会无限的时代，他不能辜负这个美好的时代，这个时代属于一切有追求、有爱心、有进取心的人，而小石头希望自己是其中一分子。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条条大路通罗马，如果罗马是成功的终点，小石头愿意倾其一生，为之奋斗。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小石头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唯一的资本就是年轻，年轻就有学习的机会，有成功的机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趁着年轻，赶快出发吧。 第108章 贪便宜 早上刚一醒来，林坚强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芊芊和小枫还在熟睡中，他拖着一大蛇皮袋子短裤悄悄走出房间，然后直奔楼下。保安不在，估计还在睡觉呢。他把蛇皮袋子拖到宿舍楼前的马路边，招手打了一辆车，十几分钟后就到了米乐市场。天有些黑，市场里人流不多。有几个老太太在道边上来回溜达，显然，她们在等昨天卖短裤的中国男子。林坚强把蛇皮袋子往马路中间一放，不等吆喝，一群老太太就围了过来，不容分说，就把短裤给瓜分了。芊芊在国际列上卖货时爽歪歪，林坚强这一刻复制了她在国际列上的一幕。 好爽，好爽，爽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惜，这么爽的活儿只能干一次，持续时间更短，还不到五分钟。他没货了！接下来，他只能在一旁看昨天那个中国男人的表演，小伙子双手拽着一大箱子短裤，一群老太太围住他，不一会儿，装短裤的箱子空空如也。 林坚强又看到了箱子上面那熟悉的拼音：上海浦江。哎，这个公司到底在哪里？这个小伙是从哪儿上的货呢？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这会儿，林坚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来到市场大门口的小吃店里，要了一杯牛奶，两个面包圈，还有一盘沙拉，便坐在一角吃起来。此刻，他的口袋里塞满了卢布，等一会银行开门，他先要去兑换成美元。他兜里的卢布值四百美元，其中有一半是纯利润，也就是说，他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赚取了两百美元，小两千人民币啊。林坚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一直要摆脱贫穷吗，这无疑是个好路子。他想着今天回家后一定要和芊芊炫耀一番，到了晚上在床上给她好好一番伺候，让他和她共同感受这美好的一天。 吃完早餐，在店里又待了一会儿，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指向了九点钟，林坚强起身走出小吃店。沿着花园路左侧向北走，前面不远就是圈楼。 这是一栋古老的建筑，建于十八世纪，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它由涅瓦大街、花园街、莱蒙诺索夫大街和别利纳小街所环绕，围成一圈，所以中国人叫它圈楼。圈楼全长有两公里多，共有上下两层，在楼的外侧建有长廊，有三四米宽。在靠近涅瓦大街与花园街交汇处的长廊有一个兑换点，听朋友说，这个兑换点的汇率一向比较优惠，于是他决定在这儿把钱给换了。 这个兑换点是个小亭子，有点像国内的报刊亭，在林坚强前面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同志，你要换美元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俄国中年男子走到林坚强身边，他声音很轻，也很柔和，脸上挂着微笑，皮肤很白，一副书生气。 “是啊。” 林坚强点点头。 “我父亲病了，急需把家里的美元换成卢布，给老爸治病。我和你私下单独换，好不好？” 林坚强迟疑了片刻，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他兑换。 “你看，兑换点的买入和卖出的差价还是挺大的。我们俩私下兑换，可以均分这个差价，对你我都有利。” 他的意思是，如果兑换点买入美元是2000卢布，卖出美元是2200卢布，这二百卢布的差价俩人可以均分，买入和卖出都是2100卢布，林坚强买一个美元可少支付100卢布，对方则多赚100卢布，双赢。 林坚强显然被他说动了，这个想法不错。 中年男子对着林坚强耳语了几句，两个人便离开兑换点，向长廊远处走去。他俩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林坚强留了一个心眼，先换一百美元。俄国男子从兜里掏出一百美元，让林坚强看个仔细。林坚强断定不是假钱，于是从兜里往外掏卢布。当他把卢布交给俄国男子时，突然窜出来两个警察，向他俩跑过来。俄国男子见状，慌忙把那一百美元塞进林坚强手里，大声说： 快跑！ 林坚强有些发懵，私下兑换外币好像不合法，他赶紧逃之夭夭。他跑了好大一会儿，见后面没人追赶，便停下来。松开手，那张美元被卷成一团，攥在他的手心里，上面全是汗。当他把钱捻开时，脑门立刻冒出一串冷汗：竟是一美元！ 林坚强无比失落，他被人算计了，只因他贪图小便宜。 第109章 浦江公司 林坚强感受到了巨大的耻辱，太愚蠢了，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简直不可饶恕。这会儿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痛，不是心疼那一百美元，而是为自己的无知而悲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他长久以来一直都信奉的一句话，刚才怎么就头脑发热了呢？说到底还是太在乎钱，把金钱看得太重，这样是不行的，以后难成大器。 林坚强一边反思，一边向涅瓦大街对面走去。后悔并没什么卵用，多吸取教训吧。他决定去巴萨诗，看看那里有没有更多关于上海浦江的消息。 他来到二楼，柜台上的售货员仍是昨天的那个小姑娘。 “姑娘，你这儿还有短裤吗？” “没有。” 小姑娘微笑着向林坚强摇了摇头。 林坚强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不过，今天中国公司会来送货。”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林坚强心头一阵狂喜。 “你知道中国公司几点来人吗？” “不知道。” 女孩摇摇头。 “你可以联系我们商场的财会部。” 小姑娘又补充了一句。 林坚强谢过售货员，下楼走到大厅对面的财会部办公大楼。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旁边挡住了他，门口放着一张小桌子。 “姑娘，我找财务部。” “儿子，外人不能进入，有事你可以打电话。” 林坚强拿起小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财务部。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人。当她问林坚强找谁时，林坚强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是中国浦江公司的员工，前些日子回国休假，我刚从中国回来，不过，公司好像搬家了。我和公司失联了。您有我们公司的电话吗？” “您不要着急，一会儿您公司的翻译小吴就来了。” 林坚强撂下电话，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他找到浦江了，找到了！ 林坚强在财会部楼下还没坐多大一会儿，一个中国小伙便朝他走来。财会部的人说得没错，他是来结账的。 “请问，您是浦江公司的吗？” “是的，我是公司翻译小吴。” “太好了，小吴。我是公派进修生林坚强。我在商场看到了你们公司的短裤，不知道还有没有货？” “有。还有挺多呢。” “那我能代卖吗？” “这个我定不了，我需要请示公司的经理。” “我住在矿大宿舍，怎么联系你们？” 小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用笔唰唰地写起来。他把这页撕下来，递给林坚强。 “这是我们公司电话，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浦江公司是上海的一家私营外贸公司，公司经理叫乔云贺。乔老板是个精明人，他做事一向很有超前意识，作为上海市的优秀民企老板，他曾随中国企业家代表团远赴俄罗斯考察，他发现俄罗斯市场对中国货依赖性很高，中国服装在俄罗斯尤其受吹捧。中国货虽说质量参差不齐，但诱人的价格和丰富的款式足以打败其它竞争对手，于是从俄罗斯回国后他早早布局俄罗斯市场，因为上海与圣彼得堡是姐妹城市，两个城市在政府层面来往密切，因此乔云贺的第一个海外分公司就设在了彼得堡，一来公司办理手续比较简单，二来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或纠纷，可以找政府帮忙出面解决，毕竟俄罗斯对外资企业的保护没有一部完整的法律，在这里投资本身就冒着很大的风险。 黄浦江外贸公司彼得堡分公司一共四个人，经理吕美霞，是地道的上海人，翻译吴萌是华东师大的俄语高材生，刚毕业就被乔老板录用，直接派到了彼得堡，司机和会计则是俄罗斯人。 乔云贺凭着自己在华东地盘的人脉在国内囤积了大量纺织品，以服装为主，鞋子为辅，基本都是国内服装和制鞋厂家的积压品，这些产品价格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黄浦江公司把这些产品源源不断地发往彼得堡，成功地为国内服装厂清理了库存，也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而在这些产品中腈纶运动短裤成了市场里的香饽饽。谁都没料到，这个印着网球拍的短裤居然大受吹捧。 第110章 宿舍仓库 林坚强从巴萨诗回到家里。在电梯里他想着要不要把换汇被骗的事儿告诉芊芊。告诉她，肯定会打乱她的心情，搞不好自己还会受到埋怨；若不告诉她，万一她以后自己去炒汇也遇到这种骗子呢，这学费不能白交了，对吧。想到这儿，他决定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于芊芊已经做好饭了，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饭，离晚饭还远点，当不当，正不正。她猜到老公这点儿会回家，要不怎么说夫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芊芊，我今天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 “你要保证听了坏消息，不会发火。” “我发誓。” “你老公被人骗了。有个人和我私下换汇，他用一美元骗走了我一百美元。” 于芊芊听完，眼睛圆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儿？她觉得老公一向做事很仔细的。 “芊芊，对不起。” “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了。” 老公的钱被骗走了，于芊芊当然上火，但是，她很快平静下来。这不是老公的错，只能说骗子手段太高明了。 林坚强没想到老婆这么宽容，他本想着芊芊会抱怨几句，甚至会有些许责备，结果她竟然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那好消息呢？” “我联系上浦江公司了。” “是吗，这么说，短裤有消息了？” “是啊，我刚才在巴萨诗见到了浦江公司的翻译小吴。” “真是太好了。” “老婆，我们赶紧吃饭，吃完我就去打电话，如果浦江给我们代卖的话，今天就通知他们送货。” 林坚强吃完饭，来不及抹掉嘴上的油渍，便直奔一楼的投币电话。他迅速拨通了浦江公司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正是经理吕美霞。小吴已经把林坚强的信息事先向吕美霞做了汇报，所以，吕经理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林坚强的请求。她答应先送来十五箱货。林坚强觉得太少，以他的判断，这个短裤肯定不会滞销，有多少就能卖多少。他希望多加几箱货，越多越好。在他的一再请求下，最后吕经理答应给他三十箱货。 浦江公司拉货的车是拉达轿车改装的厢式小货车，车厢容积很小，每次只能拉三箱货，这样总共要跑十趟。当林坚强把货搬到宿舍大厅时，上次打人的保安主动过来帮忙，大家一起把货物搬进电梯。林坚强搞不懂，这个帅哥看上去挺热心肠的，那天怎么就动手打了中国留学生呢？ 林坚强自知不能得罪保安，他对保安笑脸相迎，嘴里不住地说谢谢。 两个小时后，三十箱短裤全部到位。 走进林坚强的房间，靠左墙边堆满了纸箱，从地板一直摞到天花板，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林坚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中国，堂堂的大学宿舍变成了倒爷的仓库。 晚上，林坚强在被窝里搂着于芊芊，两人轻声细语地谈论着第二天的计划。林坚强决定去米乐市场找几个黑毛子和阿富汗人，把短裤直接批给他们。 第111章 笔记本失窃 宋黎明在文老板的公司干得风生水起，业务水平和能力可谓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对于注册公司、办理打工卡已是轻车熟路。他手头也掌握了不少人力资源，特别是莫斯科的会计资源，这可是办理公司用得着的人脉资源，有时候，有一个得力可靠的会计，会省去不少麻烦，像公司注册、税务登记、税收缴纳、公司财务运营等，直接交给会计办理就好。在咨询公司干得时间长了，宋黎明手头积累的资源越来越多，渐渐地，他萌生了单干的念头。宋黎明曾发誓，绝不弃学经商，但是真的踏入商圈之后，他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开始松动，在金钱面前想无动于衷，难！ 今天是星期天，是宋黎明难得的休息日，他每周只有两天休假，其余时间都在咨询公司上班。在宿舍里躺到十点钟才懒洋洋地起床。他起身，到公用厨房里做饭。他在莫斯科商店里买了一个蓝色的搪瓷锅，形状和国内的茶缸十分相似，只是尺寸更大，上面带个把手。他把大米放进锅里，用水洗干净，然后加上水，放到煤气灶上，在俄罗斯中国人都是这么煮米饭。接下来择菜、洗菜、切菜，再切肉，他打算做肉炒芹菜。把大勺放到灶眼上，这时才发现没有油。 宋黎明回到宿舍拿油，门大开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清晰地记得刚才离开房间时，他特意把门掩了掩，门应该是关着的。他快步走进屋里，傻了！ 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 宋黎明大脑一片空白，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疯狂地朝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有小偷！“ 他跑到一楼大厅，保安正悠闲自得地坐在接待处的吧台后面。见到宋黎明慌慌张张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安同志，看见有人拿笔记本电脑出去了吗？我的笔记本不见了。” 保安摇摇头。 “怎么会呢？我的笔记本电脑被人偷了。” “ 我们真的没看见。要不然你去报警吧。” 宋黎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保安说的是实话，是不是意味着这台笔记本电脑还在楼里呢？可是，报警有用吗？俄国警察肯定不会挨个房间搜查的，他们才不会管外国人这些乱事呢。 宋黎明突然有种无助的感觉，他觉得世界一下子变成了灰色。这可是他花一千美元买的啊，是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攒下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鬼地方再也不能待了！ 宋黎明决心已下，他要尽快搬出宿舍，离开这儿。 这个暑假，宋黎明的宿舍来个新人，他叫夏明磊，从乌克兰基辅转学而来。夏明磊是个公派进修生，到基辅后他发现乌克兰实在太穷，没什么发展机会，于是就转学来到了莫斯科。同时来的还有徐州工程机械厂的两个工程师，不知道这个两个家伙找的什么门道，居然住进了矿大学生宿舍。 宋黎明丢了笔记本，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就更加不好了。人多没好事儿，他更加坚定了离开矿大宿舍的想法。 在文老板的公司干了两个月后，宋黎明辞职了。他的理由很充分，导师最近更改了他的读博计划，他要回到导师身边。当初他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打工的，现在离职也合情合理。文老板心里也清楚，像宋黎明这样有才华的人是很难留住的，他的池塘太浅，盛不下宋黎明这样的大鱼。 离开文老板，宋黎明把眼光瞄向了维登汉。他要在这儿施展自己的才华。 维登汉，俄语是ВДhx(歪呆恩哈)，就是全苏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的简称。它位于莫斯科红场的正北方，在红场与环城公路（花园路）之间，比较靠近环城公路。维登汉占地325公顷，由七十多栋展馆组成，规模宏大。大名鼎鼎的莫斯科电影制片厂的片头就用过维登汉主馆的雕塑：一个工人和一名女集体农庄社员肩并肩，用手托举起一捆麦穗。 维登汉构思于1935年，建设于1937年，1939年开馆，之后各展馆陆续投入建设中，历经二次大战、大火和苏联解体等等。 维登汉的西面和北面是莫斯科植物园，在它的西南不远处就是着名的俄罗斯奥斯坦金诺电视台。 苏联解体后，这里改为股份有限公司，名称从全苏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变为全俄展览中心，从国家公共事业单位一下子变成了商业公司，一夜之间，这里变成了商品集散地，确切说是一个超大的商品批发和零售市场。 这里最着名的批发零售中心非深圳之窗莫属，它位于维登汉的34号展馆，也就是原来的宇宙馆。 宋黎明洞察到了这里的商业前景，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维登汉大门。 注：这个莫斯科深圳之窗和现在位于深圳的深圳之窗完全是两回事，它早于现在的深圳之窗。 第112章 家乡，母亲 布鞋的畅销完全出乎方永智的预料，想想这六万双鞋子是多么大的一个数目啊，在雅库茨克这样偏远的地区居然卖到脱销，他做梦都不敢想。他要感谢老徐，如果不是老徐的坚持，方永智不可能，也没有胆量接下这么大的一个单子。要知道，除了在赤塔早市卖了二十件皮夹克，还有在国际列上的四十件皮夹克，他所有的经商经验就是这六十件皮夹克，除此之外对经商一无所知！这是赤裸裸的新手，新到不能再新。 这些天可把方永智忙坏了。雅库茨克城区不算小，银行兑换点非常分散。方永智每天拎着一大兜子卢布，挨个银行兑换美元，和这些银行的职员都快混熟了。每个兑换点的美元数量有限，他必须逐个登门，这家换一点，那家换一点。不过，就算是跑断了腿，他也愿意，毕竟每天都有现金入账。 方永智粗略算了算，这一趟下来，刨去伊万的运费、两个卡车司机的薪水、卡车运费、仓储费、摊位费、售货员工资，因为卢布贬值产生的汇率损失和一些额外损耗，比如，代卖后不返款，人间蒸发等等，自己可以净赚两万美元，天啊，这笔钱放到国内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突然想起了瓦洛佳，如果当初不是他把留学目的地由赤塔改成雅库茨克，也许他根本赚不到这么多的钱。歪打正着，方永智捡了个大便宜。他又想到了小石头的那句话，中国人少的地方意味着机会越多，是的，这里的竞争真的没那么大。 春天的脚步渐渐远去，夏天正向雅库茨克招手，方永智原本想做完布鞋这一票生意，就金盆洗手，反正钱也够了，可以歇歇了。他可以静下来，多陪陪小石头，父子俩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北冰洋吹来的海风。 小石头并不是每天都回家，有时学业忙就住在学校里。他想念小石头了，这个孩子正走向成熟，他长高了，也壮了，用不了多久，就是个朝气蓬勃的男子汉。 他会陪小石头很久吗？他原先是这么想的，要陪他一辈子，但是，当他看到小石头一天一个新变化时，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了。他预感到，当小石头长大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父子分别的时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和小石头也会如此。 趁着夏天还没到，方永智决定再跑一趟赤塔。他联系了伊万。和上次的犹犹豫豫不同，这次伊万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上次的赤塔之行，伊万什么都没干，空车去空车回，结果运费一分都不少。在整个货柜售完之后，方永智还给了他一笔辛苦费，说是对他的帮忙给予的回报。要让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多吃草，方永智在自己赚钱的同时，时刻不忘记帮助旁边的人致富。 方永智和伊万迎着朝阳一路向南，直奔赤塔。 卡车行驶在勒拿国道上，路面坑坑洼洼的，车速慢得像爬行的蜗牛。 没了速度，倒是可以尽情欣赏公路两旁的美景。 一望无际的松树和白桦林在道路两旁延伸着，刚刚冒出的嫩绿枝叶迎风飘动，发出一阵丝丝拉拉的声响。 途中时而有牛群和羊群从马路上浩浩荡荡地穿过，它们不紧不慢，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每隔几十公里，或者上百公里总会看到俄国老大妈坐在路边，身边放着一两个水桶，里面装满了自己烹制的糕点，向过往的行人叫卖。她们裹着俄罗斯传统的围巾，穿着具有俄罗斯民族特色的服装，那十足的乡土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方永智鼻子突然一酸，想到了老家。他仿佛看到了故乡的一栋栋平房，还有清晨升起的袅袅炊烟。白发苍苍的母亲跪在灶膛前拉着风匣做着早餐。他多想听到母亲的那一声呼喊：小智，该吃饭了；然后自己坐到火热的炕上，和哥哥弟弟们围坐在四腿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母亲的饭最甜，也最香。他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啊，母亲，我亲爱的母亲，我想念你做的鸡蛋炒韭菜，大学的四年时光，每个暑假回家妈妈都会做这道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是母亲把鸡蛋攒起来，留着给儿子吃。母亲，我亲爱的母亲，你现在还好吗？ 方永智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着母亲这个称呼，眼泪夺眶而出。 “喂，瓦夏，在想什么呢？” “家乡，母亲。” 第113章 越南人 “你母亲还好吗？” 伊万问道。 “我很久没有家里的消息了，想必她老人家还好吧。你呢，你父母还好吧？” 方永智反问。 “我父母都去世了。” 伊万的笑容马上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对不起。” “我父亲是个酒鬼，小时候经常耍酒疯，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家就打我母亲。那时候，我还小，我痛恨父亲，我想帮助母亲一起还击父亲，可惜我无能为力，不中用。” 伊万停顿了一下。 “后来，我和母亲离开了父亲，母亲带着我长大。去年，我母亲去世了。” “你有个伟大的母亲，我真为你高兴。你们一定很不容易吧？” “是的。我母亲去做清洁工，当保姆，为了生活她什么苦活累活都干。” 人和人不同，但又有谁没有经历过痛苦呢？好像人生下来就是要学习痛苦这门必修课的，如果没有，老天爷肯定会给你安排的，否则你无法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卡车在崎岖的公路上行驶，方永智思绪万千。人生和这崎岖蜿蜒的公路何其相似啊，一路上要经历无数个沟沟坎坎，甚至是腥风血雨，可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品尝过痛苦，又怎么能珍惜生活的甜蜜呢。 “喂，瓦夏，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爱。为了珍爱我的人，也为了我珍爱的人。” 方永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关于人生，他考虑很多次，他也曾迷茫过，苦恼过，痛苦过。曾经他一度觉得生活很没意义，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憧憬。但是，当他想到母亲，想到自己一生的学习生涯，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态度。人不能为了一点挫折就厌世，这世界永远是美好的，不好的是你的心态。生活就像天边飘来的一片白云，有人说，它太美了，晴朗的天空有了白云的点缀愈加美丽，可有的人会说，这白云就是祸害，白云过后就会乌云密布，甚至倾盆大雨，暴雨成灾。好与不好从不是绝对的，而在于你的认知，你的喜好，你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 “是啊，这世界需要爱，没有了爱，只剩下仇恨和冷漠，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伊万不禁感慨道。 “伊万，你看！” 顺着方永智手指的方向，一辆卡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里面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亚洲面孔的人。 “那人是中国人？” 方永智问道。 “不，是越南人。” 伊万回答。 “我在赤塔的时候也看到很多越南人，在俄罗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越南人呢？” 方永智脑子里一直打着个问号，不吐不快。 “你知道越战吗？” “当然知道。越南国内的南北战争。中美苏三个大国都参与其中了。” “你说的没错。美国支援南越，中苏支援北越，最后北越打败了南越，统一了越南。越战结束后，有大批的越南难民离开了越南本土，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儿吗？” 方永智摇摇头。 “越南难民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中国香港，另一个就是苏联，也就是现在的俄罗斯。” “好神奇！参战的三个外国大国——中美苏又不约而同地接受了越南难民。到苏联的难民都干什么呢?” “起初因为语言不过关，只能做些低级工作。苏联解体后，这些越南人开始经商，从中国南方进货，在俄罗斯市场销售，就像现在这样，通俗点说就是倒货，你常说的倒爷。” 伊万的话解开了困扰方永智很长时间的谜团。无论在赤塔，还是雅库茨克到处都能看到越南人，原来他们在越战结束后就踏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一批人带来另一批人，越南人越聚越多。 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把两个人折磨得精疲力竭，到了赤塔只想大睡一觉。 但时间紧迫，方永智不敢怠慢，督促伊万马不停蹄地开车，穿梭在各个市场和公司之间看货、定货。但一天过去了，他却一无所获 第114章 林氏卖货法 林坚强来到米乐早市，目的是推销自己的短裤。以前林坚强只是逛过早市，对白天的米乐市场知之不多。原来白天的米乐和早市的米乐大不相同。在这个大杂院里大大小小分布着五十多栋楼，有一层的，二层的，也有三层的。楼与楼之间都有空隙，有的宽一些，有的窄一些。白天在这些空地上竖起一顶顶蓝色帐篷，这些帐篷都是可拆卸式的，白天支起来，晚上再拆掉，收走。每个帐篷前放着一个卖货用的小桌，这个桌子也是可拆卸式的，能收纳到一个大帆布包里。 林坚强注意到，从东到西依次排列着22-28号楼，其中尤以23号和24号楼之间的空地最大、最宽，也是商业最集中、最繁华的地方。在这片区域平行分布着三条购物小街，其中第一排，也就是紧邻23号楼的这排购物街，显得与众不同，在这条街上几乎全是外国人，有越南人、阿富汗人和高加索人，没有任何俄罗斯人，因为这条街主要以批发为主。林坚强要找的潜在批发客户就在这条街上。 林坚强在这条小街上一边走，一边踅摸着，他四处张望，捕捉着自己的目标。在这条街上，左侧是清一色的越南人，有几十人之多。他们的摊位紧挨着，连成一排。而他们的对面就是黑毛子和阿富汗人。 林坚强首先把越南人排除掉，所有的越南人都卖着同样的货物，显然，他们的进货渠道是一样的，他们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地倒货团伙，每个人应该不会被允许从外面单独进货。潜在的客户只能在黑毛子和阿富汗人中选。 林坚强走到挂着短裤样品的摊位前，和摊主们一一打着招呼。黑毛子圆滑奸诈、阿富汗人老实厚道，这是林坚强得出的初步印象。不过，在金钱面前大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要有钱赚，大家骨头都发软。无论是黑毛子还是阿富汗人，一听到短裤这个词，两眼都会射出耀眼的光芒。 林坚强本着优中选优的原则，在众多潜在买家中，他只选中了两个人，一个叫阿米尔的黑毛子，这人个头儿不高，脸胖嘟嘟的，比起他的同胞更让人放心；另一个是阿富汗人，叫阿卜杜拉，四十来岁，一副诚实宽厚的模样。林坚强给他们俩约定了取货时间，取货地点就在大门口外的马路边。 从米乐市场出来，林坚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矿大宿舍，这里不堵车，打车比坐地铁快得多。 回到房间，林坚强用手推车将装有短裤的纸箱拉到大街上，再搬到出租车上，一路奔向米乐市场。出租车在距市场大门口几米处停下来，这时候阿米尔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林坚强打开车门，让他上车，阿米尔把全款交到林坚强手里，这是一个装满卢布的大纸袋子。在清点、确认无误后，林坚强用一只脚将装有短裤的纸箱踹到地上，然后调转车头，回家拉下一箱货。 从米乐市场打车到宿舍不到十五分钟，一个往返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当林坚强的出租车返回市场大门口时，阿卜杜拉已经在此恭候他。和阿米尔一样，这次林坚强和阿卜杜拉也是在车上清点货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坚强每隔半小时就送一趟短裤，交替给阿米尔和阿卜杜拉，因为事先约定了见面时间，既避免了他俩直接见面，也给自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林坚强把这种卖货方式叫林氏卖货法，是他的独创。 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三点，一共卖出去十箱短裤。每箱短裤是216条，批发价是3000卢布，每箱短裤金额接近65万卢布。每条短裤净赚1000卢布，约合0.5个美元，这样合下来，一箱短裤的利润就是108美元，是他国内十个月的工资！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难怪芊芊在国际列上把外套都卖了，原来，是钱的诱惑力太大。 第二天，林坚强又卖掉了十箱短裤。 第三天，林坚强卖掉了最后十箱短裤。 “你好，吕经理，请问浦江公司还有短裤吗？” “不好意思，没了，全卖完了。” 电话那头，吕经理笑着回答。 林坚强感到无比失望，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当初要是多押几箱货该多好。可是，惋惜没什么用，反正短裤没货了。 “坚强，我们公司又到了一批新货，你要不要试试？” 吕经理提供了新信息，给失望中的林坚强又带来一线希望。 “什么货？” “文化衫。” 除了浦江公司，再就是栾一来的公司，眼下在彼得堡没有其它货源。栾一来的货已经是尾货，没有任何赚钱价值，林坚强只能继续和浦江公司打交道。 吕经理所说的文化衫就是夏季男式短袖圆脸衫，有红、黄、绿、蓝、黑五种颜色，纯棉面料。公司的批发价是3000卢布，零售价为4000卢布，林坚强决定去市场试试水。 第115章 请客 林坚强决定和导师好好谈谈。现在离进修结束还有两个月时间，他想提前终止进修计划。一心不能二用，他决定不再把时间花在教研室上，他知道这样做，导师可能会有想法，也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他是来进修学习的，不是来倒货赚钱的，拿着国家的补贴就该为国家出力，为国家的科技事业做贡献，不要忘了，在出国项目申报资料上也是这么写的。可是，林坚强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糊弄导师，搞学术研究需要静心、潜心，需要排除一切私心杂念，但林坚强现在根本做不到。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把钱看得太重，一个把钱看得太重的人是做不成研究的，科学家要有一股僧人修行的精神，把科学当作爱好，就像陈景润一样。可是林坚强做不到，他曾在深夜里多次做恶梦，梦见自己的领导训斥自己：学不好就别回来。这样的梦做得越多，他的压力就越大，他就更想提前结束自己的进修生涯。进修和倒货只能二选一。后来，他慢慢地不做恶梦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做科研也好，倒货也罢，不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吗？等他有了钱，可以做投资，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可以雇用更多的员工，甚至可以建立自己的研发中心，投入更多的研发资金，培养更多的科学家、工程师，让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给国家做贡献，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眼下，对他来说，赚钱做生意显然更合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林坚强和于芊芊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于芊芊准备了重庆火锅，她从国内带来的火锅底料可以派上用场了。她去附近的超市买来不少牛羊肉，又去地铁口买了很多新鲜蔬菜。圣彼得堡有个奇怪的现象，地铁口的蔬菜比超市更便宜，也更新鲜。每个地铁口有很多卖货的小亭子，也有很多摆摊的大爷大妈。每个地铁口就相当于一个小一号的自由市场，形成了以地铁口为主的商业辐射区。 今天的客人很不一般，不是中国人，而是林坚强的导师古里谢夫，还有导师夫人。当阳光直射到房间里时，于芊芊知道已经是中午了。林坚强已在屋里摆好了桌子，小枫早早地坐在了桌子边。 林坚强看了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这时候古教授和夫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林坚强上前紧紧握住导师的手。 林坚强把古教授和夫人迎进屋，没想到导师和师娘不约而同地走向小枫，这孩子太可爱了，导师夫人把小枫抱起来，连着亲了好几口。 重庆火锅果然名不虚传，辣，真的辣，辣得导师夫人直咂嘴。不过，她嘴里仍不住地夸赞：好吃，真香。 “古教授，今天我请您和师娘过来，除了感谢一直以来您和师娘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还有另一层意思。” 林坚强不想伪装，便把自己未来的真实想法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与其说这是表白，不如说是摊牌。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倒货经历讲给导师听，从帮助栾一来催账、给蒋方平做谈判翻译、到早市卖短裤，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都说出来。这段时间他和导师相处得十分融洽，情同父子，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坚强，没问题。我会帮你的。只是像你这样出色的工程师改去倒货做生意，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呢？” 古教授非常喜欢这位中国弟子，从一开始就对他关怀备至，林坚强甚至享受着古教授其他弟子享受不到的待遇。古教授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当林坚强进修期满后，中国驻彼得堡领事馆会让矿大出具一份林坚强的进修总结报告，这上面要有古教授的评价和签字，如果林坚强提前中断进修计划，这就意味着古教授要帮他掩饰一些什么，显然这种做法不太合乎情理，可能有悖于自己的良心，可是古教授为了弟子，也只能这么做。 这顿饭吃得很长，导师和林坚强谈得热火朝天，从重庆的嘉陵江、长江、渣滓洞，到邓小平和中国的改革开放，从苏联的援华到珍宝岛冲突，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三点。末了，于芊芊把从沈阳五爱市场买的一个精美的窗纱送给了导师和夫人，这是非常时尚精美的窗纱，回家可以做窗帘，俄罗斯根本没有。古教授和老婆乐不可支，欣然接受。 第116章 买断 送走了导师，林坚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再也不用为倒货的事纠结了，从今往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去市场倒货、练摊儿。他有一种从枷锁中被解救出来的感觉，他自由了。 吴萌给林坚强送来一箱文化衫，让他先试试水。林坚强拎着大袋子来到早市。见到林坚强，俄罗斯大妈们便纷纷围过来。林坚强把文化衫从袋子里掏出来，几个老太太一看，喜欢得不得了，把文化衫一抢而光。 林坚强有点后悔，自己带的太少，他断定这是一种快货，和短裤一样，肯定大受欢迎。他走到大街上，用投币电话打给浦江办公室。 “吕经理，给我来十箱文化衫。” “我说，小林啊，最近浦江公司资金周转有点紧，老板现在急需用钱，我们现在不代卖了，只能现金买断。” 吕经理的话说得很官方，态度也很坚决。 “这……” 林坚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本以为可赊货的，现在人家不赊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小林，这批货质量很好的，是乔老板在国内请人专门为俄罗斯市场定制的，颜色和尺寸都是俄国人喜欢的。不像短裤，那是国内的积压品，但文化衫不是。” 林坚强手里攥着电话，不知该撂下还是继续拿着。 “买吧，小林，相信我，没错。你卖短裤不是赚了一笔钱吗？正好可以买断文化衫。有钱不用，那是浪费，钱生钱才是正道。” 一箱文化衫有200条，每条拿货价是1.5美元，一箱正好是300美元，十箱就是3000美元。林坚强上次卖短裤赚了3240美元，再加上芊芊在国际列上赚的几百美元，还有自己半年多的出国津贴，加起来，林坚强手头有近五千美元，买断十箱文化衫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货真的好卖吗？如果卖不掉，砸在手里，那岂不是前面的短裤白干了？” 林坚强犹豫不决，他想联系芊芊，听听她的想法，但宿舍里没电话。他转念一想，早上老太太们对文化衫爱不释手，肯定错不了。 “好吧，我买。吕经理，下午给我送十箱吧。” 林坚强撂下电话，这货到底会怎样，好卖与否，他心里也没底。做生意不能瞻前顾后，等你知道是好货，想买断时，别人早就下手了，就像短裤一样，大家都抢着要。彼得堡又不是你林坚强一个中国人，想要货的中国人多着呢，这么一想，林坚强就不再纠结了。 下午，浦江公司的吴萌跑了好几趟，给林坚强送来十箱文化衫。 “老公，这文化衫好卖吗？” “好卖。今早我去早市，一打开包，文化衫就被抢光了。老太太们都说这文化衫质量好，颜色和尺码都合适。” 于芊芊见老公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货都来了，钱也付了，多说无益。 “芊芊，我上午做决定前，想听听你的看法，可是咱这儿又没电话，没法联系你。” 矿大宿舍一楼只有投币的公用电话，而且只能投地铁币，非常不方便。 “没事的，你看好了就行。” 于芊芊相信自己的丈夫，她觉得信任是夫妻最好的相处之道。 晚上，林坚强钻进被窝，又想亲热。他干这个上瘾，而且于芊芊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上瘾，爱是相互的，你爱别人，别人才更爱你。 第117章 输得起 早上林坚强悄悄起床。昨晚他提前把装有文化衫的纸箱绑到了小车上，这会儿打开门，拉着小车，直奔楼下。 出租车停在米乐市场大门口，他下了车，拉着箱子走进市场。像往常一样，俄罗斯大妈们早已在市场等候。这些大妈是市场批发的中坚力量，她们退休金不多，完全靠倒货补贴家用。这些大妈在上下班的高峰期站在地铁出口的两侧，手里举着货物，大件就举一件，比如羽绒服和皮夹克，小件，如手套、文化衫等，可以举两件。可别小瞧了这些大妈，她们的销货能力大着呢。一个人卖几件，可是几十人，几百人，或者上千人呢，这些货聚到一起可能就是个天文数字。彼得堡有五十四个地铁站，至于出口就更多了，有的地铁站有好几个出口，哪怕就按一个地铁站一个出口计算，五十四个出口，每个出口站十个人，卖货的大妈就是540人，如果再算上在各大市场出入口站着卖货的大妈，这支妈妈销售大军真的不可小觑呢。 “儿子，今天有什么新货吗？” 一个叫丹尼娅的大妈问道。 “没有，还是昨天的文化衫。” 丹尼娅看了看箱子，没吱声，走了。 这会儿，从大门口陆续走进来几个大妈，当她们看到文化衫时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林坚强感到怪怪的。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过来买文化衫。林坚强心里一阵发紧，大事不好，他脑门子开始冒冷汗。 “丹尼娅，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没人买文化衫？” 林坚强叫住正要离开的丹尼娅，想问个究竟。 “儿子，这文化衫太贵了。” 林坚强的拿货价是3000卢布，卖给大妈是4000卢布，大妈再加一千卢布，最后零售价是5000卢布，根本卖不出去。 林坚强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快货，结果是个蠢货。林坚强骂自己太愚蠢，没等到老太太们卖完货的反馈，自己就擅自买断了十箱货，有点操之过急。木已成舟，后悔没什么用。 林坚强不再打车，他一件都没卖掉，再打车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他拉着小车，走到圈楼地铁站。地铁口太窄，箱子过不去，他就用手举起箱子，从闸机上面把箱子递过去。 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见到于芊芊都懒得开口说话。 “老公，你这是怎么啦？” 林坚强不说话，用手指了指箱子。 于芊芊走近箱子，发现里面的货原封未动。 “老公，这货不好卖？” “不是不好卖，是根本没人要。” 于芊芊也傻了，她瞅瞅屋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箱子，懵了。 “你把价再降一点，是不是能好卖一点？” 于芊芊的意思是，用降价刺激销售。 “咱一共就1000卢布的利润，再降还能降到哪儿？我们出3500卢布，让她们卖4000卢布，站半天，费了牛劲，结果一件文化衫才赚500卢布，她们能干吗？” “那咱就把批发价降到3000卢布，按拿货价出货，这一批货就算练手了，不指望它们赚钱就是了。” 于芊芊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林坚强突然发现老婆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很有大局观。生意场上有输有赢，咱要赢得起，也要输得起。 第118章 抢购 林坚强觉得芊芊的话很有道理，这批文化衫可以平价出手，远没到赔钱的地步。做生意就要敢承担风险，不然就别蹚这趟浑水。人是需要磨练的，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要不怎么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呢。我们不能只看到别人的成功，更该看到别人在成功之前的付出。 林坚强决定明天早上去早市批货，价格下调至3000卢布。 这会儿，一家三口人吃过早饭，准备去阿卡捷米地铁站走走。林坚强听朋友说，红线的阿卡捷米地铁站有卖大樱桃的，俄罗斯大樱桃上市晚，这个季节还有卖。林坚强叫上老婆孩子，三口人坐地铁去买大樱桃。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从滨海站上车，到莫斯科火车站换乘红线，没多久就到了阿卡捷米。走出地铁站，林坚强正琢磨着去哪儿买大樱桃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把他叫住了。 “儿子，你这文化衫在哪儿买的？” 今天出门时天有些热，林坚强特地选了一件灰色的文化衫。他很喜欢这个颜色，款式也合他的胃口。文化衫上面印的图案非常简洁，并富有艺术气息。 “您觉得好看，是吗？” “是啊，好漂亮。我想给我儿子买一件。多少钱买的？” “四千卢布。” “这么便宜？我看这面料像是纯棉的，是吗？” “您说得没错，是百分百纯棉。这儿有标签，看，百分百纯棉。吸汗效果好，夏天穿着很舒服。” “你能告诉我在哪儿买的吗？” “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明天早晨您可以去米乐早市，我会在那里等您。” “奥，太远了。我去不了。” 这时候，又有几个大妈走过来，大家都对林坚强身上的文化衫感兴趣。 “既然是你们公司的产品，何不来这儿卖呢。这个地铁站前面就有个市场，你可以去那儿卖。” 林坚强突然眼前一亮，这文化衫不是蠢货！四千卢布的零售价，俄国人完全可以接受。 “芊芊，你和小枫在这儿等我，我去家里拿货。我们到阿卡捷米市场去。” 林坚强嘱咐完于芊芊，又叮嘱俄国大妈们去阿卡捷米市场等他，一个小时后他就能把货带到市场。 俄国大妈在前面带路，于芊芊和小枫在后面跟着。从地铁口向前走不到一百米，在马路的右侧就是阿卡捷米市场。和米乐市场相比，这里的规模要小一些，里面有四排金属货架，四周用铁丝网圈起来。于芊芊在第一排找个摊位，小枫紧跟着她。俄国大妈非常自觉，自动站成一排，万事俱备，只等林坚强的文化衫。 一个小时后林坚强出现在市场门口。他身上背着一个大蛇皮袋子，于芊芊见状，赶紧跑过去帮他。 俩人把袋子放到货架后面的地上，在第二排的空地找个地方，铺上一块塑料布，把伞撑开，遮住太阳，让小枫在塑料布上睡觉。 林坚强和于芊芊站到货架后面，林坚强卖货，于芊芊点钱。这时候，排队买文化衫的人越来越多，最初是老太太，后来又进来很多男人。文化衫的质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当然价格便宜才是王道。同样质量的文化衫放到大商场里都是天价，他们买不起。 阿卡捷米的意思是科学院，在这儿附近有很多科研单位，是知识分子的聚集区。知识分子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喜欢这种有品味、有艺术气息的产品，所以，文化衫在这里受到吹捧不是没有原因的。 “芊芊，这些货肯定不够卖，你回家拿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可以了。” “我坐地铁去吗？换车我不是很熟悉。” “不用，打车去。我把宿舍和这里的位置给你写好。你打车的时候把条子给司机看就可以了。坐地铁最多拿一箱货，打车可以多带几箱。到宿舍你可以找那两个保安帮你。” 刚卖上货，林坚强就打发于芊芊回家取货。把芊芊一个人留在这儿卖货，他不放心，毕竟身上会有很多货款。卖货的事儿还是交给自己更好些。 第119章 羊群效应 于芊芊走到马路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把林坚强写的条子递给司机，司机心领神会，拉着她直奔矿大宿舍。她不懂俄语，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司机看她是个大美女，想和她聊天，但她只会一个词：捏。这是个万能词，只要不想回答，或者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捏。她一路上说了好几个‘捏’，把司机都逗笑了。 坐在车里，于芊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一句俄语都不会，却敢打车，还在彼得堡的大街上招摇过市。这种感觉和在国际列上略有不同，那时候周围全是中国人，而现在她独自和一个俄国大老爷们坐在一起。于芊芊一点都不害怕，自从在火车上赚了钱，她的底气越来越足。仿佛她现在就是个阔太太，是个有钱人。 进了矿大宿舍，两个保安帅哥都在，于芊芊朝他俩笑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这俩帅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上楼去了。没过多久，两个帅哥又帮她把三箱文化衫搬到马路边，直到于芊芊打车走了，不见了人影，两个保安才回到宿舍。 当于芊芊赶到阿卡捷米市场的时候，林坚强早就把货卖完了，他正翘首以待，盼着于芊芊的到来。听到于芊芊的喊声，林坚强不敢怠慢，赶紧跑到市场大门口搬货。一个过路的小伙子是个热心肠，帮他一起搬。 这时候，也不知谁传的消息，从地铁站出来的人都要拐到市场里看一看，似乎这里在搞什么促销活动。当他们看到有人在排队的时候，便主动站到排尾，人越聚越多，队也就越来越长。 这就是典型的羊群效应。当一群羊散开后在草丛里随意吃草时，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但是如果有一只羊发现了一片肥沃的草地，并在那里吃到了新鲜的青草，后来的羊群就会一哄而上，争抢那里的青草，全然不顾身边的环境，哪怕四周有狼群出没。羊群效应很好的折射了人们的从众心里。这会儿，进来的人不问为什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每个人就像中了邪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到排尾。 夏天的彼得堡，阳光十分毒辣，人们排着长队，顶着烈日，只为等着买一件文化衫。有个小伙刚来就插到了前面，引来后面排队人的一阵训斥。一个中年大汉走上前，薅住年轻小伙的衣领子，直接把他从队中拎出来。眼看着争执越来越大，林坚强干脆把箱子收起来，不卖了。 过了一会儿，排队秩序恢复了正常，林坚强继续卖货。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所有的货全部售完，一共卖了八百件！林坚强觉得这速度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当林坚强准备收工的时候，仍有大批的人前来求购，在得到明天继续卖货的承诺后，他们才不情愿地离去。 人走了，市场恢复了宁静，但林坚强仍意犹未尽。他一时搞不明白为什么卖得这么快。他想了又想，原来很多人不是买一件，而是两三件。这相当于小批发。对，这不是简单的零售，是批发。 林坚强和于芊芊收起蛇皮袋子，彼此望着对方笑了，今天卖了四箱货，一共赚钱四百美元！真爽！ “不好，小枫呢？” 两个人一连几个小时忙着卖货，把小枫的事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啊，小枫呢？” 于芊芊才缓过神来，她全身直冒冷汗，脸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如纸。 第120章 一无所有 江心洲染上了赌瘾，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好像突然间找到了发财之道，想靠赌博翻身。 初涉赌场的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刚开始玩的那几把，运气爆棚，频频赢钱，越赢越想赢，可是赌场就是赌场，眼前的获胜不过是个假象，是庄家放出的诱饵，庄家在幕后操纵赌场，稳坐钓鱼台，而他注定是个失败者。很快江心洲就输钱了，而且越输越多，但已经输红眼的他再无法回头，在赌博的路上越走越远。 一万，两万，三万，……，没多久，他把手头的积蓄输得精光。 江心洲在赌场上一败涂地，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赌博的错，而是自己运气欠佳，只要继续赌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会翻身，把以往输掉的钱全部捞回来，他信誓旦旦地向苍天发誓，有朝一日让老婆孩子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 赌博、彩票还有期货和股票都有一个共性，所有的参与者即使输的倾家荡产也不会认输，他们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运气不佳，或者自己经验不足，只要下次努力，就一定会取得成功。 在这个地下赌场里，其它人也都抱着和江心洲一样的心理，赌博能赚钱，输钱是因为自己还没像孙悟空那样炼出火眼金睛。江心洲是因落魄而掉入赌窝，而他们多是因为一夜暴富而成为赌徒，有很多人手里拿着大把的征地或者房屋拆迁的补偿款，因为钱来得太容易，这些人开始飘飘然，他们再也看不上勤俭节约、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样的光荣传统，一心想着赚大钱。一些不法分子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便乘虚而入，通过引诱拉拢，将他们拉入赌场。 社会就像一个超大的赌场，每个人都必须在这个赌场中生活，用自己的付出，博明天的收获。赌的对象不仅有金钱，也有职位；有政权的稳固，也有战事的成败；有工作的机会，也有婚姻的幸福。但是为自己的人生下注不是一味靠投机取巧，靠碰运气，靠孤注一掷，而是更多地靠自己的努力和劳动去争取。否则，一旦你投下的赌注不再是个小数目，而是足以毁掉自己的大数目，那你就变成了赌徒。 赌徒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失败。一个人一旦染上了赌徒心理，就会视赌为命，嗜赌成性，不想劳动，无心创业，结果田地荒芜，生意中断，事业夭折，甚至酿成人生悲剧和家庭不幸。 江心洲已经走投无路，没了赌资，他无法在赌场待下去。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工厂卖了。 姗姗怀孕了，她怀了江心洲的孩子。她和他约会的当晚，在两人缠绵悱恻之后，他种下了自己的种子。可是，没过多久，江心洲就消失了，她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终于有一天，工厂换了新主人，她被挡在了工厂大门之外。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不得不从服装厂宿舍搬出来，最后从服装厂离职。她租了个小屋，靠着以前积攒的一笔钱过活，她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爱他，非常爱他。他是那么有才，那么帅气，她要等他，等到他有一天回到她的身边。 江心洲把卖工厂的钱很快挥霍掉了，他再一次变成了穷光蛋。就在江心洲走投无路时，有人开始找上门来。赌场上的‘放弹人’（赌场上专门放高利贷的人）向他伸出援手，于是饥不择食的江心洲开始从赌场上借高利贷，从此开始背负沉重的债务。 江心洲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在典当行放贷的他，如今成了那个借贷的人。时光荏苒，这样的错位让人唏嘘不已。 夏天到了，江心美从大学毕业，她不知该去哪儿，现在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哥哥嗜赌成性，混迹于赌场，不知去向，而还没过门的嫂子怀着孩子在外面租房过日子。她搞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而去赌博，把这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虽然只有兄妹俩，但那也是她的小家，一个温馨的港湾，如今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她想到了方永智，他在哪儿呢。 她想去找他，可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也许哥哥知道方永智在哪儿。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哥哥。 她在义乌到处打听哥哥的下落，但无亲无故的她在这个城市里显得那么弱小和无助，就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是一无所获。 第121章 绑架 江心美百无聊赖地来到哥哥曾经开过的工厂，老远就听见厂子里传来的机器轰鸣声，透过工厂大门，依稀看见里面的人们忙得热火朝天，生意兴隆得很，工厂还是那个工厂，但主人却不再是江心洲。以前她和哥哥一起在这儿生活和工作，陪伴他们的还有方永智，三个人有说有笑，为工厂的未来发展而忙碌，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成了过往，只留下一丝苦涩的回忆。 “哟，这不是心美吗？” 油子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江心美的面前。油子是赌场的专职‘拉客’，看到江心美，他觉得又钓到了一条大鱼。 “油子，你怎么来了？我在找我哥哥，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油子点点头。江心美见了如获至宝，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油子让江心美坐到自己的桑塔纳小汽车里，然后向后山飞奔而去。 油子在这条路上不知跑了多少趟，早已轻车熟路。翻过了几座山越过了几道弯后，油子把江心美径直带到聚赌窝点。 此刻江心洲正坐在赌桌前，他瘦得像个骷髅，却依旧威风八面，锐气不减，就像吸食了毒品一样兴奋无比。 “哥！” 江心美的一声呼喊打破了屋子里原有的氛围。 “这个小妞长得不错啊，哪来的？” 旁边一位膀大腰圆的家伙说道。 “少扯，她是我妹妹。” 江心洲思维清晰，他没料到妹妹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他显得很尴尬却又不得不装得很强硬。 “你妹妹？哈哈，你小子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简直是貂蝉在世啊！” 赌场上的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江心美，眼睛都是色眯眯的。 “她是我妹妹，请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哼，你欠老子的一大笔赌资还没还呢，你还有脸教训我们？今天把小妞扣了，你去拿钱赎人。” 有人开始起哄。 在赌场一角坐着一个神秘之人，他一声不吭，拿出大哥大拨出一串号码。 “老板，我这儿来了一个小妞，说是江心洲的妹妹。怎么办？” 那人说话声音很轻，在乱哄哄的屋子里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把她扣下来，逼江心洲还钱。” 那人站起来，他脸黑黑的，个头很高，有一米八左右，一双眼睛闪着寒光。他一挥手，过来两个彪形大汉。 “姑娘，跟我们走吧。” “你们要干什么？” “这要问你哥去，等你哥把钱准备好了，你就自由了。” 说完，两个彪形大汉连推带搡把江心美带走了。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妹妹！钱是我借的，我还你们。” 江心洲站起来，拔腿向外跑，他不想让妹妹受到伤害，可是，那个黑脸大汉一把拦住了他。妹妹很快被押上车，消失在远方。 江心美的确不该来，哥哥欠下赌债闯下大祸，她的到来无异于自投罗网。高利贷公司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江心美有苦头吃了。 妹妹被带走了，江心洲傻了眼。自从进了赌圈，姗姗死活未知，现在又搭上了亲妹妹。 此刻江心洲麻木的心终于颤抖了一次，良心发现了一回。 他决定把妹妹赎回来。可是，他该去哪儿借钱呢。能借钱的地方都去找过了，现在自己真的山穷水尽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出可以给他借钱的人。在他绝望之际，一个人在他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钟远方。当初，钟老板想让自己说服妹妹嫁给钟青，也许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该死的方永智，见鬼去吧。 也许你赚大钱了，可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想到好几个月都没有方永智的任何消息，江心洲心里就不痛快。他当初无情地拒绝了妹妹，活该他打光棍。 还有，如果当初方永智拯救自己一把，也许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悲惨境地。 江心洲对方永智一百个不满意，现在他从心里想去撮合妹妹和钟青的婚事，要是成了，钟老板不可能不管他江心洲的事，那些所欠的赌资应该就有着落了。 第122章 跟我干 方永智和伊万到了赤塔，想找点夏季货，但跑了一天却一无所获。他不得不再去求助老徐。 老徐的公司不做夏季货，第一，利润低，第二，季节短，容易造成产品积压。 “郑老板，我是老徐。我有个好朋友想进点夏季货，拿到外地去卖，你有没有路子？” 老徐很乐意帮助方永智，他从心里认定了方永智这个人，方永智的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 “等会儿，我问问。” 老徐放下电话，等待对方的回复。一会儿，电话响了。 “老徐，我的一个朋友有文化衫。你可以让他去看看。刚好我去找他办事，我们一会儿见。” 方永智谢过老徐，开车去看货。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列宁大街53号。路上刚好经过友谊宾馆。当卡车从友谊宾馆前驶过的时候，方永智把头伸出窗外，凝望了很久。他想到了江心洲，想到了江心美。 她怎么样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他和她曾经走得那么近，她的嘴角曾留下他亲吻的印迹和余温，可是，他和她就这样分开了。为了小石头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情，他不想欺骗自己，如果没有小石头，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去爱她，但是，当小石头再次出现时，他就只剩下了一种选择。离开，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卡车沿着列宁大街向东行驶，过了春天百货商店，有个大门，车子开进去，往右拐，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这里非常幽静，是办公的绝佳之地。 “你就是方永智吧，我是郑秋枫。是老徐的朋友。” “郑老板好。” “老徐多次和我提起你，说你在红叶中巴上勇斗歹徒，他说你是个英雄，今天我特地来看看英雄长什么样。” 郑老板说话十分幽默，方永智被他逗笑了。 方永智和伊万走进飞达公司的办公室，飞达，飞黄腾达，方永智脑子里一闪而过。 飞达公司的老板主动给方永智做着介绍，他们从国内发来一批文化衫，还有泳衣、泳裤等。方永智把伊万叫到身边，请伊万帮着过目。伊万把每个样品仔细看了一遍。 “这种红色和黄色的，可能不好卖。” “为什么？” “苏联时代的主调是红色，因为红色太多了，人们就对红色审美疲劳了，也就麻木了。黄色太过鲜艳，俄罗斯人也不喜欢。你知道俄罗斯是个寒冷的国家，而且离北极很近，冬天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太阳，这么艳的衣服显得特别扎眼，和环境不协调。” 伊万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方永智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还有，我们这儿冬天特别脏，下雪多，雪融化后，地上会有很多泥水，很容易溅到身上，浅色的不耐脏，你知道的。俄罗斯人把冬天的穿衣习惯也带到了夏天。” 方永智茅塞顿开，他想起来了，俄国人特别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很少有色彩艳丽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同在一片蓝天下，不同国家的文化差异还是很大的。 可是，飞达公司不允许挑颜色，只能整箱拿货，而且是现金买断。 “伊万，你觉得我们拿多少件好？” 这是方永智到雅库茨克的第一年，他不知道上多少货才合适。他没经历过雅库茨克的夏天，也不知道这里的夏季有多长，温度有多高。 “雅库茨克虽然靠近北极，但夏季还是挺热的，只是热得时间短一些。到了夏天人们特别喜欢到勒拿河的沙滩上晒太阳。俄国人在经历了漫长的冬季后，到了夏天会疯狂地放飞自己。我们去不了索契，无法享受黑海的海滩，那儿离我们太远了，所以只能在勒拿河边晒晒太阳。我觉得买五千件应该问题不大。” 每件文化衫的价格是1.5美元，五千件就是7500美元，再加上泳裤和泳衣，这次一共花掉方永智近一万美元。 方永智想着，要不要少上一点货，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可以把损失减少些。可是，这么远的距离，运费是笔不小的开支，拿货太少，无法抵消运费的成本。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按伊万说的做了。 “方老师，这几年我一直在赤塔和伊尔库茨克地区做金属废品收购生意，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我正筹划着业务转型，现在特别缺人手，不，是缺人才，你要不要考虑来我公司发展？” 当方永智上完货，即将离开飞达公司时，郑老板向方永智抛出了橄榄枝。郑老板今天特意赶过来，也许是为方永智而来。 “郑老板，我会考虑的。” “那就好。这是我的明片，可以电话联系我。当然也可以找老徐。” 方永智告别了郑老板，离开飞达公司，和伊万一起踏上了返回雅库茨克的征程。 第123章 意外受挫 林坚强和于芊芊光顾着卖文化衫了，把小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俩人不约而同跑向后面的摊位，还好，小枫人没丢，正一个人在伞下玩呢。 一家三口收摊回家。走到地铁口时林坚强用投币电话打给浦江公司，这次他吸取了卖短裤的教训，一下子加购了十二箱文化衫，算上家里的六箱存货，一共有18箱。他把自己全部的资金都押在了文化衫上。一会儿，他要在圈楼下车，把今天的货款兑换成美元，今天进货需要这笔钱。 生意就是生意，永远充满了不确定性。第二天林坚强和于芊芊再次来到阿卡捷米市场，两个人在摊位上摆好货，再把小枫安排好，只等顾客上门。 很奇怪，没人，俩人在摊位上站了很久，依然没人。昨天说好的人呢，不是要来买文化衫的吗，怎么都不见了呢？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这和昨天抢购的盛况大相径庭。 怎么会这样？林坚强有点发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还是昨天的市场吗？ 再看看其它摊位，生意也好不到哪儿去，远没有昨天兴隆。 “姑娘，今天市场上怎么人这么少？” 林坚强一脸地焦急，他急不可耐地跑到隔壁摊位打听情况。 “今天有大规模示威游行，人都去市中心了。” 原来如此，林坚强若有所思。因为没有生意，林坚强决定提前收工回家。 回到宿舍，林坚强还是不放心，他跑到一楼去找宿舍管理员，试图从她那里获取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这几天都会有游行、甚至罢工。” “因为什么？” “抗议新政府的新经济改革政策吧。反正挺复杂的。现在的俄罗斯很乱，你们也要小心点。” 林坚强听完，眉头紧皱。阿卡捷米市场看样子是不能去了，那儿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对这种游行示威，知识分子最在行，也最积极，不用说，他们都跑市中心去了。 林坚强决定换个地方。他想起了蒋方平，老蒋曾说过，列宁大街附近人流量特别大。老蒋就住在列宁大街，他的话肯定有道理。 “芊芊，明天我们不去阿卡捷米了。” “那我们去哪儿？” “去列宁大街。” “为什么？” “我听说那儿人流多，咱们先去试试。文化衫也就能卖几天，等天热了，大家也就都买完了，我们要速战速决。如果不行，咱俩就分头行动，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我看咱家附近的地铁站口也不错。” 离矿大最近的地铁站就是滨海站，也就五六百米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他想着滨海站离家近，于芊芊拿货也方便，还可以适当照看小枫。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坚强一家三口坐上地铁，拿着大包小裹来到了列宁大街。这会儿已过了早高峰，林坚强来之前就盘算好了，早上人们着急上班，不会有人对卖货感兴趣，只能等晚上的下班高峰期。 林坚强、于芊芊和小枫来到地铁站南面的街心花园，打算白天在这儿安营扎寨。这个街心花园四周全是住宅区，人口特别集中。街心花园在靠近地铁的一侧只有一个出口，从南面来的人必须经过这儿。他先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在上面放了几件没拆封的文化衫，然后手里再举一件。别说，这种效果立竿见影，马上引来一批人围观。可能是小枫比较招人吧，很多人过来看小枫，然后顺便就买了一件文化衫，就这样，从上午到下午，林坚强和于芊芊几乎没闲过。 太阳西斜，林坚强看看手表，时间指向了四点钟，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他和于芊芊赶紧收拾东西，向地铁站口转移，他要利用这宝贵的下班时间，争取卖出更多的文化衫。 列宁大街有八个地铁出口，分布在东西南北不同的区域。林坚强选择了八号出口，地铁口旁边是一座小学，这会儿正是家长接孩子的时间。老蒋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人流密集的地方，快到五点钟时，人多起来，出出进进的人排起了长龙，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林坚强和于芊芊站在出口过道的两侧，一人把一边，很多人停下来，先是驻足观望，随后便掏出钱包。因为文化衫质量极好，很多人只是矁了矁，便包起来，放入随身带的手提包里。 当林坚强正忙着卖货时一辆警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地铁口。从车上跳下来两个警察，向林坚强走过来。 “同志，这是地铁口，不能卖货。” 林坚强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注意到警察。 “好，好，我一会儿就走。” 林坚强态度很好，积极配合警察。一想到在莫斯科接芊芊时被警察狠狠地敲诈了一把，他心里就打鼓，生怕警察扣留他的货，或者罚款。 警察说完就走了，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林坚强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珠，长长舒了一口气。警察走后，林坚强又卖了一会儿。他买断的货有点多，压力山大，没办法，只能争分夺秒。 林坚强和于芊芊从五点钟一直忙到六点半，直到人流渐渐稀少才收工。今天一共卖了三箱文化衫，不过一想到家里还摆着好几摞箱子，林坚强就头大。每个地铁站对应的客户是一定的，卖个一两天就要换地方。看来要挨个地铁站甩货了，想到这儿，林坚强心里暗暗叫苦。 第124章 蒋方平 林坚强从列宁大街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这一天下来就没怎么吃饭，再加上在烈日下又暴晒了一天，又渴又饿又累，一进屋就瘫倒在了床上。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生意的不易，特别是做小生意的不易。他想到了国内的马路摊贩，他们不仅要风里来雨里去、坚守在露天岗位上，还要随时防备城管的突然袭击，为了生意每天东躲西藏、到处打游击，肉体累，心更累，这样一比，林坚强的心情又好了些。 现在家里还有十五箱货，按每天三箱的速度最快也要五天。可是以后还能有这样的速度吗？彼得堡的夏天说变就变，如果来一场雨，或者连着下几天雨，这些文化衫不是全泡汤了吗？还有，如果浦江公司降价的话，我可咋整？ 林坚强不能不考虑这些，他仅有的五千多美元全都套在了这批货上，如果这批货搞砸了，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赔个底朝天。 第二天，林坚强、于芊芊和小枫坐绿线地铁到亚历山大站，再改乘黄线，一直坐到黄线终点——戴兵嘎大街站。林坚强带了差不多一箱半的货，如果卖得好，中途再回家拿。矿大宿舍到戴兵嘎并不算远，只有十站地铁。现在货卖得不好，他舍不得打车。因为进修的关系，他在学校办了学生证，坐车很便宜。 戴兵嘎地铁口位于戴兵嘎大街与布尔什维克大街的交汇处，后面是叶塞尼娜公园，人流很集中。 在戴兵嘎四周有很多学校，既有中小学，又有大学，有海洋学院，也有消防学院等等。他发现这里的客流量比列宁大街还要大，按理说，今天应该卖得更好才对，但直到晚上收工，才勉强卖了两箱货。中间，他自己还回家去拿了一箱货，结果只卖出半箱。 这儿的人没钱，好像有人说过，列宁大街附近的人最有钱，外国人也最多，做生意的人都喜欢住列宁大街，黄线终点最穷。 五箱货回款两千美元，还有三千多美元押在货上。 “芊芊，我们这样可不行啊。按这个速度你我累死也卖不完。我给老蒋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小枫送到他那儿待一天，明天你我分头行动，分开卖。咱们要加快速度，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还没进地铁站，林坚强就已开始筹划明天的计划。 “我看行。” “一会儿，你直接回宿舍做饭，我带着小枫直接去老蒋家里，今晚小枫就住他家。” 自从林坚强给蒋方平做了一次翻译后，两个人便熟络起来。蒋方平为人谦和，包容大度，而且特别有爱心，对人一向很好。他个头不高，皮肤滋润，一对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可爱。他平时喜欢穿一件灰色纯棉夹克，戴一顶灰色的前进帽。他是桂林人，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不过，在林坚强听起来，不但不土气，反而给人一种亲切感。林坚强和蒋方平很合得来，好像两个人就像是曾经分别多年的亲密战友，在历经坎坷后再度相逢。 老蒋住的公寓比较高级，楼下有门禁系统。林坚强在对讲机上按下密码，门开了。他和儿子上到十楼，老蒋已在门口迎接。 “老蒋，我明天和芊芊去地铁口卖货，小枫没人看，只好麻烦你给照看了。” 林坚强也不客气，直接叫蒋方平老蒋。 “小林，没问题，你和芊芊只管放心去卖货，我会照看好小枫的。” 蒋方平叫他小林。其实，论年龄，蒋方平比林坚强大了十七八岁，林坚强叫他叔都没问题，但俩人以兄弟论长短，当好哥们相处了。 离开老蒋家，林坚强有些激动，他料到老蒋会收留小枫，但没想到会这么干脆痛快。不知为什么，他对老蒋有种天生的好感，从在领馆见面的那刻起，他就觉得老蒋是靠得住的人。他常听有人说，南方人精明，心眼小，但在蒋方平的身上，似乎看不到这些。他喜欢和老蒋相处，反过来，老蒋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第125章 叶莲娜 方永智和伊万离开赤塔，日夜兼程赶回了雅库茨克。 他期盼着雅库茨克早日迎来高温酷暑，这样人们就会跑到河边的沙滩上晒太阳，文化衫、泳衣、泳裤就能大卖。现在已是六月末，这里没有一丝入夏的迹象，天气阴冷潮湿。林坚强的心就像这天气一样阴冷，这样的气候如果再持续下去，他就完蛋了。 方永智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到了七月初，天开始下雨，气温不升反降。天气预报说，今年遇到有史以来最强的厄尔尼诺现象，有可能整个夏季都在低温下度过。 方永智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好像老天爷纯心和他作对。 “爸，我有个办法。” 小石头从学校回到家，看到方永智愁眉苦脸，自告奋勇地说道。 “什么办法？” “我看了天气预报，马加丹的天气近几天要迎来大幅升温，那儿没有厄尔尼诺现象。我们可以把货销到那儿去。” “马加丹离这儿那么远，再说了，我们到那儿人生地不熟，怎么销？” “爸，这个不成问题。我有个师姐，她家就是马加丹的。她可以帮忙。” “你怎么知道她可以帮忙？你确定？” “爸，她现在和我学中文，我向她学俄语。她父亲是当地的一名官员，很有权势，也许可以找到推广门路。” “我们怎好去随便麻烦别人，再说了，人情也是要还的。” “爸，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们总不能看着一万美元的货就这么泡汤了吧。就算把货压到明年，我们还是不知道这儿到底热还是不热，况且还要交一年的仓储费，要占用一年的资金。到了秋天和冬天，我们拿什么上货呢？” 小石头说的没错，在雅库茨克唯一能预测的气温就是冷，冬天一定冷，至于热不热，只有老天才知道。 “那你赶紧和你师姐联系一下，看看她的态度。” “好嘞。” 小石头高兴地走了。 晚上小石头从学校赶回来，他告诉方永智，师姐同意帮忙，并且她要亲自去马加丹，一是帮着卖货，二是可以顺便回趟老家，看望父母。 第二天一大早，伊万和方永智来到仓库，开始往车上装货，就在快要装完货时，有个声音从院子大门口传进来。 “方永智在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说的是俄语。 “我在这儿。” 方永智赶紧回答。 “你就是方永智？” 女孩来到卡车旁边。她望着方永智，睁大双眼，长长的睫毛忽闪起来，一连眺了几下。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你，你不是小石头的父亲吗？” 她想说，小石头都上大学了，那小石头的父亲怎么说也要四十多岁了吧。 “对啊，我就是小石头的父亲。” “我叫叶莲娜，是小石头的师姐。” “小石头和我都说了，你乐意帮忙真的太感谢了。” 方永智刚才一直忙着装货，并未注意女孩脸上的变化。 这会儿，货全装好了。叶莲娜不等邀请，直接跳上车。除了主驾，这车还有两个副驾驶座位，叶莲娜坐在中间，方永智坐在紧靠车门的位置。 第126章 ＋1＞2 于芊芊站在地铁口，一时有点不适应。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卖货。在国际列上她身边有中国人，在阿卡捷米市场有老公陪伴，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老公说，两个人分开卖会快一些，毕竟在不同的地铁口，面对的是不同的客户。1+1＞2，老公就是这么说的。 她站在滨海地铁站口，双手举着一件灰色的文化衫，俄罗斯男人喜欢灰色，于是她就把灰色作为样品。她会的俄语不超过五句话，但应付卖货毫无压力。再说了，解释太多，反而显得啰嗦，好像产品质量不过硬似的。 她长得很美，婀娜多姿的身材，再加上舞蹈演员的神韵，看上去有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这么漂亮的美人在烈日下举着文化衫，让人看了于心不忍。于是，很多年轻男子为之动容，主动上前购买，不砍价，不挑剔，选好颜色和尺码，拿起来就走。 “哎，辣椒姐！” 一串甜美的嗓音从地铁口里飘出来。 “江雪，怎么是你？” 自国际列上分别后，于芊芊就再没见过韩江雪。 “我去涅瓦大街才回来，正想去矿大看你们呢。” “有什么事吗？” “上个月，矿大有个学术活动，当时我去给强哥加油，他托我打听身份延期的事儿。我昨天刚好得到了消息，于是就过来了。” 韩江雪所说的学术活动，是矿大组织的《青年科学家论坛》，老公当时上台做了发言，好像还很受欢迎。领馆当时组织在彼得堡的中国留学生去给林坚强助威。古教授说，林坚强不做科研有点可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林坚强业务能力很强的。 “辣椒姐，怎么是你一个人？强哥呢？” “我俩分头卖，他在列宁大街。” “嗯，是这样啊。这个周三下午，让强哥去领馆一趟，找这个人就行。” 韩江雪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乐乐 身份 “好的，谢谢江雪。” “辣椒姐，你怎么卖上文化衫了？” “你强哥接了一批货，量大了点，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夫妻一起上了啊。” “辣椒姐，反正，这会儿我也没事儿，我来帮你。人多力量大，不是？” 不等于芊芊回话，韩江雪自己从地上拣了几件文化衫，每件颜色拿一件，然后站到于芊芊对面卖起来。 韩江雪不愧是俄语高材生，她的俄语听起来就像俄罗斯电视台的女播音员，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脸，你会误以为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俄国女孩儿。韩江雪说，她从小就冰雪聪明，看来真没有水分。聪明不聪明，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韩江雪真的是把刷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刚才于芊芊还觉得自己那五句俄语很厉害，这会儿和韩江雪一比，真的不够看。韩江雪小嘴巴巴地说起来，就像一串串美妙的音符，沁人心脾，于芊芊顿时哀叹自己老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服不行。 “江雪，你要是有事，就赶紧去忙吧。” “没事，辣椒姐，今天我陪你到底。赶快卖出去，免得压在手里。” 于芊芊和韩江雪一直卖到很晚，当地铁口出来的人变得稀稀拉拉时才收工。 “江雪，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一个人可卖不了这么多。晚上去我家吃饭，我给你做川菜。” “辣椒姐，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有空我再来看你。对了，辣椒姐，你这儿有方永智的消息吗？” “没有。怎么，你还在想着他啊？” 在国际列上，韩江雪有意和大辣椒聊起了小石头和方永智，大辣椒的回答解开了她心中的迷团，让她知道了小石头是他的养子。那一刻她心里再一次升腾起对他和对未来的希望。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再见了，辣椒姐。” 韩江雪说完，头也不回，直奔十路无轨电车，从这儿坐车可以直达列大宿舍。 当于芊芊把晚饭做好时林坚强带着小枫回来了。小家伙今天出奇地兴奋，不用说，蒋大爷一定给他买了玩具。 ”芊芊，你那儿卖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卖了两箱。” “这么厉害！比我都强。” “听你的意思，好像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老婆真厉害。” “那是。不过，这两箱有一半是韩江雪的功劳。” “江雪来了？” “她给你送这个来了。” 于芊芊把韩江雪的纸条递给老公。 “太好了！” 林坚强一激动，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把于芊芊和小枫都吓了一跳。 “什么事啊，这么让你激动？” “我的身份马上就要到期了，矿大这边解决不了。毕竟我进修结束了，身份再挂在矿大肯定不合适，外事办也不愿意为了我，冒险去做个假身份。我正为这事上火呢，韩江雪的这个信息来得正是时候，但愿这个杨乐乐能救我。” 林坚强己打定主意，进修结束后继续留在彼得堡。他把留下来的希望押到了杨乐乐的身上。 “那文化衫咋办？家里还有十箱呢。” “芊芊，天气预报说，明天后天都有雨。大后天气温回升。我想过了，大后天去米乐早市，就按3000卢布的进货价出货，一分不赚，把本钱先捞回来。如果卖得不好，直接赔钱处理掉。 夏季的货太矫情，卖货窗口期太短，也就这么几天，要是错过了，就只能压到明年了。占用资金不说，放在家里会成为心病。无论如何今年的货不能留到明年，再说了，谁又敢保证明年是什么天气呢。” “老公，就按你说的办。” “对了，芊芊，今天我在列宁大街看到别的中国人也在卖文化衫，和咱的一模一样。” 于芊芊望着老公，觉得这生意更难做了。 “芊芊，有没有觉得做生意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 “那是当然。要是干什么都容易，那人人不都是富翁了吗？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才来几天啊，就赚了这么多钱，可不要不识举啊。” “好，好，老婆大人说得对。今晚要不再亲热一把？” “老色鬼！” 第127章 尸骨之路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你知道这条路是很难走的，路上可能会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你该坐飞机回马加丹，机票费我来出，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你在帮我。” 上车后，方永智对叶莲娜说道。 从雅库茨克到马加丹全长1890公里，穿越俄罗斯东北部的三大山脉，笋塔尔—哈雅姆塔山脉、墨马山脉、切尔斯基山脉和克雷马高原。工程师巧妙地利用了三大山脉和一大高原空间错落的位置布局，在山脉与高原之间迂回穿插，沿着众多的河谷行驶，不用修建隧道即可直达太平洋港口城市马加丹。 这条公路西起勒拿河边的城市雅库茨克，沿着东西伯利亚大平原一路向东，到达阿尔丹河后改乘轮渡过河，在河上行驶六公里后，到达对岸继续改为公路行驶，没过多久，通过一个垭口穿越笋塔尔—哈雅姆塔山脉，之后，便在三大山脉包夹的河谷中迂回穿行，先是向东北行走，然后再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调头向东南行驶，最后沿克雷马高原边缘直达终点。 这条公路叫克雷马公路，以公路穿越的克雷马河命名。人们也把克雷马公路叫作尸骨之路，据说修建这条公路的死亡人数多达25-100万人。从1932年开建到1953年建成，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都不曾停工，1937年参加修路的人数更是达到了17万人。 冬天的克雷马公路非常难走，道路被冰雪覆盖，蜿蜒曲折，随时可能翻车。到了春天，因为冻土开化，路面容易翻浆开裂，现在已是夏天，马上进入雨季，克雷马公路会怎样呢。 “我喜欢接受挑战。我父母都管不了我，他们说我是个疯丫头。我还没坐过卡车回家，一定很刺激。” 她全然不在乎，好像三十几个小时的汽车颠簸对她是一种享受。 “你不知道这一路有多辛苦，甚至会有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坐飞机走吧。” “我没闹着玩啊，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方永智无法说服叶莲娜，只好让伊万启动车子。卡车现在向东行驶，下一个目的地是阿尔丹河轮渡。 “你现在读大几？” 可能是他觉得自己伤了女孩儿自尊心，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 “大三。” “什么专业呢？” “国际贸易。” “为什么学中文？” “喜欢中国文化。” 说到中国文化，叶莲娜的话就多了起来。她上小学时看了一部成龙的电影，被他的中国功夫震撼到了，当然还有他的幽默搞笑，于是在心里默默爱上了中国文化。后来，她又看了李连杰的《少林寺》，这次完全被洗脑了。她想学习中文，想考海参崴的东方大学，读中文专业，但高考那年，东方大学的中文专业不招生，阴差阳错，她最后到了雅库茨克。 叶莲娜说话时眉飞色舞，语速很快，透着一股麻辣劲儿，麻利又火辣。小石头说，她父亲是当地的一名官员，他猜想，她的父亲一定是个干练之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128章 缺口 出发前，方永智和伊万把科雷马公路好好研究了一番，这是伊万第一次跑科雷马公路，他心里也没底。俩人拿着地图，在上面画了又画，写了又写，最后鼓捣了一个初步行驶方案。整个线路分成了四个行驶路段： 第一、 雅库茨克至暖钥匙； 第二、 暖钥匙至涅拉河口； 第三、 涅拉河口至苏苏曼； 第四、 苏苏曼至马加丹。 每段行程为八小时左右。最难走的是暖钥匙至涅拉河口段，要翻越笋塔尔山脉。过了这个山脉，公路开始在三个山脉包夹的河谷中穿行，北面依次是切尔斯基和墨马山脉，南面是另一段笋塔尔山脉。如果一切顺利，三十个小时后就能到达马加丹。 下午一点钟，卡车准时开到阿尔丹渡口。当初看地图时方永智不明白，为什么不修桥，非要搞轮渡，这多麻烦啊，到了渡口才发现，这里河网交错，不是一条河，而是分布着大大小小好几条河流，河面太宽。再加上这里是冻土区，地质条件复杂，俄罗斯又处于经济困难，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沿用轮渡运输方案。半个小时后，轮渡到达对岸。伊万再次启动车子，向下一站暖钥匙村驶去，两个小时后，卡车停在一家快餐店前，这是暖钥匙村唯一的一家快餐店。 “你俩吃什么，随意点。我来买单。” 方永智说完，自己点了一份炖鸡腿，上次去赤塔吃过，鸡腿是用黄油炖的，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你也喜欢吃酸黄瓜？” 叶莲娜盯着方永智碟子里的酸黄瓜问道。 “是啊，在赤塔吃了一次酸黄瓜，我就喜欢上了。特别喜欢里面那种香草的味道。” “腌黄瓜里面的野草是俄罗斯独有的，就像是专门为酸黄瓜这道菜而生的。” “那种野草叫什么？” “土茴香。” “我很喜欢这个土茴香的味道，和中国的茴香味道不同，长得也不完全一样。另外，酸黄瓜里好像还有树叶？” “没错。有橡树叶，也有醋栗叶。依个人习惯吧，有人也用别的树叶。” “你也喜欢酸黄瓜？”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吃，我妈说，我像酸黄瓜，很酸的。” 她的话把方永智逗笑了。 暖钥匙，这个地名起得别有新意，这是穿越笋塔尔山脉前，用来做准备工作的最后一个营地，把汽车钥匙捂暖和了，开车就更有力气了。 吃完饭，趁着天没黑，三个人赶快启程，争取半夜前到达涅拉河口，今晚就在那儿过夜。 “你是小石头父亲，可为什么你这么年轻？我上大学时我爸都四十多了，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你结婚很早？” 这个疑问她憋了整整一天了，再不问真的要发疯了。 “他是我收养的，小石头没和你说吗？” 方永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他不想隐瞒。 “我说呢，怎么都觉得你不像四十多岁的？” “那你看我像多少岁的？” “我对亚洲人没概念，我是脸盲。” 俄国人看亚洲人长得都一个样，至于年龄更是猜不准。 “那就别猜了。” “他是孤儿，你收留了他？” 方永智点点头。 叶莲娜从侧面瞄了他一眼，眼睛变得深沉起来。那一瞬间，她似乎读懂了什么。 卡车穿越笋塔尔山脉后，天就黑下来了。走了很久都没看到对向驶来的车辆。刚才走的是山路，一直在爬坡，两边的山又高又陡，光秃秃的。现在卡车在低平的山谷里行驶，透过车灯的灯光，可以看到公路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和森林。马路上这会儿湿漉漉的，似乎刚下过大雨。 突然，伊万来了个急刹车！ 是一道缺口！路基被冲毁了！ 第129章 帐篷 方永智跳下车，前面是个巨大的缺口，公路被拦腰切断。原来有个涵洞，看来雨量太大，不足以泄洪，直接把路基冲毁了。公路两侧都是水，汪洋一片，想绕过去不太可能。 “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看看明天会不会有人来抢修？” 伊万看来是不想往前走了。 “伊万，你看我们能不能绕道过去？” “不可能，两边都是水。我这车一蹚水就废了。” 方永智无可奈何，只能听从伊万的建议。 “叶莲娜，你睡驾驶室，我和伊万住帐篷。” 方永智只带了两顶帐篷，他原以为叶莲娜会坐飞机的。昨晚他让小石头传信给她。 “我可不想窝在驾驶室里，都憋屈一天了，我要睡帐篷。” 叶莲娜果然很有个性。 “可是，只有两顶帐篷啊？” “我不管，反正我要睡帐篷。” 方永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给她一顶帐篷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在这荒山野岭，她一人睡帐篷，让人放心吗？ “叶莲娜，我建议你还是睡驾驶室吧，一个女孩子睡帐篷，很危险的。” “你要是觉得我不安全，你可以陪我睡啊。” 她说得轻松自然，一点不害羞。 “我，……？” 方永智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没昏过去。俄国女孩子都这么直爽的吗？ “那你自己睡好了，我去睡驾驶室。” 方永智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头也不回向驾驶室走去。他期待叶莲娜低头。 这时候，伊万已经把两顶帐篷支好了，就在马路边上。他找的地方是块高地，没有水。叶莲娜一句话也没说，一头就扎进了帐篷里。 “喂，你真的要让她一个人睡吗？” 伊万走到方永智跟前，认真地说道。 “她要睡帐篷我有什么办法。” “这里可是原始森林区，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你不担心她啊？” 方永智被伊万说得有点尴尬，好像错的不是叶莲娜而是他方永智。人有时特别奇怪，敢说敢做的人往往占上风，模棱两可的人更容易受到奚落。 “你把帐篷扎得离她近一点，我和你一起睡，这样可以照看她。” “去你的，我才不和你睡呢，两个大男人睡一起，臭气熏天吗？” 伊万直接拒绝了。 “方永智，你进来会死吗，我又不吃你。” 叶莲娜把头从帐篷里伸出来，朝他大喊。 “喏，快去吧。” 伊万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再也不出来了。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谷里回荡着野兽的嗥叫声。 方永智知道，在野外扎帐篷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人本身就是顶级掠食者，其它同级掠食者都是躲着人走。野生动物对不了解的物体会避而远之，人们对野生动物不了解才会产生心理恐惧。 方永智钻进帐篷里。这是一款钻石形状的露营帐篷，空间大，外面又多个雨搭。方永智从兜里拿出手电筒，给自己照亮。 他和她分躺在帐篷两侧，中间隔着一个不锈钢圆柱。 “你结婚了吗？” “结过。她死了。” “怎么死的？” “车祸。” “所以，你就想出国，想来俄罗斯？” “是的，我不会别的，只会俄语。我是俄语老师。” 他以前是俄语老师，这她知道，小石头说过。 “你为什么躲避我，见到女人有恐惧症？” “没有，我觉得男女之间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我们中国人都是这样的。” “《少林寺》里也是这样的，那个小和尚和你今天的动作一模一样。他见到女人甚至会害羞。” “这是文化差异吧，中国人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想找女朋友吗？” “这……” 方永智被问住了，他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问题。 “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会啊，难道男人会单身一辈子？” 方永智不再说话，他曾想过在义乌度过后半生，想过和江心美在一起，可是，现在呢，他和她已经天各一方了。 “你心目中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这个不好说。看着顺眼就行。” “没有标准就是最难的标准。你想没想过找个外国女孩子？” 黑暗中，她向他传递出爱的信号。 “没有。” 他说得很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为什么？” “因为我出国是为了赚钱、讨生活。我还没赚到钱，自然没考虑过婚姻问题。” “如果有人不再乎你有没有钱呢？她只想嫁给你。” “这……” 又是一阵沉默。 叶莲娜早上见到方永智的第一眼，就被他震撼到了。她没想到中国男人这么帅气，这么阳刚。以前中国电影里的男人不是和尚就是光头梳辫子穿着马褂，像他这么时尚、有现代感的中国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莲娜见过很多越南人，雅库茨克最不缺的就是越南人，他们又矮又瘦。叶莲娜想着方永智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身高不输俄罗斯人，健美有型。脸上的锐气彰显着非凡的气质。他还有一点和俄罗斯男人不一样的地方，他的身上有一种儒雅睿智的风范，从内到外散发着浓浓的书香。她喜欢读书，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像书一样厚重的气息。 这一夜，叶莲娜满脑子都是方永智，直到黎明才进入梦乡。 第130章 古拉格 早上醒来，方永智悄悄爬出帐篷。叶莲娜还睡着，看样子昨晚她没睡好，是啊，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和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住一起，心里不起波澜才怪呢。 方永智站在山岗上，向远处眺望。公路正前方好像有个机场，隐约能看到飞机在空中盘旋。公路两侧是茂密的森林，一排排松树挺得溜直。地上开着各式各样的野花，争奇斗艳。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拦腰将公路截断。方永智回到车上，找出地图。这条小河叫爱母优恋河，非常好听的名字。再往前走二十来公里就是涅拉河口。 方永智一边呼吸着山谷里清新的空气，一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昨晚他也没睡好，在黑暗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篷的篷顶。自从琳琳走后，她从未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他亲吻过江心美，拥抱过江心美，但是从没和她共居一室，同睡一床。今晚叶莲娜就在他身边，他听到了她急促的喘息声，他闻到了她青春勃发的体香，他仿佛看到了她那冰清玉洁的躯体，看到了两座隆起的小山包在黑夜中傲然挺立。有那么一刻，他想爬起来，绕过那个不锈钢圆柱，不顾一切地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很明显她是喜欢他的，她释放的求爱信号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全身一阵燥热，就像桑拿浴室的蒸汽一样，烤得让人难受。可是……，他现在一事无成，一想到这儿，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立刻瘪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伊万已经备好了早餐。牛奶、面包、香肠、黄油、奶酪，一应俱全。 太阳高高升起，山谷里一片明亮，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从涅拉河口开过来的救援车队及时赶到。他们运来石头，很快把路基的缺口填死。看上去，这些事故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小菜一碟，手到把掐。方永智、伊万和叶莲娜继续向前赶路。 过了涅拉河口，卡车沿涅拉河南岸行驶，没过多久，又穿过涅拉河，沿河的北岸前行。不知什么时候起，前面的路变得越来越不好走，沥青路面被剥掉，露出又坚又硬的石子。伊万担心轮胎被扎，他停下车，去查看卡车的后胎，还好安然无恙。 “听说马加丹以前曾是古拉格集中营所在地，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 方永智对叶莲娜说道。 “是的。马加丹和这条克雷马公路一样臭名昭着。修这条公路死了好几十万囚犯，而没有囚犯，就没有马加丹。” 1929年以前马加丹还是一片荒芜之地。随着黄金的发现，有人开始在这儿建立马加丹村。这里本来就没人，建设者从何而来成了一大问题。1932年，这里开始设立古拉格集中营，人数规模达到了约一万人，于是约三千人作为雇佣工建设村庄，其余人去挖矿，人力资源问题迎刃而解。1953年斯大林去世时这里的囚犯达到了创记录的14.5万人。所以，克雷马公路是一条骨寒之路，马加丹城是一座罪恶之城并非空穴来风。 古拉格集中营，俄语是ГyЛАГ（古拉格），是Глaвhoe yпpaвлehne Лaгepen的缩写，意思是集中管理营，是从劳动改造集中营简化而来。它是苏联时期的产物，从1932年到1953年，共有180多万苏联男女被关进古拉格集中营，甚至超过了纳粹德国的160多万人的集中营。 卡车沿着涅拉河北岸在克雷马公路上继续前行。 “砰！砰！” 车后传来两声巨响，爆胎了。 第131章 爆胎 卡车右后侧的两条轮胎同时爆了。伊万蹲下身子，把头靠近轮胎，他想查看爆胎的原因。他用手从两条轮胎间取出一颗石子，罪魁祸首就是它。 方永智心里想着，这批货真是多灾多难，雅库茨克几十年一遇的厄尔尼诺现象让它赶上了，好不容易有个马加丹可以备用，先是路基被毁，现在轮胎又爆了，下边还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下去了。 “瓦夏，咱就一条备胎，肯定不够用。你在这儿等着，我到前面求援。” “伊万，还是你在这儿吧，你对这车更熟悉，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方永智站到车身尾部，向后面驶来的一辆卡车频频挥手。卡车司机把车停下来，方永智说明来意后，司机打开车门，让方永智上车。现在方永智坐着顺路车去前方求援。往前走了约摸半个小时，前面有人站在马路上向他们挥手。好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事故真多。方永智和司机一齐跳下车。 “朋友，我的车掉到公路下面去了，麻烦帮忙推一下。” 一辆伏尔加小汽车滑到路基外侧的护坡上。 方永智和司机走下路基，加上招手的人，三个人站在小车后面，配合驾驶室里的司机一齐发力。车子伴随着轰鸣声，一跃而起，奋力冲到公路上。 “朋友，从雅库茨克来的？” 刚才招手的人问方永智。他五十来岁，神采奕奕，红光满面，不像普通人。 “是。” 方永智回答。 “听你声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中国人。” “我说呢，不过，你的俄语讲得真不错。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的车爆胎了，我搭这位师傅的车到前面求援。” “前面我熟悉，走吧，上我的车，我帮你找人。” “尤里?谢尔盖耶维奇。” 上车后，他递给方永智一张名片。方永智快速扫了一眼，只有名字、家庭住址、电话，没写工作单位和职务。 “我叫方永智，俄语名字叫瓦夏。” “好名字，我喜欢。你是中国哪里的？” “沈阳。” “好地方，我去过。” “是吗，这也太巧了吧？” “世界本来就不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我相隔上万里，不是照样可以相遇吗？你说呢？” 方永智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干练，眼界开阔，很不一般。 往前面走不远就是戴滨小镇，克雷马河与戴滨河在此交汇。这里有学校和医院，设施比较齐全。 “鲍里斯，我朋友的车爆胎了，你带人给换一下，对，爆了两条胎。记得给换新的，没拆封的，不要糊弄，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瓦夏，你给他们带路，我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尤里说完，转身上车走了。 “喂，我说中国朋友，你是怎么傍上我们局长的？” “什么局长？” “尤里先生是我们林业局的局长，难道你不知道？” “林业局长？” 方永智被搞糊涂了。 “这个汽车修理厂就是林业局下属的工厂，专门修理林业机械的。” 方永智刚才就觉得很纳闷，尤里和这些修理工看上去很熟，而且工人们对他毕恭毕敬。 方永智突然想起来，这里已是马加丹州的地界，看来离马加丹市区不远了。 第132章 达恰 林坚强的担心果真应验了。彼得堡进入夏天后突然下起了雨，对于林坚强来说，这雨不是雨，更像是刀子，一次次捅到他心上。天气预报真准，一连下了两天，之后便晴空万里。 林坚强决定抓住雨后的机会。早上，天不亮他就到了米乐早市，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按跳楼价甩卖余货。每件售价两千卢布，比拿货价还低了一千卢布。几个黑毛子闻风而动，每人拿走一箱，阿富汗人跟着一哄而上，于是一个早上十箱货全部售罄。 前面十箱货赚了一千美元，后面十箱货赔了一千美元，这几天白干！一个星期累个半死，全家三口一齐上阵，结果一分钱都没赚到，林坚强第一次体验到了生意场上的残酷性。 好了，现在林坚强一身轻。这几天身心疲惫，身体承受力达到了极限。他决定接受老蒋的邀请，到达恰种菜去，放松一下心情。 当林坚强到达维捷堡火车站时，蒋方平已经在站台上等候他俩。小枫见到蒋大爷，便撒欢式地扑上去，可见蒋大爷的儿童玩具对小孩的杀伤力有多大。于芊芊去了列大，那里的进修生李老师非要拉着她去逛街。 从维捷堡火车站出发，一路向南行驶，经过普希金城，再走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一个叫维力察的小站，下车向西走，不远处就是老蒋房东的达恰。房东不愧是有钱人，他的达恰坐落在河边，不仅风景优美，而且离水源很近，不用在院子打井就能浇菜种地。 俄国人口中的达恰，字典里的翻译是别墅，其实，就是个木房子，有大有小，每个木房子自带一个菜园，一部分种花，大部分用来种菜。春天种菜，夏天打理菜园。老蒋的房东去了国外，这个达恰便交给老蒋打理。 达恰有大大小小六间房，三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杂物间。房子前面有个篮球场般大小的菜园。老蒋是勤快人，在他的打理下，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应有尽有。此外还有中国小白菜、圆白菜、土豆、胡罗卜等。 中午老蒋把在家腌好的肉串儿拿出来，三个人在院子的阴凉处支起炭火，开始烤肉串儿。 “坚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老蒋一边在篦子上翻着肉串儿，一边说道。 “什么好消息？” “上次我们谈判的项目有眉目了。桂林方面给我发来传真，说他们已经决定引进俄罗斯的鳄式破碎机，并希望与俄方在桂林合作建厂。” “老蒋，这可是个好消息。我说呢，你邀请我来达恰，是不是借机庆祝一下？” “有这个意思。不过，就算没这个消息，我也想请你吃饭。” “为什么？我可不愿意平白无故占别人的便宜。” “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吃饭不是占便宜，是增进感情。” 老蒋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要和我增进感情？咱俩又不是谈对象？” 林坚强故意揶揄老蒋。 “你思想太落后，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儿。男人之间也可以有感情，好兄弟，好朋友，好哥们，这不都是吗？感情又不是男女之间的专属品。” 蒋方平在林坚强面前称自己是老头儿，只因他比林坚强大了二十来岁。 “来，老头儿，一起走一个。” 林坚强在老蒋面前毫无拘束感，老蒋就像个老大哥，同样，老蒋和林坚强在一起，没有丝毫的代沟。俩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说，老头儿，人家都说南方人精于算计，不好相处，你怎么是个例外？”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套说辞？谁告诉你南方人就是精于算计了？那是南方人善于理性思考，做事踏实、务实。再说了，你脑子里怎么全是对南方人的偏见，你要好好改改了。” 老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老头儿，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有时候人们会有很多刻板印象，因为过去交通落后，社会相对比较封闭，大家交流不够，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员的互相流动，这种南北差异会越来越小。就说山东人吧，过去，我一直都以为山东人就是山东大汉，但是当我真正接触了山东人之后，我还是很震惊的。山东人除了保持过去的纯朴和善良，更多地加入了南方元素，特别是性格，越来越细腻，和历史小说里的那种粗犷已有天壤之别。” “你是不是想说宋黎明？” “老头儿，还是你了解我。老宋是山东人，但性格却是南北的中和。他可是我的好朋友，比你都铁。” 老蒋用眼睛瞪着他。 “对不起，我错了，是你我的关系更铁，行了吧。” 不用说，老蒋吃醋了，男人也会吃醋，有点意思。林坚强站起来，给老蒋作了一个揖。 “罢了，且饶过这一次，下不为例。” “哈哈。” 林坚强大笑起来。 “对了，老头儿，你怎么认识宋黎明？” “去年，我去莫斯科办事，朋友给介绍的。宋黎明谈到了你俩的过去。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是关于宋黎明的。” 老头儿说得一本正经，看来事儿还不小。 “说吧，什么事儿？” “说出来，你可能会激动，你保证不跳起来，我才能告诉你。” “我保证不激动。快说吧。” “他刚买的笔记本电脑被偷了。” “什么！” 林坚强一拳砸到小桌上。 “你看，你看，不是说好不激动的吗？” “对不起，老头儿。” “明天我要去趟莫斯科。” “你太容易激动了，以后有事我可不敢告诉你了。” “老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最近雇了个翻译，小谢，他去莫斯科的中国银行办事，正好碰到了宋黎明。怎么，你明天真的要走啊？” “真的，明天就走。正好，我的文化衫也处理完了。” 林坚强决心已下，他要去莫斯科看望宋黎明。 第133章 再赴莫斯科 林坚强来到火车站，他坐的是晚上十点钟的火车，路上要走八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能到达莫斯科。韩江雪告诉他，无需到售票口买票，直接到站台上乘车就行。火车上每节车厢设有一个列车员休息间，有上下两个铺位，列车员通常都会把这两个铺位出售，价格比售票厅要便宜，而且更舒适。普通包厢是四个人包间，而列车员的休息间才两个人。 俄罗斯的火车站没有检票室，乘客可以直接到站台上车。林坚强刚走上站台，列车员们就争相和他打招呼，拉客就这样开始了。林坚强选了一个中部车厢，直接进了列车员的休息室。列车员工资不高，但这两个铺位的收入可比工资高多了，除了上交一部分给列车长，其余全部纳入自己的腰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宿舍管理员靠出售宿舍房间赚钱，列车员靠出售铺位创收，正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林坚强躺在床铺上，久久不能入睡。他脑海里闪现着自己到彼得堡后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南有宋黎明，北有蒋方平，两个人给了他很大帮助。在北京语言学院强化俄语的后期，林坚强对俄语排版不熟，最后是老宋给他打印了全部材料。只要林坚强说干什么，老宋都会全盘支持他，全心全意地帮助他。至于老蒋，这个可爱的老头儿已经成了林坚强生活的一部分。每次林坚强见到老蒋，两个人都能天南地北地胡侃一通，从萨达姆到金正日，从卡斯特罗到戈尔巴乔夫，从《三国演义》聊到《红楼梦》，从阿富汗战争聊到海湾战争，总之，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就像一日三餐一样成了必需品。女人不感兴趣的话题，和老蒋可以聊。夫妻恩爱是家庭稳固和谐的基础，但生活中也不能缺少老蒋、老宋这样的朋友。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独有的个体，谁都无法取代谁，林坚强很庆幸结识了这两个好朋友，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 宋黎明今天起得很早，他要去市里看房子。自从电脑丢失了以后，他下决心搬出矿大宿舍。他从公用洗漱间出来，刚走进房间，林坚强就到了。 “死锅里哥列特，死锅里哥吉姆。” 宋黎明吃惊地看着林坚强。他就像一个不速之客，来得十分突兀。 这是两个人久别重逢后惯用的一句俄语，意思是，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当初在北京时，班里的人都特别喜欢这句话，不仅朗朗上口，还意境深远。 “当然是想你了，不然我干啥大老远地跑莫斯科来。” 屋里还有个人，夏明磊，老宋赶紧给他俩做介绍。 “明磊，我今天陪老同学出去逛逛。我先走了。” 离开宿舍，俩人直奔地铁站。 “我说，你这么兴师动众地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的电脑被偷了，有点不放心，就赶过来了。” “在俄罗斯这种事不是司空见惯吗，要是样样都操心，还不累死啊。” “就是累死，这心也要操，谁让你是我好哥们呢。” 两个人边走边聊。 “你来得正是时候，一会儿和我一起去看房子。” “你打算搬出去住啊？” “是啊，这里太吵太乱，很不方便。” “房租够吗？” “和房东说好了，先交三个月的，以后半年一交。” “电脑没了，你现在靠什么办公呢？在家里总需要个电脑吧。” 两个人走进一家快餐店，吃起了早餐。 “先凑合着吧，等赚了钱再说。” “一会儿看完房子，你陪我去一趟阿尔巴特大街。” “干什么？” “买电脑啊。” “你不是进修都结束了吗，干嘛还买电脑？” “不是给我，是给你。” 第134章 租房 宋黎明要租的房子位于宇航员大街，他曾在宇宙宾馆上班，对这一带相对比较熟悉。更重要的是他下一步要去维登汉闯天下，这里距维登汉非常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从维登汉地铁站上车可直达矿大校区，简直不要太方便。这个地段如此之好，房租价格自然不菲。不过，与其租个比较差的地段，不如多花上一笔钱选个交通方便的，不但可以缓解一天的旅途劳累，也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嘛。 林坚强和宋黎明换了两次车，最后到达维登汉地铁站。出了地铁口，向东走五六百米，来到一个小区。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栋楼下在等着他俩。 “老宋，你从哪儿得到的租房信息？” “地铁站口发的免费报纸。” “信息可靠吗？”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俩人随着中年男人进了电梯，一直上到十楼。这楼一共十一层，十楼是个不错的楼层。男人用钥匙打开门，林坚强和宋黎明走了进去。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标准的一室一厅，布局相当好。房间里的设施也说得过去，墙面贴着壁纸，客厅里有一组沙发和一个茶几。房间里有一组实木柜子和一张写字台。水、电、燃气一应俱全。 林坚强和宋黎明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问题。看样子，老宋对这房子挺满意。 “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中年男子说话很柔和，给人一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可以。” 宋黎明有备而来，他身上带足了钱。 “等等！” 林坚强欲加阻止。 “怎么啦？” 中年男子一脸地疑惑。 “你能给我们看一下房产证吗？” 林坚强接着说道。 “房产证？我们是公房，以前苏联没有私有房产，都是公房。” 中年男子解释着。 “不对吧？据我所知，从去年开始俄罗斯就开始办理房产证了。” 林坚强在老蒋的家里就看到过他房东的房产证，是一张正规的印花公文纸，上面有印章。 “俄罗斯很大的，各个地方办证的速度不一样。我们这儿到目前为止还没通知办理房产证。” 中年男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老宋，我说，今天先别着急签，等我们了解一下再说。你看呢？” 宋黎明显得有些犹豫。 “这房子很抢手的，这个价格，又是在这么好的位置，很多人都抢着要呢。今天有好几个客户想看房子，都被我拒绝了。我是优先考虑你们的。” 宋黎明似乎被中年男子说动了，这个地段实在太好了，哪哪都合适，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价格也很合理。 “坚强，我看这个人挺靠谱的，就签了算了，不然，被别人抢走了，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了。” “老宋，判断一个人可不能靠外表，我炒汇时骗我的那个人看着更老实，可我还不是照样被人耍了!是，三个月的房租不多，比起一次性交一年的少多了，可也是两千多美元啊，不少了。” 宋黎明想租，林坚强反对，俩人卡住了。 “我看你俩挺纠结的，不如先回家商量商量。先交点押金，我再给您留一晚。” “好主意。” 宋黎明表示同意。 宋黎明交了五百美元的订金，如果不满意，明天可以退还订金。” 交完订金，俩人进了电梯。林坚强多了个心眼，他坐到九楼，想打听一下房证的事儿。这是一梯两户的房子，他连着敲了两家，都没人开门。于是他下到八楼，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女主人，听了林坚强的介绍，她说这楼的房证去年就办下来了，家家都办了，不存在没有房证的问题。 林坚强一听，立刻明白了。他和宋黎明再次返回十楼，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第135章 换亲 江心美在赌场被绑架后，江心洲再也无心赌博了。因为自己的堕落让妹妹身陷囹圄，这样的伤痛深深刺痛了他，让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首先想到去报警，可是自己是个赌徒，警察在解救妹妹之前说不定先把自己给抓了，妹妹没得救，保不齐把自己先撂进去了。 他想到了钟远方，也许钟老板能帮忙。 走到钟老板的公司大门前，江心洲站住了。他没脸进门，自从染上赌瘾，他把工厂卖了，早与钟老板断绝了业务来往。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犹豫再三。求人就是欠人情，而人情是需要还的，他江心洲一无所有，用什么去还呢？站在门口，他的脸青一阵紫一阵，憋得通红，反反复复下了几次决心后才挪动沉重的双腿迈进了大门。 “钟老板……” 江心洲慢吞吞地从嘴里憋出这三个字。 “江心洲？你怎么来了？” 钟远方有些诧异，站在他面前的江心洲无精打采、憔悴不堪，再没当初意气风发、干劲十足的风采。 “我，我……” 江心洲没有一丝底气，残存的一点自尊难以让自己启齿。 “别支支吾吾的，有事儿就直说吗？” “心美被绑架了！” “什么？” 钟远方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心洲一定是在说胡话。 “真的，我妹妹被绑架了，就在昨天。” “那你还不赶快去报警，跑我这儿干什么。等等，我不明白，心美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被绑架呢？” “我赌博借了高利贷，没钱偿还，债主用我妹妹顶账。” “你欠了多少钱？” “五十万吧。” “什么，这么多?!” 钟远方惊讶得睁大双眼，他不敢相信平时温文尔雅的江心洲竟做出这种没有底线的事儿来。如果不是当年江心洲挽救了自己的一条腿，钟远方真想上去狠狠抽他一巴掌。 “你想让我帮你还账？” 江心洲点点头，此时，他就像个哈巴狗，把残存的那点自尊也抛得无影无踪。 “想让我帮着还账也行，不过，我有个要求。” 钟远方沉吟了半晌，不紧不慢地说道。 “您快说，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让你妹妹嫁给钟青！” 江心洲早就料到钟远方会这么说。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说服妹妹嫁给钟青。江心洲从内心里觉得这是一个两全齐美的事儿，他和钟老板彼此双赢，妹妹找到了好人家，自己从此也可以摆脱高利贷公司的威胁和骚扰。 虽然自己没见过钟青，但他本能地以为，钟青能考上名牌大学，父亲又是有名的企业家，这孩子肯定错不了。况且，钟青对江心美一直紧追不舍，爱得死去活来的，成全了钟青，也成全了自己，更成全了妹妹。这个世界从来就是靠经济实力说话，像方永智那样的穷光蛋中看不中用，还有我，这么多年一直磕磕绊绊，靠别人的订单施舍过活，没了订单就一无所有。 方永智，见鬼去吧！妹妹还年青，根本不懂社会，不懂人情事故，嫁给钟青比嫁给方永智强一万倍！ 江心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钟老板的请求。 钟老板很快备好了五十万元的赎金，他和江心洲提着满满一箱子现金去找高利贷公司还款。 交易是在一辆小汽车里进行的，老板让大胡子把钱点好，确认数额无误后老板拨通了手里的大哥大。几分钟后，从远处驶来一辆小汽车，车门打开，江心美从车里走下来。 “哥！” 江心美见到江心洲，抱住哥哥痛哭起来。 “心美，这次多亏了钟老板，他替哥哥还了借款。” “谢谢钟老板。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使劲儿工作，尽快把钱还给钟老板。” “心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钱不用还了。” 钟老板在一旁微笑着说。 “一家人？你和我们？” “我儿子叫钟青，你认识的，他很喜欢你，你哥同意把你嫁给钟青，我才替你们还债的。” “哥，你把我卖了？五十万？” “心美，听哥说，你一个女孩子能找到钟老板这么好的人家，哥哥烧香都来不及呢。你嫁到钟家就是天意，听哥哥的，好吗？哥不会骗你，是为了你好。” “哥，要嫁，你嫁给他吧，我不嫁。” “心美！你……” 江心洲气得七窍生烟，脸红一阵紫一阵，就像开水烫过的猪肝一样。 第136章 再租房 宋黎明后悔没听林坚强的劝告，五百美元的订金就这样打水漂了。他觉得自己很憋屈，这么轻易地被人骗了。 “坚强，是不是我太傻？” 走出住宅楼，宋黎明无比失落。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要是傻，怎么可能来这儿读博士呢。” “这么点事儿，我都干不好，还能做什么？” “你可说错了，每个人定位不一样。比如你吧，适合在学校里做学问，最好是和社会上没有乱七八糟接触的那种。像我呢，可能更适合张罗这些杂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有人喜欢唱歌，也有人呢，只喜欢外语，除了外语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学习不好，哪儿也没考上，但他口才好，有人说他爱吹牛，但实际上他很适合搞营销。我出国前他好像去了某个地产公司，混得好着呢。人啊，需要给自己定位，我们不可能成为全才，把自己最擅长的做好就可以了。像租房子这种事，你交给我就行，如果要搞什么电脑程序啥的，还要靠你，那些玩艺对我就像是天书。” “坚强，我发现你很会开导人，以前学过心理学，或者干过人事？” “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自己喜欢瞎琢磨。我刚才说了，这都是爱好，平时我就喜欢鼓捣这些玩艺。换句话说，今天的活儿对我的路子，跑到我的强项上了。要是进了大学，我就啥也不是了，估计只能干干后勤。” 林坚强的话不无道理，人的能力有限，做好自己最擅长的就可以了。 “坚强，我们回家吧，租房的事儿以后再说。” “不，从哪儿跌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房子我来帮你租。” “可是，租房的钱不够了啊。” “不是有我吗？” 出了小区俩人来到宇航员大街，林坚强走到报亭，买了一张《莫斯科共青团真理报》。这上面有个不动产专版。这是一家大报，林坚强觉得可能更靠谱些。 “找中介租吧，多花点钱，被骗的风险要小一些。” 他和林坚强走到附近的投币电话机，开始打电话。 在拨了几个电话后，林坚强找到了一家他认为比较可靠的中介公司。 这家公司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公司门脸很是气派，招牌有两扇地铁门那么大，看上去像是一家连锁店，店员给推荐了一套住宅，刚好和林坚强他们刚看的房子在同一个小区，两栋楼相隔不远。 这套房子的户型和刚才看过的一模一样，好的一点是房子里多了一部电话，中介的小伙子说，这个电话有直拨功能，不仅可以在俄罗斯国内直拨，还可以打国际电话。对于经商的人来说，这简直太方便了。只是这部电话暂时有故障 ，还用不了。不过房东答应，一旦租房合同签约，他会去电信局报修，两三天内即可恢复正常。不好的一点是房子在顶楼，可能冬冷夏热，也不排除屋顶出现漏水啥的。 宋黎明基本满意，可能是他真的厌倦了宿舍，只要能搬出来就行，至于住什么样的房子似乎也不是他考虑的重点。林坚强不一样，他看得十分仔细，就连棚顶有没有裂缝，有没有水渍的痕迹，他都要看个究竟。之后他又检查了厨房里的烤箱、煤气灶等。当他确信棚顶不会漏水、家里的水电燃气都没问题时才放下心来。 因为是顶楼，租金略微便宜一些。林坚强看到宋黎明那渴求的眼神，当即决定把房子租下来。他替宋黎明支付了押金和租金不足的部分，一共花掉他近一千美元。 办完租房手续，俩人拿了房子钥匙，又返回维登汉地铁站。这会儿宋黎明无比兴奋，房子终于有了着落，为了这套房子，他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快一年了。林坚强也很高兴，在他眼里，只要宋黎明高兴，他就高兴。 “坚强，我们现在回矿大宿舍吧？” “不，去阿尔巴特大街。我这次专程来给你买电脑的。” “你疯了？刚才你已经花一大笔钱了。再说了，出国进修补贴就那么多钱，给我买电脑，你以后花什么？” “前些日子我倒货赚了一笔钱，我手头还有钱。” \\\"不用了，我自己攒钱买笔记本。明天我就去维登汉上班。” “我先给你垫上，等你赚钱了再还给我，不是一样吗？就是给你周转一下而已。” “你自己还有不少的事呢，老婆、孩子，哪个不需要花钱。” “先可着你来。反正我最近没有大的花销，不急着用钱。” “你来时和芊芊说过这些吗？” “没有，我觉得芊芊不会反对的。” “还是给芊芊打个电话吧，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更好。” “ 我宿舍又没电话，联系不上啊。” “你不是认识蒋方平吗？给蒋老板打电话，让他去找芊芊。” “算了吧，老蒋到我家，来回坐车就要两个多小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好轻易麻烦老蒋呢。” 林坚强决意要给宋黎明买笔记本电脑，老宋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买了。 第137章 泥石流 方永智带着修理工回来了。工人们熟练地换上轮胎，对方永智、伊万和叶莲娜说声谢谢后就走了。他们只收了两条新轮胎的费用，没有收修理费。叶莲娜和伊万都很奇怪，只有方永智心知肚明。 车子继续上路，这次叶莲娜坚持要坐靠窗的位置，方永智不得不去中间的座位。方永智上车时一个白色的纸片从他身上掉下来，落到了地上。叶莲娜弯腰捡起来，马上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前面就是戴滨小镇，也是方永智求援的地方。从这儿到马加丹还有大约六个小时。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隆起大片大片的乌云，越聚越多，到后来变得黑压压的，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现在卡车是在河谷里行驶，河流在左，卡车在右，紧贴着山脚。这是一个v形的河谷，两边山势陡峭，而且地质条件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坚硬的岩石，取而代之的是粘土和风化的碎石粘在一起的结合物。 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走了好大一会儿，雨仍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似乎势头越来越猛。哗哗啦啦的雨水从山坡上冲下来，就像巨型瀑布一样。伊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他想到了勒拿河，想到了那个死里逃生的夜晚。老天啊，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这时候，在驾驶室里能听到河水的咆哮声，这雨就像是被东海龙王攥在手心里，听他任意摆布。现在他发怒了，想用雨水泄愤。 夜，黑黑的，刚开始还能看到陡峭的山坡，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突然，一声炸雷响起，伴随着雷声，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大团东西，黑乎乎的，速度极快。 “咔嚓！” 一根重重的东西插进了驾驶室，把车窗玻璃击得粉碎。 “不好！” 方永智下意识地扑倒在叶莲娜的身上，把她死死按在身下。 “是山体滑坡！” 伊万大叫一声，狠踩油门。双手死死地握紧方向盘，发疯似地向前冲去。 卡车身后，又传来一阵阵轰隆声。 过了一会儿，伊万把车停下来，他依然惊魂未定。 “瓦夏，瓦夏。” 伊万摇着方永智的头，没有回音。他的后背上流着一摊血。 刚才是泥石流，夹带着山体滑坡。路边的一根电杆被砸倒，顺势插入了驾驶室。 方永智的头部被击中，后背被戳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病人已经醒过来了，意识清醒，没有大碍。不过，他身上的伤口需要缝合。” 在马加丹市中心医院抢救室的走廊上，叶莲娜听到这一消息时脸上放出了光芒。他都昏睡两个小时了，她简直担心死了，现在好了，她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伊万，你先在这儿盯着，我回家一趟。去去就回。” 叶莲娜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家。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她在走廊上敲着自家的防盗门。 “谁啊？”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爸，是我，列娜。快开门。” 列娜，是叶莲娜的爱称。 门开了，父亲吃惊地看着女儿，她全身上下就像个落汤鸡。 “列娜，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这个点回来？” “爸，你能不能先给我倒点热水，我都冷死了。” 这时候叶莲娜的妈妈也来到女儿的身边。 “我说尤里，你给孩子倒水，再沏一杯咖啡。我去给列娜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家人手忙脚乱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好了，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你一会儿给我找一套你穿的衣服，外套，还有内衣内裤。” “你要做什么，闺女？” “给我男朋友穿。” “男朋友？我可没听你说起过？” “你已经见过他了？” “我见过？谁啊？” 尤里?谢尔盖耶维奇一时摸不着头脑，愣住了。 第138章 灯塔公园 叶莲娜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父亲。因为被雨水浸泡的缘故，名片已经发软，上面的字迹变得有点模糊。 “这是我的名片，怎么到你手里了？” 父亲疑惑地问道。 “我男朋友就是昨天你给名片的那个男人。” “瓦夏？” 父亲一脸的惊愕，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帮自己推车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婿。 “爸，看你脸上的表情，似乎你不喜欢他？” “谁说我不喜欢，只是我不明白，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我以前可从来没听你念叨过。” “我和他认识才三十多个小时。” “什么？” 父亲更加不解。今天女儿是怎么了，这一出又一出的，就像是排迷魂阵。 叶莲娜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父母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叶莲娜不紧不慢，把她和方永智认识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爸，他没事儿了，一会儿我把他接到咱们家，你俩赶快收拾一下。对了，爸，你还要再找一套衣服。” “什么？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啊？” “爸，还有那个司机，伊万，他身上也湿透了。” 方永智离开医院后就住进了叶莲娜的家。他恢复得很快，三天后基本恢复了正常。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方永智和叶莲娜在灯塔公园广场的小道上缓缓而行。公园依海边而建，紧邻海边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灯塔，在它的北侧，八个巨型俄语字母 r mАГАДАh从草地上拔地而起，它告诉人们，我是马加丹。在我字和马加丹名字之间摆放一个巨大的钻石雕塑，标志着马加丹是一座钻石之城。在灯塔的南侧，小路交织错落，绿草成茵，披着晚霞的余晖显得格外优美。几个小广场串连在一起，就像一串珍珠镶嵌在蓝色的大海边上。公园后面是马加丹城区，前面是那卡耶夫湾，夹在南北两侧的群山之中。马加丹的地形和烟台的芝罘岛十分类似，马加丹城区的位置就像烟台芝罘岛的西海岸地区，处在岛与陆地相连的咽喉处，两侧是大海。 “列娜，我和伊万明天回雅库茨克。” 文化衫、泳裤和泳衣全都交给了叶莲娜的父亲去处理，无需方永智操心。 “我和我爸说了，你是我男朋友。” “你容我再想想。列娜，这一切来得太快，我都没思想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呢。爱情这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是随机发生的，不需要刻意准备。中国人不是相信‘缘分’吗？” “不，我需要时间思考。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里，怎么能随便谈恋爱呢。”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深情地望着他，期待着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列娜。那样对你不好，不要为了我，去断送了你的前途。” “你这人好奇怪，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干嘛总为别人操心？我的事儿我做主，好坏是我自己愿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将来万一你和我去了中国，那你父母怎么办？你父亲是这儿的官员，他的所有人脉都在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亲戚。” “这很重要吗？和爱情比起来，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在地球上的哪个地方不能生存呢，在中国和在俄罗斯又有什么区别吗？” 天边的晚霞渐渐向山后隐去，黑夜徐徐降临，一对异国青年男女在海边上诉说着他们的悄悄话，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之舟驶向何方。 第139章 信任 林坚强从莫斯科返回彼得堡。进了宿舍大楼，兴冲冲走进电梯。两天没见老婆了，他想着晚上好好和芊芊亲热一番。为了讨芊芊的喜欢，他特意在莫斯科给她买了一件珊瑚手串，这是俄罗斯特产，不仅美观漂亮，而且做工十分精细。 “芊芊，我回来了！” 林坚强推开房门，屋里没人。他有点失望。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芊芊和小枫会去哪儿呢？为了早点回到家，他没选晚上的火车，而是坐了下午三点多的阿芙乐尔号。林坚强变得焦急起来。他担心芊芊不会俄语，白天外出时会走丢。 这栋楼里除了从加工转来的小杨，再无其它中国人。林坚强跑到八楼，去敲小杨的房间，没人。林坚强悻悻地回到五楼。他推开门，芊芊和小枫回来了，旁边还坐着列大的李老师。 “强哥，小枫在我那儿没玩够，多玩儿了一会儿。天有点晚，我不放心，就亲自把她们母子俩送回来了。” 送走了李老师，林坚强把小枫安排入睡，然后一骨碌钻进于芊芊的被窝里。 “老婆，老公想你了。” 林坚强主动向于芊芊献殷勤。他想搂她，但被她推开了。 “怎么啦，老婆？身体不舒服？来大姨妈了？” 林坚强想着芊芊的例假刚走没多久，大姨妈不该来得这么快。 “小枫惹你生气了？” 于芊芊仍旧没理他。 “老婆，到底是怎么了吗？” 林坚强真的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列大，又是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吗？” 于芊芊终于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芊芊，你怎么这么说话？” 于芊芊虽然性格火辣，但从没说过这样出格的话。今晚她的态度有点反常，或者说是有点狠。林坚强有点发蒙，他想着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呢？对，可能出现在钱上，自己给宋黎明又租房又买电脑，难道芊芊都知道了？但是，这个消息除了蒋方平，林坚强并未告诉任何人，无论如何，芊芊都不会知道的。 “你到莫斯科干什么去了？说实话。” 于芊芊的话很强硬，甚至带着几分威严。 “去看老宋。” “只是看老宋这么简单吗？”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林坚强，你到现在还瞒着我，是不是？” “没瞒你啊，真的没有。” “你现在还狡辩？难道非要让我说出来吗？” “老婆，我真的没有瞒你，真的，我发誓。” 林坚强本想把买笔记本的事告诉芊芊，可是见到她这么凶，他反而胆怯了。 “你是不是给老宋钱了？” 于芊芊的一句话就像一枚炸弹直接仍到了林坚强的心脏里。 “老婆，我确实瞒你了，对不起，老婆。我给老宋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电脑丢了。”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在莫斯科时想告诉你，可咱这宿舍楼又没有电话。” “那你离开彼得堡之前为啥不说？你就这么喜欢先斩后奏，是吗？我在你眼中成了什么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这样行了吧？” 于芊芊仍旧不理他，看来她的气还没消。 “老婆，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黑暗中，林坚强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串珊瑚手串，他想给她戴上。 “我不要。” 她推脱着。 “老婆，别生气了，快戴上，下次老公做决定前一定先和你商量。老婆，其实，我是想和你说的，只是电脑是个大件，一般女人都很难同意的，我害怕你拒绝。” 他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时候于芊芊似乎火气小了一些。 “我说，林坚强，我是那样的女人吗？家里的钱都是你管，大事都由你决定，我哪样阻止你了？我这么信任你，可你呢，什么事都瞒着我。要不是小枫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小枫怎么知道？” “那天你们去老蒋的达恰，不是在饭桌上谈论宋黎明丢电脑的事了吗？我一猜，你去莫斯科肯定是给老宋买电脑去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啊。” “老婆大人高明。可是你怎么那么肯定呢，去莫斯科就不能有别的事？” “你把钱都拿走了，这意图多明显，不是给老宋送钱还能是什么呢？” 因为不放心，平时林坚强把家里的钱放在一个纸袋里，外面用胶带纸缠好，然后藏到卫生间洗面盆立柱的后面。宿舍的门就像纸糊的一样，门锁更是形同虚设。 那天从别墅回来，小枫说莫斯科宋大爷的电脑丢了，联想到老公走得蹊跷，这么匆忙地赶去莫斯科，肯定有事。于芊芊赶紧到卫生间查钱，发现钱没了，她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林坚强把他帮助宋黎明租房，以及买电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于芊芊听。见老婆态度软化，他立马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将她压在身下。 第140章 身份 林坚强离进修结束的日期越来越近，矿大不再给他续延居住签证，想留下来，只能另想它法。 星期三林坚强在领事馆见到了杨乐乐。这个杨乐乐是武汉一个科研单位的公派留学生，平时喜欢倒货，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他向林坚强推荐了一个办理身份的机构——俄罗斯科学院彼得堡科学中心。 林坚强对这个机构并不陌生，它就在瓦西里岛上。涅瓦河从拉多加湖一路走来，由东向西穿过彼得堡市中心，到达冬宫附近时一分为二，小涅瓦河流向东北，大涅瓦流向西南，两条河最终注入芬兰湾。大小涅瓦河与芬兰湾围成的小岛就是瓦西里岛。 在涅瓦河分叉的地方，也就是瓦西里岛最东端的箭头处，分布着众多的名胜古迹，东南是着名的彼得要塞，东北是举世闻名的冬宫，正南方向是彼得大帝的青铜骑士。而在岛尖上则有海军博物馆、俄罗斯人类学民族学博物馆，以及享誉世界的彼得堡大学、矿业大学，还有林坚强今天要拜访的俄罗斯科学院科学中心。 从矿大宿舍前面坐有轨电车可直达科学中心。这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建筑师是意大利人扎可玛?柯瓦林基。应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邀请，1780年他携家人迁往彼得堡，从此在这个城市开启自己的设计生涯。他设计了很多有名的建筑，比如彼得宫里的英国宫，埃尔米塔诗剧院等。1783-1787年设计了俄罗斯科学院彼得堡科研中心这座大楼。 大楼外立面是乳黄色，由主楼和东西裙楼组成，两层，因为有地下室，整个楼层相当于两层半。主楼的屋顶向前探出去一部分，呈三角形，下面有八根巨型的白色大理石圆柱，从屋顶垂直向下，坐落到大门口的台阶上。人们可以从正门两侧拾级而上，进入主楼大厅。 “您好。我找德米特里先生。” 林坚强走进科研中心外事办的那一刻，心里直打鼓。在来之前，他一直都不敢相信，这家赫赫有名的大单位竟然会帮外国人做假身份。这里说的假身份不是帮人伪造证件，而是指这些人的身份名不副实，挂羊头卖狗肉。没有留学项目，却打着留学的旗号，明目张胆地给外国人办理居住签证。外国人拿着科研中心开具的留学邀请函就可以去俄罗斯使领馆办理来俄签证，到了俄罗斯，这家机构直接拿着留学人的护照去当地派出所办理落地签，也就是居住身份证。而这些办了居住签证的人根本不来科学中心学习，以学习为幌子，干着其它职业，有的做生意，有的去打工，总之，与留学没一毛钱关系。林坚强进修期满后，居住签证自动到期，按道理他必须回国，持科研中心开出的留学邀请函在中国办理新的签证后，方可进入俄罗斯，但是他现在不用回国就可继续延期。林坚强搞不懂他们是如何操作的，当然他也不需要搞懂。来办签证的人多交一笔钱，买了个自由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办签证的人多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渠道，双方一拍即合，双赢。 “我就是。” 一个帅气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气定神闲。他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不胖也不瘦，脸上棱角分明，说话慢条斯理。 “我是杨乐乐的朋友，我想办理身份。” “可以的。把护照交给我就行。费用是500美元。” 便宜，真的便宜，在矿大办个预科留学至少要交1800美元，而在这儿办理一年的居住签证还不到留学费用的三分之一。 林坚强来之前，想着办个身份应该很麻烦，肯定要交各种各样的材料，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他本以为德米特里会问他来自哪里，在哪个单位工作或学习，结果他什么都没问。这会儿，林坚强用眼扫了一下德米特里的办公桌，上面摆放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护照。 “这些都是刚办下来的。” 德米特里指了指桌子上的护照说道。 林坚强走上前，发现这些护照来自世界各地，有越南的，有中国的，居然还有美国和德国的，林坚强明白了，想赚钱，削尖了脑袋往俄罗斯钻的不仅仅是中国人，连那些发达国家也往俄罗斯跑，而且什么手段都用。林坚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话：谁都不比谁文明，在钱面前都是孙子。 林坚强交了五百美元，德米特里告诉他，一周后就可以来取。 林坚强走出大楼时，德米特里也一起走了出来。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后面就是大涅瓦河。德米特里的车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气派，林坚强看得很清楚，他的车标像个方向盘，里面有个三叉星。 看来，德米特里先生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的钱赚得真容易。 第141章 神秘人 当林坚强拿到落地签的时候，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把将于芊芊揽在怀里，在她的脸上疯狂地亲吻起来。这是他的怪癖，一激动不是亲吻，就是在被窝里开战，好像他体内永远不缺雄性荷尔蒙，永远有躁动不安的荷尔蒙在跳动。 所谓的落地签就是在护照后面的某个页面上盖上邀请单位所在地派出所出具的盖章，在这个长方形的蓝色印章上面，会标明住址以及居住期限的起止日期。俄罗斯警察随时随地会检查这个印章。一旦超出落地签的期限，就会被警察罚款或者扣留。 林坚强准备正式下海，如果说以前只是穿着鞋子在海边走了几圈，现在他要脱下裤子，全身拥抱商海。他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他放弃了和导师古里谢夫合作的机会，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和古教授一起联名出书，一起合出论文，回到国内这些都会是他晋升高级工程师的最好资历，但是，他要走一条不同的路，下海经商。 该从哪儿下手呢？做正规公司不是他现在的考虑范畴，周期长，见效慢，成本高。他没有做公司的实力。那就继续做一个市场倒爷，把倒爷进行到底。 彼得堡有好几个自由市场，有阿芙达瓦、亚力山大、阿卡捷米等等，但是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米乐市场，这里位于市中心，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货物零售和批发量力压群芳。 林坚强相中了米乐市场里的越南区，也就是紧邻23号楼的这条购物街。在这条街里有三种人：越南人、高加索人和阿富汗人。林坚强要成为这条街上的第四种人：中国人。 自从林坚强踏入了商海，他就敏锐地发现，批发是赚钱的最佳途径。一想到自己在三天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卖掉了三十箱短裤，他对批发这个行当有了切身体会。 越南街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街，摊位都很固定，怎么才能在这条街上获得一席之地呢。一连几天，林坚强都是在市场里度过，他转过来转过去，始终没有找到获取摊位的办法。米乐市场除了露天摊位，还开放了一栋室内卖货商场，它在不远处的二十八号楼。那里已经有几个中国人开始倒货，主要经营皮货，如皮夹克和裘皮大衣。但是在室外还不见中国人的踪影。 林坚强在市场里转悠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离市场管理处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是一帮三十来岁的小伙子，每天都聚在一起。他们既不是商贩，也不是市场的管理人员，游手好闲，显得十分神秘，那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几天过去了，他一无所获。他不知道该找谁，在这个市场里他谁都不认识。 一大早，林坚强又来到了市场，这已经是他连续来米乐市场的第七天了，他希望今天能有所收获。上午九点钟，他转悠到了市场管理处。它在十号楼的二层，正对着越南街。前几天，林坚强也曾来过这里，但他一看到对面站着一群神秘的男子，一个个看着不像好人，他就迅速离开了。 此刻在十号楼的楼下，聚集着很多人，而且越聚越多。 这里到底是怎么啦？林坚强想过去看个究竟。 第142章 等待 林坚强走到十号楼的楼下，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一大片。人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原来，市场准备改造，由现在的露天卖货变成半封闭式的帐篷。摊位要重新打乱，重新销售，当然摊位买断费和月租金都将大幅度提高。 俄罗斯的自由市场和中国的完全不一样，苏联解体后，所有的自由市场都是由个人开发和经营。因为开设自由市场投资小，赚钱快，而且还是暴利，于是自由市场在全俄各地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在郊外圈块地，放上几排集装箱，再用铁丝网圈起来，市场就建成了。真可谓，大制作、小成本、高收入，一本万利。大制作就是指摊子大，占地面积大。这么好的项目谁不想干呢？但是没点社会背景还真干不了，后面没有政府、警察局和一些黑道组织的支持，根本开不起来，就是开起来，也会被砸掉。 林坚强站在人群外，嗅到了一丝商机。因为抬高摊位买断费和租赁费，有部分人处在观望之中，甚至可能放弃购买。林坚强心里暗想，天助我也，机会来了！ 他推开一楼门口的人群，挤进大楼。沿着楼梯径直上到二楼，市场管理办公室就设在这里。 “您好。听说米乐市场正在出售摊位，我想买，不知道还有没有？” 一个胖胖的矮矮的中年男子坐在写字台后面，林坚强对他有点印象，以前在早市上曾看到过他。 “现在还没有，如果你买的话，这几天可以勤来看看，如果出现了空位，你就可以递补进来。” 中年男人说话态度很柔和，这和他出现在早市上的情形判若两人。林坚强第一次来早市时，刚到八点钟，市场管理员就疯了似的冲进市场，对没有及时撤离的人拳打脚踢，其中就有这个矮胖子。 或许知道我要给他送钱来了吧，所以他才改变了态度。林坚强一边下楼，一边瞎猜着。不管怎么说，现在有盼头了。 下午约摸三点钟的时候，林坚强再次来到管理办公室，仍然没有空余的摊位，林坚强感到一阵失落。 到了五点钟，市场的人开始下班。林坚强也跟着下班。回到家里，于芊芊已经做好了饭，看到老公回来，于芊芊赶紧在屋里放上桌子，把饭菜端上去摆好。 “老公，摊位有消息了吗？” 于芊芊一边吃，一边问道。 “还没有，管理员说还要等。不过，我觉得凭你我的运气，我们应该等得到。” 林坚强所说的运气，是指他歪打正着来到了俄罗斯，曾经最不被看好的他，因为俄罗斯之行很可能逆袭成功。 “老公，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能买到摊位。对了，今天楼上的小杨找我来了。“ ”找你干什么？” “他要搬走了。” “搬哪儿去？” “说是到外面租房。他结婚了。” “结婚？” “确切说，应该是同居。他找了个俄罗斯女人。” “那女孩儿多大？也是大学生？” “不是。是个离异的女人，还带一个小孩儿。” “什么？” 林坚强听完，脑子嗡地一声。小杨才多大啊，好像刚满二十，千里迢迢来俄罗斯就是为了找个离异的女人？ 第143章 反对 方永智和伊万离开了马加丹，叶莲娜因为放暑假便留在了家里。叶莲娜原以为老爸会同意她和方永智恋爱，毕竟是方永智救了她的命，但是在方永智走后老爸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列娜，不是方永智这个人不好，而是你和他恋爱面临着很多实际难题。” “爸，我和他怎么就不能恋爱了？怎么谈个恋爱还有这么多事儿？” “列娜，你想过没有，他将来很可能回中国，我和他侧面聊过了，他来俄罗斯只是暂时的。” “那又怎样？他回中国，我跟着他一起走就是了。” “你走了，我和你妈怎么办？” “你俩也一起过去啊。” “能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吗？我和你妈在马加丹生活了快一辈子，说走就走啊？再说，我们又不懂汉语，去那儿能干嘛？” “爸，不是有我吗？还有方永智，我们俩照顾你们，这还不够啊。你们要是想这儿了，随时都可回来啊。你怕没钱坐飞机是不是，你女儿给你们买机票。” 叶莲娜做了个鬼脸。 “列娜，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看看啊，我在马加丹有关系，有人脉，有朋友，有亲戚，等我退休了，办个事多容易啊，就算去医院看病，我都能找到熟人，到了中国我找谁去啊。到时候，我去找你和方永智，你俩在中国能混成什么样还不可知呢。” “爸，是你女儿的感情重要，还是你的这些朋友重要啊？到老了，这些朋友哪个能到床头伺候你，还不是我来伺候？你和我妈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在马加丹找个对象，在这儿结婚生子，不比去中国好吗？现在的中国生活很一般，还赶不上俄罗斯。” “爸，找个对象结婚很容易，但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却很难，反正，我就认准他了。” “你！” 尤里谢尔盖耶维奇变得恼怒起来，他觉得自己的闺女太任性，不理解父母的苦衷。 叶莲娜气呼呼地跑下楼。从三楼跑到一楼，连气都没喘一下。她来到灯塔公园，沿着她和方永智散步的线路走着。 一样的晚霞，一样的海边，但心境却大不相同。这时候，叶莲娜的眼角泛起了泪花，不知是气的，还是忧伤所致。老爸不理解就算了，但方永智也不理解她，直到离开马加丹也没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爱情就像一场梦，在梦里特别美好 ，可是一旦从梦中醒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到了那个雨夜，是他把她压在身下，挽救了她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她就立下誓言，非他不嫁。当他躺在急救室里沉睡不醒时，她简直要崩溃了。他是她生活的希望，要是没有他，她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爱情就是这么奇妙，它可以给人力量，让人奋进；也可以让人消沉，患得患失。 叶莲娜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这种痛苦比饥饿更难受，比伤口更难愈合。她一向说一不二、敢做敢当，如今却变得忧郁起来。 第144章 卡西诺 当林坚强听到小杨找了个离异的俄罗斯女人时，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不接受离婚这两个字的。从他和芊芊结婚的那一天起，他的目标就是两个人一辈子不分离。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离婚这两个字。 小杨的父母知道他娶了个离异的女人吗？如果知道，会不会一下子崩溃？趁着小杨还没搬走，林坚强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林坚强和小杨坐绿线地铁到圈楼下车，出了地铁口，沿涅瓦大街向左拐，直行不远就是一条叫格里巴耶多夫的小河，河边坐落着一家咖啡店。俄罗斯的咖啡店不仅卖咖啡，还有小吃，相当于小吃店，价格适中，适合普通大众消费。 林坚强点了两杯咖啡，给小杨点了一份虾仁炒米饭，给自己点了一份鸡肉炒米饭。 “小杨，你到矿大也快一年了，没记错的话，咱俩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对吧？” 小杨点点头。 “说实话，咱俩不但没在一起吃过饭，平时连见面都很少。哎，你忙，我也忙。记得上次你我见面还是你莫斯科的同学强子出事那一次。时间过得真快呢。” 林坚强自言自语，小杨不说话。 “今天你我能坐在一起，真难得。” “强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小杨突然开口说道。 “我呢，听你嫂子说，你要搬家了，是吗？” 小杨点点头。 “你嫂子还说，你找了个媳妇，一个离异，还带了一个小孩的女人，是吗？” 小杨又点点头。 “你父母知道吗？” 小杨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才二十岁啊，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会崩溃的，你知道吗？” 林坚强有点激动，对面的小杨仿佛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孩子。 “强哥，你可能不了解我，你知道我的苦吗？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小杨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把邻桌的人吓了一跳。 林坚强赶紧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别激动，慢慢说。” “我在加工读不下去了，父母又不让我回国。去年幸好遇到了贾老师，我和贾老师一起倒货，那半年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后来贾老师回国了，我又回到孤独中。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就这样，直到有一天我走进了一家赌场。” 小杨说的赌场叫卡西诺，也就是轮盘赌，苏联解体后，卡西诺在俄罗斯各大城市里遍地开花，原来的电影院都改成了赌场，规模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豪华。 “那天，我进了赌场，先玩的轮盘，但运气不好，后来就去玩百家乐，想换换手气。我坐在百家乐台前，连押七把庄而不中，很快输掉了赌注。我不甘心，又把身上的钱换成了码洋，结果还是输掉了。那一晚，我把自己倒货赚来的钱全部输光。我离开赌场时，在小亭子买了一瓶伏特加，在马路上一边走，一边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女人的家里。她就是我现在的媳妇玛丽亚。她离异，有个三岁的小男孩。如果不是玛丽亚打车，把我送到她家里，我就可能冻死在街头了。我在玛丽亚家里住了下来，她对我很好，我和她同病相怜，就这样我决定娶她。我向她保证再也不去赌场，和她好好过日子。” “那你和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是倒货，只有倒货才能改善生活，我有莫斯科拿货的经验，她有卖货的优势，我和她已经在亚历山大市场租了摊位。” 苏联解体后，企业大量倒闭，制造业几乎陷入瘫痪，失业人口越来越多。下岗失业的人一齐涌向服务业或者经商，卖货成了很多人的职业。 第145章 多一分爱 五年前二十岁的玛丽亚从遥远的北极城市摩尔曼斯克来到彼得堡，在火车上煎熬了二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彼得堡的拉多加火车站。她来投奔一个远房的姑姑，她厌倦了摩尔曼斯克的寒冷，厌倦了没有阳光的冬天。可是，一下火车她的钱包就被偷了。走出火车站，她不知去向何方，身上没有一分钱，不用说打车，甚至坐地铁都没钱。她躲在出站口的一个角落里哭泣，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过来，问清事情原委后带她坐上地铁，并亲自把她送到了姑姑家。可是，她没想到姑姑和姑夫关系紧张，两人正在冷战，婚姻走向解体的边缘。在姑姑家受够了冷遇，她打电话给他，于是她住进了他家，她最终嫁给了现在的丈夫——马克西姆。婚后玛丽亚和丈夫住在自己的房子，两年后玛丽亚生下一个男孩。刚结婚的头两年，丈夫表现中规中矩，可自打孩子出生后，他就变了。他厌倦繁杂的家庭琐事，不愿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好逸恶劳，喜欢拈花惹草。丈夫在一家军工造船厂上班，经常三班倒，玛丽亚去地铁公司做保洁。有一天白天，到公司后单位临时通知串休，她回到家里，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瞪口呆。马克西姆正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滚床单，见到玛丽亚，全身赤裸的丈夫和女人赶紧穿上衣服。当丈夫把女人送走后，玛丽亚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之后，老公不但没有改变，还变本加厉。甚至当着玛丽亚的面和那个女人鬼混。如果玛丽亚生气，他就喊她滚。无奈之下，她选择离婚，离开了那个渣男。就这样玛丽亚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过活，最初她站在地铁口卖货，是俄罗斯大妈卖货大军中的一员，但她觉得这样赚钱太慢，就在亚历山大市场租了个摊位。开始没有货源就从市场里串货，后来从栾一来的公司拿货，也从米乐市场批货。 听着小杨的讲述，林坚强慢慢多了一些理解。以前只要听到离婚这两个字，他就深恶痛绝，不论是哪一方提出离婚，他都觉得厌恶，但此刻他对玛丽亚似乎多了一份同情。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不同，每个人遇到的困难也千差万别，他不能用自己的婚姻标准去衡量别人。这个世界是多元的，需要多一分包容，多一分理解。 “你说她对你很好，你确定这是爱吗？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喜欢可能是暂时的，但真爱才是永久的。” “我确信玛丽亚爱我，我也爱玛丽亚。” “很多俄罗斯女人的性格很火爆，中国男人未必能接受，玛丽亚属于哪种性格？” “温柔、淑女，或者说小鸟依人型。她对我很依赖，自从我和她走到一起，家里的大事都是我做主。” “你打算怎么和父母说呢？” “还没想好，暂时不会告诉父母，等过一段时间我和玛丽亚的关系彻底稳定了，我再告诉家里。我知道，我父母一时很难同意，不过，既然我做出了选择，父母最终会支持我的。父母的理想再大也大不过儿子的幸福，我想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不开心吧。我知道，我让他们失望了，没有读大学，也没有找一个他们满意的儿媳妇，但我的能力就这么大，我做了我能做的。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我只能做普通人。” 当林坚强和小杨走出咖啡店时，夜色已深。芬兰湾吹来的海风顺着河边飘过来，吹到林坚强的脸上，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多的人在遭受着磨难，而这些磨难有天生的，更多的是人为制造的。林坚强心里想着，他和芊芊要好好过日子，尽量远离这些磨难，来到这个世界是追求幸福的，能少一分磨难就少一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对芊芊要更好，不再让她失望。爱，是神圣的；爱，是纯洁的；爱，是美好的。多一分爱就多一分热量，多一分感动，用爱温暖别人，也用爱温暖自己。 第146章 深圳之窗 宋黎明终于如愿以偿，电脑有了，房子也有了，现在到了该赚钱的时候了。宋黎明很感谢林坚强，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林坚强总能站出来，好像他很懂自己，他想到了一句话，对，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和他就是这种状况，可是又觉得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那是李商隐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要赚钱，尽快把钱还给林坚强，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林坚强如此信任自己，我可不能失了信誉，辜负了林坚强的一片好意。 宋黎明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维登汉的大门。虽说还是早上，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路上到处都是中亚人、高加索人和乌克兰人，有卖手抓饭的，有卖土耳其烤肉的，有拉货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个展览中心实在太大，他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走到深圳之窗。林坚强这次来莫斯科，还给他带来一个客户，一家做办公文具的民企——温州文峰办公用品有限公司。一会儿他就要和这家公司的老板何文峰见面。 文峰办公用品有限公司是温州市规模较大的一家民营企业，因为民企没有进出口经营权，文峰公司的进出口业务一直挂靠在栾一来的公司的名下，一个在宁波，一个在温州，反正都是浙江企业，两家公司来往倒也方便。放眼全国，民企挂靠国企，这是民营企业普遍采用的外贸经营模式。给国营外贸公司交上一笔费用，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不用自己张罗，倒也省心。 何老板最初投奔的是彼得堡的栾一来，后来偶然来了一次莫斯科，这让他大开眼界。莫斯科的销货能力太强，客户遍及俄罗斯及独联体国家。北到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曼斯克、圣彼得堡，西到波罗的海三国、白俄罗斯、乌克兰，南到伏尔加河流域，东到叶卡捷琳堡、喀山和高尔基，几乎囊括了东欧的大部分大城市。 走进深圳之窗，整个展览厅被改造成了巨大的批发零售市场。何老板的夫人正在柜台上忙前忙后地给顾客挑选商品。她已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但看上去就像年轻人一样精力充沛。给自己干活就是有奔头儿，赚钱是自己的，怎么会不拼命呢。 看到宋黎明，何老板停下手中的活儿，领他去了一个咖啡厅。 “小宋啊，我刚从彼得堡过来，在深圳之窗临时租了个摊位。别说，莫斯科就是强，每天这货卖得唰唰的，一天的流水比彼得堡大多了。我看好莫斯科，所以想长期干下去。“ 一提到生意，何老板脸上立刻放光。生意就是钱，钱就是财富，财富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荣耀。 “何老板，那您今天找我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发挥你的特长啊。” “我有什么特长，还请何老板细说一二。”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尽快在莫斯科注册一家公司，还有呢，我现在是临时住在宾馆里，我想搬出来住，你再帮我租一套房子。我听说，你在文京华的公司干过，听文老板说，你的业务能力很强，他对你赞不绝口呢，所以我才请你帮忙。” 宋黎明在文老板的咨询公司干过一段时间，手头儿有莫斯科会计的人脉资料，注册公司不是难事，至于租房，刚刚经历了一番挫折，再租房也有了一定经验。宋黎明爽快地答应了何老板的请求。 第147章 白雪 何文峰交给宋黎明的两件事，宋黎明都给办得明明白白，利利索索。何老板对宋黎明赞不绝口。当然，何老板也不是只用嘴夸赞，他要掏出真金白银才行。不然，以后谁愿意卖力呢，想让马儿快点跑，就得让马儿多吃草，物质激励永远少不了。 拿着何老板开出的一千美元大洋，宋黎明有点飘了，这才几天啊，一个星期都不到，这么多钱就到手了。宋黎明双脚迈出深圳之窗时越想越激动，然后就越来越飘。以前他总羡慕林坚强，他能干，他什么都行，能赚钱，也能左右逢源，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鱼得水，比他宋黎明强多了。可现在他宋黎明也能赚钱了，而且赚得更快，更容易。林坚强想赚钱比他要麻烦得多，上货、运输、仓储、销售、换汇，这些环节哪个不累啊，而且还有风险，可他宋黎明不一样，靠对缝就能过活，利用中国人和莫斯科当地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在中间做个中介，拿着高额佣金，不用风吹，不用雨淋，不用挤地铁，更不用拎着大包小裹跑市场，在家里守着一部电话就能搞掂一切，轻轻松松赚钱。宋黎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做一个掮客，发财更容易，也更适合他。一想到这儿，他甚至看不上林坚强的买卖了。他还没下到海里呢，我宋黎明却已先行一步，从海里开始捕鱼捞虾了。 “您好，是中国人吗？” “我是。” ”这是最新一期的《路讯》杂志。请买一份吧。” 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此刻就站在宋黎明的身边。她穿着朴素淡雅，和浓妆艳抹的俄罗斯女孩形成了巨大反差。 宋黎明从兜里掏出一千卢布，随手递给了她。 “谢谢。” 她笑容可掬，因为卖出一份报纸显得十分兴奋。 ”你是学生？在这儿留学？” “是的。” “在哪个学校？” “文化艺术学院？” “没听说过。” “莫斯科师范大学文化艺术学院，离这儿有五六公里吧。” 莫斯科有一百多所大学，宋黎明只知道其中的三四所。 “你每天都回学校住？” “没有，我在这儿临时租的房。” “你在外面打工还租房，多贵啊。” “我和同学合租，她最近回国了，所以暂时我一个人住。” “卖报纸才赚几个钱啊，没找其它的工作干？” “我在一家福建公司打工，每天上班上到下午三点，之后，我就来维登汉卖报纸。我们不全是靠报纸数量赚钱，卖报的收入只是一部分。” “那你们靠什么赚钱呢？” “广告啊。你看这上面的广告很多的。” 宋黎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杂志，确实，有好几版全是广告，有中国人开的酒店，有中国货运代理公司，有各大批发楼招商的，也有很多人才招聘之类的。整个杂志全是中文，不用说，肯定是中国老板办的杂志。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报纸杂志不再实行审批制，而改为登记制，限制放宽了很多。 “对了，我叫白雪，你呢？” “宋黎明。” 看到白雪，宋黎明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冲动了。自从和艳艳结了婚，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艳艳每天的牢骚和抱怨。白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阳春白雪一般向他走来。 第148章 骚动 回到家里，宋黎明突然心潮翻滚。白雪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她的笑容，她的装扮，还有她的轻声细语，无时无刻都在他脑海里跳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想到了艳艳，想到了三岁的儿子。他不该想这些的，罪过啊，他在心里骂着自己。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止不住想她。这是怎么啦？他用手使劲儿掐了掐脸，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晚上，他没吃饭，把衣服脱下来，随手甩在沙发上，便一头扎进被窝里。他很久没接近女人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兴趣。有那么几次，中国公司的老板邀请他去莫斯科的酒吧，去享受胸大屁股白的女人，可他一想到那些涂得浓妆艳抹的女人，心里就反胃。有那么几次离上床就只差一步，但他却动摇了，最后开了小差。 但是，今天的偶遇实在让他无法忘怀。白雪的清纯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令人心驰神往。她的出现仿佛打开了他的记忆大门，勾起了他对少年美好时光的回忆。 那年他上初二，班上突然转来一个女孩。班主任把这个女孩直接分给了他，他和她成了同桌。班主任的思想很明确，宋黎明学习好，而她初来乍到，对这儿的学习环境不熟悉，宋黎明可以帮帮她。 大家私下里叫她杏儿，因为她家在新芒杏，芒在傣语里的意思是寨子。这个寨子因为盛产杏而得名。它位于云南芒市。一年前母亲患了癌症，不幸去世。于是父亲带着他来到山东打工，原本他们想去济南投奔一个老乡，在来山东的途中遇到了一个荷泽的朋友，在他的劝说之下就到了荷泽。 杏儿脑袋很活，只是学习基础打得不牢，很多知识一学就会。这个夏天，杏的父亲把她带到宋黎明的家，想让宋黎明给她辅导功课。杏儿就这样住在了宋黎明的家里。整个夏天，每天学习一结束，他和她便跑去田野里嬉戏玩耍。他和她在绿色的苞米地里捉迷藏，时常把脸划得青一道、紫一道的，遇到汗渍蛰得脸直疼。可是，他和她全然不顾，忘情地玩耍，直到太阳落山，父亲喊他们回家吃饭。 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她搬走了，她和父亲去了济南。他和她之后也通过几次信，可是等他去市里读高中后，他就再没有她的音信。 白雪好像杏儿，她俩的皮肤都是那么白，就像冬日里纷纷扬扬的雪花。 宋黎明躺在床上，翻过来复过去，无法入睡。他后悔自己没有留下白雪的电话。笨蛋，你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她也行啊，至少还能保留着见面的希望，一想到这儿，宋黎明恨不得把牙根子咬掉。 第二天下午三点，宋黎明鬼使神差地来到维登汉大门口，他怀着一丝侥幸：白雪会站在大门口，像昨天一样，大声吆喝着，向人们兜售手里的杂志。 大门口依然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但唯独不见白雪。从三点等到六点，宋黎明站了三个小时，白雪的人影都没有。 白雪一定会来的，一定。 第149章 晕倒 江心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日寻夜找的哥哥竟然将她卖掉，她俨然成了现实版的白毛女。 她用力甩开江心洲的手，疯狂地向前跑去，不管江心洲和钟老板在身后怎么狂喊，她都置若罔闻，一路狂奔，直到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跑不动了。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来义乌很久了，她竟然没有自己的家，在这个小商品遍地的城市里没有她一寸栖身之地。 去旅馆吗，她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她要留着这点钱吃饭，保命。 天啊，我的命为什么会这样苦，爸，妈，我很想你们，女儿好想你们，女儿现在无路可走，无处可去。爸，妈，哥哥把我卖了，卖了，我没他这个哥哥，我现在一无所有。 江心美站在马路边，周围空旷而寂静，泪水被深夜的冷风吹到脸上，再慢慢滴落到衣襟上。 举目无亲，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时候，她大脑里闪现出方永智的身影。方永智，你这个坏蛋，你在哪儿啊，为什么你不联系我，为什么啊？我爱你，知道吗，我爱你！ 她想到了方永智送的姜汤，那是她喝过的最温暖最有味道的一碗汤，还有生日蛋糕，她永生都会记得。 江心美脑子里开始产生错觉，方永智正缓缓向她走来，步子越来越快，然后她迎上前去，投入到他巨大温暖的怀抱中。他低头亲吻她，她温顺地、害羞地抬起头，扬起小嘴，和他俯冲而下的宽厚的嘴唇刚好撞到一起。她呼吸着他的呼吸，品味着他的品味，很快融化在他的怀里。 该死的方永智，天下这么多男人，为什么我却独爱你？为什么爱得这么死心塌地，这么义无反顾，啊，为什么，为什么？ 江心美无论如何也搞不懂，到底方永智身上的什么让她着迷，是他帅气的面孔，冷峻的微笑，还是宽广的胸怀，博大的仁爱？他一无所有，还是个结过婚的男人，可是她就是这样迷恋这个男人，自从认识了这个男人，她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离不开他。多少次在梦中她看到他站在悬崖边，然后突然间坠落深渊，于是她高声尖叫，从梦中惊醒，她是如此害怕失去他，以至于他成了她的心病，思念成疾。 方永智也会这样想我吗？他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江心美又饿又累，心力憔悴，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等江心美醒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嫂子的房间里，哥哥不在，房间里除了江心美只有嫂子一人。 “太好了，你可醒了，刚才好吓人，我和你哥真怕你出啥意外呢。” 江心洲离开赌场后四处寻找姗姗，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平房里找到了她。姗姗挺着大肚子即将临产。看到老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江心洲百感交集，既激动又羞愧。姗姗原谅了他，希望他痛改前非，两个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妹妹出走后，是江心洲找到了妹妹，并把她送到姗姗的住所。江心美一直处在昏迷中。 江心洲劝说妹妹不成功，只好找钟远方求情。 “钟老板，你看，我妹妹就是不从，要不这亲事就算了吧。我欠你的钱由我自己慢慢偿还？” “心洲，不是我看不起你，这几十万块钱，你拿什么还？再说了，说话要讲信誉，我借你钱时和你有约定，你妹妹要嫁给我儿子，现在你要反悔，这样出尔反尔，怎么做人？你难道不想在义乌混了吗？” 钟远方的这番话说得江心洲哑口无言，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很有杀伤力。 第150章 自杀 钟老板是个好人，妹妹也没错，错的是自己，自己怎么那么傻就入了赌博这个行当呢，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为了赌博连家也不要了，连妹妹也不要了。妹妹因为自己身陷囹圄，是钟老板花钱把她救出来，自己两头儿都不能得罪，一头儿是亲妹妹，另一头儿是曾帮过自己的钟老板。 江心洲左想不是，右想也不是，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急匆匆赶到原来的工厂，找到曾经的手下小黑子。当初江心洲卖掉工厂时有几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小黑子保存。他从小黑子家里找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一封特快专递，封口已经撕开，他掏出里面的信纸，看了又看，然后再塞进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最后这招险棋了。 方永智找到妹妹，把信封交给了她。 “哥，这是什么？” “信，写给你的，自己看吧。” 这封信被他压了很久了。 “哥，这是方永智写给我的信，你为什么要偷看？” 江心美怒不可遏，她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别着急骂，等你看完信再骂哥也不迟。” “心美，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俄罗斯了。回到沈阳后我做了一个决定，带着小石头去俄罗斯闯荡。小石头，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是我收养的孩子，现在我和他已经办理了正式领养手续，我们在法律上已经是父子关系。 心美，我没去南方找你，和我领养小石头有直接关系。小石头注定要和我走过一生，而你还是个女孩子，让你一毕业就成为母亲，对你太残酷，也不公平。你是个好女孩，不该在这个年龄承受不该承受的东西。 心美，我知道你爱我，而且爱得很深，我也爱你，在中巴车上当你摘下头套的那一刻，我就对你心动了。后面的事自然不用多说，你和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靠得越来越近。大年初一，当我离开义乌的时候，我拒绝了你，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可是我别无选择。和你在一起，可能会带来更多痛苦，我只能无奈地离开你。 心美，你也许会骂我是个懦夫，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在爱情方面，我的确是个懦夫，我喜欢你，爱你，但我却不敢接受你的爱。我心里有爱，你是知道的，这爱有时候比较自私，不能与人分享，比如我对小石头的爱。在小石头和你之间，我只能选一个，而我只能选择小石头，他没有父母，我要托付起他的未来。而你，有学历，有知识，有哥哥，你的选择更多。你那么漂亮、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爱你的男人。 心美，人活着很不容易，有时候不是为自己活，而是为别人活。在赤塔的时候，你哥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这个妹妹，为了在套娃上刻上你的生日，他愿意等上半天。哥哥为你好，当然，反过来，你肯定也为哥哥着想。 心美，我们在义乌相识，却不得不在义乌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有缘无分，这不是你我的错，都是命运的安排。相信我，心美，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会在心里祝福你，祈祷你，希望你永远幸福。 再见了，心美，忘掉我吧，你曾经的智哥。 一九九二年正月写于沈阳 江心洲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妹妹，对不起老婆，再活下去只能是个累赘。他去药房买了一瓶安眠药，找个无人角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刺眼，一个白色的世界环绕着他。 “哥，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这么傻，妹妹答应你就是了。” 江心美拉着他的手，激动地哭泣着。她在医院里陪了哥哥整整两天了，她担心死了，如果哥哥不在了，她会更加孤单，更加无依无靠。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要嫁给钟青。 第151章 死亡公路(1) 雅库茨克的夏天直到八月中旬也没热起来，幸亏有叶莲娜出手相助，不然这批货至少要赔掉上万美元。不能坐吃山空，方永智要继续倒货。 现在离九月一日开学越来越近，正是大人和孩子们衣服换季的最佳时间。他准备和伊万再跑一次赤塔。 这次来得正是时候，老徐的公司从国内发来一批应季货。不过收货地点不在赤塔，而是在博尔贾。因为这批货十分抢手，方永智和伊万不敢怠慢，在赤塔没做任何停留，便马不停蹄赶往博尔贾。 从赤塔到博尔贾全程370公里，要走五个多小时，等他们到博尔贾时天已经黑下来。老徐说得没错，这批货种类多，款式丰富。有旅游鞋也有运动服。旅游鞋有成人的，也有儿童的，成人的鞋子以灰色为主，尺寸是欧码，特别适合俄国男人，儿童鞋有绿色、灰色、蓝色和粉色，分男款和女款。运动服则只有成人的，以绿色为主调，再搭配红蓝白三种颜色，看上去十分新颖。 方永智和伊万都相中了这批货，没有犹豫，直接装了一卡车。大箱小箱塞得满满登登。 俩人找个旅馆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一亮立刻启程，踏上了返程的路。 从博尔贾一路向北，先走一条普通的州际公路，相当于中国的省道，然后在滋那明戈镇接m-58国道，这是连接哈巴洛夫斯克与赤塔的国道，之后再接m-56公路到雅库茨克。从博尔贾到滋那明戈这段路不算长，大约300公里，但地势非常险峻，号称死亡之路，而伊万偏偏是第一次走，方永智很是担心，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前半程路况还不错，基本沿着山谷里的河边行驶，先是穿越博尔贾河、库仑祖拉伊河，在穿越阿朵坡恰河后便翻越一座不知名的山，再沿阿它坡恰河和太兰古伊河行驶，翻过一座山脉，前面就是希尔卡河，不过在过河前，要经过一个很长的下坡。 从山顶直奔河谷，在近十公里的行程内要克服近六百米高的落差，总体坡度接近了百分之六。 伊万开着车，从山顶上俯冲而下，车子就像失控了一般向河谷冲去。 方永智屏住呼吸，死死地攥着双手，很快就把手心捏出了汗。 伊万脸上冒出了汗珠，也许他没想到这里会是一个急长的陡坡。幸亏不是重载卡车，否则，这下坡速度肯定快到让人窒息。 卡车呼啸而下，呼呼的风声从车窗外挤进来，显得越发恐怖。方永智还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他的脑袋里再一次闪现‘死亡’两个字。几个月前他在冰冷的勒拿河里与死神擦肩而过，如今再一次上演生死大逃亡。 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有小石头，小石头不能没有我。 方永智很后悔，在启程来赤塔之前，他应该把小石头委托给一个可靠的人，一旦自己跑长途出现意外，至少小石头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不至于在异国它乡孤独无助。 第152章 死亡公路(2) 方永智想跳车，但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自己能活下来，可是伊万呢，他还有老婆孩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人更需要他。我要留在车上，和伊万一起战斗。 方永智镇定下来，用平静代替脸上的慌乱，把所有的恐惧都深深埋藏在心里。没有人不怕死，但现在并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活下去才是目的。他想着只要自己留在伊万身边，就能给伊万带来信心和力量。两个人的能力一定强于一个人，一定会脱离险境。 伊万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相比那次汽车掉进河里，这次的险境要小很多，毕竟现在是白天，就算出现任何意外，自己都有思考和判断的时间，生还的机会更大。 伊万用眼睛斜视了一下旁边的方永智，只见他神态自若，完全没有一丝恐慌。伊万慌乱的心立刻平静下来，信心倍增。 在放空跑了近十公里后，伊万把车彻底控制住了，他刚才的脸还是无比苍白，现在总算泛起了一点血色。 他把车子速度放慢，沿着山坡继续向前开。 离开了死亡坡道，伊万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心情也完全放松下来。当伊万正悠闲悠哉、漫不经心地开着车子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急转弯。这转弯来得实在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防备。他手忙脚乱地打着方向盘，但动作还是慢了，车头直接撞到了山坡上。 “糟糕！” 车子熄火停了下来。俩人下了车，上前检查了一下。还好，撞得不严重，只是前保险杠有点变形。 “卧槽，什么鸟人设计的狗屁道路！” 伊万十分恼火。这是一个山坳，前面是一条河流，为了克服过高的落差，让下山的车辆安全驶过对面的河道，工程师让线路沿着山坳走了一圈，通过加长路线长度把坡度降了下来。工程师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忽略了一点：司机走完一个急长的下坡，心情才放松下来，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急转弯，换作任何人都会猝不及防。 “伊万，车子还能开吗？” “应该问题不大。走，上车，开车试试。” 伊万爬进驾驶室，重新启动车子。 轰隆隆，车子居然发动起来了。伊万把车子向后倒了倒，然后慢慢驶过这个急转弯。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任何小的疏忽都会害死人。 刚才在过转弯前，道路上有明显警示标志，只可惜，伊万还沉浸在刚才下坡时死里逃生的喜悦中，根本没看警示牌。疏忽一时，痛苦一世，教训太大了。 卡车驶入希尔卡河大桥，过了河，没有任何过渡，又是一个小于九十度的急转弯。有了前面的教训，这次伊万可是加了十二倍的小心，没有让车头撞在山坡上，向左猛打方向盘，转弯成功。 “这路简直屌爆了，难道设计师在考验我们的智商和反应速度吗？” 伊万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路，这一次他真正领教了急转弯的厉害。 第153章 拉锁 伊万把车子开回了雅库茨克，虽然路上经历了一些磨难，但结果还是好的。伊万已经习惯了，和方永智在一起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但最后运气一定不会差，成功终究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他帮方永智把货卸到仓库里，然后拿着方永智给的运费就回家了。两个人分得很清，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亲兄弟明算账。每次外出回来，方永智都是第一时间把运费交给伊万。 仓库里只剩下方永智一个人，他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每一次上货都像一场考试，把货顺利运回来只是完成了前半程考试，后半程就要检验这些货的成色了，好不好卖决定着这次考试的最终成绩单。不得不说，方永智的运气真的好。他运来的旅游鞋非常受欢迎。特别是成年旅游鞋因为是欧码，尺寸够大，销售火爆。当初在国际列车上的时候，他听老董说过，有些中国商人因为不懂俄国市场，从中国进的鞋子是按照中国国内的尺码定制的，结果到了俄罗斯特别不好卖，因为鞋子尺码太小。方永智上的这批旅游鞋以四十三、四十四和四十五码居多，这三个号段是大多数俄国男人的尺码，因此也最抢手。俄罗斯男人脚大是出了名的，这家中国公司一定是深谙俄罗斯市场，对这里的行情摸得很透，他们的货几乎都集中在这三个号段上。 一个成功的产品一定要让用户满意，适合的就是最好的。在俄罗斯产品的竞争力第一看价格，不能太贵，第二看款式和颜色，一定要符合欧洲人的审美观，俄罗斯人并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产品，单一颜色的设计，纯蓝、纯灰和纯黑，或者三者之中有两种颜色进行混搭往往更受青睐。对于非热卖的尺码，比如，41、42和47，方永智直接给出跳楼价，平价甚至亏本甩卖给拿货商，让他们挖门盗洞，想方设法销售出去。不指望这些货赚钱，能回来一部分成本就行。还好，这部分尺码占全部商品的比例不高，不然真的会赔得吐血。 儿童鞋卖得也不错，得益于开学季，家长带着孩子来市场买鞋的人特别多，大人们手里攥着大把的卢布，估计是刚发的工资，还冒着热气呢。 比较闹心的是运动服，按理说，款式、尺寸、颜色都合适，但偏偏拉锁出了问题。可能因为厂家赶工的缘故，拉锁上得太紧，有很多褶皱，导致拉锁打着弯不平顺，拉起来不顺畅，容易卡顿，有一部分运动服的拉锁需要拆掉后重新缝合好才行。把次品卖出去，方永智于心不忍。 这可难坏了方永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活，况且，还不是一件两件，有拉锁瑕疵的还不少呢。修理拉锁是个非常细致、且很有难度的活儿，对于曾经是教书匠的他来说，有劲儿使不上。他尝试着改了几个拉锁，结果事倍功半，手指磨掉了皮，疼得难受，速度还出奇的慢，一晚上下来，也没修上几个，有的修好了甚至还不如没修过的，反而更不好用了，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不假。 第154章 缝纫 “爸，我们可以找叶莲娜帮忙。”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怎么会修拉锁呢？” “爸，我问过她了，她会的。” “算了吧，我们还是找别人吧。明天我去找伊万，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自从叶莲娜在马加丹对他做了爱情表白，方永智心里一直犹豫不定，始终在茅盾中徘徊。他不敢见她，因为他没法给她肯定答案，他害怕她那期待的眼神，那目光让他爱怜，又让他自惭形秽。 “爸，你让她试试吧。” “当，当。” 有人敲门。 小石头打开门，叶莲娜不请自来。 “对不起，我是来修拉锁的。” 她走进客厅，向着餐桌走来，坐到方永智对面，紧挨着小石头。不等方永智开口，叶莲娜便主动拿起一套运动服开始修起来。她自己带来了针线，剪子和锥子等缝纫工具。 “列娜，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些玩意儿？” 小石头惊讶地看着她。这时候，方永智也把脸转向叶莲娜，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像中国古代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样子货。哼，有人刚才已经这么说了，今天我就来表演一下，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本宫是怎么修拉锁的。” 不知道她从哪儿学的中文，连本宫这个词都知道。小石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我也没教她这个词儿啊。莫非最近她看了中国的宫斗剧？方永智则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不敢正视叶莲娜的眼睛。 叶莲娜不慌不忙，她用锥子把原来的缝线挑出来，将拉锁卸下来，再将的新的拉锁换上，用针线缝好，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哇，简直像新的一样！” 小石头嘴巴张得很大，眼睛瞪得溜圆。针脚很密，就像机器缝合的一样。 方永智也被惊到了。在方永知的记忆中，只有大姐的缝纫活儿才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家里七个兄妹，再加上父母，九个人的鞋子都是大姐来做，从织布、纺布、打革背、纳鞋底，再到上鞋帮，全是大姐一个人的活儿。她从小小的年纪开始，一年四季做鞋子，一直做到出嫁。这个叶莲娜一点不输大姐。 “我从小就接触缝纫活儿。1937年我外公外婆从莫斯科来到马加丹，当然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劳动改造的。1934-1938年苏联有个肃反运动，简称契卡。当时很多人都受到牵连，有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文学家、经济学家、植物学家、设计师等，各行各业都有。我外公是生物学家 ，外婆是妇产科主治医师，两个人因为发表了不该发表的言论被定为清洗对象，于是从莫斯科来到了马加丹的古拉格集中营，也就是劳动改造。两年后，我母亲在马加丹出生。1954年外公家获得释放。在古拉格集中营时，劳动强度大，生活十分艰苦，我外婆学会了缝纫，干缝纫活儿，母亲从小跟着外婆耳闻目睹，也成了缝纫的好手。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等我出生时，社会发生了很大改变，生活越来越好，不过，母亲时刻不忘过去，她还是让我学会了缝纫活儿，她说，这是我们家的传承，也是一家人的记忆。就这样，我一直保留着这个技艺，就算现在不做缝纫活儿了，我也不会忘掉它。” 方永智没想到，叶莲娜家里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人的命运真的难以捉摸，它总是随着国家的命运在改变，在某种程度上，一个国家的决策会影响到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方永智感到十分庆幸，他生在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他不再像老一辈那样经历太多的坎坷与不幸，他觉得自己要珍惜这个时代，不愧对这个时代，好好干，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155章 拿下摊位 林坚强紧盯着米乐市场的十号楼，他期待着会有人退订摊位，那样的话，他就有可能递补进来。当然也不能麻痹大意，这两天在十号楼下等摊位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人，大家都在等空位出来。竞争是有的，而且还挺激烈。林坚强最害怕有人走后门，他说的走后门就是有人私下里给市场管理员塞红包，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林坚强基本要退出竞争队伍了。 林坚强的心跳得突突的，对于他来说，摊位太重要了，他志在必得。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空位。原来的大部分摊主都续签了合同。明天是续签合同的最后期限，如果还是没人退订，林坚强就彻底没希望了。 晚上林坚强回到宿舍，于芊芊说，蒋方平下午来找他，大意是，老蒋的办公室要搬家了，从列宁大街搬到花园街，离米乐市场不远。林坚强觉得这是好事，如果自己明天能搞定摊位，以后和老蒋联系可就方便多了。 于芊芊还带来一个重磅消息，听领事说，矿大可能要来一批中国自费留学生，很可能就住在这栋宿舍楼，听到这个消息，林坚强脑袋嗡的一下，人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林坚强早早来到米乐市场，能不能拿到摊位就等今天了。眼看就到中午十二点了，林坚强站了半天也没结果，所有的人都找地方吃饭去了，楼下只剩林坚强一个人。林坚强正想离开，还没等他转身，那个胖胖的市场管理员从楼里走了出来。 “林，跟我上楼一趟。” 胖管理员一本正经地说。 林坚强跟着管理员的后屁股，紧追不舍。 “林，你运气真好。今天空出来一个摊位。你想要吗？” “要，要，我要。” 林坚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过，……” 胖子看了看林坚强，顿住了。 林坚强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莫非这哥们要搞歪门邪道不成。俄罗斯市场太黑暗，不会又是狮子大开口吧。 “您想要干什么？” 林坚强战战兢兢地问道。 胖子看着林坚强手里的打火机，并在打火机上面停顿了两秒钟。 林坚强恍然大悟。他把打火机双手递给胖子。 “谢谢你，林。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这打火机是于芊芊从沈阳五爱市场买的，广州地摊货，假名牌。 交完钱，从米乐市场出来，对面有个售卖烟酒的小亭子，他要了一瓶喜力啤酒，一边走，一边喝起来。走到圈楼附近，他找了一个投币电话。 “老蒋，我今天有好事，你猜是什么？” “赚钱了？” “比赚钱还重要。” “那是什么？我猜不出。” “我要和你做邻居了。” “和我？你们在列宁大街租房子了？” “亏你还是个大老板，这智商也就小学生水平，对，还不如小学生。” 他损起人来够狠。不过，老蒋愿意听，乐意林坚强损他。 “我真的猜不出了。” “我在米乐市场买摊位了，就在刚才。你以后在花园街办公，我和你是邻居啊，才几百米远。 第156章 惺惺相惜 林坚强给老蒋打完电话，就回到了宿舍。他告诉于芊芊，今晚不在家里吃了，去老蒋家喝酒，回来可能会晚一些。看着他那高兴地样子，于芊芊叮嘱了几句，就领着小枫去列大找李老师去了。正好，她也不用做晚饭了，带着小枫去李老师宿舍蹭饭。 林坚强从绿线转红线，一个小时后就到了列宁大街。在楼下按了对讲机的密码，直接坐电梯到十楼。老蒋已打开门迎接他，俩人一见面就来了个熊抱。 老蒋是个做饭好手，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在厨房里鼓捣个菜肴啥的。今晚老蒋做了一道啤酒鱼，这鱼当然不是阳朔的，产自波罗的海。还有桂林名菜荔浦芋扣肉，不过，没有芋，只有扣肉。他还从菜谱书里尝试着做了一道东北菜——锅包肉。他知道林坚强喜欢甜口的，这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再就是油炸花生米，他可是跑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到的。最后拌了一个凉菜，用沙拉酱拌的。主食有米饭，也有巴冬（俄罗斯白面包），最后肯定少不了黄油。这些都是林坚强喜欢的俄罗斯食品。啤酒不可或缺，有喜力，也有彼得堡自产的波罗的海牌。 两个人一喝酒，话就多起来了。 “来，坚强，为你今天拿到摊位，干杯。” 俩人碰了一下，喝下一大口。 “老头儿，你要悠着点喝，别和我比。一呢，你年纪比我大，二是，你本身就没酒量，咱千万别逞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伟大领袖告诉我的。” “伟大领袖也告诉我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今天老头儿豁出来了。” 老蒋说完，一杯啤酒下肚。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东拉西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老头儿，你要赚了大钱，将来想干什么？” “当然是环游世界啊，走遍世界各地。欣赏天下所有的美景。” “你就没想过欣赏天下所有的美女？” “去你的，你以为当皇上呢，我哪有这样的福。” “看来，你还真有这样的想法，动机不纯。回国我非告诉嫂子不可。” “原来你小子在这儿钓鱼，等我上钩啊。” “说真的，这钱可能永远赚不完。我想过了，在这儿赚了钱，回国投资做点啥，然后就开始写回忆录。” “写什么？写我们在俄罗斯怎么倒货？” “那肯定啊，看这架式，中国人来俄罗斯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闯荡拼杀，比什么北京人在纽约可壮观多了。” “你说的也是，现在想来俄罗斯的人越来越多，最近我就经常接到国内打来的电话，有公司的，企业的，机关的，当然也有很多私人的。大家都想来俄罗斯分一杯羹。” “老头儿，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心里怪紧张的，有什么要嘱咐兄弟的吗？” “你这么聪明，哪里需要我的指点。不过呢，我想说，做生意要注重信誉，不能糊弄。另一个就是态度要好，千万不能生气。我们是做生意，要赚钱，不在于过程，更注重结果。中间就是我们受再多的委屈，我们要自己承受，不能把气撒在客户上。” “老头儿果然厉害，大智若愚。老头儿，别看我嘴上挺厉害的，其实心里是很佩服你的。你不会俄语，能在彼得堡把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林坚强说着说着，便和蒋方平惺惺相惜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晚，林坚强喝得酩酊大醉，蒋方平不得不亲自跑了一趟矿大宿舍，他告诉于芊芊，林坚强喝醉了，不得不在他家里留宿。 第157章 面对面 宋黎明不到一周就赚到了1000美元，这极大刺激了他赚钱的动力和欲望。何文峰的活儿是林坚强帮着联系的，但是想揽更多的生意不能只靠几个熟人介绍，那样的话业务面太窄，影响力也有限。他决定开公司，和文老板类似的公司——咨询公司。可是，这明显和文老板的生意相冲突，是在抢文老板的生意。最致命的是他宋黎明还在文老板手下打过工，这不是赤裸裸地抢劫吗？在莫斯科这个地界，文老板是个大佬，他一跺脚，这块地就要抖三抖，根本得罪不起。可是，不开公司呢，这钱实在不好赚。宋黎明感到十分为难。在莫斯科他就是个小虾米，连小鱼都算不上，谁都得罪不起。 “文老板，我是小宋。我有事想请您帮忙，想约您面谈，不知您是否有空？” 宋黎明在投币电话机上给文京华打了个电话。 “好啊，正好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我也挺想你的。今天下午三点京华饭店咖啡厅见面，怎么样？” “谢谢文老板，没问题。我们见面聊。” 宋黎明挂断了电话，他的心情显得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他担心文老板不给他面子，直接在电话里予以拒绝。 下午两点半还不到，他就到了宇宙宾馆的楼下。这是一栋宏伟的建筑，造型呈弧型，外立面为香槟色，一共有25层，共有1777套客房。它位于莫斯科和平大街150号，从宇宙宾馆到维登汉地铁站步行只需两分钟，乘车到市中心只要20分钟。 文老板的京华酒店就坐落在第五层。走进优雅静谧的咖啡厅，宋黎明找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来。咖啡厅在五楼的西侧，从窗户向下望去就是车水马龙的和平大街，马路对面就是维登汉展览中心。 “小宋，好久不见，怎么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文京华要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宋黎明，另一杯留给自己。 “文老板，有个事儿，我一直想和您说，但又难以启齿。”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为难？有话直说，你我一起共过事，而且你还是我的恩人呢。” “文老板，从你那辞职后，我试着做点别的事儿，想赚钱贴补家用，但一直磕磕绊绊，不算顺利。我想开一家公司。” “开什么样的公司？” “咨询公司。” “你是说，类似于我们京华下属的咨询公司。” “是。” 文京华沉默起来。 “我的公司将来和您的咨询公司有业务冲突。这也是我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往下做的原因。”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想让我网开一面？” 宋黎明没回答，算是默认。 “其实呢，你开你的公司，也不会妨碍京华咨询公司的，会有些冲突，但不是致命的。大家凭实力生存，莫斯科又不是我文京华一个人的地盘，我怎么可能阻止别人去开公司呢。” 听文老板如此一说，宋黎明有点小感动，来之前他战战兢兢，现在心里轻松了些。 “小宋，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是看好你的。对了，我想跟你说，我这个咨询公司不打算开下去了。” “为什么？” 宋黎明感到十分惊讶。 “我的业务太杂，不利于公司主业的拓展。所以，我打算重回酒店业，用有限的资金去打造主营业务，毕竟现在酒店竞争越来越激烈。所以，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大胆地去开你的公司吧，希望你的公司生意兴隆，越做越大。” 宋黎明此刻被感动得要哭了。当初是文老板给他机会，让他了解了咨询行业的业务流程，并掌握了一定的人脉。是他宋黎明辜负了文老板的一片好心，从咨询公司擅自离职，文老板不但不计前嫌，还对他这么好，宋黎明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贵人。 宋黎明几乎带着泪花走出了宇宙宾馆，夜晚的莫斯科，灯光璀璨，宋黎明坚定的向前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远方。 第158章 蹊跷 莫斯科欧亚国际服务咨询公司在宇宙宾馆隆重开业了，它是宋黎明和房东一起注册的合资公司，房东只是挂名。办公地点就设在京华酒店，因为文老板已集中精力、重点打造酒店业务，将其它分支业务全部砍掉，宋黎明直接用原京华咨询公司的办公室开启新业务。这样既可以省下一笔不菲的办公室装修费用，也能充分利用原咨询公司的人脉资源。 欧亚公司在莫斯科各大中文报纸上连续发布广告，招揽顾客。 欧亚国际咨询公司为世界各地来俄访问、经商、工作、学习、旅游、探亲、访友的中国公民、华侨、华人提供翻译、信息、公证、代办合法文件等方面的服务。 一、翻译。 1.笔译：资料、文件、信件、信息、广告、文学作品； 2.口译：业务联系、谈判、参展、访问、导游、导购等。 二、信息。 提供中方在俄采购商品等方面的信息及俄罗斯商品生产销售办公地址、电话、负责人姓名。 三、公证文件。 1.创办公司及公司变动方面所必需的文件； 2.公司及个人文件（邀请函、合同、信件、学历、婚姻、产业等）； 3.公司及个人拷贝文件； 4.所有法律性文件。 四、代办护照、身份证、许可证等手续。 1.领取出国护照邀请函； 2. 由俄罗斯外交部领事局签发的签证邀请函； 3.经莫斯科市政府移民局批准的在俄工作签证； 4.莫斯科签证登记局的居住签证； 5.签证延期； 6.往返签证及一次性出境签证。 五、注册公司 六、俄罗斯高等学校入学手续。 欧亚国际咨询公司从事业务所奉行的原则：遵守俄罗斯联邦法律、守经营、求速度、重质量、惠价格。 地址：莫斯科和平大街150号，宇宙宾馆五层 宋黎明的公司开业后便收到了很多熟人和老朋友的支持，首当其冲的就有温州文峰文具用品有限公司的老板何文峰。何老板在维登汉的业务正开展得有声有色、如火如荼。每天的营业额最高可达数十万美元。他从国内发来的集装箱货柜供不应求。来自全俄、白俄罗斯及乌克兰等地的大客户争相购买文峰公司的办公和文具用品，用价廉物美、深受市场宠幸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这天，宋黎明下班后，坐在欧亚公司的办公室里，决定给何老板挂个电话。自公司开张当天收到何老板的贺电后，彼此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算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宋黎明拨通了何老板家里的电话。是忙音，打不通。也许何老板正与国内联系业务吧。宋黎明放下电话，决定过一会儿再打。五分钟后，他再次打过去，依然是忙音。难道是电话机出了问题？宋黎明回到家里，仍放心不下，再给何老板打过去，那头依然是忙音。 第二天，宋黎明吃过早饭就急忙赶往深圳之窗，好几天没来，这里繁华依旧，忙忙碌碌的人络绎不绝。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中国人随处可见，据说在维登汉办公的中国公司大大小小就有十几家，看来这种说法绝非空穴来风。 宋黎明心里一直挂念着何老板的事儿，总觉得电话故障来得有点蹊跷，早上离家前，他又拨了何老板家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这不是个好兆头，何老板发现电话有问题，不可能不去报修；如果是电话没放好，为什么第二天早上还发现不了呢？答案很可能只有一个：电话线被拔掉了！ 第159章 蒙面人 当宋黎明出现在深圳之窗时何老板和夫人正在摊位上正忙得不亦乐乎。见到宋黎明进来，何老板赶紧撂下手里的活儿。俩人到了上次见面时的咖啡厅。 “何老板，从昨晚到今早，我一直往你家里打电话，可就是打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哎，别提了。” 何文峰叹息了一声。 “生意不是挺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几天前，我家被劫了。” “啊？” 何老板的话信息量太大，让宋黎明一时无法消化。 何文峰接下来讲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恐怖一幕。 那晚，何文峰和老伴从维登汉下班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做饭，吃饭。给国内朋友打了个电话后，夫妻俩就上床睡觉。大约是凌晨一点钟，有人破门而入，至于怎么进来的，何老板和夫人全然不知。进来的有四个人，全是黑衣蒙面，手拿短刀和长刀。进屋后首先把何老板和夫人捆起来，把毛巾塞进他俩的嘴里。四个强盗开始在房间里搜查，见没有值钱的东西，便威胁何文峰说出藏钱的地方。在四把尖刀的威逼下，何老板不得不说出保险箱的隐藏地点和开箱密码。这里有当天的流水货款，因为收得比较晚，没来得及去银行兑换汇出。 在莫斯科有很多商业银行开展美元汇款业务，它们承诺在24-28小时内向中国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返款，并且对大数目返款提供优惠服务。可以兑换人民币及其它120种货币。也就是说中国人在这些银行把卢布兑换成美元，办理汇款业务，那么在二十四小之内就可以从国内的银行提取这笔汇款，这与地下钱庄有着很大相似性，但是因为效率高，相对还算稳定，跑路的银行不多，所以中国倒爷和中国商人更愿意走这条汇款捷径。在莫斯科新阿尔巴特大街三号院内就有一家这样的银行——俄罗斯银行。这家银行的服务几乎做到保姆级，全年无休，甚至取消了俄罗斯人惯有的午休。 四个大盗就这样将保险箱里的六万美元抢走，之后何文峰夫妇将绳子割掉，逃出了家门。第二天他们躲在朋友家里，第三天，他们在莫斯科重新租了房子，搬进了一家外交公寓。 听完何老板的讲述，宋黎明不寒而栗，他想到自己的房子与何老板在同一个小区，这种事情说不定哪天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何老板，这伙强盗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是哪国人，我也不清楚，他们相互之间讲的是外语，但其中一个肯定是中国人或者是在俄罗斯的中国后裔，因为他问保险箱时，说的是中文。” “何老板，你觉得他们事先踩过点吗？是不是跟踪你很久了？” “这个我没发现，毕竟我们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回家时天已经很黑，根本没觉察到是不是有人跟踪。还有，我们的走货量太大了，每天的业务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想别的，再就是我们放松了安全警惕。这次教训太大了，我们不敢住民宅了，只能住进外交公寓。过两天情况会好点，我女儿女婿就要到莫斯科了，很多业务交给他俩打理，他们会说俄语。” 外交公寓通常是全封闭管理，有荷枪实弹的保安二十四小时站岗值勤，出入大楼要出示证件。当然租金自然不菲，不是宋黎明现阶段能付得起的。 “小宋，你也要注意点。不过，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天天在摊位上出入，十分扎眼，一看就是倒货做生意的，你呢，不直接和货物打交道，也不去银行汇款，相对要好很多，但也不要掉以轻心，莫斯科的安全真的让人头疼。对了，我还想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有家中国旅馆出事了。” “什么旅馆？？” “爱华旅馆，一个中国老板开的，里面住的是中国的倒爷，都是到市场上练摊儿的。在莫斯科东北区的一个叫灭得外得果沃（meдвeдkoвo）的地铁站附近。” “出什么事儿了？” “被警察洗劫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就是很多人的美元事后不见了。” 个别中国人没有合法身份，经常会受到警察的刁难和搜查，这在莫斯科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就是有合法身份，也会遇到同样的困扰，因为俄罗斯警察从历史上就有其特殊的劣根性，从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就可以窥见一斑。他们趋炎附势，对有钱人毕恭毕敬，对普通人则十分强硬，巧取豪夺。苏联解体后警察的收入大幅缩水，许多警察的生活靠工资难以为继，所以创收成了他们的一大课题。这时候，俄罗斯开始涌现自由经济，到处是新开设的自由市场，而在自由市场经商的又多是外国人，比如越南人、中国人、阿富汗人和高加索人等等，这些倒爷每天从市场出来，带着一身现金货款，从外地来莫斯科上货的倒爷也是一身现金，于是敲诈罚款就成了一些警察的必修课，中国人和越南人成了主要猎物，因为他们不会讲俄语。 第160章 第二次邂逅 离开深圳之窗，宋黎明心情有点沉重，这两个消息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特别是何老板家里夜入抢劫大盗，让他心里一时涌起几分恐慌。也许这种糟糕的事情一刻不落到自己头上，就永远不知道它留下的痛苦有多大，宋黎明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他要继续在现在的房子住下去。 莫斯科，一个让你恨，也让你爱的城市，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也永远不知道生命的下一站驶向何方。在这里你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一贫如洗，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遮住了我的憔悴？ 宋黎明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维登汉大门口。 “先生，这是最新一期的《路迅》，您要买一份吗？” 他险些撞到卖报人的身上。 “白雪？” 宋黎明的眼睛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宋先生？” 白雪本想喊他宋黎明，可是一看到他今天的打扮，西装革履，气宇不凡，她就临时改变了称呼。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宋黎明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他不再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博士生，而是一位公司的经理，一个私企老板。人的底气随着物质和地位的攀升而逐渐累积，最终变厚变强。他现在是宋经理，宋老板。 “白雪，你想不想找一个兼职干干，坐办公室，风吹不到，雨淋不着那种，重要的是收入还不低？” “当然想啊，哪个女孩子不想当白领啊。” 她露出期盼的眼神，扑闪着一双丹凤眼，认真地看着他。 “前不久我成立了一家公司，是我自己的公司，你想不想去？” 他看着她，眼神迷离而诱人。 “去，当然想去。就是不知道我去了能做些什么，我怕自己的能力不够。” 她很谦虚，说话十分得体。 “你当然可以，你有这个能力，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肯定没问题。” 他说到相貌这两个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他想起了自己中学的同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杏儿。白雪和杏儿长得真有那么几分相像。 “我们公司是做信息咨询服务业务的，主要是针对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为他们提供来俄的一切必备手续。你相貌好，性格也好，一看人缘就错不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懂俄语，来我们公司肯定大有作为。” 他说得十分自然，既夸赞了她，又抬高了自己公司的形象。 “我有那么好吗，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至于薪水，我肯定让你满意。” 宋黎明和白雪道别，这次他没有后悔，更没留下任何遗憾。他相信，白雪一定会联系他，他十分笃定。 他失去了杏儿，但他不会再失去白雪。也许是老天有意在弥补它的过失，在异国它乡给他送来一个稀世珍品。 莫斯科的夜，因为白雪的出现而显得特别美好。啊，莫斯科的夜啊，我多么希望这样的夜晚一直延续下去，让满天的繁星化作纷纷扬扬的白雪撒落到大地上，让一切都变得纯洁而美丽。 第161章 走进兵营 宋黎明把欧亚公司开起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他手里并没什么钱，但是他很会借钱，用时髦的词说就是融资。他先是从何文峰老板手里借了五千美元，又从文老板手里接过原京华咨询公司的办公室，既不用重新装修，省了装修费用，又巧妙地利用和文老板的关系，把办公室租赁费用向后顺延了三个月。文老板十分慷慨，答应等宋黎明赚到钱再支付拖欠的租赁费，而且租赁费用也打了折扣，尽量给宋黎明一个优惠的价格。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只有宋黎明一个员工，在莫斯科，雇佣中国人是非常昂贵的，他暂时没有雇人的实力。比较好的一点是，他以前在咨询工作待过，对业务很熟悉，再加上有文老板做后盾，欧亚公司的业务发展很快。宋黎明敏锐地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在莫斯科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有去市场练摊儿的中国倒爷，也有很多中国国营公司和民营企业的人，他们有些是来莫斯科踩点的，先探探口风，一旦觉得莫斯科市场不错，就会掏出大笔银子在莫斯科注册公司、设立办公室，并且还有后续的仓储、租房等等。这些人的到来助推了一个新的现象：在莫斯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中国楼。最初是莫丹，一个亚美尼亚人贝勒和一个中国人合伙开的旅馆，主营中国皮夹克和裘皮大衣，后来，这个亚美尼亚人踢开中国老板，和亚美尼亚国内的势力集团合伙成立了新的批发旅馆——兵营旅馆，因为这里以前曾是俄罗斯军队的军营，后来废弃停用，被加以改造后成了批货楼。除了兵营，还有新莫大、扩东商贸中心、新河北旅馆、东航旅馆和燕山旅馆等，大大小小不下十一二座中国楼。 宋黎明突然找到公司的发展方向，他把公司的客户锁定在莫斯科的中国楼。只要把这里的中国人搞定，就不愁欧亚公司赚不到钱。 宋黎明先用各种关系在莫斯科注册了一系列空壳合资公司，雇佣一个俄罗斯兼职会计去打理这些空壳公司，使其正常运转，然后将这些公司可以支配的打工卡挂到中国人的名下，高价转卖给中国人，每个打工卡收取数额不菲的费用，简直是一本万利。他在兵营找到了赵大川，一个来自成都的小伙子。当初宋黎明在京华咨询公司上班时，他接待的第一个客户就是赵大川，他给赵大川办了为期一年的打工卡。因为俄语不好，赵大川已不在大市场倒货，而是在兵营干起了力工，负责给中国人扛货，把皮夹克从楼上背到楼下，或者从楼下扛到楼上，一年下来可以赚到一万多美元。 “大川，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宋黎明看到正在扛包的赵大川说道。 “啊，是小宋啊，好久不见了。你还在京华咨询公司上班吗？” “不了。我现在开了自己的公司。” “哇，这么厉害啊，当初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行，果然，我没看走眼。” “大川，我公司正在办理打工卡，你在这个楼里认识的人多，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下，要是有人想办的话就联系我。对了，我出介绍费，凡是你联系的，办成一个给你一百美元的好处费。” 赵大川一听，立刻满脸放光。 “宋经理，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还有，平时多留意一些中国公司，看看有没有中国公司在这儿设点，我们欧亚公司也协助国内公司在莫斯科办理和注册新公司。这个好处费会更高一些，你多费心，好处不会少你的。” 在这个楼里宋黎明还看到了从彼得堡过来的宁波外贸公司的栾一来。当初林坚强帮栾老板催过账，多次提起过他。栾一来会不会也想在莫斯科注册新的公司呢。 第162章 新挑战 林坚强站在米乐市场的摊位上有些尴尬。别人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而他的摊位上只有几双秋季女式皮鞋。这是他从浦江公司赊过来的，现在浦江公司越来越精明，好卖的货都是自己卖，不好卖的货才会赊出去，让别人代销。这一上午林坚强一双鞋子都没卖掉。 站在越南街，林坚强的心情是复杂的，虽说他口口声声要下海经商，可是真的站在摊位上的时候，他竟一时有些失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曾经走过的路，放弃了曾经陪伴他无数日日夜夜的图纸，也宣告了他技术生涯的结束，过去的生活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新的生活。他需要去适应，但是市场却不给他适应的时间。一个月好几百美元的摊位费，一天不开张，就意味着每天都在损失和消耗着自己的资金，那是自己的钱，他心里很清楚，除了收回摊位费，还要赚更多的钱养家糊口。 越南街有两排摊位，一排专供越南人，他们摊位上面是铁棚子，背靠二十三楼的外墙，从北到南，除了头顶上的铁棚子雨搭，下面空空如也，什么设施都没有。早上越南人集体到达市场，每个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支上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把货物样品摆上去就可以卖货了。他们的桌子从北到南摆成一溜，就像学生的课桌一样，首尾相接，连成长长的一片。 越南人的对面就是林坚强所在的这排摊位，和越南人不同，林坚强这排摊位是清一色的红色帐篷，这些帐篷是固定的，不像其它地方的帐篷，白天支起来，晚上还要收走。 每个帐篷里有两个摊位，每个摊位有个可折叠的小铁桌子，卖货时把铁桌放下来，收工时再把铁桌折回去，立在帐篷边上。桌子长一米，宽半米，高一米半。在小桌子后面有个一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可以站人，也可以摆放少量的货物。 在这一排除了林坚强一个中国人，其它全是黑毛子和阿富汗人。林坚强的摊位靠近中部，在他的北面就是黑毛子，离入口最近，在南部，也就是尾部是阿富汗人。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汉，开始了为期十年的苏阿战争，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苏联战亡了约名士兵，而阿富汗人的死亡人数更是高达100万人。成千上万的阿富汗人不得不逃离家园，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来到了俄罗斯。当苏联解体、俄罗斯对外开放市场后，头脑灵活的阿富汗人便在市场里做起了生意，通过批发和零售中国商品获得了赚钱的机会。对面的越南人和阿富汗人如出一辙，从1955到1975年，越南国内进行了长达二十年的国内战争，由苏联和中国支持的北越最终打败了由美国支持的南越，实现了越南国家的完全统一。在这次越战中，越南死亡了多达25万人，大批的越南难民逃至了美国、中国香港以及俄罗斯。来到俄罗斯的越南难民乘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东风，从中国南方进货，再运到俄罗斯销售，为千千万万在俄的越南人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在莫斯科，更是兴起了一大批越南楼，与中国楼遥相呼应，不过越南楼里卖的全是外国货，以中国货居多，而中国楼则全是中国货。 “你好，契丹。” 契丹，在俄语里就是中国，可能是我们的前人大辽当年把俄罗斯揍得不轻，让俄罗斯人深深记住了契丹这个词。 一个黑毛子走到林坚强面前，和林坚强打着招呼。是阿米尔，今年夏天林坚强曾把短裤批发给他。这个阿米尔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个头儿不高，笑眯眯、胖嘟嘟的，很是可爱。相比之下他的弟弟阿米利就圆滑多了，甚至有些奸诈。 “你好，我的中国朋友！” 一个阿富汗人也走了过来。原来是阿卜杜拉，当初林坚强往米乐市场投放短裤，一个给了阿米尔，另一个就给了阿富汗人阿卜杜拉。没想到，当初的两个客户在第一时间都来和他打招呼。 林坚强意识到，他已经站到市场的风口浪尖了，四周全是竞争对手，他要迎接一场全新的挑战。 第163章 火车站仓库 林坚强为没有货源而犯愁的时候，老蒋来了。他已经把办公室从列宁大街搬到了花园街，离米乐市场不过几百米远。老蒋最近在谈一笔大生意，他要从桂林引进肠衣，卖给彼得堡最大的肉联厂。香肠是俄罗斯人最喜欢的食品之一，而俄罗斯不产天然猪肠衣，香肠要么用塑料做包装，要么用从西方进口的天然肠衣，国内的猪肠衣具有巨大的价格优势，在彼得堡应该有很大的市场空间。 老蒋带来一个好消息，长春一家外贸公司从国内发来一个货柜，也许有林坚强感兴趣的产品。临走时老蒋给了林坚强一张名片——吉林外贸进出口公司彼得堡分公司经理张义夫。 晚上收工后回到宿舍，林坚强从投币电话机拨通了张义夫的电话。张经理的库房在莫斯科火车站旁边的仓库里。趁着星期一市场休息，林坚强拉着于芊芊一起去张义夫的仓库看货。 这里是位于彼得堡市中心的莫斯科火车站的仓库区，占地面积很大，走进库区，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侧分布着一排排库房，因为长期停用，几乎处于废弃状态。林坚强想着，如果一个人深夜走到这里，一定会把这儿当作鬼城。 张经理的仓库就在马路右侧的一座库房里。这个库房东西很长，南北也足够宽，有个可以进人的小门。林坚强和于芊芊走进去，里面空间真大，库房为单层建筑，举架很高，除了几个柱子，里面空空的。张经理一个四十尺货柜的货物摆放在偌大的库房里就像芝麻一样大。看来，张义夫是第一次发货，也不懂俄罗斯市场，所有的商品都不对路，不是款式不对，就是颜色不行，再就是尺寸太小，或者不合季节，林坚强挑来挑去，也没找到能在市场销售的产品。不做市场调研就发货，这等于作死。幸好是国营公司，要是自己的买卖估计要赔得吐血。 林坚强感到无比失望，到市场都好几天了，每天干赔，一分钱不赚。 走到莫斯科火车站的地铁站时，林坚强决定给宋黎明打个电话。 “老宋，我是坚强。你最近怎么样？” 宋黎明把自己的办公电话通过老蒋转告了林坚强。在莫斯科和彼得堡大部分住宅装有国内直拨和国际直拨电话，却没有公用直拨电话，甚至邮电局也没有。林坚强刚到彼得堡时，他去市中心、也是彼得堡最大的邮电局往中国打电话，那里竟然还要人工中转，填好电话号码单子后，在大厅里排队等候。 “是坚强啊，我这儿很好。怎么样，要不要来莫斯科玩玩，带着芊芊和小枫一起来。” 宋黎明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话听筒说道。 “老宋，我在米乐市场买了个摊位，现在正为货源发愁呢。彼得堡的中国公司屈指可数，没我能卖的货，莫斯科那边有货源吗?” “前几天，我刚去过兵营，那里全是皮货。你想卖吗？” “不，我不卖皮货，我们这儿的二十八号楼有中国人专卖皮货，我在露天市场，以普通服装鞋帽为主。” “是这样啊。让我想想。” 宋黎明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会儿。 “哎，坚强，我知道个地方，莫斯科东航宾馆，那里以批发服装鞋子为主，你不妨去看看。” “太好了，谢谢啦，老宋。” 林坚强在电话里的嗓门比刚才大了许多。撂下电话，他抱着芊芊就是一顿亲吻。 第164章 勇闯莫斯科(1) 晚上，林坚强告别了于芊芊，独自一人来到火车站，他要坐当晚的火车前往莫斯科。他没有去售票厅买票，而是直接来到站台上。 “哈罗，中国朋友，请到我这儿来！” 林坚强走在站台上，列车员们一个个站在门口和他亲热地打着招呼。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人人都想要他这个客户。钱真是个好东西，无论你长得什么皮肤，都逃脱不了见钱眼开的命运。林坚强上车就能给列车员送钱，所以他才备受宠幸。 林坚强喜欢列车中部的车厢，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到了俄罗斯，乘车时他都喜欢坐在中部，他认为中部最安全，比坐在什么车头和车尾好多了。 他走到列车的十号车厢，列车员一见，马上给他安排了贵宾级的接待礼仪，对着林坚强行了个军礼，把林坚强都逗笑了。他上了车，给列车员交了八万卢布，这是一口价，每节车厢的列车员都收这么多，这钱直接进了列车员的个人腰包。 划算，太划算了，这比去售票处买票强多了。这趟火车全程是四个人的硬卧包厢，现在林坚强住的是列车员休息室，为双人间，上下铺，价格便宜不说，也更清静。 火车于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到达莫斯科。看着时间还早，林坚强到火车站的餐厅先吃早餐。时间来到了七点钟，他起身，穿过火车站大厅直接走到楼外的共青团员地铁站，沿环线地铁向西北坐一站到和平大街站，然后沿红线一路向北。他在维登汉下车，出了地铁站，一招手，要了个出租车，沿和平北大街方向行驶约十分钟后，前面出现了一座十二层高的宿舍楼，它就是东航宾馆，一个由旧宿舍楼改建而成的中国批货楼。 这个楼的老板是中国人匡先生，他从俄罗斯人手里包下这栋楼，一部分改成了门店，供中国人卖货，一部分留用客房。每层楼共有十四个房间，南面七个，北面七个。每个卖货的房间堆满了大包小裹，靠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货物样品。 林坚强沿着走廊溜达着，左瞅瞅，右看看，这里的商品真多，看得他眼花缭乱。眼下正值秋初，正是销售运动服和旅游鞋的旺节，鞋子因为受体积限制，太占地方，被林坚强直接放弃。他相中了运动服，一口气买下一百套，分装在两个大蛇皮袋子里，外面用胶带纸缠好，从电梯里运下楼。为了省钱，他没舍得雇搬运工。到了楼下，门口有专门运货的拉达汽车，由拉达小汽车改装而成。他往车子后排座上塞进一包，另一包放到车顶的货架上。 拉达小货车行驶在莫斯科的大街上。林坚强心里有点慌，这是他第一次来莫斯科上货，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以前小杨说过，莫斯科的警察特别黑，也特别狠，看到拉货的外国人百分百会处以罚款，当然这笔罚款不给发票，自动流入警察的腰包。林坚强上次来莫斯科接芊芊时就已经领教了莫斯科警察的厉害，这次会幸运地躲过去吗？ 第165章 勇闯莫斯科(2) 从东航宾馆出来，沿和平大街一路向南，再沿大别列雅斯拉夫大街直奔列宁格勒火车站。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警车进行拦截，林坚强心里感到一阵欣慰。看来，莫斯科也许并没有小杨说得那么恐怖。半个小时后，列宁格勒火车站大楼的轮廓出现在林坚强眼中，只要把货送到火车站行李托运处，一切就大事完毕。 司机把车子开进车站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林坚强看了看路边墙上的地址牌：共青团广场胡同。这是一条幽深而僻静的小马路，右边是一堵墙，把马路和通往彼得堡的铁路隔开来，左边是一排低矮的房子，一层平房居多，间或有几栋二层小楼。 “前面不远就是行李托运处了。” 在小路上行驶了近五分钟后，司机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红砖小平房说道。 “太棒了！” 林坚强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从对面开过来一辆蓝白相间的小汽车。 “是警车！” 林坚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一个警察从车窗里把头探出来，向拉达车司机招手，示意他停车。 司机赶紧把车停下来。 从警车上跳下来两个警察，一老一少。 “请出示护照！” 林坚强把护照递给警察。 “下车吧。” 警察让林坚强下车。 林坚强乖乖地下车，然后坐到警车上。 “这车上的货物是你的吗？” 林坚强点点头。 “有出库单吗？” 出库单又叫那可拉德那雅，公司在运输货物时一般要将货物品名和数量填到出库单上，供警察检查核对。 “没有。” 林坚强根本没听说过这种单子，怎么会有出库单呢。 “没有出库单，我们不能放行。” 林坚强没想到，第一次来莫斯科上货就出了大麻烦。看来，当初就该听小杨的建议，把出差准备做得仔细一些，免得到处被卡。 警车拉着林坚强向火车站的方向驶去，拉达车司机调转车头，紧紧跟在警车后面，毕竟货主还扣在警车里。 快到火车站大楼附近时，警察突然调头向回开。 林坚强明白了，警察在期待着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两张面值五万卢布的钞票塞给年长一点的警察。林坚强很聪明，俩人一人一张票，分脏不用打架。 “你的货没问题了，可以走了。” 老头儿说完，打开车门，让林坚强下车。 警车开走了，林坚强站在马路上呆呆地看着警车消失在远方。 “开车吧，司机。” 过了一会儿，林坚强上了拉达车。 “他们刁难你了？” “是啊。钱，钱，钱。” “这很正常，别说你是外国人，就是俄罗斯人他们也不放过。前几天我遇到好几个外地人来莫斯科出差办事的。警察在地铁口把他们拦下，就是不让走。” “是什么理由不放人呢？” “当然是证件不全啊。你不知道，俄罗斯的规定有多乱，反正他们总能找到借口。” “你们司机也会遇到麻烦吗？” “当然。不过，我是莫斯科人，对本地情况比较熟悉，他们对我相对比较收敛，不敢太张扬的。不然，我真的去找他们的上司。但外地人就不同了，来莫斯科人生地不熟，哪有心情去折腾，再说也没时间折腾啊。” 两个人正聊着，前面出现一片平房，房子破旧，地面坑坑洼洼。这就是行李托运处，林坚强没想到会是这样衰败不堪。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吧？林坚强已经有点神经质了，莫斯科让他心惊胆战。 第166章 勇闯莫斯科(3) 当林坚强走近行李托运处时才发现，这栋平房差不多有二层楼高。这栋楼与开往彼得堡的铁路线平行布置，紧邻铁道线，为的是方便装卸货。这是一栋红色的砖房，呈南北走向，足有三四十米长，车辆只能从南口过来，托运处北头是个死胡同。这栋楼的南部是办公区，中部和北部是仓库，在楼北侧的外面有一个过磅的平台，和货物装卸站台平齐。 司机把车开到过磅的地方，他帮着林坚强把两个大蛇皮袋子搬到过磅的平台上。林坚强第一次在俄罗斯的火车站托运处发货，他对发货流程一无所知。 “喂，年轻人，你要先去找主任填单子。” 过磅处的一个中年男子对林坚强说道。他个头很高，身体也很壮，脸红红的，像刚喝过酒。 中年男子所说的主任在发货处的南头儿，也就是刚才车子最先到的地方。林坚强走下过磅台，沿原路折回向南走，大约走了三十几米，看到楼房南侧有个入口。他推门而入。 里面是个办事大厅，空荡荡的，灯光幽暗，仿佛置身于洞穴之中。往大厅里面走，有个办公室，林坚强走近办公的窗口。 “姑娘，这是行李托运处吗？我想办理托运。” 透过小窗口，林坚强向房间里喊道。有个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不理林坚强，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仍旧织着毛衣。 “姑娘，我找你们主任。” 林坚强再一次喊道。 “喊什么喊，主任不在！” 她终于开口了，态度十分蛮横。 “我要发货。” “没人，等着吧。” 林坚强站在窗口，这里只有他和小姑娘，静得出奇。现在天色不算早，他希望赶紧把货发出去，如果再拖延下去，天黑了就不好办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我们主任来了。” 屋里的小姑娘对林坚强说道。 “您好，主任，我要往彼得堡发货。” 胖女人不急不忙、慢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 “发什么货？” “运动服。” “把这个单子填一下。” 胖女人从里面递给林坚强一张单子。 林坚强很快填好了单子。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还有很多货要办理，你明天再来吧。” “什么！？” 林坚强脑袋嗡的一下，简直没昏过去。这么僻静的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把货放哪儿呢？想走出这条胡同都难。这条胡同根本打不到车。 “主任，行行好，我从彼得堡来，已经买了今晚回彼得堡的车票，我有急事，必须赶回去。” 林坚强大脑转得很快，希望自己编的故事能打动胖女人。 “你的打火机不错。” 主任看着林坚强手中的打火机，眼睛一动不动。 “啊，这是我从中国带来的，这打火机确实不错。您先生也抽烟吗？” “当然，俄罗斯男人抽烟喝酒一个都不能少。” “我刚好随身带了一个备用的，送您先生好啦，希望他能喜欢。” 林坚强从兜里摸出一个新的打火机，他是有备而来。当初他打电话让于芊芊从国内多带一些打火机，俄罗斯十分稀缺。 “好啦。你拿着单子去过磅就可以了” 胖女人麻利地在单子上签上名字，把单子交给了林坚强。 第167章 勇闯莫斯科(4) 林坚强走出托运办公区，觉得有些累。在国内时他还觉得有些单位办事效率低，有吃拿卡要等不良习惯，到了俄罗斯才发现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现在他到怀念起国内的生活来了。 林坚强拿着单子走到过磅处，除了那个红脸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男过磅员。他的年龄要小一些，长得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 两人把林坚强的两个包放到磅秤上。 “我说中国朋友，你想不想省点钱？” “怎么省钱？” “过磅的人就我们俩，写多少公斤是我们俩说了算。你想不想少写点？” “这……？” 林坚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了吧，不用少写，是多少重量就写多少。” “这样不好吧？” “为什么？” 林坚强不明白，正常报重量不是应该的吗，这是过磅员起码的职责。 “如果实报重量，我们俩怎么能赚钱呢？你知道，我们的工资有多低吗？” 红脸的男人开始给林坚强洗脑。 “刚才你去找主任，你是不是给她送礼了？” 瘦子盯着林坚强。 “没有，没有啊。” 林坚强害怕两个过磅员知道送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得了吧，她不收礼就能给你开单子？鬼才信！” 林坚强一时蒙了，看来这托运处绝不是什么圣洁之地，收礼都成习惯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坚强已经投降，他想好了，过磅员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很简单。我们把重量开少一些。少开重量的运费，你拿一半，我们拿另一半。” 林坚强有些犹豫，万一到了彼得堡提货时被人查出来，实际重量与单子上的重量严重不符，会不会把货物给没收呢。 “你是不是怕货物到了彼得堡被没收？” 林坚强点点头。 “你多虑了。既然我们能改写重量，彼得堡那边也会改啊。他们敢扣你的货，我们也会扣他们发来的货。” 原来，他们和彼得堡托运处早就串通好了。 过完磅，林坚强又回到办公室，找那个打毛衣的小姑娘交了运费。之后拿着单子和收据再次回到过磅的地方。现在轮到下一个环节，把货物交给装卸工。若是在国内，这个环节是托运处内部的事情，无需托运人参与。林坚强准备收工，离开这里，他要去车站赶火车。 “等等，中国朋友！” 林坚强刚要走，被两个装卸工叫住了。 “你这里面装的什么货物？” 其中一个胖子问道。 “运动服。” “是不是很贵？” 林坚强点了点头。 “你想过没有，你的货物到了车上有可能被偷呢？” 林坚强睁大双眼，铁路公司保证客户货物的安全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可能被偷？ “如果你想万无一失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俩搞好关系。你的货物摆放在车厢的什么位置是很重要的，我们尽可能把你的货物放到最里面，以确保安全。另外，我们车上还有押运员，等会我俩会通知他，多多照顾你的货物。” 两个装卸工笑眯眯地看着林坚强，用手做了个点钱的架式。 “那就有劳二位了。请多多关照我的货物。”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两张面值一万的卢布，递给胖子。 “没问题，好说好说。” 胖子接过钱，点头哈腰地说道。 林坚强离开托运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感到很累。想着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一年，两年，或者几年，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没有盼头了。这令人头疼的日子只是开始，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将来有更好的货运路子呢。 第168章 最后一间客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方永智现在干着倒货生意再没有当初的羞涩和不好意思，而是充满了自豪感。他不停地往返于雅库茨克与赤塔之间，并且乐此不疲。 卖完了运动服，他马上进了一批皮夹克，因为售价便宜，质量也不错，广受欢迎。以往的市场多以赊销为主，但是因为方永智的皮夹克性价比过于突出，在市场上鲜有对手，所以他破天荒地开启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售货方式。人人都喜欢赚钱，有的商品在市场上可以横着走只因别人拿去能赚钱。 一连串的成功让方永智喜不自胜，他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当初瓦洛佳把自己发配到这个寒冷的城市，真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样说来，他还要感激瓦洛佳呢，毫不夸张地说，雅库茨克成了他事业腾飞的起点。 十月过后，雅库茨克变得异常寒冷起来。方永智盘算着是不是去赤塔进一批裘皮大衣。他深知裘皮大衣的昂贵，一旦进错了货可能招致无法承受的损失，所以他必须谨慎行事。他想到叶莲娜，女人更了解女人，况且叶莲娜还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女人，他相信如果上货时带上叶莲娜，也许会有出其不意地收获。 动身的那天，当叶莲娜站到他面前时，方永智差点没认出来。只见她头戴一顶雪白的长毛貉子皮帽，身穿一条长腰过膝的银狐裘皮大衣，脚登一双黑色的长筒皮靴，配上一副娇嫩白皙、青春灵动的面孔，堪比仙女下凡。从马加丹回来后，这还是叶莲娜第一次出现他面前。 方永智心里咯噔一下，那扇封闭已久的爱情之门似乎闪出了一道缝隙。上一次他打开爱情之门还是在义乌，当他在义乌火车站开往佛堂镇的中巴上邂逅江心美时，他那颗冰冻的心被温暖、被融化了。 江心美该毕业了吧，她在上海还是义乌？他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她的模样，他爱她，没错，非常喜欢她，如果离开义乌的那天他用双臂搂住她，夹紧她，也许他和她就是一家人了，一起在雅库茨克打拼，可是，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名牌大学，年轻又漂亮，而他是一个离过婚的三十好几的人，又身无分文，自己配不上她，况且他还有小石头，真的，她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上海是个魔都，能人辈出，她在魔都一定能找到中意的人。老天保佑，有人能呵护她守护她，宠她爱她。再见了，心美，智哥在遥远的俄罗斯祝你幸福。 方永智收拾起忧郁的心情，和伊万、叶莲娜一起上路了。在经过了三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伊万把车停在了赤塔“十月”宾馆前面。方永智喜欢这家宾馆，每次到赤塔办事，他都会在这家宾馆住宿。 赤塔的夜晚灯光璀璨，叶莲娜的脸在路灯的映射下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她就像一个十足的冰雪美人，散发着一股冷峻的美。 伊万把车停好，等方永智和叶莲娜下了车，他就急匆匆告辞了。今晚他的赤塔朋友约他去喝酒，在来赤塔之前就约好了的。伊万走了，宾馆大门前只剩下方永智和叶莲娜。 方永智推开旋转门，走向大厅前台，叶莲娜跟在后面。 “姑娘，请帮忙订两个单人房间。” 方永智说着，拿出自己的护照，并给叶莲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把护照交给前台的姑娘。 “先生，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一间套房了。最近这儿大型会议比较多，客房有点紧张。” “这……” 方永智犹豫了片刻，此时此刻后面又有客人过来，要订房。 “先生，您看这间房，要还是不要？后面的客人正等着订房呢。” “要，要，要” 方永智一连说了三遍，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房呢，还是安顿下来再说。 第169章 欲火难耐 方永智叫上叶莲娜，来到三楼的房间。这是一间套房，里面是一间正规的卧室，外面是个客厅，有个长条沙发，可以临时对付一下过夜。 方永智在楼下之所以犹豫不定，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夜，而且还是一个外国女人。他担心今晚他会把持不住，放纵自己的情欲。 “列娜，很抱歉只剩这一个房间了。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委屈你了。” 他叫着叶莲娜的小名，自从去了一趟马加丹，他就不再叫她叶莲娜了。 “瓦夏，这样不是更很好吗？至少我们节省了一笔住宿费用。” “可是……” 方永智的话在嗓子眼蠕动了一下便咽了回去。他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她也听不懂。 “瓦夏，你是不是担心我和你睡一起，你会不自在？” 她目光如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屋里开着暖气，很热。她不得不脱掉外套。 “我来帮你” 方永智接过叶莲娜手中的外套，顺手挂到了衣架上，还有她的帽子。 此刻的叶莲娜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兔毛拉毛毛衣，下身是一条很薄的黑色兔毛毛裤，胸前两座像小山一样的乳峰被上衣紧紧地包裹着，划出两道优美的曲线。此刻的叶莲娜从一个亭亭玉立的冰美人变成了一个优雅大方、风情万种的黑美人。 方永智倏地一下脸红了，下面也本能地有了反应。 “我看过一些关于中国的历史，在你们的文化里反复强调男女有别，女人在结婚前不能和男人在一起。还有，如果男女在一起的话似乎女人总是吃亏受害的一方，可是在俄罗斯不是。男人睡女人，到底是男人占了便宜还是女人吃了亏，这本身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比如我，如果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占有，那我是吃亏了吗？不，相反，是我达到了目的，我是胜者。瓦夏，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是知道的。上次在马加丹你救了我，没有你，我不可能站在这里。我爱你，自从在雅库茨克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比我想象中的中国男人好一万倍，今天是上帝给我们创造了在一起的机会。你来吧，这是我求之不得的，真的，你来吧，我等你。” 叶莲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衣服，她把毛衣脱下来，甩到一边，里面是件很薄的透明内衣，她饱满的双乳已清晰可见。 方永智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她，恨不得将她一口吃掉。当初他和琳琳第一次同居时，他也曾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那目光有些狰狞可怕。 屋里的吊灯发出暧昧的桔色光芒，给这个房间增加了更多的温馨和浪漫。 方永智的大脑好像有些迷离，不听使唤了一样，他口干舌燥，沉寂已久的欲火被再次点燃，并开始熊熊燃烧，他的心就像被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咬，让他蠢蠢欲动，欲罢不能。他向前缓慢地木讷地移动着身子，几乎就要瘫倒在叶莲娜的怀抱中。 “当，当！”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叶莲娜和方永智都吃了一惊。叶莲娜转身走进里屋。 方永智稳了稳神儿，然后去开门。 “先生，这是本宾馆的早餐票，餐厅在二楼，明早七点到十点营业，祝您晚上愉快！” 服务生说完，报以微笑，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70章 裘皮大衣 赤塔的裘皮批发市场设在一栋三层楼里。一层是咖啡厅，二楼三楼是裘皮大衣。方永智和叶莲娜先来到二层。一进大厅俩人就被震撼到了。满屋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颜色和皮质的裘皮服装。叶莲娜仔细看了看，这些裘皮大衣丝毫不逊色自己身上穿的这套，而款式更加新潮。叶莲娜的衣服是外婆生前留下来的，母亲没舍得穿，留给了女儿。 这些衣服好是好，可是标价动辄几百美元，甚至两三千美元，方永智看看自己随身上货的货款，根本不够用，而且，就算自己有钱，他也不想把老本都搭上，这么贵重的货物万一压在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前辛辛苦苦赚的钱可能一下子都搭进去、打了水漂。他想赊销，至少代卖一部分也行。可是他在这楼里没一个熟人，他想到了老徐，他帮了自己好几次，这一次还要老徐出山才行。 方永智走到楼下，找到投币电话。 他扔进去一枚硬币，电话那端传来老徐洪亮的男高音。 “请问，你找哪位？” “老徐，我是方永智。我在赤塔皮货市场大楼。我想代卖裘皮大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方永智也没客套，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和老徐已是十分交好，不必拐弯抹角。 “没问题，别的我办不了，帮你接点货还是绰绰有余的。你等我，十分钟后我去皮货大楼找你。” 方永智撂下电话，心里敞亮起来。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老徐总是站出来帮他分担压力，他从心里感激老徐，希望有一天能报答他。 老徐果然说到做到，十分钟后他已经站在皮货大楼的二层了。 老徐一进来，大厅里的中国商贩几乎都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显然老徐在赤塔的华人圈子里有着相当高的人脉。 老徐领着方永智和叶莲娜，逐个摊位看着，走着。叶莲娜成了主角，只要她看中的货老徐就给赊下来。 果然女人更熟悉女人，叶莲娜对裘皮服装有着超高的审美，她自己穿了多年的裘皮大衣，对裘皮大衣有着深刻的理解。她生长在寒冷的马加丹和雅库茨克，深知北极女人对服装的癖好，对她们的喜好了如指掌。 她选的面料很广，价格区间很大。既有低档的兔皮、猫皮，中档的狗皮、羊皮和豹皮，高档的大毛貉子皮、狐皮、狸皮和獾皮，更有昂贵的小毛貂皮、水獭皮、麝鼠皮、银鼠皮和海狸皮等，定价从一百多美元到几千美元不等。 这一趟赊购下来，就有价值几万美元的货了，没有老徐，方永智不要说赊几万美元的货就是几百元都难。这需要强大的人脉，良好的信誉，老徐在用自己的人格为方永智担保。方永智看着这批货，眼眶湿润了，他觉得只有好好把这批货卖掉才能不辜负老徐的信任。 伊万在楼下早已发动了车子，方永智招呼伊万，俩人一起把十几个装满裘皮大衣的蛇皮袋子和纸箱装进厢式货车里。 “老徐，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希望以后有机会报答你。” 方永智真诚地说道。 “咱哥俩就甭这么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说。对了，那个小娘们长得还挺漂亮的，是你的相好？” 老徐说话时斜了一眼车上的叶莲娜，然后坏坏地笑了。 “不是，她是我雇的服务员。” “管她干什么呢，你可别忘了享受啊” 老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一下方永智的肩膀便消失在市场的人流里。 第171章 在一起 方永智回到车上，此刻叶莲娜就坐在他的身边。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很快沁入到他的体内。 她身体的幽香又勾起他对那个激动人心时刻的回忆。 昨晚服务员送完早餐票后，方永智和叶莲娜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要休息。虽然刚才的激情碰撞没能发生，但是两个人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彼此。他和她内心都有一种渴望，在一起，在一起。 经过了刚才的眼神碰撞，俩人都平静了许多，然而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十月宾馆作为赤塔的老字号宾馆，条件相当不错。卫生间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暖气也开得很热，就算赤身裸体都不会感到一丝寒冷。方永智决定先去洗澡，舒缓一下身心，也洗掉旅途的疲惫。他示意叶莲娜先洗，但她不肯，她想最后洗，这样就可以收拾一下卫生间。她在学校住宿时也是这样，每次都是等室友洗完她才洗，打扫卫生间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方永智不再推辞，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裤。走进浴室，扭动水龙头开关，将冷热水调匀，再脱去内裤，站到喷头下。来俄国快一年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睡觉前洗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方永智一丝不挂地站在喷头下，热水浇洒在健硕的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很快沾满了晶莹的水珠，饱满的胸肌在热水的冲击下，泛起红晕；臂上的肱头肌自然隆起，形成一座小小的山丘，里面聚集着无限的能量。他的大腿修长、结实、有力；小腹朝下布满了浓密的毛发，彰显着他的雄壮与阳刚之美。他就像米开朗基罗笔下雕刻的《大卫》，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叶莲娜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可以隐约看到他矫健的身形，她在梦里曾多次幻想着有一天躺在这个美男子的怀抱里，头枕着他的臂弯，秀发搭在他健硕的胳膊上，和他一起享受宁静的时光。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方永智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走了出来。他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在灯光的映衬下，令房间蓬荜生辉。 “列娜，我洗完了，轮到你了。” 叶莲娜快速脱掉衣服，转眼间钻进了卫生间。 方永智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一边吹着头发一边从磨砂玻璃门睨视她的倩影。修长的身材，优美的曲线，光洁的皮肤，坚挺的胸脯，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令人着迷。 他的大脑开始出现幻觉，江心美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她依然穿着那件长款米白色羽绒服，沐浴在冬天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之中，还有那条水磨蓝牛仔裤，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雅，当然还有那双彰显她青春风采的淡蓝色的雪地鞋。 卫生间哗啦啦的流水声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心弦，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膨胀而坚硬，情绪也高涨热烈起来。 流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戛然而止，叶莲娜开始打扫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她披着浴巾走出来。 方永智迎着叶莲娜火辣辣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盯着她，没有避让，而她也一样，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沉默，还是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时间似乎要停滞了，要永远留在这一刻。突然，方永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着她冲过去。他用手轻轻一拽，她身上的浴巾便滑落到地板上，瞬间满屋春光。 他身上的浴巾也不知何时飞向何处。他不管，也不顾，他扑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抱着她走到里面的卧室，顺手关掉了灯。 第172章 不称心的婚礼 当方永智和叶莲娜在赤塔赤身相见的时候，钟青和江心美正在义乌举办婚礼。 自从和方永智分别后江心美遵守着与方永智达成的承诺，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俄语。在学校时他就把俄语第一册和第二册学完了，现在开始自学第三册和第四册。业余时间她不停地听磁带听录音，希望有一天到俄罗斯时这些知识都能帮到自己。因为爱所以爱，原本对俄语无感的她现在已深深喜欢上了俄语，她去外语音像书店淘来俄语电影《命运的捉弄》，还有《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反复地听，反复地看，实在不懂的就上网查，再不懂的就去学校找老师问，不知不觉她的俄语飞速提高，听读说写都在进步。老师说她有语言天赋，而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是心中的那个白马王子在诱惑着她，为她注入了前行的动力。那个白马王子一直留在她心里，从未消失过，想抹也抹不掉。 今晚是她和钟青的新婚之夜，她尝试着忘记方永智，竭力淡化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灯光熄灭，屋里一片漆黑，夜显得格外寂静。她本应该主动宽衣解带，投入钟青的怀抱，可是她没有。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做爱的冲动。于是她任凭钟青解开她的衣服，把她抱进被窝，然后把她放到他宽大的怀抱里，用他的体温去温暖她。 她从内心里有些排斥，甚至是抵抗，这不是她要的婚姻，这不是她发自内心的选择，她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和怨恨，在解救哥哥和婚姻之间，她选择牺牲了婚姻，选择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当钟青亲吻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时，她一直都双眼紧闭，她脑子里开始出现幻觉，他来了，那个仪表堂堂的男人来了，那个叫方永智的男人来了，他在向她求爱，他是那么高大，那么伟岸，那么温暖，她分明闻到了他的汗味，他的男性荷尔蒙气味，还有他那沉重的喘息声，于是她为之一振，精神抖擞，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和他终于在一起了，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她找到了幸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归宿。 早晨醒来，只有钟青躺在她身边，而方永智无影无踪。她知道自己患了相思病，她爱的是方永智，这辈子也许只属于他一个人。 钟青昨晚折腾了一夜，他开始是兴奋的，激昂的，全身像打了鸡血一样。从火车上偶遇江心美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她。她身材曼妙，亭亭玉立，气质非凡，他喜欢她的文静，她的淡雅，还有她的神采飞扬，他确信她就是自己一生要找的那个女人。可是，他发现她好像并不属于自己，没结婚前，她拒绝他，现在俩人躺在一张床上，进了一个被窝，她依然排斥他。当昨晚她喊出‘方永智’这三个字时，他蒙了。他听父亲说起过方永智，他以为江心美会忘掉这个男人，但现在看来，并没有。她为什么对他情有独钟？ 第173章 浪子回头 江心洲重新回到了姗姗身旁。他原来的五金加工厂早已转手出卖，现在他进了义乌本地的一家服装厂，他没敢去姗姗姐姐的服装厂，他担心自己过往的经历会被人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可能给大姨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去一个生熟的地方更好。 江心洲选择服装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去过赤塔，忘不了那次倒货经历，高额的利润始终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会再回到俄罗斯，重新开始他的倒爷生涯。俄罗斯人最喜欢的就是服装，所以他想利用在厂的这段时间好好了解服装生产的管理和工艺，保不齐，哪天他自己开一家工厂呢。 江心洲自从进了制衣厂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白天拼命工作，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晚上回到家里主动做饭、干家务，照看儿子，久而久之，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渐渐被人们淡忘，那个曾经的好男人又回来了。 最高兴的莫过老婆姗姗了，她的坚守没有白费，现在终于换来了回报，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经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江心洲变得淡然了许多，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再惹出任何事端。 江心洲所在的制衣厂岗位工资不高，主要靠加班创收，为了多赚钱，江心洲总是喜欢在工厂里多泡上一些时间。很多人讨厌加班，但江心洲却不尽然。对于他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家庭来说，赚钱养家糊口是最现实最急迫的事情。工厂的一楼大部分空间被熨烫等后道工序所占用，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空间用来堆放零星货物。后道车间有个很小的存贮间，因为偏居一隅，很少有人光顾。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储物间被女经理改造成了卧室，成了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制衣厂的员工大都来自农村，没什么学历，受教育程度低，平时大家上班喜欢聊八卦，扯老婆舌，但江心洲很少插嘴，他只想着自己把活儿干好，干得漂亮，多赚钱。有一天，工友们突然提到了部门女经理，一边说一边互相挤眉弄眼，时不时把眼瞟向后面的那个休息室，就像经理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抓在手里一样。 说到这个女经理，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年过三十，已是三岁孩子的妈妈。不过，生完孩子的她风韵犹存，既丰满又不失苗条，更有成熟女人味了。因为平时大都工作在车间里，没有风吹雨淋，她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保养得越发细嫩了。几个负责熨烫的大老爷们每天都盼着她到现场检查工作，每次她走进车间的时候，这些男人恨不得像蚊子一样叮在她脸上啃一口，喝上一滴血。女经理也不是善茬，检查完工作也忘不了啐上几口，以泄私愤，于是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呸，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她说完扬长而去。 “是啊，男人的确没几个好东西，可是没这个东西还不行。哈哈……” 男人们淫荡狂浪的笑声差点把车间厂房的屋顶震碎。 第174章 租库 林坚强的两包运动服随着当晚的火车运到彼得堡，第二天林坚强就去火车站把货提了出来。提货时，并没遇到什么麻烦，这让他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可是，这货该运到哪儿呢？正常情况下把货运到米乐市场最好，这样提货放货都很方便，可是他在米乐市场还没有仓库。林坚强从货场外打了个出租车，将两包货直接拉到矿大宿舍。两个保安帅哥很给力，帮着他把货搬进电梯里。 第二天早上，他把二十套运动服装进一个大蛇皮袋子里，用手推车拉着，坐地铁到市场。运动服还是很给力的，第一天就卖出了六套。对于零售来说，这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市场收工时，林坚强不得不把剩下的运动服再背回宿舍。这也太折腾了。这么下去，生意是做不好的。 “林，你要把货物放哪儿？” 林坚强正收拾摊位，把运动服装进袋子里。黑毛子阿米尔走过来问他。 “背回家。” “要不，你用我的库房吧？虽然我的库房也不大，但还是能放下你这点货的。” “这样好吗，会不会给你带来不方便？” “没事儿的，一起走吧。” 林坚强随着阿米尔来到23号楼，这儿和越南街仅一墙之隔，真的太近了。阿米尔的库房其实只是一个大仓储间的一角，这个大仓储间被隔成了很多小间，每人只有一小块地方。 “哥，他是谁？” 阿米尔和林坚强到库房时，刚好弟弟阿米利在库房里放货，见到林坚强进来，他有些不解。 “啊，这是林，我的中国朋友。他现在也在越南街卖货，刚来没多久。他没地方放货，我让他临时存在咱这儿。” “哥，咱家地方就这么大点儿，自己还不够用呢，你怎么还招别人进来？” 阿米利看了看林坚强，十分不满地对哥哥说道。 “他就放几天，等林找到了库房，他就搬走。” “哥，这里寸土寸金，你打算白让他用啊？” 阿米利一脸奸诈的样子，和哥哥的长相大相径庭。 “阿米利，能不能别钻到钱眼里，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林一看就是个好人，我们能帮就帮帮他，指不定哪天我们还求人家呢。” “行，行，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阿米利把货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走了。 “阿米尔，我还是把货拿走吧，这样为难你，我真的过意不去。” 林坚强拎起袋子就要走。 “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小孩子，不懂得长远。人和人交往不能只看钱，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情谊。不然，我们身边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活着有意思吗？就说我吧，越南街上有半条街都是高加索人，可是，一个个勾心斗角，为了生意翻脸不认人，可以六亲不认。林，你肯定是个好人，我觉得我们一定合得来。” “阿米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好人?” “看面相啊，或者凭心觉，我的第六感认为你是个好人。” 人有五种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所谓的第六感是指人的超感官，也叫心觉，它能透过正常感官之外的管道接收讯息，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与当事人之前的经验累积所得的推断无关。 阿米尔说得没错，林坚强在人心悱恻的越南街也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他这次真地没看走眼。 第175章 枪战 从赤塔皮货大楼出来，伊万启动车子，很快驶出了赤塔城，沿阿穆尔公路（代号m-58）一路向东行驶。这是从赤塔直达哈巴洛夫斯克的州际公路，总长2104公里，为沥青路面，有的地段因为春季翻浆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坑包，由于来不及维修，路面显得破破烂烂，凹凸不平，车子通过这种路段时颠簸得很厉害，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汽车向东行驶近一千公里后，来到了一个叫‘大涅维尔’的小镇，从这儿向左转，沿m-56公路一路向北可直达雅库茨克。汽车向着北极方向行驶，纬度越来越高，气温也越来越低，天气变得异常寒冷。不知不觉，温度从零下二十几度已经掉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夜幕开始降临，东西伯利亚平原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瓦夏，前面不远就是阿尔丹了，我们加把劲儿，争取在那儿过夜。” 前面就是阿尔丹河谷，阿尔丹小镇就坐落在河谷里。 跑了十几个小时的路，伊万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白天再出车。夜里疲劳赶路很容易出事儿，伊万春天把车开到勒拿河里的惊险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另外，他也真的累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好啊，就按你说的来，一鼓作气开到阿尔丹，彻底放松一下。你说呢，列娜？” 方永智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莲娜，当他说到最后一句‘彻底放松一下’时，中间故意停顿了一下，显然是一语双关。叶莲娜冰雪聪明，她马上明白了方永智的用意，赶紧把脸转向窗外。 “我没意见。” 叶莲娜说完，立刻两颊绯红，想到两人在赤塔同住一间客房，又做了那种事儿，不窘迫才怪呢。一想起方永智和自己在大床上翻江倒海，她心里就泛起说不出的满足，好像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那块新大陆。 卡车在m-56公路上飞驰，在到达阿尔丹之前要经过阿洛钦一号和二号两个丁字路口，从第一个路口向东引出阿洛钦一号公路，它将m-56公路沿线东部的几个小镇联系在一起，过了阿洛钦一号，就是阿洛钦二号公路，它与阿洛钦一号方向相对，从m-56公路开始，横穿阿尔丹河、阿姆嘎河和勒拿河一直向西延伸。 车子顺利驶过阿洛钦一号路口，向阿洛钦二号路口驶去。 前面是个转弯，道路被密密的树林完全挡住。 “咣当。” 车子被什么绊了一下。 “是路障！” 伊万心头一紧。 “小心，有坏人！” “当，当！” 不等伊万说完，迎面就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这枪声划破静寂的夜空，听起来格外恐怖。 “有抢劫！” 伊万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常年混迹在m-56、m-58公路上跑车，伊万对抢劫格外敏感。 “当，当!” 又是两枪，子弹击中了驾驶室的挡风玻璃。 “瓦夏！” 叶莲娜反应敏捷，她下意识地将方永智扑倒在座椅上，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他身上。 借着汽车前大灯投射的灯光，伊万看见约摸有四五个人从道路两旁窜出来，他们分成两伙，一伙摆着路障，一伙向驾驶室开枪射击。 伊万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同时用脚狠狠踩下油门，驾驶汽车向前冲去。没有退路，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扑哧——” 一只轮胎突然瘪了下来，肯定是路障惹的祸。车子在高速行驶下突然失去了平衡，向路旁的树林冲去。 伊万拼命回调方向盘，好不容易让车子重新回到公路上。 “冲，冲，冲！” 伊万嘴里一连喊了三遍。 “我们不能死在这儿，不能死在这儿！” 伊万一声怒吼，然后咬紧牙关，卯足劲儿，再把油门踩到最大。 汽车歪歪扭扭地向前驶去，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身后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在阿尔丹山谷。 第176章 托付终生 伊万驾着车子，疯了一般向前冲去。他的大脑已处于真空状态，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有一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调整车子的重心，不让车子倾倒。伊万心里很清楚，这些匪徒心狠手辣，如果让他们逮住，不但车上的货物被洗劫一空，生命也很危险。 卡车拖着黑烟，一溜烟驶向阿尔丹。当小镇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时，伊万激动得简直要哭了。 谢天谢地，伊万终于摆脱了劫匪的纠缠，把车开到了阿尔丹小镇。 “列娜，瓦夏，我们到了！” 伊万把卡车停在阿尔丹的大街上，开心地招呼着方永智和叶莲娜。现在终于安全了，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伊万，不好了，列娜受伤了。” 列娜一直压在方永智身上，此刻一言不发，身上粘满了血迹。 “瓦夏，你扶好列娜，我们这就去医院。” 伊万说完，重新发动车子，向镇中心医院驶去。 几天后，叶莲娜肩上裹着绷带，面带微笑站在雅库茨克的市场里，因为肩部受伤而昏迷的她，并无生命危险。据阿尔丹当地人说，在阿洛钦一二号路口，每隔几年就会发生抢劫事件，因为这里交通方便，供劫匪选择逃跑的路线比较多，既可以沿阿洛钦一号公路向东，逃到深山密林中，也可以沿阿洛钦二号向西，越过几条大河，逃得无影无踪。 方永智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命大，当初从勒拿河死里逃生，如今又在m-56公路上躲过一劫。他望着叶莲娜，心里泛起满满的爱意，如果没有叶莲娜摁他那一下，也许他就葬身于北极冻土之下了，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娶她为妻，一生呵护她，好好善待这个女人。 不得不说，这些裘皮大衣来得太及时。当叶莲娜把货摆到摊位上的时候就立刻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在这个偏僻的小城里，每年也偶尔有人出售裘皮大衣，但基本上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旧货，数量少，款式单一，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款式新颖、花色众多、皮质各不相同的时尚大衣，人们只能张大嘴巴表示惊讶。新的裘皮大衣彻底搅乱了这个平静的北极小城，一下子俘获了众多女人的芳心。 在俄罗斯裘皮大衣就是高贵的代名词，在沙皇时代只有达官贵人才穿得起，而现在雅库茨克的普通人也能买得起裘皮大衣了，人们不能不兴奋和激动。 现在方永智已经不站摊卖货了，全都交给了叶莲娜，他只是负责给叶莲娜从仓库里调货。 叶莲娜口齿伶俐，知识渊博，又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高情商，这些裘皮大衣经她的宣传很快变得畅销起来。 雅库茨克是个能源之城，附近正开发着好几座大型油田，石油成了人们的提款机，让这里的人们赚得盆满钵满。同时，这里也是黄金之城，盛产众多稀有金属，这些矿藏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财富，人们的手头十分富裕。 不到两周的时间，方永智上的第一批裘皮大衣就销售一空，近乎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让方永智的钱袋子一下子鼓起来。 因为生意太好，叶莲娜也拿到了不少提成。不过，这种提成越发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自从在宾馆和方永智走到一起，她和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了，当初方永智在克雷马公路上救了自己，这一次是她挽救了方永智，两个人的命运早已绑在了一起。当她临危不惧，替他挡住劫匪的子弹时，她的心里只有他。她确信他就是自己要嫁的人，是她一辈子要守候的人。她要一生追随他，用女人的爱去温暖他，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她要嫁给他，做他的女人，她要成为这里的老板娘。 第177章 派对 刚坐到宇宙宾馆五层办公室的椅子上，宋黎明就听到有人敲门。 是白雪，宋黎明果然没有猜错，她到底还是来了。这个办公室平时只有宋黎明一个人，如果他外出，这里就没人值班，有人来办业务会扑空，不利于公司拓展业务。白雪的到来无疑会填补这一空缺。 白雪今天看起来更漂亮、更稳重。她穿着一身浅灰色女式西装，看起来更加职业化，也更显知性，和那天卖报纸的小姑娘仿佛判若两人。宋黎明见到白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激动，不过那是在他心里，在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变化。 她不需要面试，直接录用，不知道为什么，宋黎明就是这么信任她。也许是出于喜欢吧，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所以，他用她也不需要面试，他对她有高度的信任。白雪似乎也很争气，她坐在公司电话机旁，接电话的神态都不一样，有板有眼，有模有样，让人特别放心。 今晚文老板在京华酒店举行一个酒会，说是国内有大人物过来，在莫斯科的华人一起欢聚一堂。因为与文京华的私交关系，宋黎明也收到了邀请，若是以往，他肯定会缺席，但今天他不会错过。他要带着白雪到现场走一圈，混个人场。 今晚到场的都是在莫斯科的有头有脸的华人，各大中国楼的老板、大公司的董事长、国内大企业驻莫斯科代表，以及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的大使及使馆参赞一一应邀到场。京华酒店的宴会厅座无虚席。酒会过后，是一个大型派对，来自国内的一支着名乐队为现场的靓男俊女起舞助兴。宋黎明本不擅长跳舞，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高兴，特别高兴。他拉着白雪混迹于舞场中间，随着音乐扭动着身子，有好几次他的脚都踩到了白雪的脚上。 也许是入乡随俗吧，这场派对高度俄罗斯化了。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酒水。人们不停地喝着啤酒、红酒，频频举着手里的杯子，互相祝福。宋黎明平时并不怎么喝酒，但今天也破例喝起了啤酒，一杯接一杯，和白雪互相碰着杯子。 酒精麻醉着神经，音乐又一次次撩动起神经，当深夜到来时，宋黎明已经酩酊大醉。今晚他是亢奋的，快乐的，热血的，就像一个冲出牢笼的小鸟飞向广阔的天空，在蓝天里展翅翱翔。他搂着白雪，就像搂着他的同桌，杏儿，他和她就像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无忧无虑地玩着捉迷藏。 “杏儿，你在哪儿？” 她用手绢蒙住他的双眼，然后一松手，她消失在苞米地里。 “黎明哥，我在这儿，你快来找我啊，我想让你捉到我。” “杏儿，我肯定能捉到你。” 于是他在苞米地里东跑西蹿，把玉米秸杆都撞倒了。 最后，他捉到了她，把她搂在怀里。 他害怕，她也害怕。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她也听到了他的心跳，跳得那么厉害，仿佛两颗心脏要蹦出来似的。 宋黎明喝太多了，不等派对结束，白雪就叫了辆出租车，把宋黎明送到了家里。 第178章 意外发现 第二天早晨，宋黎明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完全变了样。他身上穿着崭新的内裤，上面还挂着商标的标签。晾衣架上挂着他昨天穿的外套，显然是被洗过，还没有完全晾干。他努力搜寻着记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起床走到卫生间，发现纸篓里有一团一团的卫生纸，上面粘着污秽。昨晚一定是喝醉了，可是这是谁给自己换的衣服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 秋天的莫斯科真的很美，秋高气爽，蓝天白云，风不热也不冷，宋黎明感到无比惬意。他来到公司时，白雪已经在工作了，看来她心情不错，见到宋黎明时热情地打着招呼，就像老熟人一样。宋黎明本想问问白雪，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人家刚来就问这样的私人话题，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他把话题直接岔了过去。 “白雪，今天有什么新的业务吗？” 他的话问得有些模棱两可，像是发问，又像是请示，白雪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板，你是说今天早上有没有新业务，对吗？” “是的。” 他应和道。 “刚接到一个电话，是要办理公司注册的。” “你通知中方尽快准备相关材料，然后，和我们的会计取得联系，把中方的相关材料早点交给他。” “好的，老板。” “白雪，我一会儿到兵营走一趟，有事要办。如果有人要找我，就安排在明天上午，我今天下午不回公司了。” “好的。” 宋黎明离开公司的时候，正好从白雪身边经过，他扫了白雪一眼。他发现她的眼圈有些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或者睡得很晚。她的头发上有根短粗的头发，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那是一根银灰色的头发，在白雪浓密的黑发之间显得格外醒目。显然是别人掉在她头上的，宋黎明突然觉得这根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有几分相像。他头上有那么几根灰白色的头发，因为比较突兀，他比较在意，也没少照镜子。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不再多想，走进电梯，直奔兵营。 “宋老板，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宋黎明刚走进兵营大楼，赵大川就跑了过来。 “有人要办打工卡？” “不全是这个。有个公司想在莫斯科注册新公司。” “是哪家公司？” “宁波进出口公司。” “我打听到了，这家公司老板叫栾一来，就在409房间，不过，栾老板平时不怎么来。他在这里雇了一名俄罗斯售货员。我不懂俄语，和她搭不上话。” 赵大川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帮我留意着，他下次出现时，马上往我公司打电话。” “好的。宋老板。” 赵大川对宋黎明交待的事还是很上心的，不只是为了赚那点好处费，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宋黎明有办事能力，将来可能更有出息。 告别赵大川，宋黎明径直来到409房间，服务员妮娜接待了他。宋黎明和妮娜说起了话，简单问了一下栾一来的情况，最后把自己的名片交给了她。 第179章 心动 送走了老板宋黎明，白雪联系上了要在莫斯科注册新公司的中国南海公司，她把中方要提交的资料清单传真给南海公司的翻译小张，之后又联系会计伊利雅，让他着手准备相关的注册资料。忙完这些，她又把昨天的一些文件进行整理汇总，将文档打印、装订成册、编号、归档，再放入文件柜中。 这会儿，她暂时有些空闲。她给自己沏了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白雪搀扶着宋黎明进入电梯，到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她本不知道他的住址，他从来没说过，她也没问过，但是她在他的办公桌上无意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家的住址。不知是他有意留给她的，还是无意放到桌子上的，总之，她看到了这个地址。 出租车来到宋黎明的楼下。她把他架上电梯，直接到了顶楼。从宋黎明上衣兜里取出钥匙，白雪把他拖到了客厅沙发上。也许是一路上的折腾所致，这会儿宋黎明开始呕吐，没等白雪准备好，宋黎明就把自己的外套吐得面目全非，上衣、裤子，全是污渍。白雪赶紧给宋黎明脱掉外套，她转身去卫生间放脏衣服的工夫，宋黎明又把身上的衬衣和衬裤弄脏了。慌乱中白雪把宋黎明的衬衣和衬裤都脱了，这时她才发现宋黎明里面什么都没穿，竟然没有内裤！ 他的下面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要知道，长这么大，她可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真实面目。她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个会计，那年，随着内蒙神府东胜煤田的大开发，父亲迎来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他从单位辞职后承包了一个小型露天煤矿，一下子积累起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过，好景不长，随着国家对地方煤矿的严格监管，这座小矿最终收为国有，并入大型矿山集团。但无论怎样，父亲还是为女儿攒够了学费。白雪从初中就进入私立学校读书，一直到高中都是寄宿。高中毕业后，父亲直接把她送到了莫斯科师范大学文化艺术学院，虽说比不上纽约的艺术大学，但听起来也冠冕堂皇，足以遮掩脸面。 她从小到大一直住女生宿舍，到了莫斯科，有很多同学开始找男朋友，但白雪一直没找。她不懂这些，直到遇到了宋黎明。那天，在维登汉的大门口，当他爽快地掏出一千卢布随手买下一本《路迅》时，她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他没任何嫌弃或者不屑一顾，她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紧张，这是她卖报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看着赤身裸体躺在沙发上的宋黎明，她竟一时手足无措。他个子不高，不是典型的、传统意义上的山东大汉，既不像水泊梁山上的豹子头林冲，能统领八十万禁军，做他们的枪棒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像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高八尺的打虎英雄武松，而是一个看似平淡无奇、却脑子里长满了睿智的男人，如果说一定要把他定位在水泊梁山中的某个英雄，他更像是宋江和吴用的结合体，仁义与智慧集一身。他身体谈不上强健，甚至还有几分圆滑，可在她眼里却是魅力无穷。因为醉酒，他的下面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耷拉着，犹如沉睡的冬蛇蜷缩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只等春暖花开，伸展腰枝，绽放自己。 她把他抱到床上，从柜子里找来一件还没开封的内裤，给他穿上。她的手是颤抖的，哆嗦的，战战兢兢的，在双手接触他的那一刻，他的体温就像电流一样传遍她的全身，她有种被电击的感觉，就像每根神经都被瘫痪了一般，她举手投降，被这种感觉所俘获。 第180章 意外之喜 钟青和江心美在义乌举办婚礼的第二天就回到了上海，他们还没买房，暂时租房子住。钟青去了一家建筑设计院，而江心美则去了南汇区的浦江外贸公司。这是一家民营贸易公司，规模不大，但老板人很精明，有头脑，生意不错，重要的是公司正在向俄罗斯市场转型，已经在圣彼得堡成立了分公司，老板乔云贺带着经理吕美霞和翻译吴萌打头阵。至于江心美，老板让她暂时再等等，毕竟她的俄语和吴萌相比要逊色一些，所以眼下江心美仍然要留在国内从事对英美国家的贸易，当然老板也叮嘱她，随时准备去俄罗斯增援。 江心美一边上班，一边强化俄语学习，她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俄语上，回到家里也不例外。 结婚后钟青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全都揽了下来。他知道她有心结没打开，所以他想用行动去感化她，他坚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她忧郁的脸上会绽放出光彩。爱她就要包容她、理解她、呵护她，否则就不是爱。他爱江心美，爱到死心塌地，他不敢想象，如果世界上没有了她，他会怎样。她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前行的动力，他深爱着这个女人，从在火车上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笃定自己的心已经属于她。人有时就是这么纯情，当他心有所属的时候，任何人、任何力量都无法让他回头。 秋天来临，浦江外贸公司的海外订单越发多了起来，但是江心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公司的订单差不多都是来自俄罗斯市场， 而她主打的北美市场却反应平平。她很想转行去做俄罗斯市场，不是因为俄国市场火爆，而是那儿有她思念的人，至今无法忘怀，但是心里却没底，因为不是俄语科班出身，她总觉得自己的业务水平差得还远。 社会就像是一部机器，它总是以某种约定和节奏在不停地运转，而每个人就像绑在机器上的螺丝钉，完全被固化和定位，随着社会的发展一起转动，而一旦脱离社会的轨道，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不被大众所认可。科班，在某种意义上是社会的一种肯定。江心美突然想起前几天报纸上的一篇报道，有个着名企业家决定去一所大学深造，理由竟然是他至今没有大学文凭。没有文凭，就算功成名就也仍觉得心里发虚。江心美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心理状态，她犹豫不定，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走。 下班后，江心美走在回家的路上郁郁寡欢。 “心美！” 从她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江心美转过身，原来是老公钟青。结婚后老公从未到过她的公司，他的出现着实让江心美吃了一惊。 “心美，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钟青从后面追上来，因为跑得急，大口喘着粗气，脸也憋得通红。 “什么好消息？” 江心美显然被钟青的话吸引住了。 “你猜猜？” 钟青走向前，拉起江心美的手，他和她婚后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俩人如此亲密让她有点无所适从。钟青并不在乎，就算江心美冷淡自己，他也绝不会往心里去，一报还一报不是他的性格，谁心里还没有个小秘密呢，他理解自己的老婆，他需要更宽容些。 “我猜不到。” 她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她的脸上比往日多出了几分笑容，不再那么冷峻，平添了几分亲近感。 “老婆，我给你的礼物！” 钟青扬起手，“啪”的一声，把一个信封拍在江心美的手心里。 江心美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公，他的举动有点反常。 “快打开吧，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奇心促使江心美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对半折叠在一起。 她把纸展开，眼睛顿时一亮。 “是通知书？” 她一脸的疑惑，由惊讶瞬间转为惊喜。 “是的，我同学说华东师大今年要招一个面向社会人员的成人俄语培训班，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赶紧去报名，别说，还挺抢手，要是再晚点就报不上了。你不是一直想系统地学习俄语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钟青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说完，他太想取悦江心美了，以至于有点结巴。 “老公！” 江心美有点哽咽了，她知道他深爱着她，爱一个人不用嘴上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老婆，我们的项目刚刚结束，刚好分了一笔奖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就擅自去交了学费，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 她声音很轻，听上去格外妩媚，撩拨得空气发痒。 于是他大胆走向前，搂住她的腰肢，伸出有力的双手把她搂在怀里，低下头，吻住她燃烧的嘴唇。 第181章 患得患失 这是方永智在雅库茨克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天气真是冷啊，幸亏租的房子装了两层窗户和两层玻璃，要不然真地无法阻挡寒流的侵袭。屋外零下三四十度在这儿司空见惯。当初在哈尔滨上学时方永智就觉得那里是冰城，冷得非同一般，到了雅库茨克他才发现哈尔滨的冷和雅库茨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哩。 这是怎样的一种冷呢，当地人这样形容：在零下五度，寒冷使人神清气爽，戴一顶轻便的帽子和一条围巾就可以保暖；在零下二十度时，鼻孔里的潮气会凝结起来，寒冷的空气使人不停咳嗽；在零下三十五度时，空气会使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麻木、冻伤；到了零下四十五度，眼镜会粘在脸颊上，如果取下眼镜会把脸上的肉一起撕下。 为了防止寒冷冻裂水管，自来水管线一律铺设在路面上，并一路架设加油站给予供暖，严防水在管内冻结。 还好，冬天是在室内市场里卖货，没有风吹雨淋，就算外面风雪交加，寒冷刺骨，这里也是温暖如春。 叶莲娜学业不忙，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卖货上。这个女人不但智商高，情商也高，把卖货的差事交给她，方永智一万个放心。现在他和她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自从赤塔住进了一间房，他和她就无法再分割开来，他和她已经连成了一体。不过，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小石头并不知情。 小石头依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到家。晚上方永智和小石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周末的宁静。夜晚的雅库茨克没有任何喧嚣，只有北极吹来的海风发出轻微的声响。 “爸，我们会在这儿待很久吗？” “我也不知道呢。如果生意好，我们就继续待下去，要是不好，我们只能换地方。有市场才有我们生存的机会。” “爸，如果我们走了，我的学业怎么办？” “这好办，现在俄罗斯教育经费紧张，大部分学校生源不足，只要我们肯出钱，不怕找不到学校的。另外，你可以带着学籍走，到了外地接着读，而不是从头开始。” 小石头眼睛睁得很大，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他没想到父亲考虑得这么周到，这么长远，连自己转学后的安排都想好了。他对父亲真的越来越崇拜了，父亲每一个细微的思考都饱含着深深的父爱。爱一个人才会为自己爱的人去思考，去付出。小石头觉得自己如此幸运，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父亲就将他过去十几年失去的快乐一起给补回来了。从一个人人嫌弃的孤儿到一个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大学生，这种巨大的跨越超出了小石头的想象，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这样的日子来得太快，也过于美好，有时候小石头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甚至怀疑这样的日子能不能持久，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他因为喜欢美好而对美好患得患失。 第182章 狂野 方永智终于恋爱了。见到叶莲娜那一刻，他从心底里就萌生了爱意。当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蛰伏已久的爱情即将苏醒，平静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变得不安分起来。他渴望女人吗，当然。像他这样刚入而立之年的男人怎会不喜欢女人，况且当年的体校生涯造就了他强健的体魄，他的荷尔蒙比普通男人分泌得更多，更旺盛。 可是，他有小石头，他曾答应他要好好守护他一生。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为此而犹豫不决，甚至踌躇彷徨，他担心小石头接受不了自己再婚。可是人终究不是石头，感情和欲望总是那么难以驾驭和控制，食色者性也，方永智终究不能例外，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照样匍匐在女人的石榴裙下。随着叶莲娜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慢慢地开始走进他的心里。他在克雷马公路用身体保护了叶莲娜，于是她主动向他求爱；她主动上门修拉锁，主动追寻自己的爱情；他和她在赤塔的大床上激情翻滚，双双坠入爱河而不能自拔；后来从赤塔返回雅库茨克的途中，她用身体保护了他，回馈了他曾经给她的救命之恩，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再让他不去想她是不可能的。他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体香，想念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真正开始接受这个女人的呢。对，应该是从修拉链的那个晚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外表文弱的女子，一个高材生竟然会这门手艺。她心灵手巧，吃苦耐劳，不仅有俄国女人的泼辣干脆，还有中国女人的善良和端庄。 与其说是他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不如说是她用行动征服了自己。任何男人遇到这样美丽、善良还能干的女人都不会视而不见，不会无动于衷，更不会袖手旁观。方永智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躺在被窝里脑子里便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微笑是那么亲切可爱，清新自然，就像清晨荷叶上的露水一样清纯。白天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体香会不自觉地传到他鼻孔里，加速他体内荷尔蒙的循环，他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变得躁热，渐渐滋生出一种狂躁情绪，身体会不自觉得膨胀，甚至变硬。她的到来完全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就像一块石头投进湖中，荡起一片涟漪。 他的体内开始积蓄能量，他知道当能量达到一定临界值时就会爆发，会燃烧。他只有在烈火中燃烧自己，才能获得重生。于是在赤塔那个暧昧的夜晚，他和她激情四射，在爱河里翻滚畅游。从赤塔回来后，他和她彻底坠入爱河，就在一周前她搬进了方永智的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他们同床共枕，如胶似漆，除了一纸婚约，他和她该有的全有了。 “瓦夏，我爱你，爱你。” 在经历了两次大汗淋漓后，叶莲娜亢奋的情绪一直没有消退，她就像北极冻土里被冰封了二十年的一粒种子，在方永智的温暖下开始解冻、发芽、破土而出、迎风生长。她是那么饥渴、那么需要滋润，仿佛她要从他身上汲取一切必需的养分，不然就会再一次枯死。她紧紧地搂着他，把他抱得死死的，他就像是她的生命之舟，她必须抓住它，和他同舟共济。 “列娜，我也爱你，爱你……” 这一夜，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把爱、把爱的热量，把爱的激情统统给了她，让她沐浴在爱的海洋里，在滚烫的爱火里燃烧，经过爱火的锻造、淬炼，最终从一个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 北极的夜，平静中夹着狂躁，他和她时而平静，时而狂野，时而浅唱低吟，时而狂怒咆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第183章 回家 周末小石头照例回家看望老爸。从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进门的拖鞋摆放得十分齐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随意堆放，以前稍显凌乱的客厅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老爸这是怎么了？在小石头的潜意识里，老爸并不是个十分在意生活细节的人，这样的情景家里很少出现过。莫非家里来了重要客人？小石头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老爸，我回来了。” 小石头进了客厅，像以往一样便大声呼唤老爸。他习惯了张开双臂扑向老爸的怀抱，感受老爸的博爱与温暖。 “小石头回来了。” 叶莲娜从厨房里笑着走出来，她身上系着一条雪白的围裙，那曾经是老爸每次做饭时围在身上的，如今围在了她的身上。 小石头感到有些突兀，老爸并没有提及叶莲娜来家，可是眼下的场面就像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迎着叶莲娜的笑声，他木然地停在客厅的中央，刚才所有的兴奋与快乐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忽然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淡淡的忧伤：眼前的这个女人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小石头回来了！快，让老爸抱抱你。” 方永智闻声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的声音依然那么亲切。 “爸！” 小石头鼻尖一酸，眼泪几乎从眼眶里落下来。站在他面前的老爸从上到下收拾得干净利索，一改往日的粗线条。 方永智把小石头揽在怀中。 “怎么了，儿子？” “爸，我想你了……” 小石头哽咽了一下，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 “爸也想你了。好儿子，我们不哭，看看列娜帮你都准备了什么。” 方永智拉着小石头的手走进厨房，餐桌上摆放着一大盘小鸡炖蘑菇，上面冒着热气。 “爸……” “知道吗，这是列娜按老爸的叮嘱做的，来，尝一口，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爸，我希望这是你做的，我喜欢吃你做的饭菜。” 方永智的话没有燃起小石头的热情，相反，像是浇灭了他的某种希望。 方永智捕捉到了小石头情绪的变化，他随即明白了几分。 “列娜，你也别忙了，过来一起吃饭吧。”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一桌子菜几乎全是东北风味，都是小石头喜欢吃的菜。若在以往，小石头会高兴地手舞足蹈，对着老爸又说又笑。但此刻他好像心事重重，完全兴奋不起来。 晚餐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小石头推说头疼，便离开了厨房，回到卧室里休息。 叶莲娜呆呆地看着方永智，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孤独。从进屋到现在，小石头没和她打过一声招呼，就算她主动说话，小石头也不接茬。她明白自己的到来冲击到了小石头的生活，她理解他，但她也实在无能为力，她已深深爱上这个男人，她对这个男人的爱丝毫不亚于小石头对父亲的爱。 方永智当然不傻，他既能理解小石头刚才的举动，也能体会叶莲娜此刻的心情。两边都是自己心爱的人，他需要处理好三人之间的关系。 “列娜，很抱歉，今晚我不能陪你睡了，我想陪陪小石头，和他好好聊聊。” 方永智爱怜地看着叶莲娜，他的目光柔和而平静。 叶莲娜点点头，随即把自己的一双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和力量。 第184章 父子交心 雅库茨克的夜寒冷而宁静，因为双层窗户的阻隔，外面零下近乎五十度的寒流无法穿透窗户，被老老实实地锁在窗外。 方永智走进小石头的房间，脱掉衣服，然后一声不吭地钻进小石头的被窝。 房间里的暖气把热量散发到卧室的每一个角落，让人顿时觉得暖融融的，白天再多的不快也会随着暖意而挥发掉。 “爸……” 小石头低声叫着，然后一把搂住父亲的脖子。 “到底还是个孩子，还哭鼻子呢。好了，小石头，不哭。” 方永智抱着小石头，把脸贴近他，他坚硬的胡茬几乎要扎着小石头。 “儿子，还在生老爸的气吗？你是不是不希望老爸和列娜走得近便些？” 黑暗中方永智对小石头说着，他声音不大，语气中缺乏自信，更像是自言自语。 方永智的内心是矛盾的，这种矛盾从见到叶莲娜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他的心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接受叶莲娜。在去马加丹时，他以日后回中国的借口婉拒了叶莲娜的求爱，可是，随着叶莲娜和自己的朝夕相处，他开始否定自己的想法。他要勇敢地接受这个女人，她和小石头一样都是他的宝贵财富，是他心上的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和小石头都不会安宁。 方永智抱着小石头，心砰砰跳个不停。他一方面希望自己善待小石头，另一方面又无法逃避叶莲娜带给他的火热般的爱情。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已既成事实。在赤塔那个激情的夜晚，他突然幡然醒悟，以前的他活得太压抑，为了面子而活着，那不是真实的自己。只有在和叶莲娜合二为一后，他才体会到了人间的快乐，那种快乐就像流淌的河水一样清纯，没有任何矫揉造作。 “爸，我怕失去你……” 小石头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儿子，怎么会呢，老爸永远是你的老爸。” 方永智伸出一只胳膊，让小石头枕在他的臂弯上。 “真的吗？” 小石头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出一丝光亮。不用说，老爸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而且爱得还很深。从今天他们的亲密程度看，俩人恋爱不止一天两天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俩的眼神里装着彼此。也许他俩早就同居了，婚姻也只剩下了一个形式而已。 老爸要是和这个女人结婚了，他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我吗？这个女人会不会整天缠着老爸，围在老爸的身边，就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呢。小石头飞快地开动大脑，转动着每根神经，计算着老爸这句承诺的可信度。 从内心讲，他不希望老爸娶这个女人，可是，他又没办法去改变老爸的决定。老爸是男人，而且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他终究要娶女人的，他不会和自己过一辈子。 小石头又陷入痛苦中，他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了信心，他怕失去父爱，那样他会变成乞丐，一夜回到几年前。 “儿子，你还记得老爸收留你的那个晚上吗？” “当然记得，一辈子都记得。” “那天我们从满洲里的派出所出来，老爸请你吃了饭，洗了澡，晚上老爸在被窝里搂着你说话，就像今天一样。” “那时多好啊，我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儿了，我找到了一个疼我爱我的爸爸，我再也不孤独害怕了。” 方永智伸出另一只手，在小石头的头上抚摸着。 “儿子，老爸知道你的想法。你怕老爸娶了列娜会疏远你。你想多了，老爸不是那样的人，你是老爸的命根子，虽说你的血管里没有流淌老爸的血，但你我的心永远是连着的。你摸摸，老爸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厉害，再摸摸你的心，是不是也和老爸一模一样？记住，儿子，老爸的心永远为你跳动。” “爸……” 小石头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一直流到方永智的胳膊上。 “老爸，对不起，是我心胸狭窄，儿子不该这么自私，不该为一己之利剥夺您的幸福。列娜人很好的，我祝福你们。” 小石头一口气说完，竟已泣不成声。他知道这番话说得有些违心，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儿子，谢谢你的理解，老爸永远爱你。” 小石头知道，老爸当然会继续爱他，但是这份爱不再是为他一个人所独享，因为老爸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要陪伴老爸走过以后的人生岁月。 这一夜，方永智和小石头都没睡好。 第二天，小石头早早起床，推说学校课程忙，没吃早饭就走了。方永智也没有强行挽留，他知道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消化，有些东西来得太快，大家一时接受不了。 第185章 修理缝纫机 江心洲依照自己的设想，从后道车间转到了缝纫车间，他要把制衣厂的主要工作流程熟悉一遍。现在他从一楼升到了二楼。 缝纫车间一向是女人的天下，突然来了个大男人，大家显得一时不太适应，原本叽叽喳喳的车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江心洲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自在，混在一群女人当中，他显得十分另类。还有，男车工本来就凤毛麟角，如果干不出个样来，恐被人耻笑。不过，这种担忧没几天就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做缝纫活儿似乎更拿手，上手快不说，做起活来比女人的手艺一点不差，他心里甚至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去搞五金件加工，去学什么电焊，应该早点进服装厂，在这儿他可以大有用武之地。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江心洲很快适应了缝制车间的工作环境，他的手法变得沉稳老练，干活又快又好。今天工厂突然追加订单，经理让大家加班。旁边的小女工杨梅调大针码时机器突然发出异响，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震得大家耳朵有点难受。周围的女工一定是受不了噪音的打扰，纷纷把目光投向杨梅，有的蹙眉，有的眼角上挑，个个心怀不满。 “我说，小杨，你这机器声太大了，赶快找师傅修理一下吧。” 杨梅身后一个胖胖的女工热心地出来解围。 车间里有专门的修理师傅，可是这么晚了，修机器的师傅早就下班了。 “杨梅，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修好。” 江心洲走到杨梅身边，他要亲自维修。前几年开五金件加工厂，他没少修机器，因为工厂实力不够，他没有请专业修理工，所有的机器都是自己一人来修，从不懂机器，到最后了如指掌，从一开始手忙脚乱到后来镇定自若，江心洲练就了一手修理机器的好手艺。虽然缝纫机构造与焊接机器有所不同，但修理手法大同小异，彼此可以相互借鉴，融会贯通。 这噪音来自哪里呢？为什么以前没有呢？ 江心洲卸掉压脚，针板上露出两个松布牙，一前一后布置。江心洲摇动手轮，两个松布牙开始同步向前，然后又同步向后移动。“呲呲”，后面的松布牙顶到了针板上！江心洲找到了噪音变大的症结所在，是松布牙定位出了问题。 江心洲不愧是五金件厂的修理大师，他知道只要调整好松布牙的松紧度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他打开机头，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固定松布牙的零件，把上面的固定螺丝松开，松布牙就可以前后移动。等找到松布牙的最佳位置，把螺丝重新拧紧，江心洲再次开动缝纫机，果然原来的噪音不见了，机器又恢复了正常。 “江哥，你是怎么修的啊？你太厉害了，刚来就会修机器。” 杨梅看着江心洲，一脸的崇拜。女人对男人的崇拜从来就是从男人懂技术开始的，一个懂技术有专长的男人总是让女人羡慕，哪怕是修理马桶这样的普通技能都能改变女人对男人的印象。 江心洲是个机器维修高手，这个名声不知不觉在车间里传开了。 第186章 北极之旅 “瓦夏，我要去北极给气象工程师提供补给，你去不去？” 好久没有伊万的消息了，平时不去赤塔拉货时，伊万就自己拉脚，跑短途运输。不知怎么的，伊万突然来找方永智了。 “当然想去，我想看一下北极圈附近是什么样子？也顺便体验下北极的生活。” “我们地质之家经常跑北极的，我带你领略一下极地的生活，肯定让你大饱眼福，不枉来俄罗斯一回。” 方永智决定随伊万开启北极之旅，这将是他人生的一次冒险，相信比从中国来雅库茨克更加惊心动魄。 两天后方永智坐上伊万的卡车，两人一路向北进发。 “瓦夏，你知道北极气象站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俄罗斯在北极有四个气象基地，从东往西依次是比约克、梯克西、基克松和阿摩杰尔玛，横跨2700公里。” “在这四个气象基地有多少个气象站呢？” “比约克和梯克西各25个，基克松34个，阿摩杰尔玛有15个，一共99个。” “数量真不少呢。” “这些气象站都是1938年建成的，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形成气象数据网，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启后，德国中断了与反法西斯联盟国家的数据交换，包括苏联。以前这些气象站隶属于苏联部长会议下属的国家气象委员会，主要是和发达国家交换气象数据，提供气象服务。苏联解体后，气象站面临着严重的财政问题，设施老化，人员缺乏，大部分气象站都已关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气象站仍在运营。今天我们要去的是二号气象站，它在奥列鸟克湾，也就是奥列鸟克河注入北冰洋的入海口，归梯克西基地管辖。” “我们要走多远？” “1600公里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油箱够用吗？” “在到达克优斯优尔之前，这都不是事儿。过了克优斯优尔之后，就没有加油站了。我们要在那里加满油。” 从雅库茨克向北，沿勒拿河公路再走154公里就是布鲁斯镇，勒拿河到了这儿，开始分叉，引出一条向东、流向马加丹方向的支流——阿尔丹河。过了布鲁斯就没有公路了，只能沿着勒拿河冰面行驶。现在是冰冻期，冰层有半尺厚，冰上全是积雪，卡车沿着冰面行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些坑洼，走起来并不十分顺畅。因为勒拿河流经雅库茨克后一路向北，最终注入北冰洋，所以伊万和方永智只需沿着勒拿河的河面行驶就能到达终点。 从布鲁斯出来，卡车开始沿着冰面行驶。前面的村庄越来越少，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个。下一站是桑嘎尔，这段路程为138公里。桑嘎尔位于勒拿河东岸，有三千多人口，夏季借助水路，可以直航雅库茨克。在它的对岸有近五万平方公里的湖泊，十分壮观。1928年一群流放移民在这儿发现煤田，并到建立了桑嘎尔村，第二年矿工们生产出了1800吨煤。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里的矿工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全力支持苏联红军与德国法西斯作战。到了最辉煌的六十年代， 这里建设了图书馆、青少年运动学校 、汽车生产基地。七十年代石油勘探队在这里工作，苏联解体后这里的煤矿面临着亏损，已经到了破产和关闭的边缘。 从桑嘎尔往前走，是瑞岗斯克，路程相对较长，达到了393公里，和桑嘎尔不同，它位于勒拿河的西岸，人口也是三千出头儿。不过，这里有个机场，对外联系相对更便捷一些。瑞岗斯克的建村历史要悠久得多，1632年就开始在这儿设村。这里的居民多是蒙古人的后裔，虽然历经几代人的进化，但外形依然改变不了蒙古人的面孔，敦实的体型、狭长纤细的眼睛、凸起的颧骨和又胖又圆的脸蛋。 再走五百多公里就是克优斯优尔，到达奥列鸟克湾之前，这是唯一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1924年从雅库茨克迁徙过来的人开始在这里定居，整个村子有1300多人。没有楼房，只有稀稀拉拉的木制尖顶平房。 从克优斯优尔开始，沿勒拿河向北继续行驶约五百公里，主河道直接注入北冰洋，而在此分出另一条支流，向西北方向流经200公里后注入北冰洋。主河道、支流与北冰洋包夹着一块很大的陆地，从空中俯视，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云，或者一棵长得酷似榕树的大岛，东西长148公里，南北长110公里，海拔只有7米。岛上河流交错，水网密布，如同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这就是着名的阿尔嘎岛。 从支流的入海口沿着海边继续向西行驶300公里后就是目的地奥列鸟克湾，在入海处同样有一个小岛，它更像是阿尔嘎岛的缩小版，形状也是蘑菇云，只是面积小了许多。 第187章 奥列鸟克湾 “瓦夏，你知道夏天的北极是什么样子吗？” “会不会很冷，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看着冰天雪地的北冰洋南岸，你很难想象这里会有一片绿洲。 “那你可是大错特错了，这里的夏天山青水秀，大大小小的岛屿上面长满了松树，当然，这些松树不是很高，但却是碧绿碧绿的，远远望去就是一片片林海。河流的的一侧是森林，对岸就是色彩缤纷的风化岩石，经过数亿年的风吹雨打和大自然的侵蚀，形成了大片的石林。在北极白昼的日子里，这里简直就是五彩的世界，美不胜收。” 伊万把车停在北冰洋的岸边，一望无际的北冰洋就展现在他俩的面前。北冰洋已结冰，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破冰船才能在海里行走。他和方永智吹着海风，畅想着来年夏天的美景。 “瓦夏，到了夏天，这里遍地是小鹿，放鹿娃赶着小鹿，时而躺在绿色的草地上悠闲自得地仰望蓝天白云，时而吹着口哨和小鹿一起欢快地飞奔，那可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啊！” 方永智竭力顺着伊万的描述去想象夏天的美景。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在夏天到北极再走一趟，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像伊万说得这么美好。 “当然，最痛快的还是渔民，这里的鱼多如牛毛，可以随便捞，随便拣。各种各样的鱼挤在河里，根本不用渔网。想打更大的鱼就去海里，几十斤，几百斤的鱼可以用船往岸上拖。” 伊万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很熟悉，讲起来如数家珍。方永智配合他的描述，在脑子里构建起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不过，苏联解体后，这里就像换了一副模样。” 伊万刚才还是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突然间脸色暗淡下来。 “现在奥列鸟克湾的村民陆续迁走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这里环境这么好，鱼虾遍地，小鹿成群，村民为什么会离开？” “要说原因，那是多方面的。虽然这里水产品很丰富，但毕竟远离城市，距最近的雅库茨克要快两千公里了。没有通往雅库茨克的公路，只能等到夏天水运通航的时候运送物资。或者从白令海峡用货船运来物资，运输周期长，如果是粮食、服装之类的产品还可以，可是蔬菜水果等保鲜食品就困难了。苏联时期，国家重视北极的开发和未来发展，所以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包括建房子、提供电力通讯设施等等。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自顾不暇，除了几个大城市还说得过去，其它地方，特别是偏远地区越来越落后了。现在是自由经济，人往高处走，小地方往大地方跑，偏远地方往繁华地方奔，北方向南方迁移，这就是俄罗斯的现状。” 伊万说得没错，苏联时期建设的很多偏远城市现在都已经撂荒了，人去楼空，一座座繁华的城市渐渐变成了鬼城，比如沃尔库特，阿尔汉格尔斯克等。 伊万启动车子，沿北冰洋南岸向西走了几百米后，被一条河流阻挡，这就是奥列鸟克河，它在此汇入北冰洋。在这个入海口处曾经有个赫赫有名的奥列鸟克村，方永智要去补给的气象站就在这里。 第188章 极地气象站 伊万把卡车停在一栋灰色的平房前面。房子是木制的，墙的外面裹着一层树皮和枝条，最外面涂抹着一层白灰，因为维修不缮，局部已有白灰脱落。屋顶上支着几根天线，房子外面竖着一口接收卫星信号的大锅。房子很长，方永智数了一下，南向并排有六个窗户。 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四周也是白茫茫一片。 听到卡车的马达声，一个中年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羽绒服，高高的个头儿，戴着一副近视镜，儒雅而帅气。 “伊万，太好了，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米沙，辛苦你了。” 伊万走过去，紧紧抱住米沙。 “米沙，这是我的中国朋友，瓦夏。” “欢迎，欢迎。没想到中国朋友会来到北极。” 米沙热情握住方永智的手。 方永智从没见过气象站，更不要说是北极的气象站了。三个人一起走进米沙的房子里。靠北面是一条走廊，里面摆放着一排箱子，有纸盒，也有塑料箱子，显得十分凌乱。走廊里挂着电表箱。这里用的是柴油发电机组。南面一共有四个房间，分别是卧室、工作间、厨房和仓库。卧室很大很宽敞，有普通楼房两间卧室那么大，窗户下面是一组暖气，靠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可能是比较冷的缘故，在床与墙之间堆放一层厚厚的棉被，看样子是想睡觉时不让后背贴到墙上。卧室中间是个双人沙发，沙发罩非常散乱地罩在沙发上。在卧室的一角还有一组书架，上面摆着老式的电脑显示器、小家电、日历等，破旧而落后。 “米沙，真难为你了，这里条件太差了，不，是太糟糕了。” 伊万伤心地说道。 “伊万，你来了不就好了吗？起码，你送来了很多我想要的东西。” “米沙，现在这儿就你一个人吗？” 米沙点点头。 “这怎么能行呢？你一个人在北极工作，如果出事，连个帮手都没有。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留在这儿。” “现在国家有困难，我们气象站没有资金。以前在这儿过冬的人一般有五六个人，最少也有两个人。可是，现在经费紧张，人员缩减，只能派我一个人驻守这里。” “你要是生病怎么办？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 伊万越说越激动，仿佛米沙就不该留在北极，应该马上卷铺盖回家。 “我们这个气象站虽然条件简陋了些，但毕竟还在运营，要知道其它九十八座气象站大部分都已关闭。” 米沙似乎对这里还很满足，只要能从事老本行，他愿意一个人驻守在北极，无论艰苦还是孤独，他都能承受。干一行，爱一行，米沙属于对事业很专注的人。 伊万不放心，他让米沙带他到工作间里转转。这里堆满了各式仪器，不过，都不是什么新设备，就好像是莫斯科五十年代展览馆摆放的产品。在工作间的墙壁上，电源插座歪歪扭扭地固定在墙上，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来。 仓库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盒子，有食品，也有其它用品。各种电线、测试装置摆满了一大桌子。 “这儿是怎么回事？” 伊万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大声尖叫起来。 原来，他转到了卫生间。他看到卫生间又黑又脏，四周的墙壁黑乎乎的，白色的立式蹲便器已经没有了原色，被一层厚厚的垃圾所覆盖，一扇涂着绿色油漆的门上有几个洞，门把手也不知去向，门上没有锁，在锁眼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窟窿。 最糟糕的不限于此，这里没有互联网，只能通过一个叫“终点”的老式卫星频道与外界进行数据传输，较早前用的是更加落后的莫尔斯电报机。 伊万这次给米沙送来了过冬食品，以及最新的传真机等办公设备。在这个寒冷的北极气象站，伊万和方永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就算条件如此艰苦，但米沙仍一个人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实属难能可贵。 晚上，三个人围坐在厨房里吃晚餐。所谓的晚餐基本就是罐头食品。这里的自来水设施老化，输水管路时不时罢工，有时候有水，有时候就停水，亟待翻新改造。厕所不能用水冲洗，冬天还好说，在严寒下没什么臭味，一到夏天就会臭气熏天。 这里不能洗澡，只能用毛巾沾上热水，擦洗身子。一想到半年不能洗澡，伊万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 吃完饭，三个人躺下休息。一个睡床，其它二人打地铺。北极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放眼四周，没有任何星光，只有二号气象站的窗户闪着亮光。今夜没有风，四周静得能听到野兽的嚎叫声。米沙讲述着北极的生活，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儿遇到的各种挫折，当然更多的是生活的乐趣。方永智一边听，一边回忆着自己在电视里看到的画面：中国在南极的两个科考站，长城站和中山站，建筑恢宏大气，光就餐大厅就能容纳上百人，有自己的无土栽培蔬菜大棚，队员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科考站配有多名专业厨师，提供各种口味的美食。为保障科考队员们的正常生活，每年中国政府会派出大量船只向南极中国科考船提供补给。此外长城站和中山站都配有文化娱乐及运动设施，让队员们在工作之余也能享受到美好的生活。至于办公设施，更是国际一流，通讯和电脑应有尽有。相比之下，俄罗斯在北极的气象站真的太寒酸了，和中国南极科考队员的条件简直是天壤之别。 国家落后，百姓就要遭罪，国家强盛，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在气象站待了两天后，伊万和方永智准备启程返回雅库茨克，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消耗的食品和能量就越多，他俩要把这些宝贵的食品留给米沙过冬。 在返回雅库茨克之前，伊万和方永智必须去离这儿一百公里的达伊梅乐尔小镇，先到那儿加油，然后再折回气象站，从气象站回雅库茨克。 卡车离开气象站，沿奥列鸟克河向南行驶，没过多久就到了伊梅乐尔小镇。这里有四条街道，有中心医院，有学校，不过，因为人员流失严重，小镇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俩人给车加完油，不敢怠慢，开始往回返，日夜兼程，向雅库茨克前进。 第189章 第二个摊位 林坚强在米乐市场的生意渐入佳境。他从莫斯科上的运动服卖得很不错，特别受中年男士的欢迎。接着，他又连续去莫斯科上了几次货，当然一如既往地会受到警察的特殊照顾，以及货运处那帮人的刁难，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他不再那么较真，也不再纠结。无非是自己的利润经过层层盘剥后变少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往莫斯科跑几趟，多卖一些货就是了。他甚至渐渐习惯了这种倒货方式，为此他还发明了一个新词：合作共赢。去莫斯科货运处次数多了，与那几个过磅员、装卸工都成了好朋友。 林坚强发现，越南街是个风水宝地，绝对是赚钱的首选之地。除了星期一市场休息，其它时间生意都很红火。通常越南街上的黑毛子和阿富汗人会选择星期日晚上离开彼得堡，星期一在莫斯科拿货，周二早上在米乐市场取货。黑毛子会集体租赁一个四十尺货柜的大卡车，十几个人把货统一装到货柜里，派专人押车，把货从莫斯科拉到彼得堡，然后在米乐市场领取自己的货。莫斯科到彼得堡的运费由大家均摊，按包裹数量多少收费。所以，每个周二早上来米乐市场批货的小贩最多，大家的生意也最火爆。生意好的时候，黑毛子也会在周中加车去莫斯科上货。到了周六和周日，批发量变小，但零售增多。家长带着孩子特别喜欢逛市场，尤其喜欢在越南街花钱，因为这条街上的货最便宜。 林坚强和于芊芊去米乐市场出摊前，会把小枫送到宿舍楼后面的幼儿园。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幼儿园，是座三层的楼房，这里提供全天候服务。幼儿园正常营业时间是早九点到下午一点，但是家长可以提前把小孩送到幼儿园，下午放学后，没有家长来接的孩子会集中到一起，由固定老师负责管理。这样一来，林坚强和于芊芊就没了后顾之忧，早上把小枫送到幼儿园，到校后先吃早餐，中午再吃一顿午餐，两顿饭都不花钱，等晚上林坚强和于芊芊从市场回来，把小枫接到家，三口人共进晚餐。 幼儿园的条件也没得说，早上林坚强送小枫去幼儿园时，会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有小枫穿的便鞋，进了幼儿园一楼，把便鞋掏出来换好，再把脱下来的鞋子放进袋子里，这样小枫进教室时穿的是一双干净的鞋子，既保持了室内环境，也给孩子带来了舒适和享受。比如夏天下雨时，外面道路泥泞，换上新鞋进教室就不会弄脏教室地板；若是到了冬天，把棉鞋脱下来，换成轻便的鞋子，到教室里就不会因为室内太热，把脚捂出汗来。除了换鞋，小枫身上的外套也会脱下来，由管理员会挂到衣架上专门保管，小枫冬天穿着毛衣进教室上课，舒服极了。这很像国内北方的浴池，进浴池洗澡前要提前换衣服、换鞋子。 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林坚强的胃口开始变大。他想在越南街再买一个摊位！他要把弟弟和妹妹带到俄罗斯，帮他在米乐市场卖货。弟弟和妹妹都没考上大学，在国内打工，林坚强想来想去，索性把他俩办到彼得堡来，一是自己人手少，需要人手；二是把他俩弄过来，也能改变他们的生活，至少在这儿比国内赚得多。 说干就干。林坚强现在开始两条腿跑路，一条腿跑邀请函，另一条腿跑市场摊位。林坚强找到彼得堡科研中心外事办的德米特里，把办邀请函的事一说，德米特里就一口答应下来。他把装有一千美元的信封交给德米特里时，对方承诺一周后邀请函就能办好。在办理邀请函的同时，林坚强也没闲着，他在积极联系市场里那群神秘的人。黑毛子阿米尔告诉林坚强，每天站在管理办公楼外面的那帮年轻人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们是一伙马匪，除了在市场里收保护费，还掌握着一定的杀生大权，他们想搞谁就搞谁。林坚强搞定第二个市场摊位的突破口就从马匪开始。 第190章 与马匪约会 林坚强以前听到马匪这个词就想躲得远远地，在他眼里这伙人就是洪水猛兽，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强盗。现在他要主动找马匪了，这种心理转换不是一般的大。 这群马匪的头子是谁呢？这伙人聚到一起起码不下十个人，一个个油头粉面，流光水滑，真的分辩不出哪个是头儿。 早上，这伙神秘的人又聚会了，每个人手里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戴着黑色墨镜，显得既绅士，又高大上。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林坚强站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他在等待时机。过了一会儿，这帮人就散了，各奔东西。 “你好。” 林坚强紧紧跟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长得瘦瘦的，高高的，留着寸头，头发稍微有点黄，自来卷，样子很酷，也很温和。 “什么事儿？” “我是越南街上的摊主，我想再买个摊位，请问你能帮忙吗？” 林坚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我没这个能力，如果你真要买摊位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人。” 年轻小伙儿没有拒绝，看来有门儿。 小伙推荐的人叫萨沙，他是这伙人里的头儿。由小伙介绍，林坚强约萨沙在二十八号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你好，萨沙，我是林坚强。我想请你帮我在越南街买个摊位。” 萨沙长得膀大腰圆，个头十分魁梧，在马匪堆里也算是块头比较大的。他红光满面，气色上佳，脸上总是挂着一串笑容，就像个笑面虎一样，一看就是个当大哥的料。林坚强原本以为见到萨沙时他会害怕，以前看港片时黑社会大哥个个戴着墨镜，身后跟着保镖，走起路来都是耀武扬威的，要是动起手来，一下子就能把人打残，很吓人。可是现在坐在萨沙旁边，他却有种和朋友聊天的感觉，萨沙一点没有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越南街上的摊位都是名花有主，你是知道的，没有空位。”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再弄一个摊位。” “那你准备出多少价码呢？” 萨沙似笑非笑地问林坚强。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林坚强突然觉得这事儿大有希望。 “还是你开价吧，我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支付你的价码。” “四千美元，不能再少了。” 萨沙开出了价码，而且还不能讨价还价。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林坚强手里的资金也就几千美元，如果用掉四千美元，他手里的周转资金都会成问题。 林坚强沉默了片刻。 “怎么？嫌贵？” 林坚强还是沉默，他还没想好，到底要还是不要。 “你嫌贵，就算了。” 萨沙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我要。” 林坚强咬着牙，坚定地回复道。 “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我在这儿等你。你把钱提前准备好。” 萨沙走了，留下林坚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位。事情进展得太快，他的思绪到现在也没理清楚，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痛快地答应了萨沙。这钱从何而来，如果把钱给了萨沙，这摊位真能到手吗？要是萨沙赖账怎么办？林坚强对马匪一无所知，却敢把四千美元交给马匪，这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吗？ 走出咖啡厅时，林坚强都没弄清楚，刚才是哪来的勇气让他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而且他好像特别笃定，这事儿一定能成功。 “芊芊，我刚才答应马匪了。” 走回摊位，林坚强对于芊芊说道。 “他要多少钱？” “四千美元。” “这么多？” 林坚强约马匪见面，于芊芊是知道的。可是，这么个一平米大小的地方竟要价四万块人民币，实在是太贵了。 “反正我已经答应了，明天就要交钱。” “我们手里有这么多钱吗？要是把钱都给了他，我们拿什么上货啊？” 是啊，以后拿什么上货呢？林坚强也犯起愁来。 第191章 借钱 晚上收工时林坚强没有和于芊芊回矿大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列宁大街。他要找蒋方平救援。到了老蒋家，老蒋给林坚强沏了一杯咖啡，他知道林坚强喜欢喝咖啡。很久没见老蒋了，林坚强心里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想念。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往老蒋家里跑，就像老蒋身上有股魔力似的。 “老头儿，我有事请你帮忙。” 他依然叫他老头儿，就像老蒋很喜欢这个称谓一样。 “说吧，什么事儿？不会为钱而来吧？” “老头儿，你还真是说对了，今儿我真是为钱而来。” 老蒋果然料事如神，把他猜得透透的。 “多少？” 老蒋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 “四千美元。” 他原本想要三千美元，毕竟老蒋干的个人买卖，也不是什么大款，人家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林坚强想着借上三千美金，临时转换一下，先解决自己上货的资金问题，可话到嘴边却又加了一千美元。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林坚强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没问题，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现在。有吗？” “有。” 老蒋去里屋，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出来。他把它交给了林坚强。 “点一下，看看对不对？” 林坚强也没客套，把钱掏出来，在手上点了一遍。亲兄弟明算账，这钱可不能马虎，如果事后出了问题，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钱和物都要摆到明面上掰扯清楚才行。 “老头儿，我先走了，明天还要赶着卖货，回家准备一下，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 林坚强走到楼下的时候，眼睛变得潮湿起来，刚才在接钱的那一刻，他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除了向父母借钱这么痛快，老蒋是第三个毫不迟疑借钱给他的人，而且数额还这么大。老蒋没问他借钱做什么，也没问什么时候还，这种信任让他莫名地感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老蒋不欠他林坚强任何东西，可是他就是这么信任他，愿意为他付出。 第二天，还是在二十八号楼的咖啡厅，林坚强把老蒋给他的信封原封不动地递给了萨沙。萨沙迅速地清点了钞票，告诉林坚强等待消息。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新摊位的消息。 第二天过去了，依然没有。 …… 一连过了五天，新摊位还是没有消息，更加奇怪的是，萨沙不见了，在马匪人堆里好几天都没有萨沙的踪影。 会不会是上当了？这个马匪不靠谱，是骗钱的？ 于芊芊觉得老公上当受骗了，四千美元肯定打了水漂。林坚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找马匪办事都不如买彩票靠谱，比彩票中奖率还低。 “林，出来跟我走一趟。” 给林坚强牵线搭桥的那个黄毛小伙子突然出现在林坚强的摊位前。林坚强下意识地跟着他来到管理员办公楼的外面——那群马匪经常聚集的地方。 这时候萨沙从管理员办公楼走出来，一见到林坚强，连忙拉住他的手。 “瓦夏，我搞定了。从前面数，第三个帐篷里的第一个摊位，也就是五号摊位。你满意吗？” 从卖货的角度来说，摊位越靠前，优势就越大，远胜于中间和后面的摊位。林坚强没想到萨沙能量这么大，居然帮他搞定了这么好的位置。 林坚强清晰地记得，五号摊位一直站着一对中年蒙古后裔的夫妇，一定是萨沙把他俩撵走了。 第二天，林坚强出摊时，他在二十三号楼前面的空地上看到了这对蒙古夫妻，俩人正在自己的帐篷里卖货呢，林坚强瞅了瞅，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完全没了昨天刚听到消息时的快乐。他知道自己剥夺了蒙古夫妇在越南街卖货的权利，这算不上多么光彩的事儿，甚至还有点不够仗义，可是一想到蒙古夫妻根本没有批发，只是零售，占着越南街的位置是个浪费，换个地方也许是更好的选择，这样一想，林坚强的心就坦然了。 第192章 救护车 林坚强顺利地搞定了第二个摊位，现在他最首要的任务是把弟弟和妹妹办到彼得堡来。林坚强已经拿到邀请函，他通过宋黎明让人从莫斯科捎回了国内。所谓的邀请函非常简单，就是一句话，加上一个学校盖章。 兹证明林刚强，辽宁人，男，24岁，出生日期1970年5月1日，于1994年9月1日来我学校学习。 护照号码：g 盖章：俄罗斯联邦科学院圣彼得堡科研中心 现在弟弟和妹妹正在俄罗斯驻沈阳领事馆办理赴俄签证，一旦拿到签证证就可以启程序来彼得堡。 林坚强开始找房子，等弟弟和妹妹来了，好有地方住。另外，学校宿舍楼没有电话，着实不方便，他早就想搬出去住了。 林坚强在地铁口的小亭子买了一份报纸——《机会》，这是彼得堡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他想从不动产板块查找房源。 “本人三室一厅，家具齐全，可拎包入住，租金每月170美元，租期半年。地址：瓦西里岛中街78号。” 这条租房消息吸引了林坚强的注意，第一，这房子和矿大同在瓦西里岛上，彼此离得不远；第二，这房子的租金相对比较便宜，同样的面积，其它房子的租金要在250美元左右。这套房子看上去什么都好，就是出租期限有点短，才半年。林坚强决定去看看，万一租期能延长呢？ 林坚强从矿大宿舍坐有轨电车来到了中街。下车不远就是要租的房子。俄罗斯没有封闭小区，楼与楼之间没有围墙和栅栏，林坚强要租的房子紧邻中街大马路，窗户到马路边的距离还不足十米，想必在房间里都能清晰地听到有轨电车咣当咣当的过路声，不过，林坚强喜欢这种声音，在他看来，这绝对不是噪音，而是生活的颤音，是浓浓的烟火气。在这栋楼的对面是个很大的街心花园，面积有三个足球场大，花园里长满了参天大树。 这套要出租的房子算不上纯正的正南正北，房子中心线沿东西方向逆时针旋转了三十度。总得来说，属于东北和西南朝向。不过，白天大家基本都在市场里卖货，在家的时间很短，房子正不正对生活几乎没什么影响。房子位于一楼，属于赫鲁晓夫时代的房子，建于五十年代，一共有五层，一层两户。对着入户门是条小走廊，一进门，左手边是个卫生间，往里走是大厅和卧室，右手边，也就是西向有一个厨房和两个卧室。 房东叫娜达莎，是个退休老太太，她计划和老公去达恰度假，半年后再回彼得堡。当娜达莎听到林坚强的来意后，被林坚强的人品所打动，于是决定把租期从半年延长到一年。林坚强想在这个地方多住上一段时间，主要是对瓦西里岛比较熟悉，完全适应了这儿的生活。 林坚强觉得很满意，当即把房子租了下来，直接给房东交了半年租金。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弟弟和妹妹过来。 林坚强交完租金，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计划着，等弟弟妹妹一到，一家三口就搬到中街去住，彻底告别矿大宿舍楼。 晚上，林坚强正要和老婆在被窝里好好庆祝时，于芊芊突然病了。她发起了高烧，到了半夜，温度骤然升到了四十度，还伴有肚子疼。林坚强有些害怕，芊芊身体素质很好，结婚好几年了，从未有过发烧。 林坚强赶紧跑到楼下打了急救电话。 “你好，是救护车吗？我是林坚强，住在瓦西里岛的矿大宿舍楼。我老婆病了，发烧，对，请马上派车过来。” “请问你们去哪里看病？要不要去德国医院，那里条件比较好。” 林坚强一听就蒙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德国医院。 “请问，德国医院在哪儿？怎么收费？” “在莫斯科大街，一千美元起。” 林坚强听完直咧嘴，太贵！而且，离瓦西里岛还特别远。大概电话里的小姑娘听出了他的外国口音，想着外国人有钱，肯定去条件更好的私立医院。 “把我们送到俄罗斯普通医院就行。” 俄罗斯医院是免费的，林坚强当然不会当冤大头，什么德国医院，让它见鬼去吧。 第193章 阿蒙 “小宋，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有急事！” 宋黎明正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文件，文京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而且说话语气非同以往，显得格外着急。 宋黎明觉得事情不妙，文老板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他不会这么催促自己。宋黎明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一直向南走，文老板的办公室刚好在五层的南头，而宋黎明的办公室在北头，一南一北。 当宋黎明走近京华酒店的办公室时，外面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警察将他拦下来。他们胳膊上的臂章告诉宋黎明，这是阿蒙，是内务部的人。在莫斯科，一提到阿蒙，中国人就会心惊胆战，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必然有阿蒙，他们如影相随，永远伴在中国人左右。 阿蒙，全称是特种机动部队(otprд mo6nльhыn oco6oгo ha3haчehnr)。1917年列宁发动十月革命，推翻了沙皇俄国的临时政府，从此开启了长达五年的俄罗斯国内战争。在俄罗斯国内，一方是支持社会主义的苏维埃红军，另一方则是反对社会主义、力挺沙俄的保皇派的白军。白军领袖高尔察克在自己控制的地盘建立了特种部队以代替警察，俗称阿蒙。俄罗斯国内战争最终以红军打败白军而结束，随后于1922年诞生了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联盟，也就是苏联。白军倡导的阿蒙也从此退出历史舞台。但是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戈尔巴乔夫执政后，苏联国内政局动荡，各个加盟共和国纷纷寻求独立。1988年在苏联各大城市，如莫斯科、列宁格勒、明斯克、里加等，陆续建立起了阿蒙组织，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全俄的所有内务部都设立了阿蒙这个机构。 阿蒙的主要职责是保卫俄罗斯联邦公民的安全和社会秩序，它可以出现在人群聚集区、战争和极端行动区、反恐行动以及紧急状态时期。此外，它也负责保护国家重要项目和物资押运、参加反恐作战、参加保护国家领土完整的作战行动、 保卫紧急状态和战时状态的稳定以及保护国家领导人安全等。 加入阿蒙对应征者要求十分苛刻，必须是俄罗斯公民，年龄在18-35岁之间，服过兵役，没有犯罪记录，中等学历以上，在工作岗位上有出色的表现，无疾病、拥有必要的外貌特征。 应征者还必须完成规定的体育测试，三公里越野跑在十一分四十五秒之内；俯卧撑不少于五十五次；引体向上不少于十四个；五十公斤挺举不少于六次；连续下蹲-俯卧-起立不少于五十五次，所有这些项目都要在一分钟内完成。 宋黎明被阿蒙拦在了办公室之外。 “警察同志，我是文老板的翻译，我要见文先生。” 虽然阿蒙全副武装，身上背着枪，但宋黎明并不慌张，他相信，文老板不会有事儿，他相信文老板的为人，那些违法的事儿肯定与他无缘。 “你先在这儿等一下。” 一个年轻的警察向办公室里走去，看来是请示长官去了。 “好的，宋先生，你可以进来了。” 刚才那个小兵从办公室走出来，对宋黎明说道。 第194章 突击检查 宋黎明走进文京华的办公室，此刻文老板正坐在办公椅上接受阿蒙的讯问。 “小宋，你来得正好。这些警察说得什么啊，我听不懂。” 宋黎明走到一个看似长官的年长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我是文老板的翻译，我能帮您做点什么？” “请出示公司的营业许可。” 京华公司聘用的是兼职会计，这会儿会计不在，只能由宋黎明和文老板向阿蒙提供公司的相关信息。幸好会计把相关的公司文件都整理好，放在了一个大文件袋里。 宋黎明按照阿蒙的要求，一件一件地提供着京华公司的相关文件。这些文件被分成了三大块：法律文件、财会文件和其它文件。法律文件主要包括酒店经营许可、公司租赁合同、公司章程、税务审计证明、卫生和消防许可、打款机注册证明以及宾馆星级证明等。财会文件主要是公司经营的一些账目、收据发票、俄罗斯统计局、税务计出具的审计证明等等。其它文件又称为内部文件，主要包括消费者权益、员工文件、消防文件以及卫生防疫许可等。 苏联解体后，社会经营一度出现了许多混乱，按理说，不办或者缓办这些手续，或者私下打点一下，就可以一路绿灯，这种成功的例证比比皆是，既省事又省钱，但是文京华没有随大流，他雇人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把所有手续都跑全了，单单一个营业许可就花掉了五千美元。钱不是问题，这些手续就是花销再大也要去办。 阿蒙原以为京华公司不会办理相关的文件，他们借此可以实施罚款，没想到文京华做得滴水不漏。 “有人报告说，在这里居住的中国人没有合法文件，是这样吗？” 原来又是冲着中国人来的。 “小宋，你帮我翻译，在京华住宿的中国人都有落地签。不信，警察可以检查。” 宋黎明向警察转达了文老板的话。 “你刚才说，你是文先生的翻译，不好意思，能出示一下你的打工卡吗？” 警察实在查不出什么，把突破口转向宋黎明。 宋黎明也不含糊，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好的a4印花纸。 “这是我的打工卡。” 走在莫斯科的街头，随时都会有警察来查身份。宋黎明早有防备，在注册公司时就给自己办了一张打工卡。 “很好，希望中国人在莫斯科合法经营。文先生，今天打扰了，不好意思。没事了，再见。” 长官带着手下撤离了京华酒店，阿蒙走了，京华酒店又恢复了平静。 “小宋，太感谢你了，多亏你救急。今天翻译、会计都不在，就是这么巧、这么寸，我又不懂俄语，看看这些人有多凶，人人身上带着枪，你不在，我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的。小宋，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了。” “文老板，您太客气了。如果要说帮，是您一直在帮我。第一次我来京华公司打工，让我接触到了莫斯科的财会圈，第二次，您是大人大量，把自己的咨询业务裁掉，鼓励我大力开展商业咨询业务，您一直在帮我，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宋黎明。” 宋黎明说得很诚实，文老板听起来很受用，虽然有赞美，甚至拍马屁之嫌，但又有谁会抵触溢美之词呢。 第195章 半夜抢劫 宋黎明今天去维登汉接了两个单子，给中国人在莫斯科注册公司，中间人正是何文峰。何老板很看重宋黎明，只要他手头有人想来莫斯科，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引荐给宋黎明，让他们去欧亚咨询公司办理注册事宜。除了宇宙馆，维登汉又有好几个展馆被中国人租下，成为中国商品的销售窗口。 从维登汉办完事出来，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宋黎明习惯性地先去洗了个澡，之后在厨房里做起了中国美食。 等到吃完晚餐，已经是十点钟了。洗漱完毕，宋黎明躺到床上看了会当天的报纸，然后关灯睡觉。半夜里，突然有人闯进房间，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蒙面人捆绑起来。这一刻他想到了何文峰，他也曾经在深夜里被人绑架。 “钱，你的钱在哪儿？” 其中的一个蒙面人把刀架在宋黎明的脖子上大声问道。 “在柜子后面。” 宋黎明把钱藏在了客厅书柜的后面。 “五千美元？” “是的，我只有这么多。” 宋黎明把钱交给何老板管理，他住的是外交公寓，相对比较安全。而平时的进账和小笔收入会临时放在家里。 “老实交待，你真的就这么多？再没钱了！？” 刚才问话的蒙面人不死心，用刀继续威胁宋黎明。 “没了，真的没了。” 宋黎明吓得脸色苍白，他不敢撒谎。 “呜，呜……” 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不，应该是救护车的声音。不过，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劫匪做贼心虚，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车。 “不好，兄弟们，快撤！” 蒙面大哥一声令下，几个劫匪立刻消失在楼道里。 “白雪，你在家吗？我是宋黎明。” 劫匪撤离后，宋黎明赶紧跑下楼，用投币电话向白雪求救。 “在。怎么啦，宋经理？” 过了片刻，从听筒另一端传来白雪迷迷糊糊的声音，显然，她还没睡醒。 “你等我，我现在就去你家。” 宋黎明撂下电话，从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白雪的住处。 白雪刚一开门，宋黎明就一把抱住了她。 “宋经理，你这是怎么了？” 白雪被宋黎明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知所措，宋黎明今晚的举动令人费解。 “白雪，快关门，进屋再说。” 宋黎明拉着白雪快速走进屋里。他的脸因为惊恐而变得蜡黄。 “白雪，我刚才在家里被抢劫了！” “啊？” 白雪被吓着了，她的脸瞬时变得煞白。不过，她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去厨房给宋黎明沏了一杯咖啡。 “来，黎明，趁热喝了吧。” 她不再喊他经理，而直呼名字。她看着他，眼神柔和而亲切，带给他无尽的温暖。这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白雪，我今晚可以住你这儿吗？” 他望着她，满是期待。 她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内心涌出一股浓浓的甜蜜，那是长久等待后的苦尽甘来。此刻，她甚至有些感谢劫匪，是他们让这一刻提前到来。 她不说话，用微笑作答，算是默认。 这一夜，他睡在她的怀里，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 这一夜，黎明前下起了雪，白雪与黎明交相辉映，构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把无尽的黑暗留在他们身后。 第196章 离开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转眼在雅库茨克待了快两年了，方永智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但是，这个城市的消费好像突然停滞了，以前畅销的东西却很难再掀起什么波澜，这就是小城市的通病，因为人口过少，消费能力受限。一件裘皮可以穿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该买的人都已买了，不想买的人永远买不起。 是时候离开了。方永智和小石头商量着下一站去哪里。没错，伊尔库茨克将是他们的下一站，那是离沈阳最近的俄罗斯城市，也是东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工业城市。 方永智想到了一个人，他想这个人也许能帮到自己。 方永智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明片，因为受潮，明片四边已经泛黄。这是两年前郑秋枫送自己的，方永智按照上面的电话拨了出去。老实说，他有点忐忑不安，整整两年多没联系了，现在社会动荡不安，也许郑老板早就换号了。 “嘟，嘟……” 居然打通了，方永智脸上的肌肉立马跳动了一下。 接电话的正是郑秋枫。郑老板一听方永智要来，甭提多高兴了，他敞开心扉，向方永智描述着自己下一步的创业梦想，他要进军森林采伐业，而眼下正缺人手，他诚心诚意地邀请方永智加盟，帮助他涉足木材产业。方永智没有马上应允，他原本想通过郑老板在伊尔库茨克找个落脚之处，然后继续倒货，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和郑老板一样在俄罗斯大干一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郑老板要自己到他的公司打工，方永智不得不停下来好好思考一番。 郑老板见方永智沉默不语，马上明白了几分。凭郑秋枫的敏锐观察力，他心里很清楚，方永智是个大鱼，他向往的是星辰大海，怎会甘心屈居在自己的这一方小池塘里苟且偷生呢。 “方老师，我知道你怀揣自己的梦想。你先来我公司帮忙，一来你可以积攒管理经验，为自己将来创业打基础；二来，你在我这里工作稳定，收入也不错，可以给小石头提供好的学习环境。如果有一天你翅膀硬了，不需要委身于我这个小庙了，你可以展翅高飞啊，我希望看到一个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的方永智。” 郑秋枫的话带着满满的诚意，既然郑老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永智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在伊尔库茨克人生地不熟，跟郑老板先干一段时间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接受了郑秋枫的邀请。 可是自己该怎么和叶莲娜说呢？自己和叶莲娜早已同甘苦共患难、两条生命紧紧绑在一块了，就算没有那一纸婚约，他和她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甚至比一般的夫妻感情更深。 “列娜，有个事情我想告诉你。” 晚上在温暖的被窝里他搂着她芬芳柔软的娇躯，温柔地说道。 “亲爱的，说吧，我听着呢。” 她温柔地像一只小猫，蜷伏在他的臂弯里。 “我想离开这儿。” “离开？为什么？” 她睁大双眼，闪现出不解。 “这里的市场开始萎缩，皮衣的销售市场越来越小，生意会很难做，我想换个大一点的地方，开辟新的市场。”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伊尔库茨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她没有说话，去新的地方意味着离她的家乡更加遥远。在马加丹时她曾暗自许诺，方永智以后去哪儿 ，她叶莲娜就跟到哪儿，可是当方永智真的要走时，她又舍不得离开这里。 黑暗中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沉默还是沉默。 夜，出奇的静，他和她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心里忐忑不安，很怕她开口拒绝；而她不敢启齿，她担心自己的表白会让他失望。她从内心里不想离开雅库茨克，她在这里读大学原本期望毕业后留在这里工作、嫁人生子。可是她现在是他的人，是他的妻子，她又不能不为他考虑，为他和她的未来考虑。 沉默，还是沉默。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要等到我毕业，好吗？” 他鼻子一酸，双手将她搂得更紧，就像生怕她跑掉一样。 第197章 爱的萌芽 江心洲在缝纫车间干得风生水起，深受女工们的青睐。自从江心洲给她修了一次缝纫机，杨梅对江心洲的好感便直线上升，甚至开始嫉妒起姗姗来了，她羡慕姗姗嫁给了这么好的男人。晚上杨梅总是加班到很晚，只要江心洲不走，她就不走，她要陪江心洲干到收工。 她今年才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她天真烂漫，脑子里总会浮出各种各样的幻想。他比她至少大了十岁，成熟而稳重，如果有朝一日，他把她搂在怀里，和她卿卿我我，那会是怎样的一番美景啊。她不在乎他是不是成家，有没有老婆，只要他喜欢她，能陪她一天，她都会心满意足。 她不是找不到男人，追求她的人可以排成队，可是那些男人无法进入她的法眼，他们没法和江心洲相提并论。他们没有江心洲的性格，也没有江心洲的博爱，更没有江心洲的手艺。他为人谦和、厚道、诚实、稳重，他喜欢关心人、呵护女人。她喜欢他的微笑，喜欢她的谈吐，他话不多，但句句都能说到女人的心坎里。当然，她更喜欢他的长相，他是那么帅气，每天早晨见到他，她都会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一整天都有活力。他的头发又浓又密，黑得发亮，红润的脸上镌刻着一双剑眉，和两只大眼睛组合在一起，把脸部充实得更加饱满。他的鼻头很大，暗示着他的男性荷尔蒙分泌得更多、更充分，也更有激情。他的嘴唇厚厚的，长长的，血浆丰盈，就像鲜艳的花瓣，娇艳欲滴。如果她扑上去，亲一口，那一定会柔软而鲜嫩，像海绵一样把她口中的唾液全部吸纳进去。她是那么喜欢他，以至于最近她会经常发呆，有好几次缝纫机的针头扎到了她的手指尖儿。手指很疼，但心里却很甜。 “小梅，赶快收拾一下吧，今天加班挺晚的，早点回去休息。” 到了下班时间，江心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杨梅说道。 “江哥，下班后一起走吧？” “你不是住厂里吗，这深更半夜的，到厂外会不安全的。我一个大男人，自己走就行了。” “不，我不怕。江哥，我就陪你走一小会儿。这一天天圈在车间里，想透个气都难，正好，我可以出去散散心，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江心洲不再反驳，他和杨梅一起走下楼。 服装厂外是条宽阔的马路，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高高的路灯发出耀眼的光芒。江心洲推着自行车，杨梅靠自行车右边走着，俩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江哥，你的修理手艺在哪儿学的，真棒。” “江哥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是喜欢摆弄机器，以前自己开工厂时总鼓捣些设备，时间长了，也就明白些了。” “江哥，你还开过厂子啊？” 她从未听江心洲提及过这些，他竟然还当过老板，这让她感到无比惊讶。 “厂子没开好，倒闭了。” 江心洲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事不值得炫耀。 “能开厂子的人都很了不起，甭管开得好还是不好。我就喜欢有闯劲儿的男人。” 她说完这句话，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不知道江心洲注意到没有。 第198章 亲吻 江心洲和杨梅在深夜的马路上并排走着，江心洲意识到她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他想直接告诉她，他有家，有老婆，有孩子，和她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他又担心这样直截了当地回复会伤了她的心。 离开了大马路，前面便是一条小道，幽暗而寂静，为他和她增添了更多的暧昧与骚动。杨梅突然站住，一动不动。 “小梅，你怎么了？” 江心洲赶紧支起车梯子，把车停住。他快速走到她身边。 她不说话。 “是不是不舒服？” 因为着急他脸上冒出了汗珠。 “江哥，哥！” 随着一声甜甜的呼喊，她一把抱住了他，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 “小梅，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他试图推开她，怎奈她把他搂得太紧，根本推不开。 趁着江心洲没有防备，她踮起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嘴贴上去，把她的樱桃小口紧紧压在他的嘴上。 江心洲先是一惊，然后是一阵狂躁。他的全身顷刻间就像冒出了无数个火山口，一股股火焰喷薄而出，要将他烤化。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忘记了所有。他奋不顾身地抱紧她，亲吻她，他呼出的气流冲进她的喉咙里，让她变得无比亢奋。时间带走了一切，周围只剩下他和她的喘息声。 第二天早上，江心洲醒来时，心里一阵愧疚。昨晚发生的那一幕至今还留在他的脑海里。杨梅的吻似乎还带着热气在他嘴上飘动。他享受了她的爱，但是他也辜负了姗姗的爱。与其说是杨梅的主动，不如说是自己内心潜藏着贪婪和自私。如果没有这种意念，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得手？江心洲带着忧郁和自责走进了工厂大门。 “杨梅走了！她辞职了！” 江心洲刚踏入缝纫车间的大门，里面就传来了胖女工的大嗓门。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没有任何征兆。江师傅，你来得正好，杨梅辞职了，她平时和你挺合得来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江心洲傻了，昨晚她还和他在一起，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她就辞职了呢？难道她是有预谋的？ “我刚来，也是听你们说才知道杨梅辞职的，真的很意外。她干得挺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是不是她谈恋爱了？最近我看她总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心事。” 胖女人在一旁添枝加叶。 “那个男人是哪儿的，不会也是我们服装厂的吧？” 另一个小姑娘也来掺和。 江心洲这一天都是无精打采。他旁边的工作台是空的，杨梅不会回来了。他早上还在为昨晚的行为而自责，因为亲吻杨梅而辜负了姗姗，可是当杨梅真的辞职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今晚依然有加班，但他推脱身体不舒服，把加班直接推掉了。走出工厂的大门，他有些木然。到了前面的小道，他停下来，回忆着昨晚在这儿发生的一切。他神情有些恍惚，甚至开始有点头疼。 第199章 爱的告白 “是江师傅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心洲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我是。” 此刻，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就站在他对面。 “我是杨梅的闺蜜，她让我把这封信转给你。” 女孩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口已用胶水牢牢粘死。 “她走时说什么了吗？” “说了。” “什么？” “希望你好好生活，将来能有出息。” 胖女孩走了，又剩下了江心洲一个人。他重新走回到大马路上，把刚才的那封信撕开，从里面取出信纸，在路灯下读起来。 “江哥：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义务开往东莞的大巴车上了。昨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谢谢你没有拒绝我，让我拥有了你的亲吻、你的拥抱。 哥，我喜欢你，想必你早就感知到了吧。自从你帮我修好了缝纫机，我就对你心生好感。你的热心真的可以融化我，甚至让我萌生了嫁给你的念头。可是，我不能，你已经结婚，有美貌善良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儿子，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毁掉你的家庭，断送你的幸福。如果我强行占有你，我不会快乐，你也不会。可是我却那么爱你，那么舍不得你。正因如此，我必须做出一个斩断你我情愫的决定，离开义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伤口暂时会疼，但从长远来说，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时间和空间可以阻隔一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忘记过去，重新振作起来，开启新的人生。 哥，我亲爱的江哥。有了你的亲吻，你的拥抱，这一生我都活得值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好，永远值得回味，终生难忘。 哥，再见了，忘掉我吧，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人生的路上不被这些私人感情所困惑，不会受到牵制和羁绊。同样，到了东莞，我会好好地生活，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再见了，哥！ ” 江心洲读完信，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人与人相识竟在不经意间，人与人相爱也是在不经意间，而人与人分别更是在不经意间。两个本来素不相识的人不知何时就牵了手，不知在何时，又分了手，人啊，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颗流星不知何时就一闪而过，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儿。 几天后江心洲渐渐恢复了元气，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杨梅说得对，好男儿就要志在四方，不要婆婆妈妈、墨墨叽叽。 在熟悉和了解了缝纫车间的工作流程后，江心洲要求调到裁剪车间，这也是继后道车间和缝纫车间之后的最后一道制衣工序。 江心洲在裁剪车间拼命地学习，用心地研究和思索，他知道，裁剪工艺最难学，但也最重要，裁剪水平的好坏决定着服装的质量根本。有了裁剪知识储备，也可以向服装设计靠拢，凭着自己的高中学历底子，想设计服装应该不是难事。 eva、 tpt 、3m背板、汇流带、焊带、助焊剂、cad辅助设计，江心洲对每一个裁剪环节都注入了百分百的精力，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江心洲向着自己的未来大踏步前进。 第200章 包机包税 1994年在中俄贸易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具有里程碑式的大事件，它就是包机包税，也叫灰色清关。它的横空出世彻底改变了倒爷们的命运，一方面它大大简化了中国货进入俄罗斯境内的通关手续，给倒爷们带来了极大便利；另一方面，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受法律保护，为日后无数中国倒爷的货物被查、被扣埋下了祸根。 所谓的灰色清关是指俄海关清关手续繁琐，关税混乱，为鼓励进口，简化海关手续，俄罗斯海关委员会允许专门的清关公司为货主代办进口业务。这些公司与海关官员联手，将整架飞机的货物以包裹托运的关税形式清关。通常，走正规海关清关叫白色清关，海关走私则是黑色清关，包机包税介于两者之间就成了灰色清关。 灰色清关的流程： 一，官商及黑道相互勾结而成立的清关公司，以低于法定关税水平的价钱将货物运入俄罗斯市场。 二，华商接到货柜到港通知后，将提单交给清关公司。 三，清关公司和海关相互勾结，将货值低报、瞒报或改变货物品名。 四，中间差价部分被各利益团体瓜分掉。 五，清关公司将货柜清出关后就拉到华商或者清关公司指定的仓库，但是不出具任何单据证明。 对于零担货物来说，客户在北京指定的收货点对货物进行打包，装进蛇皮袋子里，收货点的工人将蛇皮袋子用胶带缠好，以防袋子开裂。俄罗斯航空货运公司将货物从北京运至莫斯科，中国人到莫斯科的清关公司一次性支付税款和运费，然后再到清关公司指定的仓库去提货。提取的货物没有任何关税货物清单和完税证明。灰色清关按包裹重量收费，货物不同，价值就不同，所以运费单价也不同。低价值货物，如服装等，运费可低至每公斤两美元，高价值货物，如皮夹克和裘皮大衣等运费就高一些。 包机包税最初从北京发起，后来扩展至天津、太原、郑州、西安、武汉、成都等大城市，这些城市和北京一样都可以办理包机包税货物运输。 灰色清关的诞生成因极为复杂。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轻工产品十分稀缺，如果走正规清关，也就是白色清关，手续相对比较复杂，俄罗斯海关吃拿卡要和各种刁难层出不穷，对于服装这种季节性极强的产品，一旦报关拖延就可能面临着货物过季、被市场淘汰的命运。二是，在俄罗斯市场上各国货物竞争激烈，虽然中国货占据主导地位，但是依然面临着土耳其、印度等国商品的竞争，而且这些国家也大都采用灰色清关，如果按正规清关的费用去和别人竞争，显然在价格上没有竞争优势。第三，俄罗斯人的生活水平很低，采用正规清关过来的货物远远高于俄罗斯人的消费能力，一句话，就是卖不动。此外，服装属于季节性和时尚性极强的产品，在风云变幻的俄罗斯市场，每时每刻都发生着巨大变化，今天热销的货到了明天就可能滞销，所以，处处要体现快和新，发货速度要快，款式要新，这样才能适应市场的变化。包机包税保证客户在几天甚至在一两天内就能到莫斯科提货，完全顺应了俄罗斯市场的自然规律，所以它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前所未有的。相对于正常海运和铁路运输动辄一两个月的运输周期包机包税的优势一目了然。 也是在这一年，北京雅宝大厦开张营业，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涌入雅宝路，开始了造富运动，无数中国商品疯狂涌入雅宝路，进而运往俄罗斯，将包机包税推向未来的业务顶峰。 第201章 郑秋枫 秋天到了，叶莲娜已从国立东北大学毕业，方永智带着叶莲娜和小石头告别极寒之城雅库茨克，迎着秋风，奔向人生的下一站——伊尔库茨克。 郑秋枫早早地在汽车站迎接方永智一家人。 郑秋枫是何许人也？当年他从呼和浩特一所大学毕业，在国内借了五百元只身一人闯荡赤塔，最初靠着接收国内旅游团发来的大包和小包的散货，做起了倒包生意，把货转手卖给俄罗斯人。 郑秋枫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手头儿资金迅速膨胀，很快就达到了一百万元。他已不满足小打小闹的倒爷生意，开始布局东西伯利亚市场。他先是在赤塔开设了一家废品收购公司，专门回收废铜、废铝等稀有金属材料，然后再卖给中国商家。这生意最初火得一塌糊涂，不到半年就赚了几百万元，让自己的财富翻了几番。 随着业务量的急速飙升和扩张，郑秋枫发现外国人的身份渐渐成了事业发展的瓶颈和掣肘，要想把业务做得更大，他必须转换身份，于是他结识了现在的妻子拉莉萨，俩人结婚后，郑秋枫顺利拿到了俄罗斯绿卡。不过，郑秋枫并不打算加入俄罗斯国籍，有朝一日他还是想回到中国。 有了俄罗斯身份作保证，郑秋枫以赤塔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张，东到共青团城，北到雅库茨克，西到克拉斯诺雅尔斯克，业务遍及大半个西伯利亚。与此同时，郑秋枫把中国国内的业务触角从东北、华北伸向江浙地区，甚至向华南地区挺进。这些改革开放的先行区制造了中国乃至世界大部分的小家电和家用电器，对贵金属的需求十分旺盛，所以这些发达地区成了郑秋枫公司的销售重点区域。 但是这些废弃的金属材料毕竟是有限的，回收量一年比一年小，此外，因为回收废物的门槛很低，很多人看到这一行业太过暴利，便纷纷涌入，使得废金属回收业竞争加剧，回收难度越来越大，利润也大幅下滑。 郑秋枫又一次站在了公司前行的十字路口。要不要放弃公司现有的金属收购业务，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呢，郑秋枫面临着新的选择。 这一次他想到了东西伯利亚的又一个天然宝库——森林。 从赤塔向西直线行驶629公里是东西伯利亚第一大城市伊尔库茨克。它以发达的军工业闻名于世，着名的苏-27和苏-30军用飞机就在这里制造生产。 当然，伊尔库茨克最耀眼的还是森林资源，它的木材储量十分惊人，占东西伯利亚经济区的23%，全俄的9%，世界的2%。在俄罗斯主要盛产两种林木，一种是针叶林，包括樟木松、红松和落叶松等，主要用于建筑模板等，另一种是阔叶林，以柞木、桦木、水曲柳、椴木和杨木为主，广泛用于家具制造业。伊尔库茨克盛产红松，占到了森林面积的一半，主要分布在勒拿河和安加拉河河谷，排在第二位的是落叶松，这种木材非常坚固耐用，使用寿命可达数百年，是非常好的建筑材料。此外，这里也有云杉和冷杉。 浩瀚的森林，取之不尽的森林资源，以及国内日益增长的木材需求让郑秋枫萌生了改弦易辙的想法。思虑再三，他决定撤出废品行业，进军森林采伐业。一不作二不休，他把公司从赤塔迁到了伊尔库茨克。 郑秋枫把采伐的目标对准了针叶林，这里的红松、落叶松质地坚硬，在国内的建筑业颇具市场。现在国内流行商品房，房地产的火爆带动家庭装修的兴起，进而拉动木材的旺销，而国内在1987年的大兴安岭火灾后开始收紧森林采伐，这样空出了一个巨大的木材需求缺口。木材供应短缺直接导致木材价格一路攀升。木材生意的春天就要到来，而且会比收购金属废品更加火爆，机不可失，时不我待，郑秋枫要抢得先机。 郑秋枫给自己的新公司起名为“俄罗斯库斯别赫有限责任公司”，“库斯别赫”，由两个词叠加而来，k代就是kntАn的缩写，意思是中国，ycПex代表成功，郑秋枫想在俄罗斯创立一家成功的属于中国人的公司，为中国人长脸。郑秋枫最喜欢的一句格言就是“有志者事竟成”，公司名字的寓意就在于此。 第202章 竞标 和收购废弃金属不同，采伐木材操作起来要复杂得多。收购废金属基本上属个人行为，很少与政府机构打交道，而采伐林木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就与政府密不可分。 公司首先要购买林地，这样才能获得采伐权,而林地通常由俄联邦林务局组织竞拍，成功买下林地后要组织大批人员进驻林区采伐，还要组织木材运输、仓储、报关、发货，流程和环节十分复杂，且每一步都不那么简单。采伐后还要组织后续育林植树。 就拿竞拍来说，采伐区是以经济林的价格进行定价，通常要考虑木材运输距离的远近、林木的等级，以及夏季能否运出木材等因素，但林区管理者为了保护采伐价格，故意隐瞒不报这些因素的影响，如果竞拍前不对采伐区进行详细了解，就会中了圈套，吃暗亏。 其次，林场出具的采伐证书上的木材米数大多和实际林中的木材米数不一样。比如标明400万立方米的采伐证书对应的林区实际上只能采出80万立方米的木材。根据俄罗斯林业法规，若是按采伐证书上的米数没能采够，林场应进行补伐；按林区测定图移出采伐区超采部分买林人要补付。不过林场并不按此规定行事，对超采和选采一收罚款了事。说白了，俄国人想钻法律空子，能捞一笔是一笔。 眼下的俄罗斯法规是给人看的，决定每一笔具体操作的是人而不是法律，这里充满了利益交换，在这个庞大的利益链条上，官官相护，各得其所。 要摆平这些利益关系，郑秋枫需要一个懂俄语、智商和情商都在线的人，在目前的大环境下，这个人非方永智莫属，经商经验欠缺可以弥补，没涉猎过官场，可以从头做起，他相信方永智，从赤塔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就给方永智投下了信任票。凭他多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修炼出来的敏锐嗅觉，他断定方永智是个有能力的人，是个靠得住、有人品的人，他可以帮助自己在东西伯利亚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木材帝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方永智主动找上门来了。为了稳住方永智，郑秋枫任命方永智为公司总经理，一咬牙开出了少有的高薪。在生意场上必须要有股狠劲儿，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儿多吃草，天下岂有这等好事儿。 伊尔库茨克州政府已经出台文件，马上要拍卖今年的第一块储备林采伐林地，郑秋枫卯足了劲儿要竞拍成功。 “方老师，这是我刚从竞拍组委会拿到的竞拍文件，这里面的表格你负责填吧，我们要按照政府的竞拍要求准备竞拍资料，至于竞拍需要的保证金由财务协调解决，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竞拍可能会很激烈，竞争对手都很强，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 方永智打开文件袋，里面厚厚的一摞资料立刻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方老师，我知道你没做过项目竞标，缺少大型项目投标经验，所以我给你配备了两个人手，相信他们可以帮到你。” 郑老板说的帮手是一个叫安德罗波夫的俄国老头儿，个儿不高，胖乎乎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俄国人迷人的微笑。安德罗波夫退休前曾是伊尔库茨克林业局的一名主管，对投标竞拍过程和操作内幕了如指掌。除了安德罗波夫，郑秋枫还给方永智配备了一位中国人。 “老徐！” “方老师！” 当郑老板把那名中国帮手叫进办公室的时候，方永智眼睛顿时一亮，来人正是老徐。俩人不约而同地叫起了对方的名字。 “你俩认识？” “不仅认识，老徐还是我的恩人呢。” 方永智把自己在赤塔倒货时俩人偶遇、老徐多次帮忙的情况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与当初方永智在赤塔遇到郑秋枫不同，当老徐在赤塔遇到求才若渴的郑秋枫时，他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离开了黑龙江外贸公司驻赤塔办事处，迅速加入了郑老板的废金属回收公司，一直追随郑老板到现在。 “既然你俩是老相识，现在又都是自己人，以后配合起来就更默契了。” 郑老板把方永智、安德罗波夫和老徐召集到一起，又叫来预算工程师——一位胖胖的俄罗斯中年女人丽达，五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开始讨论研究文件，以及竞标前期的准备工作。 方永智看了看竞拍表格，上面共有六栏，竞拍组织机构是伊尔库茨克林业管理局，竞拍地块以及通知单编号，所在地区，采伐面积及采伐量，竞拍内容和起拍价。 这时候安德罗波夫从文件柜里取出一张地图，打开后铺到办公桌上，大家赶紧围上来一睹究竟。桌子上一共有两张地图，一张是大比例尺地形图，此次竞拍的林木地块用红笔在图上圈起来，分外醒目。安德罗波夫找来比例尺，将地块分成了若干个小方格，经测算，图上的面积与竞拍组委会发布的面积相差不大，至于采伐量只有到了实地勘测后才能做出估算与核实。 另一张地图是一幅小比例尺地图，整个林区所在的区域，附近的铁路专用线、林区与外部的联络公路以及铁路公路沿线的重要配套设施，一个不落地印在地图上，这对于竞标方规划林区未来的运输方案有很大帮助作用。 第203章 惊喜还是惊吓 为了确保林场竞标成功，方永智对竞标前期的每个环节都抓得很细，不敢有一丝怠慢，他担心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让自己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老徐，我们准备一下，尽快去山区现场实地踏勘，我对可采林的数量心里没底，我真的不希望可采率与标书差异过大。” “方老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叫惯了方老师，老徐一时很难改口叫方总,叫方老师显得亲切，改叫方总觉得很拗口。 “越快越好吧，老徐，我们还需要再增加几个人手，除了估算可采伐的林木，我们也要好好了解下林区的外联道路与交通，毕竟这关系到我们日后的木材运输成本。” “方老师，我有个老乡，他在国内林场干过，明天我让他来面试，你给把把关，他本来是倒货的，但好像做得不怎么样，或许回归老本行才是根本。” “好的，一言为定，明天见！” 方永智说完，便走出公司，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回家。 郑秋枫给方永智安排的是外交公寓小区，这里安保做得非常到位。出租车停在外交公寓小区外，方永智付钱下车。他习惯性的朝八楼望去，那是他的家，那里有他最爱的人。厨房亮着灯，他脑海里闪现出一幅画面：婀娜多姿的叶莲娜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此刻正站在灶台前，把一块块煨得软软的鸡翅扔进油锅里，等鸡翅炸得香味四溢时再捞出锅，放到印有蓝花的漂亮盘子里。 方永智站在楼下，吧嗒了几下嘴巴，仿佛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 他走出电梯，来到自家房门前，把钥匙轻轻插进锁眼里。门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刚才脑海里的画面得到了印证：没错，叶莲娜真的站在厨房里。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然后趁她不注意，从身后一把将她抱起。 “瓦夏，吓死我了，你好坏！” 叶莲娜一边撒娇，一边举起小拳头，装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式。 “老婆，我太想你了，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这不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他用双手托着她，而她顺势把嘴贴到他的唇上。 时光就像停滞了一样，把美好定格在这一刻。 “不好了，鸡翅要烧糊了！” 叶莲娜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赶紧挣脱方永智的怀抱，回到灶台前。 “在公司上班适应吗？” 叶莲娜夹起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鸡翅放进方永智的嘴里。 “还好吧，最近要投标，一旦中标，我们的活会特别多，而且……” “而且什么？” 叶莲娜接住方永智的话茬，她想知道后面未完的话。 “一旦中标，活就多了起来，而且要进山采伐林木，到时候我会吃住在山里。” 进山意味着离家，和叶莲娜见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少。 “那你能不能带上我？” “带你，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再说，我可不希望我老婆陪我去过苦日子。” “你是不是觉得俄国女人很娇气，没有中国女人吃苦耐劳？”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去吃苦就够了。” “那你带上我吧，我可不想在家里无所事事，整天围着厨房转。” “去山里很苦的，吃不好睡不暖，还特别冷，到了冬天更是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你可要想好了。” “这些不算什么，只要跟着你，去哪儿都行，多苦多累的活儿我都不在乎。” “嗯。” 方永智沉思了一会儿。 “如果我们中了标，公司势必会从中国招进来一批伐木工，到时候语言交流是个问题，派你去当翻译怎么样？” “好啊，我正巴不得呢。我说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干啥都行。” 叶莲娜一口土得掉渣的东北话和方永智有得一拼，差点把他逗乐了。 第204章 育环 于芊芊半夜被送到了瓦西里岛中心医院，它位于瓦西里岛大街85号，是一座综合性医院，一栋八层高的红砖外立面大楼，即使在深夜里也显得分外优雅壮观。 林坚强随着救护车来到医院，把于芊芊送到了急诊室，夜班医生给于芊芊进行简单检查。 “病人什么情况？” “发烧，肚子疼。” “目前看心率、血压都很正常。心血管没什么大碍。以前有胃炎或者肾功能疾病吗？” 这医生看起来像个内科大夫，问的全是内科疾病。 “没有，从来没有。” 林坚强抢着回答。 “有糖尿病或者贫血吗？” “都没有。” “发烧，还伴有肚子痛，建议白天做个血常规，再看看外科。” 早上九点，医生们进入工作岗位。林坚强带着于芊芊去找外科大夫。接诊的是位中年男医生，他高高的身材，体形分外匀称，脸上洋溢着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很符合医生的职业形象。他叫巴维尔，看样子在这里十分有名，很多医生护士见了他，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频频点头或者微笑。他在询问了于芊芊的症状后，开了一个血常规化验单和一个彩超检查单，林坚强带着于芊芊去采血，之后又做了彩超。 这个医院很大，检查科室也多，分布在一二三层，上下楼走起来挺累的。于芊芊到了医院就像个傻子一样，啥啥都听不懂，完全听从林坚强的摆布。 “你身体有炎症。” 巴维尔医生拿着化验结果，又指了指彩超报告说道。 “医生，可能是什么引起的呢？” “子宫。” “啊？” 林坚强一听就蒙了，难道是子宫外孕？不对啊，芊芊可是做了结扎手术的，不可能怀孕。 “你老婆是不是在子宫里放了节育环？” “是的，没错。” “这病有可能就出现在节育环上。” 林坚强有点不相信，这节育环都戴好几年了，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出问题呢。这医生是不是脑袋有病啊，想不出治疗方法，就拿节育环说事儿。俄罗斯医生的水平真的令人担忧啊。 林坚强脑子里掠过一阵失落，看来，以前自己把俄罗斯想得太好了。 “你告诉她躺到床上，我要做详细检查。” 林坚强一听巴维尔要检查老婆的子宫，一万个草泥玛从心里飞奔而出。这医生是个流氓！ “不好意思，我要给病人做检查，这儿不需要你。请到走廊等候。” 这医生真是不要脸，还要病人家属走开，又一万个草泥玛从林坚强心里奔腾而出。林坚强不情愿地退出房间。 “家属可以进来了。” 过了一会儿，巴维尔打开门，朝林坚强喊道。 “医生，检查结果如何?” 林坚强希望巴维尔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医生，而不是个挂羊头卖狗肉、欺世盗名的流氓骗子。 “是宫颈炎，和检查报告结论一致。” 林坚强有点不信，但看到医生认真的样子，又不能不信。 “医生，那怎么办？” “需要手术，把节育环取出来。严格上讲，这个节育环的使用期限是三到五年，之后要么取出来，彻底不戴了，要么放重新放入一个新的来替换旧的，否则对女人健康会产生负面影响。” “请问医生，什么时间做手术呢？” “我现在要去黑海疗养，一周后我来给病人做手术。” 我去！有病人发烧，不想着马上手术，还要去疗养，孰轻孰重啊，真是的。难怪出国回来的人都说，外国医生难伺候，架子大，果然应验了。 于芊芊住进了外科病房，林坚强白天去市场，晚上过来照顾于芊芊，小枫交给李老师看管。林坚强忙得不可开交，他只盼着这个巴维尔早点从索契回来，尽快给芊芊做手术。 第205章 林一朵 “坚强，你弟弟和妹妹已经到莫斯科了。宋黎明打来电话，他已经把你弟弟和妹妹送上了火车，明天早上他俩就到彼得堡。” 老蒋先去矿大宿舍找林坚强，没看见人，又跑到列大宿舍去找李老师，从她那儿才知道林坚强在医院里。 “好的，老头儿。我明早去接他俩。” “要是你没时间，我帮你去火车站接人吧。” 老蒋看到林坚强一脸的憔悴，他主动想帮林坚强分担一些压力。 “还是我去吧，明早他俩一到，我就把他们送到中街的新房子。你没去过我新租的房子，根本找不到的。” 如果不是老蒋的提醒，林坚强几乎忘了弟弟和妹妹来彼得堡的事儿了。幸亏他提前叮嘱宋黎明帮着照看，不然弟弟和妹妹到了莫斯科，被晾在火车站，没有人去接，那就糟了。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林坚强现在真正体验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别的不说，每次去莫斯科办事，哪次没有宋黎明出手相助呢，交朋友要趁早，千万不要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林刚强和妹妹林一朵走下火车时，林坚强已在站台上等候多时。看到弟弟和妹妹，林坚强赶紧跑上前去。 “刚强！一朵！” 林坚强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惹得站台上的其它乘客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弟弟妹妹的到来让林坚强着实兴奋不已。 “怎么样，路上还算顺利吧？” “没拿皮夹克，省事多了。这一路上光看着别人卖皮夹克了。” “一朵，你呢？喜欢这里吗？” “我觉得挺好的，可比朝阳市漂亮多了。” “这还用你说啊，朝阳就是小山沟，这儿可是大都市，气派着呢。” 三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涅瓦大街上。没等林坚强招手，一辆黑色的伏尔加牌小汽车就停在他们面前。三人上了车。 “我们现在是沿着涅瓦大街行驶，这条街是彼得堡最有名的商业大街，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涅瓦大街东起亚历山大广场，西至埃尔米塔诗，差不多有五公里长，但真正属于繁华商业中心的只有火车站到阿尔米塔诗这一段，大约三公里长。 一路上林坚强给弟弟和妹妹做导游。什么马林斯基大剧院，圈楼商厦、巴萨诗百货大楼，喀山大教堂、海军广场、埃尔米塔诗（俄罗斯历史博物馆）等等，不胜枚举。车子驶过大涅瓦河，便进入瓦西里岛，穿过大街，下一条街就是中街。 “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出租车停在一栋灰色的五层楼前。林坚强打开房门，带着弟弟和妹妹参观着新家。 “刚强，一朵，你俩住南面，一人一个房间，我、小枫和你嫂子住北面这间屋。” “哥，这房子不错啊，我挺喜欢的。对了，小枫和我嫂子呢。” 林一朵和林刚强还没见到于芊芊，觉得十分纳闷。 “你嫂子病了，住医院呢。小枫去幼儿园了。” “我嫂子病了，严重吗？” “发烧，医生说是节育环引起的宫内感染，要做手术。你俩先在家休息一下，这是热水，可以洗澡。我得去市场看摊去，晚上五点后才能回来。” “哥，我俩和你一起去吧。我俩年轻，不累。再说，我俩去市场也熟悉一下，说不定能给你减轻一点负担呢。” 林刚强很心疼哥哥，看到哥哥浓重的黑眼圈，就知道哥哥肯定太劳累了。 第206章 明天手术 “对了，你俩先把护照给我，我得把护照交给科研中心，给你俩办落地签。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林坚强说完，拿着俩人的护照直奔科研中心外事办。刚好德米特里就在办公室，林坚强把护照交给他后立马原路返回。 林坚强、林刚强和林一朵来到越南街，三兄妹的同时出现引来不少人围观，确切说都是奔林一朵来的，她身材纤细修长，梳着一个马尾辫，明亮的双眼，长长的睫毛，神采飞扬、娇艳鲜嫩的鸭蛋脸，又薄又嫩又红的小嘴，隆起的一对小山丘，再配上一双大长腿，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力，简直就是冰清玉洁的东方美人，馋得阿米尔的弟弟阿米利直流口水。 林坚强让林刚强和林一朵站五号摊位，自己站原来的十二号摊位。 “死锅里哥死对头？” 林刚强和林一朵刚站到摊位上，一个俄罗斯大妈就走了过来，她指着挂在链条上的运动服问道。 “我哥挺好的，你可别咒他。” 林刚强听完，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真不会说话。 林坚强赶紧从十二号摊位跑过来。 “哥，这俄语怎么居然咒人？” 林一朵问道。 林坚强有点哭笑不得 “她是问这衣服多少钱？” 林坚强解释着。 “那我怎么回答？” “说数啊，阿晋，得娃，特利，七特利，波亚七，谢思七，谢米，窝心，姐为七，姐下七，先把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学会。回家我再教你们十一到十九。” 林坚强走后，阿米利跑到摊位上，他拿着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上阿拉伯数字，然后再让林一朵跟着他念俄语。 “呸，这小子真能献殷勤。” 被冷落在一边的林刚强悻悻地说道。 林一朵的到来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幽暗的山洞，给沉闷的越南街带来光明的同时，更带来了活泼与生机。她比于芊芊更年轻，也更漂亮，当然也就更引人注目，有人喜欢，有人嫉妒，当然也有人不怀好意，心术不正。 晚上收工后，林坚强把弟弟和妹妹送回家，他们多坐了一站，一直坐到终点。从滨海地铁站出来，买了蔬菜，又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猪肉、香肠、葵花籽油、大米、盐等，再回矿大拿了锅碗瓢盆等炊具，最后三个人坐有轨电车回到中街的家。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把饭菜搞定，林坚强顾不得自己吃，赶快把饭菜打包装进饭盒里，去医院送饭。 从中街走到于芊芊所在的医院还不到一刻钟，见到老公进来，于芊芊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她还打着点滴，但已经不发烧了。 这个病房很大，有五张病床，不过，并没有住满，只有三个患者。除了于芊芊，还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老太太喜欢化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描眼圈、涂口红，看见老太太如此喜欢美，林坚强赶紧把于芊芊从五爱市场买的化妆盒送给她。老太太看到化妆盒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知说了多少个斯巴细巴（谢谢）。老太太的老伴每天都来探视，每次都少不了送老太太一束花，夕阳之恋在这一刻显得愈加弥足珍贵。年轻的姑娘看样子还没结婚，男朋友每次来医院都和她腻歪在一起，一时兴起就搂抱亲吻，搞得林坚强和于芊芊很不自在。 “巴维尔医生回来了！” 不知谁在楼道里喊了一嗓子。林坚强为之一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主治医生盼回来了。 “三号患者，明天准备手术。” 巴维尔高大健美的身影出现在于芊芊的病房里。林坚强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排到手术了。 第207章 货真价实 巴维尔从索契回来了，对于林坚强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周了，市场医院两头跑，再加上每天接送小枫，快把林坚强逼疯了。当然，还远不止这些，弟弟和妹妹在这节骨眼上也来了，所有的事儿都赶到了一块儿，林坚强真的要崩溃了。 手术由巴维尔主刀，刚来时，林坚强看这个巴维尔有点不顺眼，患者的生命高于一切，医生的职责重于泰山，在国内医院里到处都是这种条幅，怎么到了俄罗斯就不一样了呢。不给病人手术，却跑到南方去疗养，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几天下来冷静一想，林坚强反而开始支持巴维尔了。从黑海疗养回来，意味着经过这一周的养精蓄锐，巴维尔肯定精神焕发，干劲十足，这样芊芊的手术肯定特别成功。不得不说，林坚强的小心思还是挺重的，拐弯抹角就能绕到自己的利益上。 护士把于芊芊推到手术室，林坚强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耐心等候。 一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依然关着。 林坚强心里有点发毛。 两个小时过去了，于芊芊依然没有出来。 林坚强的脑门子开始冒出了汗珠。 这么个小手术怎么会耗时这么久，是不是手术出问题了？这个巴维尔不是刚疗养回来吗，怎么第一个手术就做成这样？ 林坚强开始坐不住了，他从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开始在走廊里踱步。结婚五年多了，这是芊芊第一次住院，而且还是外国医院，这让林坚强心里很是没底。 眼看着第三个小时又要过去了，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把于芊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再推回到病房里。 “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林坚强跟在巴维尔医生后面问道。 “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今天的手术并不顺利。你先回病房安慰一下你的爱人，然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坚强回到病房，于芊芊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刚才的手术把她折腾得不轻。 “老婆，你没事吧？” 于芊芊向林坚强点点头。然后使劲儿朝他微笑了一下。 “你爱人的手术比我们预想得要复杂很多。” 在巴维尔的办公室里，巴维尔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道： “首先，这个节育环在子宫肌壁间嵌顿很深，用普通手术切除，容易造成子宫穿孔。所以，我们不得不通过宫腔镜来进行手术。这是手术时间比较长的原因。” 巴维尔把那个节育环递给林坚强，上面沾满了血，林坚强只看了一眼，便一阵头晕。 “当然，手术的复杂程度远不止这些。在取节育环时，我们还意外发现了三个子宫肌瘤。” “啊？” 林坚强没想到芊芊的发烧会引出这么多病灶。 “你爱人的三个子宫肌瘤都很特别，全都长在粘膜下，一齐向宫内生长，对身体影响较大，如果不及时治疗，就可能造成月经量过多，经期延长，有不规则的阴道出血。如果肌瘤发生溃疡坏死，就可能发生持续性的阴道出血。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这台手术里把这三个子宫肌瘤一并切除了。这事没通知你，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谢谢医生。” 从巴维尔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林坚强一时很难平复心情，这个巴维尔太让他刮目相看了，难怪那么多人对他毕恭毕敬，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医生，林坚强原先对他的偏见此刻一扫而光。林坚强十分满意，这次住院一分钱未花，如果当初去了德国人开的医院，不知要糟蹋多少钱呢。 第208章 阿米利 从林一朵踏进越南街的第一天起，她就被一个人给盯上了，他就是阿米利。林刚强对阿米利十分反感，看到他讨好林一朵的样子，林刚强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不得不说，这个阿米利长得真帅，高高的个子，匀称的体形，黑色的头发稍带着一点波浪，脸部是高加索人特有的立体轮廓，高颧骨，高鼻梁，一对深陷的眼窝镶嵌着一对似笑非笑的黑色眼睛，眼睫毛又长又黑，就像穿透云层的光线一样，呈扇形遮住眼睑，上下唇和两鬓长满了黑色的胡子，这胡子既不像北欧男人那样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也不像俄罗斯男人的胡子那样稀疏，不多不少正合适。 阿米利大约二十二三岁，一说话就会笑，而他的微笑又特别迷人，再配上性感的嘴唇，一开口就能迷倒一大片。就算你再不喜欢他，只要多看上几眼，所有的怨气都会烟消云散。 阿米尔也走过来和林刚强、林一朵打招呼。如果不是林坚强告诉自己阿米尔和阿米利是亲哥俩，林刚强打死都不相信他俩有血缘关系。哥哥阿米尔长得墩实，个头儿不高，虎头虎脑，他的性格就像他的身材一样忠厚老实，而那个弟弟虽然长得帅气，但是看上去总是给人一种奸诈之感，聪明过了头，两个人几乎没什么共性。 可是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个人的美味可能是另一个人的毒药，对于阿米利，就算林坚强和林刚强再怎么不喜欢，可架不住林一朵喜欢。这就是人，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两个人是一样的。哥哥们的好恶根本左右不了妹妹的喜好。就算哥哥把肺都气炸了，有用吗？当然没用。林一朵看上去很享受阿米利送来的殷勤，当阿米利在摊位上教她俄语时，她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式，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她很认真地学，仔细地听，看不出对阿米利哪怕是有一丝的反感。当然，林一朵的俄语进展也十分神速，没用几天，就能巴巴地卖货了。而林刚强呢，好像是个留级生，比林一朵差了一个档次。 从医院出来，于芊芊恢复了原有的气色，确切说比住院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经过医院反反复复的折腾，她更爱林坚强了，她发现老公竟是如此出色。在医院里林坚强能和医生护士自由交流，就算那些十分生僻的医学术语，老公都能对答如流。她不得不对老公刮目相看，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老公的俄语达到了一个正规俄语本科生四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水平，她现在对老公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喜欢这个男人，而且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喜欢，她爱这个男人，从没像现在这样爱得如此之深，她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晚上当小枫进入梦乡后，她和他在被窝里紧紧搂在一起，她把柔软的身体缠绕在他强健的身体上，她和他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是那么和谐，那么惬意，那么自然，就像一对刚刚初恋的少男少女，互相依偎着，诉说着彼此的心里话。 “老婆，爱老公吗？” “爱。” “有多爱？” “爱得死去活来。” 在她的柔情蜜语撩拨下，他开始将她抱紧，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开始了一个男人的进攻表演。 在几次大汗淋漓之后，他和她都心满意足。 “老婆，你知道吗？最近有个大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可以从国内直接往俄罗斯空运货物了。” “真的吗？太好了！” “我想过了，刚强和一朵都来了，人手充裕了，可以把你解放出来了。我想让你回国上货。” “我？” 于芊芊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公竟然让她回国发货，可是她以前可从没接触过服装生意啊。 “对，首先呢，我得留在这里。没有我，摊位上的事没人能整明白，像身份啊，仓库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要是语言不好，根本掰扯不清。所以，只能你回国。” “老公，我能行吗？我可没把握，万一上错了货，赔钱怎么办？” “老婆，万事开头儿难，做生意嘛，经验也是要一点点积累的，没人能生下来什么都会。老婆，我对你有信心，你的品味、你对色彩和款式的理解力和欣赏水平都比一般人强。” 林坚强把老婆夸得像才女一样，搞得于芊芊都不好意思了。 说了一会子话，两个人互相搂着，沉沉睡去。 第209章 拒之门外 于芊芊走到雅宝路时，脑袋还在发蒙。 前天晚上从彼得堡坐上火车，昨天早晨到的莫斯科。在火车站宋黎明来接她，然后两人坐地铁到绿线的终点站——水库码头客运地铁站。从码头地铁站出来，两人又搭乘公共汽车一路向北，一直坐到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在折腾了两天后飞机终于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于芊芊看了看手表，现在正是上午八点多。她从首都机场坐轻轨直达东直门，之后换乘二号线地铁来到朝阳门，出了地铁站，一直向南走，直奔雅宝路。 这一路走来，快把于芊芊折腾稀了，此刻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四个小时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再加上长途奔波，脚底下就像没有根一样，走起路来飘忽不定，东倒西歪的。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座大楼——雅宝大厦，看来这儿就应该是雅宝路市场了。离开彼得堡时，林坚强只告诉她雅宝路一带是专门针对俄罗斯市场批货的，但是具体在雅宝路哪个地方上货，林坚强一无所知。 于芊芊走到雅宝路的时候，她被这里的繁忙景象给吓住了，这儿可比米乐市场大多了，从西头的建国门大街到东头的日坛公园，不足五百米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卖货的摊位和门店，除了批发大楼，还有好几个露天市场，比较显眼的是一个叫北斗星的市场。满大街的三轮车与汽车，拉货的，不拉货的，吆喝声与喇叭声此起彼伏，人与车交织在一起，简直就像个超级大的自由市场。 于芊芊在街上走着，溜达着，一边走，一边看。眼尖的商家看她像是个进货的，每到一处，就有人过来拽她的胳膊，往门店里硬拉，吓得她赶紧躲得远远的。走在汹涌的人潮里，于芊芊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只小虾米，格外渺小。她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听信林坚强的话，来雅宝路上货是错误的，她根本没这个能力。这会儿，她急得想哭。她偷偷摸了摸里怀兜里的美元，有几次萌生了离开这里的念头。 于芊芊从西头走到东头，然后又沿着日坛路从北走到南，又从南走到北。一直到了中午，她也没打定主意买些什么。 现在正值冬季，只有毛衣和羽绒服可选，可是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也没相中一件商品。不是尺寸不合适，就是相中了产品，价格太贵。 她决定到大楼里转转，看看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产品。走进雅宝大厦，从一楼到六楼全是门店，每个门店就是一间房，门口挂着白色的门帘，很多门帘上用中文写着：谢绝参观，甚至还有“中国人勿入”的字样。另外，还有一串俄语，于芊芊看不懂，但她猜想，那一定是欢迎的意思，因为俄国人特别多，进出任何一个房间都很自由。 于芊芊一时犹豫不决，看着出出进进的外国人，自己来这儿会不会被商家给撵出来呢。既来之则安之，她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门店。 “对不起，我们不接待中国人。” 服务员是位小姑娘，她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不是，我是来买货的。” “我可不信，你别拿这套说辞骗人了。很多中国人都说是来买货的，结果都是来套取样品的。” “我真是来买货的，我不骗你。” 于芊芊争辩着。 “你说也没用，赶快走吧，别找不痛快。” 第210章 两个女人 于芊芊在这个楼里成了不受欢迎的人，没人听她的解释，也没人给她买货的机会，这会儿她特别生气，甚至是愤怒。以前在上海租界，洋人可以在门上挂个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那是国家太过贫弱，中国人没地位。现在，在自己的国家，在伟大的首都北京，中国人居然不能进入中国人开的门店。于芊芊很想投诉，可是一想到自己是来上货的，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索性把气咽进肚子里。要想成大事就得学会忍让，宰相肚里能撑船，自己的肚量一定要大才行。 人和人不同，我不信，所有的门店都会把我拒之门外。于芊芊又连续走了三家门店，人家一看是中国人，马上下逐客令，一样的说辞，一样被人撵出来的命运。 这会儿，于芊芊有些走不动了，从下飞机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吃饭，甚至水都没喝上一口，肚子早已饥肠辘辘，身体甚至有几分虚脱。她沿着走廊向前走着，刚走几步，人就晕倒在地上。 “不好啦，有人晕倒啦！” 不知是谁，大声地喊起来，她的声音又尖又细，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楼层。 很多商户的雇员从屋里跑出来，大家议论纷纷，可是就是没人主动上前。 “王一勃，麻烦你过来帮我个忙，把她抬到我屋里。” 一个年轻的女人向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大声喊着。小伙子赶紧过来，帮着她把于芊芊抬进屋里。 “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小伙子对女生说道。 “谢谢你，一勃。” 于芊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个漂亮的女人此刻就坐在她的旁边。 “这是哪儿？你是……？” 于芊芊有点惊愕，接着就是一连串地发问。 “我叫江心美，是浦江外贸公司的业务员，这是我们公司在雅宝大厦的门店。” 江心美微笑着对于芊芊说道。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想我还是走吧，刚才多有麻烦，不胜感激。” “你先别着急走，我看你可能是又累又饿才晕倒的，在这儿吃点饭，再喝点热水，一会儿就会好的。”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卖货，挂着样品，里屋放货。 江心美走进里屋，端来一个盒饭。 “这是给领导买的，他今天临时有事没来，这饭就剩下了，还热乎着呢，你趁热吃了吧。” 于芊芊还想走，可是身子实在是过于虚弱，没等站起来，差点又要摔倒在地。 “小心点，听我劝，还是先在我这儿休息一下吧。” 于芊芊眼里挂满了泪花，在这个毫无感情的大楼里，没想到还有这样好心肠的人。她端起盒饭，迅速吃起来。也许太饿了，也许是饭菜真的好吃，总之，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矜持，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把饭吃得一干二净。 别说，这饭真管用，吃下去于芊芊立马有了精神。 “江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没有你的相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我叫于芊芊，人称辣椒姐。我是专程从俄罗斯来上货的。” “是吗？这么远？难怪你身子这么虚，一定是旅途太劳累了。对了，辣椒姐，我们公司在彼得堡有个分公司，你知道吗？”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个浦江外贸公司。好像经理叫吕美霞，翻译叫吴萌？” “没错，就是我们公司。雅宝路是公司新开的门店。” “这样说来，我们还挺近的呢。夏天我们还卖过你们公司的短裤和文化衫呢。” 于芊芊和江心美越聊越近乎，仿佛彼此找到了知音一样。 “辣椒姐，你这次来想上什么货呢？” “毛衣和羽绒服。” “你要上多少货，量大吗？” “不大，先试试水。” “辣椒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有个温州朋友，他有一些尾货，是兔毛的拉毛毛衣，价格很便宜，用你们的话说，叫跳楼价。你想不想看看？” “那太好了，我当然想看。” “不过，这批货还在温州到北京的路上，需要再等两天才行。我这里有这个货的样品，你可以先看看。” 江心美拉着于芊芊走出房间。她俩沿着走廊向东走了十来米，进到一家门店里。 “一勃，有客户来看货。” 好熟悉的名字！刚才于芊芊晕倒时似乎听见江心美喊起过。 第211章 想念 果然，王一勃就是刚才帮于芊芊的那个小伙子。 “一勃，这是辣椒姐，专程从俄罗斯过来上货的。” 江心美赶忙给两个人做介绍。 “辣椒姐，你上什么货？” “心美说你有兔毛拉毛毛衣，我想看看。” 王一勃把毛衣样品找出来。因为是尾货，他没在房间里展示。 这是普通的兔毛拉毛毛衣，所谓的拉毛就是有些毛会比较长，就像蒲公英的花絮一样伸向四周，用手摸上去，滑滑的，软软的。拉毛又细又长，往往给人一种毛茸茸的舒适感。毛衣有纯色和颜色混搭两个款式。纯色有米色、白色、灰色、藕荷色，颜色混搭是由两种颜色上下搭配而成，毛衣的上部为一种颜色，下部是另一种颜色，比如上面是白色，下部可能是咖啡色，上下两种颜色之间会有一个过渡，要么由浅入深，要么由深变浅，很有艺术品位。 于芊芊试了一件纯色，又试了一件混搭，两个款式都不错。 “这种毛衣应该是俄国女人喜欢的，这个国家特别有意思，什么衣服都要纯色的，可能是跟气候有关吧，长期生活在寒冷地区的人最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那些热带国家大相径庭。” 于芊芊决定把这批尾货全部买断下来，颜色和款式都没得挑，就是尺寸稍微小了点，俄国大妈穿起来有点费劲儿，不过，好在这毛衣弹力大，穿上去可以撑开变大。 于芊芊要在北京住上两三天，江心美帮她找了一家宾馆，不得不说，江心美帮了大忙，就算北京不像彼得堡那样到处说俄语，对于于芊芊来说一样很陌生。她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重庆，了解北京还是从小学课本上。除了天安门、长城和故宫，其它知之甚少，这个雅宝路更是闻所未闻。 从于芊芊住的宾馆出来，江心美没再回门店，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住所。公司给她租了一个单间，不过，不在雅宝路附近，而是在定福庄。 江心美从雅宝路坐车，沿朝阳门外大街和朝阳北路，一直向东走，一个小时后在北京煤炭管理干部学院下了车。从汽车站到小区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这是一个旧小区，房子比较破旧，但园区还是挺干净整洁的。小区里有五栋楼，都是六层的老式房子。江心美的房子靠东南角，下车后要往里面走很深。她住在四层，这是她满意的楼层，不高也不低，太低了，室内光线不好，太高了，爬楼太累。 她打开门，走进屋。一个卧室兼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空间是小了些，不过，对于孤身一人的她来说，这房子足够用了。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回到家里立刻觉得舒适而温馨。 江心美像往常一样，进屋就开始做饭。一个人的饭比较容易，没用多大一会儿，就做好了。一碗米饭，一个炒菜，简单而实用。今晚她做的是芹菜炒肉，这是她在义乌时跟方永智学的。她以前本来不喜欢吃芹菜的，在认识方永智后她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芹菜。北京的芹菜很绿，也很嫩，和猪肉放到一起炒，味道好极了。 她从方永智那里得到了真传。把肉切成又薄又短的细条，放到油锅里煎炒，再放上葱花和花椒粉、酱油，反复翻炒，直到肉变红、变香后，再放入切成段的芹菜，翻炒三四分钟后，关火，在上面撒上味素，拌匀，最后把炒菜倒进盘子里。 饭菜的香味让她想到了方永智，勾起了她对过往的回忆，泪水不争气地从她眼睛里流出来，很快滴落到盘子里。 第212章 生活态度 江心美想起了义乌，想起了方永智，也想起了和老公在一起的日子。自从和钟青结婚后，老公对她恩爱有加，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钟青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就越难受，因为她在心里依然想着方永智，老公的爱让她备感内疚，可是，她又无法忘掉方永智，她尝试了各种方法 ，但无论怎样，她都摆脱不了他的束缚，就好像他的血已经流进了她的血管里，改变了她的某些基因。她不知道方永智到底有什么魔力，有什么魅力，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会想他。那年大年初一，他搂着她，他呼出的气流仿佛至今都未曾散去。她就是喜欢这个男人，可是她没有这个男人的任何消息。他在哪儿？在国内还是俄罗斯？他单身还是结婚了？那个小石头还在他身边吗？ “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不用说，是钟青打来的电话。 “心美，吃饭了吗？” 钟青在电话的另一头关心地问道。 “吃过了。你呢？” “我刚吃完，在公司食堂吃的。今晚加班，我晚点回去。我在公司给你打的电话。” “加班结束后，早点回家，别累坏了身体。” “没事的，我身体好。多干一会儿就能多赚点奖金。趁着上海落户政策松，我想快点买上房子。这样，你我就能安心在上海生活了。” 钟青爽朗的话语从上海传到北京，传到江心美的心窝里。她眼泪婆娑，泪珠大颗大颗地掉到听筒上，再顺着电话线流到座机上。 “心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钟青在电话里关心地问道。 “老公，我，我……，我们一起赚钱，让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在电话里大声哭起来。 一年前，当江心美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时，钟青给她送来一个大礼。他给江心美在华东师大报了一个全脱产俄语培训班。这是一个俄语速成班，学员少、师资强，二十个学生竟然配备了四个俄语老师，而且全是俄语系的精兵强干。教学分成语音、词法、语法、写作四大部分，每部分配备一个老师。报名的学员有个共同点，都是英语转俄语，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有英语基础，而且英语还都不错。正因为如此，上课的老师被学生们经常搞得焦头烂额。更有趣的是，这二十人里有很多人是工科专业出身，他们喜欢用工科思维去理解语言，就像研究数学公式一样，特别死心眼，喜欢较真。比如，表达从什么地方来，有两个前置词，既可以用c（思），也可以用 n3（意资），这些男生就非要落个水落石出，让老师解释清楚两个词的差别到底是什么，若老师不给讲清楚，不给出足够的理由，他们就不肯善干罢休，最后弄得老师每堂课都是满头大汗，压力山大。有时候，老师没想到的，或者没整明白的，这些男生就坐在一起研究，一起琢磨，好像人人都成了俄语专家。 江心美很庆幸老公给她报了这个俄语班，在这里她收获太大了，不仅仅是俄语方面的，更多的是从很多人身上学到了对待生活的态度，严谨与认真。她非常感谢老公，对老公的爱也随之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深。 第213章 意外消息 从华东师大俄语班结业后，江心美又回到了浦江公司。可能是公司在俄罗斯的业务太过火爆，老板乔云贺决定在雅宝大厦再开一间门店。雅宝路是中国面向独联体国家供货的大本营，有实力的个体老板都会选择在这儿拿货。雅宝大厦采用门店加工厂的销售模式，这些看似不大的门脸身后都是由一个或者几个工厂做支撑，只要客户满意，什么样的产品都能做出来。浦江公司虽然没有自己的工厂，但是在江浙地区拥有很多代工厂，毫不逊色于任何直营厂家。 起初，江心美不愿意来北京，虽然在雅宝路也能接触到独联体客户，也能讲俄语，但毕竟还是在国内，这和出国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其次，她渴望去俄罗斯闯一闯，没准能见到方永智。可后来一想，自己还是先干上再说，机会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雅宝路也许给自己带来幸运和机会。就这样，她答应了老板的要求，只身一人，告别了钟青，告别了魔都，一路北上，来到了帝都。 温州的毛衣到货了，于芊芊不懂得包机包税，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包。在江心美的帮助下，她让厂家把货拉到了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的大院。院子里遍地堆放着货物，就像一座座小山一样。这里是打包点。于芊芊雇人把货物卸下车，进行打包。打包的工人是一帮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动作十分熟练，他们将货物一件件塞进蛇皮袋子里，再将拉锁拉上，把口袋封口，最后在蛇皮袋子外面缠上一层黄色的胶袋纸，这是防水用的，以防袋子开裂后遇到雨水，会浸泡淋湿货物。 接着是货物过磅，之后，打包点给于芊芊开具一套单子，凭单子就可以在莫斯科交钱、取货。 这一阵折腾过后，于芊芊总算松了口气。这几天她可没少麻烦江心美，于芊芊死活要答谢江心美的热情相助，她拉着江心美去附近的一个四川火锅店。于芊芊热情似火，江心美想拒绝都不行，恭敬不如从命。 “心美，这几天多亏你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 “半年前我刚来时也发蒙，后来就慢慢适应了。辣椒姐，你下次来时肯定就轻车熟路了。” “那可不一定，我是个路盲，下次再来说不定还会晕头转向。不过，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什么事儿都是熟能生巧，我刚到北京时什么都不懂，进了雅宝大厦更像是白痴一个。记得有一次我接待一个哈萨克斯坦人，他说他是从奥马阿大来的，我立刻愣住了，这个名字太怪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阿拉木图，这个城市的中文地名和俄语发音差别太大了。” “我看你和俄国人打招呼时，俄语挺棒的，是在学校学的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俄语不是我的专业，我学的是国际贸易，外语是英语。至于俄语，我先是自学，后来又去了华东师大的俄语脱产培训班。” “你怎么想起学俄语来了?” “学俄语纯属偶然。我有个朋友，他是学俄语的，他想去俄罗斯做生意，鼓动我也学俄语。” “你和我老公差不多，他也是工作后学的俄语，不过，他的俄语现在很棒，前些日子我有病住进了俄国医院，你猜怎么着？” “遇到麻烦了？” “没有！我老公和医生交谈是对答如流。像粘膜下的子宫肌瘤之类的术语，他都能听懂。” “你老公真优秀。” “是啊，我老公真的很聪明。不像我，俄语到现在只会一句：死锅里哥死对头。” 于芊芊说完大笑起来，江心美也笑了。 “不过，我这个人命好，每每遇到困难时就有人出手相助。这次是你，上一次是方永智。” “方永智？那个东北男人吗？” “怎么，你也认识他？” “不，不认识。可能是重名吧。辣椒姐，你说的那个方永智是干什么的？” “他以前是大学俄语老师，后来辞职，就去俄罗斯倒货，当倒爷。我和他同坐一趟国际列车，k19次。那次可多亏了方永智，他帮我照看小孩，又借我衣服穿。” “你穿他的衣服？” 江心美感到非常吃惊。 “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穿他的衣服呢。我在火车上把自己的外套卖了，是方永智把他的备用外套借给了我。没有他的衣服，我会冻死在俄罗斯的。” 方永智，江心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从于芊芊口中得知方永智带着小石头去了雅库茨克，一个离北极最近的寒冷城市。 江心美日思夜想的方永智终于有消息了，她原本十分期待他的消息，可是这会儿却表现得非常平静，也许像人们说的那样，时间和空间可以阻断一切，她和方永智的爱渐渐被时光磨没了，也许剩下的只是回忆了。 江心美此时此刻只想好好对待现在的老公钟青，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有钟青，她不想等失去他以后才知道他的珍贵。 现在已经入冬，北京的街头真冷啊，她的心飞向了南国魔都，她要赶紧回家，给钟青打个电话，不要让他每天担心她，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过来。 第214章 睡哪里 宋黎明躺在白雪的怀里睡了一夜，他被劫匪真的吓到了，以至于早上醒来时仍心有余悸。原来的房子不能住了，宋黎明交了半年的房租，眼看着就要到期了，他决定不再续租。白雪的闺蜜莎莎已从国内回到莫斯科，看到宋黎明和白雪亲密无间的关系，很有自知之明，主动撤出，回到了自己的大学宿舍。现在这套房子只剩下宋黎明和白雪。 作为白雪生平中的第一个男人，宋黎明的到来对白雪无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与男人有过实质的亲密接触，就算最简单的接吻都没有。她单纯得就像白纸，都说在一张白纸上能画出最美最好的蓝图，她十分期待和宋黎明一起画出一幅优美的画卷，擦出爱的火花。 下班后，俩人从宇宙饭店打车回家。宋黎明第一时间走进厨房做饭，在国内时这是他每天下班回家后必须完成的作业。自结婚后，艳艳就没下过厨房，做饭洗碗都是宋黎明一个人的事儿。白雪走进厨房里，给宋黎明打下手。她很细心，她和男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她从父母的婚姻关系中 ，得出一个推论，并不是只有女人喜欢被人宠着，男人也一样。白雪父亲很能干，在开矿赚到了一生第一桶金后就开始找女人，确切说是女人主动接近她。白雪的母亲发现后，积极靠拢丈夫，关心丈夫，除了给他必要的温柔体贴，更多的是给他足够的尊严。只要夫妻俩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母亲就会像温柔的小鸟一样依偎在父亲身边，聆听父亲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她绝不会在众人面前去反驳丈夫，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在公共场合给丈夫难堪。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动不动就挖苦丈夫、挤兑丈夫、让丈夫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更多的时候，母亲会夸赞父亲、鼓励父亲，把父亲真正当作一家之主，给父亲更多男人的尊严。每个人都有自尊，尽量满足一个人的自尊是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基本之道。 宋黎明喜欢吃馒头，不过，莫斯科没有馒头，只能吃米饭。没有电饭锅，俩人就用俄罗斯产的搪瓷盆代替，蒸出来的米饭味道还不错。炒菜要简单一些，这里到处都卖不粘锅，用起来比国内的大炒勺还方便。宋黎明喜欢炒菜，肉炒大头菜、肉炒青椒，肉炒芹菜，可以每天不重样地做。他也喜欢做油焖尖椒，把辣椒里灌满肉。凡正这里不缺肉，价格也不贵。不过，和白雪在一起就显得麻烦一些，她怕吃肉发胖，做饭时宋黎明不忘给她做个清淡一点的菜，今晚他做了一个罗宋汤，还拌了一个蔬菜沙拉。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已经是八点多。宋黎明让白雪先去洗澡。到莫斯科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若有朋友来家里留宿，他都是让别人先洗，他最后一个洗。可能做家务做习惯了，他喜欢亲自收拾卫生间。白雪洗完，宋黎明接着洗，等他收拾完毕，重新回到卧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白雪，我去对面屋睡。” 宋黎明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他圆润的肚子上泛着亮光，肉嘟嘟的，着实有那么几分可爱。 “为什么？” “因为我是已婚的人。” “你害怕老婆知道？” 她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不是。我是为你考虑，不想耽误你。”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把头微微转了一个角度。 “如果我不在乎呢？” 她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显得十分淡然和自信。 “真的，我真的不想耽误你。你已经收留了我，我不能再得寸进尺。” 他说得十分诚恳，毫无矫揉造作之嫌。 第215章 欲望 宋黎明的婉拒出乎白雪的意料。她原以为宋黎明听到她说她喜欢他，他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可是，没想到他会熟视无睹，面对一个年轻的女孩竟然装得云淡风轻。 但是，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自从经历了那个酒醉的夜晚，她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白雪了。 那天从京华酒店回到家，他躺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把秋衣秋裤吐得面目全非，而她顺势帮他脱掉了秋衣秋裤。她傻眼了，他竟然没穿内裤。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她面前，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的下面毫无羞耻、毫无愧色、自然舒展地耷拉着，让她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了男人的本色。惊讶过后，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从她心底里升腾而起，这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以往，她只是在小说里想过男人的镜头，但那些画面是模糊的、拼凑的，没有立体感，更没有生气，而现在一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就在她眼前，不能不让她胡思乱想。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白雪在这一刻心动了。 对于一个从未真正接触过男人的女孩子来说，宋黎明带给白雪的视觉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因为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过渡，他就这样粗暴、直接地闯入了她的视野，信息量来得过大、过猛，她一时难以消化，以至于很多天她都陷在这个画面里不能自拔。本来她对宋黎明就很有好感，他年轻又能干，在三十岁的年纪读到了博士，还有自己的公司，这样的履历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现在面对他的赤身裸体，她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自从在维登汉大门口与他邂逅，她的心里就给他留了位置。她猜想他是有家的，不过，对于流浪在外的人来说，他有没有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一起快乐就够了。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现在拥有。 白雪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她自己都不敢认自己了。她的爱情观因为宋黎明的出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她不愿意接触男人，现在的她是不想放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更像是为了失去的二十年的爱情给自己争得一个一次性补偿，在一夜之间获得以前失去的一切。她的内心是疯狂的，燃烧的，渴望着被宋黎明吞噬、吸收、消化。 宋黎明表面上是平静的，温和的，但是内心却早已万马奔腾，变得无比狂野。从小到大，他是温顺的孝子，是个听话的模范丈夫，但那不是他的全部。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更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在维登汉偶遇白雪的那一刻，他那颗桀骜不驯的心终于骚动了，不安分了。他想到了杏儿，想到了他的少年时光，现在杏儿又回来了，而且更清纯、更漂亮、更性感。 白雪走近宋黎明，冷不防拽掉他腰间的浴巾。一个天然的他就站在她面前！ 万物静止，世界静止，心静止。 人无法改变的是欲望； 欲望的终极目标是占有； 人要么在欲望中新生，要么在欲望中死亡。 第216章 新业务 欧亚国际服务咨询公司的业务一直都集中在一个领域：协助中国人或者中国公司在莫斯科注册新公司。宋黎明觉得这样下去不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他想把业务触角延伸到海关清关领域。虽然现在开始兴起了包机包税，但是正规的海关清关仍然有着一定的市场。对于一些大公司，特别是有实力的公司，当他们从事服装之外的商品进出口时更愿意走正规的海关运输通道。可是，俄罗斯海关的官老爷往往不好好配合，总想在中间搞点创收，于是像欧亚公司这样的中间商就有了用武之地。宋黎明通过会计伊利雅与海关接上了头，聘请已退休的海关局长鲍里斯作为欧亚公司的海关业务负责人，借助他与海关各机构的良好关系，为中国公司在莫斯科报关提供一些便利。这样算下来，公司已经有了四个人，老板宋黎明、办事员白雪、会计伊利雅和海关业务负责人鲍里斯。宋黎明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在莫斯科能建立起一个四人的公司团队也算是公司拥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发展势头。不过，人多了，他的压力也更大了，莫斯科的用人太贵，多用一个人就多了一份经济负担。在莫斯科，员工的薪水太高，场地租赁费用昂贵，薪资成本和办公场地成本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得老板们喘不过气来。 宋黎明先把新业务伸向自己周边的人，温州老板何文峰、宁波外贸公司经理栾一来成了他的第一批客户。何文峰以前没有自己的专业清关专员，一直聘用俄罗斯的清关公司，这些人特别黑心，又特别贪婪，要价奇高，清关费用一直居高不下，怎奈这伙人在当地有人脉，有势力，虽然价格高了些，但办事还算稳妥，很少出岔子。当何文峰得知欧亚公司开始从事清关业务后，他干脆把清关板块全部交给了宋黎明，一是彼此熟悉，二是费用也相对下降了不少。何文峰经营的是办公用品，因为不像服装那样受季节限制，对到货速度没有过高要求，所以他更愿意采用铁路或者海运运输货物，而不是空运。至于栾一来，他的公司已经从服装转向家电和五金，与何文峰一样也是以铁路和海运为主。还有中国南海公司，主要从事建筑机械设备的进出口，经营的货物同样不受季节限制。宋黎明通过这些公司，一点一点地向周边渗透，不断扩大自己的业务地盘。 当下的俄罗斯海关，正在经历由苏联时代向俄罗斯时代的政治、经济和体制转型，海关清关管理十分混乱，关税的分类和费用范围划定完全靠一张嘴，所以清关费用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海关人员手中的权利。鲍里斯凭着以前在海关积攒的人脉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些报关难题。 晚上从公司回到家，宋黎明照例走进厨房，但被白雪给轰出来了。自从那天他和她在一起之后，白雪便主动揽起了家务。她本来不会做饭的，现在主动开始学习厨艺了。她觉得宋黎明工作太辛苦，回到家就该多休息，养精蓄锐，第二天才能好好工作。不得不说，白雪的智商和情商都很在线，不用任何人教她，自己就能无师自通。她的观察力和理解力真的很到位。她知道如何搞定男人，尤其是有能力的男人。 晚上当关掉电灯时，他和她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愉快，他和她相差了近十岁，但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代沟。白雪崇尚有才能的人，她对外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宋黎明个头不高，身体敦实，算不上什么高大上，但是她就是很中意他。她喜欢他，在她眼里宋黎明这样的男人更有男人味。 第217章 新莫大旅馆 早上宋黎明还没起床，何文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新莫大旅馆有个客户要见他。宋黎明不情愿地推开白雪柔软的身子，他还没睡够，但是为了业务，也只能和白雪道别。他离开家，到大街上找了一家小吃店，要了白面包、香肠、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吃完后直奔新莫大旅馆。等他走到宇航员大街九号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宿舍大楼。他走进一楼大厅，有个值班室，他把护照交给值班员，按规定来访者必须把护照押在值班室。 宋黎明直接来到302房间。何文峰所说的客户就住在这里。 “你好。我要找吴一明老板。” “我就是。你是宋先生？”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操着一口涿州普通话。 “我就是宋黎明。今天何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您有事找我。” “谢谢宋经理赏光。我们到一楼咖啡厅坐坐，好吗？” 宋黎明跟着吴一明来到一楼，俩人找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来。 “服务员，来两杯咖啡。” 吴一明看来没少来咖啡厅，他对这里很熟悉。 “宋经理，是这样的。我在涿州有自己的手套加工厂 ，想把业务拓展到莫斯科来。现在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先杀到了莫斯科，我想在这儿注册一个公司，一是发展自己的业务，二是想从国内弄几个人过来。听说注册公司后就能给国外员工办理打工卡，有这样的规定吗？” “有的。不过，一个合资公司最多只能办理五个打工卡。” “这就够了，一开始我们厂也不可能抽调太多的人来莫斯科。如果以后业务量增大，发现人手紧缺，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大不了再注册一个新公司呗。” “这个没问题，我们欧亚公司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对了，咱们公司主要做什么手套？我有个朋友是在市场倒货的，他对手套很感兴趣。” “我们厂主要生产皮手套，分单手套和棉手套两种。单手套以女款为主，棉手套则男女款都有。” “我没太明白，为什么单手套只有女款而没有男款？” “天不是很冷的时候，比如刚入冬时，男人一般不戴手套，更不用说皮手套了，但女人不一样，她们很注重保护自己，另外也为了面子，她们特别喜欢戴单皮手套。等到了三九天，天寒地冻，男女都要戴棉手套，因为这是刚需。” 宋黎明听完，笑了。听君一席话，也算长了见识。 “吴老板，咱们公司赊货吗？还是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要看情况，因人而异。你是要给朋友带货吗？” “吴老板，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叫林坚强，他在彼得堡卖货。如果他来找你上货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代销。他原来在彼得堡做普通访问学者，后来改行倒货。不过，他手头没太多的钱，所以我刚才才冒昧地问您，能不能赊货。” “宋老板介绍的人，我们自然会优惠对待。到时候等你朋友来了，我和他面谈，尽量给他赊货，你看可以吗？” 宋黎明在新莫大大楼走了一圈，凭他的嗅觉，皮手套将会是继皮夹克和裘皮大衣之后，又一款畅销品和非常火爆的产品。 第218章 彩旗飘飘 于芊芊发的毛衣到莫斯科了。在米乐市场老蒋一大早就来到林坚强的摊位，把于芊芊从国内发来的货物清单和提货单的传真件交给了他。 晚上，林坚强搭乘火车直奔莫斯科。下了火车，在火车站的餐厅里简单吃了一顿早餐，他便坐地铁直奔维登汉。走出地铁站时，差十分钟九点，林坚强估摸着等他走到欧亚国际咨询公司时，宋黎明应该已经坐在办公室了。 林坚强想给宋黎明一个惊喜，他来之前没打招呼，一会儿进门也不想惊动他，一定要让宋黎明大吃一惊。 林坚强轻轻推开欧亚公司的门，一对男女搂在一起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宋黎明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搂在一起，一边搂还一边接吻！ “嗯，嗯。” 林坚强咳嗽了两声。宋黎明和白雪慌忙分开，回到各自的办公桌前。 “奥，是坚强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 宋黎明脸上红一阵紫一阵。 “不好意思，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给了你一个惊吓。” “没事儿，没事儿。白雪，这是我好友林坚强，从彼得堡来的。请帮我沏两杯咖啡。” “我说，老宋，别麻烦了。芊芊从北京发来一票货，我要去提货。我第一次做包机包税，还不清楚提货是个什么程序，心里没底，想请你陪我一起去，今天有空吗？” “没问题。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稳妥一些。白雪，我上午出去一趟，你把昨天的那两笔没办完的业务给办完，我和林坚强先走了。” 走到宇宙宾馆外面时，林坚强一把拽住宋黎明的一只胳膊。 “我说，老宋，你刚才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和这个姑娘好上了？” 林坚强眼里满是愠怒，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黎明，就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宋黎明毫不畏惧，口气还很强硬。 “我操，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我变啥样了？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你现在不就是常说的，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吗？你还这么嘴硬，就像多光荣似的。你这么做，对得起艳艳吗？对得起你儿子吗？” “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来教训我。你有老婆，每天晚上可以做爱，可以享受人间快乐，你当然可以高调，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来这儿快两年了，没有沾过任何女人，你要让我憋死吗？” 宋黎明气得大声回击林坚强。 林坚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于芊芊不来，他说不定也和老宋一个样子。看看自己的周边，凡是来俄罗斯的中国人，有老婆的还好，基本能循规蹈矩地过日子，没有老婆的，慢慢地都找人搭伙过日子，成了一对对露水夫妻。不搭伙的就去酒吧解决性饥渴，花钱去消费俄罗斯女人。男人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让男人禁欲还不如杀了他们。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半年吧。”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说没多久。我还以为只是一天两天了呢。她是你的员工？” “是。” “那你打算和她处多久，想一直过下去吗？” “我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哎。” 林坚强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横加阻拦是对还是不对。人啊，真是个奇怪而复杂的动物，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的想法。林坚强从没想过一向老实巴交的宋黎明竟然还会搞艳遇，会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弄到手。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林坚强真正领略到了这句话的涵义。 第219章 打车受阻 林坚强和宋黎明从维登汉上车，沿黄线坐到中国城站，走到地面上，车站对面有一栋办公大楼，俄罗斯货运代理公司就在这里。林坚强按照发货地址去大楼里交了空运费，每公斤是十七元人民币，不到两美元。然后俩人再回到地铁，换成紫线一直向南坐，到了倒数第二站梁赞大街下车。出了地铁站一直向南走，不再有城市街道，而是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工厂。 不到北京不知官多，不到深圳不知钱多，不到上海不知楼多，不到俄罗斯不知土地有多辽阔。 无边无际的荒野，数不尽的废弃工厂，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荒无人烟的鬼城。这地方太恐怖了，取完货立马就走，林坚强在心里告诫自己。 大约向南走了二十分钟，左侧路边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建筑，这儿就是提货处。 大门左右各站着一个荷枪实弹的保安，林坚强和宋黎明出示了自己的提货单和护照后，被允许进入厂区。 这个厂区好大，目之所及，至少有四五栋大型的库房。林坚强找到了提货处的办公室，女办事员在单子上咔咔一顿盖章，很快手续就办完了。林坚强无比感叹，私营企业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相比火车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火车站就像活在上一个世纪，而这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从北京及全国各地飞往莫斯科的空运航班每天不计其数，这么大的业务量要是给俄罗斯的物流国企来做，估计早就瘫痪了，想在一两天内拿到货物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得不说，金钱的魅力、资本的魔力真大，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可以改变世界，过去林坚强不信，但现在他信了。 林坚强和宋黎明按照单子上指定的提货仓库号码来到一栋巨型的椭圆仓库。进入大门，里面是个大型仓储中心，沿着墙体堆放着一座座小山一样的蛇皮袋子。这些货物分成块、分区域摆放着，显得井井有条，而不是杂乱无章。 在其中的一堆货物里，理货员找到了林坚强的包裹，一共有十个蛇皮袋子。装卸工用叉车把货物运到仓库外面。林坚强让宋黎明看着货物，自己跑到大门口去打车。他刚走到大门口，一堆拉货的司机就向他聚拢过来，将他围个水泄不通。林坚强问了一下价格，去火车站要六十万卢布，约合两百美元，太黑了！林坚强果断拒绝，然后向前走去，远处是个十字路口，过往的车辆比较多。他一挥手，拦下了一辆箱式货车。司机开价二十万卢布，只有刚才那帮黑车要价的三分之一。 林坚强坐到驾驶室里，让司机把车开到仓库大门口。 刚才那群司机又一起聚拢过来，将林坚强和货车团团围住，不让卡车进入厂区。 林坚强下车和这帮司机进行交涉。 “这是我打的车，还请诸位给让让路。” “这是我们的地盘，你赶紧让他滚。” 门口拉货的司机对林坚强大声喊道。 “我说，司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要知道，我们可是交了保护费的，这里的活儿只能包给我们。” 人群中有人开始围攻箱式货车司机。 人越聚越多，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意思，我还是走吧，你再另找他人吧。” 箱式货车司机打开车窗，对着林坚强喊道。他不等林坚强回答，启动车子，调转车头，一熘烟地跑走了。 “简直是一群流氓！” 林坚强脱口而出。 第220章 半路抛锚 林坚强好不容易雇来的货车结果让一群大门口的车匪路霸给搅黄了。林坚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在门口打了一辆车。 “这就对了，早就该打我们的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他坏坏地笑了笑，拉着林坚强直奔仓库。把货物装上车，三个人向着火车站方向驶去。 用大门口的车要比从马路上打的过路车贵很多，可是，林坚强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提货点设在荒郊野外，在这儿待时间长了，不是什么好事，早点离开才是上上策。 汽车离开仓库，向北行驶。此刻天空飘起了雪花，而且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货车慢慢驶入市区，林坚强变得紧张起来。他坐在驾驶室里，虽然里面不是很冷，但他还是把羽绒服的帽子紧紧扣在头上，把帽子压得很低。 “你很冷吗？” 司机问林坚强。 “不冷。” “那你怎么还戴帽子？” “我怕警察。” “是吗？我也怕。” 司机说完笑了起来。 “在莫斯科，要是有人不怕警察那才怪呢。” 司机补充道。 三个人开着货车继续向火车站方向驶去。 不好，司机咣当一声把车刹住。 “怎么了，司机师傅？” 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到车子尾部看了看，卡车冒着浓浓的蓝烟。 “车子出了问题，发动机有异响，动力下降，又烧机油，可能是拉缸或者活塞烧顶。” “那怎么办？” “我要去修理厂修车。刚才这段的运费不收了，算我帮忙。你俩换辆车吧。” 这司机还挺仁义。 林坚强跳下汽车，他站在雪地里寻找着过往的卡车。还好，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一辆。 林坚强、宋黎明和两个司机，四个人一起把十个蛇皮袋子从原来的卡车搬到了新的卡车上。 雪越下越大，这时候地面上的积雪有差不多十公分厚。林坚强很庆幸叫上了宋黎明，如果自己一个人来就残了，估计走出仓库的大门都很难，更别说这车子又半路抛锚了。 卡车在茫茫的大雪中前行，估计天气不好，走了很久也没遇到警车。 “老宋，我今天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关于老宋和白雪，林坚强从最初的生气已经转到同情和理解。他不会赞同，但也无权反对。至于好与坏，由宋黎明自己去判断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谁去教育谁，也不要一味去道德绑架。 “怎么会呢。你也是为我好。” 宋黎明是茅盾的，他的心在道德的法典里挣扎，经受着法律的审判，可是他又无能为力，挣扎过后依然匍匐在白雪的石榴裙下。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在这个冷漠、尔虞我诈的商业大都市，宋黎明需要一片宁静的港湾，让他焦虑的心在回到家后得到片刻的放松和休息。他需要与人交流，需要有人呵护，需要有感情寄托，不然，他的每一天都会备受煎熬。电话费很贵，他与家人的联系少之又少，白雪就成了他的感情归属之地。他不知道他和她会走向何方，但是过好现在就心满意足了。 第221章 旧地重游 “不好，前面有警车！” 林坚强用双手一把将宋黎明的头按到座椅上，他自己也把头低下去，从挡风玻璃外面看过来，驾驶室里只有司机一个人。 几分钟后他和宋黎明才恢复正常坐姿。 “坚强，你在搞什么名堂，我的脖子都快让你按折了。” 宋黎明抱怨着。 “对不起，老宋，刚才警车就在前面 ，若是警察发现我俩在车上，他们十有八九会把车子扣下，等发现车里的货，事情就麻烦了，罚款是跑不了的。” 宋黎明当然理解，他在莫斯科每天都要和警察打交道，时不时就被查护照，甚至搜身。前些日子阿蒙直接进驻了京华酒店，看那架式，如果文老板稍微手头不干净，哪怕是有一丁点偷税漏税，或者手续不全，京华酒店就可能有灭顶之灾。 车子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再迟一点就可能错过今天的发货时间了。也许是天气不好，警察觉得没有人会来发货，所以当车子驶入共青团广场小巷后没有遇到警车。货车直接开到过磅处。 天啊，红色的警灯在过磅处闪耀着，一辆警车就停在站台边上。 妈呀，真是防不胜防啊。今天又栽了！ 林坚强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犹犹豫豫，不等警察过来，赶紧下车，主动投奔警察。他坐到警车里交了好处费，接着去开票、过磅、把货物送上站台。这些操作一气呵成，该打点的一个不少，等办完托运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两个人翻过卸货站台，走到里面的铁轨上，沿着铁路线向列宁格勒火车站的方向走去。时隔一年，两个人又在这儿见面了。上一次两个人在车站溜达还是接于芊芊，那时于芊芊带着小枫坐k19次国际列来莫斯科。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但却是不一样的心情。这一年多，林坚强开始正式倒货，在米乐市场买了摊位，把弟弟和妹妹也办到了彼得堡，而宋黎明呢，变化更大，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而且做得有声有色，另外，他遇到了白雪，和白雪走到了一起。 “老宋，有你真好。”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看啊，我和我的家人每次来莫斯科，都是你在帮我们。芊芊和小枫，弟弟和妹妹，上一次你送芊芊去机场，还有帮我把弟弟妹妹的邀请函捎到国内，这次是帮我提货，哪个不是你在帮忙？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在彼得堡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做生意。因为有你，我才少了那么多的后顾之忧。” “坚强，你可别这么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我笔记本电脑被偷了，是你给我买的笔记本电脑，我租房子被骗了，是你帮我把房子重新租下来。是你的帮助和鼓励激励我走到今天。” 俩人沿着铁轨走着，他和他以前本来就像两条平行的铁轨一样永远不相交，可是北京的俄语培训班把他和他联系到了一起。一个到了莫斯科，一个去了彼得堡，因为距离让他和他有了更多的牵绊，有了更多的联系。 “坚强，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前几天，我去了莫斯科新莫大旅馆，那儿渐渐成了皮手套批发中心。我很看好皮手套的未来，我觉得它是继皮夹克、裘皮大衣之后又一种重磅产品，肯定会大火。我在那儿有个客户，我和他说起了你，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他，很可能从他那里赊到货。“ ”老宋，你真好！“ 林坚强这会儿有点哽咽了，莫斯科的警察虽然无情，但是莫斯科却有温情的人。 第222章 世界太小 方永智一大清早就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老徐推荐的人一会儿就来面试。方永智对老徐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期老徐多次伸出援助之手，更重要的是老徐做事比较靠谱，让人感到踏实。他坚信老徐推荐的人一定不会差。 “当，当” 有人敲门。面试的人来了。 “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位中年人。当方永智与面试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方老师！” “武强！” 方永智觉得这个画面仿佛在哪里出现过，对，他刚来公司时与老徐第一次见面也曾如此惊诧过。a small world! 世界太小，无论走到哪里都可能遇到故交。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算在异乡，也有相逢时。 来面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强。当年，方永智在赤塔倒货时恰遇武强的皮夹克在宾馆里被抢，下楼打水的方永智与小偷撞个正着，他随手将手中装有热水的饭盒砸向小偷，小偷弃皮夹克夺路而逃。武强从此对方永智刮目相看，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武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再次遇到方永智，曾经的恩人现在很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上司。 原来武强从满洲里到赤塔跑了几次三日游后，觉得挺赚钱，于是就托人办了一个商务签证在赤塔安顿下来，从中国人或者中国公司手中接货，再拿到市场里出售。刚开始生意还不错，但是随着赤塔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竞争残酷，武强在赤塔待不下去了，他不得不离开赤塔，前往伊尔库茨克闯荡。到了新地方，武强还是干着老本行，在市场里练摊，因为语言不过关，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期间几次遇到警察刁难，被罚了不少钱，生意很不顺利。这期间武强遇到了老徐，听说郑老板的公司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进军林木采伐业，生意不如意的武强决定回归老本行，投到郑老板的麾下，万万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以前的恩人。 方永智和武强一见如故，不过，方永智公私分明，他要的是贤才而不是闲人，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使命，这让他在用人上不敢有丝毫大意和懈怠。他仔细询问了武强在林场的工作履历，得知他在林场工作多年，对深山伐木和林场运营很内行，方永智准备把伐木这一摊子交给他，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任务，除了劳动强度大、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最大的问题是人身安全很难得到保障。管理伐木工必须交给一个踏实可靠、兢兢业业的人，武强是个合适的人选。 武强被留用了，这是方永智招聘的第一人，但这还不够，他还急需一个熟悉当地环境，对林区交通有规划和设计构想的工程师。 有人给方永智推荐了马克西姆。 他三十出头儿，和方永智年龄不相上下，只是他的个子有点矮，将将一米七的样子，在遍地高个的俄罗斯男人中实在是凤毛麟角，格格不入。虽然个子不高，但马克西姆的长相还是遗传了俄国贵族的基因，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颧骨，一对淡蓝色的大眼睛就像湛蓝的贝加尔湖水清澈见底。经过简单的面试，方永智对马克西姆各方面的表现都很满意，继武强后，方永智的团队又加入一名猛将马克西姆。接着方永智又录用了两个中国年轻的小伙子，他俩刚刚从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毕业，俄语娴熟，虽然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方永智对他们胸有成竹，他坚信在一张白纸上可以画出更美的蓝图。 第223章 林区交通 团队组建完毕，方永智便带着几个主管上山查看地形去了。 方永智一手拿着林木采伐证，一手拿着地图，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区，一眼望去，尽是崇山峻岭，山连着山，峰连着峰，山峦叠嶂， 好不巍峨壮观。这里位于后贝加尔湖的西侧，背靠苹果树山脉，延绵数百公里，无边无际。 方永智要采伐的树木位于山脉的南坡，地势舒缓，林木基本位于半山腰以下，最上面的森林到山脚下还有很长的距离。 一旦中标，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木材的运输，如何把木材运到山下是个很大也很棘手的难题。这里几乎没有正经的路，只有几条羊肠小道。 “马克西姆，依你看，我们怎么才能把木材运到山下呢？” “我们首先要开辟一条运输线路，以往我在别的林场用的是空中索道，但显然不适合我们这里。咱们只需要修筑一条简易土路就行。” 马克西姆不慌不忙地说道。 马克西姆在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上的大学，主修公路工程，毕业后一直在林场工作，对于林区道路的技术设计规范烂熟于心，参加过多个林区道路的施工项目，对林区道路与运输很有心得，所以，说到修路的时候显得非常从容自信。 高尔基，多么令人神往的一座城市啊！方永智在初中时就结识了这座城市，他读高尔基的散文诗《海燕》，对高尔基三部曲之一的小说《童年》印象深刻，从这些作品里他隐约认识了这位着名的苏联作家，着名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高尔基出生在伏尔加河畔的下诺夫哥罗德市，并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后来参加了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组织，成为苏联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创作了着名的高尔基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高尔基去世后，下诺夫哥罗德市改名为高尔基市。方永智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去高尔基城走一走，漫步在伏尔加河畔，聆听这位大作家的余音，在他的雕像前伫立致敬。 “方经理……”,马克西姆顿了顿。 “最近我看到一家公司正在出售一种高效的伐木用的链锯。我觉得很适合咱们公司。” 马克西姆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图，看样子是平面广告，方永智接过图片，果然上面是一家机械广告，上面有机器的尺寸、规格和功能简介。 “这种机器在哪里能买到？” “伊尔库茨克就有卖的。不过，这机器有点贵。” “哪儿产的？” “德国。” “没有中国产的吗？” 方永智知道，德国货从不便宜，他想到了国产。 “有，但是中国货目前好像还不太稳定。” 马克西姆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方永智，他的脸有些绯红，显然，说中国的不是肯定会引起方永智的不快。 “这机器可靠吗？” “我以前用过，非常好用。” “好吧，我回去后马上向郑总打申请。你先联系这家公司，看看有没有现货。” 方永智向马克西姆投去了信任的目光。就是这快速的一瞥，让马克西姆心里倍感温暖。 马克西姆看到上司对自己很满意，脸上露出了微笑。自从苏联解体后，很多林场都处于产权转制中，逐步向私有化过渡，百分之六十三的林地被私人承包，也有百分之二十一的林地被拍卖招标，还有百分之十六通过地方政府特准短期使用。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处于探索和起步阶段，没有走入正轨。由于缺少资金投入，大批林场被关闭，林业工人频频下岗失业。对于他这样一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俄国男人来说，现在这份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是家人的全部希望，他需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和周围的人相比，他的薪水很不错，而且这份工作也是他最擅长的，他可以充分调动自己的潜能。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博得老板的好感和认同，在公司干得尽可能久一点。当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公司能中标，公司活下来，他才有可能活下来。 “浓缩的都是精华”，方永智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个马克西姆思维缜密，做事周全，应该是把好手。 第224章 蓄积量 站在半山腰，方永智踌躇满志。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计算出森林采伐蓄积量，而且尽可能要精确一些，这样才能为接下来的竞标提供报价依据。 库斯别赫公司参加竞拍的林地为四万公顷，东西长近八十公里。不过，这里的林分非常单一，在整个区块内部结构特征基本相同，如此一来，可以大大减少林木蓄积量的测算工作量。 “老徐，现在我们人都来了，下一步做什么比较合适？” 方永智很信任老徐，他在国营林场做过领导，听听老徐的意见肯定大有益处。 “方老师，要想测算出这片林地的蓄积量，至少也要三四天。虽说这里的林分并不复杂，但终究是四百平方公里的大地块，想要更精确地获得蓄积量的数值，还是要把林分做得详细一些，尽可能多做几个林分，另外，标准地块也要多做一些。这样一来，工作量难免会增大，但是我们得出的测算数据会更加可靠。等拍卖时，我们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不会盲目跟拍。” “听你这么一说，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那我们就先解决住宿问题，吃好睡好，我们才能工作好。我先派马克西姆去山下老乡家联系住宿，你看如何？” “我举双手同意。我和安德罗波夫，还有武强，再带上几个工人，先圈定首个标准地，安排人员进行抽样调查。之后把标准地块向其它地区铺开。” 老徐所说的林分是指内部特征大体一致而与邻近地段有明显区别的一片林子。一个林区的森林，可以根据树种的组成、森林起源、林相、林龄、疏密度、林型等因子的不同，划分成不同的林分。在林分中选择最能代表林分特征的地段或林木进行调查，测定蓄积量，这些地段就叫“标准地”，这些林木叫“标准木”。标准地块通常为一亩或者五百平方米，当然，因地制宜，到底多大，并没有统一的尺寸。 作为东北林学院的高材生，计算蓄积量是老徐的拿手好戏，在伊春林区工作时林场的大部分蓄积量测算都是在老徐领导下完成的。在五个实地测算法中，老徐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的是径级标准木法，尤其是在没有适用的调查图表或者数表不能满足精度要求时，这种测算方法简单易行，精度也相对较高。它大致有以下三个操作步骤： 1. 划分径级，将标准地块全部树木分成几个径级，使每个径级内的株数相等； 2. 计算各径级的平均直径、平均树高； 3. 分径级选取标准木，按各径级平均直径、平均树高在林内选伐标准木，用区分求积法计算各标准木材积，将各径级蓄积量相加，即得标准地蓄积量，除以标准地面积，即为林分每公顷蓄积量。 听起来貌似很容易，但实际操作却很复杂，也很费工夫。 方永智当然不懂这些，不过，有老徐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晚，方永智和他的项目团队住在了山脚下的小村子里。这里零星分布着几座民房，有的有人住，也有的闲置撂荒。 俄罗斯的农村住的多是木板房，由圆木垒积而成，非常保暖。 晚上方永智和老徐睡在一个房间里，确切说是睡在一个炕上。两人都没想到，在遥远的俄罗斯居然会享受到中国东北火炕的待遇，这样的大火炕对他俩来说都不陌生。伊春就不用说了，火炕是最基本的过冬取暖方式，方永智也是睡火炕长大的，在冀东农村，家家都有火炕。 “老徐，你是哪届的？” 躺在炕上，方永智睡不着，便和老徐聊了起来。 “八三。” “啊？咱俩一届！” “太巧了吧，我们两个学校又那么近。” “是啊，我们两个学校只隔了一个科技大学。 “那时候，林学院的男生经常去你们学校玩，主要是你们学校女生多，看看能不能混个女朋友。” 老徐说完，轻声笑起来。他没敢大笑，怕吵到别人。 “东林是不是有很多光棍班？” “差不多吧，反正我们系没几个女生。” “我们学校女生倒是不少，可也没我的份，人家都嫌弃俄语。” “那是她们没眼光，现在俄语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还算不上成功，只能算是刚入门，或者说在通往成功的路上，还得加油才行。” 因为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又因为彼此一路走来有太多的交集，方永智和老徐在伊尔库茨克苹果树山脉下面的小山村里聊得十分投机，他俩一直聊到深夜，分明是在缅怀那段浪漫而美好的青葱岁月。 青春的岁月像条河， 岁月的河啊汇成歌。 一支歌，一支消沉的歌， 一支汗水和眼泪凝成的歌， 忧郁和颓丧是那么多。 一支歌，一支振作的歌， 一支蹉跎岁月里追求的歌， 憧憬和向往是那么多。 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 一支拨动着人们心弦的歌， 幸福和欢乐是那么多。 一支歌，一支奋进的歌， 一支高亢的旋律谱成的歌， 希望和理想是那么多。 青春的岁月象条河， 岁月的河啊汇成歌 第225章 父子情 “老徐，等将来我们进山了，你看这儿适合做伐木定居点吗？” “我看行，只是有个短板……” “什么短板?” “离市区有点远，又这么荒凉，蔬菜和食品会比较短缺。” “这不是问题，到时候向郑总申请一辆车，从市区往这儿运就行。” 方永智带着几个主管对山脚下的村子进行摸底。这些住房若是全部利用起来，基本可以解决工人的住宿，只不过在入住前要把房子修缮一下。好几栋房子闲置太久，已经严重衰败。老乡听说这里要进驻伐木队伍，高兴得不得了，毕竟有人进来就有钱赚。房子放在这儿就是废品，有人租下来才能变成钱。有村民自告奋勇想给伐木工做饭，但方永智考虑到大多是中国工人，他还是倾向于从国内派厨师过来。 老徐和安德罗波夫带着人测算蓄积量，方永智和马克西姆在研究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伐木不难，但怎么运出来却是个问题。说到底，木材要走西伯利亚大铁路才能运到满洲里，所以，附近有没有铁路专用线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方永智和马克西姆在山下走着，他俩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在哪儿建立贮木场。圆木从山上运到贮木场存放起来，然后再转运到货运站，用火车运走。还不错，在离村子五公里的地方就有一条铁路专用线，显然是以前运木材的专用铁路。木材外运问题迎刃而解，剩下的问题就是与铁路部门进行沟通等细节。 方永智原本在山里住三四天，没想到一下子住了五天，这五天收获累累，很多困扰他的问题到了现场渐渐有了眉目。第六天，方永智一大早就坐上了回家的小汽车。 车子进入市区，方永智心里便莫名地激动起来。他想念叶莲娜，想念她的温柔，她的体香,还有她的厨艺；他也想念小石头，这个臭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又长高了呢。 推开门，家里出奇地平静。 “列娜，我回来了。” 一脚刚踏进家门，方永智便迫不及待地喊着叶莲娜的名字。他设想着叶莲娜走过来，扑进他的怀抱。 没人回答，客厅里依然静悄悄的，方永智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他走到客厅茶几旁，一张纸条醒目地躺在餐桌上。 “亲爱的瓦夏！ 在你动身去山里后，我到库斯别赫公司去应聘了。这是我的决定，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目前，我在公司财务科做临时出纳。刚上班，公司就安排我去赤塔出差，估计要待一周左右。也许等你回来时我还在外地。不过不要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想你，爱你。你的列娜” 叶莲娜找到工作了，方永智刚才还失落的心此刻又变得振奋起来。他真心替叶莲娜高兴。可是，缺少了女主人的房子终究是不完美的，就像万绿丛中缺少了那一朵鲜花的点缀，少了一点新鲜，少了一点生气。 对了，今天是周五，小石头照例是该回家的。想到这儿，方永智赶紧动手忙活起来，他要亲自下厨，为小石头做一顿美餐。 当万家灯火点亮的时候，小石头推门而入。 “老爸，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他扑上去，顺势扑进方永智宽大的怀抱里。 方永智用手摸着小石头的脑袋，他的头发乌黑而浓密，上下唇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冒出了小胡子。他再也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流浪少年了，而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一个充满青春活力、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儿子，过来，看老爸给你做了什么。” 方永智拉着小石头，走到餐厅，餐桌上摆放着好几盘菜。 “小鸡炖蘑菇！” 小石头高幸地叫起来。 在沈阳的时候，小石头最喜欢吃这道菜，方永智隔三差五地就做一次。 “列娜阿姨呢？” “她找到工作了，一上班公司就按排她到外地出差，过几天才能回来。儿子，最近学习忙不忙？” 方永智关心地问道。自从进山，他再没联系过小石头。 “挺忙的。不过，我喜欢。现在开始上专业基础课了，课程一下子多起来。爸，你那边怎样了？” “只是做了初步调研，要是顺利的话，很快就要开赴林区了。以后老爸回家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你要照顾好自己。” 方永智很清楚，一旦伐木开始，他会吃住在山里，没有时间回家团聚。但是，生活就是如此，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爸，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儿子，你长大了，要学会独立生活，要慢慢适应老爸不在身边的日子。” “老爸，就一次，最后一次，算我求你了。” “好吧，老爸答应你。其实，老爸何尝不想和你一起睡呢，只是，你总是要长大的，要娶老婆，要有自己的家，老爸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去闯。再有，无论如何，列娜阿姨和老爸木已成舟，老爸需要多陪陪她。” 在方永智与小石头之间，叶莲娜是个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方永智心里一直有些内疚，他觉得自己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他曾发誓一生只爱小石头，终生不娶。 “爸，以前是我不好，对列娜阿姨有情绪。这段日子，我想过了，我不会干涉你和列娜的婚姻。我以前想得过于简单，老爸遇到爱情不容易，我怎么会反对呢。” “小石头，老爸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是怕老爸有了阿姨，就把你晒在一边不管了，老爸能吗，你和老爸也生活了这么久，知道老爸的为人，在这个世上，你永远是老爸最亲的人，勒拿河都没淹死你我，没让我们分开，现在还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父子分开呢。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装在老爸心里。” “爸……” 眼泪从小石头双眼流下来，很快模糊了视线。 第226章 俄语老师 于芊芊发来的毛衣真的特别受欢迎，颜色和款式都对路，很快就被俄国大妈们抢购一空。收工后，林坚强跑到老蒋家里，给于芊芊打了一个国际长途，通知她再发些货过来。于芊芊说，这些是尾货，厂家已经清仓了。林坚强建议她发一些棉服过来。 从老蒋家里出来回到中街时，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推开家门，弟弟和妹妹都没睡觉，俩人在等他。 “哥，毛衣都卖完了，你要赶紧上货啊，不然我们可是没货可卖了。” 林坚强也很苦恼，摊位多了，货却没了，于芊芊的货又供不上，总不能每天干耗吧，这摊位费可是一大笔开销啊，还有吃的，喝的，房租啥的，哪个不是钱啊。 “明天晚上，我去莫斯科上货。后天你俩在家学俄语。” 林坚强上次去莫斯科提货时，老宋给他拿了三本书，全是《基础俄语》第一册。林坚强想好了，他要请个老师给弟弟妹妹补习俄语。这三本书是宋黎明托人从国内捎来的，真的很不容易。大家都知道带皮夹克赚钱，谁愿意平白无故地给别人捎书呢。这书里都是人情，当然也有感情和友情，一想到这儿，林坚强对老宋就感激不尽。 “后天，也就是周一，市场里休息。我给你俩请了一位俄语老师，你俩可要好好学啊。时间很宝贵的，一天当作两天学，不，要当作三天四天。” “哥，我俩简单学学就行了，过两年我俩还不是要回国吗，学那么多俄语干吗？” “多学点知识不好吗，就算以后回国了，看看俄语新闻总是好的。别人转述的东西都是经过加工的，带有主观色彩，不真实，只有自己看到的一手资料才是真的。有时候一手知识比二手的强多了，特别是新闻和时政，自己不懂，听了别人的就可能被带偏。” “哥，你让我二哥学吧，他是男的，比我有用。” “你是女的，学俄语就没用了吗，不会俄语，你怎么和那个阿米利交流？” “哥！” 一提到阿米利，林一朵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她知道两个哥哥都反对自己和阿米利来往，但今天大哥的态度貌似有些软化。 “要是阿米利死乞白咧地追一朵，那就让他学中文，用中文和一朵交流。” 林刚强看不上阿米利，对这个黑毛子总是不屑一顾。 “我说，林刚强，你别太过分好不好，我们现在还用人家库房呢。没有阿米利，你货都没处放。” 林一朵只要听到林刚强说阿米利一点不是，她就气得两眼冒火。 “好了，你俩别吵了，就这么定了，周一，你俩哪儿都不要去，在家老老实实听老师讲课。等我从莫斯科回来后，我要抽查，看看到底谁没好好学。学得好的，我要奖励，学得不好的，我要批评。” “哥，你请的俄语老师是俄罗斯人还是中国人？” 林一朵很好奇。 “这个吗，我先保密。” “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继续问道。 “如果是个男老师，是老头还是帅哥？一朵，我帮你把后面的问题给问了，免得你操心。” 林刚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林刚强，你这个坏蛋！” 林一朵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追着林刚强，想打他。林刚强见势不妙，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从里面锁死。 “林刚强，快开门！” 林一朵用手使劲拍着门，不依不饶。 “一朵，差不多就行了，楼上都睡觉了，别闹了。” 林坚强赶紧劝和。 第227章 皮手套 林坚强从莫斯科维登汉地铁站出来，沿着宇航员大街向东走。路过宇宙饭店时他想了想要不要去找宋黎明，一想到白雪可能在办公室，他就打退堂鼓了。可能是接触得少，他对白雪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在他眼里一个女孩子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莫斯科的中国男人挺多的，没结婚的也不少，何必要找宋黎明这样一个有家室的人呢。人啊，真的没法说！算了吧，这一辈子能把自己研究透就不得了了，还有闲工夫去研究别人，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感情这玩意儿谁都说不清，它不像数学公式，也不像物理定律，压根就没规律，你不看好的，人家在一起过得很好，你看好的，人家却忙着离婚，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婚姻，甭听那些爱情导师胡说八道，他们连自己的婚姻都搞不定呢。 从维登汉地铁站到宇航员大街九号，也就一公里，在地图上看着很近，但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无论在莫斯科还是在彼得堡，公交车的发车频次都不高，等车时间也长，另外还要买票，太麻烦，所以只要不是太远，林坚强一律选择十一路，迈开双腿，自由出行。 宇航员大街是莫斯科为数不多的中间有绿化带的大街，它呈东西走向，有六条机动车道。绿化带上铺满了草坪，中间种了很多鲜花，间或有一两棵矮树，看上去赏心悦目。当他走到宇航员大街九号时道南出现了一幢咖啡色的红砖外立面大楼，和林坚强的矿大宿舍楼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栋楼要矮一些，只有八层。这栋楼是厢房，南北走向，楼是东西朝向。这就是新莫大旅馆，宋黎明所说的中国皮手套批发中心就在这里。 新莫大旅馆的正门朝着宇航员大街，一进去是个大厅，再往里走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并排的房间，走廊左右各二十一个房间，确切说是东面和西面各二十一个房间。和东航宾馆一样，这栋楼也曾经是宿舍楼，被中国老板租下来后，改造成了批货楼。下面几层卖货，上面几层楼住人。每个房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公共卫生间和公共厨房设在走廊的中部。 林坚强把护照押在一楼大厅的保卫室，然后到楼里开始转悠。这里手套真多啊，每间房里都堆满了皮手套，一个房间就是一个商铺，在每个房间门口支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手套样品。现在不算太冷，单手套正是季节。 林坚强走到一家商铺的门口，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样品看起来。 “这是今年国内最流行的手套款式，叫李宁扣。”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操着涿州话说道。 手套上带着一枚小小的装饰纽扣，用皮子包裹着，在纽扣的上方是一个像吊兰叶子一样的图案。 “确实挺好看的，你家都有什么颜色？” “有黑色和咖啡色两种。” 林坚强发现手套里子是用腈纶线编织的，还是网眼的。戴手套时一不注意，手指就戳进网眼里，把里子捅破。 第228章 赊购皮手套 “老板，你家的手套代卖吗？” “不代卖。” 林坚强一连问了几家，没有一个是愿意给他代卖的，怎么说皮手套也是高价值的货物，没有熟人介绍，给陌生客户代卖，老板风险太大了。况且林坚强又远在彼得堡，货给出去了，人跑了，老板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林坚强的钱大部分被于芊芊带回了国内，用来在雅宝路上货，小部分留给了自己。一包手套是五百副，一双按三美元的售价计算，一箱手套就是一千五百美元，如果要买断的话，林坚强顶多能买一包半，这点货量还是太小了。林坚强心里盘算着，怎么也得发两箱货回去。手套不比毛衣，体积非常小，五百副手套可以轻松装进一个23厘米x100厘米x120厘米的扁形长方体纸箱里，小巧玲珑，一点都不占地方，比装毛衣的蛇皮袋子精致多了，既美观又方便运输。想赊货，看来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林坚强径直走到302房间，这是他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 “请问吴老板在吗？” 林坚强对302房间的门口卖货的一个男孩子说道。 “吴老板，有人找。” 男孩子转身向室内喊道。 “谁找我？” “你好，吴老板，我是林坚强，从彼得堡来的。想必宋黎明跟你说过了吧。我来看看手套。” “好，好，好。前几天宋黎明来过这儿，他特地向我介绍了你。怎么，你对手套也感兴趣？” “我今天刚来，在这儿走了走，我觉得手套可能在彼得堡会有销路。我想进一批货，回彼得堡卖。” “没问题，有老宋这层关系，我肯定给你优惠价。” “吴老板，我手头的钱不太够，只能买一包半手套。可是半包手套不方便到火车站托运，容易被人做手脚。我想买两包，但钱又不够。” 林坚强显出很为难的样子，他想赊货，又不好直说。 “是这样啊，这好说，你直接拿两包走就是了，钱不够的话，下次来上货时再给我就行。” “这……” “没事儿，我信你。有宋老板作保，你这个人肯定值得信赖，不会坑蒙拐骗的，我说得对吧？” 林坚强的眼眶突然变得潮湿起来，他和吴一明素不相识，从未谋面，这是宋黎明在用人格给他担保，他又一次在心里感激起宋黎明来。 “吴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给我来两包吧。黑色和咖啡色各一半。对了，李宁扣要一整包，其余款式打成一包。” “小辉，你按照客户的要求打包，小心点不要把款式搞串了。” 小辉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就像个高中生。 “小林，你可以从后门走，后门有电梯。” 吴一明提醒着林坚强。 “谢谢吴老板。” “对了，小林，你的护照是不是交给保卫室了，临走时可别忘了取护照，不然会很麻烦的。 我们这儿经常发生这种事，客户上完货，直接从后门走了，快走出莫斯科市区了才发现忘了拿回护照了，不得不再折回来取护照。” 吴一明说得没错，客人从正门进来时把护照交给保卫室，走时不再走前门，从后面直接用电梯把货拉到一楼，打车就走了。 林坚强在楼下要了一个拉达小货车，将两箱皮手套放到车顶的货架上直奔火车站。 第229章 第一堂俄语课 林坚强走的第二天恰逢星期一，是米乐市场的休息日。林刚强和林一朵早早起床，等待俄语老师的到来。早上八点钟有人敲门，林刚强赶紧去开门。 “我是韩江雪，是来教俄语的。” 林刚强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女孩子，而且是特别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眼看上去她比林刚强的年龄还小。林刚强昨晚想着来的会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这和他的想象差得太大了。 “请进，我叫林刚强，林坚强是我哥。” 林刚强把韩江雪让进屋，他有点手足无措。 “是韩老师啊，我是林一朵，想必我大哥都跟你说过了吧。” 林一朵毫无拘束，她欢快地就像林中的一只小鸟。终于有年龄相仿的女生可以说话了，林一朵快活极了。 课堂设在客厅，也不知林坚强从哪儿倒腾来的一块小黑板，挂在墙上，还有粉笔，各种颜色的都有。没有板擦就用湿抹布代替。 “我们抓紧时间上课吧，时间很宝贵的。” 韩江雪话不多说，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俄语字母。她先在黑板上画了三条横线，然后将大小写字母aa分别写到横线里。 “你们知道俄语有多少个字母吗？” 林刚强和林一朵都摇头。 “那你们知道英语里有多少字母吗？” “26个。” 林一朵抢着回答。 林刚强和林一朵都是高中毕业，只是没有考上本科，父母嫌弃专科，再加上家里实在没钱，就没让他俩去读。 “俄语比英语多了七个字母，一共有三十三个。现在跟我读—— ‘啊’。” “为什么读作——‘啊’？这不是英语字母a吗？” 林刚强问道。 “俄语里有些字母和英语字母长得一样，但发音不一样，你要学着适应。一会儿我们就学另一个字母，它和英语字母长得也一模一样，但发音截然不同。” 男生和女生最大的不同就是男生爱提问，喜欢质疑，而女生喜欢死记硬背，喜欢被动的接受，这不仅表现在平时的工作中，在两性生活中亦是如此。 韩江雪在黑板上不停地写着，读着，这三十三个字母一上午就学完了，但是有一个字母却难倒了林刚强，那就是卷舌音p（乐）。发这个音时需要把舌头卷起来，还要颤动。他试了几次发音效果都不好。林一朵就没这个问题，她很轻松地就学会了这个颤音。 “林刚强，你小时侯在农村放过牛吗？” “放过。” 林刚强不明白为什么韩江雪会提出这么古怪的问题。 “你放牛时是怎么赶牛走的？” “得儿，驾！” “对，就是这个得儿，把它拉长点就对了。” “韩老师，你也放过牛？” 林一朵问。 “没有，我在电视里看到的。” 别说，这姑娘的观察力真强，竟然把放牛娃和俄语字母的发音联系到了一起。 林刚强用放牛娃赶牛的声音试了几次，别说，效果真不错，一次比一次好，到后来竟然十分接近标准发音了。 到上午课堂结束时，林刚强和林一朵已经能把二十六个俄语字母背得滚瓜烂熟了。不得不说，韩江雪是有两把刷子的，她讲课根本不拘泥课本，而是把自己的学习体会自然地融进教学中，讲起来声情并茂，风趣幽默，这让林刚强和林一朵没有任何不适，接受起来十分容易。 中午，按照林坚强的吩咐，林刚强和林一朵负责做饭，招待韩江雪。三个人一起做饭，没过多一会儿就捣鼓了一桌子菜。 “韩老师，你辛苦了，多吃点。” 林一朵十分热情，不停地给韩江雪夹菜。林刚强则显得有些沉闷。 “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一朵关心地问道。 “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晕。” 林刚强不敢正视韩江雪，自从她进门后，他的心就乱了，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乱跳。他以前从未有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还是她的气质太过高雅，总之，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的心就是乱跳。 第230章 林刚强神了 “上午我一直喊你俩的中文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协调？为了上课方便，按照大学俄语专业的教学惯例，每个人都要起个俄语名字，你俩也不能例外。林一朵，这几个俄语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韩江雪在黑板上写下了：丽达、丹妮亚、娜达莎、叶莲娜、卡佳、玛丽亚。 “我选第一个，丽达，好念又好记，听着又有美感。” “你呢，林刚强?” “我选亚力山大。” “为什么选这个名字？” “因为亚历山大是古代欧洲四大统帅之首，与汉尼拔、恺撒大帝和拿破仑齐名。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亚历山大还可理解为压力真大，听起来诙谐幽默，特别适合人们在工作之余调侃放松心情。” 韩江雪认真地看了看林刚强，他没上过大学，但肚子里却有干货，她对他立刻多了几分好感。或许是基因遗传吧，他有几分像林坚强，但和林坚强又有所不同，这个弟弟更刚毅、更有耐性，和他的名字很搭。 “上午我们学习了俄语的三十三个字母，下午我们来学习元音。丽达，什么是元音，你说说看？“ “你还没教，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学过英语吗，英语里就有元音，你说说英语里的元音是怎么回事？” “英语里的元音就是 a, e, i, o, u 这五个字母。” “舒拉，你来补充一下吧。我觉得丽达说的不全面。” 舒拉是亚历山大的小名，在非正式场合，俄罗斯人喜欢叫对方的小名。 “咱们常说元首，元帅，元宝，元旦等等，元就是第一的意思，所以元音就是非常重要的音，每个英语单词都必须包含至少一个元音，没有元音就无法构成单词。” “舒拉讲得对极了。和英语一样，俄语里的元音也是同一个道理。俄语单词可以没有辅音，但是必须有元音，单词里至少要包含一个元音。” “按你们这么说，辅音就是辅助的意思，重要性要低于元音，我这么说没错吧？” “你说得对，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我上英语课时老师没讲这些呢，她告诉我死记硬背就行了。” “这……？这就是考验老师的教学水平了，有人喜欢钻研，有人喜欢机械记忆，我不喜欢那种填鸭式教学，开动脑筋比较好，要敢于对前辈、对前人的知识进行质疑。” 林一朵好像如梦方醒，看来她以前的英语是白学了，完全没懂其中的奥秘。 “我再来提个问题，元音和元音字母是什么关系？” 林一朵表示无能为力，他把头转向哥哥。 “元音，是声音，只发元音的字母就是元音字母。” “林刚强，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考上大学？” 林一朵像看怪物一般，睁大眼睛看着林刚强。 “啊，我明白了，你那会儿忙着谈恋爱了。” 林刚强上高中时和班里的一个女孩恋爱上了，那女孩和林刚强同属朝阳县，她是城里人，高考后女孩子考上了大学，但林刚强却落榜了。是林刚强太痴心，太投入，把自己给耽误了。 “丽达，你说说，音素和音标的区别。” 林一朵又开始摇头。 “音素是声音的最小单位，也就是说这个声音不能再小了，不能再细分了，就像汉语拼音里的阿窝鹅一样，这些声音需要用一些符号记录下来，以便人们认识，记录音素的符号就叫音标。我们平时看到的汉语拼音在本质上也是音标，是汉语音标” 林刚强简直神了，关于最后一点，韩江雪都没想到。林刚强的一席话完全颠覆了倒爷的形象，这哪里是个倒爷，分明是一个中学老师啊。 第231章 我供你上大学 韩江雪现在读大四，再有半年多就要从列大毕业了，中国人喜欢把圣彼得堡大学叫列大，沿用苏联时期的列宁格勒大学这个名字，主要是读起来很上口。 当林坚强邀请她来家里讲课时，韩江雪一口就应承下来。她现在的课程不多，正处于写毕业论文阶段。韩江雪认识林坚强是在矿大举办的青年科学家论坛上，当时领事馆组织在彼得堡的中国留学生给林坚强加油助威，那一次，林坚强表现十分出色，他在论坛上发表的专业演讲引起了台下很多人的喝彩。林坚强和方永智一样优秀，虽然两人性格不一样，但本质上都是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人。在来上课之前林坚强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林刚强和林一朵，这俩人并没给韩江雪留下什么印象，但是今天上课后她才发现林刚强很不一般，他有头脑，有思想，不上大学真的太可惜了。 下午上完课，林一朵要留韩江雪在家里吃饭，但被韩江雪婉拒了。她说要早点回宿舍，回去好修改论文。天色已晚，外面早已亮起了路灯。 “哥，你送送韩老师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宿舍会不安全的。” 林刚强没有推辞，他和韩江雪一起走出了家门。 圣彼得堡大学在瓦西里岛上有四个宿舍楼，分别是二号、四号、十八号和十九号。四号宿舍楼就在林坚强家旁边，同在中街，但是这栋楼以接待留学生和进修生为主，吉大的李老师就住在这里。韩江雪住在十八号宿舍，沿中街向东走到瓦西里岛地铁站，再左转，沿八线九线大街向北走六百米即是。 彼得堡的冬天算不上很冷，最低温度在零下十八度左右，这样的寒冷天气最多持续一周，大多数情况下在零下十度以上，和大连的冬天差不多。北大西洋的暖流通过波罗的海传到彼得堡，让这个北极城市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刚强，你学习能力那么强，怎么没考上大学？” “我妹不是说了吗，我在高中时陷入了校园恋。” 林刚强有些不好意思，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谈高中恋情，显得非常可笑和幼稚。 “那你就不想继续读书了吗？” “读书？算了吧，我连本科都没考上，怎么读？再说了，就是考上了，家里也没钱供我读书啊。” “你不觉得这样太可惜了吗？” 韩江雪反问道。 “那又能怎样呢？就算我有再大的理想，那也只是空想。” 林刚强叹了口气，这不像他的风格。 “在你没来彼得堡之前，你可以这么说，这么想。但是现在你还这么说，我就有点看不起你了。” 韩江雪的话带着某种不屑。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颓废这两个字，林刚强不该这么软弱。 林刚强没有接话，他摸不清她的意思，他俩只接触了一天，彼此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他和她住在不同的世界里，她是大学生，而他只是个打工人。 “虽然你我今天只是一面之交，但我想说，你真的是块学习的材料。 以前上不了大学，那是没办法，国内高考太难，千军万马都过高考这个独木桥。但在俄罗斯不用这样，现在有钱就能读大学。” “问题是我没钱啊，父母养活自己都难，我哥生意才有起色，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钱从何来？” “如果有人想供你读大学呢？” 韩江雪沉默了片刻说道。 “没有如果。没有人会供我上大学，除非我自己打工赚学费。可是，我都二十四了，等赚了学费，再去读大学，毕业后都快三十岁了，一切都晚了。” “一点都不晚。” 韩江雪态度坚定，就像对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样。 “我出钱供你读大学，就读我们学校！” 林刚强的眼睛在黑夜里瞪得像两个电灯泡一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韩江雪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第232章 依偎 韩江雪的话让林刚强大吃一惊。这女孩是不是智商出了问题，如果不是，他真的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他是个大学漏，怎么就成了读书的材料了呢？况且就算他有读书的潜力，她也犯不着给他拿学费。第一，她还是个学生，上学还要家里资助吧，她哪有钱给他交学费；第二，她这么做图什么呢，比他优秀的人遍地都是，她这是何苦呢？这一系列的问号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候，他是发蒙的，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的话都没有道理，不符合逻辑。 “我知道你不信，不是你，是任何人听了都觉得不可信。没错，我和你只是一面之交，而且在别人眼里，你也算不上多么优秀，但是我喜欢啊，世界上有钱难买愿意，我喜欢你，我愿意。这学费我出定了。” 林刚强觉得韩江雪疯了，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她，让她为他甘心付出。 韩江雪并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疯狂，她的判断也没有错。虽然她只给他上了一天的课，俩人接触的时间也不过十一二个小时，但是她从心里已经接受了他。他二十四岁，她二十一岁，两个人年龄相当，如果说，他还差点什么，差的只是那一纸文凭，而这张纸，他是有能力拿到的。她见过方永智，也结识了林坚强，而林刚强和他俩相比，任何方面都不逊色，只是缺少一张文凭。她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既然方永智不知去向，遥不可及，林坚强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她的所有指望就只能集中在林刚强身上了。他身上具有她想要的一切，他身上具有她对男人的一切幻想，她愿意为自己的感情投资，这不是浪费，也不是慷慨大方，而是自己的精明之处。她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等着男方的施舍，为了一点彩礼去嫁给男人，她只想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现在既然机会来了，她就不会放弃。 “刚强，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至于学费，你不用操心，既然我答应给你交学费，到时候我保证让你上学。我马上就毕业了，我肯定留在这里工作，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寻找了很久，我说的是我找男朋友找了很久，但很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但今天我找到了。刚强，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未来和你在一起。” 韩江雪望着林刚强，两眼含情脉脉，满是期待。 林刚强的心像大海的波涛一样翻滚，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起初，他是不信的，以为韩江雪在开玩笑，但他面对她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是严肃的，是一本正经的。他为韩江雪的举措所震撼，她的大胆，她的直率，她的真诚，带着她那炽热的爱一起涌入他的心里。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哭，活这么大，她是第一个给他尊严的人，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价值的人，如果拥有了她，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他不能这么快地做决定，哥哥来让他帮忙的，他需要征得哥哥的同意。 不知不觉俩人走到十八号宿舍楼前。这是一栋七层高的红色宿舍楼，斑驳的外表诠释着它年代久远，大楼紧邻马路边上的人行道，没有任何绿化，左边是一栋二层小楼，右侧是一栋六层的普通住宅楼，左右的楼都是红色，也都是饱经风霜、历经风雨的老建筑。十八号宿舍楼的大门口开在最北侧。在宿舍楼对面有个不太大的街心花园，街心花园被两侧的楼房包夹在中间。 韩江雪并没有进楼，而是朝马路对面的街心花园走去。林刚强跟着韩江雪走进街心花园里。因为是冬天，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棵挺拔的大树和几个空荡荡的长条木椅，显得十分寂静。林刚强刚一走进花园，韩江雪就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怀抱，她盼望这一刻盼了很久，她解开他的外套，把头贴到他的胸口，这样的画面，她在梦中期待了很久，想了很久，梦了很久，现在终于变成现实了。 林刚强弯下高大的身躯，低下头，把木讷的嘴唇伸向她，她抬起头，把鲜嫩的小嘴迎上去，紧紧接住他厚实宽大的嘴唇，然后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个年轻的生命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在冬天的夜晚迸发出勃勃生机。他不再木讷，不再犹豫，不再有任何思想包袱，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前飞奔，无所畏惧、无所阻挡。他的身体在寒冷的冬日里冒着热气，他要将她彻底融化，和她一起成为永恒。 第233章 扑朔迷离 林坚强在彼得堡火车站把两包手套顺利提了出来。他现在有两个放货的地方，一个是米乐市场的阿米尔的库房，这里可以临时存放少量货物，供当天卖货用；另一个则是火车站的仓库区，从莫斯科发来的整体货物先存在吉林外贸公司的仓库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往米乐市场倒腾，用的时候就来仓库取，不用时就存在这儿。幸亏张经理很豁达，不然，这么折腾，换作别人，早就烦透了。 从火车站货场提货出来，林坚强打了个改装小汽车直奔车站旁边的仓库区，把一包货卸到张经理的仓库里，然后让司机拉着剩下的一包货赶往米乐市场。 火车站仓库到米乐市场并不远，坐地铁才一站地，但是林坚强平时舍不得打车，每次都是大包小裹地坐地铁，手拿肩扛把货物背到市场，费时又费力。以前只有一个摊位时和阿米尔合用仓库还马马虎虎，现在有了第二个摊位，上的货越来越多，每天的走货量也越来越大，再和阿米尔合租仓库显然不够用，他下决心寻找自己的独立仓库。 车子驶入米乐市场，林坚强把手套放进阿米尔的仓库里。现在已近中午，他没有把手套摆到摊位上，因为这会儿已经过了批发时间，他要把手套留到明天早上的黄金批发时间。 林坚强在越南街上闲逛溜达着，自己的两个摊位上摆放着一些儿童雪地鞋，这些都是浦江公司的货，因为价格高，没有任何竞争力。这会儿，林刚强守在五号摊位，林一朵在十二号摊位，两个人坐在帐篷里无所事事，门可罗雀。 进入越南街，左边是清一色的越南人，他们卖货的上方有雨搭，隔三差五有几个柱子，后面背靠二十三号楼，此外再没有任何遮挡物，平时不卖货时从头到尾连成一片，空荡荡的。在越南人对面，也就是入口的右侧是一排固定的红色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共有二十个。每个帐篷左右两侧、后面和篷顶是封闭的，只有正面是敞开的。每个帐篷长约三米，宽一米，一个帐篷里有两个摊位，从中间一分为二，左右各一家，每家有个可折叠的小铁桌子，长约七十公分，宽四十公分，一端固定在帐篷的侧面铁柱上，可以上下旋转，用时支到地上，不用时收起来，晚上收工后，可以方便市场里的清洁工人进到帐篷里清扫垃圾，保持帐篷的清洁卫生。 这排帐篷可以分成两大阵营，前面几个帐篷是黑毛子，后面几个帐篷是阿富汗人，林坚强的两个摊位都在黑毛区。在这排帐篷里除了林坚强是个另类，还有一个人也不属于黑毛子和阿富汗人两大阵营，他就是林坚强十二号摊位的邻居——伊格里。他是俄国人，而且是越南街里唯一的俄国人。伊格里身材瘦高，差不多有一米九，头几乎要顶到篷顶，所以他每次起身时都是躬着腰。伊格里的年纪和林坚强相仿。令人惊奇的是，他一年四季只卖一种产品——女式连裤袜。早上他把小铁桌放下来，将一盒长筒袜摆到桌子上，然后就坐在帐篷里等着顾客上门。袜子的包装很小，就像vcd光盘包装盒那么大，很节约空间。在他身后有一个大的黑色旅行包，里面装满了袜子，当桌子上的袜子断码时，就从包里往外拿，实在没有货了，就去后排他老婆的帐篷里串货。他的货主要走批发，很少有人零买，因为这种袜子遍地都是，走在大街上，随便一个小亭子都能看到这种连裤袜。 伊格里人很老实，就像个腼腆的大男孩，不过，他和所有的俄国同胞一样，卖货不讲价，就算你求爷爷告奶奶，他从不便宜一分钱，和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伊格里偶尔也耍耍滑头，有人问起连裤袜的产地，碰到不挑剔的人就说产地是爱沙尼亚，遇到吹毛求疵的人就说产地是波兰，这年头，只要能把货卖出去，可以把产地说到大洋彼岸去，管它呢。 林坚强从越南街的北头向南头溜达着，快走到最后时他大吃一惊：阿富汗人的案板上摆放着很多皮手套，人家已经先行一步。 林坚强的脑袋嗡的一下，同行是冤家，这下子可麻烦了。他原想着自己独家经营手套，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变得未知和扑朔迷离。 第234章 紧急定制 往莫斯科发了第一批货后，于芊芊并没闲着。她在雅宝路转了又转，逛了又逛，但她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货源。于芊芊心急如焚。这时候江心美给她提供了一个信息。天津有家服装厂愿意承接零散服装订单，客户可以按自己的要求定制服装。于芊芊接到这个信息，喜出望外，马不停蹄直奔天津。 从北京坐车一路向东，沿京哈公路方向，穿越香河县和宝坻县，最后到达宝坻县城东南的林亭口镇。这里有一家叫津宝晨光的服装厂。虽然工厂坐落在农村，但厂区规模很大，一眼看上去很有实力，比那些小作坊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到了工厂，于芊芊二话不说，直奔厂长办公室，她要下订六百套棉服，每套五十元。她在发完拉毛毛衣后，手头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是林坚强想了一个主意，他让蒋方平从桂林筹集了三万块钱汇给于芊芊。林坚强则在彼得堡以美元的形式将这笔欠款还给老蒋，这样，既免去了老蒋从国内把钱兑换成美元，再汇到俄罗斯的麻烦，省去了不少手续费，同时也给林坚强带来了诸多便利，他不用再为于芊芊回国携带大量美元而提心吊胆。 “您的订单太小了，说实话，我们做起来不是很划算。因为你要的款式要重新打样，没有现成的模板可用，会拉高成本，而你的报价却不高，我们的利润会很少。” 服装厂的吴老板快言快语，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这我知道，但是我来这儿并不是盲目的，而是朋友推荐来的，她也是你们的客户，如果不是她的推荐，我不太可能知道津宝晨光。我是奔着你们厂的信誉而来。没错，我今天的订单对于一个大厂来说肯定微不足道，但不要忘了，我们不一定只合作这一次，我想我们也会成长，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的订单会变得很大，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们一定还会选择津宝华光。” “您言重了。请问，您说的那个推荐人叫什么名字？” “江心美。” “上海浦江外贸公司的江心美？” “是的，正是她。” “浦江公司一直是我们厂的大客户，自从浦江外贸公司在雅宝路设立销售点以来，它们的大部分独联体服装订单都是我们厂做的。” “是啊，我也正是看中了津宝晨光有做外贸服装的实力和经验才赶来的。如果是没有外贸经验的小厂，他们的做工很难满足出口标准和要求，起码在服装尺寸和颜色方面就略逊一筹。” “看你把我们津宝夸的，搞得我这个厂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既然是江心美介绍来的，我们肯定要给足面子。这个单子我们接了。就是不知道，你这个订单要几天出货？” “三天吧，可以吗？” “时间有点紧，我们要重新准备面料，还要重新打样。” “面料用现成的就行，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掉色。颜色一定是俄罗斯人喜欢的。” “那好，我让人去库房看看，你可以和材料员、库管一起去。” 于芊芊和材料员去了仓库，在眼花缭乱的布料中，她选中了一种墨蓝的涤纶布料，它厚实、抗寒，板正有形。不过，这种库存面料全部做成棉服后，订单会增加一百套，来到七百套。于芊芊咬了咬牙，就这么定了，再加一百套。 在于芊芊的督促下，服装厂开始加班加点赶制棉服，于芊芊规定了一个硬性指标，尺寸一定要大。为此她给林坚强打电话，并让林坚强在市场里亲自为那些俄罗斯胖大妈量尺寸，然后用老蒋的传真机发到津宝服装厂。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降低成本，全部七百套棉服全部采用均码，腰间加一条松紧带，以调节腰肥大小。 三天后服装厂准时出货。由于林亭口镇和北京天津成三足顶立之势，到两个城市的距离差不多，于芊芊干脆雇货车把货拉到北京，从北京发往俄罗斯，毕竟北京更熟悉一些。打包完毕，她把空运单子传真给了蒋方平。 之后她又给老蒋打了个电话，叮嘱林坚强在提货前务必把仓库找好，这批货量大，必须找个大一点的仓库。 第235章 看了不该看的 江心洲在服装厂干得风生水起，因为技术过硬，颇受人们的尊敬，无论男工还是女工都很愿意接近他，机器出问题时，大家首先想找的人不是修理师傅，而是江心洲。这一切都得益于开五金件加工厂的那些日子，因为修理机器，他练就了一身过硬的修理技术，养成了动脑筋的好习惯。 人长得帅就算了，可江心洲还偏偏手艺那么好，你说气人不气人。难怪当初杨梅那么喜欢他，换作别人也一样会喜欢。 不知不觉，江心洲的儿子都三岁了，小家伙好像是遗传了姗姗和江心洲的基因，对诗歌特别痴迷，每天追着妈妈给他读诗，时不时自己还叨咕几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声音虽显稚嫩，气量也不足，但听起来仍有那么一丢丢诗朗诵的韵味。这下子可把姗姗乐坏了，以前她没实现的梦想也许儿子将来能帮她圆梦。 江心洲给儿子起名江东，有两层含义，第一，江心洲老家在江西，而他的事业、家庭和生活一直在浙江，也就是江西的东面；第二，以项羽的“无颜见江东父老”告诫和警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骄傲自大，不要飘飘然。关于第二点，这是他用血和泪得出的教训，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江心洲有了老婆和可爱的儿子，现在就算吃糠咽菜都觉得倍儿香。 “姗姗，委屈你了，住这么简陋的房子。” 晚上躺在床上，雨水从屋顶滴落下来，淋到被子上，江心洲心里一阵辛酸。义乌的雨水真多，就算冬天也不放过，这屋顶修了好几次，也补了好几次，就是修不彻底，总有几处沙眼。 “我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一切都会好的。” 姗姗说的最艰难的日子，不言而喻，是指江心洲陷入赌博时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日子。 “老婆，对不起。” 江心洲把姗姗抱在怀里，用胸口抵住她的头，他要把热量传给她，用胸口温暖她，不让她在义乌的冬天里感到寒冷。 第二天醒来，江心洲做完早餐，把江东送到幼儿园，之后便走进了服装厂大门。不知为什么，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他的右眼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到了车间，裁剪车间的主任没来上班，布置生产任务的是一楼的那个女领导，以前在后道车间干活时，江心洲没少和她打交道。虽说三十出头，已经是三岁孩子的妈妈，但她仍然风韵犹存，长相和打扮都越来越精致，不是有几分姿色，是很有姿色，江心洲早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下面甚至有了本能的反应。 “大家听好了，今天有追加订单，工作量大，今天经理陪大家一起加班，大家可要好好表现啊。” 经理是主任的上级，既然经理都在车间加班，下面的主管自然也要留下来加班。这个经理平时不怎么来车间，江心洲见他的次数有限。偶尔见过几次，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长得很老，个儿不高，看上去在五十岁左右。 江心洲一整天都在低头干活，这会儿累得腰酸腿疼，他站起来，直直腰，一看手表已是晚上差一刻九点。平时这个点儿应该是下班时间了，可是今天比较特别，加班到几点大家心里都没数。 “江哥，你去问问主任，现在可以走了吗？” 坐在江心洲后面的小姑娘说道。 “是啊，都快累死了，我恨不得马上回家。” 右前方胖胖的女工附和着。 “心洲，我们一致推荐你去问主任，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催促江心洲去找主任。 江心洲撂下手中的活儿，朝一楼走去。 若是以往，裁剪车间主任就在三楼的办公室，但他今天没来，江心洲只能去一楼找代理的女主任。 和三楼不同，一楼是后道车间，因为熨烫等后道工序占据大量空间，堆放的东西又多，车间地方远远不够用，因此也就没设专门的主任办公室，只是在一堆零星货物后面有个小的存储间，女主任把它稍微改造一下变成了自己的休息间。 江心洲在一楼待过一段时间，对一楼的情况十分熟悉。他从三楼下到一楼，穿过熨烫部，往里走，再绕过一排散装货堆，就到了那个小存储间。 因为没有窗户，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江心洲顺手推开门。 他征在门口，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第236章 岳父病了 方永智从山里考察回来，马上着手准备考察报告。竞标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只争朝夕。 “方老师，竞标延期了。” 郑秋枫来到方永智的办公室。 “怎么会延期呢，真的没想到。郑总，您知道延多久吗？” “下次开标时间没有定，也许过一个月，也许两个月，总之不那么紧迫了。” “不管怎么变化，我们已经下决心中标，拿下这片林地的租赁权，就得把工作落实到位。郑总，我觉得一方面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把工作做细，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了解竞争对手的状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说得对，我会让安德罗波夫侧面打听一下对手的情况。另外，需要了解一下伊尔库茨克政府方面对这个项目的介入情况，如果有领导参与，我们要掌握这些领导人的资料。” 听到项目竞标延期的消息，方永智紧张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他决定给国内打个长途电话，自己来俄罗斯很久了，几乎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他想给母亲打个电话，但老家没按电话机。于是他打给岳父，一方面他很想念岳父岳母，另一方面，他想通过岳父与老家的母亲取得联系，把自己的情况转给老母亲，不让她老人家惦念。 “嘟……” 方永智拨通了岳父家的电话。 “喂，您找谁？” “我是方永智，找我岳父。” “啊，是永智啊，我是舅哥。父亲病了，住院呢。你在哪儿？” “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父亲得的什么病？” “帕金森综合症，就是小脑萎缩。” “父亲病多久了？” “一年多了，现在到了晚期。” “哥，你们要好好给父亲治病啊，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药费由我来出。” 方永智听到岳父身患重病的消息 ，在电话里一下子变得哽咽了。他没想到，自己出国后，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岳父，是他人生的导师；岳父，教会了他怎么做人；岳父，是他从索取到感恩的进步阶梯。 岳父，我一定要回去看望您，在您的病榻前尽一份孝心。 方永智向郑秋枫请了假，乘坐南方航空公司的航班从伊尔库茨克直飞沈阳。 飞机从伊尔库茨克国际机场起飞，方永智透过舷窗向下望去，安加拉河穿城而过，不远处是伊尔库茨克大水库，从水库继续向东南方向飞行55公里就是辽阔的贝加尔湖，安加拉河在这里汇入贝加尔湖。 此刻，地面上到处是皑皑白雪，东西伯利亚大平原被大雪覆盖，就像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棉絮。方永智思绪万千，从沈阳到雅库茨克，再从雅库茨克到伊尔库茨克，这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先有小石头，后有叶莲娜，自己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多。而这一切都与岳父的教诲不无关系。他从岳父身上学到最多的就是爱，爱别人，别人才会爱你，你才会拥有更多的爱。那一年大学评定讲师职称，方永智意外落选了，他伤心万分，来到岳父家时眼圈是红的。 “永智，别伤心，今年评不上不是还有明年吗，讲师是年年有指标的，最多晚一年而已。” “爸，同样一年毕业，一年参加工作，又是大学同班同学，可凭什么我不能当讲师，而他却能？论水平，我比他更强。” 他，就是方永智的大学同班同学林海。大学毕业后方永智和林海分到沈阳的同一所大学任教。 “永智，要往远处想想，不要在乎这一时一刻，如果再过二十年，再过三十年，你再回望这件事，也许根本就不足挂齿。那时候，你也许不当老师了，或者你有了更高的追求，有了更好的去处，或者你的人生早就发生改变，而这个改变与你现在当不当讲师没有任何关联。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里。” 方永智记住了岳父的这句话，至今还清晰地记在脑子里。 飞机开始攀升，很快飞到云层之上。金色的阳光照在下面波涛翻滚的云层上，映射出万道霞光，一切就像静止了一样。人，要想飞得更高，走得更远，就要修炼心性，磨掉浮躁，耐得住寂寞。岳父，谢谢您的教诲！ 第237章 义乌，我回来了 方永智飞到沈阳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岳父已经在抢救之中，他走到岳父的病床前，眼泪夺眶而出。 “爸……” 方永智双膝跪在床前，把岳父的一只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放声痛哭起来。眼泪流到岳父枯干的手上，然后从手指缝里滴落到地板上。 岳父走了，他再也听不到方永智的呼喊，再也看不到方永智脸上的泪水，从今以后，在方永智的人生里再不会有岳父的谆谆教诲，他再也不能给岳父打电话了。 这一夜，方永智又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失去亲人后的绝望。 沈阳的风真冷啊，冷得让人发抖，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雪，这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更像是为岳父送上的一曲挽歌。 荒草何茫茫，白杨变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方永智送别了岳父，从沈阳桃仙机场直飞杭州，他要去义乌，去找江心洲。离开沈阳前，方永智特意去岳父家的半间房里坐了一会儿，那里有他和琳琳的第一次，有他和小石头度过的难忘夜晚，再见了，半间房！再见了，难忘的岁月！ 飞机直插蓝天，带着方永智飞向杭州。 方永智走出义务火车站时，开往佛堂镇的中巴车依然停在站前广场上。三年前，他就在这辆中巴上遇到了江心美，他坐在她的旁边，他和她因为司机紧急刹车而把头撞到了一起。然后他和她相识，他和她萌生爱情，再后来他和她挥泪分别，直到今天再也没有见面。 方永智走进中巴车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不过，身边坐的不是江心美，而是一个白胡子大爷。也许是太累了，他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 “智哥，你回来了！” 他仿佛听到了她那银铃般的喊声，是那么清脆、那么悦耳。 “心美！” 他走上前，迎着她。 “哥，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吗？” 她的话声未落，一串串泪珠便簌簌地从脸上落下来。 “知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抛弃我？为什么，哥？” “心美，不是哥要抛弃你，是因为哥身不由己，我有小石头，你知道吗，小石头又回来了。他离不开我，他不能没有爸，不能没有家，不能没有亲人。心美，在你和小石头之间，我只能选择小石头，他没有父母，需要有人照顾，而你没有我，照样可以潇洒地生活。” “哥，不是这样的，你误解我了。我不在乎你有小石头，就算他跟着你，我也不在乎，我们可以一起抚养小石头。哥，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不能没有你。” “心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你一结婚就当妈，真的，心美，你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 “哥，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哥，这辈子我只爱你，哥，你不要走，哥，我爱你！” “心美，心美！” 方永智大声惊叫起来，吓坏了一旁的白胡子大爷。 “小伙子，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吧？” “对不起，大爷，刚才想起了一段往事。触景生情。” “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以前来过义乌？” “是啊，不仅来过义乌，我差点就留在义乌。这里曾有我的爱情，我的泪水，我的欢笑。” “看来，你和义乌还有不解之缘呢？” “是的，义乌是我的第三故乡，会永远留在我的生命里。” 中巴马上就到佛堂镇了，心洲五金件加工厂怎么样了? 第238章 我找江心洲 方永智从中巴车下来，径直向江心洲的五金件加工厂走去。一路上，景物依旧，和三年前他离开义乌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当快走到工厂大门口时，方永智愣住了，门口的牌子换成了新的标牌，原来的心洲五金件加工厂的牌匾荡然无存。 “师傅，原来的心洲五金件加工厂呢？” 方永智问大门口值班室的保安。 “啊，早就倒闭了，被现在的厂家收购了。” 方永智听完，站在原地发呆。这三年，从沈阳到义乌，他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自己却全然不知。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啊，时间不仅可以改变人，也可以改变世间的万物。 “师傅，原来的工厂老板江心洲去哪儿了？” “不知道，只听说他出事了，混得很惨。” 方永智这会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当初自己匆匆离开义乌，是江心洲在大年初一给自己凑齐的路费。曾经的好友如今落到如此下场，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呢。江心洲混得尚且如此之差，那江心美就更不用说了，一定过得不怎么样。 方永智的悲情瞬间从内心里升腾而起，现在该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师傅 ，我还想打听一个人，他叫小黑子，曾经在这儿当过领班，我想找他。” “就是个头儿不高、长得黑黑的、以前一直在这儿打工的那个小子？” “正是。” “是有这么一个人。工厂倒闭后，他留了下来，现在就在厂里。” “师傅，那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好吗？就说有个叫方永智的来找他。” 保安心眼很好，他转身去厂里找人去了。 方永智站在大门口，向厂里张望着，环顾四周，一切都变得新鲜而陌生。远远望去，原来的一排车间重新装修后，外表焕然一新，颜色也变了样，以前是方永智喜欢的灰色，现在变成了黄色，看上去是那么扎眼。江心洲住的平房已经拆掉重建，由尖顶变成了平顶，原来的砖房变成了水泥混凝土结构，窗户比原来更大，玻璃也更亮，窗框都换成了时尚的塑钢型材。院子里的两棵百年银杏树也被修剪得和从前大不一样。方永智禁不住一阵感慨：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方老师！” 一个又瘦又黑又小的工头站在方永智面前。 “小黑子！” 方永智赶紧走上前，握住小黑子的手。 小黑子向方永智示意了一下，这里说话不方便。 方永智跟着小黑子来到工厂院墙外。 “小黑子，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永智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老师，一言难尽。我想，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江心洲的下落？“ ”对，我想尽快见到他。” “我现在很忙，脱不开身。下班后再领你去见他。等你们见面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好，我六点钟来门口找你。你先去忙吧。” 小黑子回厂里去了，方永智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然后向东走去。 第239章 三年后重逢 江心洲离开五金件工厂，向东走去。没走多远就到了院道山公园。方永智走进去，因为是冬天，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 这里的山，这里的湖，这里的路，一切都和从前差不多，可是方永智却没有了欣赏的心境。三年前，他和江心美在这儿畅谈未来，幻想着去俄罗斯做生意，开拓对俄外贸业务，现在自己倒是去俄罗斯了，可一直是小打小闹，不温不火。现在连生意也没了，去林场打工。他曾极力劝说江心美学习俄语，可是自己从没有为江心美着想，一走就是三年，音信皆无，甚至没主动给江心美打过一个电话。通讯不方便，那只是借口，就算不方便打电话，总可以写封信吧，可你方永智都做了什么呢？ 方永智沿湖边走着，一边走一边自责，他恨自己为江心洲兄妹想得太少，做得也太少，现在到了将功补过的时候了。 义乌的冬天是灰色的，没有生气的，院道山公园就像一座冰窟让方永智感到瑟瑟发抖。 六点钟，小黑子已在工厂大门等候。 方永智跟着小黑子向西走，穿过佛堂小学，往南拐进入一片平房区。这里遍地小巷，低矮的房屋相互交错，密密麻麻。小街的路面坑坑洼洼，污水横流。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处宅子前面。这是一间临街的灰色青砖平房，墙上的白漆因为年久失修而脱落，房顶的灰瓦上长满了野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两扇黑色的木门从里面上了门栓。 “当，当。” 小黑子在门上扣了两下。 “谁？” “小黑子。” 咣当一声，有人拉门栓。门开了，一个英俊、高大、略显消瘦、年近三十岁的男子站在门口。 “老板，你看谁来了！” “是方永智！” 男子站在门口，脱口而出。然后他的身体迅速向后仰去。 “心洲，心洲！” 方永智一步迈过门坎，将江心洲一把搂在怀里。 “智哥，真的是你？” “心洲，是我，是我！” 江心洲抱住方永智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悲怆而凄凉，东阳江的江水载着江心洲悲凉的哭声一路向西，最终汇入浩瀚的鄱阳湖，注入长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方永智站在门口，任凭江心洲的双肩在他怀里簌簌地抖动。方永智是幸运的，他拥有这样一个为他而哭泣的朋友；方永智又是悲伤的，他没有好好珍惜一直默默等待他的朋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方永智抱着江心洲，热泪盈眶，百感交集。他的泪水滴到江心洲的脖子上，再流进衣服里。两个人久久地抱在一起，不肯分开。 “爸爸，爸爸！” 江东从屋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 “儿子，过来，快叫大伯。” “大伯好。” “我儿子，江东。” 江心洲指着江东说道。 “来，江东，让大伯抱抱。” “方老师，江老板，你们好好聊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小黑子说完告辞，方永智抱着江东，和江心洲一起走进屋里。 “心洲，弟妹呢？” “去上班了，马上就该到了。” 江心洲话音刚落，姗姗就到了。 “姗姗，这就是我和你常说的智哥，快和智哥打个招呼吧。” “智哥好。” “弟妹，小江东好可爱啊，又聪明又帅气，你和心洲真有福气。” “心洲，智哥大老远地来了，还不赶快做饭。” “不了，弟妹，我和心洲到街上吃，一块儿喝杯酒，好好聊聊。” 第240章 喝酒谈心 方永智和江心洲坐在一家小饭馆里，这是两人三年后首次在一起吃饭。 “智哥，我来给你满上。” 江心洲拿起一瓶白字酒给方永智斟上。 “来，心洲，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两人端起酒杯，喝下去大半。 “哥，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吗？” 江心洲说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我心里能感受到。” “当我生意冷清的时候，我想着你能回来，我们一起共闯难关。后来，因为生意惨淡，我被人骗去赌博，最后倾家荡产。你知道我有多惨吗？” 江心洲这会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眼泪直接掉到酒杯里。 “我深陷赌博，最后借了高利贷，我欠了五十万。” “五十万？” 方永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最后是谁救的我，帮我还的高利贷吗？” 方永智摇摇头。 “是钟远方。” “他这么慷慨？” “不是慷慨，是交换？” “交换是什么意思？” “用心美交换！” 方永智惊异地看着江心洲，他很想知道江心美的近况，江心洲说的这个交换是什么意思呢？ “钟老板帮我还高利贷，我答应把心美嫁给他儿子。” “你！？“ 方永智刚才是惊异，现在是愤怒。 “我知道你会这么质问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找你，可是没你的任何信息，再说，就是有你的信息又能怎样呢，反正你不会娶她的。” 方永智有口难言。 “我以前从没听钟老板提及自己的儿子，他儿子是干什么的？” “同济大学毕业，在上海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当建筑师。” “那心美呢？” “钟老板给我还完高利贷后，心美就结婚了。” “心美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儿？” “她在上海浦江外贸公司上班，公司在北京雅宝大厦开了一个销售点，现在心美就在北京。” 方永智此刻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是祝福还是羡慕，是同情还是忧伤，总之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智哥，你知道吗，心美对你有多痴情。她想你想到茶饭不思，在寒冷的晚上昏倒在马路边。” 听着江心洲的诉说，方永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的泪水像决堤一般冲出眼眶。 “心洲，是我对不起你和心美。” 方永智伸出一只手，放在江心洲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 “没有什么对得起和对不起，都是命吧。如果没有小石头，也许你和心美早在一起了。对了，小石头还和你在一起吗？” “在。他现在读大学，在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读国际贸易专业。” “智哥，你对小石头真好，所以，我既羡慕又妒忌，但归根到底，还是敬佩。所以，我和心美有再多的磨难，我也不会把它归罪于你。” 江心洲说完，端起酒杯，一扬脖子，喝下一大口白酒。可能是太苦涩了，他用力咬了咬嘴唇。 “心洲，我结婚了。” 方永智声音很低，就像是有多大的负罪感一样。 “你不说，我也知道。像你这么出色的男人，怎么会少了女人？” “心洲，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啥样？” “她救过我的命！” “她是中国女人？” “不，俄国女人。” 第241章 投资建厂 方永智和江心洲侃侃而谈，就像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心洲，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江心洲被方永智一句不经意的问话憋得满脸通红。 “无业。刚刚被开除了。” “为什么？” “自从戒除了赌博，我就在一家服装厂上班，本来干得好好的，可是碰到了一件倒霉事。” “什么事？” “那天车间加班，我们裁剪车间的主任没来，是一楼后道车间的女主任代班。晚上我去找女主任，问几点下班，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训你了？” “没有。我去了她的休息间，看到她和公司的经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在滚床单！” “哈哈，你看了不该看的，算你倒霉。” “智哥，我都这样了，你还挤兑我！” “谁让你窥探人家的隐私啊，这下子你当然要背锅了。所以，公司让你自动离职？” “我不离不行啊，一下子得罪了两个领导，车间主任，还有经理。” “这不挺好的吗，你重回自由了。” “哥，我是自由了，那我去喝西北风啊？姗姗、江东谁来养？” “你养不起，智哥帮你养。” “去你的。” “哎呦。” 江心洲一拳打在方永智的左肩上，疼得他大声叫起来。 “你还真打啊，智哥就是开个玩笑。说真的，我真盼着你下岗呢。这样我就可以赎罪了。” “哥，赎什么罪？你犯罪了？” 方永智的话把江心洲吓了一大跳。 “我这次回来除了看望我岳父，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来找你合作。” 方永智此刻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我以前欠你和心美太多了，我真的想补偿你俩。所以，这次我想和你合办一家工厂。” “不会又是五金加工厂吧？” “不，是服装厂。你有在服装厂打工的经历，而且还特别丰富，特别用心，再加上你以前就开过厂，所以，新的服装厂非你莫属。相信经过以前那么多的波折，新的服装厂一定能取得成功。” “哥，我和你一样，一直想成立一家服装厂，怎奈没实力，没资金。所以，也只能想想。” “我这次来就是给你解决资金的。而且你也说了，心美正在雅宝大厦，这也是服装厂未来的销售渠道之一。” “哥，你刚才说，你在伊尔库茨克，具体做什么？” “帮郑秋枫老板开拓森林采伐业务。不过，这是暂时的，我想过了，等我们的服装厂建好了，我在郑老板的公司也干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会去莫斯科发展。想在俄罗斯做贸易，非莫斯科莫属。” “哥，你有钱吗？我可是身无分文啊。” “我这次带来了两万美元，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再追加一万美元。不过，可要省着点花啊，我可不是什么大款。” “哥，你太厉害了，三年就赚了这么多钱，敬佩！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心洲，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关于开工厂的事，你要替我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心美。” “为什么？” “我怕心美会分心，让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心美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伤了。” 这顿饭，江心洲和方永智一直吃到深夜，到最后，小饭馆的玻璃窗上只映射出两个大男人的身影。 第242章 停薪留职 早上白雪说身体不舒服，到医院去看病，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往公司打来电话，告诉宋黎明她身体并无大碍，但她有些疲倦，想回家休息。宋黎明准假，并叮嘱她回家多喝水，好好睡一觉。一整天，办公室只有宋黎明一个人，鲍里斯在外忙着跑海关业务，伊利亚去税务局办事，诺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这段日子，宋黎明一直在忙一件事，他要把读博的期限向后顺延，至于延多长，他的想法是能延多长就延多长，最好是无限期延期。说白了，他就是想保住这个读博名额，等以后有时间再读。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弃这个读博机会，全身心做生意，但是，他总觉得开公司或者做生意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有朝一日，他还是想回到大学校园里。他喜欢那种儒雅的学术圈，喜欢和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在一起，尤其是当四五十岁以后，以教授的名誉亲手带一批硕士和博士生，那该是多么自豪啊。他离不开校园，无法与校园切割，他有一种天然的校园情结。 在宋黎明眼里，现在赚钱只是权宜之计，是想快速改善生活条件。他实在厌倦了艳艳的牢骚，他要好好赚钱，用钱堵住她的嘴。当然，父母也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靠干力气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们到了发病期，需要有人照顾，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一桩桩一件件叠加到一起，迫使宋黎明给自己做了一个清晰的定位：先赚钱改善家庭生活，让家人都满意；后面再慢慢实现自己的爱好，到学校做自己喜欢的学术研究。 为了留住这个读博名额，宋黎明着实费了一番心思。莫斯科矿大这边操作起来没什么难度，给导师塞点钱，打点一下，导师乐得屁颠屁颠的，一百个愿意，俄罗斯大学正经历着教育经费短缺，教授的月薪才几百元人民币，哪个老师不是见钱眼开呢，在这里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至于国内母校，宋黎明办的是停薪留职，既不占用学校的经费，又不占用学校的教师资源，无需与人竞争职称评定和晋级，其它人巴不得停薪留职的人多一些呢。另外，宋黎明承诺，他可以联系莫斯科矿大的校方领导，促成莫斯科校方邀请国内母校领导到莫斯科访问，给国内校领导创造一个出国访问的机会，说是访问，其实就是公费旅游，有这样好的机会，母校领导当然不会错过，所以，宋黎明停薪留职的事儿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和刁难。 莫斯科校方不反对，国内母校不干预，双方达成默契，宋黎明把相关的证明提交给教育处，在延期这段时间，宋黎明自动放弃领取国家教委的津贴，听上去合情合理，甚至还有那么几分高风亮节，大使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就这样，一个月不到，宋黎明就把读博延期搞定了。 说起来，宋黎明给出的延期理由特别荒诞，他说自己现在性功能不好，患了某种传染病，需要长期治疗才能根治。大家都以为他出国后，肯定没少寻花问柳，结交国际女士多了自然就落下这个病根，真得好好治治，不然以后的大半辈子岂不只能看着别人恩恩爱爱，自己却有劲使不出，干着急、干瞪眼。人最怕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但又不中用，那才是最难受的。 当然，宋黎明硬实着呢，一点都不软，患病只是假象。想想他和白雪在床上大战几十，甚至上百个回合都依然坚挺，哪来的病呢，没病装病。 宋黎明最初也不是拿性功能做挡箭牌的，一开始想说，自己患了癌症，可是，癌症是大事，需要大型正规医院出具检验报告才行，造假难度太大，他果断把癌症给划掉了。后来又想了几个理由，发现都不靠谱，很难自圆其说，容易不攻自破。想来想去，想到了性功能，这是个极其模糊的概念，可大可小，可以说得很严重，也可以说得若无其事。最重要的是很难给出一个定论，大型正规公立医院往往拿这个病毫无办法，人们不得不去私立医院或者专科医院拜师。到了私立医院，这事就简单了，拿钱办事，只要你肯出钱，想要医院出什么样的检验报告，完全是患者说了算。 就这样，宋黎明折腾了一个多月，读博延期终于尘埃落定，暂定延期三年，视病情恢复情况再考虑是否继续延期。 第243章 我怀孕了 宋黎明回到家的时候，白雪已经做好了晚饭。她做的菜比平时多，还买了啤酒。看得出来，白雪今天心情不错。 “黎明，我今天去医院了，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吗？” “你上午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医生是怎么说的？” 宋黎明夹起一块锅包肉，放进嘴里，又香又甜。 “医生说，我怀孕了。” “什么？” 宋黎明脑袋嗡的一声，筷子一哆嗦，上面的肉一下子掉到餐桌上。 “真的，我怀孕了。” 白雪从包里掏出一张验血报告单，上面的hcg值非常高。 宋黎明有点发蒙，这信息量来得太大、太猛，一时消化不了。他在快速回忆着，自己是哪儿做得不到位才导致白雪怀孕的呢，明明每次都是戴了套的。他的大脑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闪过那些恩爱的画面。对了，一定是那个晚上。两个月前鲍里斯接了个大活儿，给一家中国公司报关，因为这家公司颇具实力，欧亚公司获取的佣金十分可观。那天晚上，宋黎明和白雪决定好好庆祝一下，他和她在新阿尔巴特大街上找了一家西餐厅，俩人吃着牛排，喝着红酒，边吃边聊，到后来又是白雪打车把喝醉的宋黎明送回家。在床上宋黎明半醉半醒，他的身体突然产生了少有的狂热和冲动，当白雪给他脱衣服时，他把她疯狂地压到身下。那一次，他的大脑就像充了血一样，极度亢奋，最后他竟然拒绝她给他戴套，他想追求快活，放飞自己。一时爽，未来悔断肠，宋黎明后悔不已。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白雪，这可是大事，我们要三思而后行。” “我很喜欢孩子，我真的很想把孩子生下来。” 白雪又重复了一遍。 “白雪，以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你我在一起不是以婚姻为目的，你要生了这孩子，我怎么办？我是他父亲，我能袖手旁观吗？可是，我没想过离婚啊。” “你怕什么，我又没让你离婚。” 宋黎明的话算不上友善，不过，白雪并没有生气。当初，她和他在一起的确如宋黎明所说，俩人只是同居关系，为了驱逐在异国它乡的孤独抱团取暖。可是，当知道自己真的怀孕后，白雪却犹豫了。 如果宋黎明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这以后可咋办呢？在莫斯科生孩子不是问题，可是以后该怎么面对父母和家人呢，还有亲戚朋友，一个没父亲的孩子回国后是很难立足的，不用别的，光是流言蜚语就能把孩子杀死。 “白雪，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怀孕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宋黎明的话已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失去家庭，不管怎么说，艳艳和孩子是自己的家人，她们是无辜的，虽然艳艳毛病不少，但宋黎明从没想过抛弃她。 白雪是矛盾的，纠结的，她没料到自己这么快怀孕，她曾经幻想过和宋黎明生一个孩子，就算和宋黎明不结婚，也没关系。她爱宋黎明，但从未想过拿孩子去绑架他，去威胁他，那不是她的处事风格。爱一个人就不能去为难一个人，否则那不是爱。 这一夜白雪和宋黎明都没睡踏实，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244章 刁蛮女人 因为到货晚，林坚强的手套没能赶上周二早上的批发高峰。周三一大早，他便把手套同时摆到五号摊位和十二号摊位上，他一度担心手套会受冷遇，按以往的惯例，周二批发量最大，其它时间要逊色不少。 林坚强还有一个担心，越南街的阿富汗人也卖手套，而且先入为主，手套客户会不会都流向了阿富汗人呢？ 林坚强的担心看来不是多余的，以往市场一开门，俄国大妈就会冲进越南街，见货就买，可是，营业都半个小时了，林刚强和林一朵的手套都还没开张。 林坚强这会儿有些心灰意冷，看来自己辛辛苦苦上来的手套并不像自己期待的那样好，他期待的火爆场面压根没出现。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林一朵的摊位前出现了几位俄国大妈。 “这手套不错！”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就是这一嗓子立刻引发了羊群效应，你买我也买，你挑我也挑。不一会儿，林一朵和林刚强的摊位前都围个水泄不通。 林一朵的邻居伊格里不住地推搡着挑手套的顾客，挑手套的俄国大妈们几乎遮住了伊格里的摊位，严重妨碍了他的生意。而林刚强这边，生意也是火的不得了。买手套的人站成一大圈，把左邻右舍的卖货地盘都给挤占了。 林一朵的左侧帐篷是来自格鲁吉亚的三姐妹，个个都是女中豪杰，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大姐索菲亚第一个不满意了，她不由分说，把买手套的俄国大妈们推到一边，一边推，一边大声的嚷嚷，之后，气呼呼地对着林坚强吼道： “林，看好你的顾客，要是她们再跑到我这边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索菲亚怒气冲冲，一甩手，将老太太们挑好的手套扬到了地上。 林坚强弯下腰，把手套捡起来。好男不和女斗，再说索菲亚本来就占理，又有女人的先天优势，女人是弱者，人们对弱者往往有很强的同理心，所以，无论索菲亚怎么闹，林坚强就是不发火。索菲亚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林一朵见索菲亚这么彪悍，倏地一下从摊位后跑出来，想和索菲亚理论理论，林坚强一把将林一朵推回到帐篷里。 “一朵，不要冲动，和气生财，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另外将心比心，如果她的客户挤到我们这边，你是不是也不愿意？” 林一朵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瞪了瞪眼，便老老实实地回到原位。 手套首秀大获成功。这一刻林坚强最想感谢的就是宋黎明，老宋的信息价值千金。 看到手套生意如此火爆，林坚强心里乐开了花。他先前的担心随着生意变好而烟消云散。他期待着明天手套会像今天一样火爆。 到了星期四，林一朵的摊位上来了一个怪里怪气的俄罗斯女人，她个头不高，黑头发，戴着一顶粉色的手工编织的圆帽，嘴唇涂得像鸡冠子一样，眼眉斜立，两眼眨个不停，不像善类。她挑来挑去，就是相不中。一边挑，嘴里还不住地说三道四。林一朵忍无可忍，就和她大吵起来。这似乎正中她的下怀，她举起一只手套，站在越南街的中间，对着过路的顾客高声大叫： “大家看看，这手套质量多差啊，还卖这么贵。看一看，瞧一瞧，手套的里子全是窟窿，这不是骗人吗？” 她说的没错，手套的里子确实有点毛病，由于五个手指特别细，往里面放里子不得不靠手工完成，可能是赶工的缘故，个别里子放得不够细致均匀，经常出现多肉、缺肉、有窟窿等毛病，不过，这些手套只是廉价货，价格还不及意大利皮手套的零头，做工自然比不过西方的贵重商品。 女人的一通喊叫，彻底搅乱了林坚强的生意。很多想买手套的顾客不是选择放弃，就是跑到别的手套摊位买货。林一朵一气之下，推搡了一下这个刁女人，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她站在一朵的摊位前嚎啕大哭起来。 “不好啦，有人打我了!” 林坚强见势不妙，赶紧过来帮着灭火。他不住地向女人赔礼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总算把她劝走了。 好好的手套生意生生被刁蛮女人给搅黄了。林坚强觉得有点蹊跷，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悄悄尾随她走出市场。 女人从米勒市场出来，直接拐向了花园街，然后向圈楼方向走去。林坚强不敢离她太近，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当女人走到圈楼长廊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从柱子后面冒出来，他将一沓东西塞给了女人。林坚强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长得酷似萨达姆的男人就是阿卜杜拉，那一沓东西就是卢布！ 第245章 降价 看到阿卜杜拉往那个女人手里塞钱，林坚强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家伙做事儿有点不地道，林坚强心里愤愤地骂道。 林坚强和阿卜杜拉也算老相识了，当初林坚强给阿卜杜拉送了很多箱短裤，阿卜杜拉从中赚了不少钱，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曾经的合作伙伴现在变成了竞争对手。 我的手套抢了阿富汗人的生意，引起了他们的恐慌和不满，于是他们找人搅和我的生意。我该怎么应对呢？是保持沉默还是反戈一击？林坚强从市场收工回来，一路上都在心里盘算着这个问题。 晚上回到家，大家都很郁闷，尤其是林一朵，早晨和那刁蛮女人吵了一架，心里很憋屈。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没了动静。林坚强和林刚强哥俩只好下厨做饭。 兄弟俩各自忙活着手中的活，都不吱声。 “那个阿富汗人真坏。”林刚强忍不住开了口。 “欠收拾。”林坚强余怒未消，一想到阿卜杜拉塞钱的那一幕，他就气地咬牙切齿。 “哥，明天怎么办？那女人还会来闹吗？”林刚强很是担心。 “说不好。” 林坚强无奈地摇摇头。 “到时候她再闹，我们就把她轰出去。” 林刚强想来硬的。 “硬刚不是好办法，这里是俄罗斯人的地盘，我们还是要低调点才行。其实，没啥大不了的，就让她来闹两次也无妨，用不了几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来了。” 林坚强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对，哥。如果她下次再来闹，咱们去找市场管理员，他们收了钱，不能啥事都不管吧？” “阿卜杜拉肯定不会这么傻，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会失效，说不定他又会整出个新花样来。先别急着和阿卜杜拉对着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错，但那是走投无路时才用的招数，阿卜杜拉也不一定就是我们的敌人，还是先观察几天，再做决定。” 林坚强并不想大动干戈。 “阿卜杜拉虽然做的有点过分，可也事出有因，毕竟人家还是卖手套在先吗，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先让着点吧，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卖货，低头不见抬头见，弄得关系很僵，以后也不好相处啊。越南街里可不止一个阿卜杜拉，是一群阿卜杜拉，我们不能打击面太广。” 任何时候都不要犯众怒，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众人的力量汇到一起就是无限的。 第二天早上，林坚强惴惴不安地来到市场，手套摆好了，拉着架式等着刁蛮女人来闹，可奇怪的是，那个刁蛮女人一直没出现。一切是那么风平浪静，静得让大家感到蹊跷。林一朵的摊位前冷冷清清，林刚强也一样。周三的火爆场面没有再现，甚至还不如大吵大闹的星期四。有几个老太太路过摊位也会拿起手套看一看，翻一翻，一问价格便扬长而去。 到底怎么了，太反常了？林坚强心里很是不解。 不一会儿，老客户伊万拎着一兜手套从阿富汗人那头儿走了过来。 “嗨，伊万，你在哪儿买的手套？” 林坚强将伊万一把拦住。 “在那头儿，” 他用手指了指阿富汗人那边。 “为什么不在我这儿买呢，我的手套不好吗？” “不是你的手套不好，是你的手套价高” 伊万的话令林坚强大吃一惊。阿卜杜拉开始降价了，林坚强还纳闷呢，一大早连个买手套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天的生意很差，偶尔也能卖一点，那是因为阿卜杜拉货不全，一些人到林一朵的摊位来补货。 第246章 期待春暖花开 林坚强没料到阿富汗人会出这么一招，极其阴险，也很致命。林坚强和阿富汗人不同，他们每次进货量很小，这批货即使全部赔钱卖，也没有多大损失，而林坚强的货量要大得多，一直赔钱卖，损失太大，根本无法承受。还有，阿富汗人并不是只卖皮手套，案板上有多个产品，东方不亮西方亮，而林坚强则只有手套，一旦手套滞销，生意就会彻底崩溃。 林坚强的心骤然降到冰点以下，拔凉拔凉的。 如果说，阿卜杜拉找人搅局是暗地里欺负人的话，这次降价就是赤裸裸的亮剑了。该死的阿富汗人，难怪被苏联蹂躏十年，活该！谁让你们心眼子歪着长啊，林坚强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第一次对阿富汗人产生了不满。 这一天，生意可谓惨不忍睹。两个摊位的卖钱额加一起还不及首销当天一个摊位销售额的二分之一。 这一天又栽了，栽在了阿卜杜拉的手下。 晚上，下班回家。这注定又是个难熬的夜晚，没有什么比生意的失败更可怕，晚饭吃得闷闷不乐，吃完饭，林刚强和林一朵无精打采地回屋，关上门不再出来。 这是进入米勒市场后最为困难的时期，以前一直顺风顺水，从没遇到大风大浪。阿富汗人的降价改变了这一切。林坚强度日如年，如坐针毡。阿卜杜拉的降价风暴来势汹汹，足以将林坚强的生意彻底摧垮。如果这种局面继续维持下去，林坚强会赔得裤衩都不剩。 林坚强心里十分难受。他这会儿无比想念于芊芊，如果老婆在身边，他会和她好好一起聊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芊芊的话往往很有见解。以前每每遇到困难，都是芊芊与他共度难关，但这一次，他不能指望芊芊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老婆在身边是多么的重要，没有老婆的日子真的苦不堪言。 他破天荒的没有洗脚洗脸就钻进了被窝。心情不好，做什么事都没动力。他躺在被窝里，光着身子，让松软的棉絮包裹住光洁的躯体，渐渐地他找到了感觉，热血往上窜，情绪变得高昂起来。他脑子里开始闪现一种画面：他把芊芊搂在怀中，将自己烤得快要冒烟了的躯体紧紧地贴在她柔软富有弹性的皮肤上，他要征服女人，征服米乐市场，征服世界。林坚强大汗淋漓，奔流而出，在梦中宣告自己才是越南街的主人。 林坚强没有跟着阿卜杜拉降价，三点五美元的批发价就算放在中国国内也不容易找到，而小贩们拿出去赚一个美元，毫不费力，这么有诱惑力的产品，凭什么要降价呢？没人愿意做亏本的买卖，相信阿卜杜拉也不会坚持的太久，无非是想通过价格将林坚强挤出皮手套市场，但是阿富汗人并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和实力。 人最难做的是坚持，尤其是这种根本没有任何生意、没有任何收益的坚持。林坚强告诉林一朵和林刚强咬紧牙关，干挺、硬挺，就像抗美援朝一样，没吃没喝也要活下去。他坚信熬过这个难耐的寒冬就一定能迎来春暖花开。 第247章 相爱相杀 林坚强接到老蒋送来的传真，知道于芊芊在天津定制了一批棉服，现在最要紧的是寻找一个大一点的仓库。林坚强在越南街的四周转了两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仓库，这里的楼不算少，但是要么被人都租下了当库房，要么就是被开发成了室内卖货市场。 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大院以车尔尼雪夫斯基胡同为界，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院子，东院和西院。西院是米乐市场，东院基本闲置。既然在西院找不到仓库，林坚强只能把目光放到东院。虽然距离稍微远了一点，但还说得过去，起码比火车站仓库要方便得多。 从西区进入东区有两条通道，如果走车，就要经过南边的贸易小街，要是过人，可以经过星期天胡同，这个比较窄，走不了机动车。 林坚强看中了40、41、42、43和44这五栋楼，离西区最近，和西区只隔了一个16号楼。 “林，你在找仓库吗？” 阿卜杜拉从43号楼出来，和林坚强打起了招呼。 “是啊。” 冤家路窄，俩人又在这儿见面了。 “我刚刚租了一个仓库，不如你和我合租吧。” 奶奶的，你卖手套明里暗里欺侮我，还指望我和你一起合作，没门。林坚强心里心恨恨地骂道。 “我再看看。这个地方有点远，不是很方便。” 林坚强不想和阿卜杜拉合租，想随便找个借口推掉。 “你进来看看嘛，万一你喜欢呢。” 这会儿，林坚强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些楼房基本都是上了锁的，想找到房主实属不易，不如进去看看再说。 阿卜杜拉租的是二楼，他把整个楼面全部租了下来，至少有几百平，在进门的右拐角有一个独立小屋，大概有二十平方米。林坚强相中了这个小屋，可以独立放货，有独立的门和锁。时间太紧，林坚强已经没有多余的准备时间，他决定把这个房间租下来。打定主意后，接下来就是谈租金，因为整栋楼闲置，整租的租金非常便宜，阿卜杜拉给林坚强的租金也很低，每月还不到一百美元，林坚强对租金很是满意，唯一的担心是安全。第一，他对阿富汗人没底，特别是这个阿卜杜拉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第二，这座楼房因为不在米乐市场，而显得十分荒凉偏僻。因为没有围栏，不是封闭管理，没有门卫和保安，意味着任何人都有机会接近这栋房子，只要把一楼的门锁撬开，二楼的货物就会被连窝端走。 可是，没时间了，芊芊发来的货物马上就到莫斯科了。 林坚强最终还是把这个房间租了下来，现在，他和阿卜杜拉又走到了一起，打不断，理还乱，两个人注定在越南街上演绎一段明争暗斗、时而合作，时而竞争的相爱相杀的故事。 手套大战的硝烟尚未散去，林坚强又踏上了南下莫斯科的火车，莫斯科的警察和车匪路霸又在等待着他，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林坚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既然是规则，那就去适应，而不是突破，既然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解决，那就不要吝啬手里的钞票，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价值。林坚强意气风发，直奔莫斯科，去迎接一场新的暴风雨。 第248章 生意回暖 当清晨的霞光照在彼得堡城的时候，米乐市场里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已经连续两天没有顾客来批货了，但今天似乎有了转机。有些流失的客户开始慢慢回头，种种迹象表明，生意可能回暖。 林坚强走了，市场里只剩下林刚强和林一朵兄妹。在韩江雪给他俩填鸭式地灌输了一段速成俄语后，俩人的口语表达能力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攀升。 玛莎是老主顾，这两天一直没露面。今天一大早，她就出现在林一朵的柜台前。林一朵和玛莎的关系一向不错。 “闺女，今天手套什么价？” 玛莎走过来，和林一朵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万四，和以前一样” “能便宜点吗？” “这还不便宜啊，你看我家的手套质量多好啊，要是放到商店价格就得乘十至少要三十五美元。” 林一朵小嘴叭叭地，唠嗑就爆米花一样，噼里叭啦地从她口里蹦出来。 昨天晚上，林坚强开了个家庭会，大家讨论到底该不该降价。没想到，三个人异口同声反对降价。最后，三人商讨了一个应对方案，不降价，而且要继续进货、补货，数量要大，品种要全，别人有的，我们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更要有。另外，从今天开始，把不好的手套一律背回家，进行修补，让顾客满意，让小贩们放心。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真正做成市场上的手套老大，摆出非我莫属的架式，敲山震虎，让其它人有所顾忌：没实力就别跑到手套这个圈子来。林一朵今天有备而来，因为底气足，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玛莎没再说什么，开始挑手套。她的到来，又一次引发了羊群效应。呼拉一下子，围上来一大堆人，盛况空前，第一天卖手套的热闹场面又出现了。 “闺女，你看我给你拉来这么多客户，你该不该给我点优惠啊。” 玛莎一脸的诡秘。 “玛莎，我当然会想着你啦，以后每次来新货，一定让你先挑，这样的话，你肯定会赚钱的。” 林一朵附在玛莎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闺女，你太聪明了，我喜欢在你这儿买货，以后我天天来” 从玛莎那儿得知，阿卜杜拉的货已经卖完了，他的货要等到下周二才来，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所有的手套生意都属于林一朵和林刚强。天哪，终于有盼头了。做生意最怕的是断货，货没了，客户也就跑光了，所以，没有实力，在市场上很难立足，很多时候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或者应了那句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强者为王，弱者为寇吧。 今天的生意出奇的火爆，一天的卖钱额相当于前两天的总和的两倍还多。 林刚强和林一朵收工后直接回家了，他俩顺便背了一大兜子残次手套回去。今晚他俩的主要任务就是缝手套，凡是不匀、重叠、有破洞的手套里子都要重新缝一遍，让顾客把手伸进去感到舒服，有最佳的体验。 不仅要卖衣服，还要修衣服，林刚强和林一朵怎么都没想到，到俄罗斯后俩人快变成为万能大师了。 第249章 莎莎的建议 白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打掉？在莫斯科，不，是在全俄罗斯，单身妈妈随处可见，很多女人怀孕后并没有选择结婚，而是独身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当然，这和俄罗斯的国情不无关系，经过历史上的无数次战争，俄国战死的男人太多了。光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就战死了两千万军人，另有一千三百万平民死亡，而在这些死亡人口中俄罗斯人占了大多数。男少女多成了这个社会的一大顽疾，一个男人同时结交几个女人成了社会默认的潜规则。 白雪决定回一趟学校，她要找闺蜜莎莎好好聊聊，想让她一起拿个主意。 莫斯科师范大学的主校区就在维登汉北面不远，但文化艺术学院却在另一个校区，位于绿线地铁彼得洛夫—拉祖诺夫地铁站附近。 莎莎并不在学校，她从莎莎舍友的口中得知，莎莎最近结识了一个莫斯科农学院的男朋友，现在俩人一起在市场里练摊。 从艺术学院到农学院打车只需要二十分钟。农学院女生很少，来这儿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也全都是男的。白雪在莎莎男朋友的宿舍楼等了大半天，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见莎莎回来。晚上莎莎让中国男同胞们串宿舍，给她和白雪单独腾出一个房间。 “莎莎，我怀孕了。” “真的吗？” “是。” “和那个男人？” 莎莎说的男人就是宋黎明，当初，莎莎从国内回到莫斯科后，主动从合租的房子里撤出来，把它留给了白雪和宋黎明。” “没错，是宋黎明的孩子。” “这还用想吗？打胎啊。难道你真想生啊。” “我舍不得这个孩子，真的。” 白雪对宋黎明已经产生了感情，两个人一开始确实是合作关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慢慢陷入到了与宋黎明的感情纠葛中。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男人，对男人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当一个真实的男人闯入到她的生活中时她突然不知所措了。开始是惊讶、恐惧，后来是兴奋、狂热。当宋黎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他对她的呵护让她十分受用。他不像一般的男人在床上无比狂热，但却能恰到好处地满足她的身心和生理需求，知道她要什么，喜欢什么。他从不强加任何东西给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愿意和心甘情愿接受的。 现在有了他的孩子，孩子就是父亲，她喜欢孩子的父亲，自然就爱这个孩子。 “你爱上他了？” 白雪点点头。 ”他爱你吗？” 白雪又点点头。 “他答应要和你结婚吗？” “没有。” “既然他不想结婚，说明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你和他是不会长久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再和他处一段也未尝不可，不过，差不多的时候就该收手，斩断情丝。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过几年离开他，赶快找个男人结婚吧。”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我不生了？” “当然啊，生什么生？他都不要这孩子，你生下来干嘛？自己找罪受？” “你让我再想想。” 白雪原以为莎莎会支持自己生孩子，没想到却泼了一盆冷水。也许莎莎是对的，不会有结果的事还是早点结束吧。 第250章 彼得洛夫市场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孩子不能要。 白雪和莎莎聊了很久，然后就睡着了。明天早上莎莎要起早去市场里摆摊，她邀请莎莎一块去。 莫斯科基米良捷夫农学院有近六十名中国留学生，这些学生大都是国内的高考落榜生。家里有点钱，但又不够去欧美留学，于是家长们就把孩子送到了俄罗斯。莎莎的男朋友是广州人，当初父亲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创办了一家小型服装加工厂，因为下手早，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就把儿子谢广华送到了莫斯科留学。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意思是谢广华生在中国华南的广东，长大后要回广东创业，扎根广东。莎莎来自湘江河畔、橘子洲头的长沙，巧了，父亲给她起名董莎莎，让她永远不要忘了长沙，以后要立足长沙，放眼世界。 白雪睡得正香，屋里的闹钟就响了。董莎莎一骨碌坐起来。 “白雪，快点起来，我们要走了。” 白雪揉了揉眼睛，看看手表，这才三点多啊。莎莎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莎莎要去的彼得洛夫市场距离学校有一公里左右，因为它在八号线地铁的最北端，也就是莫斯科地图的上部，所以中国人叫它“上八线”。 天还没亮，外面黑漆漆一片，每个人推着一辆小行李车，把皮夹克叠好，绑在小车上。黑压压的队伍开始向市场出发。 白雪好奇地查了查，这伙人至少也有四十人，几乎占到了中国留学生的百分之七十，另外一些人没来，可能是受不了早起，没有点毅力根本起不来。 “莎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别的学校的学生都是两三个人结伙倒货的，没有像农学院这么大动干戈的。” “白雪，你不懂，在这儿倒货可不同于别的地方，很危险的，人少的话随时会成为黑毛子的牺牲品。” “什么叫牺牲品？” 白雪没听懂，一边走，一边打听。 “我男友第一次去卖货，就是和他的室友一起去的。你猜怎么着？” “出事儿了？” “你不知道吧，彼得洛夫市场是没有固定摊位的，先到先得，想占摊位就得早去。我男友，就是谢广华，那天和室友比我们今天起得还早，两点就起来了。他俩拉着装有皮夹克的行李小车去市场。从学校到市场要穿过一片树林、一条僻静的街道和一座小桥。那天他俩边走边聊穿过了小树林，刚走到小街上，不知从哪儿窜出一辆小汽车，‘嘎’地一声停在他俩跟前。从车上跳出来四个黑毛子，他们手里挥舞着短刀，向谢广华和室友扑来。两人是第一次卖货，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看到有人挥刀过来，吓得屁滚尿流，丢下行李车和皮夹克，奔向树林。就这样十件皮夹克变成了黑毛子的战利品。” “你说得太吓人了，既然这么危险，为啥大家还去倒货呢？” “当然是钱啊，你不知道皮夹克的利润有多高。有钱不想赚，脑子有毛病啊？” 白雪有点后悔，要是自己知道去市场这么危险，打死她，她都不会来镗这趟浑水。 第251章 我们赢了 因为有以前的教训，孤军奋战很可能被黑毛子半路伏击，所以农学院的中国留学生们学会了抱团取暖，要去市场练摊就大家一起去，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谢广华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虽然他是南方人，但却有着常人没有的胆量。他的外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男方人那么瘦弱，而是身高体壮。一米八的身高，圆圆的大脑袋，粗壮的腰板，看上去十分魁梧。 白雪和莎莎走在队伍的中间，这儿比队伍的两头儿更安全。白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她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莎莎的话让她害怕，她怕有坏人半路抢劫。 现在队伍穿过了小树林，正在进入事故多发地段——那条僻静的小街。大家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情况出现了，走到最前面的谢广华放慢了脚步，整个队伍也慢了下来。 天还黑着，借着小街上微弱的灯光，谢广华看见前方有两辆小汽车，有六七个黑毛子站在车外，他们似乎在窥视着留学生倒货大军，每人手里拿着短刀。显然这些不速之客绝非善类。 谢广华并不惧怕，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早有防备。 队伍走在小街上，从黑毛子对面几米外缓缓通过。 “站住！” 一个高个儿黑毛子朝中国人喊道。 队伍齐刷刷停下来，几十双眼睛死死盯住黑毛子。 “把皮夹克留下来！” 一个又矮又胖的黑毛子威胁着。 “同学们，把手中的家伙都亮出来！” 随着谢广华一声洪亮地呐喊，几十人几乎在同一时刻从身上拿出一根铁棍，一尺多长，明光铮亮。这是铝合金横称，是从宿舍金属椅上拆下来的。大家把铁棍握在手里，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黑毛子见状一下子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中国人会团结起来，而且还带了防身家伙。这帮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个个怒目圆睁，脸上写满了憎恶和愤怒。 突然，一个黑毛子从车里探出头来，随后吹了一声口哨。这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无比刺耳。难道这是他们要发起进攻的暗号？ “同学们，把手中的家伙举起来！” 大家把铁棍一起举向空中。这是向黑毛子示威，如果你们敢来挑衅，我们就敢应战。 “来吧，狗杂种，老子等着你们！” 黑毛子和学生队伍互相对峙、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有十几秒，就这样僵持不下。这是实力与胆量的较量，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走在前面的黑毛子不再往学生的方向移动，相反，他们一步步向后撤退，很快钻进小汽车里，一溜烟地跑了。 “我们胜利了，我们赢了！” 队伍中不知谁带头喊了起来。之后是一阵集体欢呼。 队伍继续向前走，穿过小桥，离市场越来越近。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不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谢广华领着大家一起唱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第252章 混战 彼得洛夫市场是一个封闭的市场，一面是高墙，其余三面用铁丝网围着。市场里杂乱无章，有的卖水果，有的卖食品，也有的卖服装。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摊位，其它都是摆地摊，每个人给市场管理处交上卢布（约7美元），就可以找个地方卖货。所有的地盘都是先占先得。从市场大门口进来，是一条大道，左侧停放着一排卡玛斯厢式货车，这些货车就是流动的售货亭，把车厢后门打开就可以在车厢里卖货。 在卡车后面三米之外是一座高墙，中国留学生们就在卡车与高墙之间的空地上摆地摊。这是一片三米宽二百米长的狭长地块，本来非常偏僻冷清，但是因为中国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非凡。学生们带来的货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实用且便宜的货，非常符合俄罗斯普通人的消费水平。再加上学生们比较单纯，不那么尔虞我诈，让利比较多，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人们最喜欢光顾的购物之地。 白雪并没有货，她和莎莎帮着谢广华卖皮夹克。这些都是昨天从兵营中国楼赊来的货，每件皮夹克35美元，加价20到30个美元很容易出手。白雪和莎莎合伙卖，谢广华自己单独卖。这会儿天渐渐变亮，市场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个爱沙尼亚的小伙子远道而来，他一口气买下五件皮夹克。 “小伙子，你有l号的吗？” 刚才卖的几件都是大号，不是xl就是xxl或者xxxl。 谢广华在剩下的皮夹克里翻了翻，挑了又挑，全是大号，没找到小号的。妈的，怎么没想着上几个尺寸小一点的皮夹克呢。他一直想着俄国男人膀大腰圆，大号吃香，却忽略了俄国也有小巧玲珑的男人。 “有！” 谢广华如梦方醒。原来，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l码的。 谢广华不由分说，就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了下来，顺手递给了爱沙尼亚人。小伙子把钱交给谢广华，然后就开车走了。 一下子就卖出了五件，谢广华心花怒放，没想到生意这么火爆。他顾不得穿外套，光顾着数钱了。 “广华，你身上的皮夹克呢？” 不远处的董莎莎看到谢广华只穿着一件毛衣数钱，心里很是心疼，这么冷的天会冻感冒的。她赶紧跑过来，将手中的皮夹克给他穿上。 “莎莎，不好了！” “怎么啦？” “那皮夹克里还有我之前卖货的钱呢？” “啊？” 董莎莎一听就傻了，身上的钱连同皮夹克一起卖给了小伙。 “那衣服里有多少钱？” “十万卢布。” “哎呀，那我们不是白卖了吗？一分不赚还要搭上自己的本儿。” 莎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刻瘪了。 “没事儿的，莎莎，我们还有皮夹克呢，后面的好好卖，还有钱赚。” 这会儿天彻底放亮了，两个黑毛子小伙突然出现在中国人的摊位前。 “哎，各位听好喽，我们是来收保护费的，每人交一万卢布就可平安无事。” “对不起，我们已经向市场管理员交过费了，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谢广华问道。 “你管我们是干什么的呢，痛快给老子交钱。” 其中的一个黑毛子恶狠狠地说道。 “没钱，不交！” “对，我们不交！” “去你的，我让你们不交！” 两个黑毛子从地上拎起一件皮夹克，用力向远处甩去。皮夹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人群中。因为市场里人多，根本分辨不出皮夹克甩到了哪里。 “操你奶奶的，我跟你拼了。” 谢广华拽住其中一个黑毛子的衣服，两人扭在一起，互相厮打起来。这会儿，又过来两个黑毛子，加入群殴之中，有好几个血气方刚的中国留学生也一齐参战，双方混战一团。黑毛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酒瓶子，猛砸谢广华，谢广华用手中的铁棍回击，这会儿叮当作响，尖叫声响成一片。 第253章 办公室的枪声 “住手！” 市场保安队长马里科夫带着几个保安队员赶过来。 “他们是我们的客户，你们不能搅乱我们的生意。” “臭保安，滚一边去，这儿没你们说话的份。我们是来收保护费的，不交钱，我就让这群中国猪去死。” 胖黑毛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说道。 “看把你能的，这是我们的地盘。弟兄们，上，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几个保安一拥而上，拽着几个黑毛子往市场外面拖。黑毛子当然不从，双方大打出手。这些保安都是俄罗斯特警部队的退役军人，个个身手不凡，很快把几个黑毛子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 “孩子们，别怕，以后再有人来欺侮你们，就来报告我们。不要怕他们。” 马里科夫骄傲地对中国留学们说道。 “乌拉！” 有人用俄语高呼。 当中国留学生庆祝胜利的时候，在他们的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瘦高黑毛子，他一边用眼瞄向中国人，一边用手中的大哥大在讲话，神情十分严肃。 当中国人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孰不知，一片乌云正向他们聚拢而来，一场新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黑毛子走了，市场又恢复了平静。同学们继续卖货。 谁也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驶入市场。车子停在离中国人不远的地方，从车上跳下来四个黑毛子，统一的黑色西装，个个高大魁梧，腰间露出半截手枪。随后一个身穿白风衣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副墨镜，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从车里走出来。 “马匪！” 市场里有人大喊。 白风衣走到谢广华面前。 “刚才是你打了我们的人？” “不是我打他们，是你的人先打的我们。” 谢广华指了指头上的血，刚才在混战中他的头被黑毛子用酒瓶子划出一道口子。 “不管是谁先打，你就不该动我们的人！” 不等谢广华申辩，白风衣朝其它四个保镖一挥手，那四个家伙便一哄而上，对谢广华拳打脚踢。其他同学都吓傻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援。 “莎莎，快去找保安！” 谢广华哪里是这些马匪的对手，很快就招架不住，被打瘫在地。 “住手！不要来这儿撒野！” 一名保安急匆匆赶过来，因为跑得急，说话还喘着粗气。 “你它妈的，还敢跟我叫板？” 白风衣从怀里掏出手枪，枪口对准保安。 “啊，别开枪，有事好商量。请到保安室，我们队长想找您。” 保安看到对面的枪，脸色吓得蜡白，他急中生智，迅速转移目标。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保安队长是何许人也。” 四个保镖簇拥着白风衣向市场办公室走去。 这是一栋二层简易木房，保安办公室就设在二楼。 此刻，谢广华倒在地上，身上多处受伤，头上和身上都在流血。几个中国留学生找来塑料布和废弃纸箱，铺在地上。谢广华躺到纸箱上面，他的视线刚好能看到保安办公室。他以前也曾进过这个小楼，之前的保安队长很黑，动不动就刁难中国人，到楼上交罚款是常有的事儿。 “砰砰！” 从办公室小楼方向传来几声枪响，然后又响了几下。之后，一股硝烟从办公室的窗口飘出来。 “不好了，杀人啦！” 听到喊声，市场里立刻骚动起来，人们一片慌乱，仿佛是车臣叛乱分子闯进了市场，人心惶惶。 这时候，白风衣领着四个保镖不慌不忙地办公室二楼走下来，钻进小汽车里，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第254章 白雪，别怕 白风衣开车跑了，市场保安办公室却乱成了一锅粥。保安队长马里科夫被人用担架抬出来，一辆救护车正在楼下等候。 有人说马里科夫死了，也有人说，还活着，总之，他是中枪了。大批警察闻风而至，一辆辆警车将市场牢牢封锁。警察挨个检查身份，这下子麻烦了，一些从独联体国家来的打工人，有很多没有合法的居住手续，警察见一个查一个，之后一律被押上警车，关进警察局的铁笼子。 中国留学生们心里也在打鼓，俄罗斯政府早就嚷嚷着要对外国人打工实行管制，没有打工卡，一律不准在市场上卖货。只是这项法律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似乎还没有正式出台。即使如此，如果警察想用打工卡做借口进行刁难，你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谢广华依然躺在地上，他的脸、头还有后背都有血流出，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显然也经受了不小的皮肉之苦。也许是警察同情中国留学生被打的缘故，警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谢广华身上，向他询问了打人者的个人信息，比如长相、身高、民族，甚至车牌号等。之后没再询问学生们有没有打工卡。警察检查了学生们的护照，因为大家都有合法的落地签，挑不出什么毛病，警察看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从彼得洛夫市场回来，董莎莎要带谢广华去医院，但他死活不肯，说过几天就好了。拗不过他，董莎莎只好去商店里买来一卷纱布给谢广华进行简单包扎。 今天真是不走运，赔了钱，还被打了一顿，谢广华想想都是气。看来，这样的倒货日子很难干下去了。 白雪在市场上只待了一天，她的心从进入市场到走回家一直都无法平静。这种日子太可怕了，这种危险无处不在，这绝不是她想要的。她这会儿突然特别想念宋黎明，恨不得马上回到他的身边。她宁可少赚点钱，也要在办公室里上班，在市场上倒货不适合她。 白雪离开农学院的时候已是傍晚。董莎莎真心挽留她一起吃饭，但白雪一看到遍体鳞伤的谢广平，心里就泛起一种恐惧感，上午打架的画面会迅速浮现在脑海中。她婉拒了莎莎的好意，坐上地铁，直奔维登汉。 “你可回来了，我在家等你好久了。” 白雪一进家门，宋黎明就立刻迎上前，嘘寒问暖。 “黎明！” 白雪一把抱住宋黎明，将头投入到他宽大的怀抱中。 “怎么了，白雪？出什么事儿了？” 宋黎明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以为是她肚子中的孩子出了问题。 “我怕，我好怕。” 白雪嘤嘤地哭起来，她的哭声几乎将宋黎明的心撕碎。 “好好说，白雪，不哭。” 宋黎明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白雪。然后，他扶着白雪坐到沙发上。 白雪一五一十地把白天发生在彼得洛夫市场的打人事件说给宋黎明听。宋黎明用手摸着她的头发，然后捧起她的脸。 “亲爱的，别怕。以后你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好吗？就在欧亚公司的办公室里安静地上班。现在是这样，以后也要这样。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不被外面的纷乱所打扰。” 他再一次捧起白雪的脸，然后低下头，把嘴唇压到她的嘴唇上，两个人紧紧地吻在一起。 第255章 新帮手夏明磊 林坚强在离开彼得堡前给宋黎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莫斯科提货。宋黎明因为有事要忙，他给林坚强介绍了矿大的室友夏明磊。林坚强下了火车直奔矿大宿舍，和夏明磊汇合，然后两人坐地铁直奔提货仓库。这次提货点与上次完全不同，交款在二号线南起倒数第二站达玛杰达瓦地铁站，而提货则要去终点站——红色近卫军站。 夏明磊是昆明人，和宋黎明一样大学毕业后进学校当老师，之后靠着努力获得了出国进修资格，不过，他被分配到了乌克兰首都基辅。到基辅后，他分外失落，城市建设还不错，古迹很多，想当初在苏联时期，怎么说基辅也是仅次于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第三大都市，城市相当繁华。但是，苏联解体后，乌克兰陷入了政治内耗，政客们整天为加入西方阵营，为了选举，为了自己的私利，争吵不休。天天在电视上吵架，但从不干实事。一晃几年过去了，乌克兰越来越差，还不如前苏联时代。基辅也随着乌克兰的坠落而变得毫无生气。夏明磊看到在基辅没有什么发展，赶紧挖门盗洞，托人把进修关系从基辅转到了莫斯科。 夏明磊脑子转得很快，不愧是硕士毕业，他的智商和情商都很在线。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南人，他既能吃苦，又精于算计，林坚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了不得。 夏明磊有着云南人的大众外形，脸庞黝黑，一看就是高原上长大的孩子。不过，他身材比较高，大约在一米七六左右，这在云南人中并不多见。林坚强有一种错觉，现在的中国一切都是反着来的，原来的山东大汉长得却很斯文，比如宋黎明，云南与东南亚接壤，人长得应该矮小，可是夏明磊并不是这样。总之，夏明磊给林坚强的第一印象就是舒服，可以交朋友，但是，因为没有林坚强与老宋在北京同时进修俄语的这层关系，林坚强对夏明磊还是觉得比较陌生。 两个人先坐蓝线到革命广场站，再换到大剧院站，改坐绿线，一路向南，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达玛杰达瓦地铁站。来到地面，前面是一座白色的大楼，俄方的货运代理公司就在第一层。 林坚强拿着提货单去交运费。所谓的提货单就是一张蓝色的纸，大小与a4纸差不多。上面有运单号，林坚强看了看，上面写着：mw002507。按理说，应该给一个航空主运单号，但是在mawb后面却是空白。在单子的右上角用中英文写着：中俄航空运单 air waybill from china to russian。发货地点写的是俄语：kapгo-oфnc , Пeknh（北京货运办公室）。在这行字母下面，是林坚强的俄语音译名字 Лhnь Ц3rhьцrh。到货地点mockвa （莫斯科），处理方式：用于销售。货物件数：18，货物重量：775.5公斤。在重量右边的格里做了标注：日用消费品和发货日期。 林坚强注意到，在运单的最下面是一行红色的中英大字：中国工艺品进出口总公司 china national arts and crafts i\/e corp.。 林坚强一时没弄明白，中方货运代理竟然是一家工艺品公司，这和他想象的外贸大公司大相径庭。 第256章 托运处下班了 交完运费，两个人又坐了一站地铁，到红色近卫军站下车。从地铁站出来，又往前走了很远，在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找到了仓库。 拿着运单，俩人走进仓库办公室办理提货手续。可是，很不巧，货物刚进库区，还没有办理入库，提货处的女孩告诉林坚强，需要耐心等待一阵。 俩人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但是货物依然没进入提货系统，还是无法提货。女办事员笑容可掬，态度非常友好，对货物延迟一再表示歉意，她承诺下午肯定能提货。 林坚强原打算到了仓库就提货，然后直接去火车站办理托运，等这一切都结后，他再和夏明磊找个地方吃饭，现在看来这计划是行不通了。现在已是中午，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他想找地方吃饭，可这里是荒郊野外，根本没有商业网点，别说餐馆，连人影都少见。 林坚强和夏明磊不得不打车去红色近卫军地铁站附近吃饭。吃完饭回来，货物仍没有进入提货系统。好不容易熬到三点钟，总算可以提货了。林坚强赶紧办理提货手续，拿着单子去仓库提货。 工人师傅用叉车把货物拉到仓库外面。有了上次的打车教训，这次林坚强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在门口叫了一辆拉货专用车，虽然运费比较贵，但他不想为了打车浪费口舌，他没时间可以挥霍。 这次共有十八个大包，比上次毛衣的包裹数量多了近一倍，二十尺的卡玛斯货柜装了近三分之二。 离开仓库大门口时，已经快四点钟了。还有两个小时火车托运处就将下班，时间很紧。汽车向北驶去，大约走了三公里来到了博拉捷耶夫大桥，这座桥全长600多米，横跨在莫斯科河上，莫斯科河从南向北，曲曲弯弯，最终从红场旁边穿流而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车突然被堵在了桥上，走不能走，退不能退。 现在已是四点半，离火车站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可是前面还有近二十一公里，现在只走了全程的八分之一。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依然堵在桥上，剩下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林坚强心急如焚，他看着手表，秒针每往前跳一下，他的心就咯噔一下，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司机师傅，我们能在六点前赶到列宁格勒火车站吗？” “如果不堵车，马上走，应该来得及。前面也就二十公里，时间够用。但是，现在堵车堵得厉害，一切都不确定。” 林坚强皱皱眉头。妈的，每次来莫斯科提货，总会摊上点麻烦。上次是汽车半路抛锚，这次是堵车。和堵车相比，林坚强更愿意汽车抛锚，最多换个车而已，并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车辆拥堵看样子一时难以缓解。在大桥的前方，警察在疏导车辆，好像堵车是因交通事故所致。 又过了一会，交警挥动着手里的旗子，做了一个车辆可以通行的手势，堵在桥上的车辆有秩序地向前驶去。 车子启动，林坚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刚刚过了两个红绿灯，前面有警察在检查车辆。 “不好，有警察！” 林坚强下意识猫下腰，顺手将夏明磊的头按到座椅上。 警察一挥手，司机把卡车停在路边。 “里面装的什么货？” 警察的声音很高，林坚强在驾驶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是棉服。” “有出库单吗？” “有。” 司机将出库单交给警察。 “咣当”一声，车厢的后门被打开了。林坚强猜想着，一定是警察在核对货物。 “没事儿了，可以走了。” 卡车继续往前行驶，过了一会，林坚强和夏明磊才把头抬起来，重新坐好。 “这哪里是倒货，分明是与警察斗智斗勇。” 夏明磊说完，笑了。 “司机师傅，能快点开吗？不然来不及了。” 司机加快速度向火车站驶去。 卡车终于到了列宁格勒火车站托运处。林坚强看看手表，正好是六点十分。晚了，车站下班了！ 第257章 男人的试验场 林坚强到了火车站托运处，这里无比冷清，一个人影都没有。开票的办公楼大门紧闭，到了过磅的地方，也已是人去楼空。 林坚强傻了，这些货该怎么办呢？要知道如此，还不如在莫斯科住上一夜，明天再提货。可是，没有后悔药，后悔并没什么卵用。 林坚强很是头疼，但事已至此，只能想补救办法。 “司机师傅，你愿不愿意陪我把货拉到彼得堡？” 林坚强想一杆子捅到底，干脆把货直接拉到彼得堡。 “这……？恐怕不行。” “我可以出高价。” 林坚强怕司机打退堂鼓，赶紧加点鸡腿。 “不是钱的问题，我老婆有病，晚上离不开人。我需要回家。” 看来没什么可谈的了，司机已经把话说死了。 “那你知道在哪儿能打到去彼得堡拉货的车吗？” “去莫斯科城北的列宁格勒公路，那儿有一个空车配货站，你可以去那儿打车。”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带我们去那儿?我们在那儿进行货物交接。” “不好意思，我现在着急回家。如果去空车配货点，再回家就太晚了。” 司机不肯去，他想马上回家。 林坚强和夏明磊开始商量办法。 “明磊，我们把货卸到这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打车。你看可以吗？” 如果是在莫斯科市内，站在马路边随便一招手就能打到货车，但是跑长途就只能去固定的配货点。 “我在这儿看货，你尽管去打车。” 夏明磊很仗义，在这寒冬的黑夜里愿意为林坚强看护货物。 “这是我的发货地址，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回不来，你就把这货按这个地址发到彼得堡。另外，这是蒋方平的电话，有事可以联系他，也可以找老宋。” 林坚强之所以嘱咐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在俄罗斯，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里人种很杂，腐败和黑社会盛行，随时都可能遇到麻烦，甚至生命危险。 林坚强、夏明磊和司机三个人一起把货卸到过磅处不远的地方。然后，司机拉着林坚强沿共青团广场胡同向南驶去。 卡车走了，留下夏明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货运场。这里是一个死胡同，往北没有道路，被杂乱的房屋挡住。往南是共青团广场胡同，直通列宁格勒火车站前面的克拉斯诺普鲁多大街，这条小巷非常长，接近一点五公里，两侧被铁路线包夹，东面是往列宁格勒去的货运站台，西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房子后面也是铁路线。小巷坑坑洼洼，到处是雪后融化的积水，泥泞不堪。 这里又黑又冷，四周一片漆黑，野猫从仓库里探出头来，发出凄厉的叫声。夏明磊有那么一刻，心里涌出一丝恐惧，如果有人出来抢劫，他肯定死定了。 夏明磊到莫斯科快两年了。从基辅转到莫斯科后，他一直尝试着倒货，来俄罗斯的中国人只有倒货这一条出路。这是个机会，更是个挑战。矿大宿舍不远就是基辅市场，在矿大宿舍旁，有家中国人开的河北旅馆，又叫河北楼，里面全是中国人和中国货，他和徐州工程机械厂的两个外派工程师常去河北旅馆拿货，再转手到基辅市场出售。他觉得自己转到莫斯科来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是明智之举，这里遍地是中国人，中国货，中国公司，赚钱的机会数不胜数，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无比自豪。 站在这空旷的货场，夏明磊从最初的恐惧，渐渐变得很自信，今天是林坚强，明天就是自己，这样的机会很能锻炼人，他没有埋怨，反而多了一份感激，人，特别是男人，就需要经受这样恶劣的环境，就像保尔柯察金一样，百炼成钢。 第258章 配货中心 卡车沿共青团广场胡同一路向南，开到火车站前的大街上，林坚强付了运费，走下卡车。他站在路边，向过路车不停地挥手。 这会儿正是交通高峰期，打车的人很多。他站在路边上把手都快挥酸了，仍没打到车。妈的，怎么这么不顺，打个车都这么难。 一辆红色的拉达小汽车驶过来，停在他身边。谢天谢地，总算捞到了一台车。 从列宁格勒火车站驶入莫斯科环城路，也就是花园路，向西行驶至马雅可夫斯基地铁站，再右转沿列宁大街一直向西北方向行驶，终点便是配货中心，全程约二十公里。 夜晚的莫斯科灯光璀璨，车水马龙。但林坚强没有一点心情欣赏这些美景。一想到夏明磊站在空旷黑暗的货场，一个人面对十八个包裹，他心里就不安稳。更让他担心的是，到了配货中心，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呢？他在国内从未接触这类的事情，在重庆甚至都没用过卡车。到了俄罗斯，这是第一次跑长途货运，第一次接触配货中心，那儿会是什么样子，又会遇到什么麻烦，一切都不可预测。 环城路很宽，双向共有十二条车道，可是依然堵车。林坚强心里有点窝火。俄罗斯的司机好像都是职业赛车手，在车缝里钻来钻去。红色的拉达车开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配货中心。 这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各种大卡车排成几排，一眼望不到头。林坚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简直堪比一座汽车城。四周没有栅栏，没有大门，空旷的场地上，除了一排排卡车，什么都没有，和四周的荒草野地构成了一幅气势磅礴的风景画。 “哎，年轻人，要打车吗？” 林坚强刚一走下拉达车，一群俄罗斯男人就围拢过来。 “是去彼得堡吗？” “是。” 一听去彼得堡，司机们争相跑到林坚强身边，用手拉扯他，都想要林坚强用自己的车。 此刻，林坚强反而镇定下来。有了前几次提货打车的经历，他成熟了很多。这里与航空货运提货场不同，没有车匪路霸，非常和谐。 林坚强一时不知道该选谁。他本想打一个小一点的、二十尺货柜那么大的车，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这里全是四十尺货柜大的卡车，车身很长，那十八包货放进车里只能占到一角，有点大车小用。可是，他又没的别的选择，只能上大车。还好，并没有因为车子大，司机漫天要价，运费在他的可承受范围内。 林坚强在人群中快速甄选，他没押过车，不知道什么样的司机更可靠，只能从面相中去判断。他看到了一个老头儿，年龄约五十来岁，脸上泛起了些许皱纹。此刻他正朝着林坚强微笑。 就是他了！ “你好，我要拉几包货去彼得堡。你愿意去吗？” “可以。你的货在哪儿？” “列宁格勒火车站。” “六百万卢布。” 他的要价约合两百美元，不到两千人民币。 “成交。那我们走吧。” 林坚强登上驾驶室，带着老头儿向列宁格勒火车站方向驶去。 第259章 要不要下车 从配货中心出来，夜色已晚，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用时不到一个小时，卡车就到了列宁格勒火车站的托运处。 此刻，夏明磊正站在包裹边，他在这里被冻了快两个小时。 ”明磊，一定冻坏了吧？” “没事儿，我身体结实。” 夏明磊声音透亮，情绪饱满。 “不好意思，今晚委屈你了。” “没事儿。我们快装货吧，时间不早了。” 三个人把十八包货装到卡车上。 卡车沿着共青团广场胡同，在行驶了一点五公里后，来到站前的大街上。旁边就是共青团地铁站，夏明磊可以从这儿坐地铁回矿大。 “明磊，今天多亏你了，没有你，我就惨了。” 林坚强握住夏明磊的手，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上一次提货是老宋，而这一次是夏明磊，没有他们的帮忙，林坚强也许根本没法把货发到彼得堡。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们下次见。” 夏明磊使劲儿握了握林坚强的手，便走出驾驶室。 卡车沿着刚才来的路线原路返回。此刻，林坚强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没想到，这批货没赶上火车站托运，他更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一个人在黑夜里跑长途。当他做出这种决定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从莫斯科到彼得堡要走六百多公里，路上是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林坚强想着自己根本没坐过长途大巴，连俄罗斯的公路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竟然跑长途，这勇气也太大了，估计梁静茹都不敢这么做。 “我叫林坚强，请问您怎么称呼？ “卢斯兰。” “您是俄罗斯人？” “不是，哈萨克斯坦人。” “啊？” 林坚强怎么也没想到司机跑这么远来拉脚。 “哈萨克斯坦离莫斯科至少几千公里，你怎么想来这儿拉脚了呢？” “哈哈，看来你不了解莫斯科。” 卢斯兰顿了顿。 “俄罗斯的钱都在莫斯科，这儿是财富中心，只有到莫斯科才有赚钱的机会。” 老头儿说的没错，莫斯科确实和别的城市不一样。林坚强来莫斯科上了几次货，最大的感受就是莫斯科好找活儿，司机特别忙。他每次在莫斯科打车都要费很大劲儿，没有十几二十几分钟都打不到车。这里客流量太大，尤其是外地来的人数不胜数，流动人口激活了这里的物流生意，打车的人自然就多。不像彼得堡，车比人多。别的不说，莫斯科光中国楼就有十几个，每天进出大楼的货物不计其数，用车也就更多。 “卢斯兰，我们在路上要走多长时间？” “快的话，十二个小时，慢的话十四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样说来，明天中午前就能到彼得堡。 “哈萨克斯坦不好找活儿吗？” 因为驾驶室里有些沉闷，林坚强没话找话，想活跃气氛。 “在苏联时代，俄罗斯只建设三个城市，莫斯科、列宁格勒和基辅，其它地方差得很远。哈萨克斯坦除了首都阿拉木图，别的地区都不怎么样。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经济下滑，老百姓生活水平下降很快，除了石油，几乎没什么工业。而石油又面临着俄罗斯和土库曼斯坦等国的竞争。所以，在哈萨克斯坦很难赚到钱。我也曾到过俄罗斯的其它城市，比如，萨马拉、喀山等，赚钱都不如莫斯科，最终还是选择到莫斯科落脚。” “那你们的身份怎么解决？” “因为是独联体国家，我们来去基本自由。到莫斯科办理暂住证就行。” 前苏联一共有十五个加盟共和国，一转眼就成了十五个国家。 卡车在黑夜里穿行，进入列宁格勒公路后，开始了野外的行驶。这条公路是高等级路面，但不是高速公路，没有全封闭，相当于中国的国道。每隔一百公里设一个检查站，也就是服务区。 “您以前经常跑这条线吗？” 林坚强开始转到正题，他想了解跑长途的潜在的风险。 “是啊。” “这条路安全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车匪路霸什么的。” “这到没有。起码我没碰到。” 林坚强的心变得轻松了不少。 “检查站都干些什么？” “主要供司机休息。不过，也有一个特别功能。” “什么功能？” “货物检查。” 林坚强脑袋嗡的一下，一想到交警检查货物，他就头疼。 “怎么查？都查些什么呢？” “主要是检查出库单。你带出库单了吗？” 林坚强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卢斯兰。 “对，就是这个。交警会按这上面的货物清单检查货物，不是按件检查，是大概看一下。” “如果货主是外国人，交警会刁难吗？” “这……？” 老头儿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坚强心生疑问，暗暗担心起来。 卡车刚走出莫斯科市区不远，老头就把车停住了。 “怎么啦？” “车的声音不对，有毛病了。我要下车检查一下。” 老头儿说完，拿着检修工具下了车。 林坚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车，他很想下车方便一下，快被尿憋死了。可是，他又不敢下车，万一老头把车开跑了，那可怎么办？他没有老头的任何信息，没看到他的护照，连名字也是他自己报的，是真是假，鬼知道啊。当然，就算把老头的护照掐在手里又如何？如果发生经济纠纷，当事人双方都是外国人，俄罗斯警察才懒得管呢。中国人被偷被抢，从来就没有结案过。 老头下车了，我要不要也下车呢？林坚强思忖着。 第260章 安加拉河畔的感悟 父亲回国了，小石头突然也很想回国，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儿，但是他想去沈阳，去看看沈阳的姥爷，他曾经在姥爷家住了那么久，他已经把姥爷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他想念半间房，在那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在那个寒冷的正月，方叔千里迢迢从义乌赶回沈阳，失散了几个月的两个人终于再次相逢。大年初二的夜晚，他搂着方叔，和方叔紧紧抱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频频举杯庆祝。再后来，方叔去民政局办理了领养手续，方叔成了他的父亲，而他成了方叔的儿子。 没过多久，他和父亲踏上k19次国际列，从车厢连接处的缝隙中，他把十件皮夹克塞给躺在铁轨上的黑毛子，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倒货经历。他和父亲坐的卡车深夜坠入勒拿河，父子俩从勒拿河中逃生，之后他们在雅库茨克安家，而他开启了在雅库茨克东北国立大学的学习生涯，从预科读到大二。 现在他来到了伊尔库茨克，一个全新的城市，一个陌生的环境。站在安加拉河边，在他身后就是伊尔库茨克大学，他在商业管理系就读贸易专业，他是这个班里唯一的外国人。 姥爷还好吗?在他等待方叔的日子里，在他无比绝望的日子里，是姥爷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鼓励，给他注入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老人家慈祥的笑容将永远镌刻在小石头的心里。 “小石头，以后你别自己做饭了，来姥爷家吃吧，又上班又读书，哪有时间啊。” 姥爷的话仿佛还回响在小石头的耳畔。 爱，有时候不用直接说出来，它可以是无声的，从一个人的眼角里、一举手、一投足中奔流而出。姥爷就是这样的人！在与姥爷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渐渐地懂得了爱，学会了爱，原来，爱是这么伟大，这么崇高，又是这样平凡。因为父亲的爱，他从一个流浪少年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喜欢学习和奋进的少年；因为姥爷的爱，他学会了如何在困境中去坚持，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于是，他熬过了冬天，迎来了春暖花开。从沈阳到雅库茨克，再到伊尔库茨克，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无比幸福，他不知疲倦，如饥似渴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明天，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是为了以后报答更多的人，用自己的爱去爱更多的人。 姥爷，也许我们这一生都不能相见了，但是，您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我感恩生命里的每个帮助我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现在，更没有我的未来。 小石头站在安加拉河的北岸，前面是冰封的安加拉河，后面是加加林林荫大道和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现在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了，而是一个俊朗帅气的小伙子，十九岁的他朝气蓬勃，身上散发着一股积极向上的青春活力。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未来在向他挥手，属于小石头的时代已经不远。 第261章 参观列大 林坚强去莫斯科提货了，他走后的第二天恰逢星期一。韩江雪一如既往早早来登门补课。去开门的不是林刚强，而是林一朵。这和以前形成了巨大反差。当韩江雪公开袒露了自己的心声，她爱林刚强，要和他在一起时，林刚强起初是兴奋的，配合的，但是没过多久，他就陷入了迷茫和自我怀疑之中。他变得不自信起来，而且越来越不自信。韩江雪更像一个白雪公主，而他不但不是那个白马王子，连王子的仆人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想远离她，躲避她。 上午的课基本上就是一问一答，韩江雪提问，林一朵回答，而林刚强则是默默地听。他的心随着她的进入变得迷失起来。他渴望却不敢拥有，他向往却又恐惧，他怕有一天鸡飞蛋打，一事无成。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韩江雪早早结束了讲课。 “韩老师，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 林一朵扑闪着一对大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 “下午，我领你们一起去参观列大。你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没怎么上过街,对吧？” “太好了，韩老师！我早就想去了，不过，没有老师领着，我们就跟瞎子一样，还不如不去呢。” 听到要出去玩，林一朵高兴得就像个小孩子，恨不得跑上前，在韩江雪的脸上亲一口。 吃过午饭，三个人从中街出发，直奔圣彼得堡大学。虽然这所大学从列宁格勒大学又改回了创办初期的校名，但中国人还是喜欢叫它列大，圣彼得堡大学说起来太拗口了。 沿着中街一直向东南方向走，走到和第一线大街的交叉路口，对面就是列大校区。它由大小涅瓦河、中街和第一线大街包夹而成，坐落在瓦西里岛的岛尖上，是这个城市最耀眼的地方。 圣彼得堡大学的主楼位于门捷列夫大街上，是一排二十四米宽、四百米长的三层巴洛克式建筑，红色与白色搭配，显得分外雍容华贵。 圣彼得堡大学的每个系都是不一样的建筑，心理学楼是一幢深灰色的五层巴洛克式建筑，依小涅瓦河而建，优雅而沉稳，语文楼则是一栋三层的巴洛克式建筑，绿色为主，间或以白色相辅，矗立在大涅瓦河边，生动而富有灵性。 韩江雪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看门的大妈，领着林刚强和林一朵走进了列大主楼。 一脚刚迈进大楼，林刚强就被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学术氛围震撼到了。在他面前是一条与主楼一样长的宽阔走廊，足有五六米宽，长廊左边是一排巨大的拱形玻璃窗，每个大窗由四扇窗户组成，窗明几净，光线透过窗户洒到长廊上，把长廊照得明亮而通透。在两个窗户之间的墙壁上挂着学校各个时代的名人画像，彰显着这所学校悠久的历史和极高的人气。 “这是化学元素周期表的发明者门捷列夫。” “哇！” 林一朵一声尖叫，惊到了路过的老师和学生。 “这是高级神经活动学创始人巴甫洛夫教授。” “哇！” 这一次林一朵的叫声稍微小了一点。 韩江雪又介绍了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屠格涅夫。 在长廊窗户的对面，紧挨着墙边摆放着一排实木书柜，从地板直达棚顶，每隔几米就设一组。 长廊的屋顶是拱形的，雪白的屋顶在灯光的映衬下气势恢宏，尽显磅礴大气。 韩江雪带着林刚强和林一朵又参观了学校礼堂、图书馆、食堂和教室。林一朵一边走一边不住地赞叹，这一路走下来，不知哇了多少次。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可惜我来不了。” 林一朵一脸的沮丧。 林刚强没说话，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向往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三个人从列大主楼出来，又到学校的体育场转了转。体育场四周被树木和草坪环绕，漂亮极了。 韩江雪悄悄望了望林刚强，当她和他的目光相遇时，林刚强赶紧移开，把脸转向别处。 第262章 西餐 一不做，二不休，韩江雪领着林刚强、林一朵从列大出来，没有回家，而是穿过涅瓦河大桥，直奔对面的阿尔米塔诗，也就是俄罗斯历史博物馆。当年，这是俄国沙皇的皇宫，1917年列宁在这里发动了十月革命，打响了十月革命的第一枪。因为天色已晚，三个人没有买票进楼，只是在外面走了走。 现在，他们来到了涅瓦大街，每个人的肚子都是咕咕直叫。 “今天我来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韩江雪显得很兴奋。 “我想吃西餐，我还没吃过呢。” 林一朵上高中时国内开始兴起了西餐热，不过，因为很贵，她一直没吃过。 “你呢，林刚强？” 她本不想叫他，可是，还是叫了，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不想打扰他，他需要时间去思考人生，思考未来。 “怎么都行，就听一朵的吧。” 这会儿，韩江雪就像个十足的大款，好像这种请客对她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其实，她并不是个乱花钱的女孩子，只不过，今天的客人中有她钟青和喜欢的。爱一个人，连命都舍得赔上，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个人进了涅瓦大街上的一家西餐厅。因为装修豪华，显得这家餐厅很有档次。 韩江雪要了一个包间，她对这儿貌似很熟，不像是初来乍到。 林一朵没吃过牛排，也喜欢沙拉，韩江雪要满足林一朵所有的要求，想吃什么尽管点。林一朵也不客气，除了沙拉和牛排，她还点了一种类似披萨的俄式大饼，里面有虾仁和鲍鱼。 “刚强，你想喝酒吗？” 林刚强本想说要，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吃饭就喝酒，他怕不礼貌。 “我俩又不是外人，你想喝就直说。啤酒还是红酒，或者伏特加？” “那就来啤酒吧。” 林刚强寻思着，有酒喝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讲究，白酒就免了，喝醉了太丢人。 “你俩喜欢吃几分熟的？” 林一朵有些茫然，她没听懂。 “七分吧。” 林刚强回答。 “什么几分熟？难道牛排还不给做熟，让我们吃生的吗？” 林一朵的话把韩江雪和林刚强都逗笑了。 “没吃过猪肉，难道你还没见过猪跑吗？” 林刚强补了一刀。 “林刚强，住嘴，我没问你！我在问韩老师。” 韩江雪赶紧给林一朵补课，普及西餐知识。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就把牛排端上了桌，林一朵见了，马上就拿起刀叉，大有砍瓜切菜之势。 “唉，别急！先把纸巾穿上。” 林刚强一把挡住了林一朵。 林一朵愣了愣。 “怎么吃个西餐还这么麻烦？” 她的话又把林刚强和韩江雪逗乐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因为有林一朵的洋相百出而变得欢乐无比。林刚强今晚喝了不少酒，稍微有点醉意。 三个人走出餐厅时，天色已晚，路灯已经亮起。韩江雪要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直奔中街。林刚强把林一朵送到屋里，然后他又折回来，重新坐进车里。他要把韩江雪送回宿舍。 出租车停在宿舍楼前，他和她不约而同地走向宿舍楼对面的街心花园。 还是那个街心花园，还是原来的长椅。他和她再一次依偎在一起。她把脸贴到他温暖的胸口上，久久不肯离开。过了很久，她抬起头，迎着他的脸，她知道他会低下头，向她聚拢过来。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和她一样无法阻挡。他紧紧抱住她，她也是，然后是互相疯狂地亲吻。 “刚强，知道我为什么要领你去列大吗？” 她一边和他亲吻，一边小声地说道。 “知道，我知道。你是在鼓励我，让我有更高的追求。”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无比亲切，就像寒冬里的一抹阳光照进心里。 “刚强，你可以的，你能行。” 夜色低垂，万物寂籁，只有两颗年轻的心在跳动。 第263章 交警检查 林坚强坐在驾驶室里盘算着要不要下车，老实说，司机把车开跑了，他根本无能为力。没有电话，没有任何通讯设施，他拿司机毫无办法。况且，他连这台车的车牌号都没看一眼，他现在完全是撞大运，玩的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赌博。 “林，你不想下来方便一下吗？” 卢斯兰打开车门，问林坚强。 这也太尴尬了，不下车好像林坚强小心眼似的。 “好的。” 在下车之前林坚强已经想过了，这些货不足以让一个人产生作案的冲动，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司机。 林坚强走到路边，解开裤子的前门，让禁锢已久的排泄物放飞自由。一股强大的水柱射向空中，在车灯余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林坚强上车时卢斯兰已经在车里等着他。 “车修好了？” “修好了，小毛病。这车有年头了，时不时就出点毛病，在到达彼得堡之前估计还会犯病。” 老头的话非常可信，这会儿，林坚强对老头的信任度急剧飙升。 卡车继续沿着列宁格勒公路向前行驶。前面不远处就该是检查站了。 “卢斯兰，到了检查站，如果交警要核对货物，你直接去和他交涉，可以吗？” “没问题。我经常跑长途，这些流程我很熟悉。”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道路两旁是参天大树，在大树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俄罗斯的郊外永远都是原生态，对于休闲的人，它就是美景；对于普通的人它就是荒凉，在晚上就是一种恐惧。 前面泛起了灯光，检查站到了。一名交警把手一挥，示意司机停车。 林坚强这会儿低着头，他不想让交警看到自己。 卢斯兰下车接受检查。 “咣当”，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俩人的对话。 “单子上的收货人和发货人是同一个人，林。这名字听起来更像东方人，这人是你吗？” 林坚强在驾驶室里听得十分清楚，这下完了，交警较起真来了。 “请把你的护照给我看一下。“ 不等卢斯兰回答，交警开始检查他的护照。 “你叫卢斯兰，可出库单上写的是林。林在哪里？” 林坚强听了，在驾驶室里直后悔，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拿几张空白的出库单，在上面写上卢斯兰的名字。可是，他不敢，要是真的写上卢斯兰的名字，卢斯兰把这批货拉走，他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因为货主就是卢斯兰。 “林在驾驶室里休息，我去叫他。” 卢斯兰很会遮掩，不慌不忙，声音里充满了镇定。 林坚强提心吊胆地走下车。 “你是林，这批货的货主？” “是的。” “请出示你的护照。”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护照，递给交警。 “名字和护照一致，没问题。你为什么要运这批货？货是从哪儿来的？” 事情越搞越糟，交警的问题越来越多。 “这货是我从中国空运过来的，在莫斯科提的货，运到彼得堡。” “你是干什么的？” 交警不肯罢休。 林坚强这会儿变得无比紧张起来，他想说自己是中国公司的员工，这批货是公司的，但是他没有公司的工作证明，如果说自己是学生，又怕警察向他索要打工卡。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转了几千次，他必须交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让交警放行。 林坚强感到十分为难。 第264章 闯过检查站 林坚强脑子里突然想出了一个在俄中国人惯用的伎俩，给交警打钱，这样肯定能过关。俄罗斯警察见钱眼开，放行是必然的。 可是，他却犹豫了，如果第一个检查站就打钱，后面可怎么办呢？要知道每隔一百公里就设一个检查站，中间至少有五个检查站，这么撒钱的话，这票货还赚什么钱，不是全捐给俄罗斯人了吗？空运费、莫斯科市内打车费、长途运费、往返莫斯科的火车票、芊芊在国内的费用、莫斯科到北京的往返机票，这些费用从哪儿来？还有彼得堡的吃喝拉撒睡，弟弟妹妹的工资，市场摊位费，哪一个不需要钱？再说了，这次给交警塞钱，那下次呢？如此恶性循环下去，这生意不得赔死啊? 当这一堆问题在他脑子里划过后，林坚强反而变得镇定自若了。 “交警同志，我是进修生。一边进修，一边打工。” 林坚强不再怯懦，在俄罗斯软弱是没有用的，人们不会同情弱者，唯一的办法是把自己变得更强。 林坚强现在的身份是在科学院研究中心办的，因为研究中心的留学项目本来就是假的，根本没有留学生学习这档子事，只是挂个名头，所以科研中心并没有给林坚强开具任何留学证明，连个学生证都没有。但是，林坚强有矿大的学生证，上面刚好没写进修的截止日期，这是个突破口。 林坚强把矿大的学生证递给交警。 帅哥交警接过学生证，仔细地看了看。 “可以了，对不起，刚才打扰了。” 帅气的交警小哥一只手向前指了一下，意思是卡车可以走了。 林坚强忙不迭地向交警表示感谢，然后迅速登上卡车。 看来，外国人工作要办打工卡这事，并没有正式实行，只是哄哄和传说，最起码，在彼得堡是这样，不过，看这架式，这事儿在离彼得堡实施也不远了，莫斯科已经在实行了。 卡车在行驶一百五十多公里后到达特维尔市，从这儿开始，往前的公路不再叫列宁格勒公路，而是改为莫斯科公路。 卢斯兰和林坚强一路过关，除了车子在中途坏了几次，老头每次鼓捣几下就好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麻烦。 卡车从莫斯科公路转入莫斯科大街，进入彼得堡城。一路向北，直达喷泉沿河路，向右拐，沿喷泉路直行600米来到莱蒙诺索夫广场，从广场向西可以进入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大院的西区，也就是米乐市场，向东则进入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大院的东区。卡车现在驶入东区，停在43号楼的楼下。 从莫斯科到彼得堡，原计划走十四个小时，但是却足足走了十七个小时，只要车子能顺利到达彼得堡，多几个小时已经无所谓了。 林坚强和卢斯兰把货物卸下来，此刻林坚强很是不舍，这个小老头人不错，这一路走来，俩人已经达成了默契，过每个检查站时合作得尤为顺利。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一沓卢布，递给卢斯兰。 “祝返程顺利，也希望我们下次在莫斯科再相见。” 林坚强紧紧握住老头的手，眼里挂着泪花。 “林，祝你生意兴隆，我们莫斯科再见。” 第265章 投资人是谁 江心美从雅宝路下班回到家，刚想进厨房做饭，电话就响了。她很是疑惑，这个点一向没人打电话的，老公钟青一般会选择在晚上八点打电话，那时候她已经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利索了。 “喂，您是哪位？” 江心美拿起了电话，客气地问道。 “我是哥哥，心洲。” “哥，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最近你和嫂子，还有小侄儿都好吧？” “好什么好，你哥失业了。” “啊？你不是在服装厂上班吗，听说干得还不错。怎么又被开除了？” 这个“又”字会让人联想到江心洲的过去，江心美说完直后悔，用词不当，容易伤了兄妹的感情。 “哥偷看了不该看的事儿。这事儿就不说了，今天哥有个好事想告诉你。” 电话那头传来江心洲喜滋滋的声音，美得鼻灯泡都快冒出来了。他没有在意江心美刚才说话的不严谨。 “什么好事儿？快说给妹妹听听。” “哥哥要开厂了。” “开厂？” 江心美一听就愣住了，刚才江心洲还说被工厂开除了，怎么转眼又要开工厂了呢？这前后也太矛盾了吧。 “是啊，服装加工厂，也就是制衣厂。” “哥，我不信。开厂可不是随便说说，那是要掏真金白银的，你哪来的资金？” “我说心美啊，你总是小瞧你哥，是不是？我江心洲也曾经是开过工厂的老板，怎么现在就不能再开厂了呢。” “哥，你告诉我资金的来源，我才能信你。” “你甭管资金怎么来的，反正有人愿意给我投资，二十万元够不够开个制衣厂？” 江心洲在电话的另一头拍着胸脯说道，那口气特别牛气。 “这么多钱啊，如果是真的，开厂当然没问题。可是……？” 江心美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现在还是不信江心洲。这样的好事就像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只能想想。 “心美，我知道你不会信。说实话，一天前，我也不信，因为这事儿才发生，有人专门跑来给我投资，而且还是大笔投资。不过，投资人有个小小的要求，不能对外公布他的名字，包括哥哥的家人。” 江心美手里拿着听筒，她这会儿有点相信哥哥的话了。哥哥的语气很严肃，并不是开玩笑。而且她相信哥哥，他是有能力的。这个投资人如此慷慨，那他一定是和哥哥交情很深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江心美脑子里快速地打开记忆，在脑细胞围着地球转了上万圈后，她想到了方永智。除了他，没有人会投资江心洲。她首先排除了钟远方，如果借点小钱没问题， 想让钟远方出巨资几无可能。钟远方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可以投资方永智，但绝不会投资江心洲。在他眼里方永智值得依赖，投资会有回报，但江心洲就算了，陷入赌场、工厂倒闭，这样的人太不靠谱。 可是方永智远在俄罗斯，难道他回国了？ 江心美陷入了沉思。如果方永智真的回国了，他一定会见哥哥，也就肯定知道了她在雅宝路上班。他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为什么不来雅宝路看她？他结婚了，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国的，所以，他不方便来看她？ 想到方永智，江心美的眼眶立刻满含泪水。虽然她一直在试图疏远他，想把他从记忆中删除，可这是不可能的。 “哥，你说的这个投资人是不是方永智？” 她大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心美，投资人一再让我保密，我不能失约，所以，关于投资人，你也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今天我是想和你探讨一个问题，现在俄罗斯的服装市场到底怎样了，你在雅宝路比我了解得更多，更清楚。我和投资人正在商量，把工厂到底设在哪儿，是义乌，还是北京周边。” 江心洲的问题是个好问题，如果一心一意发展对俄贸易，把厂设在北京周边更有优势，背靠雅宝路这个巨大的批发市场，还有北京空运这个强大的运输枢纽，看货订货发货，一气呵成，就是一条龙服务，除了天时地利，还占据成本和价格的绝对优势。 “哥，让我想想。我一会儿回你电话。” 此刻，江心美心里泛起无数波澜，依她的直觉，方永智一定是回国了。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曾经的一切记忆重新打开闸门，犹如潮水一般奔腾而出。 第266章 回到故乡 江心美接到哥哥的电话，心潮难平。方永智，这个难以让她忘怀的男人真得回来了吗？除了他，江心美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帮助哥哥。 “哥，现在俄罗斯和独联体贸易还是很不错的，我觉得把工厂建在京津地区可能更好些。” 在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会后，江心美重新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好，那我和投资人再商量一下。心美，你休息吧。 没事儿，我撂了啊。” 江心洲撂下电话，此刻方永智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离开公用电话亭，朝方永智住的旅馆走去。 这是一家十分简易的旅馆，一溜的平房，公用走廊，公用卫生间。房间里有一张铁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暖壶，再没其它东西了。 进了屋，方永智坐在金属椅上，江心洲坐在床头，两个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心洲，反正我这次回来也要回老家一趟，正好可以去北京考察一下，你也一同去吧。费用我出。” “智哥，到时候我们会叫上心美吗？” “算了吧，看到心美，我就会感到内疚，还是别拉上她了。” “智哥，一码归一码，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你结婚了，心美也结婚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用不着为以前纠结了。我想，你和心美见个面，把这个心结彻底解开，也许以后对大家都好。况且，工厂选址是个大事，不能没有心美的配合。她在北京已经有段时间了，对北京周边肯定比我们了解，尤其是对俄罗斯的莫斯科地区比你我更有发言权。你虽然也倒过货，但那毕竟是俄罗斯的边远地区，和莫斯科是两回事。所以，还是见见心美吧，我们一起把工厂地址定下来。” 方永智沉思了良久，他最后点了点头。 江心洲用手在方永智肩上敲打了两下。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君子做事，坦坦荡荡，这才是我眼中的智哥。” 方永智和江心洲马不停蹄，第二天就离开了义乌，到了杭州，他俩坐火车经上海、天津直奔唐山。俩人在唐山下了车，打车驶向三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方家村。 车子起初走的是柏油路，之后便是碎石路面，到后来又变成了土路。 初到北方，江心洲很不习惯，这里空气干燥，气候干冷。在冀东这片土地，到处是沙土和灰尘，和南方潮湿的天气很不一样。当然，这里也不全是缺点，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令人心旷神怡，心胸一下子变得舒展宽广。 前方渐渐出现村庄的轮廓，一排排平房整齐划一，错落有致。街道很宽，全是土路，所有的房子都是南向，每家都有个很大的院子，家家都垒起了高高的院墙。在院墙外面偶尔会拴着几头牛或者几匹马。 方家村前后共有四条街，方永智的家在最北面那条街的最东头。小汽车停在一家院墙外，方永智用手敲了敲院墙的大门。 哗啦，里面的门闩拉开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开了大门。 “永信！” “四哥！” 开门的是弟弟方永信，哥俩久未见面，这会儿一下子就抱在了一起。 “四哥，你可回来了，妈想你都想疯了。” 方永信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正在家里务农，偶尔去外地打工。 方永智把江心洲介绍给弟弟，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院子。 “你和妈住一起？” “是啊，现在大哥他们都自己过，只有我陪妈住。” 方永智一边走，一边跟弟弟说着话。大哥方永仁、二哥方永义，三哥方永礼都已结婚成家，现在只剩下小弟方永信还是单身。 “妈，你看谁回来了。” 方永信一进屋就大声喊起来。 方永智家是冀东典型的三间平房样式，中间是堂屋，一进门，左右各一个灶膛，每个灶膛各安有一口大铁锅，旁边立着一个风匣，用风匣给灶膛里的柴禾送风，从化学上说是提供更多的氧气，助燃，用一句成语概括就是煽风点火。家家灶膛里放着一个大水缸，供做饭时用。 左右各一个屋，一般是东屋比较大，可以兼做会客用，西屋相对较小，是个备用客房。屋子里靠北墙放着一排红色的实木柜子，南面则是通铺大火炕。 方永智进了屋，看见老妈从炕沿站起来，他一把抱住老妈，脸上的泪水瞬时夺眶而出。 “妈！” 方永智大声喊着。 “是小智，我的小智回来了。” 方妈妈激动地大哭起来。 一晃儿子好几年都没回家了，方妈妈想儿子想得眼睛都快瞎了。她的头发大部分已经灰白，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白发。 方妈妈来着方永智的手，很快破涕为笑。做妈妈的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看到了儿子，一切忧愁都烟消云散，一切苦难都化作了幸福和欢乐。 方永智买了一大堆东西，义乌的特产买了个遍。 “心洲，这是咱妈。妈，这是我好朋友，也是好兄弟，江心洲。” “这小伙子可真帅，从南方来的？” “是的，妈。我从义乌来。” 这一晚方永智和母亲说话几乎说到了天亮。他讲了琳琳，讲了江心美，讲了叶莲娜，也讲了自己在俄罗斯的打拼经历。江心洲在一旁听着他们娘俩的谈话。他为智哥高兴，也为自己感到辛酸，自己的父母早逝，他和江心美从小就过着没爹没妈的日子，他真的为智哥高兴，毕竟他还有一个关心、惦记着他的老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心，有妈妈惦记着真好。 第267章 唐山大地震(1) 早上，方永智和江心洲沿着小路向村外走去。远处是一条铁路，它就是通坨线，从北京到秦皇岛可以走北边的京秦线，也可以走南面的通坨线。 “这里有我童年和少年的记忆。” 俩人登上陡坡，来到铁道中间，沿着铁轨向东而行。方永智一边走，一边无不感慨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智哥，当初修这条铁道的时候，村子里是不是很热闹？” “是啊，铺轨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跑过来围观，就像看大熊猫一样。” “那年你多大？” “我上初中，我和小伙伴们每天放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铁路上看工人们铺轨。” “如果我也在这儿的话，那群小伙伴中一定也有我。” 江心洲觉得他和方永智是一对打不散的兄弟，谁都无法离开对方。 “那还是劝你不要生在这儿。” “为什么？” 江心洲十分诧异。 “因为铁路通车的第二年，这里就发生了大地震。” 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53.8秒，唐山发生了7.8级强震，这场地震仿佛就在方永智的眼前。脚下的铁轨被甩得七扭八歪，就像面条一样散乱地躺在铁道上。而方家村更是化作一片废墟。 “智哥，那你是怎么逃生的？当时受伤了吗？” “震前我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有点异样。地震前的晚上，我和弟弟到邻村看电影，记得电影名字叫《车流滚滚》。不知为啥，这个电影老是出毛病，最后也没放映成功。我和弟弟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奇怪的是，家里的鸡鸭狗都不进窝，猪圈里的猪也哼哼直叫，显得很烦躁。” 方永智和江心洲沿着铁轨，一边走一边聊着。 “回家后我就睡了。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突然被什么卡住了，一动不能动。” “智哥，是房子塌了吗？” “是的。我想把头抬起来，却发现头会撞到上面的木头。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房子倒了，是地震。在这之前，我从没听说过地震，也不知道地震是什么东西。” “智哥，那你是怎么爬出来的？” “那时，我才十四岁，特别天真。我以为只有我住的房子塌了，其它人家都安然无恙。我和我二哥、三哥住一间屋，大哥和大嫂住一间，我父母住在另外的宅子里。我大声喊 二哥，快去叫爸妈来救我们。 其实，我并不知道，父母的房子也塌了，还有，我二哥头上全是血，下半身埋在瓦砾中。而我三哥那会被埋在废墟中，奄奄一息。” “那后来呢？” “后来，是我父亲和我大姐过来，把我从废墟中拔出来。我被檩子和房盖压在下面，幸好我在两个檩木之间，有足够的缝隙供我生存，不然我早就死了。二哥因为地震的巨大震波和冲击波被甩到了房子外面的三米远的地方，他的头被瓦砾击中，下半身埋在瓦砾中。” “三哥最后怎么样了？” “我父亲和姐姐把他从瓦砾中抠出来，放到一块礁子板上，那时他快没气了，是憋的。过了好久，他突然喘了一大口气，又活过来了。” “啊，这么惨吗？” “我们家算不上惨，比我们家惨的太多了。那场大地震夺去了我们村近两百条生命，我的好几个同学都在地震中死去。” 说到这儿，方永智声音有些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俩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前行。 “心洲，说句笑话，你知道我被救出来时有多么尴尬吗？” 方永智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什么尴尬？” “我父亲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时，我身上一丝不挂。” “啊？智哥！” “我那时已经十四岁，身体开始发育，下面的毛已经像韭菜一样成片了，密密麻麻，你知道，农村生活条件艰苦，什么都很简陋，穿的更是奇缺。所以，我从小就没有内衣内裤，根本不知内衣内裤是何物。” “这么一说，确实尴尬。后来呢？” “我姐找来一件衣服，披在我腰间，算是帮我临时遮挡一下。四周全是废墟，我的衣服早就不见了。” 俩人这会儿快走到站台了。 小站不大，只有一栋灰色的站房，是小平房，西面的外墙上明显有一道裂缝，不过，这房子因为是砖混结构，强度高，并没有在地震中倒塌。而村里的房子大都是砖石结构或者用土坯垒的墙，没有抗震能力，不堪一击。 方永智和江心洲走到站台上，在站房前溜达着。站台的工作人员和方永智打着招呼，虽然工作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对村民一直很友好。以前方永智没去县城读书时他经常跑到站台上来玩，看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指挥列车，看他挥动手中的旗子，给列车发出启动的信号。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在铁轨上，洒在站台上，到处熠熠生辉。 第268章 唐山大地震(2) “心洲，除了唐山大地震，那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心洲聚精会神，期待着方永智下面的话。 “那年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去世了。消息传来，我和同学抱头痛哭，后来，全校学生在操场上集合，大家抱在一起痛哭，那哭声之大能传到北京。” 方永智和江心洲再一次走下站台，来到铁轨上。俩人迎着朝阳继续向东走去。 “心洲，你知道，这条铁轨最终会通向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我的母校，我的高中母校。”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因为家里太贫困，我就去了县体校，后来，在体校没有大的发展，又重新回乡读书。上到高中一年级时，县里突然招收一个快班，我和几个同学去参加了考试，结果都被选中了。于是，我们离开老家，来到县一中。” “这是个什么样的快班？” “县一中从全县招收了五十四名学生，都是各地拔尖的学生。到了学校，我才知道这是高一一班。” “这个班一定很厉害吧？” “是啊，以前在乡里时还觉得自己学习挺不错的，可是进了学校才发现自己不再是尖子生了。班里高手如林，有一阶段，我特别迷茫，甚至想一度退学重新回到乡里。” “人缺乏自信时都会这样。上高中时我们文理分班，我特别想去文科班，但我爸死活不允许，硬逼着我学理，结果到了理科班，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到最后我一点自信都没有，开始厌学，和你差不多。”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诗歌，江心洲总会耿耿于怀。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脱离了兴趣只能叫活着，而不是生活，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而生活呢，多数人都是为了活着而选择自己的职业，只为讨一口饭吃。 “我比你要幸运一些，我最终还是留在了高一一班，坚持到高考，最终考上了本科。” 方永智对自己当年的坚持感到欣慰，幸好当时没有放弃。 “心洲，你知道我们上高中时住的什么寝室吗？” “平房？” “我们住的是简易棚。地震后房子都倒了，也来不及修建。学校就用红砖砌墙，房顶上支几根檩木，上面铺上油毡纸就万事大吉了。到了夏天，热得要死，到了冬天冷得要死。在我们这儿，冬天最低可到零下十一二度，屋子里没暖气，只有一铺火炕，用炉子给火炕加热，可是，我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根本没时间生炉子，也没有时间照看炉子，所以，两年的高中生活都是在没有供暖的情况下挺过来的，晚上冷了，就用被子把头捂起来。” “南方，冬天零下几度都受不了，你这儿零下十多度没有供暖肯定冷。” “在县一中的每个冬天我的手都长满了疮，真疼啊。” 那时的寒冷仿佛又钻进方永智的心里。 “不过，痛苦总是和欢乐结伴而行。高考后我们四个人同时被大学录取了。那天，我们到学校填写高考志愿，下午从学校出来，我们没有选择坐火车或者汽车，而是步行回家。我们就是沿着这条铁轨从县城一直走到这个小站的。” “你们走了多久？” “从学校到这儿差不多有三十公里，我们走了五六个小时。从天黑走到晚上近十点钟。同学的父亲赶着马车到车站来接我们，然后我们去了同学家。他父亲准备了酒菜，我们五个人一起痛饮到天明。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方永智回忆着自己的小学、初中和高中时代。这里曾带给他数不尽的美好记忆，记录着从一个穷小子一步步向上攀登的每一道阶梯。如今，重回故里，他如何不百感交集呢。家乡，故乡情，一切都会留在他的心中。 一会儿该吃早饭了，俩人开始往回返。方家村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方永智看到炊烟就有说不出的激动。他仿佛看到母亲跪在灶膛前，拉着风匣，在给他做着早餐。 他想到了上大学的四年，每次暑假回来，妈妈都让他住外面临时搭的木棚，担心余震会伤到他。妈妈给方永智做他最喜欢的鸡蛋炒韭菜，院子里有一畦韭菜，母亲总是等着方永智放假后再割。 方永智更忘不了他每次回学校的情景。到了八月末，方永智踏上返校的行程。方永智和二哥三哥走到前面，母亲都会远远地跟在后面。她老人家裹着一双小脚，走得慢，但是每次她都会跟在后面。母亲的白发在风中飘荡，方永智踏上火车的那一刻，看到远处的母亲便泪如雨下。 第269章 日坛宾馆 方永智和江心洲在方家村一连住了三天后，便启程前往北京。因为母亲的缘故，方永智在家多待了一天，他原本是打算住两天的。这三天，他在哥哥和姐姐家里轮流吃饭，中午还是大哥家，晚上就到了二哥家，忙得不亦乐乎。但是不管到谁家吃饭，他晚上一定要回来陪老妈聊天。他和老妈的感情实在太深，这一路走来离不开母亲早年的培养。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方永智一想到远方的母亲，便有了生存的欲望。 方永智和江心洲在前面走，三个哥哥跟在左右，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远远跟在后面。从方家村车站上车，坐一趟慢车，一路向西，四个半小时后俩人到了北京永定门火车站。从火车站出来 ，俩人打车直奔日坛宾馆，作为曾经的涉外饭店，这家宾馆一直是高大上的代名词，虽然名气不及首都饭店，但是却很受顾客的欢迎和喜爱。 “智哥，我们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吗？” 江心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住上如此豪华的酒店。五十平米的标准间装修得富丽堂皇，两张大床都是一米八宽，两米长，白色的床单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的枕头和一条金色的腰带。两张大床共用一个床头，约一米五高，五米长，白色的床头上面沿横向刻有四条装饰用的白色线条，将床头平均分成五个大小相同的长方形，显得床头更加生动活泼，而不单调乏味。床头后面贴着咖啡色的壁纸，在灯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就像太空一样深邃而充满奥妙。 乳黄色的窗帘从天棚垂直落下，直达地毯，就像黄果树瀑布一样，引起万分遐想。藕荷色的地毯上湖水荡漾，荷花在湖水中绽放，将瀑布尽收其中。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卫生间，洁白宽大的浴缸，曲面玻璃构筑的封闭式整体浴房，晶莹剔透的水龙头，一切都显得那么高大上。 “是啊，我们今天开开眼，好好享受一下。李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不像李白那样酗酒，难道还不该享受一下星级宾馆的待遇吗？” “智哥，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 “你变得有钱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不是为了你吗？想让你开心，另外，我也不想让心美觉得我们那么寒酸。” “说到底，你还是在意心美，你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心美，是做给心美看的。我说得对吗？” “对，也不对。一半为你，一半为她。” “智哥，我们什么时候见心美？” “今天晚上。你现在就赶紧给心美打电话。看她几点方便。” “好嘞。” 江心洲拿起床边的电话，然后拨了一串号码。 “心美，我是哥哥心洲。” “哥，打电话有事吗？我这会正忙。” “好，我不耽误你，我来北京了，晚上想请你吃饭。” “什么？你到北京了？” 电话那头传来江心美惊讶的声音。 “是的，才到不久。我现在住在日坛宾馆，离雅宝大厦很近。” “我这里要到六点钟，下班后我去找你。” 江心洲撂下电话，看了一眼方永智。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270章 请让开 六点钟，江心美准时来到日坛宾馆的俄罗斯餐厅包间。江心洲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妹妹进来，赶紧站起来。 “心美！” “哥！” 江心美并没有马上坐下，她觉得好生奇怪，这是怎么啦，哥哥怎么突然一下子出手如此大方了？ “心美，你在看什么呢？” “哥，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你对你哥哥没信心，是吧，那好，我把投资人请来了。我尊贵的客人，赶紧出来吧，该你表演的时刻到了。” 江心洲一拍巴掌，方永智从包间的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与她四目相对。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 三年了，义乌一别，整整三年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心美！” 他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 她没有反应，没有任何表示。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他依然是那么英俊潇洒，依然是那么英气逼人，依然是那么风度翩翩，这三年她没有他的任何音信，她对他的爱渐渐转化成了冷漠，她曾经十分恨他，但现在不了，她知道他并没做错什么，从一开始，就是她一厢情愿，爱的苦果只能由自己承受。她为他哭过、笑过，也为他晕倒过，她和他在梦里相见过，亲吻过，甚至两具躯体曾经融合在一起过，可是，最后只是一枕黄粱美梦。 她的痛苦，她的悲伤，连同她的欢笑，她的泪水一起飘向远方。 她转身向包间外面走去，然后大步离开了日坛宾馆。 “心美！智哥，还不赶紧去追？” 江心洲大声喊道。 方永智木然地站在包间的中央，听到江心洲的呼喊，他立刻清醒过来。 方永智向楼下冲去。 江心美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紧追，很快他就跑到了她的前面。 “心美！” 他横在她前面，直接拦住了她。 “方永智，让开！” 她的眼睛就像两座等待喷发的火山，怒不可遏。 “心美，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 “你我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之间早就了断了，你是你，我是我。” “心美，你听我说，好吗？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不，我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方永智在前面拦着，江心美转身向后走。她站在路边，一挥手，一辆出租车便停在她身边。江心美迅速打开车门，钻进了小汽车。她咣当一声关上车门，然后扬长而去。 方永智呆呆地站在马路上，看着小汽车消失在远方。 “智哥，心美呢？” 这时候江心洲从后面赶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道。 “走了，她打车走了。” 江心洲看看方永智，方永智再看看江心洲，俩人面面相觑。 “智哥，这也不怪心美，你伤她太重。” 爱得有多深，伤得就有多重。 “我不怪心美，她并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当初我不给她发错信号，也许就没有现在的错爱。” “智哥，你也别自责了，人生本来就无法预知，而爱情更是无法掌控。随缘吧，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如果生活可以重来，也许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就是命。”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方永智、江心洲和江心美，每个人都思索着自己的人生，他们在生活的大潮中随波逐流，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之舟。但是，他们可以脱离大海，回到岸上，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之旅，向着新的目标前进。 第271章 神秘的电话 白雪下班后直接从公司回家，宋黎明因为临时有事，要晚点回来。刚到家里，电话突然响了。白雪以为是宋黎明找她。 她拿起电话，习惯性在在电话里“喂”了一声。 对方是一阵沉默，没有任何声音。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她在电话里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仍不回答。 “真是个怪人。” 白雪手里举着听筒，心里念叨着。 过了一会儿，对方还是不说话。白雪直接挂掉了电话。 大约八点钟，宋黎明加完班回来了。白雪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俩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白雪还在犹豫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白雪，你这么年轻，要了孩子就是个累赘，我劝你放弃。”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孩子，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聪明睿智。我敢打赌，孩子一定很优秀。” “一旦生了孩子，你不上学了？养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宋黎明嘴上还是反对，但口气已经软化了很多。他的态度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他内心里慢慢燃起一种渴望，向白雪的想法靠拢，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觉得凭着他和白雪的基因，这个孩子肯定很优秀，如果长得像妈，才华又像爸，不生是不是太可惜了。可是，他又顾虑重重，一旦白雪真的生了这个孩子，他以后的婚姻该何去何从呢？虽然，他和白雪已经在一起，但是他从没想过会和老婆离婚。 人的欲望是不停地占有，但是这欲望会有停歇的时候吗？如果一个人控制不了欲望，那最后肯定会被欲望反噬。 “黎明，你进屋前我接了个电话。但对方一直没说话。” “你查来电显示了吗？” “没有，我忘了这码子事儿了。” 宋黎明站起身，走到电话机旁。他拿起话筒，电话机的屏幕开始变亮，一个清晰的电话号码区号出现在显示窗口。 0086！ 宋黎明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黎明？” 看到宋黎明脸色蜡黄，白雪担心地问道。 “是国内打来的，应该是从邮局打的。我想可能是艳艳。” 白雪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艳艳知道了宋黎明的房子里住着女人。一场腥风血雨的家庭风暴即将来临。 “艳艳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呢？你不是没告诉人吗？” “她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宋黎明担心的麻烦还是来了，他原本以为在莫斯科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可以和白雪一直依偎在一起，但人算不如天算，算得了一时，却算不了一世。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躺在宋黎明温暖的怀抱中，白雪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娇情。若是以往，她会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撒娇，和他一起缠绵，但此刻，她更多的是提心吊胆。她害怕暴风雨的提前到来，她的一切美好都可能被暴风雨击得粉碎。 如果说，最初她和宋黎明走到一起，只是出于爱慕，只是想和他一起分享彼此的寂寞和孤单，而现在她和他已经融为一体。她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脉，他的精华无数次进入她的体内，滋润着她的身心。因为有了他，她才如此流光溢彩，如果失去了他，她会不会枯萎？会不会从此彻底埋葬爱情？ 白雪心中一阵战栗。 第272章 风烟再起 林坚强把十八包棉服搬到了仓库二楼，这些货整整堆满了一面墙，再加上手套等货物，几乎占了大半个房间。 这会已经过了批发时间，林坚强拿了十套棉服到摊位上零售。五号摊位和十二号摊位各五套。 “哥，今天手套又不好卖了。” 林坚强刚走到五号摊位，弟弟就开口了。 “为啥不好卖了？” “我也不清楚，就是早上大妈们都没来，我看很多人都去找阿富汗人拿货。” 现在林坚强和阿卜杜拉共用一个仓库，两人已经没有了商业秘密可言。 林坚强本想去阿卜杜拉的摊位看个究竟，可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妥。人家怎么卖货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你林坚强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别人呢？你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你自己，一想到这儿，林坚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玛莎，你从哪儿拿的手套？” 玛莎从南头走过来，手里抱着一捆手套。 “阿卜杜拉。” “我们的手套不好吗？” “好是好，但你们要买断，阿卜杜拉不用，我给他代买。” 果然，阿卜杜拉又换了个打法，上次是降价，这次是代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考验又来了。 “一朵，阿富汗人开始代卖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代卖？” 林坚强走到妹妹的摊位前，征求她的意见。 “哥，打死我也不想代卖。要是大件还行，数量少，这小东西代卖的话，记账都是个问题。太麻烦了。” 林一朵说的麻烦是指，大妈们把货拿走后，不是马上回来结账，中间还要退货、换货。有的手套稍微有点质量问题，比如里子不平，或者有小窟窿，她们就会把手套退回来。如果有些款式不好卖，她们会中间回来换货，换成别的款，或者用旧款换新款，最后卖不掉的货还要退回来。里里外外，不停地折腾，稍不留心，还容易记错账，最主要的是特别消耗精力，每天为这些破事忙得头昏脑胀。当然，还有一种风险，大妈们拿了货就再也不回来了，从此人间蒸发。不是她们故意赖账，而是她们的生活有可能发生变故，比如搬到别的城市居住，从此不再回彼得堡，或者家里出现经济困难，把货款拿来临时救急，又无力偿还。总之，代卖没有什么好处，弊大于利，那是下下策，万不得已才会用。 林坚强又去征求林刚强的意见，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样。 到下午收工时，棉服卖出去一半，依这个速度，这七百套棉服要卖一个冬天。可是，棉服销售的窗口期也只有半个月到一个月，天一冷大家着急买，不可能等到冬天过了一半才来买棉服。林坚强想到了代卖，这是二十八号楼做皮货生意的中国人惯用的招数。一件裘皮大衣动辄几百美元，没有哪个俄罗斯小贩有这么多现金，就是有，人家也不可能买断，万一卖不出去，砸在手里怎么办？ 俄国商人和中国商人最大的思维差别就是中国人敢于冒险，但俄罗斯人不会。他们做生意十分小心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绝不会冒险。 第273章 推销 林坚强从玛莎的皮手套拿货价可以断定，阿卜杜拉从莫斯科上的货并不是一手货，也就是说，他不知道新莫大旅馆，也根本没去过新莫大。只要他不是一手货，林坚强就有底气和他周旋到底，因为林坚强在拿货价上占据明显优势。 林坚强打定主意不降价、不代卖，而且要把货物品类做大做宽，他准备下次去新莫大上货时带来一些男款，虽然男式手套不如女式手套畅销，但也会有人打听。可以不指望男款走量，但不能没有。 现在摆在林坚强面前的一个最艰巨的任务就是怎么尽快把棉服销出去。单凭米乐市场是很难的，批发量有限，更多的要靠零售，而零售则取决于零售点的多少，销售点越多，出货也就越快。 林坚强开始穿梭于彼得堡各大零售市场。他要挨个市场推销自己的棉服，他的第一站就是阿卡捷米市场。 林坚强对这个市场并不陌生，当初他在这里狂甩文化衫，一时成了市场的一大盛景。现在他又杀回来了。 从阿卡捷米地铁站出来，向前走不到五百米就是阿卡捷米市场。这里不算大，有十来排铁床子。市场的前几排多是食品摊位，后面几排才是服装。这个市场有个特点，有品味的服装有时会特别走俏，因为这个市场的周边聚集着大批知识分子，前面是科学大道，着名的加里宁工学院、俄罗斯社会科学院大学都聚集于此。 林坚强从前向后走，来到服装区。这里的中国人非常少，多数是俄国人和黑毛子。在倒数第二排，站着一个看似是中国人的年轻人，又瘦又矮，目测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五。 “不好意思，你是中国人吗？” “是啊。” 他说话有些腼腆，一开口先脸红。 “我叫林坚强，在米乐市场卖货。你怎么称呼？” “温小小。” 他皮肤白皙，脸庞清秀，见到林坚强，说话竟结巴起来。 “你好，小小，我最近从国内发来了一批棉服，想分给大家，一起帮着卖。你感兴趣吗？” 林坚强注意到温小小的摊位上挂着皮夹克，台面上则摆放着一些小商品，有玩具、游戏带等等。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要问问老板。” “你给老板卖货？” “是。” “你是学生？” “是。” 林坚强问一句，温小小答一句，聊天显得十分沉闷。 “你是哪个学校的？” “通讯大学。” “怎么能找到你的老板？” “他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这会儿，有人要买皮夹克，温小小张罗着让顾客挑选。 现在已是中午，市场里进来一个老太太，拉着小车，上面有两个很大的搪瓷锅，一个是炒饭，一个是热菜，两万卢布一份。 “该吃饭了，你怎么不吃？” 林坚强看到温小小没有吃饭的意思，觉得有点奇怪。 “我不饿。” 温小小说得很轻，不过，这似乎不是他的本意。 林坚强走到俄罗斯大妈跟前，他要了两份，分装在两个快餐盒里。 “来，吃吧，我和你各一份。” 林坚强递给温小小一份。 “不，我不饿。我不要。” “吃吧，你看你挺瘦的，千万不要为了省钱而饿肚子。” 温小小接过餐盒，泪水立刻从眼眶里流出来。 “哥，谢谢你。” “不用谢。一份快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坚强看了看温小小，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可是，林坚强和他只是初次见面，又不能问太多。他期待着有一天会解开这个谜团。 第274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 “哟，吃得不错吗？看来，我给的钱还挺富裕的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林哥，这就是我们老板。” 温小小谦恭地说道。 “我是林坚强，这位老板，怎么称呼你？” “我叫李明。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老板，是这样，我从国内发来了一批棉服，想请中国同胞帮着代卖一下。” 林坚强说着，从蛇皮袋子里拿出一件棉服。 “女式的， 专为俄罗斯大妈们设计的。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给你们摊位送货。” 李明拿着棉服左看看，右看看。 “款式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我往市场放货的统一价格是二十美元，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给你们配货。” “好，那先拿十件吧。小小，这货看着还行，等明天到货，帮着林哥好好卖卖。” 离开阿卡捷米市场，林坚强来到下一站拉多加市场，这个市场要大一些，里面放了很多集装箱。林坚强看了看，至少有五排集装箱，每排有二三十个之多。在这儿的中国人比较多，他找了几个人代卖，之后便匆匆离开，去了阿芙达瓦，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哥，怎么回来这么晚。饭都凉了。” 林一朵来到厨房，给林坚强热饭。 这时候林刚强也从屋里走出来。 “今天棉服卖得怎么样？” 林坚强问道。 “还不错，我卖了五套。一朵卖了六套。一共十一套。” “刚强，这速度不行啊，我们卖货的窗口期只有半个月，还要加快速度才行。明天我去其它市场放货，顾不上你俩了。你们要互相照看着点。刚强体格好，去仓库拿货的事，你多上点心。” “哥，手套货不多了，你要不要去莫斯科上点货？黑色女款比咖啡好卖，下次多上一点黑色的，另外，也要带一些男款，最近问男款的人比较多。好像阿卜杜拉也没有男款。” “知道了。阿富汗人搞代卖，对我们冲击大吗？” “开始时有点大，现在应该不大了。毕竟代卖价要比我们的买断价高，而且款式也少。和我们比没什么优势。” “这是不是说，我们不降价、不代卖做对了？好，就这样做下去，我倒要看看阿卜杜拉还能耍什么花招。” “对了，刚强，最近看你有点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林刚强脑袋嗡的一下，他没想到哥哥有一对火眼金睛，料事如神。 “啊，最近睡眠有点不好，过两天就好了。” 林刚强把他和韩江雪谈恋爱的事用一句话就掩饰了过去。不过，纸包不住火，这种事总会要传到林坚强耳朵里的。 林坚强从仓库里装了十件棉服，放到手拉小推车上，坐地铁直奔阿卡捷米市场。 “小小，林哥把棉服给你送来了。” “是林哥啊，我来拿。” 温小小赶紧把棉服拎到摊位后面，并麻利地将一件棉服挂到货架上。 “小小，昨天你老板说给你的钱还挺富裕是什么意思？” “他雇我卖货，管住，管晚餐。每天给我一万卢布吃饭钱，也就是早餐和午餐费。” “这点钱能吃到什么？李老板怎么这么抠？他给你开多少工资？” “没工资。” “啊？！” 林坚强大吃一惊，在彼得堡，中国人十分稀缺，人工费很贵，免费打工还是头一遭听说。 “那你能不能告诉林哥，你和这个李老板到底是啥关系？别怕，林哥不会害你。” 温小小听到林坚强的话，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林坚强就像他的大救星一样 ，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他的。 温小小向林坚强讲述了自己非同一般的过往。 第275章 特别的年代 1991年苏联解体，随着俄罗斯实行西方式的市场经济制度，在政治和经济上加入西方阵营，东西方冷战宣告结束。而此时，中国国企改制也已走到了第一阶段的尾声，一方面，基本实现企业所有权与管理权相分离；另一方面，从国企及国企下属的子公司、附属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剥离出来的大量员工流入社会，引发失业浪潮。失去生计的下岗工人有一部分涌入俄罗斯淘金，也有一部分在改制中受益的人想去俄罗斯镀金，温小小就属于后者。 也许是名字起得有毛病，温小小长大后就再没有长高，一米六五的身高从十八岁后就再没长过一厘米。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的同时，肯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虽然温小小身材不能变高，但他的皮肤却无比惊艳，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没有一丝杂质。 从财会学校毕业后，温小小直接进入梅河口市物资局下属的一家化工企业上班。这让很多同学都羡慕不已。这里不仅待遇好，上班还轻松。温小小能进来，当然是沾了他老子的光，父亲是物资局下属的机电公司的经理，有相当大的实权和人脉。 改革往往会造就两种人，一种是改革的受益者，另一种就是受害者。而温小小就是受益人群中的一份子。这时候的温小小正值春风得意，父亲有权有势，明的，暗的，各种收入滚滚而来，温家在改革的浪潮中过着殷实而富足的生活，而温小小也算得上一个富二代，一个公子哥。 温小小的生活本来平平淡淡，在公司过着悠闲悠哉的小日子，可是父亲的一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父亲温国中某一天突然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广告，虽然广告版面不大，字体也很小，戴上花镜才能看得清，但那几行小字却有种神奇般的宣传效果：吉林省人事厅委托东北师范大学招收赴俄留学生，学员学成回国后可优先安排工作。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温爸爸看得热血沸腾。他当即给大儿子温小小报了名。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儿子既能出国镀金，回来又可以安排工作，这样的美差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就这样，温小小来到了东北师范大学留俄预科班，这一年，温小小已经二十二岁。 温小小本来计划在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九三年开赴俄罗斯，可是因为这一年发生了轰动世界的中俄国际列车大劫案而被搁浅，直到一九九四年才重新上路。 温小小是个有想法的人，在出国之前他打听了很多人，知道皮夹克是俄罗斯人的最爱，也是暴利产品，于是他拿着家里给他的两万元钱，大部分买了皮夹克。这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为了儿子出国，温爸爸已经捐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出发那天，温小小拿了五个大旅行箱，里面装满了皮夹克。到了长春火车站，家人进不了站台，他独自拿着五个大旅行箱走进了检票口。 “把行李箱过磅！” 一个又高又大的工作人员喊道。 “列车有规定，每人行李不能超过四十公斤，你的行李超重。” 温小小傻了，给他送行的弟弟已经走了。这超出部分的行李该怎么办呢？ 第276章 快上车! 温小小打开旅行箱，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直接堆在地上。这会儿，他很心疼，这些可都是他花真金白银买的，扔在地上不是白白浪费了吗？站台工作人员能帮他存放起来吗？就是能，这些东西留在国内就是废品，值不了几个钱，拿到俄罗斯才能变现，有收益。 可是，他又不能不掏，他没有资格违反规定。 这会儿，温小小的泪水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了，他使劲儿克制着才没让泪掉下来。哭是没用的，别人不会因为你哭就改变规定。 “好了，别掏了。快装好，一会儿车就来了。” 也许是温小小的泪水感动了一旁的工作人员，也许是这个超重规定本身就是装样子，总之，工作人员放他走了。 这时候，和温小小同行的同学都已经涌向了站台，检票口只剩他一个人。 东西拿出来容易，放进去可就难了。温小小打包装时，这些物品是他和弟弟用脚踹进去的，东西压得结结实实，可是掏出来后，就没法装进去了，时间不够，再说了，他也没有弟弟那么大的劲头。 “小伙子可要抓紧啊，列车马上要进站了。” 工作人员的催促更让他心里直冒火。 “这两件皮夹克送你了。” 温小小一看时间，车马上就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这两件皮夹克实在塞不进去了。他把皮夹克甩给那个大个子男人，然后拉着旅行箱向站台方向跑去。 火车将停靠在第三站台，温小小要把五个大旅行箱从第一站台搬到第三站台，他要走车站上的天桥。 温小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把这么多旅行箱搬到第三站台的。他不像其他的公子哥，只长了一副吃喝玩乐的好皮囊，他小小的躯体里却蕴藏着无限的能量，在关键时刻便迸发出来。 “小小，我们都等你呢，你怎么才来？” 同学大军从车厢过道里走过来，一边喊，一边帮他拿箱子。 温小小上车后有点蒙了，这会儿车厢的过道上全是袋子和旅行箱，塞得满满登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军接过温小小手中的旅行箱，找了半天才把旅行箱放好。 东北师大赴俄留学班包下了十号和十一号两节车厢，共有一百来人。这些人成份复杂，有应届高中毕业生，也有参加工作的工人、技术人员，当然也有无业和待业人员。除了极少数人是家中砸锅卖铁凑的学费，多数人都是干部子女，或者企业领导的孩子，家底殷实富足。学员年龄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不等，温小小在这批学员中，年龄不大也不小，处在平均线上。这次俄罗斯之行的终点是伏尔加格勒，大家要留学的学校是伏尔加格勒国立师范大学。 火车一路前行，出关、入关，没遇到任何麻烦。火车来到赤塔，天色渐渐黑下来。赤塔是进入俄罗斯后的第一个站，因为天黑，多数人没敢下车。下一个大站是伊尔库茨克，到达时间正好是上午。在车上憋了许久的人们终于等到了卖货的机会。车刚一停稳，人们便一窝蜂地跑下火车，皮夹克流动市场正式开门营业。 伊尔库茨克不愧是个大站，站台上人山人海，人们翘首以盼，等待国际列的到来，大家铆足了劲儿要买到心仪的皮夹克。 温小小随着人流下了火车，他带的皮夹克最多，卖得也最投入，不知不觉忘了开车时间。 没有长鸣，没有任何警示，火车缓缓起动，向着下一站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驶去。 “温小小，开车了！快上车!” 大军站在车厢门口高声大喊。 第277章 把护照还给我! 温小小在站台上听到大军的呼喊，一转身，发现列车已经启动。这时候，他手里还攥着一件皮夹克。 “火车，等等我，别抛下我！” 温小小疯了似地冲向列车。 第一节车厢从他身边驶过，他想抓住车门的把手，但却没抓到。第二节，还是没成功。第三节，依然没成功。 ……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节车厢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成功，他只能错过这趟列车。 “我就是死，也要死到列车上！” 温小小跟着列车向前跑，然后身子向上一跃，他终于抓到了车门的把手！他成功了！ 温小小瘦弱的身体此刻挂在列车上，悬在半空中。 “你是疯了吗？” 俄罗斯列车员赶忙把车门打开，温小小的身子向里一倒，整个身体扔到车厢里。 火车在行驶了近二十个小时后于第二天早晨七点到克拉斯诺尔斯克火车站。和伊尔库茨克一样，这也是个大站，停车时间约二十分钟左右。车上的中国人又闻风而动，像潮水一样涌向站台。这一次，温小小十分加小心，一直留意着开车时间。大军带的皮夹克比较少，在上一站就全部卖完了，这一站他帮着温小小卖货。 大军身高接近一米八，他和温小小站在一起就像是篮球运动员和体操选手在一起拍照，高低分明。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手缝的口袋，里面装着护照。出国前，老师反复叮嘱，在国外不能没有护照，所以，护照一定要放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挂在脖子上。 和护照一起放在袋子里的还有几张美元百元大钞。 突然，有人跑过来，冷不防拽住了他脖子上的口袋，用力一扯，口袋上的挂绳断了。小偷拿起口袋就跑。 大军可不干了，这是他身上最重要的物品，可以没有钱，没有衣服，但唯独不能没有护照！ 小偷开始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军追得十分辛苦，他既要推开或者避开前面阻挡的人群，又要辨别小偷的逃跑路线。过了一会儿，小偷冲出人群，向站台的远端跑去。小偷越跑越快，离站台也越来越远。 现在，只有大军和小偷，站台远去，人群已消失在视野中。 “站住！你给我站住！那是我的护照！” 大军一边喊，一边追。 也许是小偷跑不动了，也许是小偷听到了大军的呼喊。他迅速打开口袋，将里面的护照甩到大军的脚下， 大军赶紧把护照从地上拣起来，他一看手腕上的手表：糟了，火车已经开车了！ 没有思索，没有停留，他飞也似地向回跑。 此刻最揪心的就是温小小，大军为了帮他卖皮夹克却把护照给偷了。火车已经启动，他在车厢里哇哇大哭起来。 “大军找护照去了，同学们赶紧帮忙啊，把车停下来。” 温小小实在太弱小了，他除了哭真的无能为力。 “咣当！” 有人把列车制动闸拉下来，火车停下来，纹丝不动。 “旅客朋友们，请不要惊慌，现在是临时停车。” 列车员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来。 “是谁？为什么要拉闸？” 一个又高又大的俄罗斯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跑到十号车厢。 “报告列车长，我们的一名学生去找护照，他现在还在站台上。” “你们知不知道，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拉闸的？你们这样做会触犯法律，知不知道？” “列车长同志，我们拉闸不是故意的，有学生护照被偷。我们必须等他上车。” “我只给你们五分钟，如果这位学生还不来，我们就只能开车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倒计时开始，六十秒，五十秒，四十秒，三十秒，……，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车站上依然没有大军的身影。 “时间到，我们要开车了。” 列车长说完，用手将车闸合上去。 列车长刚走，有人一把将车闸又拉了下来。 列车长怒了，他把车闸再拉上去。 同学中又有人把车闸拉下来。 一会拉下来，一会合上去。 学生和列车长就这样相持不下。 学生们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列车长的权威，火车再一次启动，向前驶去。 “来了，大军来了！” 不知是谁高声大喊起来。只见大军正飞也似地从站台远端飞跑而来。他一边跑，一边向着列车挥手，生怕列车开走。 大军飞快地跑着，离车头越来越近。来到第一节车厢，他纵身一跃，双手抓到了车门的把手。 列车员早有准备，将车门打开，大军随着车门一起滑进车厢里。 大军此刻晕倒在车厢的地板上。闻迅而来的同学们团团把他围住，几个男生将他从地上抬起来。 他的脚已经磨出了血泡，鞋子和袜子早已不知去向。大军喘着粗气，似乎因为消耗过度，体力不支。 几个男生将他架起来，背在肩上，向十号车厢走去。大军就像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走到十号车厢时，大家一起站起来，跑到车厢过道上为他欢呼鼓掌。 温小小激动得哭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哭了。为他帮自己卖皮夹克，大军险些错过了车。他不能不哭，不能不激动。 火车一路向西，向莫斯科方向驶去。前途漫漫，一切都是未知。 第278章 在劫难逃 k19次一路向西到达莫斯科，中国留学生们从莫斯科转车，沿伏尔加河一路向南，历经二十四小时后终于到达伏尔加河畔的城市——伏尔加格勒。在苏联时代，这个城市叫斯大林格勒，第二次世界大战最重要的战役之一——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就发生在这里。 温小小到了伏尔加格勒后才发现，来这儿真正想读书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挂着留学的牌子做着与留学不相关的事儿。这些纨绔子弟大都违背了父母的初衷，拿着父母的钱到国外吃喝玩乐，享受生活来了。 没过多久，同学中传来一条爆炸性新闻。一位沈阳籍学生小唐被谋杀了！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是图财害命。作为沈阳一家大型食品企业老板的外孙子，这位唐公子被有钱的外公溺爱到了极致。别人四五百美元一年的生活费都活得有滋有味，外公偏要给他一千美元。有钱的唐公子到伏尔加格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外出租房。虽然学校的住宿条件很不错，两人一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但这位唐公子并不满足。他和新结交的中国女友很快在外面租下一套民宅。 因为有钱，唐公子花钱特别任性，什么好买什么，而且喜欢炫耀。金链子、金手链明晃晃地挂在身上，分外扎眼。半年后外公从沈阳专程赶到伏尔加格勒探望外孙，为了多带吃的用的，老爷子还特地从厂里带来一名保安随行陪同，为的是在路上专门负责搬运和看管这些货物。唐公子十分慷慨，把外公拿来的东西分给大家吃。临走的时候，老爷子给外孙子留下一万美元的买车钱。 外公走后，唐公子彻底飘了，他把一万美元掐在手上，跑遍伏尔加格勒的各大银行兑换卢布。银行没有足够的卢布，他就跑到市场上找私人兑换，总之，招摇过市，到处炫耀，唯恐世人不知，世人不晓。 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 最先惦记上唐公子钱财的便是房东，他和两名俄罗斯同伙商量着怎么把这笔钱弄到手。他们首先想到了下药。那天晚上，唐公子和女友吃完饭后都喊头疼，两人后来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女友感觉好了一些，但唐公子依然头痛得厉害，不想动弹。因为学校当天有庆祝活动，女孩子便只身一人去了学校，而不幸就此发生。房东和两个同伙见唐公子一人在家，趁他昏睡之际，便果断窃走那一万美元。没想到，唐公子药劲儿已过，大脑突然变得清醒了许多，看到房东偷窃，便起身阻拦。房东害怕留下祸根，日后东窗事发，一不作二不休，将唐公子杀害。与此同时，有两个黑毛子也紧随而至，他俩曾经和唐公子在市场上做过交易，兑换过卢布，对唐公子手中的美元馋涎欲滴。俩人盯梢多日，看到房东和同伙来找唐公子，便尾随而至。事情就是这么巧，另一个市场的两个黑毛子也拍马赶到，七个人为了争夺一万美元互相厮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赢家， 罪犯卷走一万美元后便销声匿迹。一场凶杀案断送了七条生命，成了当地轰动一时的谋杀大案。虽然后来外公出了大价钱，去莫斯科寻找克格勃帮助破案，也最终抓到了凶手，但唐公子却再也无力回天，年纪轻轻就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生命代价。 这一年，在伏尔加格勒中国人的圈子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伏尔加格勒师范大学旁边有个体育学院。一个俄罗斯体育生看上了一名中国女留学生，强行要与中国女学生谈恋爱。女孩不从，他便死缠烂打，不断闯入中国留学生宿舍进行骚扰，从而引发中国学生的集体愤怒和抗议。当这个体育学生带着两个同伴来留学生楼再一次骚扰时，近百名中国学生为了保护这名女生，与三名俄罗斯男生发生了激烈冲突，双方大打出手。最后，一名俄国学生不堪重负，越窗而逃，摔死在宿舍楼下。 闻听爱徒坠楼而死，教练拿着冲锋枪跑到中国留学生楼，用枪指着中国学生交出打人者。学生们感到万分惊恐，有人吓得更是小便失禁。但是，有一个人却勇敢地站了出来。她就是学生的领队——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瑶瑶。她临危不惧，厉声质问教练有没有持枪证，对方一听便落荒而逃，原来他拿的是仿制枪。 这一年伏尔加格勒师范大学风波不断，搞得中国留学生人心慌慌。打架、谋杀、死亡，一件接着一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温小小似乎被排除在外，他远离事件的中心，脱离于争斗的旋涡之外，一心一意在倒卖皮夹克。 虽然在k19次国际列上卖掉了不少皮夹克，但还有三大箱货原封未动。他要把这些货物尽快脱手变现。他原以为到了伏尔加格勒，出售皮夹克会更容易，但他判断错了。当他在市场里举着皮夹克叫卖时，过路人对他手中的皮夹克并没产生多少兴趣，这与国际列站台上人山人海求购皮夹克的盛况大相径庭。他没想到伏尔加格勒消费水平这么低，早知现在，他一定会在国际列沿线把皮夹克全部甩光。 现在温小小压力倍增，这些皮夹克是他的全部资产。虽然家里条件还可以，父亲是机电公司经理，收入颇丰，但是随着国企改制的深入推进，公司不得不应对市场经济的竞争，原来的国营垄断地位逐渐被打破，毫无竞争力的机电公司每况愈下，正走向破产边缘。这对温家的经济冲击是非常大的。在温小小出国前夕，他就隐隐约约感到家庭经济状况正在恶化，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走向崩溃。那一天，父亲亲手把两万块钱交给了温小小，这是家里的全部积蓄。父亲拉着温小小的手，叮嘱他在俄罗斯好好学习，这些钱就是他的全部学费，家里只能出这些了。 到了伏尔加格勒，温小小才发现自己没有多少学习细胞，别说专业课，就是俄语就让他头痛不已。他打定主意，放弃学业，一心倒货，可是没想到，伏尔加格勒的消费如此低迷，给他当头一棒。 皮夹克不好卖，温小小就琢磨着进点其它货。一天晚上，他去一家中国公司上货。刚走出宿舍不远，迎面撞上三个俄国大汉。 “嘿，朋友，你从哪儿来？” 其中的一个大汉问话时带着一股恶臭的酒气。 “中国。” “你为什么跑到我们国家来？” 这家伙一定是喝醉了，开始发泄排外的敌意。 “朋友们。这家伙身上一定有钱，来，给我搜！” 温小小一听这三个家伙要抢劫，撒腿就跑。可是，他又瘦又小，终究不是三个俄国大汉的对手。他们追上来，像拎小鸡一样将温小小拎起来。 “哈哈，这家伙身上的钱还不少呢。” 一个大汉从温小小的身上搜出了一堆卢布，这是他准备上货的货款。 “放开我，那钱是我上货用的，还给我！” “还给你，想得美！我们不揍你就不错了。” 温小小挣脱大汉的怀抱，拼命想把钱夺回来。 “啪！”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温小小被狠狠搧了一记耳光。 ”啪，啪！” 又是两记耳光。 温小小知道自己寡不敌众，趁大汉不注意，慌忙逃跑。他正气喘吁吁地跑着，迎面走来两个警察。 “警察同志，有人抢劫！” “他们在哪儿？” 温小小用手一指，两个警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追过去。 过了一会儿，警察又回来了。 “以后这么晚不要一个人往外跑了，这里是很不安全的。” 看来，劫匪没抓到，他的钱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警察说完就走了。温小小的第一次被劫到此结束，可是，没想到，这次被劫之后，温小小便麻烦不断，他的生活变得越发坎坷起来。 第279章 钱在哪儿 温小小上货的钱被洗劫一空，本来就不喜欢伏尔加格勒的他下决心转到别的城市。他想到了同学——大军。 和温小小一批的学员到俄罗斯后兵分两路，一路从莫斯科向南，来到伏尔加格勒师范大学；另一路从莫斯科向北，去了圣彼得堡的通信大学。温小小打定主意转学，去投奔同学大军。第一个暑假姗姗来迟，温小小收拾行囊，北上彼得堡，先去趟趟路子。当他登上火车时，万万没想到一场噩梦正在来临。 “你好。请出示你的车票。” 两个列车员打扮的青年人向温小小问话。 温小小为了省钱，这次没坐包厢，而是买的硬座。他一共还剩三箱皮夹克，考虑到现在还不是销售皮夹克的旺季，这次只带来了两箱，此外还装了一箱其它零散货物。三个大旅行箱摆在货架上格外显眼。 温小小闻听，赶紧向两个列车员出示自己的车票。 “货架上的三个箱子是你的吗？” “是。” “我们有规定，上面不能放太重的货物。这样吧，你把这些箱子放到货运车厢里。” 温小小觉得两个列车员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拖着三个旅行箱跟着列车员向货运车厢走去。 从伏尔加格勒开往彼得堡的客运列车在列车的尾部会挂上三四节货车车厢，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闷罐车。 从客车车厢向车尾一直走，几分钟后就到了闷罐车厢。这里与客车完全不同，里面装的全是西红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 “请把你的旅行箱打开，我们要做安全检查。” 温小小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命令。此刻，整个闷罐车厢里，除了温小小和两个列车员，再无别人。 “不错，是皮夹克，好东西。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从中国带来的。” “你是学生？” “是。” “学生怎么会这么有钱？这些货真是你的吗？” 列车员不相信温小小的话，他们对货的来源表示质疑。 “这货是从哪来的，不应该是列车员的工作职责吧？你们没理由审问我。” “小兔崽子，这是俄国地盘，你还敢嘴硬，把嘴巴放干净点。” 高个子列车员恶狠狠地说道。 “把你的钱掏出来！” 矮个子紧接着大声喝斥道。 温小小不肯。 “不掏是吧，那就老子来掏。” 大个子列车员一把将温小小摁到地上，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扣子。 “不要，不要，你这个流氓、坏蛋！” 温小小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惜没有人听，这里是恶魔的王国，无法无天。温小小来到这里就是自投罗网。 “再喊，就把你捆起来！” 大个子变得很不耐烦，他懒得去一个一个地解开温小小上衣的扣子，干脆用手一把撕开。 褪去衬衣，温小小露出了上半身，除了洁白的皮肤，什么都没有。显然钱不在这里。 “快说，钱放到哪儿了？旅行箱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大个子急了，他疯狂地往外掏箱子里的皮夹克。 “别动我的皮夹克！那里没有钱。” “这么说，你的钱肯定在裤兜里了？” 小个子不等温小小回答，一把将他的裤子脱下来。裤兜里也没钱！ “哈哈，我看到钱了，原来在这儿！” 一旁的大个子奸笑着。他死死盯住温小小圆鼓鼓的内裤，随后顺势一拽。内裤滑落下来，大个子把内裤翻过来。在内裤里侧有个手工缝制的小兜，兜口用别针别起来。 “中国人真狡猾，竟然把钱藏得这么隐秘，哈哈，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管你孙猴子怎么蹦达，也跳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 大个子一边狂笑，一边拿掉别针，这是一千美元，整整十张百元大钞。 “想不到，你这么有钱。好了，这些钱就算孝敬你大爷了。” 大个子随手将一千美元一分为二，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递给小个子。 “这是我的钱，你们不能拿走！” “哼，瞧你这个小样，骚得还真有几分可爱呢。” 大个说着就要把手伸向茂密的丛林。 “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没有给你足够的身高，但却给了你男人的伟岸，真没想到天下会有这样的神奇之物。你就是中国人传说中的那个西门庆吧。” 大个阴笑着，挥手斩向那神奇之物。 “不要啊，不要！” 温小小疼得大叫，他彻底绝望了，没想到会落入魔爪，万劫不复。 “再喊，我就把你扔到车厢外面去。” 小个子照着温小小的肚子就是一拳。 温小小差点没昏死过去。 第280章 穿越铁道 温小小被两个列车员折腾了一夜。两个变态男把温小小当作宠物一样百般玩耍，他们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某种满足和快感。这节车厢里摞满了西红柿的纸箱，温小小在西红柿货箱上坐了三十多个小时。 火车于第二天下午到达彼得堡，乘客们陆续走出火车站，但唯独不见温小小的身影。他被关在闷罐车里。列车员不允许他走出车厢。 当乘客全部下车后，火车载着几节闷罐车厢往回走，二十多分钟后在一个叫‘雷巴茨基’的货场停下来。以前这里是渔民居住的村庄，货场便以这个村子命名，意思是渔村。 “听好了，穿过铁轨就是你们学校的宿舍。” 大个子列车员打开车门，把温小小推下了车。 因为一部分皮夹克被列车员切走，温小小的三个行李箱比从伏尔加格勒上车时轻了不少。他拎起三个箱子，踉踉跄跄地向铁道对面跑去。 这是一个货物运输枢纽，放眼望去，一对对铁轨并行排列，足有两三百米宽。温小小迈过一对铁轨，再迈过另一对铁轨，到底迈过了多少对铁轨已记不清。等到达货场对面时，他累得快要吐血了。 温小小把箱子放在地上，想歇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他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一座高楼。不用说，那就是通讯大学的学生宿舍。看到大楼，温小小突然增添了几分力量。他拎起箱子，穿过卡拉耶夫胡同后向左拐，沿卡拉耶夫大街直走二百多米，气喘吁吁地走到通讯大学宿舍楼下。 这是一幢点式大楼，有十六层高，大军住在十二层。进了一楼大厅，大军不在，温小小直接坐电梯到了大军住的房间。门锁着，里面没人。 温小小站在走廊上等着大军回来。 ”小小，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好了，我去火车站接你吗？我在站台上等你，人都走光了，也没见你。” 过了很久，从走廊的远端传来了大军的声音。 温小小见到大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进了屋，他把自己在火车上的遭遇讲给大军听。 “这俩家伙也太黑了，我们去警察局报案吧。” “算了吧，告了也没用。这些人都是串通一气的。” 温小小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过于温和，或者说是软。他害怕把事情闹大，习惯了忍气吞声。 “你不是想转学吗，可是学校已经放假了啊。现在学校已经不办公了。” “没关系，那就下个学期再转。不急。” 温小小还是一样的温和。 这个夏天，有了大军的陪伴，温小小慢慢恢复了自信，在火车上的痛苦记忆正一点点散去。 温小小跟着大军一起去中国公司上货，不管是买断还是代卖，大军都会给他带一份。两个人早晨去米乐市场早市摆摊，白天去拉多加、阿卡捷米或者阿芙达瓦市场卖货。两个月下来，他赚了一千多美元。 转眼到了秋季开学的日子，因为来不及赶在九月份之前转学，温小小只能先回到原来的学校。他买了彼得堡到伏尔加格勒的火车票。 当他兴高采烈地走近车厢时，立刻傻眼了！ 第281章 再次相遇 当温小小走到车厢跟前时，站台上站着的列车员正是上次的那个大个子。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蜡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退票。如果再一次被这两个变态虐待，简直是生不如死。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次他没有带货，应该不会再被带入闷罐车厢。 火车开始启动，缓缓离开莫斯科火车站。一直到诺夫哥罗德，温小小都平安无事。当他正洋洋得意之时，上次那两个服务员走到了他的跟前。 “温，跟我们出来一趟。” 大个子服务员走到温小小跟前。 “不，我不去。” 温小小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座位靠背上贴了贴。 “没事，我们不会找你麻烦。你到车厢连接处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温小小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已经不相信这两个家伙的话了。 “温，把你的车票给我们看一下，我们要查票。” 查票是列车员的职责，温小小无法拒绝，可是刚才上车时明明已经验过车票了啊。在俄罗斯，没有专门的检票处，站台对乘客开放，旅客凭票上车，列车员就是检票员。所以，列车员拥有相当大的权利，也为列车员和列车长的腐败埋下了祸根。 温小小把车票交给列车员。 “你这车票有问题，请跟我们走一趟。” 温小小傻眼了，车票被拿走了，他只能乖乖地听从列车员的吩咐。他跟着列车员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列车员突然停下来。大个子一把薅住温小小的衣领。 “快点把钱交出来。” 连接处空无一人，温小小刚要张口大喊，小个子走过来，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喊，不然，我们就把你送进闷罐车厢里。” 小个子轻声威胁道。 “我们不会拿走你所有的钱，只拿一部分，听明白了吗？现在，赶快把钱掏出来。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们就全部拿走。再说一遍，不能叫喊，不能报警，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温小小孤立无援，周围没有一个中国朋友，这时候，他感到无比绝望。如果这两个人把它杀了，把尸体扔到路上的某个地方，估计都没人管。此刻，他觉得得自己无比渺小，他后悔自己独往独来，可是他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在伏尔加格勒师范大学，除了他倒货，其它人根本没人对做生意感兴趣。他们不喜欢学习，宁可得过且过，也不会做这种辛苦的工作。家里有钱就是豪横，没有钱，往国内打一个电话，汇款就源源不断地到来。温小小也向往这样的日子，但家庭情况不允许。前几天他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弟弟因为 赌博，贪污了公司小金库的钱，妈妈为了不让弟弟做牢，暗中将这个欠钱的窟窿给填上了，再加上机电公司效益不好，家里的经济状况十分拮据，用钱捉襟见肘。温小小现在只能自己帮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必须倒货赚钱，否则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温小小将钱从内裤兜里掏出来 。 “怎么才这么点钱？” 大个子把钱数了数，心生不满。 第282章 第三次相遇 温小小这次藏了个心眼，他把暑期赚的钱，一大部分交给了大军，由大军临时保管，剩下的一少部分随身带在了身上。 “真的，我就这些钱。这个假期我没赚到钱。” 温小小显得很可怜。 大个子看着小个子，小个子又看了看大个子。 “那好，我们拿走四百美元，给你剩下一百。记得下次多带点钱，这点破钱还不够老子下馆子。” 两个列车员说完就走了，温小小赶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怕再过一会儿，那两个家伙变卦，连这一百美元都给抢走。 火车在走了一天零十个小时后到达了伏尔加格勒火车站。没人接站，没有朋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站台。 他现在只剩下一百美元，还要应付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用。他舍不得打车，只好步行走到学生宿舍。 他找到了领队，把自己遭受诈骗的事做了汇报。领队决定去报案。不过，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得到案件处理的回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每天跑市场，进入秋天，皮夹克突然变得畅销起来。不知是涨工资了，还是国家经济形势好转了，总之，皮夹克比以前好卖了。 时间来到十一月份，剩下的三箱皮夹克卖出了一大半。温小小决定赶在放寒假前把转学给办了。他顺利地从学校拿到了转学证明，然后拎着两个行李箱直奔火车站。 再见了，伏尔加格勒，再见了，师范大学。 温小小提着两个行李箱兴冲冲地踏上了开往彼得堡的火车。 到了站台，验票的列车员是个陌生人，他放心了，这次不会再有什么磨难了。他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行李箱放到货架上，开始闭目养神。 走了十几个小时后火车到达了莫斯科，温小小没想到这次出行会这么顺利。再往前走不到十个小时就是彼得堡了，他想到了通讯大学的宿舍楼，还有米乐市场，他一定不要错过赚钱的机会。 火车继续向前走，过了特维尔市，之后就是诺夫哥罗德，这是倒数第二站，接下来就是终点站圣彼得堡。温小小眼看着胜利在望，以前两次坐车的痛苦经历将一去不复返了。 “不好意思，温。” 正在想入非非的温小小忽然被熟悉的声音所惊醒。 啊！又是上两次的那两个家伙，大个子和小个子。 温小小惊讶得张大嘴巴，他无法想象，在他的三次坐车经历中，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巧合。难道这是天意，冥冥之中他就该遭受这样的报应？不然，没法解释这种巧合，就算是数学天才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温，不用我说了吧，我们的货架上不允许放这么重的箱子，走吧，跟我们去货车车厢吧。” 大个子朝温小小微笑着说道，他的话更像是刺刀，直接刺到温小小的心脏里。 “不，我不去。这上面本来是放货的，其它人不也是这样吗？你干嘛只盯着我。” “你错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错的是你不是俄国公民。记住，我说的话就是法律，我的话就是真理。” 大个子和小个子不由分说将温小小架在胳膊上，像拎小鸡一样拖走了。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做派，温小小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比前两次更糟的是，两个变态打他打得更狠了。 “说，是不是你报的案？你这个兔崽子，竟然敢跑到警察局告状，反了你了。” 大个子一边说，一边搧了温小小几个耳光。温小小本来就身材瘦小，哪禁得住这般蹂躏，不一会儿就眼冒金星。 “快说，下次还敢不敢报警？” 小个子上来，朝温小小肚子上就是两拳。 “不了，我再也不报警了。” “你不要以为你报警就有人会帮你，这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记住，到了彼得堡，老老实实地回到学校，不要声张。不然，我们就派人去学校打断你的腿。” 火车马上就到终点站了，两个家伙在下车前也不忘对温小小施暴。两个人轮番对温拳打脚踢，一不留心，竟然踢到了他的阴囊上。 “啊！” 温小小惨叫一声，几乎要昏死过去。两个球球渗出了鲜血。 火车到达彼得堡后，车头牵引着货车车厢向雷巴斯基货场驶去。一样的套路，一样的画面，温小小拎着行李箱越过铁轨，向学校宿舍跑去，唯一不同的是，行李箱由第一次来时的三个换成了两个。 温小小一边跑，一边想，这是命运注定，还是自己的失误？在伏尔加格勒买票时，本来有更好的车次，只是因为票价稍贵，被他放弃了。他忘记了一个重要法则，不能因小失大，为了安全，他本应该选择更好的列车，而不是这种野蛮的列车。 温小小在反思，不停地反思。他是不是该把货物用火车行李托运的方式发到彼得堡，如果是这样，这两个恶魔还能得逞吗？ 温小小一边走，一边哭，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很幼稚，很没用，他一而在，再而三地被伤害，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此刻，彼得堡下起了大雪，天气变得昏暗起来。他的心就像这阴暗的天气一样变得消沉。前面就是学生宿舍了，他吃力走进大厅。 大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眼前。温小小又一次大哭起来。 “怎么啦，又遇到麻烦啦？” 大军关心地问道。 “难道又是那两个坏蛋？” 温小小不说话，大军马上猜到了几分。 “简直无法无天，我们明天去警察局报案，不给个说法绝不罢休。” “算了吧，大军。我们不会赢的。” 温小小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弱，他的话听上去毫无反抗力。 雪越下越大，很快盖住了地面。温小小的命运就像这白雪一样苍白无力。 第283章 还不如狗 温小小赶在通讯大学放寒假之前办好了转学手续，现在终于不用在彼得堡和伏尔加格勒之间折腾了。想起三次遇见相同的两个恶魔，他的心就不住地哆嗦。现在他和大军住一起，有了大军，他的生活安稳多了。 通讯大学的主校区位于市中心的默衣卡小河边，离米乐市场不远，而学生宿舍却在绿线最南端的终点站雷巴茨基，从宿舍到学校要走一个小时。温小小虽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倒货上，但是还会偶尔去学校上课，毕竟交了一大笔学费，不去学校就太亏了。现在温小小的心是静下来了，但手头却没钱了。在交了一年的学费后，他手里的钱已经寥寥无几。 上个暑假，一直是大军带他倒货，可是就在放寒假的前一天，大军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父亲病重，让他速回。 大军走了，温小小又成了弃儿，最好的朋友不在身边，而自己又穷困潦倒，他不知道路在何方。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生存问题，他手里的钱快吃不上饭了。 有困难就去找李明。大军离开彼得堡前叮嘱过温小小。李明，是温小小的同学，当年大军、李明和温小小是东北师大留俄预科班的同班同学。 “小小，大军和我关系不错，既然大军有话在先，那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我现在阿卡捷米市场有个摊位，你帮我出摊卖货，我供你吃住。听好了， 是我收留你，供吃供住，但没有工资。” 阿卡捷米离学校太远，做生意不方便，李明便和女友在市场旁边租了一套房子。李明供温小小一顿晚饭，另给一万卢布作为早餐和午餐的费用。 论年龄，李明比温小小还小两岁，但做起事来杀伐果断，甚至有点狠辣。温小小已经走投无路，他无奈地接受了李明的条件。 温小小开始替李明看摊儿。到了市场他才发现，这一万卢布只能勉强买一份午餐炒饭，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吃早餐。好多次他是俄肚子卖货。他有种想哭却又哭不出的难受，自己沦落到这种悲惨的地步又能怪得了谁呢？路是自己走的，脚上磨出的泡只能自己忍受。 第一天从市场回到家里。推开卧室的门，他惨叫了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一条巨型的德国黑贝站在他面前，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天啊，难道我要和猎狗住在一起吗？温小小心里变得无比害怕。 “小小，不好意思，只有两个房间，我们住一间，只能委屈你和贝贝住一块了。” 李明口中的贝贝就是德国黑贝。 可是，温小小从小就怕狗，对狗有恐惧症，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李明，能不能把狗放到别的地方，我怕狗。” “这么小的地方能放到哪儿？放到厨房肯定不合适，让它和我们睡也不好，毕竟我女朋友刚刚打胎，需要静养。” 温小小一时无语。 忍，只能忍，人在屋檐下就得把头低。 温小小尝试着和黑贝打成一片，尽管他从心里讨厌它。 第二天晚上，当温小小从市场回到家时，他立刻傻眼了。他的床上留着一大片尿渍，不用说，黑贝在他的床上撒了一大泡尿。 温小小好想给黑贝一顿胖揍，可是他又怕主人不高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现在惹不起主人。他找来抹布，将床上的尿擦干，再把被子拿到暖气旁烘烤，然后一个人在干巴的床垫上睡了一夜。 温小小现在过得还不如一条狗，他觉得自己连黑贝的待遇都赶不上。 第284章 新莫大，我又回来了! 林坚强听了温小小的讲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同情温小小，可似乎又无能为力。一个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全部寄托于外来的力量，只能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小小，我有句忠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我洗耳恭听。” “也许，俄罗斯根本不适合你，这里的经商环境太恶劣了，你过于单纯，在这里很难立足。不如回国找份安稳的工作，踏踏实实地生活。以你的能力，你的耐心和你做事的细腻，相信会活得很好。适合的才是最好的，留学并不适合你。” “你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人都来了，钱也花了，我还是等拿到毕业证再回国。” 林坚强很理解温小小，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不拿个文凭回去，肯定没法和家人交待。至于文凭，林坚强心里十分清楚，它并不代表着什么，在当下的俄罗斯，可以用钱买，若没钱，和老师卖惨也可以拿到这张纸，只要你交了学费，学校就不会卡你。现在的本科文凭含金量还不如厕所里的卫生纸。 从阿卡捷米到拉多加，再到阿芙达瓦，林坚强在各大市场布局、放货，忙得不亦乐乎。现在他还要面对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手套竞争。阿卜杜拉就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林坚强的身上，想甩也甩不掉。 这是一场不能输掉的战斗，手套作为林坚强最为倚重的拳头产品，他必须打赢这场手套大战。从运动服、旅游鞋、毛衣到棉服，林坚强发现这些货都成不了核心产品，在市场上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除非像莫斯科的中国楼那样搞大规模批发，靠走量赚钱，否则，像彼得堡这样的小批量销货，指望这些货物赚钱只能是镜中月水中花。手套，手套，还是手套，最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林坚强决定赶快去一趟新莫大旅馆，他要尽可能多进一些款式，以满足不同客户的要求。有些手套可能走量很少，甚至也赚不到几个钱，但你不能没有。人就是这样，你没什么，别人就会要什么，等你真的把货上过来，他们又不要了。这是一种买卖心理，也是走差异化的一条捷径，你有我有，你没有我还有，这样就可以笼络买家，聚拢人气，悄悄占领市场。 林坚强周日晚上启程，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新莫大旅馆。和以往一样，他把护照押到大厅的保安办公室。然后径直走进一楼，从楼下到楼上开始挨家挨户地看货。 不得不说，新莫大的人气真的很旺。这一大早就有人拿货。有俄罗斯人，有黑毛子，有乌克兰人，也有波罗的海三个小国的人。走到二楼时，林坚强看见了一个中国人，一打听，他来自叶卡捷琳堡。 天啊，这也太远了吧，从莫斯科到叶卡捷琳堡差不多有两千公里，他竟然跑这么远来拿货。没办法，新莫大就是这么有魔力，这里的手套真的可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它汇聚了中国国内所有手套厂家的精品，而且在巨大的竞争态势下，无论是皮质材料、做工和款式每天都发生着巨变，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看了一圈，林坚强最后走到了302房间，这儿是他的货源基地。 吴老板，我又回来了！ 第285章 没带护照 吴一明听到有人喊他，赶紧从屋里走出来。 “原来是坚强啊，这么早就过来了。手套卖得怎么样？” 吴一明走过来握住林坚强的手。 “卖得不错。吴老板，这是上次代卖手套的货款，请您过目清点。” “王大营，你帮我清点一下。” 上次来时，卖货的是个小男孩，这次换成了王大营。 当王大营数钱时，林坚强仔细打量起他来。瘦瘦的，一米七五左右，操着一口京腔，眼神中透着几分奸诈。不知为什么，王大营给林坚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个好人 ！ 林坚强这次要货量很大，吴老板也特别慷慨，虽然才是第二次合作，但吴老板一下子就赊给了林坚强十包手套，总价值超过了一万五千美元。这一次林坚强在进货方面下足了功夫，除了吴老板家里的十包货，他还从别家拼凑了两包手套，几乎集齐了新莫大旅馆所有厂家的精品。你不是要男款吗，我有！你不是要棉手套吗，我也有！单的，棉的，男的，女的，甚至儿童款都准备好了。 林坚强把这十二包手套暂时存放在302房间，然后下楼打了个拉达车直奔列宁格勒公路。这是他第二次到空车配货中心，对这儿的情况已经有了基本了解。和上次一样，出租车刚一停到配货中心的大门，司机就一下子拥了上来。 林坚强用眼睛快速地扫瞄着人群，找了半天，没看到卢斯兰。司机流动性极强，不可能守在同一个地方。 “嗨，朋友，你怎么称呼？” 林坚强走到一个瘦高的黄头发的男人面前。 “叶夫根尼。” “我有十二包手套运往彼得堡，你愿意合作吗？” “没问题。你出什么价？” “二百美元。” “能再多点吗？” “再加二十，不能再多了。” “成交！” 十二包手套就是六千副，把运费平摊到每副手套上，单副手套的运输成本不足四美分，和每副手套0.5美元的利润相比，微不足道。 林坚强上了驾驶室直奔新莫大旅馆。 卡车直接开到新莫大旅馆的后门，林坚强跳下车，从后门上到三楼，把皮夹克用电梯运到楼下。两人把货装上车，不敢久留，便启动车子，向彼得堡驶去。 莫斯科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警车经常在这些中国楼附近转悠，一旦被警察看见，罚款是肯定跑不了的。 卡车很快开到了莫斯科城边，林坚强紧张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警车停在路边，正在对过往的车辆进行检查。 林坚强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不好！没带护照！ 护照忘在新莫大保安室了！ 卡车离警车越来越近，林坚强刚刚放松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还好，前面的警车并没有拦截林坚强的卡车。叶夫根尼用脚一踩油门，车子从警察身旁疾驰而过。 这会儿，卡车彻底驶出了莫斯科城区，进入莫斯科通往彼得堡的州际公路。卡车离新莫大越来越远，天色也暗了下来，再返回旅馆取护照已经不可能了。 开到彼得堡至少要十二个小时，路上要经过六个检查站，林坚强一想到自己没带护照，脑袋立刻大起来。 第286章 聊天看人 林坚强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这次与上次有很大不同，确切说有本质的区别。他没有护照，这绝对是个软肋。没有护照，就等于没有有效合法身份，警察想扣人、扣货都是理所应当。 这可是一万五千美元的货啊，把我林坚强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林坚强想到这儿，脑门上立刻沁满了汗珠。 吴老板那么信任我，如果我把这批货搞砸了，我可怎么和吴老板交待啊。林坚强越想越害怕，越想心里就越没底。这会儿，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叶夫根尼的身上了。但愿叶夫根尼是个好人，好人帮好人，一路顺利过关。 “叶夫根尼，你是莫斯科人吗？” 林坚强主动和司机攀谈起来。聊天是了解一个人、观察一个人的最佳窗口。 “不，我的家乡是萨兰斯克。知道这个地方吗？” “不，不知道。” “那你知道拉达汽车吗？” “当然知道，我每次打车差不多都是拉达车。” “拉达汽车就是在萨兰斯克生产的。从高尔基向南走不到三百公里就是萨兰斯克。” “ 我上次打车，从莫斯科到彼得堡，司机是个哈萨克斯坦人。他说，来莫斯科跑车是因为莫斯科钱多。你觉得是这样吗？” “他说得一点没错。莫斯科是俄罗斯的财富中心，除了莫斯科，其它地方都很差劲儿。萨兰斯克更穷。” 俄罗斯人对莫斯科在俄罗斯独霸天下颇有微词。国家只发展莫斯科和彼得堡，这让其它地区变得越来越穷。 “你一直跑车吗？”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跑车多年的专业司机吗？” “不像。你太斯文了，更像个老师。” “你眼力真准。我以前在技校当老师，因为不赚钱，后来就辞职考了车票，跑起了长途。” 叶夫根尼看上去，相当斯文，说话慢条斯理，一副学院派气质。 “你孩子多大了？” 林坚强对叶夫根尼的拼图渐渐完善起来。他是老师出身，素质不会差，起码不会害人。林坚强很关心他是否结婚，如果叶夫根尼成家了，自然会提高林坚强的安全度。有家的人责任感更强，不是吗？ “我有两个孩子，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上六年级，儿子上一年级。” 叶夫根尼腾出右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 “这是我的家人。” 照片上，叶夫根尼和老婆站在两侧，中间是闺女和儿子。 “你老婆真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金发碧眼，身材苗条。 “是啊，她是幼儿园园长。大家都说她漂亮。” “你儿子很帅，姑娘也美。” “谢谢。那你呢？” “我老婆和儿子都在彼得堡，儿子上幼儿园。” “你自己做生意？” “是的。我最开始在矿大进修，进修期满就开始做生意。” “中国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我对中国一直很好奇。” “还不错，自从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后，经济迅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稳步提高，总之，比以前强多了。当然，和俄罗斯比还差不少。这儿的基础设施太好了，天然气和用电简直像不要钱一样。” “这都是苏联的成就。现在俄罗斯放弃社会主义制度了，不知以后会怎样。” 两人边走边聊，林坚强越来越自信，他坚信，闯关一定会成功。 第287章 大辣椒的爱情感悟 江心美气呼呼地离开日坛宾馆，他坐在出租车上，竟一时不知往何处去.出租车拉着她从雅宝路来到长安街。路过天安门广场时看见道路两旁人流如织，虽然是冬天，寒流依然阻挡不了人们来广场闲逛的热情。 “司机，我们去煤科院招待所。” 出租车沿西二环、北二环一路开到和平里。江心美径直走进煤科院招待所。 “心美，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听到敲门声，于芊芊从二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辣椒姐！” 江心美见到于芊芊，便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 “来，快进屋，有话慢慢说。” “辣椒姐，他又回来了。” “哪个他？” 于芊芊被江心美的话搞糊涂了，不知她口中的他是谁。 “方永智回来了。” “是吗？可是，上次我俩吃饭时，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 说完这句话，于芊芊突然有点后悔，说话没过脑子，不认识是假，认识是真，江心美上次肯定没说实话。 “不是。我和他早就认识。” 在于芊芊耐心地说服下，江心美讲述了三年前她和方永智相识的经历。 “心美，这都是老黄历了，虽然你还想着他，但事已至此，你和他也都成家了，你再这么伤心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也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我在国际列上见过小石头，那孩子很不错，特别招人喜欢。方永智选择收留小石头，这没有错啊。” “可是，他三年都没联系我，不管怎么样，最起码打个电话吧。” “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你没去俄罗斯，不了解俄罗斯的情况。我老公当初到了彼得堡，一个月后才联系我，我在国内一直等他电话就是等不到。后来，我老公说，俄罗斯邮局的电话需要人工转接，特别落后，他每次去邮局都要填单子排队，可是每次都打不通。后来，他还是通过其它同学，从俄罗斯朋友家的住宅打给我的。你不知道，这个国家很怪，邮局打不了电话，但住宅可以。你想想，彼得堡这么发达的城市尚且如此，他去的雅库茨克如此偏僻，能好得了哪去呢？” 于芊芊的一席话真的很管用，她用自己在俄罗斯的亲身体会劝说着江心美，有理有据，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特别容易接受。这会儿，江心美的心情好多了。 “辣椒姐，谢谢你。” “心美，爱情这东西就是缘分，你和方永智没走到一起，只能说你俩有情无分，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责怪对方。生活并不总会按我们设想的进行，如果是这样，那生活岂不是太顺畅了吗？如果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辣椒姐，你怎么有这么多感悟？” “因为我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天下并不只有你江心美的爱情是坎坷的，多数人都是要历经磨难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的是这样的。” “你和坚强哥也曾有过坎坷？” “那是当然。等有工夫我给你讲讲。” 于芊芊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秘密。敢说敢做，这就是于芊芊。 “你把宾馆电话给我，我和方永智聊聊。今晚你就先住我这儿，明天再去见方永智。” 这一夜，江心美和于芊芊同睡在一张大床上，两个女人分享着彼此的爱情故事，一直聊到很晚。 第288章 收购津宝服装厂 于芊芊、江心美、江心洲和方永智坐车从雅宝路出发向天津宝坻的林亭口镇驶去。很巧的是，津宝晨光服装厂的吴老板有意出售自己的加工厂。他老婆前几年去了美国，孩子后来也陆续移民，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在国内，形单影只地过日子，老婆一再劝他卖掉工厂，只是这几年独联体贸易实在太红火，他迟迟没舍得卖。就在这几天，老婆突然下了通牒，若老公再不来美国，她就要起诉离婚，所以，吴老板才萌生了出售工厂的主意。 “方老师，说起这个津宝晨光服装厂，我和它挺有缘分呢。前不久，我刚在这家工厂订了一批棉服。彼得堡那边反馈的消息说，卖得还不错。不过，这都是心美的功劳，没有她的信息，我不可能找到这家工厂。” 于芊芊在车上使劲夸赞江心美，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江心美和方永智没走到一起，但是那种感情将永远无法割舍掉，彼此也不可能忘却对方。 “心美，吴老板在电话里说没说多少钱出售？” “没细说，当初他投资了近三十万元，估计应该不会低于这个数吧，当然也不会高到哪去，毕竟他着急出手。” 津宝晨光的吴老板在决定出售工厂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江心美。刚好方永智和江心洲来北京考察建厂事宜，这正是个机会。 “方老师，如果你接手了这个工厂，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就多了。我们会优先选择津宝晨光作为我们的代工厂。” “津宝欢迎你们。也希望你们都能在俄罗斯发财、赚大钱。” 方永智愉快地说道。 “心洲，我和心美的关系可不一般，也算是家里人了。你以后可能就是津宝的厂长，你对我们可要好点啊，批发价外再来点折扣才行。” “辣椒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虽然认识没几天，但是我觉得辣椒姐真有能力。听智哥说，你在国际列上把自己身上穿的外套都卖光了，这也太厉害了吧。幸好，智哥带了一套备用棉服，不然，你怎么去得了彼得堡啊。” “哈哈。你可别提这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来都尴尬死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津宝晨光服装厂。 “吴老板，这是我跟您说过的方永智——方老师。这是我哥哥江心洲。辣椒姐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已经是老相识了。” 江心美一一做着介绍。 “吴老板，您现在的工厂是什么规模？能给我们简单做个介绍吗？” “我们现在有五十台平车，员工在八十人左右。土地是村里的，厂房是我自己盖的。全是平房。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吴老板领着方永智等四人一起到车间参观。一共三个车间，裁剪、缝制和后道。工厂有独立的大院，可以停车，装卸货物十分方便。出了工厂大门就是通往北京和天津的公路，物流非常方便。 “吴老板，您准备开什么价？” 回到办公室，方永智直奔主题。 “三十万，这是我当初的投资价码。我着急走，也不想要什么高价了。” 方永智听完，沉思了一下。 “吴老板，不好意思，我们要考虑一下。心洲，我和你到外面说几句话。” 方永智把江心洲叫到办公室外面。 “心洲，这服装厂你也看了，觉得怎么样？” “我看挺好。工作条件、生产环境、地理位置都不错。最主要的是靠近北京。” “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就把它盘下来。” “吴老板，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但是我们资金不能一步到位，您看，我先付二十万，另外十万延后支付，可以吗？” 方永智这次只代来了三万美元，他必须留一部分做流动资金。 谈判进展得很顺利，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谈判。方永智觉得价格比较合理，没有再砍价。就这样，吴老板和方永智签定了服装厂转让合同，相应的公司法人变更也一并完成。 津宝晨光的法人变成了方永智，工厂的管理则交由江心洲来执行。 第289章 我要探亲 自从那天晚上出现了那个神秘电话，宋黎明就有种预感，老婆艳艳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来莫斯科。女人的第六感是特别灵敏的，如果打电话的人真的是艳艳，她绝对不会听之任之、放任宋黎明胡来。 宋黎明在国内时，只要他和女人稍微有点密切，艳艳都会醋意大发，把女人从他身边赶走，甭管她是宋黎明的朋友还是同事，在艳艳眼里，老公是她专属和独享的，任何女人不能靠近。 宋黎明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艳艳第二天就打来长途，在电话里质问老公租了房子为什么不把新房的电话告诉她，害得她还是从宋黎明的同事中得知的电话。同时，她还质问接电话的女人是谁。宋黎明只得编了一堆谎话，蒙混过关。反正是在国外，宋黎明说什么就是什么，艳艳就是不信，也拿他毫没办法。 宋黎明从学校搬出来后，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住宅电话告诉了艳艳。后来，深夜被抢，他搬到了白雪的房子，和白雪同居，他对白雪房子的电话只字未提，如果把电话告诉艳艳，自己无异于束手就擒、自投罗网。其实，就是艳艳知道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她平时也不会打，因为国际长途的电话费实在太贵了，一分钟就能顶艳艳月工资的一半。 宋黎明出国前本想给家里安装一部电话，但四千块的初装费实在是太贵了，只好选择放弃。现在手里有钱了，他又不想安了，他怕艳艳知道自己和白雪在一起。 现在宋黎明考虑要重新换个号码，然后谎称自己又租了个新房，但没有安电话。虽然手段有点拙劣，但也只能如此。在宋黎明看来，只要艳艳不在自己身边， 一切都好办，这谎怎么撒都行。出国有出国的好处，宋黎明发现自己彻底实现了人身自由，完全放飞了自己。 “老公，你出国已经这么久了，我想带着儿子去莫斯科看看。” 艳艳的这句话差点没把宋黎明吓昏过去。我的妈呀，你可别来，你要是来了，白雪咋整，这不闹出人命来啊。 “坐飞机你嫌贵，坐火车又嫌累，你怎么来？” 宋黎明不好直接回绝，想用旅途吓退老婆。 “我想好了，坐火车去。别人能坐，我也能坐。不就是一个星期吗，有啥大不了的。” 嘿，当初宋黎明让她坐火车来，就像大辣椒那样，可是艳艳死活不肯 ，现在又说无所谓了。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强大，为了验证宋黎明是不是有外遇，这会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了。 艳艳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来。宋黎明想拦又不敢拦，那样会露马脚。 “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去学校给你开一个探亲邀请函。” “那你明天就开吧，我先在国内办护照。” 看来艳艳是非来不可了，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邀请函办好了要寄到国内，接着要去大使馆办理签证，然后再买票坐一个星期的国际列，这前前后后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留给宋黎明准备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要陪着白雪做人工流产，在身边伺候她，就像伺候月子一样，想想，还真够忙的。 白雪听到宋黎明老婆要来，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第一夫人的到来，意味着她这个不挂名的情人只能临时让位。当然，宋黎明这么有钱，绝不会让她再回到学校住集体宿舍，肯定给她单独租个房子。住宿不难，难的是晚上，没有宋黎明在身边，她只能独守空房，在梦里和宋黎明耳鬓厮磨了。 白雪突然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前面是一片黑暗。 第290章 叶夫根尼 卡车向彼得堡驶去。在和叶夫根尼聊天过后，林坚强对叶夫根尼和他的家庭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看到叶夫根尼一家幸福的合影，林坚强心里立刻变得十分淡定，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生活在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叶夫根尼一定是个有责任感的好丈夫和好父亲。 林坚强发现叶夫根尼比上一次的司机卢斯兰更专业，做事也更沉稳，很有知识分子的严谨作风。 卡车在行驶了一百多公里后到达第一个检查站。叶夫根尼下了车，他走向交警，主动把出库单递过去。 “这是浦江公司的货？” 林坚强从浦江外贸公司要的出库单，上面盖有浦江公司的公章。 “是的。” “他们委托你运到彼得堡？” “没错，是这样。” 交警拿着出库单，走到车厢后面。叶夫根尼打开车厢，交警扫了一眼。 “好了，没问题了。可以走了。” 叶夫根尼关上车厢的车门，向交警说了声谢谢，然后登上驾驶室，启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怎么这么快，我上次运货，交警问了很多话？” 林坚强有些不解。 “也许不是一个交警，每个人的做事风格不一样吧。” “会不会警察看到你像个老师，干脆就不再多问了？” “不会吧，我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叶夫根尼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叶夫根尼，我没带护照，最好不要让交警看到我。如果他要问起这些货物，你就说是浦江公司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提。沉稳一点，不要让交警看出什么破绽。” “我知道。我跑长途也好几年了，知道怎么和交警打交道。” 卡车在黑夜里穿行，路上只有汽车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很快又到了下一个检查站。林坚强马上降低身体重心，把头低到驾驶窗视线之下。 叶夫根尼打开车门，跳下车，走到车厢后面。交警要验货。 “请把货物包装打开。” 交警一手拿着出库单，一边对叶夫根尼说道。 “这里写着每包手套五百副。里面的数量和出库单一致吗？” “应该没问题。浦江公司是在彼得堡注册的正规公司，遵纪守法，合规经营，不会瞒报的。我经常给浦江公司运货。” “你还挺会说的。我信你，看你的诚实劲儿，我就不逐一检查了。” 出库单只是个大概的数量，与包里的数量多多少少会有出入，如果真的较起真来，恐怕又是个麻烦。 叶夫根尼上车后把刚才交警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夫根尼，今天多亏遇到了你，要是别人说不定不会这么顺利。交警也是看人下菜碟，从前面两站来看，他们对你很认可。每次都是顺利放行。” 叶夫根尼做得不错，值得夸赞，但是，林坚强有意加了一些自己的观点，以表达对叶夫根尼的好感。人总是喜欢听赞美的话，夸人也是一种激励手段。前面还有四个检查站，林坚强的任务并没有完成，所以，他还要和叶夫根尼好好配合，直到卡车驶入米乐市场。 因为叶夫根尼的出色应对，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麻烦，甚至没有交警向驾驶室里哪怕是看上一眼。他们信任叶夫根尼，从他的身上得出一个结论：这批货没问题，不用检查。 卡车在行驶了十二个小时后终于进入了彼得堡市区，从莫斯科公路转向莫斯科大街。 一辆警车突然出现在前方，将卡车拦下。 第291章 我不是坏人 林坚强看到警察，并没有慌张，毕竟人和货都已经到了彼得堡，就算是货物被查、被扣，起码可以找得到，不像在莫斯科或者在公路沿途，一旦货物被查扣，真的是两眼一摸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另外，彼得堡的警察没有莫斯科那么黑，莫斯科警察完全靠吃拿卡要赚取灰色收入过活，彼得堡不是。 卡车在警车旁边停下来。两个年轻而帅气的小警察向卡车走过来。叶夫根尼把玻璃摇下来。 “请出示一下护照。” 其中的一个小帅哥说道。看上去，他还不到二十岁，脸上像涂了一层白色奶油，又白又嫩，就像个中学生。 叶夫根尼把护照递给警察。俄罗斯人有两本护照，一本是国内护照，相当于中国的身份证，另一本是国际护照，出国时才会用到。 “没问题。嘿，小伙子，你的呢？” 小帅哥看完护照，把它还给叶夫根尼，然后向林坚强喊话。 林坚强采取和上次拉货时一样和策略，把学生证递给了小警察。 “你没有护照吗？” 小帅哥很专业，护照是外国人在俄罗斯居留的最基本的身份证件。 “警察同志，我的护照忘在莫斯科了。你看我的学生证就知道了，我是矿大的进修生。我有合法的身份。” 林坚强实话实说，没有拐弯抹角。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啊。” 警察说得没错，如果每个人都不带护照，然后找一大堆说辞，警察该信谁呢。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天空一片漆黑，大街上空无一人，十分冷清，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在闪着亮光，给这个寒冷的城市带来一丝温暖。因为紧张，林坚强完全忘记了寒冷。 “警察同志，你看我像没有身份的人吗？” 林坚强开始走情感路线，打感情牌。 “你确实像个知识分子，我觉得你也不可能没有合法身份。” 小警察态度变得缓和而友好。 “警察同志，他确实是把护照忘在莫斯科了。护照现在就在莫斯科新莫大旅馆的保安室。因为货照押在前台，而我们是从后门出来，拿完货直接走人。把护照的事给忘了。我给他作证。” 叶夫根尼出来帮着林坚强解围。 小警察把学生证还给林坚强。 “那好，我相信你们。不过，下次千万记得随身带护照啊。再见！” 小警察说完，身体站得笔直，给叶夫根尼和林坚强敬了一个军礼。 “谢谢两位警察，再见！” 这一刻，林坚强感动得要哭了，没有罚款，没有刁难，还收获了一个军礼，这是他到俄罗斯后获得的最好待遇。如果俄罗斯警察都像这两个小帅哥一样，那这个国家就一定大有希望。 卡车沿着莫斯科大街向北行驶，慢慢进入市中心。很快就到了喷泉路，往前走不远，向左拐就是米乐市场。 这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越下越大。卡车停在四十三号楼前。 叶夫根尼和林坚强把收货从车上卸下来。 “林，天气不好，我帮你把货搬到楼上。” 楼下空无一人。叶夫根尼不等林坚强说话，将两个手套箱子叠放在一起，扛到肩上，走上楼梯。 两个人来来回回搬了三趟，虽然是二楼，但也已累得气喘吁吁。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运费，放到叶夫根尼的手心里。然后把双手紧紧握住叶夫根尼宽大的手掌。 “叶夫根尼，真的很感谢你。” 林坚强非常激动，看得出来，这是发自肺腑的话。 “应该的，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收获了友谊。愿我们以后还会再次合作。也欢迎你去萨兰斯克游玩，到我家做客。” 叶夫根尼说完，和林坚强来了一个深深的拥抱，然后，走进驾驶室。 “林，后会有期，再见！” 叶夫根尼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大声说道。 “再见，叶夫根尼，一路平安！” 卡车在大雪中越开越远，车身很快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第292章 上学谈判 这一次，手套到货很早，也很及时。因为手套款式多，品种全，放到摊位上立刻开启了疯抢模式。林一朵和林刚强两个人简直忙得不可开交，而林坚强则不停地往返于市场和仓库之间，取货、送货。 因为天气骤变，天降大雪，气温陡然下降，原本没人感兴趣的棉手套一下子变得热销起来。阿卜杜拉没有棉手套，单手套的款式又少，结果在周二这个批发火热的早上完全被冷落在一边。面对林坚强强有力的冲击，阿卜杜拉的竞争力全线崩溃。 林坚强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暂时保住了手套的销售领先地位，这是他在米乐市场经营的根基，没有手套，很难赚到钱，也很难生存。二十八号楼靠的是皮夹克和裘皮大衣，而林坚强则完全依赖于皮手套。 晚上回到家，林坚强跟于芊芊通了电话。告诉于芊芊暂时先不要上货了，抓紧时间回重庆老家看看，然后赶快回彼得堡。 不到七点钟，一家人就吃完了晚饭。 当，当。 有人敲门。 林坚强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韩江雪。 “江雪，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林哥，我就不进去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我们到外面走走，好吗？” 韩江雪一脸的严肃，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林坚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穿上外套，和韩江雪走了出去。 两人沿着24线从中街走向大街，右边就是瓦西里岛人花园，贯穿中街与大街，宽120米，长500米。冬天的公园被积雪覆盖，非常清静。 “江雪，今天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事，还是件大事。我想了很久了，但一直没来找你，因为以前下不了决心。现在我想好了，所以想和你正式谈谈。” “说吧，是什么事？” “我和刚强谈恋爱了。” “什么？” 林坚强听了十分惊讶。这话从韩江雪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突兀。一个公派出国留学生，国内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和一个没考上大学的落榜生谈恋爱，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给林刚强上俄语课的第一天。从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后来，我们彼此越来越了解，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明白了，我还纳闷呢，最近刚强一直心不在焉的，总感觉心里有心事。这样就好理解了，恋爱中的男女肯定是多愁善感的。你和刚强谈恋爱，我不反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啊。” “我们俩在一起不仅仅是谈恋爱这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 “我想让刚强去读书。” “读书？读什么书？” “去列大读书。” “什么？” 林坚强又一次被震惊到了，这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每句话都石破天惊，让人惊掉下巴。 “我想好了，让刚强去列大读本科，从预科读起。” “那就是说自费读列大。钱从何来？一年可是近两千美元的学费。” “这个我早就考虑好了，我给他交学费。” “你？” 林坚强再一次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姑娘愿意为一个男孩子交学费，而且一交就是五年。谁敢保证五年后，这个男孩子不变心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五年后，林刚强会变吗？” “林哥，我做事有时比较简单，从我打定主意让林刚强读书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五年后他会怎样。我觉得我对林刚强就像是一种风险投资，赌对了，我赢，赌错了，我输。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输赢，我都不会后悔。” 韩江雪说得林坚强哑口无言，对比之下，显得这个当哥哥的眼界有点低了，心胸也不够宽阔。 “你这么做，我不反对，相反，我还支持。这对林刚强来说，是人生的又一次机遇，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是，有一个决定，需要你拍板。” “什么决定？” “刚强要是去读书的话，他就不能帮你卖货了，你那个五号摊位只能考虑换人卖货。” “这不是问题。你嫂子很快就回来了，她可以顶上。你想让刚强什么时间读预科？” “寒假过后，可以吗？” “这有点太急了吧，搞得我有点措手不及。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年秋天让刚强去读预科，这样也给我腾出一个提前量。” “那等我和刚强商量一下，然后再回复你，可以吗？” 林坚强没想到，韩江雪小小的年纪竟如此成熟，她的想法和做法自成体系，绝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帮年轻人真的不能小觑啊。 第293章 仓库被盗 和韩江雪分手后，林坚强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但始终没想明白，韩江雪到底看上弟弟什么了。他和林刚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去田里割草，一起去田里摸鱼，一起我守着收音机听评书，一起去外村看电影，可以说形影不离，但是作为哥哥，他并没有发现弟弟有什么过人之处。韩江雪到底喜欢上弟弟的哪一点了呢？俄语有句话 y kaждoгo вkyc pa3hыn（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林坚强不明白韩江雪的口味究竟是哪一种。 林坚强开动着脑筋，如果一定要给弟弟找个优点，那就是他的情商比较在线。他很有女人缘，也比较懂女人。虽然他和高中的女友吹了，但并不是弟弟的无能，而是女方家庭的强烈反对所致。拿着城市户口的岳父岳母看不上林刚强也合情合理。可是，这个韩江雪却反其道而行之，真的让人大跌眼镜。她和父母商量过吗？以林坚强的判断，似乎是没有。可是，这笔学费可不是小数目，她能负担得起吗？每月教委发放给留学生的津贴才一百多美元，就是不吃不喝，全部攒起来也不够啊。难道她自己能赚钱？亦或她家有钱？林坚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不想了，随他和她折腾吧，把脑细胞都消耗没了，也没什么卵用。 第二天早上醒来，把小枫送到幼儿园，林坚强赶紧坐地铁去市场。 “哥，不好了。” 林坚强刚走到四十三号楼的楼下，弟弟就在门口截住了他。 “怎么了？” “仓库被盗了！” “什么？” 林坚强的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就爆了。 他推开弟弟，疯狂地冲上楼。走廊门开着，走进去是阿富汗人阿卜杜拉的库房，非常大，空荡荡的，阿卜杜拉的货只占了一个小角。然后就是林坚强的独立库房。库房的门敞开着，门锁的一头耷拉着，这是个明锁，显然有人把门锁上的螺丝拧开了。 林坚强快步走进屋里，查看着货物。丢了两包棉服，手套安然无恙。 林坚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小偷没有偷走最有价值的皮手套，而是拿走了价值比较低的棉服呢？ 当林坚强第一时间听到仓库被盗的消息时，他首先想到的是阿卜杜拉，一是因为两个人是竞争对手，二是，他作案比较容易，阿卜杜拉有仓库走廊大门的钥匙。可当看到丢失的货物后，林坚强马上将阿卜杜拉从作案嫌疑人中排除掉。阿卜杜拉知道手套的价值，而这个小偷却不知道。 林坚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场偷窃案带来的损失非常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小偷把货连窝端，或者把手套拿走，这两个选项中的任何一项都会给林坚强带来灭顶之灾。 “刚强，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借个螺丝刀，把锁重新安好。” 白天不打紧，小偷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来顶风作案。 林坚强跑到市场里面的五金商店，买了一把螺丝刀回来，将门锁重新固定好。 “哥，这仓库怎么办？” “今天白天暂时把货放在这儿，晚上必须拉走。你拿货去摊位卖货，正常工作，我去找新仓库。” 林坚强不敢怠慢，赶紧到处寻找仓库。留给他找仓库的时间不到十个小时了。 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貌似根本不可能。光是找四十三号楼仓库他都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新仓库，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必须找到，也一定要找到。 第294章 寻找仓库 林坚强离开43号楼，沿贸易胡同走到车尔尼雪夫斯基便道。这条便道是阿普拉克辛大院西两院的分界线，便道以东是米乐市场，向西是阿普拉克辛东院。便道向北可以直达花园路，去圈楼和涅瓦大街十分方便，向南可以到达喷泉路，进而可以连接莫斯科大街，再转到莫斯科公路，一直通往首都莫斯科。 米乐市场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与冷清的东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里寸土寸金，想找个仓库比登天还难，要找到一个大一点的仓库更是难上加难。可是，哪怕这里再贵，再难找，他也不想把仓库放在东院了，距离远不说，关键是货物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如果做生意整天为货物安全提心吊胆，这生意还能做吗？这次仓库失窃更像是一个警钟，警醒林坚强快速从四十三号楼撤离，越快越好。 米乐市场由三条横向便道和三条纵向便道垂直交错而成。三条横向便道分别是瓦洛宁、叶列宁和米哈衣洛夫便道；三条纵向便道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工具路与格拉夫便道。在越南街四周分布着21-28号楼，林坚强需要在这八栋楼上做文章。可是这几栋楼要么开发成了室内市场，要么就被摊主们早早租下用作仓库，很难再找到空闲的地方。 林坚强觉得很是悲凉，巨大的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他突然有点想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那时候当他遇到麻烦时，母亲总会站出来，帮他出主意。可是现在他只能一个人硬挺，用双肩扛起一切负重。 林坚强绕着这八栋楼转来转去。看到有人从楼里取货，他马上过去打听，看看是否有闲置的仓库。从早上逛到中午，仓库仍然没有任何着落。 留给林坚强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彼得堡到了下午四点就黑天了，他在天黑之前必须把货从四十三号楼搬走。 林坚强脸上开始冒汗，虽然是天寒地冻，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压力和紧张紧紧缠绕着他，脑子里只有仓库。 这会儿他特别想撒尿，刚好走到二十一号楼的楼下。这栋楼的二层就有卫生间，平时林坚强经常来这里小便。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只有一个楼梯口，有点像别墅。楼前面是个很大的广场，平时广场上会有人出售从西方国家运来的滚包二手服装，摆地摊销售。 林坚强实在憋不住了，赶紧跑到二楼。进了卫生间，解开裤子，一顿释放。 从卫生间出来，他一边下楼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地下室。林坚强发觉有点不对，刚想往楼上走，但地下室透出的灯光吸引了他。 地下室的门是敞开的。他低着头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室，中间是个过道，两边的空地用铁丝网圈起来，各有一个门。地下室的净空不高，只能哈着腰走路。地面上有五六公分的积水，上面都铺着木方，正好盖过地面上的水。因为是地下室，这里隐密而寂静。 林坚强突发奇想，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仓库吗？ 第295章 搞定仓库 林坚强看到地下室，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起来。他几乎是一路小跑从地下室跑到了二楼。 他敲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林坚强面前。 “您好。我叫林坚强，在米乐市场卖货。我想租您公司的地下室作为仓库，您看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只是地下室有些积水，你在意吗？” “我看过了，里面好像有暖气，冬天应该不会返潮，就是不知道夏天怎么样，货物会不会受潮？”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在地下室放过货物。” 林坚强确信冬天放货毫无问题，至于夏天，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他急需把仓库从四十三号楼搬出来。 “没关系，我的货物都不会存放太久，周转期很短。我决定租了。不知道租金多少钱？” “每个月二十万卢布吧。” 林坚强心里又是一阵狂喜，这个价格简直是太低了，区区五十美元，就像白送一样。林坚强当即交了半年的租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坚强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当年大学暑假回家，他和弟弟一起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从收音机里记住了这句话。 林坚强突然觉得世界变得一片明亮，几分钟之前他还觉得自己陷入了绝望，转瞬间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收工后，林坚强兄妹三人迅速把手套和棉服从四十三号楼搬到了二十一号楼的地下仓库。 “哥，这个仓库真的不错，这个大铁门太结实了，比阿富汗人的仓库安全多了。看着就有安全感。” “是啊，自从租了阿卜杜拉的仓库，你哥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两万美元的货物放在那里，每天都提心吊胆。幸好这次被盗损失不严重，不然的话，咱们这些日子不但白干，还要倒赔莫斯科老板的损失。这些货虽然是赊来的，可都是要返款的。” 三个人搬完货，准备回家。 “刚强，一朵，你俩去涅瓦大街下过馆子吗？” “没有。不过，前些日子韩老师倒是领我俩吃过一顿。” 林刚强瞪了妹妹一眼，意思是妹妹太多嘴。 “哈哈，韩老师对你俩挺好的嘛。” “大哥，人家是请我二哥，我是蹭饭。” 林一朵斜了一眼林刚强，算是对林刚强刚才瞪眼的回击。 “今天，大哥请你俩再吃一次，今天找到了仓库，我们借机庆祝一下。” “大哥，那小枫怎么办？” “我给李老师的宿舍打个电话，让她帮着接一下小枫。” 兄妹三人离开了米乐市场，沿着花园街走到涅瓦大街上。这会儿，涅瓦大街上华灯绽放，五颜六色的霓虹广告闪着耀眼的光芒，整条街上流光溢彩，就像披上了节日的盛装。 林一朵嚷嚷着还要去上次的西餐厅。两个哥哥遵从妹妹的意愿，三个人再一次走进了韩江雪请客的那间餐厅。 “怎么样，继续吃牛排？” 林一朵赶紧点头，她对牛排情有独钟，一想到上次吃的牛排现在都止不住吧嗒嘴。 “大哥，这儿还有免费的沙拉和水果吗？” 林一朵屁股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坚强笑了，没想到妹妹对甜品这么感兴趣，看来女孩子和男孩子就是不一样。 “走吧，跟我一起去拿。想吃什么自己选。” “一朵，你说，我们的手套以后该怎么上货？” 等牛排上桌，三个人开吃后，林坚强开口问道。 “当然是款式越多越好。最好是把新莫大所有的款式都上过来，这样阿卜杜拉就很难和我们竞争了。” “刚强，你说呢？” “依我说吧，我们要一直保持手套有货，不断货，不让客户等货。他们随时来上货，我们都能给他们供货。比如吧，我有个外地客户，是父子俩，他们住在芬兰湾的军港附近，一般是两周来一次，也有的时候一个月才来一次，每次来上货的时间都不固定。如果他来上货，刚好我们断货或者货不全的话，我们岂不是浪费了一个客户资源。所以，平时我们要备足货，随到随有。” “那以后，我每周中再跑一趟莫斯科。比如周四去，周五到货。这样，如果有人赶不上周二的批发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一直都保持现货供应。以前在阿富汗人的仓库时，我觉得上太多的货不安全，现在我们有了新仓库，应该不存在安全风险了，就把货量加大一点。”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生意。 “一朵，你看韩江雪这人怎么样？” 林坚强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 “韩老师吗，当然好啦。人家是公派留学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我羡慕死了。” “那你最近没看出些什么门道？” “我？” 林一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好像韩老师对我二哥有点意思。” “我的傻妹妹，你这不是很聪明嘛，为啥在家时老妈总叫你傻丫头呢。” “大哥！现在说二哥的事，别往我身上引好不好？” “如果你二哥和韩老师谈恋爱，你持什么态度？” “韩老师能看上我二哥吗？二哥，韩老师真的在和你谈恋爱？” 林刚强被林一朵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马上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不光谈恋爱，韩老师还要供你二哥读大学呢。” “有这么好的事？二哥，你赚大发了。不过，这种好事怎么不落到我头上啊。我也想读大学。” “你也可以读啊，让那个阿米利供你读大学。” 林刚强揶揄林一朵。 “去你的。” 林一朵拿起叉子向林刚强的牛排上猛叉了一下。 第296章 免税汽车 于芊芊接到林坚强的电话，马上从北京坐飞机飞往重庆。她这次回重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办理免税汽车指标。 回到重庆，于芊芊来不及和父母好好亲热一番，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林坚强所在的单位。他拿着林坚强的出国留学证明来到人事处，请人事处在林坚强起草的购车申请上签字。按照国家教委的规定，留学生和进修生学成回国后可以享受国家购车免税指标。林坚强虽然没有按时回国，但是他事先征得了单位领导的同意，所以公司对他的购车申请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人事处处长直接在他的申请书上盖章签字。 于芊芊拿着盖了章的购车申请，再去林坚强的相关主管部门办手续，没想到一路绿灯，进展十分顺利，所有的购车证明一次性搞定。 于芊芊办完了这件事，了去了一块心病。此刻，她的心才真正放松下来，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和父母正式团聚。看到女儿从国外回来，父母对于芊芊既关心又疼爱，每天不停地给她做好吃的，除此之外，于芊芊出钱，拉着父母去街上吃火锅，不重样地吃，一天换一个店。一家人享受着在一起团聚的大好时光，其乐融融，无比幸福。一周后，于芊芊依依不舍地告别父母，动身前往北京。她要办一件大事，把这个购车指标卖掉。 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后，于芊芊早晨六点到达北京站。出了车站，她没打车，也没坐车，而是步行到北京站站口，沿长安街右行，直接走到了中国海关大楼。 站在高大气派的海关总署大楼前，于芊芊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怀揣着一大堆购车票据，她突然感到一阵茫然，该把它们卖给谁呢？ 冬天的北京太阳出来的很晚，直到七点钟才爬上房顶。在早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海关大楼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原本平静的城市霎时变得喧闹起来。 当于芊芊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朝她走来。他二十多岁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锃明瓦亮的黑色皮鞋，白色的短袜，戴一付黑色墨镜，手里拎着一个砖头大小的大哥大，猛一看，就是香港警匪片中的黑社会老大。于芊芊听江心美说过，大哥大是有钱人的通讯工具，价格奇贵，一部大哥大动辄上万元，这不是普通上班族能消费得起的。 “大姐，你有免税汽车指标吗？” 小伙子走近于芊芊，用一口地道的京腔和她攀谈起来。站在海关楼前的人肯定是有故事的人，小伙子早就盯上了于芊芊。 “有” 于芊芊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买的什么车？” 年轻人又问。 “大切诺基。” 其实，于芊芊对车毫无概念，她和林坚强也没有买车自己开的打算，只不过想把这个指标卖出去赚点钱。听以前回国的朋友说，越是名贵的车卖的价格越高，但又必须是国产车（含合资品牌）），于是在多方打听了国产车的详细资料后，于芊芊在购车手续上填了大切诺基的字样。这个车很贵，也很符合有钱人的定位。 “好，我要了。你这个标想卖多少钱？” “两万块” 于芊芊要价不低，但又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第297章 卖标 “两万块” 于芊芊的口气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现在车标贱了，便宜点吧。一万五卖不卖？” 拿着大哥大的小伙子开始砍价。 “一万五我可不卖，前几天我一同事还卖两万呢，就在这儿卖的。” 于芊芊顺嘴编了一个理由，说得煞有其事一样。 “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也别死抱着两万不放，我呢，也别给一万五，咱们取个中间价，一万七，可以吗？” “行，一万七” 其实，于芊芊的心理价位是一万，这一万七比期望价多了快一倍了。 “跟我来，我去取钱” 小伙子示意于芊芊跟他走。 于芊芊也许是真的赚钱心切，居然一点没害怕，也没起疑心。她跟着小伙子离开繁华大道，拐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走到一片平房区。 早上的阳光洒在一排排平房的屋顶上，给这片脏乱的贫民区带来一丝生机。这里小巷交织，房子杂乱无章排列，污水横流。于芊芊跟在大哥大后面走进一个小院子。大哥大打开房门，把于芊芊让进屋。 这是个十平方左右的小屋，北面是一铺炕，南面的窗户上蒙着一层塑料布，屋里光线昏暗。于芊芊突然有点害怕。这里只有她和大哥大，如果……？ 于芊芊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可是人都进来了，后退之路已被切断，只能硬扛下去。 大哥大让于芊芊坐到床上。 “大姐，你的手续在哪儿？” 于芊芊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大堆票据，放在床上。 大哥大挨个看着，不时地皱眉，或点头，或沉思。 “大姐，你这手续基本上还行，不过，还得补办两个手续。” 他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嘱咐于芊芊。 “我先给你拿一万块钱，等余下的两张手续办好后，我再把余下的七千块付给你。” 于芊芊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你不怕我拿着手续，再去卖给别人啊？” 于芊芊对大哥大说道。 “不怕。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指标是你老公的，想必他很优秀，有这样的好老公，你肯定不会给他抹黑的。再说了，这手续上面还有你老公的工作单位，你跑了，我可是能找到你们的。” 大哥大满脸微笑地说道。 “不过，我得把这里面的几张票据留下，此外咱俩还得签个协议。你放心，如果没有你和你老公的身份证，我的车是买不了的，所以，我俩谁也离不开谁” 大哥大干脆利落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纸，撕下两张，递给于芊芊。。 “大姐，这是我起草的协议，您先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签字。” 想必大哥大是专门做倒车生意的，协议写的很专业，挑不出任何毛病。于是，于芊芊以代理人的身份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大哥大也签了字。他递给于芊芊一份，另一份又放回到抽屉里。 接下来，他打开皮包，抽出一沓人民币， 顺手甩给了于芊芊。 “一万块，查查吧。” 在俄罗斯的这段时间，于芊芊整天摸钱，点钱的技术毫不亚于银行里的职员。 她快速的查了一遍，确信无误后，把钱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您回去后，尽量在十五天之内把补办手续办好，太晚了会影响我提车。” 大哥大一脸认真地说。 “没问题” 于芊芊有一万块在手，心里踏实了许多。 离开海关大楼，于芊芊去邮局把购车票据用特快专递寄回重庆，然后给父亲打了电话，把购车要补办的手续交待了一通。之后直奔首都机场，她要坐下午的国航飞往莫斯科。 第298章 机场痛哭 方永智在北京处理完津宝晨光工厂的转让一事后，赶紧飞回伊尔库茨克。这次国内之行除了完成收购津宝晨光服装厂，更让他了却了自己和江心美的个人感情纠葛，从此他再也不用背负那种抛弃江心美的负罪感了。江心美过得很好，有好的工作，有爱她的老公，一切都比他想象得要好。 飞机降落在伊尔库茨克国际机场。方永智取完行李，拉着行李箱往大厅出口走去。 “老公！” 叶莲娜从接机的人群中跑出来，不由分说，紧紧搂住了方永智。她抱住方永智的头，把它弯下来，再仰起自己的脑袋，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和他疯狂地亲吻起来。 “列娜，想老公了吗？” “想，特别想。” “老公也想你，很想。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当两个人在一起缠绵的时候，远处的小石头看得十分尴尬，若在以前，上去搂住方永智的应该是小石头，而不是叶莲娜，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无所适从。虽然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吃叶莲娜和老爸的醋，可是当他看到父亲和叶莲娜在自己眼前秀恩爱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那是从他内心深处涌出的嫉妒。 “老公，你看谁来接你了。” 和叶莲娜亲热过后，方永智看到了失意的小石头。 “小石头！” 方永智如梦方醒，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小石头。 “爸！” 小石头搂住方永智，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儿子，想老爸了吗？” “想，爸，你回去为什么不带我?我也想回国。我姥爷还好吗？” 方永智默不作声。小石头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姥爷走了。” “姥爷！我要姥爷！” 小石头挣脱方永智的怀抱向机场大厅外面跑去。 “小石头！小石头！” 方永智在后面紧紧追赶，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呼喊。 小石头出了机场大厅，沿着西利阿莫夫大街一直向北跑，在移民管理局大门口的十字路口被方永智赶上。 父子俩抱在一起，又是一场痛哭。 列娜开着车驶过来，停在父子俩身边。方永智和小石头上车，三个人沿苏维埃大街向伊尔库茨克大学的方向驶去。 “爸，姥爷临走前，念叨我了吗？” 方永智回到国内时，岳父已经奄奄一息，根本不省人事，可是，方永智又不想伤小石头的心。 “姥爷在弥留之际，问我小石头怎么样了。我说，小石头很好，他现在读大学，很快就要毕业了。小石头一毕业就回国看姥爷。” 听到这儿，小石头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方永智此刻比小石头更加怀念岳父。自己这一路走来，一直有岳父的鼓励相伴。岳父的谆谆教诲无时不刻不在他的耳边回响。想当初，他就是一个穷孩子，一个没有任何修养的穷孩子，是岳父和岳父一家的包容和鼓励才让他蜕变成今天的方永智。他感激岳父的栽培，感激岳父对他的欣赏，如果有来生，他还是希望拥有这样的岳父，和岳父再绪前缘。 第299章 瓦季姆叔叔 方永智风尘仆仆地回到办公室，林地招标马上重新开启，这也是郑秋风招他急着回来的原因。 此刻老徐的考察报告就放在方永智的案头上。方永智翻开扉页，一行目录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第一章 项目介绍 第二章 林木采伐市场分析 第三章 采伐区域选址和采伐条件 第四章 采伐技术方案 第五章 环境保护 第六章 投资估算与资金需求 第七章 财务分析 第八章 风险分析 老徐不愧是科班出身，作为林学院的高材生，做事非常严谨，这份厚厚的报告就像一个专业论文，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两万五千公顷的林地，我们出价的上限到底是多少呢？方永智看着老徐的报告，试图从中找出答案。 竞标的对手怎么样了？这次招标都有什么样的官员参加呢？方永智必须找安德罗波夫了解一下。当初他离开伊尔库茨克时特别交待了这项工作。 “方经理，据我了解，这次参加竞标的企业并不多，除了我们还有两家俄罗斯公司。那两家公司的实力不弱，一家是伊尔库茨克本地企业，另一家则来自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也就是说，我们的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对吗？” “是啊。” “伊尔库茨克政府层面会派人参与招标吗？” “听说市政府有人会参加，这人叫瓦季姆。” “瓦季姆？” 方永智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影。在义乌陪俄罗斯代表团到国内各地参观时，他和瓦季姆混得很熟，安德罗波夫口中的瓦季姆和陪团时的瓦季姆是不是一个人呢？ “是那位个头不高，胖胖的，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吗？” “正是。怎么，方经理，你们认识？” “以前在中国见过面。” “你能约到瓦季姆吗?” “这个没问题，我退休前和瓦季姆还比较熟悉。您看，我什么时候联系他？” “稍等等，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时间，可以了，没事了。” 安德罗波夫带来的消息很是振奋人心，如果瓦季姆在的话，这个招标对库斯别赫公司会比较有利。 “郑老板，今天安德罗波夫带来一个意外消息。” 方永智不敢怠慢，赶紧向老板汇报。 “什么消息？” “市政府会派一个官员监督本次竞标。您猜这个官员是什么人？” “我可猜不着。？” “ 他叫瓦季姆，以前有我俩在义乌就认识。” “是吗？这么巧？” “老板，你要不要会会他。” “我不方便出马，你找个时间约约他，一起吃个饭。毕竟，你们是朋友，说话也比较方便。如果能获得进一步的消息，当然就更好了。” 看来，郑老板很在乎这个项目，他要动用一切力量来争取到这个项目。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方永智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家。叶莲娜已经做好晚饭，只等方永智回来。 “老公，今天上班是不是很累？” “是啊，回中国太久了，手头积压的工作有点多。现在招标突然启动，我们要和时间赛跑，压力山大啊。” “老公，你可以要注意身体，工作再多，也不能太过透支体力。” “还是我老婆惦记我。对了，今天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 “市政府可能会派一名政府官员负责招标，他叫瓦季姆，我和他以前在中国共过事。” “是吗，这么巧吗？哪个瓦季姆？”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 “瓦季姆叔叔！” “什么？他是你叔叔？” “是啊，他以前是我爸的部下，后来我爸从伊尔库茨克调到了马加丹，瓦季姆叔叔升职，当上了伊尔库茨克林业局局长，再后来调到市政府当副市长，主管林业。”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你比我更了解瓦季姆。” 方永智变得无比兴奋，这个招标好像离库斯别赫公司越来越近了。 第300章 取护照 一个月后艳艳就要来莫斯科了，一想到这儿，宋黎明就头大。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白雪总算同意去医院拿掉了他和她的结晶，此刻正处于极度伤心之中。他不仅要伺候白雪，更要安抚她的情绪，避免让她因此产生过度焦虑或抑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雪这边还没拎清，艳艳又来凑热闹，火上浇油，两个女人简直让他操碎了心。这都是自找的，一时爽，火葬场，这会儿宋黎明忙得焦头烂额，觉得自己真得离火葬场不远了。 晚上蒋方平打来电话，他明天到莫斯科出差。林坚强要宋黎明帮忙去新莫大旅馆取护照，然后直接送到列宁格勒火车站，交给蒋方平带回彼得堡。 宋黎明这几天心很乱，也很烦，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第二天吃过早饭，宋黎明和白雪一同走出家门。两人一个向西，一个向东。白雪往东去宇宙宾馆，到欧亚公司上班，宋黎明向西，直奔新莫大。到了新莫大，宋黎明说明来意，保安将林坚强的护照交给他。这时候，他想到了吴一明，于是直接走到三楼。 “不好意思，吴老板在吗？” 宋黎明走到302房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站在门口。他，白皙的脸庞，中等身材，略显消瘦，一口的京腔，话很多，一开口就像连珠炮一样，停不下来。 “吴老板，有人找你。” 小白脸转身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啊，是宋经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因为屋里全是手套，吴一明赶紧从房间里走出来。和以往一样，两个人来到一楼的咖啡厅。 “吴经理，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新来的帮手吗？” “是啊。他叫王大营，刚来不久。” “他以前就是你的人吗？” “不是，他从北京过来，主动找到我的。说是投奔朋友，但朋友找不到了。北京和河北是邻居，他又没什么事做，我就收下他了。” “是这样啊。” “怎么了？好像你对他有点看法？” “也说不上有什么看法，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似乎有点神秘，让人看不透。” “是吗，林坚强也说过类似的话。” “吴老板，我知道你人好，富有同情心，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莫斯科，三教九流全有。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还是谨慎点为好。” “谢谢你，宋经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对了，最近林坚强来我这儿上货挺勤的，手套卖得非常好。我按你的意思，一直给他赊货代卖。我跟他说，我之所以把货赊给他，是因为有宋经理这层关系。他人很不错，特别感激你。” “吴老板，你不知道，我和林坚强的关系有多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林坚强多次挺身而出帮助我。所以，我为他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我真的羡慕你俩，这样的友情真难得。” “友情都是慢慢处出来的，我觉得我和你之间，随着交往也会亲近起来。” 宋黎明离开新莫大，又返回维登汉地铁站，坐地铁向北走。等他到达列宁格勒火车站的时候，阿芙乐尔号列车已经停靠在站台上，蒋方平正在站台上翘首以盼呢。 “老蒋！” “小宋！” 两个人朝对方走去，然后来了个熊抱。宋黎明把护照交给蒋方平。 “老蒋，怎么没来找我？” “这次来莫斯科办事比较匆忙，下次来，再找你好好聊聊。” “回去，麻烦给林坚强捎个信，春节前后我可能带着家人去彼得堡玩几天。到时候我们会去看他。” 宋黎明想着，如果艳艳领着儿子来莫斯科，他会带着她们母子去彼得堡好好转转。来俄罗斯必须去彼得堡走走，不然就枉来一趟。 第301章 莫斯科接机 一大早蒋方平就来到米乐市场，把护照交给了林坚强。拿到护照，林坚强有点小激动，立刻给老蒋来了个熊抱，搞得老蒋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没有感谢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林坚强再一次踏上彼得堡开往莫斯科的火车，这次他有两个任务，一是到新莫大上货，二是到机场接老婆于芊芊。 林坚强到新莫大后，不敢怠慢，争分夺秒的上货。吴老板一如既往地支持林坚强，不限量供应林坚强拿货。 忙活了一阵，货基本备齐。林坚强看看手表，正好是上午十点。这会儿，三楼来了一个俄罗斯卖淫女，她二十多岁，长得有几分姿色，明码标价每小时五十美元。果然，肉皮生意不愁没有顾客，有几个中国小伙子轮流在同一个房间里和俄罗斯姑娘嗨皮快乐起来，声音震耳欲聋，从门缝里传到走廊上。王大营，没错，里面就有王大营。林坚强听到这个名字，感到一阵恶心，从心里涌起一种厌恶。听人说，王大营来莫斯科后曾在卡基诺赌场里一夜输掉了六万美元，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在有限的消息里王大营与嫖赌连在一起。林坚强想不明白，吴老板为什么要用这个王大营。 吴老板是河北蠡县人，新莫大有半数手套厂家来自蠡县，论工厂规模和实力，吴一明在这个楼里绝对排得上号。林坚强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个王大营主动靠上吴老板，会不会是有意的呢。毕竟吴老板实力强劲，财力雄厚。如果是这样……？林坚强不敢想下去了，如果王大营带着某种企图投奔到吴老板麾下，那就太可怕了。 林坚强暗暗为吴老板担心起来，他有种预感，这个王大营指不定在哪一天会暴雷。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沾染了其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备完货，林坚强到楼下前厅取回了护照，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提前把护照收回来。走出大楼，他站在大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维登汉地铁站。他要坐地铁去机场。 从维登汉向南，坐到和平大街站，再沿环线向西坐到白俄罗斯站，换成绿线，一直往北坐到终点站。 终点站叫水库码头客运站，在它西边七百米的地方有个很大的水库——希姆卡水库。水库为南北走向，北部通过莫斯科运河与别斯多夫斯基水库连通，然后一路向北，流经一千多公里后注入北冰洋。希姆卡水库的南部通过莫斯科运河与莫斯科河贯通，一路向南穿过莫斯科城区流入奥卡河，在两条河的汇合 处，水流左转九十度向东流去，在下诺夫哥罗德市并入伏尔加河，一路向南，最后注入里海。 从地铁站出来，林坚强搭乘通往机场的大巴，半个小时后就到了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于芊芊的飞机大约在晚上八点钟落地，加上取行李、过关等手续，最快也要十点钟才能走出机场。 林坚强站在大厅出口，心里满是渴望，他十分期待和老婆拥抱的那一刻。 第302章 半夜取货 于芊芊在飞机上遇到了小小的麻烦。当飞机快要进入莫斯科空域时，俄罗斯大妈开始给乘客们发报关单。单子上印有英文和俄语，于芊芊哪个都看不懂。还好，飞机上有留学生，于芊芊找留学生帮忙把单子给填了。 飞机准时降落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于芊芊随着人流来到边检，接受通关检查。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俄罗斯人走一个通道，外国人挤在另外的几个通道。通过边检时，俄罗斯人放行的速度明显快于外国人，几乎在眨眼之间，俄罗斯人的通关就结束了，通道上空无一人，而外国人则排起了长龙。 俄罗斯的边检似乎也不嫌麻烦，一本护照翻过来调过去要看好几遍，这样一磨蹭，速度就慢下来了。 于芊芊问旁边的留学生，为什么通关这么慢？男孩子说， 这是俄罗斯的传统，做事拖拉。在首都国际机场，每次看到外国人在中国入关，速度快得很，根本不用站大排。 于芊芊在煎熬了一个小时后终于站到了边检通道的黄线上。前面的人安全过关，于芊芊站到边检的办公窗口前。她把护照递给女边检员，里面夹带着签证和报关单。 女边检拿着护照，看看上面的照片，再抬头看看于芊芊，然后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签证，反反复复几次后终于在护照上盖上了公章。 于芊芊松了一口气，去行李转盘上取了行李，然后快步走向大厅的出口。 ”芊芊！” “老公！” 林坚强跑上去，紧紧抱住迎面跑过来的于芊芊。 “老婆，辛苦你了。” “不辛苦。老公我想你了。” “老婆，我也想你。” 林芊芊说着把嘴压到于芊芊的嘴唇上，他呼出的气流一下子吹入她的口里。林坚强很佩服自己的胆量，众目睽睽之下和老婆接吻竟如若旁若无人。 林坚强一手接过于芊芊手中的拉杆箱，另一只手拉着于芊芊向机场外走去。和来时一样，先坐公车到码头客运站地铁站，再坐地铁到列宁格勒火车站。林坚强把于芊芊送上火车。 “老婆，委屈你了，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我要去新莫大取货。路上注意安全。我们明天见。” 林坚强站在车厢门口，和于芊芊道别。临走前，他又深深地亲吻了老婆。 “老公，路上注意安全，我们明天见。” 于芊芊说完，和林坚强挥手道别，然后走进了车厢。 林坚强走下站台，来到列宁格勒火车站前的红色池塘大街上，他打了一辆小汽车，直奔列宁格勒公路。 当林坚强到达空车配货中心时已是凌晨了。这会儿人很少，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林坚强看到两个大个司机比较主动，当即拍板用这两个人的车。 卡车驶到新莫大旅馆，此刻楼里静悄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来到三楼，所有的房间都已闭门，只有302房间还亮着灯光。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王大营不在，老板吴一明一直等候林坚强。 “吴老板，太谢谢了。让您受累了。” 吴一明帮着林坚强把手套搬到电梯口。 “吴老板，我走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们下次再见。” 告别了吴老板，林坚强连夜启程，向彼得堡驶去。 第303章 吞噬 林坚强到达米乐市场的时候已是中午，因为有了前两次的押车经历，这一次路上走得非常顺利。 现在林坚强的手套做得越来越好，款式多，数量足，在和阿卜杜拉的竞争中占据全面优势。阿卜杜拉渐渐地把生意重点转向其它产品，手套越来越少。 林坚强心里抑制不住地高兴，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阿卜杜拉不卖或者少卖手套，这样林坚强就可以在越南街上，不，应该在米乐市场形成垄断，只有垄断，生意才好做。独家生意既能走量，又有定价权。 晚上回到家里，一家人欢欢乐乐地吃着晚饭。最高兴地莫过于小枫，见到久违的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一直依偎在于芊芊的怀中不肯下地。 “哥，今晚让小枫跟我睡吧，嫂子刚回来挺累的，需要好好休息。” 吃过晚饭，林刚强哄着小枫玩耍。他知道哥哥和嫂子免不了要亲热一番，遂主动要求小枫和他住一起。难怪林坚强夸弟弟情商高，现在看来一点都没夸张。林坚强顺水推舟，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了。 按照中国的农历，今天是正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躺在床上，仰望窗外的月亮，林坚强和于芊芊都禁不住感慨万千。上次两个人看月亮还是两年前。他和她住在矿大的宿舍里，互相搂着，抱着，依偎着，一边说话，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月光和天上的明月。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发生了太多的事，走过了漫长的路，生活发生了很多改变， 人生就像一场大戏，跌宕起伏，既惊险又刺激。 于芊芊此刻心潮澎湃，曾经的过往又浮现在眼前。因为节育环引起宫颈发炎，她住进了医院。在林坚强的精心呵护下，她很快恢复了健康。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老公是她最大的依靠。在回国上货的这段时间里，每天晚上她都想念老公，特别是夜深人静时想得更为强烈。 “老公，我不在的日子你想我吗？” 她脸上开始发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傻瓜，当然想啊。每天晚上老公都在梦里抱着你，亲吻你，想念你。不信，你摸摸这里。” 林坚强拉过于芊芊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于芊芊感受到了他的心在狂跳。 他开始抱紧她，两个人的身体缠绕在一起。 他的胸膛开始起伏，口中喘着粗气。 “老婆，生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当然是两个人合二为一，融为一体。就像你我现在这样，不分彼此。” 他的胸膛这会儿紧贴着她高耸的胸脯。 他的身体处在燃烧的临界点，只等一簇火苗引爆全身。 “老婆，你最想要老公的什么？” “你的爱，你的炽热，你的阳刚，你的雄伟。” “好，老婆，今晚老公把这一切都给你，绝不让你失望。” 他一骨碌爬起来，将两具躯体重叠，力与美统一，刚与柔兼济。 他的伟岸要穿透黑暗，要所向披靡，要占领他渴望已久的领地。 “老婆，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刻就是现在，你会让我感受到男人的力量和伟岸。不要什么大富大贵，不要什么海誓山盟，不要什么天长地久，只要现在的拥有。” 他红着眼，就像一头困兽，他要张开大嘴，像猛兽一样将她吞噬。 第304章 新对手 林坚强的手套生意慢慢走入正轨，一天比一天好。望着每天哗哗进账的大票子，林坚强心里乐开了花。 但是，在越南街永远不会一帆风顺。这不，林坚强昨天心里还乐开了花，今天就开始愁眉苦脸，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八号摊位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中国人！而且卖的也是手套！ 早上林坚强发现八号位的黑毛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国人。卖货的是个小姑娘，年纪很小，也就二十来岁，看样子是个中国留学生。站在旁边指挥她的是个中年男人，比林坚强稍大。 “顾大哥，这手套卖多少钱？” 小女孩子征求中年男人的意见。不用说，这个摊位的新主人姓顾。 “一万六。” 老顾回答。 “小冯，你先卖着，我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老顾走了了，留下叫小冯的女孩卖货。 林坚强只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刚刚制服了阿卜杜拉，没想到又来了个老顾，而且还是个中国人。这个同胞更可怕，也更加危险，因为林坚强手头掌握的资源，老顾都会有，甚至更多。 林坚强心里升腾起一种恐惧。他怕老顾也去新莫大上货，他怕老顾会打价格战。那样的话他林坚强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做生意难，在越南街做生意更难。 晚上回到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小枫稚嫩的声音在房子里回响。 “哥，这可怎么办啊？这个老顾也卖手套，摊位在我和二哥之间，这不是明显冲着我们来的吗？ 林一朵有些激动，一想到这个老顾和小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哥，这个老顾要干多久？如果他一直待在越南街，那我们可就惨了。” 林坚强一直不说话，他觉得自己是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 “哥现在和你们一样，也是无能为力。如果说哥有什么决策的话，那就硬扛、硬挺，这些招数，我们以前用过，现在不得不拿出来再用一次。” 晚上躺在床上，昨晚还无比支楞的林坚强今天却瘪了。于芊芊依然那么漂亮，那么楚楚动人，但却无法勾起林坚强对性的渴望。因为绵软无力，他的帐篷再也无法支起来。 “芊芊，你对老顾的新摊位有什么观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于芊芊脸上十分淡然，就像这生意不是自己的，好坏和她没有任何纠葛。 这一夜，林坚强备受煎熬，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林紧强拖着一双黑眼圈来到米乐市场。小冯来得很早，已经将手套摆到了摊位上。 “小冯，你也卖手套啊。” 林坚强看到老顾没在，赶紧过来打招呼，顺便打探虚实。 “是啊，都是我们老板的货。” “你们是第一次出摊吗，原来的黑毛子呢？是临时租的还是永久买断了？” “这些都是顾老板一手操办的，细节我不太清楚。” 小冯的话直接给林坚强噎了回去。 林坚强遇到强硬对手了。 第305章 商业密谈 在伊尔库茨克卡尔马克斯大街上有一家幽静的西餐厅，此刻方永智和瓦季姆正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聊天。 “瓦夏，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两年多了，真没想到会在伊尔库茨克见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第一次来俄罗斯之前，曾考虑要不要来伊尔库茨克找您，后来我怕给您增加负担，还是放弃了来这儿的念头。最终联系上了赤塔的一位俄国朋友，他帮我拿到了雅库茨克东北国立大学的邀请函。之后我在雅库茨克待了两年。” “你太客气了，如果你当时联系我，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我的中国朋友不多，你算是我最要好的中国朋友了。” 方永智给瓦季姆斟了一杯红酒，又给自己满上，两人一边喝，一边回忆着以前在一起的温馨镜头。 “在中国时多亏有你，让我长了很多见识。那次去中国访问，至今印象深刻。我对中国的印象就是从那次访问后变好的。以前，这儿对中国的印象基本上都是负面的，百闻不如一见，亲自体验和感受后才有发言权。” “我也一样。以前对俄罗斯并没有什么了解，虽然课本学了很多俄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地理，但真正接触俄罗斯人还是从和您开始。我想这就是缘分吧，中国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瓦夏，两年前我们刚认识时你还是单身，现在成家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这个人运气比较好，来俄罗斯后阴差阳错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 “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 “是俄罗斯女孩。她叫叶莲娜。”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她父亲叫尤里谢尔盖耶维奇。” “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错，就是尤里谢尔盖耶维奇。他以前是伊尔库茨克林业局局长，我听叶莲娜说，当时他是您的领导。” “你说得没错。尤里谢尔盖耶维奇后来调到了马加丹，他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另外，叶莲娜今晚本想和我一起来看您的，她说特别想念您这位叔叔，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您了，遗憾的是，她今晚有事没来成。” “这里有太多的巧合，我觉得就像安排好的剧情一样，太意外了。” “是啊，昨天我和叶莲娜说起您，她也很吃惊。世界太小，这句话说得没错。” “瓦夏，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还有特别的意义？” 在客套过后，瓦季姆主动切入正题。 “有。我们公司正在积极准备林地竞标项目，听说这个项目是您在负责。” “你说的是那个二万五千公顷的林地租赁项目吗？” “是的。” “我们公司叫库斯别赫有限公司，您在竞标名单里应该看到过。” “对，我想起来了。一会儿我们离开这儿后，去河边走走，到时候再聊些细节。” “好的。” 方永智明白瓦季姆的意思，餐厅是公共场所，不是聊商业机密的地方。 两个人推杯换盏，聊得十分尽兴。 一个小时后方永智和瓦季姆走出西餐厅，沿马克斯大街向南走，直奔安加拉河边的加加林林荫大道。 夜晚的安加拉河边十分幽静，星星点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方永智和瓦季姆沿着河边向上游方向走去。 “我和你说句实话，那两家公司名声有点大，但真实的情况是，它们的财务和运营状况目前都不算好。让他们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钱来购置大片的林地，并不容易，也不现实。你们公司，我不是特别了解，实力是怎样的？” “我们老板来俄罗斯有好几年了，在这里打拼奋斗，积累了一笔资金。如果租赁费不超过两百万美元的话，我们就可以拿下。” “据我所知，另外两家公司脱胎于前苏联的国营公司，目前也都转为了私营企业，真正的实力远不及库斯别赫公司。你也知道，俄罗斯走向市场经济时间不长，私营公司正处在萌芽阶段，并没有太大的资本积累。你们要对这个竞标抱有信心，不要被那两家公司吓倒。” “我懂了，我回去后一定和郑老板汇报，他对这个项目一直特别关注，这是公司转型的机会，以前公司经营废品收购业务，已经跟不上社会的发展了。” “郑老板很有眼光，现在中国对木材的需求与日俱增，相信，拿下这个项目对公司的发展会大有裨益。” “我刚才来的时候，郑老板特意让我代向您问好，也希望日后您能光临我们公司，对公司的业务发展提供指导。郑老板郑重承诺，项目中标后，我们会重谢您。” “谢就不用了，能为库斯别赫公司做点事情，我感到不胜荣幸。同时，也希望为中俄民间企业的往来与合作做一点贡献。 冬天的伊尔库茨克十分寒冷，但方永智和瓦季姆似乎没有感受到寒冷的侵袭，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在河边走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冰封的安加拉河在他俩的脚下延伸，一直通向上游的兄弟水库。 第306章 统一话术 老顾的到来让林坚强伤透了脑筋，他对老顾从一开始就怀有一种畏惧心理。这个老顾好像不是个普通人，他和市场的管理员、马匪互相打着招呼，眉来眼去，显得十分熟络，能量之大，大有可以在市场里呼风唤雨之势。 如果老顾心存不善，如果老顾和马匪相互勾结，如果老顾想搞垮自己，我该怎么办呢？林坚强知道自己的弱点，他身上太过书生气，平时就不怎么喜欢结交社会人员，包括市场管理员和马匪等。他只希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互不打扰，彼此相安无事。可是，社会却不是这样的，它掺和了很多利益，有了利益的驱动，人们就会铤而走险。 老顾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林坚强早上和站摊的小姑娘聊了聊，也没问出点名堂，相反，还被小姑娘怼了回来。 林坚强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顾的到来远比阿卜杜拉的威胁大。老顾只要用两计就能把林坚强彻底搞死，第一去新莫大拿货，第二，打价格战。 可能是刚来，也可能是老顾还没发力，老顾入驻越南街的第一天并没有给林坚强造成太大的冲击，主要是他的货源非常单一，无论款式还是数量都无法与林坚强竞争。老顾还有一个弱点，他自己不卖货，而是找别人看摊，这在销售热度上就差了一大截。林一朵和林刚强见了客户，那是热情相待，又搂又抱，把顾客当上帝，可是小冯就不一样了，反正货不是自己的，她只是个纯粹的打工人，薪水也不与卖钱额挂钩，所以，卖多卖少无所谓，她只是熬时间，到点打卡走人。 可是，林坚强的两个摊位卖得这么火，老顾不可能不知道。他难道就不妒忌吗？ 晚上回到家里，林坚强给大家开了一个会。 “刚强，一朵，我们的手套卖得很火，如果哪一天老顾来咱们摊位溜达，问起手套上的事情，咱们要准备一套说词。” 为了防止老顾窥探商业秘密，林坚强需要提前想好对策。 “大哥，如果老顾问起这手套是从哪儿上的，我该怎么回答呢？” 林一朵率先发问。 “你就说从集装箱市场上的，最近，一个中国老板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开了一个专供中国人卖货的太阳区。你和刚强就说是从集装箱市场拿的货。绝口不提新莫大这三个字。” “如果他问销售额呢，比如说一天卖多少副手套？” 林刚强接着林一朵的话补充道。 “这个当然不能说了，你就说这些事儿都是我哥管，你只负责卖货，其它一概不知，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老顾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不会找我问这些生意细节，就是问，我也有办法对付。” “哥，要是他卖的手套比我们便宜怎么办？” 林一朵显然还是不放心。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它关系到生意的走向。 “咱们要执行既定的方针，坚决不降价，不和他们打价格战。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款式做得丰富一些，把货备得足一些。这种皮手套已经是白菜价了，是俄罗斯人可以承受的价格。现在阿卜杜拉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接下来我们只能观察老顾会怎么做，会不会发力。是大干一场，还是小打小闹。大家要稳住，不要着急。” 一家人坐在一起，议论了半天，林坚强对未来的筹划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第307章 代卖结账 入冬后彼得堡一直不怎么冷，可是从昨天开始，一股强冷空气袭来，气温骤降，一下子到了零下十度。从各大市场传来的消息是，棉服变得十分抢手，好几个代卖的客户都捎来口信，说货源告急，急需补充棉服货源。 林坚强要挨个给这些市场代卖的摊点补货，他到的第一站就是阿卡捷米市场。 “林哥来了。” 温小小见到林坚强，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小小，这几天棉服卖得怎么样？” “货走得不错，特别是昨天降温之后明显卖得更好了，来市场看棉服的人很多。” 温小小显得很高兴。 “李老板最近对你怎么样？” “还好。自从上次你来送货之后，他对我越来越好了，每天给我增加了一万卢布。” 温小小说话时脸上挂满了笑容，看来，他很容易满足。 “小小，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吗？难道你准备一直给人打工卖货？” “我也想自己单干，可是我没钱，也没货源，连吃饭都困难，我又能怎样呢。” 他一脸的无奈，朝林坚强苦笑了一下。 “你好歹也是学过俄语的，也花了不菲的学费，如果白白错过了这个赚钱的机会，是不是太可惜，来一次俄罗斯很不容易，不是人人都能来的。珍惜这样的机会才行。以前你的遭遇是有点惨，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要学会放下过往，从新开始。” “林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信林哥，我可以帮你一把。我帮你解决货源问题，你自己找地方卖货。” “那太好了，谢谢林哥。您的大恩大德，我将永生不忘。”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呢，先回到学校宿舍，把住宿问题解决了。然后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卖货。我也为你留意着，看看在哪个地方能给你找个卖货的摊位。” “谢谢林哥。” 林坚强和温小小结完账，又把新拿来的棉服记到账本上，便离开了阿卡捷米市场。临走前，他叮嘱温小小，如果有事，就去米乐市场的越南街找他。因为家里没有电话，林坚强特意把蒋方平的住宅电话留给了温小小，有急事可以通过老蒋转达。 从阿卡捷米市场出来，他又来到了拉多加市场。这里有两个人给林坚强代卖棉服。一个是小崔，一个是王文军。 小崔人很精明，也很奸滑，但是有点小家子气。看到林坚强，马上从蛇皮袋子里掏出了几件棉服。 “林哥，这几件衣服都有毛病，你把他们拿走吧。” 林坚强看了看，这几件棉服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有的是拉链稍微上得紧了一点，褶皱多了一点。也有的是拉链不太好用，不过，也不是不能用，稍微修理一下就能恢复正常。还有的，是衣服上有小污点。林坚强觉得，只要动动手，这些小毛病都能改好，完全可以卖掉。可是，这个小崔似乎不想费一点力气，只想拿快货好货。 林坚强把这几件棉服收起来，准备拿回家进行加工修理。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十分不爽，同样的棉服，温小小卖了几十件，没有退回一件次品，为什么到了你小崔手里，棉服质量就变差了呢，难道所有残次品都给了你小崔？ “林哥，我们真不是故意把货退给你，我们俩也不会缝，更不会修。实在是没办法啊。” 小崔的女友也过来解释。她嘴巴子很溜，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 “小崔，现在棉服剩得不多了，等以后有新货过来，我再拿给你们。” 林坚强不再给小崔代卖了，俩人的合作到此为止。告别了小崔，走过几排集装箱后，林坚强找到了王文军。 “是林哥啊，我正要去米乐找你呢。上次你拿来的棉服全卖掉了。别说，嫂子的审美真不错，俄国大妈都特别喜欢。我一个摊位一天就能卖四五件，我这儿一共有三个摊位，一天就是十五六件，你拿的那点货根本不够卖。最近没有你的棉服，我用皮夹克顶着呢。林哥，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多给我备点货，我会及时给你结账的，不会拖延的。” 王文军说话干脆，做事爽快，也没有任何退货。 “哥，说实话，这些棉服做工还不错，但是呢，也有些小瑕疵，不过，这些小小不严的毛病，我对象都背回家里修好了。这么便宜的货不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再说了，都是赶工出来的，肯定做工要粗糙一些。” 同是代卖，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林坚强对王文军的好感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想想自己从新莫大上来的手套，又是有几个是没毛病的呢，还不是自己缝缝补补，才把货卖得这么好。人啊，不能只想着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也要换位思考一下，别人给你代卖是对你的信任，如果辜负了人家的信任，这以后的生意可就没得做了，财路自然也就变窄了。 生意映衬出来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人心。 第308章 吉卜赛女郎 林刚强来米乐市场半年多了，他对这里的一切从陌生到熟悉，渐渐摸清了这儿的规律。他发现，越南街的主要批发对象是俄罗斯大妈，尤其是皮手套，全要靠大妈们带货。她们一次性拿货少则四五双，多则十几二十几双。偶尔也会有几个远道而来的大客户，比如从靠近北冰洋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和摩尔曼斯克来的客户，他们来的次数少，有的半个月来一次，有的一个月来一次，每次拿货量比较大。总体来说，这里不像莫斯科，拥有全俄及独联体国家的大客户群，米乐市场主要面向本市或者周边小城市那些实力不强的个体户。 相比运动服、毛衣和运动鞋之类的大宗商品，皮手套拥有更广泛的客户群，尤其适合女性消费群体。这玩意体积小，不占地方，重量又轻，老太太们可以站在地铁口，举在手里叫卖。 因为俄罗斯大妈不遗余力地推销，皮手套在彼得堡特别走俏。皮手套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就在于它的价格实在是太有魅力，让人无法抗拒。一副意大利手套在商场的售价从五十美元到几百美元不等，而林坚强的手套批发价才三点五个美元，市场零售价也不超过五美元，只有意大利皮手套价格的几十分之一 ！ 眼下，俄罗斯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多余的钱，食品价格与美元挂钩，因为卢布贬值，食品店里的价格标签一天一换，价格每天都在上涨，老百姓手头的钱大都用来吃饭了，留给买衣服的闲钱就少了，而俄罗斯女人又特别讲究穿戴和打扮，昂贵的西方货根本买不起，中国皮手套正好满足了一部分享女人的虚荣心。 在越南街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小偷可以光明正大的偷钱！不，应该是抢钱。在这条街上活跃着一帮吉卜赛女郎，人数约五到十人。通常，偷窃会出现在最拥挤的人流时段。米乐市场到处是人，但能人挤人、挤得水泄不通的地方只有越南街。一是这条街道狭窄，二是人流足够多，三是人们喜欢凑热闹，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越南街经常人满为患，摩肩接踵。而这时候正是吉卜赛女郎作案的最佳时机。 与中国人喜欢把钱放在口袋里不同，每个俄罗斯女人都有一个精致的钱包，上街时习惯性地把钱包放在手提包里。吉卜赛女郎正是看中了这个漏洞。她们把刮脸刀片含在嘴里，遇到人流拥挤时趁人们注意力不集中，便从口中取出刀片，将顾客的手提包割开，大大方方地偷走手提包里的钱包。吉卜赛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摊主眼皮底下进行，林刚强每天都会看到这样的偷窃画面。 小偷窃取钱包后，从容地站在摊主的旁边把钱包里的钱拿走，然后随手将钱包扔到人群的脚下。 在这条街上，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丢了钱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喊叫声，可是哪个摊主又能挺身而出，去揭发这些小偷呢？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劫，如果没有市场管理员和马匪在后面撑腰，借她们十个胆都不敢。 这一切一切的背后都是利益驱动，小偷窃取的赃款有一部分流入了市场管理人员和马匪的腰包，正是有这些保护伞的保护，她们才敢肆意妄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有利益纷争的地方就会衍生罪恶，俄罗斯也是如此。 第309章 影院打架 林刚强从农村来到城市，还是个大都市，他慢慢被大都市给吸引住了。他喜欢彼得堡，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生活。 夏天这里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的林荫大道，星罗棋布、草坪修剪齐整的公园，城市中心多是古老的建筑，城边是现代化高楼，建筑物高低错落，古老与现代融合，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林刚强想到了韩江雪，是她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有能力认识外面的世界。如果不会俄语，他就是个傻子，是个盲人，就算在彼得堡住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他还是一无所知，还会祈求别人给自己当拐棍。自从认识了韩江雪，他的俄语有了惊人的进步，从不会到熟悉，他甚至可以用俄语与俄罗斯人沟通，用自己的视角去观察周围的世界。 好几天没见韩江雪了，他很想她。 收工后，林刚强没有随哥哥妹妹一起回家。出了瓦西里岛地铁站，他沿着八线大街径直向东，约十五分钟后就到了列大第十八号宿舍楼。林刚强在楼下做了登记，走到二楼，用手敲了敲202房间的门。 开门的正是韩江雪。她惊异地睁大眼睛，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林坚强会主动来宿舍找她，以前每次约会都是韩江雪去找林刚强。 屋里有人，是韩江雪的舍友小刘。韩江雪赶紧穿上外套，和林刚强一起下楼。 “江雪，我们去走走吧，你说去哪儿好？” “去涅瓦大街吧。” “好。” 林刚强和韩江雪走到瓦西里地铁站，坐了一站地铁就到了圈楼，从圈楼地铁站出来就是涅瓦大街。 “江雪，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 从圈楼沿涅瓦大街向东走四百米就是阿芙乐尔电影院。这是一座圆形的颇具年代感的建筑，始建于1780年，影院大厅分上下两层。韩江雪没料到，电影院会爆满，她排了近半个小时才买到了两张票。若在以往电影院里观众很少，大家习惯了在家里看录像。俄罗斯遍地是盗版录像带，租带非常便宜。 进了电影院韩江雪才发现，电影院在搞周年庆典，请来了彼得堡大牌乐队助兴。 韩江雪和林刚强坐在第五排。在电影开演之前是流行音乐演出，节目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接下来开始上映正片。 韩江雪正看得聚精会神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座椅开始摇晃。她转过身，发现后排的观众正在抖脚。 透过幽暗的光线，韩江雪看到她的后排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伙子。韩江雪蹙了蹙眉，忍着没发火，回头继续看电影。也许是电影太精彩了，等过一会儿剧情平淡了，他可能就不会抖脚了，韩江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韩江雪还真猜对了，后排的脚不抖了。 可是好景不长，韩江雪的座椅又开始摇晃。 “小伙子，你的脚能不能别晃了，已经影响我看电影了。” 韩江雪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爆发。她的声音不是很大。 “你真讨厌，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管事真多。” 后排的小伙子不甘示弱。 “哎，你还讲不讲理啊，你这么做就是妨碍别人，没素质的表现。” 韩江雪据理力争。 “去你的吧，你一个外国人，还跑到俄罗斯耀武扬威来了，滚回你的国家去！” 俄罗斯小伙子甩出了一串脏话。 “我们来俄罗斯又没招你惹你，我们有合法的手续，和你有屁关系！” 林刚强把话接过来，他学俄语时间虽然不长，但口语很麻利。 “我和她说话，关你屁事！” “她是我女朋友，这事我管定了。请你把脚收起来！” “我就不收，看你怎么地？” “我操你玛！” 林刚强挥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后排小伙的脸上。 “我操，你还敢打人！” 小伙站起来，挥拳砸向林刚强。 第310章 开房 林刚强和俄罗斯小伙子动起手来，电影院里霎时一片混乱，电影不得不中断。影院的保安闻声赶来，将两个人带出电影大厅。 “说吧，你俩为啥打架？” 在保安室，一名身板很壮的保安大汉怒问道。 “他的脚一直抖动，影响我女朋友看电影。” ”他说的是实话吗？” 保安问俄罗斯小伙子。 小伙子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这位朋友，你是哪里人？” “中国人。” “我说中国朋友，就算他脚抖动，你也不该出手打人吧，这是违法的。”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林刚强主动认错。 “好了，这事你俩都有错，每个人交五万卢布的罚款，这事就了结了。” 林刚强还想反驳，可是一看保安的眼神就知道不交钱，肯定没戏。尴尬的是，他兜里没有钱。 “怎么，不想交罚款是不是？那好，我送你俩去警察局。” 保安说完，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要拨号。林刚强赶紧制止了他。 林刚强把外面的韩江雪喊进来，替他交了罚款。 林刚强和韩江雪无心继续看电影，俩人走出电影院，重新回到涅瓦大街上。 “江雪，对不起，又让你破费了。” “没事儿，这叫破财免灾。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 韩江雪显得十分幽默。 “刚强，你刚才真厉害。” 俩人沿着涅瓦大街往回走。韩江雪脑子里还在回味着林刚强挥拳的画面。 “那小子太狂妄了。可能觉得你是个女孩子好欺负吧。反正，他不服气，我就干他。” “欧洲人就这样，软的欺硬的怕。你看俄国人从不敢欺负黑人和高加索人。黑毛子一生气就用刀子捅人，老毛子也害怕。” “对，在米乐市场也是这样。市场管理员也不敢太得罪黑毛子。当然，人家以前毕竟都是一个国家的人，怎么打都属于国内矛盾，和我们不一样。” 两个人这会儿走到了圈楼，坐地铁就能返回瓦西里岛。 “江雪，我们坐地铁往回走吗？” 韩江雪没有马上回答。 “要不，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韩江雪说完，脸立刻红了。 “我不回去，我哥会着急的。” “笨蛋，你给列大的李老师打个电话，让她告诉你哥一声不就行了吗？” 韩江雪似乎是有备而来，想得十分周全。林刚强已经没法拒绝了。要是他不留下来，韩江雪会伤心的。 “我们去哪儿？” 林坚强对彼得堡一点不熟，一切听从韩江雪的吩咐。 “上海饭店。” 现在俩人站在涅瓦大街与花园街的十字交叉路口，沿着花园街向北走一百多米，马路的右侧就是上海饭店。 听说这是为纪念上海与彼得堡结为友好城市而专门成立的一家中国饭店，集餐饮与客房为一体。 不到五分钟俩人就走到了上海饭店。韩江雪用自己的护照办理了入住手续。韩江雪往楼上走，林刚强在后面跟着，俩人来到二楼，韩江雪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走进房间，一个宽大的双人床展现在林刚强的眼前。红色的床单上印着一条金色的巨龙，一对枕头上雕刻着龙凤图案，一条是龙，一条是凤。 林刚强看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想到韩江雪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相比韩江雪的大大方方，林刚强到是有点扭捏起来。他虽然在高中谈过恋爱，可那毕竟是校园恋，小打小闹罢了，而现在，一切都是那么不同。他想到了一个词——开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房？ “刚强，不好意思，我临时做的决定，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只要你愿意就好。” 林刚强不经意的一句话足以让韩江雪为他奉献一切。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 “刚强，谢谢你。你先去洗吧。” 林刚强已经度过了尴尬期，他不再难为情，也不再害羞，既然一个女孩想为他奉献，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天下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物了。学习俄语的第一天，他送她回宿舍，在街心花园里，她说她喜欢他，然后他和她接吻；再后来，她说她要供他读大学，为此她特意领他去参观了列大；哥哥从莫斯科回来后，她又找哥哥谈判，以确定他读大学的事情，凡此种种，无一不让林刚强为之动容。他林刚强何德何能，会让一个女孩为他如此付出，如此痴情呢，如果说有，那不是他林刚强有什么本事，而是林刚强沾了哥哥的光，是哥哥把他带到了彼得堡，是哥哥给他创造了机会，所以，在这一刻，他特别想感谢林坚强。 林刚强往身上打着洗发露，因为在家乡干农活，经常出外打工的缘故，他的身上长满了腱子肉。和哥哥一副知识人的面孔不同，他更像是草原上一匹刚烈的野马，他的血管里流淌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蕴藏着刚强、坚毅的基因。 他爱韩江雪，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是个勇敢的女孩子，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她舍得付出一切。他没理由不爱她，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要感谢上天，他要勇敢地接受这份爱情，并让爱情之树开花结果。 第311章 爱情如雪 韩江雪站在喷头下，心潮难平。她这样做是不是太大胆了一点？和一个男人，认识只有半年的男人在一起过夜，是不是太草率了呢？二十一岁的她正值大好青春年华，在异国它乡孤独漂泊了三年多，她的心一直没有地方安放。她渴望有个男人呵护她，这种渴望最初并不明显，可是在国外待久了就愈加强烈起来。她本可以找个男友，这里的中国留学生并不在少数，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后来，她在国际列上遇到了方永智，因为换座，她和他有了交集。他给她留下好感，甚至一度成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可是方永智去了遥远的雅库茨克后便再无音信。后来又来了一个林坚强，俩人偶然在矿大青年科学家论坛上相遇，他像方永智一样也带给她很强的冲击。可是，林坚强有于芊芊，有小枫，一家人其乐融融，早就没了她的位置。韩江雪突然觉得很悲哀，为什么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是结婚就是远在它乡，只能望梅止渴？为什么自己就遇不到如意君郎呢？她的白马王子到底在哪里呢？还好，好饭不怕晚，直到林坚强把弟弟带到彼得堡，她的梦想再一次开启。 林刚强没有学历，她不在乎；没有钱，她也不在乎。她只要喜欢他就足够了。在优越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她，对男人没有别的要求，阳刚、正直、有责任感是她所追求的。而这些在林刚强身上全都有。在电影院里当后排的小伙子出言不逊、挑起争端时，林刚强没有畏缩，没有怂，他果断地予以还击，无论结果如何，在他出拳的那一刻，她决定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林刚强。当俩人走出电影院时，她迅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晚她要和他在一起，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他。 她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走出卫生间，头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干透，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两个凸起的小山包明晃晃地展现在林刚强的眼前，散发着勾人魂魄的魔力。它的丰满，它的圆润，它的亭亭玉立令他馋涎欲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女人这么近距离地在一起了，上一次还是在遥远的高中时代。他是个热血男儿，现在只觉得血脉喷张，汗毛竖起。 她走到床边，用一双期盼的眼神盯着他，里面写满了她全部的爱，一双凸起向他招手，仿佛在说：来吧，它值得你拥有。 林刚强双眼瞪得血红，身体开始颤抖。他不再犹豫，不再小心翼翼，不再难为情，不再有任何怯懦，他知道她此刻想要什么，期待什么，渴望什么。好吧，我就来满足你的所有期待，满足你所有的渴望，满足你想要的一切。他一把拽掉围在她身上的遮羞布，旋即把她搂入怀中。 时间都去哪儿了？时间已经凝固，就在这里，哪儿都没去。 他紧紧搂着她，就像搂着一件稀世珍宝。他是如此幸福，仿佛一夜之间从地狱到了天堂。他感受着她的体温，吸吮着她身体的芳香。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有问什么，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他被她的话刺激得直冒火星，身体急剧升温。 “是吗，我也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把她搂得更紧，抱得更紧，恨不得把手指掐进她的皮肉里。她的身上被他掐出了指印，深深的，红红的，带着无尽的爱意。 他把头靠近她，然后把嘴压到她的唇上，开始很轻，渐渐地，越来越重，直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喜欢这种压迫，喜欢他粗重的喘息声，那是男性荷尔蒙的爆发，是阳刚的外溢。她不再挣扎，不再抵抗，任凭他在她身上肆意践踏。她喜欢这种感觉，这是她长久以来渴望的，期待的，向往的。当征服成了一种习惯，当爱情在田野里撒欢，当她对他有了依赖，她觉得此刻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没有强迫，没有说教，没有尴尬，只有愉悦，只有和谐，只有两心相悦。 他和她感受着人间最美好的东西，最纯洁的东西，享受着世间最美的爱情。这爱情就像波罗的海的海水一样清澈，像芬兰湾的海风一样清新。 彼得堡的夜晚开始飘起了雪花，那是送给两个年轻人的祝福，爱情如雪，永远洁白无瑕。 第312章 右眼跳灾 第二天林刚强和韩江雪一大早就离开了上海饭店，两人到涅瓦大街上吃了早点，便各奔东西。在分手的那一刻，林刚强亲吻了韩江雪，昨夜的美好就像刚才的亲吻一样，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逝去。那是多么愉悦的夜晚啊，他从未这么快乐过，在高中时期他还是懵懂的少年，而现在他是个成熟的男人。这种恋爱的美好足以让他刻骨铭心。现在他走路都像带着风一样，精神抖擞，干劲百倍。当他走到米乐市场大门口时，林一朵正站在那里。 “二哥，昨晚你去哪儿了？” 她双眼盯着他，仿佛林坚强是一头怪物。 “没去哪儿，就是和韩老师在一起了。” 林刚强不再遮遮掩掩，他和韩江雪走到现在，俩人的关系完全进入了一种全新的阶段，真的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一朵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没有接话，然后走进了米乐市场。 林刚强意气风发地走进越南街，把手摊摆到铁桌子上，只等顾客上门。今天是星期六，早上来批发的顾客不是很多，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到了十点钟人流突然多起来，越南街很快挤得水泄不通。 有人来到摊位前买手套，是一对母女。两个吉卜赛女郎尾随而来，佯装买手套。她俩一左一右将母女包夹在中间，然后开始挤兑这对母女，再加上街道上人流涌动，摊位被挤得直晃。林刚强明白，这两个吉卜赛女郎是要趁机作案，可是他又不能发声，更不能提醒，不然，他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像林刚强预料的那样，其中的一个吉卜赛女郎从口中掏出刮脸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姑娘母亲的手提包割开，从包里快速偷走钱包。之后两个女郎马上撤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母亲挑好了手套，顺手到手提包里摸钱包，发现钱包没了，她在兜子里找了好几遍，仍没找到，再仔细检查手提包，看到手提包被割了一个大窟窿。 母亲当即嚎啕大哭。 “钱包，我的钱包！” 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林刚强把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只能熟视无睹，保持沉默。他的心很疼，却又无能为力。 林刚强原本愉悦的心情让刚才的一幕搅得七零八落，他觉得有些晦气。母女俩哭着走了，摊位前又恢复了宁静。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进入市场后右眼皮子一直在跳，莫非今天不吉利？他本不相信迷信，也不相信鬼神，可是今天的情况让他不能不与灾祸联系在一起。 刚刚安静了片刻的越南街这会儿又喧闹起来，一波新人涌入市场，很快又把越南街塞得满满登登。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黑毛子从越南街的入口处窜进来，他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往市场里面跑。当跑到第三个帐篷时他突然停住了，身子一跃，跳到林刚强的帐篷里，藏到了林刚强的身后。这时候从越南街入口处跑来一个高个子小伙，看样子在追赶这个黑毛子。这人林刚强认识，是市场里的马匪——谢尔盖，平时专收保护费。在越南街每个摊位除了向市场管理办公室交摊位费，还要额外向马匪交一笔保护费。 谢尔盖眼睛很贼，一眼就扫到了林刚强身后的小黑毛。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小黑毛一顿拳打脚踢，末了，又挥手打了林刚强一拳。临走时他还嫌不解气，朝着林刚强的屁股又踹了两脚。 林刚强十分窝火，他想反击，可又惹不起。这些马匪势力强大，非一般人能及。 马匪拉着把小黑毛带走了。林刚强不由地一阵感叹，这眼皮子跳不是没有道理的，今天就该他倒霉。也许是昨晚快乐过头了，老祖宗说，乐极生悲，昨晚的一切快乐又全部还回去了。 第313章 入住早市 自从老顾入住越南街后，他暂时还没有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林坚强的手套卖得依然很火。不过，林坚强仍然不放心，他小心翼翼，唯恐现在的大好局面被毁于一旦。 白天林坚强得到一个新消息，米乐市场要在红线与蓝线地铁交汇的地铁站——技术学院站建立一个新的市场。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开始讨论要不要在新市场买摊位。四个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说买，另一派说不买。 林坚强和林刚强兄弟俩坚持要买，而于芊芊和林一朵则表示反对。想买的人认为，新摊位会带来更多的销量；反对的一方认为，现在人手不够，新摊位可能是个连累。目前，米乐市场的两个摊位至少需要三个人，两个人卖货，一个人负责去仓库拿货，并负责处理其它机动事宜。林坚强基本上不参与卖货和取货，他负责上货、换汇等。 二比二，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还是林坚强拍板，买！ 从技术学院地铁站出来，沿郊区大街向西走约五百米，在马路的右侧有个小院，这就是新市场，中国人叫它早市。之所以叫它早市是因为早市比米乐市场开门要早，米乐市场是八点钟开门，而早市不限制开门时间，早上几点来都可以。通常五六点钟成了早市普遍的开门营业时间。 林坚强的摊位在对着大门入口的最里边。早市的最大的困难是仓储。因为人多仓库少，每个人只能分配到仓库的中的一小块地方，放货量十分有限。如果去自己寻找独立的仓库，不但费用高，且不安全。离开这个院子，任何一个地方放货都不能让人放心。 林刚强和林一朵仍然坚守在米乐市场，林坚强自己一个人在早市卖货。他发现，这两个市场的客户具有高度的重合性，来市场批发的小贩和米乐市场几乎是同一伙人。在早市拿完皮手套，就不再去米乐市场。当然，早市的好处是营业时间比较早，这非常有利于外地来的客户。这些远道而来的客户一大早来上货，批完货之后立刻坐郊区火车返回当地，不耽误回去卖货。相比较而言，米乐市场开门晚，小贩们拿货后回到家已是中午，甚至是下午，基本上浪费了一个白天。 林坚强在早市坚持了一段时间，高昂的成本让他难以为继。早市的摊位费远远高于米乐市场，再加上高昂的仓储费用，一段时间下来，林坚强快有点坚持不住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重新谈论早市这个话题。 除了林刚强表示支持，其它人都赞成放弃早市。在林刚强看来，早市虽然目前还不太行，但从长远看，早市比米乐市场前景更好，尤其是批发业务肯定要超过米乐。他的依据是早市在营业时间上占据优势，久而久之，批发客户会向早市聚集。 与弟弟的观点不同，林坚强认为，早市的经营成本过高，不仅仅是费用高，更重要是人力成本消耗。林坚强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要想把生意做好，至少再配备一个人手才行。可是，于芊芊留在了米乐市场，再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早市，如果雇俄罗斯售货员，成本还要大幅升高。林坚强这段时间在新市场的最直观感受就是赚的钱全都贡献给了市场管理办公室。 还有，从瓦西里岛到米乐市场只需坐一站地铁，如果去新市场，就要换乘一次地铁，要麻烦不少。更重要的是要每天起大早，这对于林坚强来说，相当辛苦。精力的大量消耗甚至影响了去莫斯科上货。 林坚强痛定思痛，决定把摊位出兑给中国同胞。林坚强在早市的命运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现在林坚强觉得一身轻，他再也不用为两个市场分心了。他要一心一意地经营米乐市场，打造皮手套销售专区。 第314章 摊位转让 老实说，早市还是有一定潜力的，营业一个月后客流越来越多，只是林坚强精力有限，真的忙不过来。 早市的摊位该转让给谁呢？林坚强想到了温小小，这个人现在混得很不好，一直在给别人站摊儿，只能维持温饱过活。 可是，摊位是花钱买的，温小小拿什么买呢？就算免费借他使用，他能运转得起来吗？仓储、上货，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林坚强一时同情心泛滥，他变得犹豫起来。因为拿不定主意，他决定去找温小小，见面谈谈。 林坚强到达阿卡捷米市场时温小小正在卖货。 “林哥来了。” 温小小看见林坚强走过来，大老远地打起了招呼。 “小小，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棉服卖得挺好。林哥，你是要结账吗?” “不是。今天来这儿是为了别的事儿。” “林哥，你要找我们老板？” “不，我找你。” 温小小瞳孔放大，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他没想到的，林坚强会主动来找他。 “我早市有个摊位，现在不想做了。如果我把他转让给你，你愿意要吗？” “林哥，那个摊位肯定是花不少钱买的吧，我想买，可是兜里没钱啊。” “如果我免费让你用呢。你先把买卖干起来，等赚了钱，再把摊位费还给我。” “哥，这怎么行，你岂不是太赔了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我有缘相识，希望帮你一把。出一趟国不容易，咱别浪费了大好机会。” 温小小听完林坚强的话，眼泪立刻从眼眶里掉下来。他没想到在彼得堡会遇到这么多的好人，先有大军，后有林坚强。 “我知道你现在手头没钱，可能仓储费都交不起。先期我给你垫付，包括一些上货的资金。后面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毕竟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温小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手杵地，给林坚强磕头。 “小小，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林坚强赶紧弯腰，把温小小从地上扶起来。 温小小告别了阿卡捷米市场，他要在早市重生。走在通往早市的郊区大街上，温小小心里感到无比温暖。他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此刻在温小小的心里，林坚强甚至比自己的父母还要伟大。如果说父母给了他第一次生命，这第二次生命就是林坚强给的。父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而林坚强则让他重生，在逆境中改写自己的命运。 温小小进了早市，第一件事就是支帐篷。每天晚上收工后摊主们把帐篷收起来，放回仓库，第二天早上再支起来。他现在代卖林坚强的皮手套和棉服，在略低于林坚强的批发价上再加价批发和零售。 “小伙子，你的手套怎么卖这么贵？米乐市场的手套和你的一模一样，却比你便宜很多。” 一个大妈走到他的摊位前说道。 “大妈，手套外观都长得差不多，可是质量还是有区别的。不信，你戴上试试，手套的里子比别人的要好。” 温小小当然知道自己的货不是一手货。价格高是必然的。可是，他不能和林坚强去抢生意，如果那样做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会伤害到林哥。 温小小有着自己的计划，他现在先给林坚强代卖，如果有了资金再去莫斯科上货，可以上一些林哥没有的货。 他想到了皮夹克，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产品，也是最熟悉的产品，与林坚强的货还不发生冲突。 第315章 老婆驾到 元旦将至，莫斯科寒流涌动，气温骤降，但宋黎明的老婆却逆流而上。艳艳和儿子今晚飞抵莫斯科。 宋黎明这个月为两个女人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边为老婆孩子的到来做着迎接准备，一边还要照顾白雪的身子。因为打胎，白雪的心情不是很好，有点抑郁。 就在昨天宋黎明才把白雪送走。他在附近给白雪单独租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空间不算大，但足够一个人住，里面的装修和设施比现在住的房子要好得多。 现在，他正忙着打扫屋子，将白雪的一切痕迹消除掉。女人最了解女人，哪怕一根细细的长头发丝都有可能被老婆发现，引起艳艳的猜忌和不满。当然，更不能留下女人的味道。宋黎明挨个房间，逐一检查，看到和白雪有关的物品统统收集到一起，要么扔掉，要么隐藏起来。乳罩、内衣内裤、化妆品，一个个搜查，决不漏掉一个。 收拾完房间，他又去超市买了肉、蛋、蔬菜，等老婆孩子进家，给她们母子做顿大餐，虽说到家的时间会很晚，但这顿饭不能没有。一顿美餐不仅可以缓解艳艳和儿子的疲劳，更主要的是显示出宋黎明对老婆孩子的关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拿出真心实意，相信艳艳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冷漠。在艳艳来莫斯科的日子，宋黎明要好好款待老婆，让她玩得开心，吃得舒服，打消她对老公私生活的疑惑。宋黎明和白雪商定，在艳艳来莫斯科期间，白雪绝不往宋黎明的住处打电话。 宋黎明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航班时刻表显示，艳艳乘坐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准时抵达机场，再有一个多小时一家人就能见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宋黎明站在大厅出口耐心地等待着。他一边等，脑子里一边回放着出国后的一个个片段。一开始他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学校里，白雪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他要赚钱，他需要钱，养活两个女人不能没有钱。于是他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停薪留职。他要专心开公司做生意。 站在大厅，宋黎明恍如隔世。三年没回家了，老婆儿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他沉湎于与白雪的卿卿我我中，陶醉在与一个少女的感情漩涡里。他和白雪有快乐，有愉悦，也有忐忑，有不安。他要对两个女人负责，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爸爸！”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机场出站口里面传来。 是儿子，宋菏泽。 “小泽！儿子！” 小泽的叫声把宋黎明从沉思中唤醒，他大步迎上去，将儿子从地上抱起。父子俩热烈地亲热起来。 “小泽，快下来，自己走，别累坏了爸爸。” “艳艳，辛苦你了。飞机上人多吗？” “挺多的，满员。” “走吧，我们到外面打车去。” 宋黎明主动接过艳艳手中的拉杆箱，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拉着儿子。 宋黎明不知为什么，见到艳艳没有显出特别的激动，都说小别胜新婚，宋黎明都离家三年了，他应该狂吻她才对，可是并没有，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一家三口走出机场大厅，打了一辆伏尔加小汽车，驶向维登汉的方向。 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位莫斯科市中心的西北方向，距离莫斯科红场约三十五公里。而维登汉位于红场正北不到十公里，从机场到维登汉差不多有二十五公里左右。 宋黎明没选择坐地铁，虽然省路费，但太过于折腾。先坐机场大巴到绿线起点，再转环线，最后再换乘红线，中途至少要换乘三次，对于旅途十分疲劳的老婆孩子并不友好。 小汽车离开机场沿着新公路向东行驶五公里后，九十度弯右转，沿德米特洛夫公路一直向南行驶。最后一段绕着植物园大街走，就可以到达维登汉地铁站。宋黎明的房子离维登汉地铁站不远，在地铁站西边的宇航员大街。 第316章 你喜欢白雪? 从机场出来，儿子宋菏泽就兴奋得说个不停。受儿子情绪的感染，宋黎明一路上也是话语不断，每到一处就给儿子做介绍，就像个导游一样。当路过维登汉大门时，他告诉儿子，苏联时代莫斯科电影制片厂的片头就取自维登汉大门口的雕塑图案。 车子驶入宇航员大街，向右进入一条小路，在一栋大楼前停下来。三口人进入大楼，坐电梯直接到了十二楼。宋黎明打开房门。 “艳艳，你和小泽先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做饭。” 一进屋，宋黎明自告奋勇地说道。 “这么晚了，不用做了。我俩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怎么行呢。飞机上的盒饭根本吃不饱，还是我来做吧。” 宋黎明说完， 一头扎进厨房里。 看到老公进了厨房，艳艳开始打量起这套房子来。房子有两个大小一样的卧室，装修很简单，墙上贴着壁纸，没有吊顶。一间是宋黎明的卧室，靠墙面摆放着一组衣柜。里面是宋黎明的衣服，样式还挺多的。艳艳随便看了看，衣服很上档次，全是外国牌子，貌似价格不菲。宋黎明难道也学会了穿衣打扮了？艳艳心里念叨着。 另一间卧室放着一张床，靠墙边摆放着一组书柜。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艳艳的目光。这是宋黎明的全身照片，他站在茫茫的白雪中，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照片镶嵌在相框里，艳艳取下来，仔细端详着，相框后面有几行字：白雪茫茫，白雪皑皑，白雪飘飘，白雪阳春。 “艳艳，小泽，开饭了。” 时间不长，宋黎明招呼着老婆儿子吃饭，这会儿，可能是太累了，小泽倒在床上快睡着了。 艳艳把小泽叫醒，三口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爸，你做的饭真好吃。” “是吗，那以后老爸就做给你吃。我说，儿子，你说老爸的饭好吃，那妈妈的饭呢，也一样好吃吗？” “妈妈做的饭不好吃，我还是喜欢爸爸做的饭。” 宋黎明出国后，艳艳不得不学习做饭，以前从不进厨房的她做的饭真难吃，就像儿子说的那样。 “艳艳，我不在家，你受累了。” “没事，我以前太懒散了，什么都不会做，都怪我妈，从小到大一直娇惯我，害得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活到老，学到老，从现在开始学也不晚。” 三口人吃完了饭已近凌晨，宋黎明把小泽放到对面卧室的床上，安排他睡觉。小家伙看来真的累了，进了被窝就打起了鼾声。 宋黎明和艳艳睡在主卧室里。昨天这张床上睡的还是白雪，今天却换成了艳艳。 “老婆，小泽姥姥和姥爷还好吧？” “我爸妈挺好的。倒是小泽的爷爷奶奶身体不怎么样。” “我爸妈怎么了？” “咱妈是糖尿病，越来越严重，咱爹很可能是帕金森，不过，只是初期，还没到严重的阶段。” “艳艳，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只会让你着急。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我会帮你照看他们的。” 宋黎明突然有些感动，他没想到艳艳会照看自己的公公婆婆。要知道，宋黎明在家的时候艳艳都是由宋黎明照顾，没想到艳艳也学会照顾别人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是这么想的。不过，听了你的话，我对你的看法变了。” 宋黎明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把手伸到艳艳的内衣里。 若在以前，艳艳十有八久会拒绝，她对夫妻的性爱一向很排斥，但今晚却是个例外。 宋黎明抚摸着艳艳柔软的身体，昨晚他的手也曾在白雪的身上游走。 “黎明，你喜欢白雪？” “什么白雪？老婆，你怕不是在说胡话吧？” 宋黎明被艳艳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艳艳怎么知道白雪？这根本不可能。可是，她刚才明明提到了白雪。艳艳肯定有第六感。 “我在你相框后面看到一行字，一共四句话，每一句都有白雪这两个字。 原来是这样啊，宋黎明听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啊，我确实喜欢白雪。以前在老家时就喜欢雪，到了莫斯科后，这里的冬天经常下雪，久而久之，我对雪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能看出来，你对白雪很有感情，一个人能用四个词语表达对白雪的爱，肯定特别迷恋白雪。 女人果然不一般，艳艳刚来就闻到了白雪的味道，虽然白雪已经搬离这里，但白雪的存在感似乎还在。 “艳艳，我们先在莫斯科转转，莫斯科很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到了春节，我带你和儿子去彼得堡玩玩。我有同学在那儿。” “好的。” 宋黎明紧紧搂着艳艳，两个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317章 神奇的拉花 元旦就要到了，这是俄罗斯人最重要的节日，在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苏联电视台都会播放苏联电影《命运的捉弄》。这部电影自1975年诞生以来，年年如此。这个传统在苏联解体后由俄罗斯传承保留了下来。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莫斯科外科医生热尼亚，原计划与未婚妻在莫斯科庆祝新年，可是除夕和朋友去浴池洗澡，酒醉后被朋友带上飞机去了彼得堡。热尼亚在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按照热尼亚给的莫斯科的住址，把他送到了一栋住宅楼前。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大楼，神奇的是热尼亚用莫斯科家里的钥匙打开了新楼的门锁，进屋后也没有发现异常，房间里的陈设几乎和莫斯科的家一模一样。之后，他与这个房间的女主人产生了一系列的感情纠葛，最后两个人走到一起，成为情侣。 故事讽刺的是，在苏联时代，一个新小区，一个电影院，一个新的建筑物，一种新的交通工具会在全国大力推广，导致各地千篇一律，没有了特色。从一个城市去另一个城市没有了新鲜感，甚至是似曾相识。 电影分上下两集，共计一百八十三分钟，超过了三个小时。 现在离电视台播放《命运的捉弄》越来越近了，在彼得堡的大街上渐渐有了新年的味道。 温小小出现在米乐市场，他近来的生意非常不错，到米乐市场拿货挺勤的。 “林哥，最近早市有一种庆祝新年的装饰品挺火的。” 温小小给林坚强带来了一条重要信息。 “是什么货？” “拉花。” “拉花是什么？” 林坚强第一次听说这种产品，觉得很新奇。 “就是一种可以折叠的花，展开后有好几米长。说白了就是装点庆祝现场，烘托节日气氛用的。可以挂在大厅、办公室，也可以挂在家里，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 俄国人热衷于艺术、钟情于浪漫，很喜欢营造节日气氛。新年前家家都要买一棵新年松树，上面挂上各种各样的小的装饰品，其中也包括拉花。而中国人更喜欢美食，过节讲究吃好喝好。 “你有样品吗？” “有。” 温小小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个五颜六色的方形纸片。他掐住一头，向上提拉，一个长长的拉花就呈现在他面前。 “好神奇！” 林坚强不住地感叹，这个看似薄薄的纸片，拉起后竟然有三四米长。 “早市卖多少钱？” “每个一千卢布。” “四个就是一美元，也就是说一个拉花就是两块多人民币。” 林坚强感到不可思议，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拉花在中国的真实售价，但依照他自己的推断，应该不会超过五毛钱。也就是说溢价了五倍！ 前两年，林坚强在米乐早市就看到有中国人在卖拉花，他想着这种小东西不可能赚大钱，现在看来，是他太小看拉花了。 温小小带来的消息就像黑夜中的一声春雷，把林坚强从沉睡中惊醒，又像上天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长久以来，林坚强一直沉湎于手套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其它商品的存在。现在，他不再轻视任何一种商品，每个商品都存在自己的属性和市场基础，千万不可小觑。 怎么才能拿到这种拉花呢？ 第318章 拉花报价 好人必有好报！林坚强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认识。温小小的信息非常有价值。他对温小小的善举现在有了回报，尽管他从未期待过有什么回报，只要温小小过得好就行。 林坚强考虑着怎么才能快速拿到货。 “老公，早市卖拉花的都是沈阳人，这拉花很可能 是从沈阳进的货。我们不如派人去沈阳看看。” “时间太紧了，你现在飞过去都来不及，再说了，成本也有点高。” “让爸妈去沈阳怎么样？” 林坚强的父母都在朝阳，离沈阳并不是很远。 “他俩年纪大了，肯定不行。到了沈阳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肯定抓瞎。我们最好找个沈阳本地人帮忙看货进货。” “可是，没听说过你家在沈阳有亲戚啊。” 林坚强的父母在沈阳没有任何亲戚，他的家在辽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那里交通闭塞，几乎与世隔绝。 “别说沈阳，咱父母在朝阳也没有亲戚，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小山村。 “老公，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能帮忙。” “谁？” “方永智。” “方永智是谁？” “我来彼得堡时在国际列上认识的一位朋友。他以前在沈阳工作，岳父岳母都在沈阳。我可以问问他。” “你说的这个人靠谱吗？这可不是小事，挺麻烦的。” “这个人人品不错，你还记得吧，我坐国际列到莫斯科时，穿的外套就是他的。” 林坚强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时他为此吃过醋呢。 “你能联系上他吗？” “晚上我们去老蒋家里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方永智。” 晚上收工后，林坚强和于芊芊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找蒋方平。到了老蒋家里已经快六点钟了。老蒋把林坚强和于芊芊迎进屋。 “喂，我找江心美。” 于芊芊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雅宝路大厦。那边正是中午。 “是辣椒姐啊，有什么事吗？“ “心美，我找方永智有事，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 “我没有，但我哥哥应该有。你稍等。” 江心美挂了电话，想必正在和哥哥通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玲响了。 “辣椒姐，我拿到了方永智在俄罗斯的住宅电话。你记一下。” 林坚强在一旁赶紧记了下来。 “老蒋，我和芊芊还要再打个俄罗斯国内长途。” 打完了往中国的国际长途，还要联系方永智。 “打吧，没问题。” 林坚强每次到了老蒋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无论是国际长途，还是俄罗斯国内长途，林坚强可以随便打。当然，这是建立在一种绝对信任基础之上的。现在是老蒋帮林坚强，有朝一日，林坚强肯定也会帮蒋方平，只是时机未到。 于芊芊拨通了方永智在雅库茨克的住宅电话。 “阿喽，请问你找谁？” 一个俄罗斯女人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 一听是俄语，于芊芊赶紧把话筒交给林坚强。 “你好。这是方永智家吗？我找方永智。” “瓦夏，有人找你。” 在电话里女人把电话交给了方永智。 于芊芊从林坚强手里重新接过话筒。 “你好，方永智。我是大辣椒。今天找你有个重要的事儿。对了，先说一下，是心美帮我从江心洲那里要的你的电话。我和我老公想从沈阳上一批货，可是我们在沈阳又没有亲戚和熟人，想通过你来帮忙。” “你们要上什么货？” “详细情况我要我老公和你说，好吗？” 于芊芊把电话交给林坚强。 “你好。我是林坚强。是这样的，我想上一批拉花，听说沈阳五爱市场有货。你能帮我找人先看一下货吗，我需要对方的报价。接到报价后，我再决定买还是不买。” “好的，这个没问题。我安排人去看样品，并提供报价。明天晚上这个时间等我电话。” 第319章 出外靠朋友 在来蒋方平家之前，林坚强还在怀疑这样贸然联系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是不是太草率了，可是通完电话，他的这个疑虑被彻底打消了。 想想也对，当初方永智和于芊芊不过是萍水相逢，方永智能把备用的外套借给于芊芊，就已经证明此人非一般之人。他的心胸，他的格局非一般人能及。 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方永智打来电话。和林坚强先前的预测大差不差，每个拉花的报价是四毛七，还便宜了三分钱。林坚强当即决定购买一批拉花，具体操作流程说起来还有点复杂。林坚强将购买拉花的货款打给方永智。方永智委托国内的江心洲把货款打给方永智在沈阳的舅哥，舅哥负责去五爱街上货，然后再发到北京，在北京打包，走中俄包机包税运至莫斯科。 这样一套操作流程走下来，至少涉及到四方合作，林坚强、方永智、江心洲和方永智的舅哥，从地点来说，横跨两个国家的四个城市，彼得堡、伊尔库茨克、沈阳和天津。 从老蒋家里出来，林坚强激动的心情好大一会儿都没能平复下来。这么一个复杂的项目竟然这样顺利而轻松的办成了。如果采用以前的方法，于芊芊就要从彼得堡坐火车到莫斯科，再从莫斯科飞往北京，之后从北京坐火车到沈阳，这样在路上的往返时间将大大增加，前后至少要五六天，成本高，周期长。可是按照现在的操作，明天就可以从沈阳发货，后天就能在北京办理空运，几天后就可以去莫斯科提货。这速度，这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当然不仅节约了时间成本，也节省了运输成本，最起码省去了莫斯科往返北京的机票费。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林坚强现在就是这样。彼得堡有蒋方平，莫斯科有宋黎明，伊尔库茨克有方永智，北京有江心美，天津有江心洲，办起事来真的是便利。林坚强对老婆于芊芊更是刮目相看。没想到老婆会结识这么多朋友，看来今晚回家又要好好在床上折腾一番了。林坚强的怪癖又要发作了，只要有好事，只要一激动，他就喜欢和于芊芊滚床单，以发泄自己的兴奋之情。 当然，林坚强也很感谢温小小提供的信息，他没想到温小小竟然如此用心，虽然是个小小的举动，但它将给林坚强带来很大的收益。六个拉花就能赚一美元，如果发来十万个拉花，他就能赚一万五千美元，而拉花的销售周期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星期，十二月十五日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半个月净赚一万五千美元，想想都美出鼻灯泡来。 时间短，见效快，利润高，这拉花比手套更加暴利。 林坚强还得到一个好消息，棉服几乎售罄，前面狠狠赚了一笔，后面的尾货一律低价抛售，毕竟冬天已经过去近三分之一，想买棉服的人基本也都买了，再耗下去已无多大意义。 晚上吃完饭，林坚强和于芊芊、林刚强、林一朵坐在客厅里整理了一批有毛病的手套，大约到了十点钟，大家开始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林坚强没敢造次，因为怕惊动小枫，他的动作比以往轻了很多。 “我说老婆，这个方永智是不是很有魅力，如果你没结婚的话，同时碰上了我和方永智，你会选择谁？” “傻瓜，当然会选你。方永智再好，在我眼里也不如你。” 男人喜欢女人的赞美，这种赞美只会让男人更加卖力气。 “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我比方永智更有魅力。老婆，你说是不是？” “我发现，男人特别小心眼，就说你吧，你去莫斯科第一次接我时，就吃醋方永智，现在人家都帮你这么大的忙了，你还在吃醋。再说了，方永智都结婚了，人家都有俄国老婆了，你还在吃什么醋啊。” 两个人互相依偎，互相配合，爱从来就是相互的，两情相悦说得就是双方要一起努力。 “老婆，昨天我遇到了武汉的杨乐乐，他老婆又怀第二胎了。要不然，咱也再生一个。” “生完了怎么办？回国都上不了户口。” “现在上不了，不等于将来上不了。再说了，好像俄罗斯有规定，在这里出生的孩子可以自动获得俄罗斯国籍，回国后按外国人上户口，不就不属于超生了吗。” “生孩子倒是容易，可是带孩子就难了。要是我生二胎，谁去摊位干活啊。到了明年，刚强就要去列大读书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了。他的摊位还不是我来顶。” 于芊芊说的没错，明年秋天林刚强就要去列大读预科，以后的五号摊位只能由她接手。 “老婆，不是还有我吗？” 林坚强的声音变得又柔和起来，与刚才的剧烈反应形成了巨大反差。 “算了吧，你还是上你的货吧，想着怎么把卢布换成美元，这些都是大事，卖货这样的小事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林坚强被于芊芊的话所打动，这样的好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既能干，又体贴人。林坚强想到这儿又变得亢奋起来。 第320章 竞拍现场 离林地竞拍只剩三天，从竞标组委员会传来的消息，伊尔库茨克本地的那家企业退出了竞拍，库斯别赫公司的竞争对手只剩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这几天方永智和自己的团队反复核算着竞标的各项指标和参数，力求获得一个可靠的竞标价格上限。 当一切计算都尘埃落定后，方永智向郑秋风老板做了汇报。 “郑总，您看这是我们最终完成的竞标文件。” 方永智将一本厚厚的文件递给郑秋枫。 “我们的最高竞价是多少？” “一百一十万美元。” “也就是说一千万人民币。” 郑秋枫沉思起来。 “如果对手逼我们出更高的价码呢？” “我觉得，最高不能超过一百二十万美元。否则，我们就可能吃不消了。这种项目的收益需要时间回本，资金一下子投到一个项目上有可能全军覆没，风险性极高，就像把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一样。” “你说的有道理。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吧。” 竞标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方永智、安德罗波夫、老徐陪着郑秋枫来到竞标委员会。 这是一座二层巴洛克式小楼，年代久远，斑驳的黄色墙面在重新粉刷后焕然一新。小楼的一层明显高于二层，外立面是不同风格的浮雕造型。一楼有个大厅，高高的穹顶上雕刻着古代的巨幅油画。巨大的玻璃窗从上而下，垂直落到地板上，足有四五米高，显得十分气派。大红色的窗帘笔直落下，给大厅平添了几分庄重感。大厅的前方是个舞台，舞台中央放着一张长长的办公桌，竞标委员会的成员们在办公桌后面依次落座。 在舞台下面是一排排深红色座椅，犹如观众席一样。库斯别赫公司的人员坐在中间过道的左侧，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人坐在过道右侧。 方永智注意到，坐在舞台中央办公桌中间的人正是瓦季姆。方永智仿佛看到了瓦季姆的微笑。 按竞标组委会的竞标规定，起拍价从十万美元的等值卢布起拍，每轮加价十万美元。标的自由竞价时间为十分钟，十分钟后限时竞价倒计时，如无其它竞租人出价，倒计时结束自动成交。 “十万美元！” 组委会官员高声宣布起拍价。 “二十万美元！” …… “八十万美元！”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举起了竞价牌。 “九十万美元！” 方永智举起了竞价牌。 “一百万美元！”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没有动静。 十分钟竞拍期已过，开始进入五分钟倒计时。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依然没有举牌。 倒计时结束！ “本次竞拍价最终为九十万美元，由库斯别赫公司竞拍获得。” 竞拍组委会宣布了最终竞拍结果。方永智、安德罗波夫以及老徐抱成一团，然后三人一起走向郑秋枫，紧紧握住郑老板的手，向郑老板表示祝贺。竞拍价略低于预期，大家皆大欢喜。没有任何惊险和波澜，没有任何抵抗，这大大出乎方永智的预料。 此刻瓦季姆从台上走下来。郑秋枫赶紧走上前，与瓦季姆握手相庆。 “祝贺库斯别赫公司！祝贺郑老板！” 瓦季姆满脸微笑地说道。 “谢谢您，瓦季姆先生！希望有空来我们公司视察指导，期待您的光临。” 延期了一个多月的林地租赁竞拍项目终于落幕。方永智和整个竞标团队可以喘口气了，不过，更艰巨的任务还等待着他们，竞拍成功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第321章 开工前的准备 “方老师，项目拿下来了，我们要快速进驻现场，趁着冬季运输方便，抓紧采伐林木。” “郑老板，您说的对。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从国内调一批伐木工过来，这个可以让老徐负责，从伊春林业局找人就行。他在那里工作多年，有很强的人脉。” “签证呢？” “办工作签证比较麻烦，办商务签证速度比较快，三个月停留期限基本能满足要求，每三个月回国一次。不过，拿商务签证打工，细算起来也不是很合法，就看我们与警察局的关系硬不硬了。” “眼下，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第一批伐木工先办理商务签证，后续时间充裕的话，再改为工作签证。” “好的。” 方永智和老徐一起研究着从国内派遣伐木工的事，老徐迅速与黑龙江省伊春林业局取得了联系。因为国内林场正处于转型期，失业工人很多，征招往伊尔库茨克派遣的伐木工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国内协作单位先期组织国内的工人办理护照，等接到库斯别赫公司发来的邀请函就可以办理赴俄签证。 现在天寒地冻，没法建造员工宿舍，只能在山脚下老乡的家里暂住。上次方永智已经对村子进行了实地考察，当地的老乡愿意把房子出租给伐木工人。 方永智又叫来马克西姆，一起探讨林区的运输道路和施工机械。上次考察时马克西姆建议购买一批木材运输机，这笔开支已获得郑老板的同意，现在随时可以付款购买。 至于其它的大型运输车辆可以从当地租赁，暂时无需购买。 万事俱备，只等国内伐木工人到来。 冬天的伊尔库茨克即将迎来最寒冷的时刻，方永智踏着银色的月光走进自家的小区。自从国内返回伊尔库茨克后，他就没有轻松过一天，也从未空闲过，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到家里。星光不问赶路人， 岁月不负有心人。方永智每天都在践行这一诺言。 十层楼中间的厨房亮着灯光，他知道叶莲娜此刻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现在他已经喜欢上了叶莲娜做的俄国菜，他觉得自己很幸福，想吃中餐的时候就吃中餐，想吃俄国菜的时候叶莲娜就能拿出一手香喷喷的俄国佳肴。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爽，就算每天再忙，他都有干劲儿，有奔头儿。 方永智走出电梯，从兜里掏出钥匙，慢慢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客厅。他看到了叶莲娜正站在厨房里，对着窗户忙着做饭。 方永智蹑手蹑脚却走近她，冷不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瓦夏，你真坏！” 她娇嗔地转过身，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出其不意，甚至没有这样的突然袭击，她反而不适应。她喜欢这种刺激，就像是两个人玩一种危险的游戏，开头和过程很惊险，但最后两个人会觉得心满意足。这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平淡中掀起的波浪，就如同往平静的湖水中投进一颗石子，溅起一串水花。人们喜欢水花，不是吗？ 伊尔库茨克的夜啊真黑。在熄灭了灯光之后，房间里便漆黑一片。只有一束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给房间带来一丝亮光。 他和她脱得一丝不挂，用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对方。 “瓦夏，你瘦了。” 她的话带着体温闯入他的心里。 “是吗？你会心疼吗？” “当然。你是我的，就像我是你的一样，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我，包括你的喜怒哀乐。” “老婆，你真好。我很庆幸遇到了你。” 他的话同样带着热气，温暖她的全身。 “瓦夏，告诉我，你上次去中国是不是见老情人去了？” 她的生音很小，但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话很有分量。 “亲爱的，如果我说实话，你会吃醋吗？” “会，但不会妒忌。” 他搂紧她，恨不得把她嵌入他的身躯里。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见了以前的朋友，她算是我的情人又不算。毕竟，我俩只接过一次吻，加起来还不到十几秒。更别说像你我这样搂抱在一起，合二为一了。” “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对吗？” “对，她长得非常漂亮。当然，你也一样漂亮，你和她各有各的美。”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结婚了，过得很幸福。” “你会不会还想着她？” “在没见到她以前，我会想她，因为我怕她过得不好，不快乐。毕竟当初是我拒绝了她。不过，这次回国后看到她过得非常好，我就放心了。我彻底了却了这桩心事。现在，我一身轻松了，再也没有了牵绊。” “也就是说，以后，你就一心一意地爱我了，是吗?” “是的。我只爱你。” 他迎着她的嘴唇，重重的压上去，双手搂住她的腰肢，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叠加上去。他要和她在云雾中翻滚，享受人间最美好的爱情。 第322章 司机生变 拉花到货了！一大早蒋方平就到米乐市场，他把发货单的传真件交给了林坚强。 林坚强这一次想换个运货方式，听人说，从彼得堡可以直接带车去莫斯科，这样就不用跑到列宁格勒公路配货中心找车了。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从彼得堡带车过去的运费不能太贵，如果价格太高，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林坚强从地铁口拿了一份免费报纸《你好，彼得堡》，他在供求信息版面上找到了一则广告。拨打了几个电话号码后，他找到了一个报价比较能接受的司机，对方报价为300美元，比自己在莫斯科直接打车贵一些，不过，考虑到这是往返价格，林坚强也就接受了对方的报价。 这次和林坚强同行莫斯科的还有拉多加市场的小美，她从国内发来了几包拉花，刚好取货地点和林坚强在同一个仓库。 林坚强跟着货车司机一路前往莫斯科，而小美不喜欢坐卡车，一是折腾不舒服，二是和两个大男人坐一起实在是不方便。小美自己坐火车走了，她和林坚强约定在莫斯科提货仓库见面。 司机叫尼基塔，三十多岁，和林坚强年龄相仿，只不过他身高马大，十分魁梧。卡车在跑了十二个小时后到达了莫斯科。 现在已是晚上，因为仓库可以二十四小时提货，所以，林坚强并不担心提货问题。 林坚强看了看地图，这个仓库的位置十分偏僻，位于莫斯科东南方向，在紫线地铁站梁赞大街站附近，再往前走一站就是紫线地铁的终点站了。仓库在莫斯科环城公外十公里，距离市中心更远。 小美已经在仓库区等着林坚强，两个人很快办好了提货手续，把货从仓库里提了出来。 “林，不好意思，三百美元的费用太少了，运费要涨一涨？” 尼基塔突然提出涨价，而且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不是说好了三百美元吗？” “提货时间太晚了，而且要连夜赶路，这样连续开车，我会很累。” 简直是放屁！林坚强一听就气炸了，当时说好的往返三百美元，而且尼基塔也知道是连夜返程，这都是事先讲好了的，怎么能说变就变呢。林坚强心里对尼基塔十分不满。 林坚强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胡搅蛮缠的司机，如果当初知道他是这样的品行，这样的人打死他都不会用。 “尼基塔，对不起，这费用不能涨。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就取消合作吧。” 林坚强没惯着他，当即拒绝了司机的无理要求。 “这么晚了，难道你不怕出事吗？” 尼基塔一看软的不行，就开始威胁林坚强。 “对不起，我们宁可今晚守在这儿，也不会同意涨价。” 林坚强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现在已是晚上十点钟，这里除了林坚强、小美和司机，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是没有人烟的荒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仓库院子里的灯光告诉人们，这里还有生命存在。 “取消合作也可以，那你要给我赔偿。” 尼基塔蛮横地说道。 “请问，你要我们怎么赔偿？” “给我二百美元！” “什么？” 林坚强怒不可遏。 “不可能。你是空车过来的，怎么可能给你二百美元，再说了，是你违约在先，你没资格提赔偿。” 一个要补偿，一个坚决不给，双方僵持不下。 夜越来越深，天也越来越冷。十二月的莫斯科气温已逼近零下二十度。林坚强和小美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这一刻，林坚强想到了马匪、黑社会和地痞流氓，也想到了这个司机会不会使坏！ 但是也是在这一刻，他全身激起了无限的能量和勇气，他决不会向这个恶意的司机轻易低头。 第323章 对峙 林坚强和司机相互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天开始飘起了雪花，林坚强有点担心起来，再这样僵持下去，受伤的终会是自己。现在这十多包拉花赤裸裸地躺在露天中，一旦被大雪淹没，就可能受潮，而拉花是纸做的，纸受潮后会褪色，甚至可能粘连，无法展开。 林坚强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才能化解现在的困境。 “我们讲和吧。” 林坚强对尼基塔说道。 “怎么讲和？” “我们解除合作，我给你付空车的费用。” “那你出多少钱？” “一百美元。毕竟你也付出了油钱。” 尼基塔没有立刻答应，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俄罗斯的油费很便宜，从彼得堡到莫斯科用不了多少钱。林坚强已经给了他一部分利润。 雪开始变大。雪花在空中飞舞。 “尼基塔， 你拿了这笔钱可以去接新活。我们合作到此为止了，既然大家不可能再继续合作了，那就各奔前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坚强已打定主意，就是赔钱也要把尼基塔送走，如果用他的车，到了检查站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万一在运货途中，他想做点手脚，林坚强岂不是任人宰割吗？他绝不能因小失大。 “好吧。” 尼基塔在沉思了良久后，从林坚强手中接过一百美元，然后启动车子，开走了。 林坚强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美，我现在去列宁格勒公路打车，你在这儿守着，行吗？” “行，没问题，你去吧。” “如果突发意外，你就往仓库大院里喊话，找人求救。仓库有保安的。” “林哥，你走吧，没事的。我来俄罗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有办法的。” 小美虽然是个小女孩，但她一点不惊慌，显得十分沉稳。 没有时间多想，没有其它的路可选，林坚强走到远处的马路上打了一辆小汽车，直奔空车配货中心。 从仓库向市中心方向走了约十公里后到了莫斯科环城公路，沿环城公路向北，沿逆时针方向，走半个环线才能到达列宁格勒公路。 远，真的远！ 天下着雪，更糟糕的是，环城公路在改造，原来的十二车道被压缩成了六条车道，即使现在天色很晚，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堵车严重。 “司机师傅，能不能开快点？” 林坚强心急如焚，一想到小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拉花袋子上，他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司机不愧是位老手，开车十分干练。小汽车在车流中窜来窜去，在汽车夹缝中穿行。有好几次小车别在两辆汽车的中间，把后面的汽车司机气得嗷嗷大叫。 “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开快点，我会加钱的。” 林坚强找到一个妙招：不行，就加钱！让对方为了钱而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林坚强的要求。当初买第二个摊位时就是如此，每次跑长途时也是如此，现在为了赶时间依然如此。只要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 向前，向前，林坚强在心里催促着。 第324章 共闯莫斯科 当林坚强打车回到仓库的时候，小美已经冻得蜷缩成了一团。看到林坚强回来，小美马上从拉花袋子上站起来。这时候，雪下得越来越大，林坚强和司机将十几个蛇皮袋子装到车厢里。三个人赶紧登上驾驶室，启动车子出发。林坚强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卡车把小美送到列宁格勒火车站后继续向前行驶，进入列宁格勒公路后向彼得堡驶去。 因为下雪，卡车在路上走了近二十个小时才到达彼得堡。卡车驶入米乐市场，此时已是晚上，林坚强把所有的货全部卸到自己的地下仓库里，小美的拉花暂时先存放在这儿，等白天取走。 随着元旦一天天临近，前来批发拉花的人越来越多。因为拉花体积小，每个人一次拿上几十甚至上百个拉花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不要小看拉花，它的附加值极高，利润高于皮手套。 林坚强压根没想到小小的拉花会有这么大的销量和惊人的利润，看来以前真的太低估了它。还好，温小小的提醒来得很及时，不然真的错过了今年的拉花大卖季节。 作为回报，林坚强给温小小送了一包拉花让他代卖，价格也做了优惠，低于市场批发价。 “小小，我周日去莫斯科上货，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哥，我去干什么？” “去上货啊，你不是要上皮夹克吗，咱俩坐一趟火车去，还有伴。” “林哥，我现在还没赚出来上货的钱，上货太少还不够路费钱呢。” “没事，今天的代卖款就先不用给我了，你拿着去上货吧。等你日后赚了钱再一起还我。” 温小小被林坚强的话感动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周围没人，温小小真想跪地再给林坚强磕一个。 周日晚上，林坚强与温小小约好在火车站台见面。两个人分住在绿线地铁的两端，林坚强住北头，温小小住南头，同在玛雅可夫斯基地铁站下车，出了地铁站就是火车站。 温小小跟着林坚强来到了十号车厢，这是林坚强最喜欢的车厢，在他看来，列车的中部最安全。列车员见到林坚强，笑脸相迎，脸上乐开了花。上了火车，林坚强和温小小直接进入列车员的休息室，这里有上下两个铺位，环境没得说。 温小小从没坐过这么舒服的包厢。留在他记忆深处的依然是伏尔加格勒到彼得堡的往返列车，他一共坐了三次，被囚禁了三次，也被折磨了三次，这些痛苦的记忆至今难以抹去。现在好了，有林坚强，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列车员欺负了。 “小小，现在是什么感受？” “爽！我从没坐过这么干净舒适的车厢，而且列车员态度这么好。” “那是你以前不懂这些，当然你的运气也不够好，遇到了一些渣男。在生活中，我们需要学会利益平衡，比如，做生意，钱不能都赚到自己的口袋里，需要给别人留口饭吃。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不能吃独食。合作共赢，懂吗？我们把车票钱直接给了列车员，他创收了，我们也获利了，花四个人一间的包厢车票钱享受了两个人的包间待遇，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不犯法，选取适合自己的方式才是最好的。” 第325章 再遇栾一来 莫斯科有两个最有名的皮货市场，南兵营，北索口。在莫斯科东南部伊洛麦伊斯基大街的皮货楼叫兵营旅馆，号称中国皮衣批发中心，一共有两栋五层大楼。以前这里曾是部队军营，所以中国人叫它兵营。老板贝勒是俄罗斯籍亚美尼亚人。兵营从较早的莫丹旅馆演变而来，最初合伙人是贝勒和一位中国商人，后来贝勒联合她背后的势力集团将合作的中国人踢开，单独开办了新的皮货中心，选址兵营。 与莫斯科东南部的兵营相对，在莫斯科的西北部的列宁大街八十号也有一个皮货楼——扩东商贸中心。它位于绿线索口地铁站附近，交通十分便利，老板是俄籍华人李宗明夫妇。扩东商贸中心共有三栋楼，两栋是批货楼，一 栋是练摊儿楼。 “小小，你准备去哪一家上货？” “我想两个都去。” “我陪你，先去兵营，后去索口。” “那你上货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上货的地点离索口不远，都在列宁大街，打车也就十五分钟。” “那太好了，我还真怕一个人上货遇到麻烦呢。到处都是警察，我怕他们刁难我。” “不用怕。我陪你。” 两个人下了火车坐环线，再换乘粉色地铁线，到纺织工人站下车。出站后打车到伊洛麦伊斯基大街的兵营旅馆。 哇，这里真是皮货的世界，每个房间都堆满了皮夹克。这里汇集了浙江海宁、河北辛集、烟台招远、辽宁佟二堡等国内皮货市场的精华商品。 “林坚强！” 林坚强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栾老板！” 当初刚来彼得堡的第一年，林坚强曾协助栾一来去俄罗斯顾客家里催款，三年过去了，两人再未见面。如今却在兵营相见了。 “林老师，你怎么来了？也要上皮夹克吗？” “栾老板，我的朋友来上货，我顺便帮帮他，两个人会方便一些。” “来，来，来，到我房间来。我这儿有不少皮夹克，你们自己挑，想要哪个就拿去卖。” 栾一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似火。 “走，小小，我们去看看栾老板的皮夹克。” 林坚强和温小小两个人跟着栾一来走到三零二，巧了，这和新莫大吴一明老板的房间号完全一样。林坚强清晰地记得，自己上大学时经常听课上自习的阶梯教室也是三零二，看来，自己和三零二真的有缘。 “小小，这是栾老板。” “栾老板好。” “栾老板，小小是我的好朋友，他现在手头不算宽裕，不知道您能给他代卖吗？” “你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啊，我们是铁哥们。既然你给他担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呢。你们就挑吧，代卖不成问题。” 温小小在一旁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林坚强一次次帮自己，如果再不争气真的辜负了林哥的一片好心，他下决心把生意做起来。 林坚强不做皮夹克，他让温小小自己选。温小小挑得很认真，很快就装满了两大旅行包。 “林哥，我就先拿这些吧。等卖得好，我再过来。” “小小，你准备把货怎么运回彼得堡？” “背到火车上，坐火车回去。” “你这点货够卖吗？不如多拿一些，打成包，送到新莫大旅馆，随我的货车一起运往彼得堡。” “那也好。” 第326章 解雇 “林老师，我心里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却没捞得着机会说。” “什么话，栾老板，现在说好了，我洗耳恭听。” “你介绍的那个宋黎明很靠谱，我在莫斯科的新公司就是他帮着注册的。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所以，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今天刚好在兵营遇到你，我要说声谢谢，迟到的感谢。” “栾老板，不必客气，宋黎明是我好朋友，也是实在人，就算不提我，他也会帮你的。” “你俩都很优秀。宋黎明在我面前一再提及你，说你帮了他很多忙。现在看来，你俩都没少帮对方的忙，感情非同一般。” “那是。我俩是好多年的交情了。” 温小小在兵营一共拿了五十件皮夹克，价值近一万美元，没有林坚强，别说五十件，就是一件都赊不来，温小小觉得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了。人不能倒霉一辈子，我温小小终于要过个好年了。 告别了栾一来，两个人打车直接来到城北的新莫大旅馆。原来想去索口的计划也临时取消了。 走到三零二房间，房间里只有吴一明一个人。 “坚强，今天怎么来得有点晚？” “我刚去兵营帮朋友上货去了，所以来这儿比平时晚了一些。吴老板，这是我朋友温小小，他的这几包皮夹克能先存放在你这吗？一会儿，我装上套时一块装车运到彼得堡。” “不成问题。对了，这位小小朋友，你先把帮我照看一下摊位，有人问，就说老板不在，暂不卖货。我和林老师还有话说。走，坚强 ，到楼下说说话。” 林坚强跟着吴一明向楼下走去，他不知道吴老板到底要说什么，心里很是好奇。 两个人来到一楼的咖啡厅，找个角落坐下来。 “我说，坚强啊，前些天宋黎明到这给你取护照，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新雇的那个助手王大营不让他放心，老宋说，这个王大营不可靠，他和你的意思差不多。” “既然老宋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这个王大营真的可能有问题。我没看好，宋黎明也没看好，不可能大家都不看好。吴老板，你还是多加小心，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借口把他辞掉算了。” “这个话不好说出口啊。当初我把人家收留了，现在又想赶走，不合适啊。就是想解雇，也要有正当理由才行。” “那你观察过没有，他有没有什么不轨动作？” “他这个人好赌，又好色。今天没来上班，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听说昨晚他和朋友去逛窑子去了。玩累了，就不来上班了。” “吴老板，这样的人你还留着干什么，又嫖又赌又懒，留下去恐怕就是个祸害。” “嘘，小点声。这里人多嘴杂。” “吴老板，一个人又赌又嫖，就会大把地花钱，可是，一旦没钱，他们就会抢，会偷，知道吗？这种人的德性已经定型，根本改不了。就算你再施什么善心，也没用的。” 林坚强和吴一明聊了好一会儿，吴一明很是纠结，想解雇王大营，但又下不了狠心。当断不断，必有后乱。 第327章 长途押车 离开新莫大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原本想坐火车把皮夹克带回彼得堡的温小小，这次和林坚强一起押车。 温小小从没跑过长途运输，更没有在夜里坐大货车赶路的经历，他的心是忐忑的，不安的，带有恐惧的。一想到在伏尔加格勒到彼得堡的火车上曾被列车员囚禁和虐待，他就不寒而栗。 温小小坐在驾驶室里，和周围的林坚强相比，显得又矮又小，当然更不敢和高大威猛的俄国司机比了。这种身高的差距让他从心里产生一种自卑感，随身高而来的还有他心里的巨大落差。 他原本可以凭着老爸的权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享受富二代的生活，可是他不甘心混日子，他想给父母争口气，到俄罗斯拿一个洋文凭，让老爸能在亲朋好友面前神气一回。结果呢，洋文凭没拿到，自己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打脸、丢人现眼。如果没有林坚强，他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回国了，他哪里有钱买回国的机票？ “小小，你来俄罗斯后悔吗？” “不后悔。” “怎么说？” “林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什么能耐，被人欺负，受尽了折磨，身无分文，混得一无是处。可是，这些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就算现在不经受这样的经历，也许后半生还会遇到。这是命中注定的。” 温小小言语里飘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也是无奈。 “我同意你的说法。人总是要经历该经历的，就是别人想拦都拦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叛逆的人。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对于任何一个有个性的人都会如此。只是，在撞完墙后，我们要学会反思，学会从逆境中奋起。” “林哥，你说得很对。我不后悔，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在彼得堡遇到了你，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对了，这些皮夹克要尽快脱手，及时给栾老板返款，立下口碑和信誉，下次才会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林哥，放心吧，我会的。” 温小小语气坚定。 “瞧，林哥，那晚霞多美啊！” 顺着温小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边挂着一团团彩云，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确实很美。小小，再往那儿看！” 林坚强手指之处，一片湛蓝的湖水在晚霞的映衬下闪着五颜六色的波光，湖岸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金黄色的叶子在微风中来回摇晃，就像大海涨潮时掀起的一排排巨浪。 “小小，你看过海吗？ “没有，我们家乡没有海。彼得堡有海，但我从没去过海边。” “冬天彼得堡的海边会结冰，明年夏天我们一去海边玩，去夏宫，去列宾故居，去大海里游泳。” “好，一言为定。” 咔嚓—— 司机突然停车，林坚强和温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机从驾驶室里走下来，径直走到路边。一个看似七十来岁的老奶奶正蹲在路边，她旁边摆着一个水桶。 司机走向老太太，从桶里挑了一些水果。原来，是买东西。 林坚强看到老太太，突然想到母亲，想到了辽西北那个穷乡僻壤，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他的眼角很快被泪水打湿。 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虽然还没到元旦，但是触景生情，他依然想念远方的父母。他仿佛看到了年迈的父母正站在贫瘠的山坡上，弯着腰，抡着镐头，挥汗如雨。 第328章 林一朵失踪了 天渐渐黑下来，美丽的晚霞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前面就是检查站！ 交警站在服务区，对来往的车辆进行登记检查。 “这是你的货物？” “是的。” 林坚强没有像以往那样躲避，而是选择直面警察。他下车，把出库单递给交警。 “这上面写的是浦江公司，你是浦江的员工？” “不是正式员工，我是寒假临时打工。” “那你有浦江公司的运货委托书吗？” “有。” 方永智大大方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浦江公司的蓝色印章。 “好了，没问题了，祝旅途愉快。” 交警向林坚强敬了一个礼，司机驾驶着卡车向前驶去。 “林哥，警察没刁难你吧？” “没有。有坏警察，但也不是个个警察都坏。还有，自己要有信心，咱们的货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怕什么呢？当然，莫斯科除外，在莫斯科没有讲理的地方，货的归属权不属于货主，而是属于警察。他说放行就放行，他说没收就没收。” 卡车一路畅通，凌晨就到了彼得堡。现在从莫斯科公路转入莫斯科大街，往前走就是早市。 “小小，车刚好路过早市，先把你的货卸到早市怎么样？” “那太好了。” 卡车沿着莫斯科大街一路向北，到技术学院地铁站向右拐，驶入郊区大街，没走多远就是早市。卸完货，卡车继续向前，到下一个路口左拐，穿过喷泉沿河路，驶入莱蒙诺索夫广场，最后进入米乐市场。 林坚强卸完货，天还没亮。这次莫斯科之行真的很爽，既帮温小小拿到了代卖的皮夹克，自己又上了一批新手套，而且全程直面交警，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老公！” 于芊芊慌慌张张地走过来，在仓库门口叫住了林坚强。 “老婆，现在才五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怎么啦？” 看到于芊芊慌乱的表情，林坚强也不禁害怕起来。 “一朵失踪了。” “什么？” 林坚强被于芊芊的话吓得一愣，这也太吓人了吧。 “老婆，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昨天从市场收工后，林一朵就没回家。林刚强和于芊芊满市场找林一朵，就是找不见。后来，林刚强问阿米尔，阿米尔猜测有可能林一朵和弟弟阿米利在一起。最近，他发现弟弟一直在联系林一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他在弟弟的房间里看到了林一朵的照片。 “老婆，先别急。等会儿市场开门，我们就知道具体情况了。如果昨晚一朵和阿米利在一起，她一会儿就能来市场卖货。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林坚强安慰着老婆，他知道老婆对这个小姑子一向比较好，林一朵要是出事，最受不了的就是于芊芊。 这会儿，林坚强有点怪自己，平时对妹妹的关心太少，根本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妹妹的心事和烦恼。一个正处在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定是多愁善感的、心事重重的，他发誓，以后要拿出更多的时间关心妹妹。在异国它乡，远离父母的林一朵更需要他这个当哥哥的呵护。 第329章 派出所的铁笼子 天已大亮，管理员打开越南街的大门，摊主们一拥而入，开始往摊位上进货，摆放样品。 没见阿米利，也没有林一朵。 林坚强这下可急了。 “阿米尔，昨晚你弟弟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一夜都没回来。” 不用问了，林一朵肯定是和阿米利在一起了。两个人在外面过夜，到现在也没回，那他们到底在哪儿呢？会不会出了意外？ 林坚强内心有点要崩溃了，妹妹是父母最娇惯的孩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向父母交待呢？ “阿米尔，事发前你弟弟一点消息都没提前透露吗？你觉得他现在有可能在哪儿？” “以前，他不回家时多半会住我姨妈家。你帮我看着摊位，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问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阿米尔走出越南街，去花园街上找投币电话去了。 林坚强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怎么样？” 几分钟后阿米尔回来了。林坚强迫不及待地问道。 “姨妈家里没有阿米利。” 阿米尔失望地回答。 “我们去报警吗？” “报警？这才几个小时啊，警察局不会立案的，再说了，俄罗斯警察局就是个摆设，不会把外国人的事放心上的。” 林坚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一对青年男女夜不归宿，他们在外面会做什么呢？除了开房，很难还会想到别的。当然，如果是开房也就罢了，男女在一起疯狂一下，也没什么的，可是万一出现安全问题呢？比如，犯罪。林坚强最怕的就是这个，万一引发什么血案，林一朵会不会就是那个受害者呢？ 林坚强脑子里闪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完全没心思卖货，索性走到二十一号楼前的小广场上找个地方安静坐下。 他正低头沉思着，一辆警车突然开了进来。从他进入米乐市场后，就没见过警车，今天是头一遭。一定有什么异常发生！ 林坚强站起来，紧紧跟在警车后面。 警车进入市场后右转，向着越南街的方向驶去，果然，停在了越南街的大门口。 “阿米尔，阿米尔在吗？” 一名警察跳下警车，走到八号摊位前喊道。 “在，我就是。” 阿米尔从帐篷里走出来。 “林坚强！” 警察紧接着喊道。 林坚强一听警察喊自己的名字，立刻跑向警察。 “你俩跟我走。” 林坚强到了警车上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警车开出米乐市场，沿着花园街向涅瓦大街的方向驶去。进入涅瓦大街的十字路口后，向右拐，向着火车站方向行驶。 很快汽车拐进了一个派出所，这里离火车站不足百米。 两人从警车下来，跟着警察进了派出所。走到大厅，林坚强呆住了：林一朵和阿米利被关在大铁笼子里！ “看到了吗，他们两个因为打架斗殴被关在这里。这是他们寻衅滋事的笔录。” “警察同志，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他俩在十月宾馆和另外一帮人打架。努，就是那几个。” 警察向另外一个铁笼子努了努嘴，里面关着三个小伙子，一个黄头发的俄国小伙和两个黑毛子。 “你是林坚强先生吗？”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操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我是。您是？” “我是龙运宾馆客房部经理。昨天晚上林一朵带着那个黑头发的年轻小伙来我们宾馆开房，没想到和另外三个年轻人发生了冲突。双方都受了伤，你也看到了。是我报的案，笔录也有我的签字。” 火车站对面有个十月宾馆，龙运宾馆在第三层。这是中国老板从十月宾馆转租、专为中国人开设的宾馆。宾馆和火车站只隔了一条马路。 一切都豁然开朗，昨晚两个人来龙运宾馆开房，结果遇到了一帮俄罗斯小混混，于是双方大打出手，双双被关进了派出所。 “阿米尔先生，林先生，你们需要各交一百美元的罚款，交完就可以领人走了。” 阿米尔没带钱，林坚强因为去莫斯科上货还剩下一部分货款，他替阿米尔代交了罚款。 警察打开铁笼子的大门，把阿米利和林一朵放出来。四个人走到涅瓦大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驶向米乐市场。 第330章 谁的套套 宋黎明陪着艳艳和儿子来到维登汉游玩。原来的展览中心现在完全改造成了一座座大型商业中心，大部分展馆都变成了商品集散地。 十号馆、十一号馆、五十五号馆和六十九号馆变成了中国之窗，再加上深圳馆等场馆，中国馆和中国元素遍布展览中心各地。 宋黎明一家来到深圳馆，正好何文峰也在。 “宋经理，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溜达？” “何老板，我老婆孩子来探亲，今天领他们到维登汉转转。” “老婆子，你领着弟妹和小泽在咱深圳馆走走，我和宋经理去咖啡厅聊聊天。” 说完，何文峰和宋黎明去了咖啡厅。 “宋经理，最近集装箱市场火起来了，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有个好像叫袁歆的中国老板成立了太阳公司，所经营的集装箱摊位主要出售给在俄罗斯经商的中国人。听说，现在一箱难求。不过，我还没有去过。听朋友说，集装箱市场有可能成为最大的批零市场。” “你觉得集装箱市场会取代中国楼吗？” “中国楼短期内应该还会存在吧，它们可以成为集装箱市场的后方供货基地，也就是说，集装箱市场的人从中国楼拿货后再转手加价批发出去，集装箱市场成为一个二级批发市场。中国楼的老板们可以在集装箱市场铺货、放货。” “宋经理，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赚钱的方式，比如去集装箱市场闯一闯？” “这个我还没想过。不过，也不排除去买个箱子试试。你呢，何老板，有什么打算？” “不瞒你说，我准备放弃深圳馆了。前几天我去了集装箱市场，那里的客流真的太大了，不是维登汉能比的。深圳馆可能还会经营一段时间，在这个过渡期，我会引流，把原来的客户拉到集装箱市场去。最后我的销售大本营就是集装箱市场。宋经理，我很看好集装箱市场，所以，今天正好遇到了你，我建议你也赶紧去选个好位置，不但能升值，还能卖货走量，把生意做大。” 宋黎明离开维登汉的时候已是下午。路过维登汉大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当初他和白雪相识的情景。因为买《路讯参考》，他邂逅了白雪，当时也是下午，就在这个大门口。之后便有了第二次相遇，直到两个人住到一起。现在除了在办公室能见到白雪，晚上他便与她失去了联系。他很惦记她，但又不敢主动联系她，他怕艳艳发现他和白雪的关系。 从维登汉出来，宋黎明找了一家中餐馆，一家三口美美地吃了一顿。回到家里，艳艳想把今天宋黎明在维登汉给她买的彩金戒指戴在手上，可是，一不小心没拿住，戒指掉在了地上，滚进了床板底下。 宋黎明把床箱移开，帮艳艳找戒指。 “这是什么？” 移开床箱，地板上躺着一个塑料包装的小东西。艳艳赶紧捡起来。 “安全套！” 艳艳一下子火了。 “宋黎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宋黎明也蒙了，这套套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不过，做贼心虚，宋黎明声音并不大。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可能是以前租房的人扔下的吧。” “宋黎明，你别拿这套说词糊弄我。我在国内打长途时这房子里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你说，这是不是你和她丢下的？” 艳艳不依不饶，宋黎明知道自己的霉运来了，套套不过是个导火索，一场更大的家庭危机正在袭来。 第331章 上山伐木 方永智期待的第一批伐木工从伊春派到了伊尔库茨克。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中国厨师。 “列娜，中国伐木工已经到伊尔库茨克了，伐木工作马上展开，我要去林区工作。” “亲爱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怎么行，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我的工作谁都能干，我走了，别人可以顶替我，对手头的工作不会有影响。相反，林区现场才是最需要人的，尤其是翻译。我现在和中国人交流没什么问题，工地需要我。” “列娜，你知不知道现场有多苦？天寒地冻，冰天雪地，吃不好，睡不暖。”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方永智实实在在地被列娜的话温暖到了，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胸口抵住她的一对乳峰，感受她浓浓的爱意。 伐木工先遣队一共有二十人，按照老徐的设想，这批人要被分成两组，一组由武强带领，另一组由老徐负责。每组会配备一台履带式拖拉机，机器比较老旧，前苏联阿尔泰农机厂生产，虽然傻大黑粗，但干活有劲。还有一台卡玛斯卡车，用来将木材从山上运到山下。伐木工用的链锯是德国造，由马克西姆联系购买。 在每个作业区有两个四十尺集装箱改成的临时板房，有窗户，有炉灶，有上下铺，墙壁经过保温处理，可以抵御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平时伐木工人干完活不下山，就住在板房里。 工人们只有到周末时才会下山，他们住在山脚下老乡的出租的房子里。因为房子重新装修过，这里的条件比山上好很多，有暖气，也可以洗澡，可以看电视，看录像，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有公共食堂，工人们可以在这里吃到可口的中餐，狠狠解馋。 马克西姆这些天非常忙，他领着几个临时工在林区踏勘，寻找着合适的运输道路。现在山上到处是积雪，找到合适的路后还要进行简单处理。 对于履带拖拉机而言，爬坡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满载圆木的卡玛斯载重卡车是有难度的。坡度过陡容易滑坡甚至翻车。 马克西姆先在地形图上进行线路规划设计，考虑到冬天的特殊条件，把坡度设计得比平时要小一些，要做到这一点，就要通过增加线路长度来实现。在高差一定时，想降低道路坡度就必须增加线路长度。 在图纸上设计好线路后，还要到现场实际放线，以确定最后的道路走向。 “马克西姆，现在林区运输线路搞得怎么样了？” 方永智嘴里吐着白气问道。 “快了，我在图上已搞定，现在正和测量员一起进行放线。” “天气太冷了，你们能行吗？” “还好。我们能坚持。” “好的，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天气越来越冷，注意保暖，不要在外面待得太久。如果冷得不行，就去板房休息一下。” 伊尔库茨克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五度，这是一个让人非常难受的温度。方永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觉得快要被冻透了。幸好，现在没有风，如果再刮起风来，那可是要了命了。 第322章 板房生活 在精心准备了一周后，伐木正式开始了。 老徐给伐木工人定下了考核指标，每天伐木不能少于十棵树。这片林地以红松、落叶松为主，很多都是生长百年的大树，直径达四五十公分。 工人们在砍伐树木时需要提前预测大树倒塌的方向，通常在大树倒塌的相反方向，在树的底座锯出一个楔形的锯口，这样才能使大树向着预计的方向倾倒。如果大树倒下后砸到了别的树枝上，就要用拖拉机将树干拉下来。 大树被伐倒后，工人们要剪掉树干上的枝杈，再把树干截断，以方便装车运输。 “武强，今天干活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报告方经理，现在一切正常。大家干得很有劲儿。” “好，告诉大家切记注意安全。一定要戴安全帽，我刚从老徐的作业场地过来，发现有人不戴安全帽。这可不行，咱们要严格遵守安全规章制度。” “是。我们一定要加强安全教育。” “现在工人们穿的衣服足够保暖吗？” “没问题，每个人里面都至少有三层保暖内衣。” 武强怕方永智不放心，掀开外衣，把里面的衣服展示给方永智。 “那就好，千万不能感冒、生病，伐木工本来就少，如果减员，我们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 方永智在两个工地上巡视了一圈，查看工人们的安全伐木作业情况。然后就到了山下，检查山下大本营的布置及安排。 现在公司已租用了五套老乡的闲置住房，较早前对其内部进行了装修，每套房子都加装了卫生间，这样洗完澡可以直接进房间里休息睡觉，比公用澡堂子实用了不少。不过，公共食堂只有一个，集中到一起就餐可以大大减少厨师的数量，提高厨师的工作效率。平时，两个厨师被派到山上，一个作业区配一个厨师。这样，工人们早中晚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到了周末，两个厨师会合到一起，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第一天的伐木在天黑到来之前结束了。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集装箱板房里。 板房里生着炉子，火红的炉火带着两组暖气，把房间烤得十分暖和。厨师已经做好了晚饭。板房里有个冰箱，里面储藏着蔬菜、鱼肉和水果。也有从山下运来的饮用水和粮食。大大小小的袋子、瓶瓶罐罐占据了板房的大部分空间。为了充得利用板房内的有限空间，在板房里搭了好几层搁架，把这些瓶瓶罐罐和袋子尽可能放到搁架上。 厨师为了满足大家的不同口味，主食做了馒头和米饭，管饱，随便吃。炒菜以木耳炒肉为主，因为木耳容易保存，便成了山上的主要配菜，其它青菜，如黄瓜、茄子、辣椒偶尔搭配着吃。另外一个主菜是土豆和大头菜，易储存，又耐吃。厨师想了一个妙招，给大家做东北特有的乱炖。把炖好的牛肉加上土豆块、大头菜和少量的西红柿放在一起炖，颜色有红有白，味道有香有酸，百吃不厌。 第333章 内部会议 晚上方永智、老徐、叶莲娜、马克西姆和安德罗波夫从山上来到了山脚下的公司大本营。因为厨师留在了山上，几个人就一起动手做起了晚餐。在简单地吃过饭后，五个人坐在一起，对白天的作业情况进行总结，也着手安排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我今天在作业区走了一遍，总的来说，还是挺满意的，作业顺利程度比我预想的要好。下面大家分别谈谈你们的看法，从自身的工作角度说说我们工作中的不足，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方永智主持这个小型的非正式会议，他的工作作风十分严谨，大概与从前的教师职业有关。 “我先来说几句吧。” 叶莲娜开口说道。 “目前，两个作业区各有一名翻译，再加上我，一共三个人。基本够用。但是，随着后续圆木仓储和火车专用线外运等工作的陆续展开，可能还要增加翻译名额。特别是与俄罗斯铁路协调方面必须配专职翻译跟进。” 叶莲娜的到来对中俄相关合作部门的工作交接与协调起到了很大作用，当涉及到重要合作时叶莲娜不仅仅是翻译，更是助手。她的干练与睿智可以省去很多繁琐的中间环节。 “我来说说伐木的进展情况。原定每人每天完成十棵树，到晚上下班时，实际上每人平均伐了十二棵树，比原计划高出了百分之二十。这是我没想到的，说明国内协作方在选人方面下了功夫，派来的工人工作能力很强。今天，我要在这儿说声对不起，因为管理不善，有的工人没戴安全帽。我接受方经理的批评。以后，决不再犯。工人们千里迢迢，舍家撇业来到俄罗斯，无非是想多赚几个钱，大家都是为了养家户口才来到异国它乡，所以，生命至上，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就像方经理说的那样。” 老徐在林场任职多年，对于林业的热爱始终没变。虽然他也曾下海经经商，但是经营林业才是他的初心，林场才是他大有作为的地方。从赤塔来到伊尔库茨克，老徐最大的改变就是话多了，人变得更有朝气了。做自己最喜欢的，方得始终。 “看了今天的作业现场，伐木效率没得说，但是运输速度有点跟不上。拖拉机与卡车的配合有点脱节。前两天我从朋友那里获得一个重要的信息，现在俄罗斯和德国合资生产一种新型的木材运输车，可以实现装卸一体化，卡玛斯车上安有一台液压抓斗机，可以将圆木自动抓起，并装入车厢里。抓斗可实现三百六十度旋转，像人手一样灵活。” 马克西姆说完，从随身的文件包里取出一套样本。 “哇，竟有这样的神机！” 大家围着产品样本发出一阵阵赞叹声。 “既然是新品，价格肯定不便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租赁？” “朋友说，可以买，也可以租，厂家的销售还是很活的。” 毋庸置疑，马克西姆的消息是振奋人心的，新机器可以减少一名司机，不仅提高了工作效率，也降低了人力成本。 第334章 深夜私语 会议的最后安德罗波夫又补充了几句，大意是大家在伐木时要遵守合同中的相关规定，对于树龄较小的树木一定不能伐。另外，严禁本公司的运输司机和车辆在任何时间为任何其它公司运输木材，否则就可能落下公司盗采嫌疑。如果被打成盗采的罪名，公司财产就会被强征没收，包括已经租赁的林场。 方永智没想到，来到林区后第一次开会就反响如此热烈，显而易见的是，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对公司的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到了十点钟，大家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今夜，方永智和叶莲娜同睡一个房间。 “没想到，人生中竟然会来到林场，简直不可思议。” 方永智洗完澡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说道。 “我也一样。以前我父亲在林业局工作时我也曾去过林场，但那只是玩玩，耍酷。现在不一样，我在这里工作。” 叶莲娜把身体贴在方永智的身上，很快她感受到了方永智身上的热度。 “以前我很喜欢一句话，你永道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里，我当时曾怀疑过这句话，现在看来，它说得没错，起码在我身上得到了应验。当初离开沈阳，只身一人去了满洲里，从满洲里到了赤塔。接着又南下去了义乌，从义乌又折回沈阳。坐国际列到赤塔，从赤塔坐汽车到了雅库茨克，现在我在大山脚下搂着老婆。哈哈，老婆，下一站咱们会去哪儿？” 方永智双手把叶莲娜搂在怀中，她高耸的双乳紧贴着他的前胸，带来一股强有力的冲击。 “我猜，我们会一路向西。” “你说的是莫斯科吗？” “是啊。每个俄罗斯人都梦想着去莫斯科，我也不例外。” “不单单是俄罗斯人向往，中国人也很向往。当初，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斯列宁主义，从那时开始，莫斯科就成了中国人向往的革命圣地。” “再往后呢？” 叶莲娜把嘴唇贴到方永智唇上，她期待着他口中的热流浸入她的嘴里，她喜欢他唾液的味道。 “亲爱的，当然回中国。虽然中国目前比俄罗斯还差一点，但是从长远来说，中国的发展肯定要超越俄罗斯。中国有稳定的社会制度，有勤劳朴实的人民，更有积极向上的动力，中国走向强大是必然的。到时候我们去中国占个位置，要是去晚了，就赶不上中国发展的快车了。” 方永智说完，把身体侧过来，紧紧抱着她亲吻。 “瓦夏，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的嘴唇从他嘴上移开，在黑夜中睁大双眼问道。 “再等等，反正你还年轻，不急。” “我倒是不急，可是尤里谢尔盖耶维奇和他夫人等不及了啊。” “原来是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在催生啊。” 方永智没想到老丈人和丈母娘会比自己更急。 “每次和家里通电话，父母总忘不了催生，他们好像挺着急抱外孙子。” “天下父母是一家，你父母和中国的父母没什么两样。我想，我们还是回中国生吧，你到了中国就是大明星，到时候产房都装不下你。” 方永智搂着叶莲娜窃窃私语，在他们的心里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想象力，也充满了阳光。 第335章 神秘的卫生巾 艳艳在老公的床底下发现了安全套，这下子她没法淡定了。从小就喜欢发号施令、任性惯了的她，这会儿就像失去了理智，大吵大闹。 “艳艳，咱别闹了好不好？楼上楼下听见了多不好，有话在被窝里好好说嘛。” 宋黎明试着去讨好艳艳，他去拉她的手。 “我不，我偏不。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不嫌丢人，我更不怕。” 她推开宋黎明的手，趴在床上嘤嘤地哭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艳艳停止了哭泣，睁大双眼，盯着宋黎明。 “没有，真的没有。” 宋黎明知道这种男女偷情的事绝不能让老婆知道。女人是记仇的，她会痛恨你一辈子。矢口否认才是最明智的。宋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老婆当场把他捉奸在床，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出轨，他会把这一切归结为女方的勾引，他本不想偷情，没办法，女人勾引他，所以他不得已而为之。他永远是受害的那一方！ “老婆，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喜欢别的女人呢？你想想，我在家的时候一心一意服务你们母子，我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如果不喜欢，哪来的这么大的动力，你说呢。” 宋黎明的话好像收到了效果，艳艳不再吵闹，心气平和了许多。 宋黎明看到艳艳稳定了，想把大床复回原位。因为刚才吵闹两人拉扯了床垫，这会儿床垫子有些偏离，一部分移到了床箱外面。床垫很轻，他掀起床垫，想推向靠墙的方向。 “等等！” 艳艳好像发现了什么。 她趁着宋黎明掀垫子的空隙，从床板上捡起一片白色的纸片。 卫生巾！欧洲品牌！ 艳艳又呜呜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收拾了残局，现在又变得一塌糊涂。 “艳艳，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玩意从哪儿来的。我搬进来后就没动过床。” 宋黎明也蒙了，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也记不清到底是不是白雪的，但是白雪的确用过这个牌子的卫生巾。还有那个安全套，他搞不清是不是自己掉到床下的。可是无论如何，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自己的。 宋黎明就像个负罪的男人接受道德的审判，脑袋耷拉着。他不再说话，沉默是现在唯一的解脱方式。 过了许久，艳艳不哭了，她抱着被子去了儿子的房间。她和他分床而睡。 宋黎明不再劝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艳艳正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再说。 一个人睡觉，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这还要追溯到他到莫斯科矿大的第一年。之后他遇到了白雪，俩人开始同居，每天晚上在一个被窝里互相搂着抱着。现在白雪走了，艳艳也离开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着。在这张床上曾留下他和白雪很多美好的回忆。他忘不了那个晚上，他在家里被一伙来路不明的蒙面人抢劫，于是他半夜打车来到白雪的房子里，就在这张床上，他蜷缩在她的怀里，她搂着他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336章 不再反对 林一朵找到了，不过，她变得沉默了，不再像以前欢蹦乱跳。晚上收工回家，一家人在饭桌上没人讲话。讲多了会尴尬，不讲话对大家都好。 林一朵吃完饭，没有像以往那样，抢着去洗碗，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朵，开门，我和你谈谈。” 林坚强敲了敲妹妹的房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林坚强进屋后，拽把椅子，坐到椅子上。 “一朵，以前哥哥对你关心不够，是哥哥错了。” 林一朵没吱声。 “如果你喜欢阿米利，哥也不再反对。以前是哥对他有偏见，接触多了后哥慢慢觉得阿米利也不错，人长得帅，头脑也转得快，如果他对你好，哥也没啥不同意的。” 林坚强说得有些勉强，但是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转变，从反对到支持并不容易。 “哥，你以后不反对我和阿米利来往，是吗？” “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到了谈情说爱的地步，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你以后再外出的话，一定要告诉哥，告诉家人。不然，大家都为你担心，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父母交待呢。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嫂子一夜没睡，今早天不亮就跑到了市场，让我找你。” 林坚强说得十分诚恳，林一朵眼中泛起了泪花。 “哥，我以后不这样了，不会再让你们着急上火了。” 林一朵走到林坚强跟前，把头埋进哥哥的怀抱中。 “好了，一朵，这事已经结束了，以后我们不提了。哥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好。” 林一朵点了点头。 从林一朵的房间里出来，林坚强回到自己的房间。于芊芊已经在被窝里等着他。 “老公，一朵好些了？” “没事了，看得出来，她是很爱阿米利的，我说不反对她和阿米利来往，一朵马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就是嘛，小姑娘谈恋爱就让她谈呗，那个阿米利看上去也不坏。” “我觉得一朵可能是受了刺激。” “什么刺激？” “当然是她二哥啊。你想想，前些日子刚强和韩江雪不也是搞了这么一出吗，夜不归宿。一朵肯定被这事给刺激到了。“ “你分析得有道理。以前两人都没对象，大家心理比较平衡，后来刚强打破了这一平衡，一朵就受不了了。” “就是这样。自从刚强有了那次夜不归宿之后，一朵就变得沉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所以，出现昨晚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阿米利到底怎么样？他会对一朵好吗？我怎么总觉得他滑头滑脑的呢。” “你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其实，我们对待婚恋的观点有些过时了，总想着女孩子嫁人就一定要嫁给一个老实的男人，只有老实的男人才可靠，才不会变心，不会出轨，不会有婚外情。其实，这是不对的。老实人出轨的几率更大！” “这话怎讲？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评价老实人的。” “老实人不是不想婚外情，而是没机会。就像老宋，你看他，平时老实巴交、温文尔雅，到了俄罗斯，他变得最快，我第一次去莫斯科提货，亲眼看到他和白雪在办公室里接吻。说给你听，你会信吗？后来，又听说，白雪怀孕了。” “老宋这么厉害吗？” “怎么，你还在夸他，是吗？那明天，我也厉害厉害。” “去你的，你敢。” 于芊芊用手在林坚强的耳朵上轻轻掐了一下，表示反对。 “我说的是普遍常识。比如，过去，我们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如何如何能吃苦。这是以前，放到现在，你看看，穷人的孩子有几个能吃苦的？比富人家的孩子还娇气。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穷人家的父母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受够了人间的饥苦，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去遭受同样的苦，所以就拼命宠溺娇惯孩子，等孩子长大了，也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 “照你的意思，阿米利应该错不了？” “阿米利长得帅，脑袋瓜子又活，从一开始，我们就先入为主。男人长得帅，又聪明，感情肯定不专一。所以，这才是我们反对一朵和阿米利交往的原因。我们一直期望一朵嫁给他哥哥阿米尔这样的男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于芊芊服了，她对老公佩服重更加五体投地。她把林坚强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这会儿她的身体开始急剧升温，把热度传到林坚强的身上。他完全被感染了，翻身而起，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爱运动。 第337章 两万块 早上蒋方平到米乐找到了林坚强 。 “坚强，有空吗？我们到外面走走。我有事找你。” 这是林坚强认识老蒋后，第一次老蒋主动求他办事。 林坚强跟着老蒋离开了米乐市场，到了花园街左转，穿过新纳雅广场，往前走不远就到了老蒋的办公楼。 这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古老建筑，是一栋二层红砖小楼，因为年久失修，外立面显得十分破旧。老蒋的办公室设在二楼，林坚强跟着老蒋走到楼上。 二楼除了一个卫生间，还有两个空置的房间，一大一小。老蒋的办公室就设在大一点的房间里。办公室有二十多平方，十分宽敞。一张黑色的老板台放在办公室的正中间。两个人分坐在办公桌的内外。不过，坐在老板座上的不是蒋方平，而是林坚强。 “老头，今天我也当一次老板，你就是我的顾客，怎么样？” 林坚强主动调侃，就像个孩子，而老蒋更像他的父亲。 “好啊，今天你说了算。” “老头，说吧，什么事？” “我想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啊？” 林坚强有些吃惊，中国人在俄罗斯做生意的很多，但是没听说哪个人在俄罗斯买房子。这个老蒋胆子够大的。老蒋不会俄语，为什么要买房呢，难道他要移民俄罗斯吗？ “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 老蒋去冲了一杯咖啡，递给林坚强。 “是啊，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从没听说你要定居俄罗斯，也没想过你要在彼得堡买房，所以，你一说我就蒙了，在我的潜意识里，你不可能在这儿买房。” “为什么？只因为我不会俄语？” “有这方面的意思。” “其实，我买房有两方面的打算，一是，我的生意还做得不错，如果长期干下去，一直租房肯定是不划算的。二是，彼得堡的房价现在不高，虽然不能算是最低点，但也是相当便宜了。现在卢布每天都在贬值，贬值幅度还非常大，相应的，美元特别吃香。用美元购房就显得特别划算。依我的判断，彼得堡的房价肯定会大涨，具体什么时候涨，我觉得应该是十年以后。” “你打算在这儿长干下去？买房自己用，同时也作为一种投资？” “你说对了。我正是这么想的。” 林坚强对蒋方平不得不再一次刮目相看。这个小老头竟然有这么超前的想法，这是林坚强从未想过的。在国内，房地产只是刚刚开始，商品房还没有形成气候。在彼得堡，林坚强只关注每天的生意，从没有在房子上有过任何想法，至于买房，他压根就没想过。 “这套房子多少钱？” “不贵。房主因为急着出国移民，他准备低价抛售。四万美元。” 林坚强刚才上楼的时候,匆匆瞟了一眼这套房子，楼上楼下四个房间，再加两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差不多就有一百五十平方了。他不了解彼得堡的房价，也不知道国内目前的房价，所以，花四万美元买一套一百五十平米的老房子到底贵还是便宜，他并不清楚。当然，这套房子紧邻马路，用途更加广泛，可以自己住，也可以办公，或者作门市房。最重要的是，花园街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 “老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买房的钱不够，对不对？” “你真聪明，不愧是出国进修生。” “得，别夸我了，不然，我会飘起来，从你办公室的窗户摔下去。说吧，缺多少？” “两万！” “两万卢布？” “去你的，两万卢布只能买几个面包。” “那就是两万人民币喽。” “不，是两万美元！” 老蒋说完，把目光移向林坚强，试图看看他的反应。 “老头，说实话，我没有两万块……” 蒋方平的脸马上绿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林坚强拒绝，而且还拒绝得这么彻底。尴尬、失意一下子写到了他的脸上。 “老头，我是说我没有两万人民币，可是我有两万美元啊。” 林坚强看着蒋方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没按什么好心眼，不拿我开涮是不是就心里痒痒？” 刚才老蒋也纳闷，林坚强不应该是这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拒绝得如此干脆呢。 “我刚才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好家伙，我只说了一句没有两万块，你的脸就绿了。老头，你说我林坚强是那样的人吗，就是我手头没有，我也会帮你去借。” 林坚强说得很认真，蒋方平坚信，如果真的有这种必要，林坚强肯定会说到做到，就是砸锅卖铁，他也会帮着凑钱。蒋方平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在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愫，那是什么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338章 欢迎光临 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终于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中到来了。宋黎明一家坐火车到了彼得堡。林坚强不敢怠慢，亲自跑到火车站去迎接，然后把宋黎明一家接到了自己在瓦里岛中街的家里。宋黎明本想住到瓦里岛的波罗的海饭店，但被林坚强阻止了。林坚强把家里的住宿重新做了调配，林坚强和儿子小枫、弟弟林刚强睡一间房，于芊芊和林一朵睡一个房间，空出来的房间归宋黎明一家三口。怕床位不够，林坚强还去商店买了旅行折叠床，供临时睡觉用。 林坚强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呢，很简单，自己常年去莫斯科出差，几乎每次都要麻烦宋黎明，而宋黎明几年才来彼得堡一次。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莫斯科是个交通枢纽，而彼得堡只是偏居俄罗斯大西北的一隅，去莫斯科的次数要远远高于来彼得堡的次数。 为了迎接宋黎明一家的到来，林坚强煞费苦心地跑了跑了好几个超市，买了各种食材。林坚强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以真心换真心，这样朋友才能长久。人的一生能交到几个好友并不容易，如果遇到了这样的朋友就要好好珍惜。 忙活了好一阵子，晚餐终于上桌了。浓浓的节日气氛也随之被点燃。两个小宝贝宋荷泽和林子枫成了餐桌上的大明星，又吃又喝，乐得合不拢嘴。 “芊芊，艳艳，你俩啥也不干，先把这两个宝贝答对好。让他俩吃得开心。等他俩吃完，让他俩去房间里玩一会儿。不然你俩根本没空吃饭。” 林坚强耐心地叮嘱着。之后晚餐正式开始了。 “我先来说两句吧。今天老宋和嫂夫人还有公子小泽来我们家做客，我和芊芊深感荣幸。我代表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刚强和一朵，对老宋、嫂夫人和小泽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我提议，大家举杯，一起喝一个！” 林坚强说完，将杯中的白酒喝下一大口。 “坚强讲完了，我也来说两句。” 宋黎明站起来，手里端着酒杯。 “我们一家三口来彼得堡给大家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包涵。我代表艳艳、小泽对于大家的盛情款待表示由衷的感谢，我喝一大口，大家随意。” 饭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吃过饭，宋黎明提议出去走走，于是林坚强陪着宋黎明走出家门，来到了旁边的街心花园。 两人绕着花园开始散步。 “坚强，你这么忙还要忙着招待我们，我真心过意不去。” “老宋，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和我的家人一年去莫斯科那么多次，哪次能少得了你帮忙呢。就说上次芊芊去北京上货，你又是去火车站接站，又是送她去机场，可比这麻烦多了。和你比，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值一提，都是我该做的。其实，我刚才让你出来陪我走走，是有事想求你。” “老宋，有事只管说，我林坚强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我摊上一件烦心事。前几天艳艳在家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安全套和一个卫生巾，之后一直和我闹别扭，到现在也没好。” “哎，我说老宋啊，我第一次去莫斯科提货，看到你在办公室和白雪接吻，我就很生气。我说，你就不能把这瘾给戒了？她就那么让你上瘾？” 林坚强说话一点不客气，朋友归朋友，但原则立场不能丢。 “我和白雪在一起不是事出有因嘛。我半夜在家里被抢，无处可去，刚好打车就去了白雪家。这不都赶到一块了吗。” “让我去说也可以，可我怎么说好呢？如果艳艳问我你外面有没有女人，我只能说没有，但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吗，赤裸裸的欺骗。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去找艳艳。” “什么条件？” 第339章 屁话 “你答应我和白雪一刀两断。” 林坚强的态度十分明确，只要宋黎明不再和白雪有私人感情来往，他就愿意去做艳艳的工作。 “我答应你。其实，我和白雪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前些天白雪刚刚做过人流手术，如果我和她真想长久在一起，我肯定不会让她打胎的。” “那艳艳回国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办?把艳艳重新接回来，还是和她彻底了断？” “我和白雪现在是彼此需要，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各奔东西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能放弃她。这样拖下去真的好吗？” “坚强，我和你不一样，你有芊芊陪着。艳艳过几天就回国了，到时候我还是孤身一人。你想想，一个人在这俄罗斯是什么滋味。” 林坚强明白了，自己根本说服不了宋黎明，人的世界观是外力无法改变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真的像宋黎明说的，到时候两个人就自动分手了呢，自己就不要瞎操心了。 “好吧，我去和艳艳说。” 林坚强和宋黎明出门后，于芊芊让林一朵把宋荷泽和林子枫带到她的房间里，自己和艳艳聊起了私密话题。 艳艳把安全套和卫生巾的事说给于芊芊听。 “芊芊，你说老宋外面会不会真的有女人？” “老宋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呢。我坐国际列到莫斯科时，第一眼见到你家老宋就觉得这个人很踏实。所以，你别乱想了。还有，我给你说个实情，来俄罗斯的中国人喜欢临时搭伙，毕竟是寂寞吗，不过呢，很快就会散的。就算老宋临时有个女人，也没什么的，在这儿根本不算事。重要的是，你要真心待他，不要总吵架，那样会伤感情。既然你不能来莫斯科陪他，那就选择相信他。 于芊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半是实话，一半是假话，大意就是告诉艳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林坚强和老宋从外面回来，林坚强没有马上找艳艳，那样会让艳艳觉得太过做作。 宋黎明一家在彼得堡整整玩了一个星期，在临走前林坚强在常去的那家涅瓦大街西餐厅招待了宋黎明一家。艳艳和小泽是第一次吃西餐，觉得很新奇，这让林坚强觉得来这吃饭很值，招待客人最重要的是让客人满意。 吃完饭，林坚强让大家先走，自己和艳艳单独留在餐厅。他要了两杯咖啡。 “艳艳，你们来的第一天，老宋就找我了，说了你俩的事儿。他提到了安全套和卫生巾。” “他怎么说？是不是不承认自己外面有女人？” “我和老宋共识多年，我对老宋还是比较了解的。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敢拍着胸脯说，老宋肯定不会抛弃你。所以，你不要多想，要选择相信他。你越是相信他，他就会对你好。反之，你不停地怀疑、猜忌，只会适得其反。” “我也不是不想相信，只是我担心他真的找女人，最后不要我们母子了。” “老宋不会的。人在感情上都会有些小毛病，犯些小错误，但这不会危害到夫妻的根本。只要你真心爱老宋，老宋怎么会不爱你呢。给他一些空间，不要逼得太紧。过几年，大家回国了，这些担心也就不复存在了。说白了，我们就是来这儿闯荡，是想多赚一些钱，但终归要回家的，老宋也一样。难道你相信老宋会带着一个女人国国？老宋的目标是回国当大学教授，他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如果一时会犯点小糊涂，你就当没看见。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你就让他飘几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只是他一个飘，飘彩旗的人多了去了，你看哪个离婚了，男人就是男人，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男人都会选择维护家庭。” 林坚强觉得自己的话就是屁话，说了，又像是没说。但愿宋黎明改邪归正，不然，将来会狠狠打林坚强的脸。 第340章 重大发现 宋黎明回莫斯科前给林坚强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莫斯科新开了一个大型露天市场——集装箱市场。 因为市场全是用集装箱作商铺，所以人们就叫它集装箱市场。又因为它紧邻两座地铁站，一个叫切尔基佐夫斯基，另一个叫伊兹梅洛沃，所以，它又多了两个名字，切尔基佐夫斯基市场和一只蚂蚁市场。一只蚂蚁是伊兹梅洛沃的谐音。 据说市场大老板是俄籍阿塞拜疆人伊斯梅洛夫，中国人袁歆从大老板手中包下一片集装箱，起名太阳公司，转租给中国人。 宋黎明建议林坚强去集装箱市场考察一下，或许这是去莫斯科做生意的大好时机。毕竟，相对于莫斯科，彼得堡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辐射范围有限，批发及分销功能太弱。 宋黎明走后，林坚强决定趁着去新莫大上货的机会到集装箱市场看看。刚好温小小的皮夹克接近尾声，他要去莫斯科结款，顺便再上一批新货，因此 两人结伴前往。 两个人到莫斯科下了火车，从站前的共青团地铁站直接坐红线向东北方向坐到切尔基佐夫斯基地铁站，出站后向南走，沿肖可夫大街向东，跨过一座铁路大桥，再往前走一公里，看到道路右侧有个大门，经过一大片草坪后，便是集装箱市场。 两个人首先看到的是太阳区，这里基本上以中国人为主。集装箱直接摆放在砂石地面上，排成一排，没有硬化路面，这会儿天下起了雪，地上湿漉漉的，甚至有几分泥泞。 不得不说，莫斯科就是莫斯科，这里的人真的多啊，太阳区因为靠近市场出口，各路上货的人最后都要经过这里，因此，在太阳区上货的人非常多，再加上这里是新开放的市场，集装箱不多，没有形成一条条街区，只有一条环形的集装箱购物区，人流显得十分集中。 林坚强觉得自己到了集装箱市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里比米乐市场不知要大多少倍。 走过太阳区，往前走就是越南区，大批的越南人聚集在这里，说着像广东广西一样的话，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穿过越南区是黑毛子区，这里遍地是高加索三国的商贩，黑头发、大鼻子是这里的标配。再往前还有土耳其人、印度人、俄罗斯人，这里就是个万国博览会。 “林，林！” 林坚强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是阿米尔！ 只见阿米尔从侧面的集装箱购物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向林坚强招手。 “阿米尔，你也在这儿？” “我来这儿上货啊。” “你们每周都来这儿上货吗？” “是啊。我们从这儿上货后，再用卡车拉到米乐市场。” 原来如此！ 林坚强恍然大悟。米乐市场的黑毛子每周二到集装箱市场上货，打成包，再统一用卡车拉到米乐市场。 “阿米尔，你们上完货后，在哪儿集合。货物送到哪儿？” “你进大门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一大片草坪？” 林坚强点点头。 “草坪旁边就是停车场。每个人上完货，把货拉到停车场，最后统一装车。” “那怎么收费呢？” “按包裹数量多少收费。负责押运的人在装车时会统计每个人的包裹数量，在米乐市场取货时交钱。” 雇一个四十尺的集装箱货车拉货，到彼得体堡的运费也就三四百美元，分担到十几个人头上，每个人的运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黑毛子真聪明。 “林，你也想在这儿上货吗？如果有货，也可以上我们的车。” “阿米尔，今天我是来踩点的，以后我要在这儿上货的话一定来找你。” 林坚强这会儿特别高兴，这可是个重大发现，如果以后自己来集装箱市场上货，或者在新莫大等中国楼拿货的量不大时，完全可以走黑毛子的车。既省去了到火车站托运的麻烦，也避免了自己单独包一辆卡车去彼得堡带来的高昂运输成本，方便又便宜。 “小小，听见了吗，你以后自己上货时就到这来，买完货，打包直接装到黑毛子的车上。早市里的黑毛子不比米乐少，我相信肯定也有黑毛子的拉货车。” “好的，林哥。我以后可以试试。” 第341章 海宁楼 林坚强和温小小从北向南穿过集装箱市场，出了市场不远就是一家大型酒店——伊兹梅洛沃酒店，他以前听宋黎明说过，文老板的京华酒店有两个店，一个在维登汉的宇宙饭店五楼，另一个就在伊兹梅洛沃酒店的第二十二层。听说很多在集装箱市场卖货的倒爷就住在这里。 林坚强和温小小坐电梯到了二十二楼。 “先生，您要订房吗？” 前台的服务员是个中国姑娘，她用地道的普通话问道。 “我们先来看看。请问住宿怎么收费？” “标准间每人每天是23美元，包含早餐。” 每天23美元，有点小贵，但是在租房昂贵的莫斯科，似乎又不算可以接受。毕竟租一个单间也要四百美元左右。关键是这里距集装箱市场仅几百米之遥。 “宾馆安全怎么样？” “这个不用担心，有双重警卫守护，绝对安全。” 伊兹梅洛沃宾馆是专为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而建，旁边就是体育场，与集装箱市场为邻。 “我能看看房间吗？” “可以，不过大部分房间都有人了，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市场练摊呢。” 小姑娘带着林坚强看了一个空置的房间， 这里条件真的不错，作为三星级宾馆，每个标准间都配有彩色电视机、直拨电话和豪华卫生间，24小时供应热水。 “不错，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先生，您要是订房就抓紧时间，现在一共没有几套空房了。” 从京华酒店出来，温小小要去扩东商贸中心看看，他一直没去过，想了却这个心愿。两人从宾馆旁边的伊兹梅洛沃地铁站坐地铁到市中心的革命广场，然后转成绿线，向西北方向坐车。 出了索口地铁站，沿列宁格勒大街向北，往右拐入列宁格勒公路，在马路右侧，有一条向东的小马路，两个人沿小马路向里面走，看到两处米黄色的围墙，再抬头一看，前面是一栋四层的楼房，楼上写着三个大字“海宁楼”。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扩东商贸中心，由三栋楼房组成，其中的二号楼专门经营皮货，货源来自浙江海宁、四川、杭州、山东等地的四十余家皮货生产厂家。但唯独没有辛集皮衣。 为什么没有河北辛集的皮衣厂家呢，因为辛集皮货集中在兵营，在国内北有辛集，南有海宁，到了莫斯科刚好反转，南有辛集，北有海宁，原来国内的皮货两强辗转到莫斯科再度互相拼杀。 “林哥，现在中国皮夹克做工越来越好了。” 进了海宁楼，看着琳琅满目的皮衣，温小小无不感慨。 “是啊，这就是竞争的结果。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有实力的厂家。当然，这也是商品的发展必经之路，由低质升到高品质。” “这么好的皮夹克会销到哪里去呢？我以前在伏尔加格勒卖货，那么便宜的皮夹克都不好卖。感觉当地人真穷。” “俄罗斯两极分化，富的富死，穷的穷死。论高档消费，还是莫斯科和彼得堡好一点。” “现在开始流行皮毛一体的皮夹克了。这东西真的好，特别暖和，很适合俄罗斯。” “没错。质量真的好，一点不次于意大利和土耳其的皮货。不过，这也就是在俄罗斯，在国内不可能流行。” “为什么？” “太重了！和羽绒服比起来，皮夹克重的不是一点半点。另外皮夹克和裘皮大衣这类东西不好保养。目前国内自然环境赶不上俄罗斯，比较脏，这些皮货又不能洗，不实用。” “林哥，你说俄罗斯人为什么对皮夹克情有独钟呢？” “气候是主要因素。俄罗斯冬季漫长，皮货是御寒的最佳手段。还有，俄罗斯人把皮货当成信仰，认为这东西就是高大上，是富有的象征。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俄罗斯人冬天喜欢穿皮靴，皮夹克和裘皮大衣正好和皮靴很搭配。这也许就是独有的地方文化吧。” “确实。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怎么讲？” “如果把中国的节气套用在俄罗斯，就不太合适。像彼得堡，整个六月就是白昼，二十四小时天不黑，按中国人的说法，俄罗斯人岂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要劳动？” “你说的也是。” 第342章 吴老板出事儿了 温小小只是来扩东开开眼，毕竟来莫斯科一趟，最具影响力的南北两个皮货中心还是要走一遍，不然以后回国了，会留下遗憾。 两个人什么也没买，两手空空离开了扩东商贸中心，赶往莫斯科南部的兵营皮货楼。 还是老规矩，温小小先把代卖的货款返给栾一来，然后再上货。 这次没拿那么多，毕竟皮衣的高峰销售期已过，元旦过后，皮货的销量将会一路走低。温小小拿了六十件。分装在两个蛇皮袋子里。 “栾老板，你身上带的是bp机吗？” 林坚强看到栾一来腰带上挂着一个新奇玩意儿，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新办的号。” “传呼台用的俄语还是中文？” “当然是中文啊，我可听不懂俄语。我们这里用的是方舟中文寻呼台。” 栾一来把他的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递给林坚强。这玩意确实挺新鲜的，林坚强有点爱不释手。 “我看到有人在用大哥大了，您没搞一台？” “那东西还是有点贵，中国长途每分钟一点六个美元，差不多快十五块钱了，有点奢侈。寻呼机吗，主要在楼里用，找人方便。” 林坚强也想搞个bp机，可是彼得堡中国人太少，没有中文bp机市场。 林坚强和温小小离开兵营，打车来到新莫大。 两个人走到302房间，门是关着的。 “哎，朋友，302房间的吴老板呢？” 林坚强问隔壁的房间。 “他停业了。” “为什么？” “他被抢了。” “什么？” 林坚强听了大吃一惊。 “你以前上货是不是看到一个叫王大营的员工？” “没错。吴老板手下的人。” “王大营把吴老板坑了。他把吴老板的保险箱撬了。” 林坚强听完，脑袋轰的一声。 “麻烦问一下，怎么能联系上吴老板？” “你是不是叫林坚强？” “我是。” “吴老板有交待，他让我把这个电话交给你。他还说，如果你来莫斯科上货，请务必给他打个电话。” 林坚强不敢怠慢，他走到楼下，找到投币电话，迅速按纸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是吴老板吗，我是林坚强。”“ “是坚强啊，谢谢你打电话给我。” “吴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一言难尽，我被王大营给骗了，现在很后悔，当初没听你和宋黎明的话，太信任他了。” 事情发生在前天晚上。王大营说想出去散散心，约老板吴一明出去吃饭。 “吴老板，最近嘴馋，咱们出去搓一顿，改善一下吧？” “好啊。你想去哪里？” “去个环境幽雅一点，人少一点的就可以。” 吴一明是个爽快之人，他打了一辆车，两人直接到了市中心的阿尔巴特大街。 车子在一家饭店前停下来。饭店门口挂着中国的大红灯笼。显然这是一家中餐馆。 “欢迎吴老板。” 吴一明和王大营刚走进饭店，服务员就迎上前来打招呼。 “小军，有包间吗？” “有。吴老板楼上请。” 显然，吴老板是这里的常客，和服务员混得很熟。 两个人来到楼上的包间。点了菜，不一会儿，菜上齐了。 “吴老板，最近生意这么好。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来，吴老板，喝一个！” 吴老板自从接收了落难的王大营后，就视他为兄弟，两人平时几乎无话不谈，不分彼此。 “大营，这分功劳也有你的份，来，干杯！” 吴一明说完，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第343章 保险箱在哪儿 “吴老板，今儿高兴，咱俩一定要一醉方休。来，再干一个。” 吴一明和王大营推杯换盏，没有任何城府。吴一明并没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两个人喝到十点多，干掉了一瓶半白酒，走出饭店的时候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王大营打了一个车，直奔吴一明的租房。 “吴老板，对不起了！” 一进屋，王大营立刻原形毕露。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 “你要干什么？” 吴一明想挣扎，怎奈喝得大醉，心有余而力不足。王大营不费吹灰之力把吴一明捆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把他扔到椅子上。原来王大营根本没醉！ “吴老板，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又输了一大笔钱，现在钱紧。我想借你的钱用用，临时转换一下。告诉我，保险箱放哪儿了？” “王大营，你这个坏蛋，算我看走了眼。想要我的保险箱，没门！” “好啊，我倒是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王大营走到厨房，左手拿着一把菜刀，右手拿着一把尖刀走出来。 “吴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老实告诉我，密码箱藏在哪儿了？ “我不告诉你！” “好，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王大营说完，举起右手的尖刀。 “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留个记号！” 王大营手起刀落，刀尖从吴一明的脸上划过。 “啊！” 吴一明疼得嗷嗷大叫。 “你要是不说，我这儿还有菜刀，看我敢不敢剁掉你的手指！” “打开厨房上面的厨柜，后面的木板是移动的，取下来，保险箱就在墙体的窟窿里。” 吴一明吓得面如死灰。 王大营端着保险箱从厨房里走出来。 “快说，密码是多少？” 吴一明不说话。 “好，你要是不说，我就剁掉你的手指，让你变残废。” 王大营举起菜刀，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冷笑。 “我说，我说。！” “怎么是我的生日?” 王大营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日被吴一明设置成了保险箱密码。这一刻，他脸上闪现出一股神秘的表情，是人性的再现。但很快，他的双眼又露出凶光，变得阴沉沉的。 “吴老板，这里一共十万美元，对不起了，先借我用一下。如果有一天我赚钱了，一定会还给你。” 王大营说完将十万美元放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消失在楼道里。 林坚强听完吴一明的讲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为吴一明感到悲哀，但是又有些同情。这就是莫斯科，你可以在一夜之间腰缠万贯，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今天是吴一明，谁能敢保证下一个不是林坚强呢。 林坚强一直跃跃欲试，要到莫斯科闯荡一番，这样的悲剧会不会也落到自己身上呢？人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又不写在脸上，是敌是友，又怎么能轻易识别得了呢？莫斯科本是个各路神仙汇集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和罪恶。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 林坚强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原先的美好愿景顷刻间崩塌。虽然他也曾想过，王大营不是什么善类，可是当抢劫真地发生在好友身上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美好的东西，当丑恶袭来时，他便无所适从。 第344章 信息泄露 302房间关门了。林坚强不知道在经历这次打击后，吴老板能不能东山再起。他希望吴一明能挺住，不要倒下。他也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在莫斯科看到吴一明。好人就该有好报，他坚信吴一明还能回来。 吴一明身陷囹圄，但并没有忘记林坚强。他给林坚强介绍了一个新的老板，402房间的王建红。王老板同样来自河北蠡县，和吴一明是老乡，也是好朋友。 王建红的手套做得也很不错，林坚强赊了六包货，另外六包用现金买断。毕竟，王建红不是吴一明，两人刚刚认识，交情远没到彼此非常信任的程度。这六包手套已经是王建红能赊销的最大限度了，现在手套十分热销，根本不愁卖，人家没有理由代卖。 第二天一大早，林坚强的手套就运到米乐市场。 “林坚强，这么早就到货了。” 是老顾。这些日子林坚强不是跑莫斯科，就是忙着接待宋黎明，把老顾早忘到一边去了。 “是老顾啊。来得够早的。” “你是从莫斯科拿的货吗？” “是。” “是从集装箱市场上的货？” “对啊。那儿的货很多。” “可是，我听说，新莫大的手套更便宜。” 林坚强听完禁不住一哆嗦，老顾是怎么知道新莫大的呢。莫非是温小小泄露了消息？ 知道自己去新莫大上货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可是他对温小小不薄，温小小不该这么对他？ 吴一明对王大营更好，保险箱密码都用了王大营的生日，可结果呢？ 林坚强一时有点胡思乱想。 既然老顾已经把话挑明了，多余的担心和猜忌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吗？我还是比较喜欢去集装箱市场，那的熟人很多，拿货也方便。”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有我的一定之规。林坚强就是不松口，死活不承认自己从新莫大拿的货。 从老顾卖手套的情况来看，他对手套并不上心，虽然他知道新莫大，但肯定没去过。说和做是两回事。至于用卡车把手套从新莫大拉到彼得堡，这更需要一种魄力。 不管怎么说，老顾知道了新莫大，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以后的手套竞争会不会变得更激烈，完全取决于老顾。如果他积极参与，那一定会充满火药味，如果不参与，那将继续维持现在的状况，林坚强在市场里一家独大。 林坚强现在并不担心老顾的竞争，只要保持手套有充足的货量，丰富的款式，在米乐市场就没人能打败他。 “老公，昨天晚上你走后，房东女儿来咱家了。” 林坚强卸完货，于芊芊也到了。 “她说什么了吗？” “我听不懂俄语，刚强说，大概是房子到三月份就不租了。老两口想回来住。” “嗯。这没什么，到时候我们再找一套房子就是了。” “我们在这儿都住习惯了，突然搬家怕是不适应。特别是小枫，离幼儿园很近，再找房子还能这么方便吗？” “放心吧，每个小区都有幼儿园，不用发愁。” 林坚强其实早就想换个地方了，如果不是留恋瓦西里岛，他早就搬家了。这里离地铁站有点远，无论是到滨海站还是瓦西里岛站，都要坐无轨电车或者有轨电车，相当麻烦。如果下次找房，他一定在地铁站周围选址，就像矿大宿舍楼那样。 第345章 车皮被扣 因为山上的居住环境受限，叶莲娜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山下，她要联系铁路运输部门，调用车皮，还要联系海关，办理相关出口手续，组织木材外运。而山上的翻译任务则交给两个中国小伙子。主要是负责拖拉机、运输卡车的调度与协调。和叶莲娜一起跑海关的还有安德罗波夫。 在经过了精心准备后，第一批满载圆木的列车开始启动，开往满洲里。方永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木材生意终于有了起色。 方永智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这里很快会堆起小山一样的圆木，伊尔库茨克林场采伐下来的圆木一车又一车汇集在此，然后再用车皮陆陆续续发回国内。他为郑老板高兴，也为自己高兴，这样的生活体验实在难得，就算自己不是很赚钱，他也不后悔来过这里。 没错，钱很重要，但很多东西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想起了自己掉入勒拿河的恐怖经历，这样的人生就算一辈子没有大富大贵也是值得的，无怨无悔。物质是没有边界的，没有最多，只有更多，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掌控的，因为人的欲望从来就是贪婪的，没有止境的。方永智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卷入到物欲横流的大染缸里。当然，他知道自己迟早也会有追逐物质的那一天，津宝晨光服装厂就是那个马上要开启的潘多拉盒。 “方经理，咱们的货被扣了。” 安德罗波夫开车驶入山脚下的大本营，见到方永智后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一接到海关的电话就跑过来找方永智。 “叶莲娜知道被扣的事儿了吗？”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被扣在哪儿了？” “赤塔海关。” “又是赤塔!” 方永智觉得自己和赤塔很有缘，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和赤塔有点瓜葛。 “是什么原因扣我们的货呢？” “说是货物出口手续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有伊尔库茨克海关出具的手续，一切都合理合法，要是手续不全，这边海关也不可能放行啊。”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赤塔那边有土政策吧。” “好吧，我向郑总汇报一下。” 方永智放心不下，赶紧返回市里找郑秋枫汇报。 “方老师，我看还是先与伊尔库茨克海关取得联系，看看他们怎么说，是不是两个海关之间出现了误会呢？” “我明天和叶莲娜到海关了解一下。” 第二天，方永智和叶莲娜来到伊尔库茨克海关。 “同志，很不巧，原来给你们办理出关手续的人去外地出差了。” “那怎么办？我们的车皮还扣着呢？” “我们现在也不便与赤塔方面联系，还是你们亲自跑一趟吧。” 伊尔库茨克海关甩手不管了，这是什么情况？ 方永智向郑秋枫做了进一步汇报。 “方老师，你不是和瓦季姆很熟吗，不如去找找他，说不定市里出面能给解决呢？” 作为主管林业的副市长，瓦季姆应该能帮上忙。 “不好意思，市长先生，今天有事求您，所以，只能临时约您来这儿了。” 还是在马克斯大街，还是在同一家西餐厅，方永智约了瓦季姆，一边吃饭，一边恳求市里出面帮忙。 “这没什么，帮你们解决困难是我们应该做的。只不过，这事儿来得有点蹊跷，无缘无故被查，不是很正常。再说了，我们这边已经放行了，赤塔方面没有资格再次核查。” “市长先生，我们与中国公司有合同，不能在俄罗斯境内耽搁得太久。还请您帮忙解决一下，希望赤塔方面尽快放行货物。” “好的，我明天就联系。尽快给你们消息。” 第二天，方永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瓦季姆的电话，从早上等到中午，电话也没响。 他心里很急，他既期望接瓦季姆的电话，又不想接这个电话，他怕瓦季姆在电话里给出失望的回复。 第346章 想起了瓦洛佳 直到下午三点，电话终于响了。 “瓦夏，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电话是瓦季姆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股悲伤的味道。 “您那边有消息了？” “我们今天一直与赤塔方面联系，但最终没有成功。对方不同意放行。” “他们不放行的理由呢？” “手续不全。他们要求库斯别赫公司派人前去解决。” 方永智心里一阵失落，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 “谢谢您，市长先生。我和郑老板商量一下，争取尽快去赤塔。” 方永智找到了郑老板。 “郑总，您以前在赤塔开过废金属回收公司，在赤塔市里有熟人吗？” “有，但是那个人早就退休了，根本插不上手。” “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去一趟吧，试试看。如果还不行， 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方永智受郑秋枫委派，和叶莲娜一起踏上了开往赤塔的火车。两个人到了赤塔海关，接待他俩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马里科夫。 “根据俄罗斯最新的木材出口管制，圆木不能随便出口到国外。” 真是荒唐，如果木材不能出口，难道伊尔库茨克海关不知道？都是海关，难道赤塔海关用的是另一套海关法？再说了，如果圆木不能出口，郑老板怎么可能花一千万的大价钱去租林场？ “您这么说，有什么法律依据吗？” “目前还没有正式出台，但很快会有的。现在只是内部口头传达。” “没有出台就不能算数，我们是按俄罗斯现有的正规法律操作的，一切合法合理。” “不好意思，这批货不能放行。” 海关就是故意刁难人。想要灰色收入？ 方永智和叶莲娜从海关出来，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显然，海关是故意找茬，很有可能是想收礼，可是送礼也要有合适的人出面才行。 两个人跑了半天了，现在已是中午，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列娜，我们去吃饭吧。” 方永智和叶莲娜走进了一个小吃店。 两人要了炖鸡腿，用黄油炖的，闻起来很香。还有炒饭，黑面包、香肠和沙拉。 “瓦夏，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在赤塔有个好朋友，他当初给你办的去雅库茨克的邀请函。” “你说的是瓦洛佳？对了，我怎么把瓦洛佳给忘了呢。” 经叶莲娜提醒，方永智恍然大悟。 “列娜，你先吃着，我出去给瓦洛佳打个电话。” 方永智不等吃完饭，就跑出了饭店。 “瓦洛佳，我是方永智。” “啊，是瓦夏。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我现在就在赤塔。我有急事求你。” “什么事？” “我们公司的火车车皮被扣在赤塔了。” 方永智在电话里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向瓦洛佳讲述了一遍。 “瓦夏，你别急。我来处理。把你公司的电话告诉我。我尽快给你答复。” 方永智和叶莲娜吃完饭直接坐火车返回了伊尔库茨克。在方永智看来，瓦洛佳在赤塔一手通天，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他想到了瓦洛佳的枪，还有随身的几个彪形大汉。没有实力是拿不到枪的，虽然方永智并不了解瓦洛佳的真实身份，但是他能给自己办事就好，其它的用不着多想，也不需要多问。 第347章 大树倒塌 在煎熬了一天后，方永智接到了瓦洛佳的电话。海关同意放行，但是一笔小费是免不了的。这就是俄罗斯的现状，吃拿卡要随处可见。 郑老板同意出钱，用钱解决货物被扣的麻烦，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以后这样延续下去，木材生意就等于被人卡了脖子。郑老板需要想出更好的对策。 发往中国的圆木列车终于再一次启动，顺利开到了满洲里，按时交付给中国公司。之后，货运进展得十分顺畅，并没有出现车皮被扣事件。 在方永智的精心组织下，除了在山脚下建立了临时储木场，还在铁路专用线车站附近建设了两个大型储木场。 为了提高运输安全和效率，公司从一家木材运输车辆制造公司租赁了两台装卸运一体运输车。加上原来的老式运输车，运输速度提高了两倍。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新年了。方永智要上山，叶莲娜主动跟随进山。山下的工作都已基本成形，一切工作都按步就班地进行，叶莲娜已经好久没上山了，她想和老公一起上山看看伐木的工人们。 “武强，现在工人们适应得怎么样了？” “完全适应了。中国工人的素质没得说，又勤快，又能干，还能吃苦。选中国人来就对了。” “现在一天能伐多少棵树 ？” “开始不熟悉，一天伐十二棵左右，现在大部分人能伐十四棵，多的能伐十六棵。” “没想到，工人们这么厉害。” “从国内派来的人都是精兵强将，指哪儿打哪儿，干起活来，一个人顶俩。还有，这些人在国内失业有一段时间了，听说能继续干伐木老本行，而且还能拿高薪，个个干劲十足。这么说吧，有钱赚，是工人们最大的动力。一想到带着一大笔钱回国，老婆孩子前呼后拥，夹道欢迎，工人们能不卖力吗？” “是啊，出国不就是图多赚点钱吗，男人首要的任务是赚钱。” 方永智和武强聊着。 “晚上工人们住得习惯吗？” “还可以，虽然地方紧巴点，但起码保暖。这地方太冷了，住得暖和才是根本。” “最近遇到什么麻烦没有？” “有，当然有。” “什么麻烦？” “今天早上起来，开拖拉机的朋友就发现引擎冻住了。” “怎么会这样？” “昨晚下了一场雪，雪一融化就把引擎给冻住了。” “最后是怎么把车子发动起来的？“ “烧热水，把热水浇到引擎上。” “你们真有办法。” “另外，链锯也偶尔罢工。” “可以拿到山下去修。” “那太耽误时间了。小小不严的，我们就自己修了，实在修不了的，才拿到修理厂。” 正当两个人说话时，旁边有人在伐木。此刻，突然刮起了大风，大树在风的吹动下改变了倒地的方向，砸向方永智。 “瓦夏！” 站在方永智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叶莲娜冲上来，将方永智推向远处，因为用力过猛，她倒在地上。 大树轰然倒塌，从半空落向地面，正好砸到叶莲娜身上。 第348章 新年礼物 方永智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大树落下，砸向叶莲娜。完了，叶莲娜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武强从一旁飞身冲过来，用一根粗大的树枝迎着大树下落的方向逆向而上。这一顶，把大树落地的时间延缓了十几秒。 “快跑，叶莲娜！” 叶莲娜反应机敏，将身体向侧面顺势一滚，从大树底下逃生。 “列娜！” 方永智站起来，疯狂地跑向叶莲娜。 大树的树干距叶莲娜只有不到三厘米！ 险，太险了！ 但是叶莲娜被一团树枝罩在了地上，脸、胳膊全都被划伤。 武强和方永智将叶莲娜从地上拉起来，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筋骨。 有惊无险！ 山脚下的大本营在夜色中灯火辉煌，闪着耀眼的光芒。工人们在食堂里开心地吃饭，清一色的男人，只有叶莲娜是个例外。 食堂就餐大厅装扮得十分华丽，天棚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拉花，还有一串串中国红灯笼。这是俄罗斯最盛大的节日，中国人入乡随俗，也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日。 “方经理，今天过节，你和叶莲娜给大家跳个舞怎么样？” 武强开始提议。 “对，来一段俄罗斯舞，最好是天鹅湖。” “跳舞就免了吧，我可没有跳舞细胞，我俩给大家唱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怎么样？” “好。” 工友们一齐大声地附和道。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 唱的好！” 大家一起鼓掌。 “不过瘾，再来一首。欢迎方经理再给我们唱一首中国歌，大家说如何？ “对，来一首中国歌。” “那就唱一首《小芳》吧，大家喜欢听吗？” “太好了，喜欢。”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这个夜晚，方永智和伐木工人在一起又说又笑又唱，过得无比愉快。 当工人们散去，方永智和叶莲娜深情地望着对方。没有叶莲娜的挺身而出，方永智也许看不到今天晚上的演出，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这已经是叶莲娜第二次救自己了，这个俄国老婆娶得真值。 方永智拉着叶莲娜回到他们的住处，这里只有他和她，工人们住在隔壁。 “列娜，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那就什么都不说，只要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就够了。” 她把手放到方永智的心口，那里热乎乎的，她感受着它的跳动。 他抱紧她，身体的温度很快传到她的身上，让她有种激情澎湃的感觉。 “我们多久没做爱了？” “一个星期了吧？” “自从车皮被扣后，我们就再没做过，对吗？” 他再一次抱紧她，随着温度的交换，双双变得情绪激昂起来。 “做爱是需要环境的，只有心情愉悦才会擦出火花，不是吗？” “没错。今天是最好的机会，辞旧迎新，我们也向过去告别，为我们的明天献上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把我的爱献给你。” “爱是什么？” “爱就是你所期望的，我也期望的，你想得到的，我想付出的，爱就是你我，不分彼此。在爱的海洋里一起快乐，一起陶醉，一起翩翩起舞。” 他说完，翻身坐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发起了进攻。 第349章 老顾走了 三月末，彼得堡正式迎来了春天。白雪消融，万象更新。 林坚强在黄线地铁终点站戴兵嘎租了一套三室的房子。这栋楼一共十层，林坚强的房子位于顶楼。 林坚强没想到，搬到戴兵嘎后的第二天就遇到了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早上，于芊芊去幼儿园送小孩，林刚强和林一朵去了米乐，家里只剩下林坚强一个人。无事可做，林坚强也准备去市场。他刚一推开进户门，恰好对面邻居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奇葩的一幕发生了，这个男人竟然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看到林坚强，女人打着招呼，满脸笑容。男人没有任何尴尬，朝林坚强挥挥手，甚至脸上露出了笑意。 女人愉快地和男人道别，然后和林坚强一起进了电梯。 “你是中国人？” 女人在电梯里问道。 “是。你丈夫吓到我了。” “是吗？不过，你搞错了，他可不是我丈夫。” “那他是你什么人？”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送一个女人出门，而这女人却说，他不是她的丈夫。 “我有丈夫，不过，没这个男人帅。所以，我偶尔来这儿过夜。” 林坚强听完，差点没惊掉下巴。女人的三观让他自叹不如。 从家里到地铁站，至少有六七分钟，可是直到进了地铁，林坚强也没回过神来，女人的话一直响在他耳边，对他的心灵冲击太大了。 看来，西方的性自由终于在俄罗斯复活了，在苏联时代俄罗斯人的性自由被深深禁锢，现在好了，一切都自由了。 林坚强清晰地记得，他来彼得堡最初的日子。那段时间也是俄罗斯黄赌泛滥的日子。大街上隔上几百米就有一个卡基诺，一个比一个气派，一个比一个豪华。街上的小亭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黄色录像带。在地铁口有人天天兜销一种色情报纸《密可斯》，里面的故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 当一个社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时，并不能给这个社会带来颠覆性的改变，人们幻想着重生，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没人知道俄罗斯的未来，这个国家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就像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摸着石头过河。 林坚强来到米乐市场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冬天已经过去，林坚强的两个摊位早已把手套换成了春季货。 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冯姑娘不见了，老顾也从越南街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老顾的摊位也换了主人，是个黑毛子。 斗转星移，世事难料。原本林坚强以为他会和老顾在市场上互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现在看来，这样的局面永远不可能出现了。他这会儿突然生出一丝伤感，甚至怀念起老顾来。 越南街上还有一个变化，在林坚强的右边隔壁，来了一个中国人，他在十三号摊位。小伙子比林坚强小几岁。林坚强发现，他就是那个夏天在早市批发短裤的人！当初，林坚强从他的包装盒上看到了上海浦江的字样，从而顺藤摸瓜，找到了浦江公司。 他叫郑晓光，来自郑州，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老婆李青和小舅子李路。 刚走了一个同胞对手，又来了一个新同胞，林坚强的心又悬了起来。 第350章 因祸得福 艳艳走了，宋黎明和白雪又住到了一起，一切又回到当初的样子。两个人白天在办公室上班，晚上回到家一起做饭，在被窝里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白雪，你家宋黎明的公司要不要人？” 白雪的闺蜜董莎莎找上门来。 “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是我男朋友谢广华。他最近没课，彼得洛夫市场现在又很乱，不安全，没法去卖货了。他想找个事做，但又不知道做什么。” “好的，等我问问老宋。” 白雪把董莎莎的话转给了宋黎明，得到的回复是，现在公司生意不是太景气，暂时不需要增加人手。不过，宋黎明愿意帮她留意着，如果有用人的地方，他会帮忙推荐。 宋黎明决定到集装箱市场走走，现在中国人一见面，说上三句话就要提到集装箱市场，这个词的热度已经不能用热来形容，应该是火爆，宋黎明不能充耳不闻。 走出伊兹梅洛沃地铁站，向北走，穿过体育场后是一片无人区。突然窜出几个黄毛小流氓。 “喂，中国人吗？给我们五万卢布！” 为首的一个高个少年大声喊道。 这里有些偏僻，空无一人。宋黎明加快了脚步，快速往前走。 “站住！” 几个少年挡住宋黎明的去路。 “没钱，让开！” “骗鬼呢？中国人没钱，只有鬼才信！” 在莫斯科的中国人基本都是倒爷，中国人有钱是出了名的。 “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喊警察了。” “喊吧，把嗓子喊破了也没用。” 几个少年将宋黎明团团围住，然后一窝蜂冲上来，将宋黎明打倒在地。 “这儿有流氓，救命啊！” 宋黎明用中国话大声喊着，他期待着中国人出现，毕竟这里离集装箱市场已经不远。 几个小流氓从宋黎明身上翻出卢布和美元，拔腿就跑。 “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站住！” 从东面体育场的方向跑过来一个大汉，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因为他说的是普通话，宋黎明确信此人是中国人。看见大汉，小流氓赶紧四散逃窜。大汉很聪明，直奔那个高个子少年，大汉断定他就是这群小流氓的罪魁祸首，擒贼先擒王。 大个子少年在前面跑，大汉在后面追，少年终究跑不过大汉，很快被大汉一把薅在手里。 “钱！”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个俄语单词。 少年看到他严厉的脸庞，乖乖地把钱交给大汉，然后便逃之夭夭。 “这里小流氓真多，怎么，吓坏了吧？” 大汉走到宋黎明跟前，把钱还给他。 “是啊。一不小心就被抢了。谢谢你啊。对了，怎么称呼你？” “冯栈桥。” “好有趣的名字，莫非是青岛人？” “你真的说对了。你到过青岛？” “去过，青岛栈桥很有名，不过，我也很喜欢烟台的栈桥，因为我老婆是烟台人。”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老乡呢，胶东老乡。” 同是山东人，一个长得高大魁梧，一个长得温文尔雅，波澜不惊。 冯栈桥原本是个农民，追随包工头到莫斯科搞建筑，不料老板的生意黄了，在他走投无路之时，汕头的一位老板收留了他。 “冯大哥，你这会儿要去哪儿？” “集装箱市场。” “正好，我们同路。” 到了集装箱市场，里面有很多饭店和餐厅，这会儿已近中午，宋黎明的肚子已饿得不行了。 “冯大哥，走，一起去吃午饭。” 冯栈桥开始推辞不去，但架不住宋黎明的热情邀请，最后还是跟着宋黎明走进了一家越南餐厅。 “冯大哥，你们公司是干什么的？” “旅游。专门接待中国大陆和港澳台的游客。” “那你们公司需要导游或者翻译吗？” “要的。” “我有个朋友，他是莫斯科农学院的留学生，最近想找事做，去你们公司有没有机会？” “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带他去面试。” “太好了，谢谢你，冯大哥。” 宋黎明没想到，因祸得福，白雪委托的事有眉目了。 第351章 神秘游客 谢广华跟着冯栈桥来见荣盛旅游公司的老板。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面试，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两人来到一栋普通的俄罗斯住宅前，这是一栋五层的赫鲁晓夫式的楼房，门上没有任何标志。 “到了，这就是我们公司。” 冯栈桥指着眼前的楼房说道。 “这，就这……？” 谢广华眼里闪过一阵疑惑，这压根就不像办公楼。 可是，一进到楼内，谢广华发现别有洞天。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和外面穷酸的楼房外表形成了巨大反差。 在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他头发稀疏，面色黝黑，手指上戴了八颗金光闪闪的戒指，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暴发户。 “你是农学院的留学生？” “是的。” “你俄语说得好不好哇？” 中年男人的话带着潮汕口音，听起来有点费劲。 “这是我们老板，你叫他龙哥就行。” 冯栈桥在一旁说道。 “龙哥，我来农学院好几年了，俄语妥妥的，没有任何问题。” “得了吧，我太了解你们这些人了，学习都不怎么样，花家里的钱来莫斯科耍酷的。有真才实学的没几个。如果不是栈桥开口，我才懒得理你们。像你们这样的人，莫斯科一抓一大把，便宜得很。” 谢广华一听，傻了，这龙哥压根没瞧得起他。 “广华，还愣着什么？还不赶快谢龙哥。老板用你了。” “谢龙哥！” 谢广华一时不知所措，在冯栈桥的提醒下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感谢的话。 “这个龙哥怎么这样，他拿人不当人。” 从房子里出来，谢广华一脸的不满。 “你还想咋的，一个月六百美元，包吃包住，难道还要龙哥伺候你吗？” 冯栈桥心里想说，你一个穷学生摆什么谱，老实听话就行了。 谢广华在荣盛旅游公司当上了翻译。公司的主要客户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每个团大约二十来人，工作不累，稍显轻松。干了一段时间，谢广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公司常常会接待一批衣着破旧、神色慌张的中国人！而且这些人并不分配给谢广华及其它导游，而是由冯栈桥带队，翻译也是固定的那几个人，从不让谢广华插手。 现在旅游团生意惨淡，而龙哥却无动于衷。很快到了发薪水的日子，冯栈桥将六百美元一分不少地交到谢广华手上。此时，谢广华更加奇怪了，一般的老板在生意不好时往往想法设法克扣员工的工资，而龙哥…… “小谢，跟冯哥走一趟。” “冯哥，我们去哪儿？” “别问，到了就知道了。” 谢广华跟着冯栈桥上了一辆莫斯科人小汽车，过了一会儿，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来。 “小谢，你先在外面等会儿。” 冯栈桥嘱咐完，独自走进了楼里。 谢广华坐在车里等着，左等右等也不见冯栈桥出来。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下车径直向楼里走去。 进了单元门，他发现一楼只有一套住房。门是虚掩着的，谢广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谢广华扫了一眼，地板上、床上，坐了差不多三十个中国人，他们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振。原来，那些可疑的游客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第352章 偷渡客 谢广华环视了一下四周，房间的窗帘都是拉着的，密不透风，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这时候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交头接耳地聊着什么，聊到高兴处，俩人大笑起来。 “笑，笑，笑什么笑？叫你们别出声，偏出声，要是招来警察，到时候全把你们拉走！” 一个员工模样的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轻声喝斥着两个少年。 两个男孩子赶紧闭嘴。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躲在这儿干什么？谢广华正在疑惑，无意瞥见了桌子上的机器，他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好的，老板，回去后我一定要抓紧办。” 是冯栈桥！谢广华听到冯栈桥马上要出来，赶紧退出了房间，回到车里。 莫斯科人小汽车载着两个人回到公司。 谢广华到公司后才发现，自己的工资是公司最低的，其它导游的工资差不多有一千二百美元，比他足足高了一倍。这怎么行！谢广华下决心放弃翻译，改行做导游。他要带旅行团。 “带团虽然挣得多，但是有风险，你一个学生党，能行吗？” 听到谢广华要带团，冯栈桥劝阻道。 “我会俄语，又懂英语，带团没问题。麻烦你跟龙哥说一声，让我带团吧。” “那好，我跟龙哥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你试试。” 谢广华原本想着龙哥可能会反对，可是两天后他就接到了冯栈桥的通知，龙哥同意了。 冯栈桥领着谢广华又回到了那间民房，不过，屋里的三十人现在只剩下了五人。 冯栈桥将五个人赶到里面的屋子，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大皮包里拿出了二十本红皮的“大公”护照。 “小谢，一会儿有俄罗斯的女海关来盖戳，等盖完戳，你按每本五十美元返钱给她。” 冯栈桥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叠美元交给谢广华。 冯栈桥走后，谢广华重新打量起这套房子来。桌子上的机器再一次进入他的视线。这好像是一台钢印压戳机。谢广华找来一张硬纸板垫在机器下，“咔嚓”按了一下，一个清晰的钢印出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 谢广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房门一响，一个穿着考究的俄罗斯妇女走了进来。她仿佛是这里的常客，进屋后径直走到桌子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印章，在那堆“大公”护照上咔咔地盖起来。 “您是海关的吧？” 谢广华好奇地问道。 女人没有理他。 “你一定是新来的。我和你们的龙哥和冯栈桥都很熟。这里的事你不要多问，把美元给我吧。” 女人在盖完章之后，对谢广华说道。 谢广华将美元如数交给女人，她数完钱，二话不说便扬长而去。 透过窗帘的缝隙，谢广华看到，这个女人开着一辆价格不菲的宝马汽车。 这时候，那五个人从里屋走出来。可能是谢广华看起来不那么凶，五个人很快和他攀谈起来。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汕头。”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呢？” “我们想去德国。” 这哪里是游客，分明是偷渡客。 第353章 边境偷渡 “你们为什么整天躲在这儿？” 谢广华对着五个人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护照。” “没有护照？” 谢广华感到吃惊，没有护照，当然就不能自由出入。 “他们说你可以给我们护照的。”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着，将手里的五张照片递到谢广华的手中。 “把照片贴在护照上，我们就能出去了。” 谢广华将五个人重新赶到里面的屋子，然后坐到桌前，打开台灯，仔细检查起这些护照来。 护照是真的，大都是公职人员的“大公”护照。有专家、干部，各个都游历过不少国家。刚才那个俄国女人盖的戳就是过境戳。 谢广华用刀片将护照上的保护膜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取出原来的照片，然后把五个人的照片在左下角用钢印盖好印章印痕，重新贴上，覆上新的保护膜，再用塑封机一过就成了一本完整的护照。 谢广华突然有了一种犯罪感。有那么一刻，他受良心的遣责，但很快又释然了，因为他要生活，要赚钱。 接下来，谢广华的任务就是让这五个冒名顶替的人熟悉自己当干部、当专家的经历。他特意给每个人写了小纸条，如姓名、职务、出差理由，都到过哪些国家。让他们熟记下来，并教了他们一些俄语日常用语。 五个人开始背诵他们的履历，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字，他们也背得丢三落四。 “我说，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啊？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搞不定吗？” “兄弟，我们都是农民，又没读什么书，哪懂这些。” 自己没能力，还要诡辩，谢广华听完生了一肚子气。 晚上五个人给谢广华做了几个潮汕菜，好生一顿伺候，谢广华就像大爷一样。他们知道，后面的行动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谢广华的操作。这次偷渡的带队就是谢广华。 “你们住进来后，没有邻居告发吗？” “有，当然有。我们住进来没几天，就来了几个警察。他向我们要护照，我们根本没有。我们又不会俄语，也没法解释。后来，一个警察看到桌子上的一沓美元，他问这钱是谁的，有没有报关单。看我们不说话，他把钱揣进了口袋就走了。不过从那之后，警察再也没来找过麻烦。” 从偷渡客的住处出来，谢广华在公司见到了冯栈桥。 “冯哥，我听那几个人说，警察找过他们的麻烦，后来拿了桌子上的钱就走了。有这事吗？” “有。那是龙哥故意把钱放在那儿的，就是给警察准备的。” “钱很多吗？” “有两万美元吧。“ “两万美元！” 谢广华听了大为震惊，这笔钱相当于他现在三年的工资。龙哥真舍得！ “如果警察赖账怎么办？” “龙哥又不是傻子。他在桌子底下安了录音机，录下了谈话内容，以防那些警察赖账。” 龙哥不愧是走江湖的，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俄罗斯警察的胃口太大了，再联想到那个女海关，这些灰色收入源源不断地流入这些行政执法人员的口袋里，这种渎职和腐败就像是俄罗斯社会的毒瘤，严重毒害着这个国家。 出发的日子到了，谢广华带着五名冒名顶替的汕头青年，来到了与乌克兰交界的别尔哥罗德市。他们要在这里办理出镜手续，然后乘坐五十三次国际特快列车赶往乌克兰的北部城市哈尔科夫。 这是谢广华第一次带团，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 在海关大厅里，五个汕头青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开始窃窃私语，还不住东张西望。很快，他们的举动引起了海关官员的注意。 “年轻人，你把那五个人叫过来。” 一个胖胖的海关官员在重新审查了一遍护照后，对谢广华说道。 五个人来到胖海关官员跟前。 “你是中国的官员，那么请你用俄语回答我，你都到过什么地方？” 胖海关手里拿着一本护照，对其中的一个小伙子说道。 小伙子愣在原地，完全听不懂。 “英语你总该会一些吧？” 谢广华一看要露馅，急忙抢过话题。 “我是翻译，他是搞行政的干部。他去过伦敦、巴黎、柏林、斯德哥尔摩……” 胖官员似乎不放心，又叫过一个小伙子。 “这些都是哪些国家盖的戳？” 谢广华来之前曾领他们一起辨认，没想到这小伙子一紧张，把国家说反了，英国说成了法国，意大利说成了德国，洋相百出。 “这上面写的你是工程技术人员，去过欧洲七八个国家，竟然连一门外语都不会，过境戳也不认识，我对你的身份表示怀疑。” “先生，我们的护照有问题吗？如果没问题，让我们出境吧。” “你们的护照没问题，可这几个人形迹可疑。你们几个还是回去吧，不然，我把你们交给警察。” 谢广华不敢和警察做过多纠缠，怕引起更多的麻烦。他带着五个人迅速离开了海关。 谢广华带着五个人来到一家小旅馆。 “你们这几个笨蛋，如果你们在海关老实一点，是不是我们早就出关了。现在好了，我们走不成了。” 一到旅馆，谢广华就是狠狠地一痛臭骂。可是骂归骂，并不能解决问题。谢广华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 谢广华找来一张乌克兰地图，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出境。沿俄乌边境还有瓦卢伊基、米列罗沃等几个俄罗斯小城。谢广华最终选择了在瓦卢伊基过境，并成功带着五个人顺利进入了乌克兰。 “龙哥，我们已到基辅。” 谢广华刚降落基辅，便把电话打到了莫斯科。 “小谢，你把团交给一个叫巴维尔的人，他会把这批人送到波兰。之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回莫斯科了。” 从别尔哥罗德出境本来就是一条死路，由于龙哥他们常年累月利用这条线路偷渡，早已引起了海关的注意。这次龙哥就是想让谢广华碰个钉子，让他死了带团的心，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团带成了。 谢广华回到莫斯科后，龙哥嘉奖了他，除了给他一笔奖金，还决定让他带更大规模的旅行团。 第354章 坐错火车 两个星期后，谢广华接到了第二个出境旅行团。这次他要从靠近白俄罗的边境城市斯摩棱斯克带团出境。 谢广华背着一个大旅行包，乘上电气火车，前往斯摩棱斯克，不知道是疲劳还是紧张，一下子上错了车，竟坐到了谢尔普霍夫，一个开往乌克兰方向的火车站。谢广华急忙调头，准备返回莫斯科。 “嗨，年轻人！” 从站台上走来两名年轻的警察。谢广华想躲，发现根本来不及了。 此刻，谢广华的心狂跳不止，他的包里有十二本护照、两万美元和两千多万卢布。 “护照！” 警察向谢广华喊道。 他把护照递给警察。两个小警察看了看，没发现问题。 “请把包打开 ！” 谢广华最不愿看到的情景还是出现了。他不情愿地打开包。 “哇！” 两个小警察吓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两个人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我是旅游公司的员工。” 谢广华竭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 “这些护照和现金要送给在斯摩棱斯克等候的十二名中国游客。不信，你们可以去跟我看看。”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将谢广华带到附近的警察局。 谢广华被带到一间小办公室，两个警察审讯了一会儿，也没再问出什么，便开始清点钞票。 两个小警察点美元，让谢广华点卢布。 这会儿，谢广华没那么紧张了，显然这两个小警察不像莫斯科的老油条那么贪婪，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他一边清点卢布，一边好奇地瞟了瞟两个小帅哥。 “看什么看，点你的钱吧，我一会儿还要问你数额呢。” 半个小时后，总算点完了钞票，等谢广华想核对总额时，一个警察不耐烦地说道： “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交五十万卢布赶快走吧！” 一听只交五十万卢布的罚款，谢广华心里一阵狂喜，真是太幸运了。若是在莫斯科，估计会罚掉一半的钱。 “等一等！” 一个警察叫住了谢广华。 他心里瞬间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两个警察又唱得是哪一出啊。 “你不要去斯摩棱斯克吗，我可以开车送你到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警察的话大大出乎谢广华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警察又要反悔，想罚更多的款，没想到他要当活雷锋。 谢广华坐上警车，到了最近的火车站，当晚他乘车返回了莫斯科，然后坐上开往斯摩棱斯克的火车。 这会儿他终于轻松起来。他跑到火车卫生间，把门锁上，然后开始清点美元钞票。 完了，少了五百美元。 谢广华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两个警察为什么主动清点美元而不是卢布，原来是为了切钱！ 不过，和两万美元相比，切走的五百美元可以忽略不计。就当送给警察的小费了。 这一次，谢广华将中国偷渡客顺利带入白俄罗斯，再一次完成了老板交待的任务。 谢广华刚回到公司，冯栈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谢，老板在卢布林出事了，快带着相关的证件和一万美金飞过来。要快，不然老板就要吃官司了。” 龙哥和冯栈桥去了波兰，没想到刚到波兰就遇到了麻烦。 放下电话，谢广华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他甚至希望龙哥最好是在波兰坐牢，永远不回来。在龙哥手下干活，他总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要不是看在每月可观的薪水的份上，他才不会伺候这个丑陋的暴发户。 谢广华带着一大堆文件和一沓厚厚的美元坐上了莫斯科飞往华沙的航班。别说，龙哥这伙人做的假护照还真管用，来往乌克兰和波兰几十趟，竟没有一回让海关和出入境管理部门发觉。这一次，龙可总不会栽在护照上了吧？ 飞机降落到华沙国际机场，谢广华转火车去边境城市卢布林。 到了卢布林警察局，谢广华用英语和俄语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听完，让龙哥交了五千美元罚款，便放他出来了。 因为龙哥在这一带活动频繁才引起了警方和移民局的怀疑，但龙哥有俄罗斯官方的正式营业执照、合法的中国护照，警察也查不出什么，便以罚款草草了事。 龙哥为了庆祝自己重获自由，带着冯栈桥和谢广华来到了卢布林的夜总会，一家名为“出出进进”的夜总会。 夜总会设在卢金斯基饭店二楼，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对每个顾客进行搜身检查，不许带任何冷热兵器进入。 表演是美国式的，幕布上打的背景是无际的苍穹和茂密的森林。随着乐曲的演奏，在粉红色的灯光和迷漫的雾气中，一群半裸的男女跃动着从两侧奔向舞台中央，疯狂地演绎着原始人类动物的野性。突然音乐骤停，聚光灯亮起来，脱衣舞表演正式开始…… 顿时，台下嘘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第二天，龙哥、冯栈桥和谢广华飞回了莫斯科。龙哥多少还是受到了惊吓，他给公司全员放假，自己带着俄国美女跑到黑海度假去了。 放假期间，员工薪水减半，但可以自由活动。公司有个临时工叫陈丰，和谢广华有过几次来往，一大早他就找上门来。 “小谢，我欠了房东三个月的房租，让老太太赶出来了。能不能在你们那儿借宿两天，等我找到房子后再搬出。” “我和女朋友一起住，你要是来的话，只能住在客厅。” “没问题。我尽量少给你添麻烦。” 陈丰家在潮安，因为讨厌数学，改学美术。那年他一个人跑到沈阳的鲁迅美术学院培训班上课，听说去俄罗斯淘金能赚钱，便萌生了来俄罗斯的想法。 陈丰家开了一家陶艺店，父亲既是老板又是技师，后面生产，前面销售。产品远销到泰国、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后来被台湾的一个老板相中，投入了大量资金，陈丰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于是陈丰带着父亲给的十万元人民币来到莫斯科做生意。 陈丰到了莫斯科后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商务签证，只有三个月的停留期限。三个月到期后，他委托一家中介办理工作签证，但交了钱，却再无回音。在没有落地签的日子，他不得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生活。很快十万钱就花得所剩无几了。 第355章 你追我躲 陈丰在花光了十万元后，不得不靠倒货为生。可是没有落地签成了他最深的痛，也让他寸步难行。没有落地签证就意味着非法居住，警察可以对其罚款、拘留甚至驱逐。当然，没有哪个警察会采用极端措施将没有落地签的人驱逐出境，更多的是罚款，这是警察的生财之道。 陈丰租的房子离兵营不远，白天兵营四周时常会有警车巡逻。为了躲避警察的干扰，每次走出兵营时他都会东张西望，好好地观察一番，看到街上没有警车才会出来。 陈丰选择傍晚去兵营上货，一是白天在市场练摊，没时间；二是，晚上警察会少点。 陈丰从兵营上完货已是傍晚。他走出兵营大楼，看到大街上空无一人，便迅速跑向一个偏僻的胡同。可他没料到，一辆警车正停在胡同里。从车上下来一名警察，将陈丰拦住。 “护照！” 陈丰将护照递给警察。 “没有落地签，我现在就把你送到警察局，驱逐出境。” “不要，不要。警察同志，我正在办落地签，很快就会有的。” “哼，那好吧。我先放了你，不过，你总该对我的仁慈给表示表示吧。” “这是三万卢布，我身上没钱了。” 陈丰将三万卢布递给警察。 “这么少？再加点！” “没了，真没了。” “我不信。” 警察说完，一把将陈丰拽到身边，开始搜身。 “这不是还有两万卢布吗？” 警察从陈丰身上又搜出两万卢布。 “滚吧，下次再耍滑，别怪老子不客气。记住，我叫别列科夫，以后每次见到我，直接准备好五万卢布。” 陈丰知道自己斗不过警察，拿着皮夹克赶紧跑了。 两天后，陈丰从兵营出来，又看到了别列克夫，这次他直接拦了一辆车，飞驰而去。与其交给别列科夫五万卢布，还不如拿两万卢布打车，好歹还能剩下三万卢布。别列科夫看到出租车远去的背影，气得哇哇大叫。 就这样，陈丰和别列科夫玩起了藏猫猫，你来我躲，你追我跑，别列科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地拿到五万卢布了。 为了躲避警察的追踪，陈丰不断变更着去兵营上货的时间，他干脆选择早上拿货。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丰还是被别列科夫给抓到了。 “我让你小子跑，哈哈，总算被我逮着了。” 别列科夫很满意自己的抓捕行动，这次没有白来。 “这是五万卢布。” 陈丰乖乖地将五万卢布奉上。 “不行，这次得多交五万卢布，将上次欠的罚款一同补上。” 陈丰不给，别列科夫硬是从他身上抢走了三万卢布。 陈丰赚的钱差不多都孝敬警察了，他决定放弃倒货生意，找个事做。于是他投奔龙哥，在荣盛旅游公司打杂。 “陈丰，你这么东躲西藏，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我朋友开了一家公司，专给人做身份，我劝你还是找他做个正规身分吧。” 谢广华对陈丰说道。 “你这个朋友可靠吗？” 陈丰被中国人骗怕了，他再也不相信莫斯科的中国公司了。 “可靠。我来荣盛就是这个朋友介绍来的。” “可是，我现在身上没钱了啊。” “我帮你出一半，你再找朋友借一部分，等你有了身分，我们一起做生意。” 陈丰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总算凑齐了办理打工卡的费用。很快宋黎明的欧亚咨询公司就帮陈丰申请到了打工卡。陈丰没想到，以前他做不成的事，现在谢广华帮他做到了。他恨不得趴在地上给谢广华磕上几个响头。 第356章 勇斗歹徒 拿到打工卡的陈丰开始和谢广华一起倒货，两个人选择了下八线市场。下八线，顾名思义是八号线的南部，位于莫斯科地图的下边。下八线与上八线刚好方向相反。 春天已至，两个人频频往返于东航宾馆与河北旅馆之间，从这两个中国楼上货，拿到下八线市场出售。他们的货以运动服为主，很受俄罗斯人的欢迎，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腰包很快就鼓了起来。 一天，两人从市场出来 ，想去“小白桦餐馆”改善伙食。陈丰说坐地铁去餐馆，谢广华要打车。 “丰哥，我们打车去吧，比地铁快。” “小谢，打车不安全。坐地铁慢一点，但更可靠。” “没事，我们身上没有包，别人不会知道我俩有钱。” 一辆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开过来，恰好停在了他俩跟前。谢广华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了车子。陈丰只好跟着上了车。 出租车沿着笔直的大街行驶，之后拐了两个弯，驶进一条小街。前面有人拦车，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司机把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和大汉咕噜了几句。大汉不管谢广华和陈丰是否同意，一屁股坐进了后排座位上。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出租车继续向前行驶。 谢广华凭着自己在莫斯科这些年的倒货经历，很快意识到了不祥之兆。 “司机，赶快停车，我们要下车！” 谢广华大声喊道。 出租车不但没停，反而加速向前，在小巷里穿行。 “你走错方向了！” “先送他，然后送你们。” 司机表情平淡，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车速最初每小时八十公里，现在已经到了一百一十公里，就像飞一样。车子驶出市区，开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坡，车停了，四周空无一人。 谢广华和陈丰正纳闷时，两个俄国人同时亮出了长刀，凶相毕露。 “把钱拿出来！” 壮汉威胁道。 “我们是学生，没钱。” “砰”，壮汉狠狠地给了谢广华一拳，打得他眼冒金花。 “放屁！我都盯了你俩好几天了，你们赚了很多钱。快拿出来！” 糟了，看来被强盗给盯上了。 再看看陈丰，司机正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谢广华只好掏出一沓卢布交给壮汉。 与此同时，司机也从陈丰身上搜出一叠卢布。 壮汉感到收获不小，打开车门，用手一指。 “快，跳下去！” 谢广华朝车子旁边看了一眼，这是一个长两米、宽一米，一人多深的大坑。 谢广华看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一身冷汗从他头上冒出来。这是要大埋活人！ “快下来。” 壮汉用力一拽，谢广华一个趔趄，从车上摔下来。壮汉随即一脚把他踢到坑里。 “乒乓”一阵乱响，陈丰和司机在车里打起来。掉进坑里的谢广华只能听到撕打声和喘息声，不时还夹杂着几声俄国人的怪叫。大概司机没占到便宜。 壮汉此刻顾不得谢广华，跑回车里帮忙。 谢广华又听到一阵撕打声。 “完了，完了，陈丰非让两个劫匪打死不可。” 谢广华奋力向上攀登，想爬出坑，但没能成功。 车上继续传来叮当声，好像有东西甩到地上，又有哗哗啦啦的声音，像什么东西拖在地上。 谢广华手扒脚蹬，终于爬到了地面。 他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只见出租车东倒西歪地开着，陈丰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双脚拖在地上。 谢广华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劲儿，一改常态，飞一样冲向车子。他这会看清楚了，陈丰正抓住壮汉的手腕，和他撕打在一起，壮汉手中的尖刀在陈丰的头上晃来晃去。 “当啷！”，壮汉的长刀被甩出了窗外。陈丰的大半个身子依然挂在车外面，他的手死死抓住大汉的头，毫不松手。 “啊！疼！” 陈丰的手直接薅掉了壮汉的一撮头发。人脱离车子，掉到了地上。 司机听到惨叫声，惊慌中把车撞到了树上，车子重心失衡，滚下山坡。 “算了，我们也不追了，钱不要了。” “就算破财免灾吧，希望我们以后会顺利些。” 谢广华和陈丰走在荒芜人烟的田野上，没有了恐惧，只有不屈的精神和坚强的力量。 第357章 买断集装箱 莫斯科的生意火爆让林坚强十分眼热，他决定到莫斯科闯一闯。 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林坚强从小学书本上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走下火车，踏上列宁格勒火车站的站台，林坚强在心里大喊了一声：莫斯科，我来了！ 林坚强暂时住进了宋黎明原来的宿舍，和夏明磊同屋。虽然宋黎明读博延期了，但矿大始终为他保留着宿舍床位。 林坚强这次来主要是考察集装箱市场，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在集装箱市场买个摊位。 走进集装箱市场，林坚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叹：集装箱市场太大了！虽然以前他也来过两三次，但每次都是走马观花，并没看出什么名堂。 听宋黎明说，集装箱市场由俄罗斯和外国的二十几家公司经营，占地五百多公顷。整个市场分为食品、汽车配件、服装、日用百货、跳蚤（旧货）、针织等交易区。 林坚强发现，在市场外面仍然有很多施工机械在施工，市场似乎并没有止步，还在跑马圈地，不断扩大中。 林坚强走了好大一会才走到太阳区域。老板袁歆从大老板犹太人手里租了一批集装箱，再转租给中国人。目前集装箱有十尺、二十尺和三十尺三种规格。按箱子大小和位置不同，买断箱子的价格从四千美元到一万美元不等。 林坚强还打听道，除了买断箱子，租户每月还要交最低一千美元的市场管理费。对于有实力的摊主，这不是什么难题，但对于小本经营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箱子的摊位费足可顶米乐市场三个月的管理费。 赚钱多，费用也高，风险也大。从彼得堡到莫斯科，从米乐到集装箱，还没营业，林坚强就提前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林哥，我和闵龙有个箱子，便宜给你用吧。” 晚上回到矿大宿舍，郭杰对林坚强说道。 郭杰和闵龙是徐州工程机械厂派驻莫斯科的技术代表，他俩自到了莫斯科后一直在做倒货生意。 “在什么位置？我明天去看看。” 郭杰的集装箱在黑毛子区，箱子后面就是体育场看台。这是一个十尺的货柜。林坚强看了看，貌似还可以。这里是成片的集装箱街区，已经形成了相当大的市场规模。 “林哥，这个箱子免费借你用一个月，七月份给我俩买断费就行，比太阳区同类的箱子也便宜，只有三千美元 。” “可我现在还没上货啊，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林坚强一时拿不定主意，太阳区现在的箱子炒得火热，最少四千美元起步。郭杰的箱子不仅买断费便宜，而且还可以白嫖一个月。 林坚强想着，米乐市场卖完皮手套之后，货源一直是个问题。他需要从莫斯科上货才行。如果有个摊位，事情就好办了许多。在集装箱市场拼货，临时放到集装箱里，然后再随黑毛子的车运到彼得堡，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彼得堡的货源紧缺问题。与此同时，在集装箱市场里临时窜货，把管理费赚出来，这岂不是两全齐美的好事？ 林坚强决定买下摊位，他想打电话给于芊芊，和老婆商量一下，但是家里没有电话。想到这儿，他就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现在已是五月末，马上进入六月。林坚强早就想好夏季的货源。两年前他看到宋黎明身上穿过一条短裤，墨绿色搭配灰色，十分帅气。凭他卖货的经历，这是俄罗斯人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如果自己能回国定制，他敢保证这种短裤会畅销市场。 林坚强离开莫斯科回到了彼得堡。在走之前他用三千美元买断了郭杰的箱子。 回到彼得堡，林坚强催促于芊芊回国内订货，同时把小枫带回国内。小枫到了上学年纪，林坚强希望他回国上学。 按照林坚强的设想，于芊芊六月初在国内订货，中旬发到莫斯科，六月下旬开始销售。等于芊芊回来后，米乐市场交给于芊芊和林一朵经营，莫斯科则由林坚强和弟弟两人来做。如果莫斯科的生意能做起来，全家人干脆齐聚莫斯科，彻底放弃彼得堡的生意。 林坚强在回彼得堡之前，还在集装箱市场上了一批货。他相中了一种俄罗斯大妈穿的大褂，一种小碎花图案的袍子。这是林坚强第一次上俄罗斯的本地货，在米乐卖得好不好，他心里没有底。 为了节省运输成本，这次他把货打成包，直接拉到停车场，装到黑毛子的卡车上，随车运往米乐市场。 第358章 钟情出事了 于芊芊再一次飞回了北京。她来到雅宝大厦，见过江心美，之后一路赶到宝坻的林亭口镇。到了津宝晨光服装厂，直奔厂长办公室。 “是辣椒姐啊，没想到，没想到。你是从俄罗斯飞过来的吗？” “是啊。” “想必一路上太辛苦了。张秘书，赶快沏茶。” 几个月不见，江心洲都有秘书了，于芊芊只得感叹世界发展得太快。 “心洲，长话短说，我这次是来定制短裤的。” “是吗？有款式吗？” “有。” 于芊芊从包里拿出一张样图，是林坚强用手绘制的。 “这是林哥的作品吧，真是太酷了，没想到林哥的绘画技艺竟如此精湛。” “瞧你把他夸的，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只夸过方永智，我家林坚强要是知道受你赏识，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于芊芊很会夸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夸了三个人。情商真不是盖的。 “我老公有个朋友叫宋黎明，他以前穿过这种短裤，坚强凭记忆勾画出来的。这个绿色一定要深一些，不要太艳。俄罗斯人最讨厌艳丽的色彩。” “这个没问题。尺寸呢？” “要大号的居多。俄罗斯男人身高马大，尺寸不能小。” “辣椒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最重要的是不要掉色。掉色的染色剂和不掉色的染色剂，价钱差很多吗？” “差别还是挺大的。” “不管了，我只要不褪色的染色剂，我可不想短裤卖出去被千夫所指。” “那你有成本要求吗？” “出厂价不能超过两美元。” “数量是多少？” “先订一万条，后续卖得好，再加量，不限数量。” 当于芊芊说出一万条时，心里直打鼓。这个量要是放在彼得堡，哭死也卖不出去，但是到了莫斯科也许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样品。等样品确认后，我们就马上安排大规模生产。” 于芊芊当天没有回北京，而是住在厂里。她要等着确认样品，并监督产品生产质量。卖皮手套时她受够了残次品带来的麻烦，她希望短裤在售出后不会有退货，也不要招致客户的吐槽和埋怨。 晚上住在工厂招待所，于芊芊百无聊赖。她想找人聊天，于是电话拨给了江心美。电话打通了，没人接。也许是临时有约吧，人还没回家，于芊芊心里这样想着。 这个招待所不大，是一栋平房，一共五个房间，一个单人间，其余全是标准间。于芊芊住在了单人间，可以洗澡，也有国内直拨电话，住着很方便。 于芊芊这会儿去洗澡，等出来后再打给江心美，到时候江心美应该在家了。 不得不说，工厂还是很用心的，招待所的热水竟然是二十四小时供应，比很多国营大招待所的条件都要好。 于芊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这么晚了再给江心美打电话，合适吗？会不会她已经睡了？可是，自己实在是无聊。她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拿起了话筒。 “嘟——” 电话接通了，没人接。 这个江心美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于芊芊开始抱怨起了江心美。 显然，晚上没法聊天了。于芊芊关灯睡觉。 “砰砰！” 有人敲门。 “谁？” 于芊芊心里格外紧张。 “我，江心洲。” “对不起，我已经躺下了，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吧。” “心美出事儿了！” “啊？心美怎么了？” “钟青出车祸了！” 第359章 钟青离世 江心美从雅宝大厦回到家，刚一进屋，电话铃就响了。通常老公会在晚上七八点钟打电话过来，那时江心美刚好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今天这是怎么啦？ “喂，心美吗？我是公公，钟远方。” 公公很少打电话，这可是稀客。 “爸，我是心美。您有事吗？” “……” 电话里是长时间的沉默。 江心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喂，爸，您说话啊？” 电话那头儿依然没有声音。 “心美，钟青出车祸了！”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钟远方的话如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江心美的一切美好幻想。几天前，她还和钟青计划着马上备孕生孩子，而现在她却被告知，老公出了车祸，生死不明。 江心美觉得天都塌了。如果说，刚结婚的时候，她还想着方永智，在心里爱着方永智，对钟青没有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爱上了老公，而且爱得更深沉。年龄越大，生活阅历越丰富，她对人生就看得越清楚，钟青才是她最宝贵的财富，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得不到的人身上，而是应该珍惜身边拥有的。脚踏实地比虚无缥缈更有意义。如果说，方永智带她走入了爱情之门，钟青则让她尝到了爱情的美好果实。他的温暖，他的鼓励，他的爱抚，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一切的一切把她从爱情的沼泽里拉出来，让她在死亡中重生。 她不能没有钟青，不能失去与她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男人，他是她的一切，是她生命的寄托与支撑，没有了他，她还活着干什么，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江心美的飞机在深夜里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她从机场打车直奔瑞金医院。当她赶到icu病房时，钟远方和家人已守在走廊里等候。 “爸！妈！” 江心美扑到婆婆的怀里，痛哭起来。 昨天晚上钟青从办公室加班回家，打了一辆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和一辆大卡车相撞。现在钟青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哪位是家属？” “我！” 江心美急忙回答。 “十分遗撼，病人抢救无效，我们尽力了。” 钟青死了，他死了！ “老公！” “儿子” 走廊里充满了悲痛欲绝的呼喊声。 江心美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心美！” 公公婆婆大声喊着。 上海瑞金医院。 江心洲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妹妹。钟青的死对江心美的打击太大，她在一夜之间精神崩塌。 现在她从沉睡中苏醒，但面如死灰，不吃饭，也不说话。她目光呆滞，宛如一具僵尸。 “心美，这都第四天了，你要吃点东西啊，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江心洲坐在床边耐心地开导着妹妹。 江心美两眼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心美，不如跟我去天津吧，住在我们厂的招待所，刚好于芊芊也在那儿，你俩可以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江心美的眼睛转了转。 有戏！江心洲的心情立刻振奋起来。 第360章 箭杆河边 六月初的天津，天渐渐热起来。 江心美和于芊芊穿过斑驳沧桑的林亭口影剧院，向箭杆河畔走去。十分钟后，美丽的箭杆河就展现在她俩面前。 江心美和于芊芊在河边的草坪上坐下来。 “辣椒姐，人是不是不能互相比？” “心美，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辣椒姐，我现在是不是该死？” “心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你看，你和林哥多好啊，和和美美，还有方永智，人家娶了一个洋媳妇，更不用说，当然，还有我哥，一家三口幸福着呢。我呢，我有什么？” 江心美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滴下来，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于芊芊没有马上回答，肯定或者否定，都没法定义江心美现在的处境。肯定，是往江心美的伤口上撒盐；否定，则是故意造假，虚情假意。 “心美，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知不知道还有另一句话呢，从哪儿跌倒的就要从哪儿爬起来。你还年轻，只要努力，爱情还会有的，一切都不晚。” “辣椒姐，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可是，我还有未来吗，还会有爱情吗？” “当然有。人的命运虽然有时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握，比如交通事故之类的，但是主动权还是有的。既然我们失去了一份爱情，那我们也可以再找到一份爱情。钟青的离世又不是你的错，如果有错，那也是上天的错。所以，没必要责备自己，重新启航，再次踏上寻找爱情的路才是明智的。我们不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活在回忆中，我们只能面对现实。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走向哪里，明天会是什么，我们唯有面对现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惧任何挑战。” 于芊芊拣起一块小石头，举起手，用力一掷，投到箭杆河中。 “心美，你看到了吗，刚才的这颗小石头溅起了一小片水花。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我们如同一颗石子，偶尔溅起一片水花，甚至连水花都没有，就走过了一生。人是渺小的，平凡的，所以，我们就要怀揣一个平常心。爱情这东西，只要你相信，它就有，所以，我们要选择相信。不但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你和钟青已经成了过去时，就像当初你和方永智成了过去时一样。你肯定还会有自己的进行时和将来时。” “辣椒姐，你的话怎么听起来，像讲英语语法？” “我不懂英语语法，但我说的是人生语法。” “辣椒姐，谢谢你的开导。我想，我不会消沉的，人生还有很多精彩的事情要做，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无愧于这个世界，释放自己的能量，展现自己的才华， 尽量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说得好。这才是我想看到的江心美。有多大能量就发多大的电，我们虽然普通，但也不能无所事事。” “辣椒姐，我想去俄罗斯，去找你们！” 于芊芊惊异地看着江心美，眼光由疑惑到温暖。 “欢迎你，心美，我们俄罗斯见。” 第361章 再见了，伊尔库茨克 小石头从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毕业了。当他从老师手里接过毕业证的时候，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如今的小石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了，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开朗帅气的英俊小伙。 二十岁的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就像安加拉河谷的松树，挺拔而旺盛。黑黝黝的胡子从上下唇冒出来，透着一股雄性的美。 “爸！” 小石头拿着毕业证走到方永智面前。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一个上山，一个在大学里苦读，现在父子俩走到一起，分外亲热。 “变了，我儿子变高了，变帅了，变得老爸快认不出了。儿子大了，也就意味着你老爸变老了。” “爸，你说啥呢。在我眼里，老爸永远年轻。” 父子俩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儿子，你本科毕业了，记得你以前曾说过，你想读研，对不对？” “是。” “老爸今天就送你一个惊喜。” “老爸，什么惊喜？” “老爸给你联系了圣彼得堡大学。” “是吗？老爸！” 小石头一头扑到方永智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我根本没想到。” 小石头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方永智曾跟他要了一些学习材料，但他并没有往读研的方向去想。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想给你联系莫斯科大学。没想到，中间碰到了于芊芊，他老公又联系了韩江雪，这个女孩就是列大毕业的，当年她和我们坐同一趟国际列，你应该还记得她。韩江雪和列大外事办又很熟，在她地撮合下，去彼得堡大学变得异常容易。韩江雪说，彼得堡是个上学的好地方，环境优雅，就像世外桃园。所以，老爸擅自拍板，让你去列大读研。你不会怪老爸吧？” “老爸，怎么会呢？其实，我一直最向往的俄罗斯大学就是圣彼得堡大学。老爸的选择也正是儿子的选择。” “儿子，看，这是什么？” “录取通知书！” 小石头从方永智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泪水瞬间滴到了纸上。 “老爸，要是我去了彼得堡，你和列娜阿姨怎么办？” “我和你阿姨准备去莫斯科。” “真的吗？” “是真的，下个月我们就走。” “到时候我去莫斯科看你们。” “莫斯科到彼得堡不算远，坐火车才八个小时，到时候老爸也可以去彼得堡看你。你给老爸做导游，把彼得堡逛个遍。老爸读大学时就知道彼得堡曾经是俄罗斯的首都，而且做了两百多年的首都，名胜古迹众多。老爸一定要把这些名胜古迹看个够。” “没问题。到时候我来陪你。” 父子二人即将踏上新的征程，一个去莫斯科，一个去彼得堡。从赤塔到伊库茨克，再到伊尔库茨克，父子二人一直在茫茫的东西伯利亚大平原上游荡，现在他们终于要去俄罗斯的欧洲区了。 方永智向郑秋枫打了辞职报告，郑老板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真心送上了祝福。郑老板期望，他与方永智还会再相见。 方永智也告别了老徐，这位东北林学院的高材生一直深得方永智的敬佩，从赤塔到伊尔库茨克，老徐给予方永智太多太多。 还有武强，这个曾经得到方永智帮助，又救了列娜一条命的男人，也让方永智讲不出再见。 安德罗波夫、马克西姆、瓦季姆，方永智一一和他们挥手再见。 火车载着方永智、叶莲娜和小石头一路向西，直到消失在远方。 第362章 小石头与姑娘 方永智的火车于上午十点停靠在莫斯科的雅罗斯拉夫火车站。接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宋黎明。 当初，方永智要来莫斯科，可是对莫斯科一无所知，于是他想到了于芊芊。 得知方永智要来莫斯科，于芊芊很是兴奋，他让老公联系宋黎明，帮着方永智解决来莫斯科前的一些棘手事情。 “我是宋黎明，你就是方永智吧？” “黎明，太谢谢你了。我听于芊芊说过了，最近你为我的事儿没少忙活。” “都是朋友，应该的。” 宋黎明带着方永智、叶莲娜和小石头坐地铁到维登汉下了车。 和宋黎明一样，方永智租的房子也在宇航员大街，和宋黎明的小区只有一街之隔。为了租下这套房子，宋黎明费了不少周折。随着集装箱市场的兴起，中国人正从各地涌入莫斯科，直接带动了莫斯科的房价。 这是一栋十一层的楼房，方永智住在十楼。 两室一厅，有简单的装修，还算不错。莫斯科的房子真贵，这套房子的租金竟要750美元。不过，考虑到这个地段也算是莫斯科的黄金地段了，商业非常发达，这个价格也是值得的。 宋黎明看着没什么事儿就告辞走了。 “小石头，你在这儿住几天吧？” “不了，爸。我今晚就去彼得堡。” “那边学校还没开学呢，你去了住哪儿？” “爸，我住林叔叔家里。” 原来，小石头听父亲说韩江雪在列大，他就偷偷联系上了她。通过韩江雪，他认识了林刚强，当然也就知道了林坚强。 “你这个精灵鬼，老爸刚才猛地一听，还挺吃惊的，你怎么会知道林坚强。原来你背地里单独联系他们了。” “爸，我都长大了，总不能事事都让你操心吧。” 小石头的火车是晚上十点钟的。他不愿意在莫斯科停留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和叶莲娜在一起。每当他看到父亲和叶莲娜秀恩爱时，他都会吃醋，会不由自主的妒忌。虽然他一再警告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可是他就是无法摆脱这种状况。也许老爸当初宠他太深了，给了他太多的溺爱，以至于他现在依然对老爸心生埋怨。这种矛盾，这种隔阂，也许只有他成家后，或者当了父亲后才能彻底化解。 小石头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踏上火车。虽然是一个人，但他没有任何恐惧。在俄罗斯久了，他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再陌生，甚至有了几分亲近感。 他买的是硬卧包厢，四个人一个房间。 当他走进包厢时，一下子愣住了。 在包厢的下铺坐着一个姑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的美是那么惊艳，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 “不好意思，你是中国人吗？” 小石头坐到自己的下铺，望着对面的姑娘问道。 “是啊。” 在俄罗斯既有蒙古裔的俄罗斯人，也有很多亚洲人，长得像中国人的人不一定是中国人。 “你也去彼得堡？” “是的。” “你也是？” “对。” “你去旅行？” “不，是工作。你呢？” “上学。” “你读哪个学校？” “列大。” “是吗，厉害！” 姑娘发出一声赞叹。 “没你夸得那么好，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能去列大的人都很了不起，大家都这么说。你读本科吗？” “不是，我去读研。” “哇，那你更厉害了！” 天不早了，包厢里还有两个俄罗斯人，为了不打搅别人休息，他和她关灯睡觉。 火车于第二天早晨六点到达彼得堡。小石头去黄线的终点站戴兵嘎，姑娘去蓝线的少先队员地铁站，小石头往南走，姑娘往北走。 俩人分别的时候，互相留了地址和电话。 “江心美。” 小石头看着本子上的娟秀字迹，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冲动。 “石磊。” 她看着这个名字十分眼熟，可是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第363章 林一朵笑了 在火车站与江心美分别后，小石头看了看手表，这会已经快七点了。他想着林叔叔一家应该都去米乐市场了，自己干脆直接去市场算了。 小石头长大了，现在他逢人便说，他叫石磊。小石头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他就叫石磊。当初，在民政局办理抚养手续时，他曾要求父亲把石磊改为方石磊，但方永智没同意。父亲说，石磊这个名字更好听，也更有意义，如果为了单纯的传宗接代，把姓改成方，反而太俗气了。 石磊沿着绿线坐了一站地铁就到了圈楼。虽然没去过米乐市场，但他早已从地图上认识了这个地方。没费吹灰之力，他就找到了米乐市场，。 他背着一个双肩背包，手里拉着一个拉杆箱，走在米乐市场里分外显眼。 “太帅了！” 有几个年轻的俄罗斯姑娘看着他，发出一阵阵惊叹。 林刚强在信里说过，他在越南街。 石磊拉着箱子，很快就找到了越南街。林一朵眼睛真尖，老远就看见了他。 “喂，你是不是石磊？” 石磊抬头向越南街里面看了看，林一朵正把头探出帐篷外面，朝他喊着。 肯定没跑了，这儿就是林叔叔家的摊位。 “我是。” 石磊大声回答。 林一朵从帐篷里跑出来，就像兔子撒欢一样。阿米利看了，朝她直瞪眼。 “是一朵吧？” “我是。” 林一朵从石磊手里接过拉杆箱，她快乐得就像一只林中小鸟。 “喂，还是我来吧。” 阿米利吃醋了，他赶紧走过来，从林一朵手里接过拉杆箱。 显然，阿米利在无声地宣誓自己的主权，林一朵是我女朋友，它人勿近！ 反应最慢的是林刚强，本来他离越南街的入口最近，结果竟然被妹妹抢了先。 这时候，林坚强从仓库里出来，也到了越南街。 “林叔叔。” “啊，是石磊吧，这么快就到了。小伙子长得真帅。难怪芊芊总叨咕，方永智是个大帅哥，没想到，方哥的儿子更帅，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林叔叔，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哥，今儿你帮我站摊儿吧，我和石磊出去玩一天。” “好吧。刚强，一会儿，你把石磊的箱子和背包放到仓库里。晚上，我帮你们拿回家。你俩可以轻装出去玩了。” “大哥，这样不公平。我也想陪石磊上街。” “一朵，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这儿吧，你要去了，阿米利会不高兴的。” 林坚强看了看一旁的阿米利，不知道他听懂没有。林坚强向阿米利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快安抚林一朵。 阿米利是个聪明人，心领神会，马上走到林一朵身边，和她说起话来。 “林，刚才的年轻人是什么人？” 阿米尔走过来。 “我朋友的孩子。来列大读研。” “是吗？小伙子真帅气。看着也很有才。” “你弟弟阿米利不是也很帅吗？” “对，也很帅。不过，我弟还差了一张文凭。” “你那么有钱，也让你弟弟去读书啊。反正，这里有钱就能上。” “有道理，我考虑考虑。” 第364章 林刚强与石磊 林刚强和石磊离开米乐市场，走到花园街。 “刚强，我们去哪儿？” “咱俩从圈楼沿涅瓦大街，一直向西走，这一路有看不完的风景，最后到你我的母校——圣彼得堡大学。” “你的母校？” “是啊，今年秋天我就要去读列大读书啦。不过，我是从预科起步，咱俩不是一个级别。” “这么说，我是学长，你是我的学弟喽。” “虽然我比你岁数大，但从学历上说，你确实是我的学长，这个我不跟你抢。咱们要实事求是。” “你读书，是林叔叔给你拿的学费？” “不是。” “那是谁？” “韩江雪。” “哇！” “怎么了？” “你女朋友真伟大。不是一般的伟大。” “那是自然。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石磊的脸瞬间变成了祖国山河一片红。 “那就是没有了？到时候我让韩江雪给你介绍一个，她手头资源很多的。” “不，不用了。我不着急。” 石磊想到了火车上的一幕，从他看到那个姑娘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自己心的归属。 林刚强和石磊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涅瓦大街。 “对面是巴萨诗，这边是圈楼，你有兴趣逛商场吗？” “算了吧，逛市场是女人的专利，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儿。” “那咱俩继续往前走。” 穿过格里巴耶多夫小河，涅瓦大街道南就是喀山大教堂。两个人在教堂前找个椅子坐下来。 “刚强，你想好了读什么专业吗？” “国际贸易。和你一样。” “到时候咱俩同校、同一个专业，想想都有意思。” “虽然是同校同专业，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都快二十五了，读完本科就人到中年。至于读研，打死我我都不干。” “哈哈，确实。不过，读书和年龄大小也没多大关系。马克斯说过，活到老学到老。” “话是这么说，但首先要养家糊口，工作赚钱才是第一位的。当然，一边工作一边进修还是要的。知识没有边界，没有尽头。我来到这儿后才觉得上学很重要。最起码，会一门外语就很有用。方便了自己，也开阔了眼界。” “是啊。学会了一门外语，你就能独立看世界，不用读那些二手的垃圾信息。谁有钱不如自己有钱，同样，谁有再多的知识不如自己有知识。” “石磊，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 “当然做生意啊。我爸已经到莫斯科了，我毕业后极可能去莫斯科。你呢？” “我当然要和韩江雪在一起了。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贸易，开工厂，都有可能。听我哥说，你以前是孤儿，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还会找你的父母吗？” “当然会。不过，不是现在，也许是研究生毕业后。” “对，到时候，你学业有成 ，如果父母看到你，他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以前，我爸没结婚的时候，我对亲生父母还不是那么想。自从有了叶莲娜，我就萌生了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我爱我爸，但我也想找到亲生父母，他们一定为了我吃尽了苦。” “那我们就好好读书，不辜负每一个挂念我们的人。石磊，你离开了亲生父母，可能觉得自己很苦，其实，我们有父母的人也有很多的苦。你没去过我的家乡，那里的苦不是常人能体验到的。除了石头，好像就不产别的东西。我大哥读大学都是靠助学金读下来的。我大哥工作后供我和妹妹读书。可惜，我和妹妹不争气，没考上本科。现在我有机会读书了，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所有关心我的人。” “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不是在奋斗的路上，就是在前往奋斗的路上。我想开了，奋斗不是罪过，而是我们成长的功绩。如果没有奋斗，人就缺失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不能没有奋斗。我们不能选择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奋斗。无论奋斗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学会接受。” “说得是。你我曾经都是失败者，如今我们正一步步走向成功。你和父母失散后找到了大爱无边的方爸爸，而我也遇到了自已生命中的贵人。我们唯有珍惜，唯有不断努力，才能报答他们，无愧于他们。” “是啊。人生如果是一场旅行，现在我们已经出发，在赶往目的地的路上。不管终点在哪儿，也不管我们最终能否抵达终点，但是学会观赏沿途的风景，去享受这个过程。等我们变老的那一天，我们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们曾经来过，我们曾经奋斗过，我们不后悔。” 林刚强和石磊站起来，沿着涅瓦大街继续向前走。前面就是着名的海军广场和阿尔米塔诗。沿着大涅瓦河边向南走，有一座彼得大帝的铜像——青铜骑士。 1703年，彼得大帝创建彼得堡这座城市，又把它设为俄罗斯的首都。后人为了纪念他，便建造了这尊铜像。 “刚强，我们可能一辈子也成不了伟人，但是我们可以用伟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走到这儿，我立刻有一种感觉，世上无难事，只有肯登攀，努力奋斗的人运气不会差。” “我同意。石磊，看到了吗？” 顺着林刚强手指的方向，在涅瓦河对岸，有一栋绿色三层建筑，旁边是一栋红色的三层建筑。两栋建筑年代久远，点缀着历史印迹。 “绿色的是列大图收馆，红色的是教学主楼。” “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要走进这里，去聆听教授们的讲学了。” “时不待我，让我们趁着年青，赶快出发吧。” 第365章 普希金城 江心美到彼得堡是接替翻译吴萌的。 老板乔云贺在莫斯科成立了一家新公司，把吴萌调了过去，彼得堡的翻译便成了空缺。 江心美接到公司的邀请函，不敢怠慢，立刻到俄罗斯驻上海总领馆办理签证。她办了加急，当天就拿到了签证，没有太多准备，买了机票从上海直飞莫斯科。 浦江彼得堡公司住的是外交公寓，三室一厅。平时只有两个人，经理吕美霞和翻译江心美。多余的那个房间用来接待从国内或者莫斯科来彼得堡出差的人。 晚上躺在床上，江心美的脑子里不停闪现石磊的身影。他清纯帅气的模样让她怦然心动。 算了，钟青刚走，你不该胡思乱想。再说了，石磊那么年轻，比你小好几岁，你还是已婚，你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江心美想到这儿，心里踏实了许多。 六月的彼得堡，天气不冷不热，非常舒服。 今天公司没什么业务，她决定出去走走。吕美霞嫌累，不肯上街。她来彼得堡好几年了，该看的都看过了，完全没了新鲜感。 江心美想到了俄罗斯着名诗人普希金，和吕美霞一说，她才知道彼得堡有个普希金城。那就去普希金城好了。 说走就走。 江心美坐蓝线地铁向南，从技术学院下车，沿郊区大街向东走六百多米就到了维捷堡火车站。去往普希金城的火车从这里始发。 这是郊区小火车，江心美上了车才发现，车厢里十分简陋，座位是木条椅，很割屁股，坐着并不舒服，还好，距离不长，一会儿就到了。 火车驶离站台，离开市中心，渐渐进入郊区。没有了楼房，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美。湛蓝的天空，金色的草原，清澈的湖水，一切都那么美，美得让人陶醉。这里的土地没人耕种，任其荒芜，野蛮生长，散发出一种雄浑的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除了没有羊，其它都有。 到了普希金城，江心美特别兴奋，对这里的一切充满新鲜感。普希金城设有普希金故居，有普希金当年学习的书房。但最吸引人的还是皇后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殿。走进宫殿大厅，一种震撼的美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大厅与雕梁画柱交相辉映，气宇不凡。高高的棚顶上镶嵌着一幅巨型彩画，上面的人物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江心美陶醉在这些古迹中。 夏天的普希金城美丽如画，喷泉、草坪比比皆是。参观完了博物馆，江心美还想去体验一下这个小城的公交车，想环绕这座小城转一圈。 从叶宫到汽车站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江心美沿着一条小道，刚走进树林，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来一帮吉卜塞女郎。 没等江心美做出反应，几个女人团团将她围住，其中一个长得黑黑的女人一把夺过她身上的坤包，便飞奔而去。其它几个女人也应声逃窜。 “不好啦，有人抢劫！” 江心美大声喊着，声音划破天空，传向四周。 第366章 意外相见 不到七点钟，林叔叔一家全走了，房子里只剩下石磊一个人。 走，我也走。 一不作，二不休。石磊直奔普希金城。 “抓小偷啊” 是中国人，是女人的呼喊。女人的普通话说得十分清晰。石磊刚逛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殿，便听到呼救声。 他来不及思考，循着声音跑过去。 一幅从不见过的画面展现在他眼前： 一群吉卜赛女人在前面跑，一个中国女孩在后面追。她一边跑，一边喊，踉踉跄跄，时而跌倒时而爬起。她的白色连衣裙在风中摇摆，就像冬天成片的白雪在空中摇曳。 石磊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吉卜赛女郎。 “那个穿黑衣服的，是她抢了我的钱包，抓住她！”，后面的中国女孩大声喊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作案团伙。那个身穿黑衣服、跑在最前面的女孩才是罪魁祸首，是主犯。在领馆参加联谊活动时，大家就谈论过吉卜赛女郎，她们通常团伙作案，有人制造作案环境，有人拿刀片割包，有人掩护逃跑，分工明确。 黑衣服女孩看石磊冲过来，见势不妙，吓得赶紧把钱包向另外的方向扔过去。她很聪明，尽量为自己赢得逃生时间。 果然是作案老手，他的这一招收到奇效。石磊放弃追赶，奔向钱包的方向。就在这一刻，黑衣女孩钻进树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磊从地上捡起钱包，等着姑娘赶上来。 “江心美！” “石磊！”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石磊和江心美面面相觑。 “你快打开包，看看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两个人只顾看着对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还好，一样不少。谢谢你，石磊。” “不用客气。对了，你怎么走到小树林来了，一个女孩走这里，肯定有危险的啊。” “我想到对面坐公交车，绕着小城转一圈。” “是这样啊，走吧，我陪你转转。正好，我也想溜达溜达呢。” “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坐车就行。” “算了吧，走路都不安全，坐车也不见得安全。这里人少，还是我陪你吧。” 石磊和江心美来到马路边，这里没有固定站点，只能招手停车。 等了不到十分钟，对面驶来一辆公交车。 两个人跑过去上了车。车上竟然只他们俩！ 普希金城城区基本坐落在铁路的西侧，这里除了最着名的叶卡捷琳娜宫殿，普希金故居，还有亚历山大宫等。 不到二十分钟公交车就围着小城转了一圈。 “心美姐，我听说这儿有个中国村，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石磊一直想着怎么讨江心美的喜欢，他担心江心美会感到枯燥，早早返回市区。 “好啊。” 江心美愉快地接受了石磊的邀请。 从叶卡捷琳娜宫向西北方向走不远就是中国村。 中国村围绕着汉字“中”进行布局，以中间的竖为中心线，对称布置，共有十二栋平房，左右各六栋。说是中国村，但风格更偏向蒙古族建筑，白色的墙面，绿色的尖顶。 石磊和江心美没有进到院子里，这里好像在维修，俩人在中国村外面走了一圈。 “心美，现在是中午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不，我不饿。” “得了吧，别骗我了，走了这么多的路，你肯定饿了。再说了，你追吉卜赛女郎也跑累了。走，我请你。” 江心美还想拒绝，石磊干脆直接挽起她的手，拉着她向餐厅走去。 江心美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急忙挣脱石磊的手。 江心美没有生气，这让石磊看到了希望。 第367章 集装箱市场的搬运工 于芊芊回国定制的第一批短裤到货了，林坚强启程去莫斯科提货。临走前，他叮嘱石磊这段时间到越南街帮忙，摊位上空间有限，需要有个人负责从他仓库拿货。 林坚强到仓库取了货，然后直奔集装箱市场。卡车进入第一道大门后，在第二道大门前的停车场停下来。 不干不知道，干上了才明白，集装箱市场到处都是坑，有多少钱都填不满。卡车刚到停车场，一群装卸工就围了上来，有乌克兰人，中亚人，高加索人，一个个吵个不停。 林坚强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认钱，满嘴离不开钱。林坚强清晰地记得，在米乐市场，有一次他从仓库往摊位上送货，有一套运动服从运货的手推车上掉了下来。 ”喂，年轻人，能帮我拾一下吗？” 林坚强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俄罗斯小伙子从身旁路过，于是喊住了他。 “请问，你给我多少钱？” 小伙子镇定自若地回答。 “卧草！” 林坚强鄙夷地看了小伙子一眼，然后把车放倒，自己默默地从地上捡起运动服。 现在到了集装箱市场，这里的金钱意识比米乐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坚强又想起了他去列宁格勒租车的那一套。他想找个御用搬运工，此人必须诚实、可靠、肯吃苦，不斤斤计较。 在围上来的一大群搬运工中，林坚强选择了米沙，一个乌克兰人。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但脸上却显得十分厚道。就是他了！ 林坚强用排除法将其它人排除掉，只留下米沙。 “米沙，你帮我卸货，其它人可以走了。 那些没被留用的搬运工骂骂咧咧地走了。 米沙的运输工具是个四个轮的手拉车，一次能拉四包货，林坚强把集装箱的钥匙交给米沙，自己在停车场照看货。 “哎，坚强，有货到了？” 是夏明磊。他从市场里出来，正好路过停车场。 “是啊，今天刚来的。” “什么货？” “短裤。” “这才六月份，这么早就进短裤啊？” “我也不知道该卖什么，提前准备着。” “是什么样的短裤，能看看样品吗？” “看不了，还没到季节，暂时不会开包。” 商场如战场，虽然和夏明磊同住一个宿舍，但是保守商业秘密是自己的底线，他知道夏明磊是自己的朋友，但也是竞争对手。如果自己的短裤款式被公知于众，那不等于自己放弃了短裤业务吗？ 当然，就算夏明磊作为好朋友，不会出卖林坚强的短裤款式，可是谁又能保证别人不会从夏明磊手中获取短裤信息呢？ 短裤的款式就是最高商业机密，决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 中国人常说，眼不见为净。只要别人没看到短裤的庐山真面目，就不大可能生出异心和疑心。 米沙果然是把好手，这几十包货，一个人很快就运完了。 “林，为什么你用我，而不是用其它人？” “因为你是乌克兰人！” “为什么是乌克兰人？” “乌克兰人在二次大战中牺牲了很多人，我对乌克兰人深表敬意。” “谢谢你，林。我也向中国人致敬，中国人用生命赢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林坚强和米沙，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368章 保密 方永智在莫斯科很快安顿下来，这一切都得益于宋黎明的帮忙。多个朋友就多个出路，方永智觉得这句话很管用，尤其是在国外，朋友的作用就更为突出。 既然想扎根莫斯科，那就免不了注册公司。虽然包机包税很方便，但是也蕴藏着极大风险，货物随时都可能被罚没。 俄罗斯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政治和经济非常不稳定。人治大于法治。 方永智找到宋黎明，通过欧亚公司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在方永智看来，如果不是季节性很强的产品，他会首先用正规报关的方式从国内进货。只有那些季节性极强的货物才会考虑包机包税。 搞定了公司，方永智琢磨着马上办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在集装箱市场买一个摊位。最初他考虑租个箱子，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虽然他还没去过集装箱市场，但从种种传闻来看，箱子势必成为抢手货，升值是必然的，买个集装箱可以卖货，用完了还可以转手高价售出，何乐而不为呢？ 方永智一大早就来到了集装箱市场，因为身边有叶莲娜陪着，走到太阳区时引来很多人的侧目。 箱子价格一直在涨，现在一个十尺的货柜都快要涨到五千美元了。因为有宋黎明这层关系，他很快结识了夏明磊、郭杰、闵龙等矿大的人。 方永智在市场里转悠着，他发现至少有三个箱子是他中意的。这三个集装箱紧挨着，正好在人流的干道上。来来往往、出出进进上货的人基本上都要经过这三个箱子。而在这三个箱子中，他最中意的是那个四十尺的货柜，无论多贵，他都想弄到手。 可是，这三个柜子都名花有主，暂时无从下手。他等待着机会，不急，做生意并不在这一时一刻。 莫斯科的六月开始热了起来，方永智走了一圈，身上已经是汗流浃背。方永智想到了文化衫，想到了短裤。 晚上回到家，他给江心洲打了个电话。当他提起短裤的时候，江心洲带给他一个有用的信息，于芊芊在津宝晨光定了一万条短裤。 方永智听完，马上在电话里叮嘱江心洲，一定要为客户保守秘密，有关于芊芊定购短裤的事绝不能对外泄露。 方永智觉得林坚强很有商业头脑，根据江心洲的描述，林坚强定制的短裤应该大有市场。不过，他不能模仿林坚强的产品，那样的话就太欺负人了。好东西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抄。方永智也想做短裤，但他希望自己和林坚强都能成功。莫斯科的市场足够大，完全容得下两款，甚至多款短裤。 江心洲还带来一个更加劲爆的信息，钟青出车祸死了！当方永智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头嗡的一下 。江心美刚刚开启美好的生活，现在却戛然而止，她真是太不幸了。没回国前他为江心美担心，回国后见到真实的江心美，他又为她高兴。她没有沉沦，而是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方永智从内心里为她祝福，也把自己从自责中解救出来。可是，…… 江心美来彼得堡了，她现在干什么呢，过得还好吗？ 方永智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牵绊。 第369章 辗转反侧 从普希金城回到彼得堡，石磊便陷入到了失恋的痛苦中，或许这场爱情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他是自作多情。石磊原以为江心美同意和他一起去餐厅吃饭，可是，并没有。江心美直接从普希金城坐火车回到了彼得堡。 在火车上，江心美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表演。他自说自话，江心美熟视无睹。 他不知道江心美为什么变化这么快，上午他给她钱包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快乐，她还和他一起去了中国村。可是，没过多久，一切都变了，她不再喜欢他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女人真的善变吗？ 石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石磊？有心事？” 林刚强显然被石磊折腾醒了。 “我今天去普希金城了。” “那里好玩吗？” “还行。” “怎么，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今天遇到了小偷？” “你东西被偷了？” “不是，是江心美被偷了。” “江心美是谁？” “浦江公司新来的翻译。” “不会是你喜欢上她了吧？” 石磊没有说话。 “她拒绝了你？” “是啊。” “她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我俩在来彼得堡的火车上相识的。” “你什么都没问，对她一无所知，就喜欢上了她，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别闹了，现在人家都愁死了，你还在揶揄我。” “要不要我家韩江雪出面，让她从中斡旋一下，说不定能有用呢。” “暂时不用。我们俩才第二次见面。等真的碰到了棘手问题，再请你女朋友出山也不迟。” “你就这么喜欢她？你马上要去列大读研了，什么样的找不到？” “你别说，还真找不到。我读了两所大学，你看我找到了吗？爱情有时就是可遇不可求。它不会随随便便出现的。” “这个江心美这么有魅力？她哪里让你这么着迷？” “气质。等你见了，你就知道了。” 石磊脑子里闪过江心美追小偷的镜头。他仿佛又看见了江心美的白色连衣裙，还有她那白色的高跟鞋。她踉踉跄跄奔跑的画面一直留在他的脑海中。 她这会在干什么呢？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睡不着？她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石磊猜得没错。江心美这会儿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在后悔，为什么白天要拒绝石磊？因为喜欢一个人，却又不敢喜欢，所以才选择最愚蠢的方式——一口回绝，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她似乎又找不出不拒绝的理由。她结过婚，这是死穴。她相信，当石磊知道自己结过婚后，一定会选择离开她。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残忍了。以其等着从石磊口中听到拒绝这两个字，不如自己先来个拒绝。 她和石磊不一样，他还年轻，而自己已经没有折腾的资本了。 可是，…… 江心美真的忘不掉石磊，他英俊的面容就像镌刻在她脑海里了一样。她仿佛又看到了他唇上的小胡子，刚刚冒出来，还不是那么坚硬，那么旺盛，但是却让她难以忘怀。 第370章 两个城市大不同 林坚强到莫斯科后突然发现有两个不一样：莫斯科和彼得堡不一样；集装箱市场和米乐市场不一样。 莫斯科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这里的视野比彼得堡大得多。如果是在校园里学习，可能彼得堡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开公司、经商、找工作，莫斯科要优越得多。这里的人不仅来自俄罗斯各地，更是来自世界各地，五大洲除了南美人少一点，其它洲的人处处可见。在莫斯科的外国人中，独联体国家的人最多，其中又以乌克兰人、高加索三国人居多，其次就是中亚人。在纯外国人中，中国人和越南人占据多数，其次是印度人和土耳其人。当然，也有不少欧洲人、美国人、韩国人等等。 在莫斯科你要学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必须每天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认知能力和处事能力，让自己保持很高的专注度，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总的来说，莫斯科好的方面远远多于彼得堡，想找个工作，想赚钱，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途径，而在彼得堡，就业的途径就非常有限。 莫斯科也有不如彼得堡的地方，比如安全。城市越大，外来人口越多，管理起来就越困难。 论抢劫、凶杀案的发案率，莫斯科比彼得堡高得多。此外，莫斯科是俄罗斯的政治中心，恐怖袭击事件频繁发生。再就是警察，莫斯科的警察是全俄罗斯最差的。多数人以敲诈勒索来赚取灰色收入。当然，之所以莫斯科的警察会这么讨厌，主要是外国人多，身份合法的，不合法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样就给他们创造了敲诈的机会。 再对比一下集装箱市场和米乐市场，两者的差别简直是天地之别。一个是以大型批发为主，另一个是以零售和零星批发为主，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前几年一直畅销不衰的女式布鞋，集装箱市场可以一上午批发掉一个四十尺的货柜，如果点钞再快点，卖掉两个货柜也不成问题，但是到了米乐市场，一个货柜需要卖上两三个月。 两个城市面向的客户不同，造成了两个市场的经营方式也有根本不同。 在集装箱市场必须有一手货，从国内直接发货，而且要量大。所以，想在集装箱市场立足脚跟，没点经济实力就显得十分困难。当然，如果只想对拼缝，赚点小钱也不是不可以。 集装箱市场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从国内发来的货要是对路，就大赚特赚，如果滞销，代价将是惨痛和巨大的，上的货越多，赔得也越多。还有，集装箱市场的费用相当高，因为有实力的公司和个人太多，直接拉高了运费、仓储费、人工费以及箱子的买断费。 林坚强来这儿好几天了，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如果还用彼得堡和米乐市场的思维看待莫斯科和集装箱市场，那就大错特错了。 林坚强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被骗了。 第371章 林坚强的抉择 林坚强在集装箱市场一连待了三天，他发现自己所处的这条街客流量很差。因为它不在人流循环的主干道上，很少有大客户到这里上货。 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当初为什么郭杰和闵龙要急着卖箱子，而且还卖得那么便宜，原来暗藏的秘密竟在这里。 骗你的人永远是你最信任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林坚强明白了这个道理，但为时已晚。莫斯科就是莫斯科，坑蒙拐骗，无处不在。 林坚强觉得自己到了莫斯科，要学习的知识太多，要交的学费也很多。 既然莫斯科这么复杂，是不是要返回彼得堡呢？晚上躺在矿大宿舍的床上，他反得思考着这个问题。在彼得堡，生意平稳，基本没什么大起大落，但莫斯科不一样，今天是富翁，明天就可能是乞丐。在彼得堡可以稳稳赚钱，虽然没那么多，但积少成多，最后还能混得不错。可是，莫斯科却让人捉摸不透。 真的要放弃吗？生意还没开始就结束，一定要这样吗？ 你的雄心壮志呢？当初要来莫斯科，也是你说的，难道说放弃就要放弃吗？ 林坚强反复地问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上中学时的一段难忘经历。那一年，学校要开一个乐器班。很多同学都报了名，其中也有林坚强。他选择了二胡。开班的第一天晚上，他兴冲冲地跑到培训教室。老师在前面讲解、演示，学生在下面跟着练习。一堂课下来，大部分同学都掌握了一定要领，唯有林坚强什么都没学会。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手脚笨得要命，他似乎不是来学乐器的，而是来出丑的。 因为受不了难堪，第二天，他就退出了乐器培训班。 一年后，所有参加乐器培训的学生基本都学会了一种乐器，板胡、二胡和笛子，就连班里公认最笨的那个学生也学会了二胡。 这件事对林坚强打击很大。因为没有抗压能力 ，他错失了一次学习乐器的机会，致使自己终生不会演奏二胡。他后来也曾试着自学，但这条路走起来更难，没有强大的毅力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林坚强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有在高压下才能激发潜能，不能看到了一点压力就投降。坚持就是胜利，人贵在坚持。 现在他又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向南还是向北，他必须再一次做出抉择。 这一夜，林坚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现在他还面临着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他没有莫斯科身份，这让他寸步难行。每天，警察堵在市场门口，没有莫斯科的居住签证就会受到警察的百般刁难。身上不带现金还好办，一旦生意打通，每天卖钱额动辄一万到几万美元，这岂不成了警察嘴里的肥肉吗？ 温小小的教训摆在那里，警察要耍赖，他们肯定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身份就是他们的最佳突破口。 可是，办一个莫斯科身份，哪怕是学生身份也要一千多美元，如果是工作身份就要两三千美元。一朵、芊芊还有自己，至少要解决三个人的身份问题，一万美元就这样花掉了。还有昂贵的房租、仓储等等，想想都可怕。 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林坚强又要做出抉择，而且是一个事关未来生死的抉择。 第372章 集装箱被撬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林坚强最终决定留下来，虽然面临的困难很多，但是只要认真研究，精心准备，这些困难都能克服。 人不能被困难吓倒，否则什么都做不成。 林坚强找到了宋黎明，先从身份开刀。林刚强因为九月份要去读书，他不再需要莫斯科的身份。林一朵、于芊芊和自己，他需要解决这三个人的身份问题。 林坚强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能用钱解决的就交给宋黎明好了，他相信宋黎明。再就是租房。虽然维登汉附近的房子比较贵，但是他还是首选维登汉。毕竟，这儿有很多好朋友，万一出了什么事，起码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在莫斯科，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没有安全其它都是空谈。 林坚强把身份和租房统统交给了宋黎明，他要专心做生意，把集装箱市场的生意做大。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同时在彼得堡和莫斯科做生意已经力不从心，在经过了昨夜长时间的思考后，他决定放弃彼得堡，到九月份就正式撤出米乐市场。 斩断退路才有出路，林坚强要对自己发起一场革命，用改革去革自己的命。 忙完了这些事，林坚强决定到集装箱市场走走。通常到集装箱市场可以坐红线地铁到切尔基左夫斯基地铁站，也可以坐蓝线到伊兹梅洛沃下车。但是这两个地铁站附近会潜伏着很多警察，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检查证件，进而敲诈勒索。 林坚强的落地签在彼得堡，警察就会以落地签不在莫斯科为由找麻烦。一旦被警察盯上，罚款肯定是跑不了的。不交罚款可以，但是意味着你会一直被困在在警车上，这是生意人的大忌。时间就是金钱，谁又能耗得过警察呢？ 林坚强沿着蓝线地铁一直坐到倒数第二站——第一伊兹梅洛沃站。这里离市场比较远，位置偏僻，周围没有警察。 从地铁站出来，向北走三百米，进入一片杨树林，之后在树林中穿行，向西走一公里，就可以进入集装箱市场的东门。 这样走比较花时间，而且也很费力气，但是却可以躲避警察的纠缠。 林坚强到市场的时候已是下午。穿过越南区，再穿越华人的太阳区，最后才来到自己箱子的所在地——黑毛区。 当他离集装箱还有一百来米远的时候，看到很多人聚焦在小街上，人们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因为这里是黑毛区，中国人极少，再加上刚来没几天，林坚强在这儿几乎没有熟人。他继续往前走，离人群越来越近。 推开人群，他看到了自己的货柜，门竟然敞开着。 林坚强跑到箱子跟前仔细查看起来，门锁被人撬开，有人偷窃。 林坚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个十尺的货柜，里面塞满了装有短裤的蛇皮袋子，他无法精确核实到底丢了几包货，根据现场目测，至少丢了五包！ 按理说，集装箱市场是比较安全的，有专业保安值守，外人很难进来，肯定是里应外合，有内部人策应。 林坚强赶紧去找市场管理处，得到的答复是货物没有赔偿，但他们会加强保安巡逻，杜绝以后再发生这类事情。 林坚强有些担心，他想转走这批货，可是往哪儿转呢？市场里的所有库房寸土寸金，而且都被有钱人霸占 ，根本找不到任何临时仓库。 林坚强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买一把贵一点、结实一点、安全一点的锁。接下来，他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到太阳区找箱位。 三千美金眼看着就打水漂了，林坚强很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不认真就要付出代价。吃一堑长一智吧。 第373章 集装箱三结义 莫斯科的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迟迟热不起来，进入七月，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林坚强的心和这天气一样，忽高忽低，忽好忽坏。 从七月开始就要交市场管理费了，不管你卖不卖货，一千美元是逃不掉的。如果算上房租和吃饭，每个月差不多就是两千美元的基础费用。这种开销和彼得堡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想在莫斯科活下来，必须有财力和实力。 既然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必须抛弃一切胆怯和畏惧，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林坚强看中了太阳区的那三个集装箱，也是位置绝佳的三个集装箱。林坚强记住了这三个箱子的位置：二十、二十一和二十二号。 到了七月中旬，莫斯科的天气依然很糟糕，大家的生意就像天气一样惨淡。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亏损，再加上卢布不停地贬值，集装箱市场出现了抛售箱子的热潮。很多人干不下去了，开始撤离集装箱市场。 这可是入手集装箱的好机会！ 林坚强等了很久，现在机会出现了。 一大早，莫斯科就下起了大雨。林坚强顶着大雨离开了矿大宿舍。他坐地铁到了集装箱市场。昨天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二十、二十一和二十二号三个箱子都要出售。 林坚强不明白，摊主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却不想干下去了。 等到林坚强赶到太阳区的时候，他看到宋黎明也在。在宋黎明旁边还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 “老宋，你也要买箱子？” 林坚强觉得怪怪的，宋黎明开着咨询公司，能有时间倒货吗？ “是啊。我看中了集装箱市场，未来肯定有发展潜力。” 宋黎明说得很坚定，信心十足。 “坚强，你可能还不认识吧，这是方永智。” “方永智？” 林坚强当初从沈阳进拉花时，正是方永智给帮的忙。 “你好，坚强，我是方永智。咱俩虽说没见过面，但早就共过事了。你的拉花，还有你爱人，于芊芊，我和芊芊非常熟悉。” 方永智，大名鼎鼎，林坚强从于芊芊的口中听过了无数遍。 “上次进拉花，多亏你相助，不然，我们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进到货。” “应该的。我岳父家在沈阳，舅哥和连桥都很热情，还都特别能干，以前我在沈阳时都是他们帮忙。所以，帮你买拉花也不怎么费事。” 方永智十分大度，他的人品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立志。 “方大哥，你也要买箱子吗？” “对，我从伊尔库茨克千里迢迢来到莫斯科，就是想在莫斯科干一番事业。当然，眼下最好的事业就是做生意，把中国货运到俄罗斯，一是给国家赚外汇，二是解决了国内工厂的订单，可以增加就业，三是，我们从中受益。” 方永智侃侃而谈，说得条条在理。林坚强对方永智刮目相看。 “方大哥，现在我们是三个人，这儿正好也是三个箱子。我们哥仨在一起，真是天赐良缘。” “坚强，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结婚？” “哈哈，对不起，我说错了。我说的是，三个人可以像刘关张桃园结义那样，成为三兄弟。” “我赞成，等选个良道吉日，我们哥仨来个集装箱三结义。” 方永智补充道。 方永智说完，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374章 合作与竞争 三个集装箱三个买家。 “老宋，智哥，你俩先挑吧。” 林坚强觉得老宋和方永智都是自己的恩人，在自己前进的路上出了不少力，也帮了不少忙，自己没理由不大度一点。 “既然坚强都这么说了，智哥，你就先挑吧。你比我们俩年龄大，资历也最深。” 方永智被两个人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要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三个箱子，一大两小，大的比小的容积大了一倍，当然，箱子的买断价格也贵了一倍，市场管理费也要贵一些。我就选这个最大的四十尺货柜吧。将来要是你俩的货装不下，也可以临时放到我的箱子里。说白了，这三个箱子大家可以传换着使用。我们仨都要三结义了，箱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智哥说得在理。我呢，平时没有智哥的货量大，二十尺货柜足够我用了。柜子小点，费用也低。老宋，二十和二十一号，你挑一个吧。” “坚强，还是你来挑吧。” “我选二十一号，挨着智哥吧。” “那好，我就要二十号。坚强，你可要惨了， 我和智哥把你夹在中间，到时候你的货可能会卖不出去哟。” “那我就不卖了，直接加价把货转给你俩。” 林坚强说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三个人很快搞定了箱子。 “坚强，你在黑毛区的箱子怎么办？” 宋黎明关心地问道。 “现在箱子不好出手，再等等看吧。再坚持一个月，到八月末再说。” “坚强，那个箱子太小，也装不了太多的货。不如低价卖掉吧。要是能卖一千美元也行啊，至少不用交八月份的管理费了。” 宋黎明建议林坚强把原来的箱子卖掉。 “箱子肯定还是要上涨的，只是要看哪个区，位置太重要了。据我近期的观察，黑毛区不是热销区，再加上你的箱子背靠体育场，那里的人流上不去，箱子很难升值的，长痛不如短痛，低价抛售吧。在股市上这叫及时止损。我同意黎明说的。” 方永智也建议林坚强抛售原来的箱子。 “那我就试试，看看标价一千美元能不能出得了手。”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林坚强很重视方永智和宋黎明的建议。 “还有，我刚才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林坚强和宋黎明同时问。 “我们三个人的箱子挨在一起，以后我们怎么上货？比如说，现在坚强进了一批短裤，我和黎明还做不做短裤呢，如果做，我们该怎么避免重复同一种款式，如果不做，我们应该做什么？” “这问题很好，生意是无情的，但人是有情的。我们还是要事先把自己的产品规划好，争取不要互相冲突。” “我觉得真的有必要在一起好好讨论这个问题。哪天晚上，我们在一起聚聚，把这个话题展开讨论一下。每个人都要规划好自己的产品线，做个长远规划，不然，一看到别人的货卖得好，便一哄而上，这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把价格打下来，稀释利润，大家都没钱赚，白忙活。” “我觉得，如果市场够大，而且一家也供应不上全市场，我们追货、补货，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要提前和货主打招呼，征得对方同意。比如，坚强的短裤卖得很好，他的货又上不来，我就可以和坚强商量，是否我可以来补货。总之，我们不能在对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抄袭对方的产品。” 方永智想得还是比较长远，也比较实际，亲兄弟明算账，提前制定规则，大家共同遵守，不要等到闹得不欢而散，收不了场。 在下了一场大雨之后，莫斯科的天气突然变得热起来，温度直线上升。市场上问短裤的人骤然多了起来。 第375章 方宋林三结义 莫斯科的气温窜得很快，市场里问短裤的人越来越多，林坚强的短裤开始走量，由最初的一天一两包，很快就到了五六包。 俄罗斯人特别喜欢这种短裤，上货的一般都是中年人，他们的审美出奇的一致，这短裤的款式看着优雅，不张扬，却内涵十足。林坚强赶紧给于芊芊打电话，再加购两万条。 一条短裤的毛利是半个美元，三万条就是一万五千美元，不但可以抵消今年的所有开销，还能有部分盈余。 方永智没有跟货，一是夏季时间很短，一闪而过，重新组织货源并不容易。林坚强在津宝晨光订的货，这是方永智投资的工厂，如果自己再去做同样的短裤，对林坚强不公平，会把以后两人的合作之路堵死。 方永智着手组织秋季货源。他想到了运动服。那年他从赤塔拿了大批运动服，运到雅库茨克后十分畅销。不过，集装箱市场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有实力的厂家多的是，还有遍布莫斯科的中国楼，想做运动服的厂家一定不在少数，到时候肯定会杀得腥风血雨。所以，这批货一定要精心设计，精心加工。 和方永智一样，宋黎明也不打算跟进短裤，甚至不想触碰任何夏季产品。时间来不及。他来莫斯科好几年了，他深知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还有，这里的天气经常抽风，也许只不定赶上哪一年，根本就没有夏季。但是，有一点永远不会变，冷，冷，还是冷。冷才是这里的常态，保暖衣物才是主流，永远不过时，永远是刚需。 “智哥，老宋，今晚咱们去饭店搓一顿，我请客。” 林坚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显得十分开心，不用说，是短裤大卖带来的喜悦。 “好啊，我们去哪儿吃？” “阿尔巴特大街的中餐馆。” 从市场出来，三个人没回家，直接坐地铁到了阿尔巴特大街。 坐在中餐馆二楼的包间里，林坚强突然想到了新莫大的吴一明。当初，吴一明在这儿被王大营灌醉了酒，然后王大营去吴一明家里盗窃了保险箱里的现金。吴一明在哪儿？他还好吗？ “先生，请点菜。” 年轻的服务生是个小帅哥，他的话把林坚强从思绪中拉回来。 “智哥，你先点。” 方永智点了一个锅包肉，一个油炸花生米。 宋黎明点了一条鱼，一个溜肉段。 最后是林坚强，他点了糖醋里脊，鱿鱼炒韭菜，一只北京烤鸭，还有一个猪肉炖酸菜。 三个人平生第一次坐到一起。 “智哥，要不，我们来个三结义的仪式？” 林坚强说完，三个人都会心地笑了。 “好啊，今天这场合正合适。” “智哥，我和坚强委托你做三结义的告白。” “好，那我就试试。今天没有香，我们就以酒代替。” 方永智提议道。 “念方永智、宋黎明、林坚强，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共同致富，在集装箱市场打出一片天地。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天地作证，日月明鉴，背义忘恩，天人共戮！方永智为兄，宋黎明次之，林坚强为弟。” 方永智说完，找服务生要来一支笔和一张纸，将告白写到纸上。 三个人画押签字。 白纸黑字，不可悔改。 第376章 夏宫偶遇 今天是周一，米乐市场休息。石磊提议大家去彼得宫走走。普希金城和彼得宫是彼得堡最大的两个庄园，各具特色，很值得一看。 从维捷堡火车站，坐小火车向南，在市内的列宁大街编组站列车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向南，驶往普希金城方向，另一组向西，沿芬兰湾南岸，开往彼得宫方向。 从维捷堡火车站到夏宫大约三十公里，走行半个多小时。 彼得宫很大，差不多有一千公顷。 彼得宫始建于1714年，距彼得堡建城整整过去了十一年。彼得大帝聘用了当时最负盛名的法国和意大利建筑师 、工匠，用了将近十年，直到1723年才将夏宫打造而成。 彼得宫是一座u形的三层建筑，它所在的夏园由上花园和下花园组成，是俄罗斯最早的布局规整的花园。在夏园旁边的战神广场中央有一簇永恒之火，是为了纪念1917年及之后内战中牺牲的将士。 夏园里有很多林荫大道和小广场，景色宜人，很适合人们来此小憩。这里最吸引人的要数意大利的大师们创作的大理石雕像及着名的隆姆松喷泉的。宫殿前有瀑布一样的喷泉群。喷泉群有37座金色雕像，29座潜浮雕，150个小雕像，64个喷泉，及两座梯形瀑布。在喷泉群的一个大半圆形水池的中央，耸立着高三米、重五吨的大力士和狮子搏斗的雕像。 韩江雪、林刚强、林一朵和石磊四个人一同前往。石磊原本想去找江心美，但一想到会吃闭门羹，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四个人在新彼得宫火车站下了车，前面就是亚历山大公园。沿公园外面的公路向西走，前面是一片池塘，越过池塘就是彼得宫。 走进彼得宫的大门。前面是个圆形的喷泉。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江心美正站在喷泉边上与一个中年女人合影留念。她一转身，刚好看到了石磊，而石磊也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 “心美！” 小石头跑过去。他不假思索，没有任何迟疑。 “石磊，你怎么在这儿？” 江心美说完，脸顿时红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同样的话被石磊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就像打哑迷，看来都没想到俩人会在这儿相遇。 “怎么，你俩认识？” 旁边的品美霞说话了。 “吕经理，石磊是来列大读研的。石磊，这是我们浦江公司的吕经理。” “吕经理好。” “那几个人是你的朋友？” 吕美霞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韩江雪。 “是啊。” “你俩先聊着，我去他们那儿看看。” 吕美霞看出了门道，闪人走了。 江心美和石磊向着彼得宫的方向走去。到彼得宫约摸还有四百米。穿过彼得宫，往前再走六百米就是芬兰湾。 “心美姐，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是我不配你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我不配。” “你哪里不配了？你漂亮、聪慧、气质优雅，是我配不上你。” 石磊没说谎，他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江心美。他在父亲的养育下长大，来俄罗斯之前几乎没怎么读书，他觉得自己还欠缺很多，无论是知识还是修养都有进步和提升的空间。 “石磊，我结过婚。” 她鼓足勇气，大胆地说道。 石磊怔在原地。江心美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来得太过突然，一时让他不知所措。 江心美看了看石磊，甩开他，大踏步向前走去。 她现在变得一身轻松，当希望变成了绝望，也就没有了压力。她的话就是压垮石磊的最后一棵稻草，在严酷的事实和真相面前，石磊终会选择放弃。女人多的是，不差她江心美一个。 第377章 星光 石磊听到江心美的话一时蒙住了。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个离婚的女人？ 不，不，她不该是这样子！ 石磊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是清纯的，就像白莲花一样清纯，为什么她要结婚，而且又离婚？ 石磊觉得自己构筑已久的爱情大厦在瞬间崩塌，连幻想都没有了。 “石磊 。” 林刚强从后面跑上来。 “你怎么了？” 看到石磊面色苍白，林刚强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还不赶紧去厕所。” 林刚强拉着石磊就要去卫生间。 “刚强，别一惊一乍的，我没事的。”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林刚强看着江心美远去的背影问道。 “一个熟人。” 石磊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江雪、林刚强、林一朵和石磊四个人在彼得宫玩了一整天。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公园，喷泉，广场。他们去了彼得宫码头，坐游艇在海上兜风，总之，惬意极了。 从彼得宫往西走是一个英国风格的公园，四个人在这儿逗留了一会，然后继续向西，没走多远，就来到了老彼得宫火车站。四个人从这儿上车，返回市内。 在维捷堡火车站，石磊借口有事，便和其它三人告别。石磊独自来到涅瓦大街，在格利巴耶多夫河边找了一家咖啡馆。 进了咖啡馆，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人喝着咖啡。 江心美的话仿佛还响彻在他的耳边。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一时无法消化。 她结过婚，还离婚，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他还是个处男，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去和一个有婚史的女人恋爱，甚至结婚，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可是，他真的离得了江心美吗？他在心里拷问自己。 当他和她在火车包厢里第一次相遇时，他就爱上了这个女人，这种爱一直像火一样在他心里燃烧，烤得他无比难受。 他曾经多次默默发誓，此生非江心美不娶，可是现在…… 石磊端起咖啡，深深喝下一大口，仿佛他要把今天的信息一同吞下去一样。 他刚刚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少，俊朗的面庞在一天之内憔悴了许多。 “先生，您还要续咖啡吗？” 漂亮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道。这个小伙子太帅了，女服务员借口倒咖啡来接近他，想近一点目睹这位高颜值的东方美男子。 “谢谢，请倒满吧。” 他一开口，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齐刷刷的，排列得那么均匀，那么和谐，紧密，平整，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鼻头很大，一看就是雄性荷尔蒙过剩，多到想要外溢。他的眼眉浓重而犀利，长长的睫毛下面闪着一对大眼睛。 他的唇上冒出了青涩的胡茬，虽然不是太坚硬，也不是那么黝黑，但依然掩藏不住那份男人的性感 他走着和父亲方永智一样的颜值路线，英俊、潇洒、霸气，却又平易近人。 夜幕降临，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透过玻璃窗，石磊看到了河面上的星光。江心美就像这星光，永远会闪耀在他的心中。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他就是那个赶路人，他要勇敢地去追逐那一束闪亮的星光。 第378章 遇到流氓 江心美和吕美霞从彼得宫出来时已是傍晚。俩人到达起义广场地铁站后便分开了。吕美霞第二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继续往前坐车，直接回了公司宿舍。江心美则走出莫斯科火车站地铁站出口，一个人来到涅瓦大街。 她心情不好，只想在这繁华喧嚣的世界里麻醉一下自己。 吕美霞不在身边，江心美突然没有了顾忌，她心中积攒的委屈就像火山一样喷发而出。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再也不受控制，冲出眼眶，流到脸颊，大颗大颗地滴落到地上。 她童年就失去了父母，婚后又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石磊，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样难受。 她感叹为什么自己这么命苦，这么坎坷，她的苦难够多的了，为什么上天就不能给她一丝怜悯呢？ 她原以为来了俄罗斯就能寻找到新的爱情，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就像廉价的二手服装一样，毫无价值。 她沿着涅瓦大街一路向西走着。夜晚的彼得堡，灯火璀璨。袒胸露背的女人扭动着腰肢，想讨好男人。 芬兰湾吹来的海风热乎乎的，撩得人们心里痒痒的，麻酥酥的。 穿过弗拉基米尔大街，再穿过喷泉河小桥，前面就是亚历山大剧院。这个剧院最早建于瓦西里岛，由皇后伊丽莎白?彼得洛芙娜下令修建，1832年由瓦西里岛搬迁至市中心的新址，为了纪念尼古拉一世和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剧院改名为亚历山大剧院。 江心美在剧院前面的广场长椅上，找个座位坐下来，她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忘不掉石磊的目光，当他听到江心美说出自己结过婚时，他愣在了原地。 石磊目光呆滞，甚至夹杂着惊恐。江心美一想到这个画面，心里就凉了半截。从他的眼神里，她仿佛读到了他的厌恶，他的不屑。他那么单纯，那么通透，怎么能让一个有过婚史的女人给污染了呢。 眼泪再一次从江心美的眼眶里流出来，她已经记不清流过多少次了。 她想到了哥哥，她好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苦闷，可是没有人，身边没有一个能倾诉的人。 妈妈！如果妈妈还在，江心美一定会扑在母亲的怀抱中大哭一场。 “哇，这个妞长得真标志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朝江心美走了过来。 他长得高高的，瘦瘦的，二十刚出头儿，脑袋正中间的头发染成了红色，梳成一条，高高地凸起，两侧的头发剃个精光，就像一个红色的鸡冠。 朋克！江心美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词。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喜欢你，陪我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 他眼里闪出一阵邪恶，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江心美的裙子。 江心美十分恐慌，她来彼得堡的时间并不长，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熟人。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快点离开这儿。 “小妞，别走啊。我请你去酒吧喝酒，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今晚我请客。” 朋克走过来，想抓住江心美的胳膊。 “走开！” 江心美用力挣脱他的拉扯。 “走，往哪里走？想走没门！” 朋克往前上了一步，步步紧逼。 第379章 送别 石磊离开了咖啡厅，沿涅瓦大街向火车站方向走去。他本可以从圈楼坐地铁，换乘黄线到戴兵嘎，但是并没有。他觉得时间还早，还想在大街上溜达一圈。 穿过圈楼，前面就是亚历山大剧院。当他走到剧院广场时，听到一声呼喊，貌似还是中国人的声音。 石磊心里一惊，大事不妙。他撒开腿，向广场深处跑去。 一个男子在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女人在反抗。 “住手！” 石磊跑过去，大声制止。 “哼哼，你以为你是谁啊 ！” “我是中国人！请你放开我的同胞！” 石磊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被害人，正是江心美！ 此刻，江心美也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这个中国猪，滚回你的国家去。” 朋克对石磊十分不满，用语言羞辱他。 “我们来这儿合理合法，不劳你操心。请你放开她。” 石磊说完，就去拉江心美。 朋克心有不甘，怎会松手，他照着石磊就是一拳。 石磊没有防备，朋克的拳头重重落在他的后背上。 “你这个流氓！” 石磊反手回了一拳，打得比朋克还狠。 “哎呦，你还敢打人。” 两个人在广场上撕打起来。 朋克就是朋克，外强中干，不禁打。朋克很快败下阵来。 “你等着，有种的，你别走。” 朋克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看样子是去搬救兵了。 “心美，我们赶快走。” 石磊拉起江心美，快速走到涅瓦大街，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少先队员地铁站。 石磊没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和江心美坐在了后排。 因为害怕，江心美的身体依然在发抖。 石磊轻轻拉过江心美的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他的体温迅速温暖了江心美，很快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润。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到了浦江公司的宿舍楼下。两个人下了车。 “心美，我送你上楼。” “不用，我一个人走就行。” 她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尽显风情万种。 “还是我送你吧，我不放心。” 石磊拉着江心美走进了电梯。很快来到八楼。 “我到了。” 江心美柔声说道。她的声音好甜好美，有一点点南方女孩的发嗲。 “心美，我……” 石磊很想亲吻江心美，但是他却犹豫了。 “我进屋了，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心美显然怕石磊做出过激行为，她赶紧下了逐客令。 石磊看着江心美开门走进屋子里。 离开江心美的宿舍楼，石磊摸了摸嘴巴。他就差那么一点就吻她了，就差那么一点。可是，他还是缺少了一点勇气，没敢肆意妄为。 没关系，总会吻到的，不差这一晚。石磊在心里宽慰自己。 他坐上地铁，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在出租车上的情景。他把江心美的手攥在手心里，她的小手是那么柔软，那么光滑，那么细腻，把他的心都融化了。这是他第一次摸女人的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让他激情澎湃、心潮翻滚、热血沸腾。 摸着江心美的手，他只觉得自己血压上升，身体变硬，然后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要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第380章 两个男人的交谈 石磊到家的时候，林刚强还没睡着。看样子，他在等石磊回来。 “怎么，还没睡？” 石磊看到林刚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关心地问道。 “石磊，你今天有点反常，说说，是不是去和女朋友约会了？” “得了吧，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不对，我身上的第六感告诉我，你肯定有事。” 林刚强不依不饶。 “女人才会有第六感，你一个大老爷们哪来的第六感？” “别强词夺理，说，是不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如果没错的话，你女朋友就是白天在喷泉边拍照的那个女人。” 林刚强果然料事如神，他的眼睛不是白长的。 “就当你说对了吧。” 石磊不再反驳。 “她就是你在火车上认识的姑娘？” 石磊点点头。 “那今晚呢？你去找她了？” 石磊把江心美遇到流氓，他打车把江心美送回家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 “这不就是英雄救美吗？没跑了，你俩肯定成了。” “刚强，你和韩江雪刚认识时是什么感觉？” 石磊在爱情场上是个新手，他对女人，对爱情知之甚少。 “这么说吧，我俩在一起，每次都是韩江雪主动。” “你为啥不主动点？” “我没办法主动啊。她比我条件高那么多，我怎么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呢。当然，现在我俩在一起，每次都是我主动。” “还记得你和她的第一次接吻吗？给我说说，爽不爽？” 石磊今晚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能亲吻江心美了，只可惜，他最终还是退却了。 “我和江雪的接吻还是很浪漫的。那天，在这儿上完课，我送她回列大宿舍。我俩走到她的宿舍楼就停下了。” “你俩在大街上接吻？” “我俩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她的宿舍对面有个街心花园。我和她走到花园里，后面就水到渠成，互相接吻了。” 石磊不说话，他好像在期待着自己的第一次接吻。 “喂，你今晚没和她接吻吗？” “没有。” “为什么？你害怕？” “是啊，本来鼓足勇气去吻她的，可不知怎么，到最后又泄气了。” “那是时机没到，不急。你还没有摆正心态，你和她的关系还比较生硬。想感情升温，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导火索，一旦导火索被点燃，你想不吻都不可能。” 林刚强仿佛是一个爱情导师，聊起爱情，话多到刹不住车。 “她叫什么名字？” “江心美。” “名字很有诗意，人肯定错不了。她比你大小？” “比我大了六岁。” “什么？” 林刚强有点不解。 “而且她结过婚。” “啊?” 林刚强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石磊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爱上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林刚强觉得石磊可能脑子坏掉了。这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想法。 “连你都这么反对，不看好我和她，如果让我父亲知道了，肯定更不同意了。” 石磊眼睛盯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石磊，你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 第381章 勇敢去爱 江心美关上走廊门，刚进大厅，吕美霞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心美，你的裙子怎么啦？” 江心美往肩膀上瞅了瞅，上面的接头已经开线，显然是刚才被朋克扯断的。 “刚才在路上遇到了流氓，我衣服被拽坏了。” 江心美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 “心美，跟姐说实话，那个叫石磊的男孩子是不是你男朋友？” 江心美被问住了，她一时语塞。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那就是说姐猜对了。” 吕美霞用温和的眼光看着江心美。 “他一直在追求我，但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我比他大，而且还结过婚。” “这就是你拒绝她的理由？” 江心美点点头。 “心美，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年纪小，思想会更新潮，没想到你竟这么保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守着这样的婚姻观。” 吕美霞一顿开炮，言语犀利，不留任何情面。 “霞姐，石磊才二十岁，还是个孩子。” “十八岁不就成年了吗，怎么在你眼里二十岁就成了孩子？他年龄是不大，可是，他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他喜欢你，就说明他不在乎你的过去。爱情又没明文规定双方的年龄，没错，他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是没说他不能谈恋爱啊。” 吕美霞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江心美难以反驳。 “霞姐，石磊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自己心里难以接受他是我的爱人，我未来的丈夫。” “那是你个人的问题，不是对方的问题。如果你真心把他当成未来的老公，他就是你的老公。我今天也见到了石磊，小伙子确实很优秀，帅气，有才华，也有温情，这也许是让你感到自卑的原因吧，说到底，你是自卑，没勇气面对新的爱情。” 吕美霞句句说到点子上，戳到江心美思想的痛处。她想用这种激将法来唤醒江心美对新生活的向往。 夜已深，江心美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和石磊在出租车上的情景。 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攥在石磊宽大的掌心里。他的手是那么有力量，把她攥得有点疼，手心里很快冒出了汗。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身体的脉动。也许霞姐说得对，是自卑在作祟，因为自卑而逃避，不敢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大。月光从外面射进屋里，穿透黑暗，送来一束光明。 江心美想着，自己要勇敢地穿越黑暗，给自己争得一线光明。 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她做了一个梦，她和石磊坐着一条小船，在大海上航行，突然风雨大作，海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小船被掀翻了，江心美落到海水中，她大声呼喊，嘴里连呛了几口海水，身体不住地往下沉。她就要死了，她已经奄奄一息。 这时候，石磊游到她的身边。他把她从海水中救起。他把她驮在背上，向着岸边游去，游啊，游啊，前面是美丽的海难，是一座漂亮的房子。于是，他拉着她，走到岸上。他把她抱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爱抚。 “心美，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 他把她托举到空中，在地上转圈，世界骤然间变得无比美好。 第382章 林坚强的货款 林坚强的短裤在市场上突然火爆起来，一万条短裤两三天就卖完了。生意火爆，但他也很失意。在黑毛区的集装箱挂了一个月依然无人问津。他挂出了一千五百美元打对折的价格，还是没有人买。到最后降到五百美元，依然卖不出去。 林坚强明白了，炒箱子的全是中国人，外国人精得很，没有人愿意花高价买箱子，他们宁可租。一开始，林坚强理解不了，后来渐渐明白了，外国人大都不具备买箱子的实力，有箱子就必须有货源，而货源恰恰是外国人最头疼的问题。集装箱市场主要经营中国货，有实力去中国进货的外国人太少了，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也不过分。去中国进货，除了要有财力，还要面临着语言、交流、沟通、交通、住宿、签证等诸多麻烦，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 中国人就不一样了，从国内可以发大货，比如，走铁路和公路，用集装箱发货，也可以走空运，大到发几百包货，几十包货，小到发几包货，甚至一两包货，不管有无实力，人人都有机会。 林坚强决定甩掉黑毛子区的箱子，主要是箱子太小，什么都干不了。哪怕是二十尺的货柜，他也会留着，起码可以当仓库使用。每月一千美元在集装箱市场里租个二十尺的货柜当仓库也划得来。 两个月赔了四千美元，林坚强觉得自己很窝囊。他知道自己被郭杰和闵龙给骗了，这两个家伙把自己的烂摊子甩给了林坚强，果然，最容易骗人的往往是你身边的朋友。吃一堑，长一智，林坚强用四千美元换来一个惨痛的教训。 林坚强现在依然住在矿大宿舍里，明天去看房子。没有房子，他的钱无处存放。放在矿大宿舍显然不行，放到集装箱里，也不安全，万一被盗，前功尽弃。集装箱只上了一把中国铁锁，用专业工具轻轻一捅，铁锁就会打开。平时有货时，可以把部分现款塞到货物里。 林坚强手里的卢布堆成了灾，他把卢布装进双肩背包里，赶到阿尔巴特大街去炒汇。 这里有一家很大的银行，上面挂着一个十分醒目的牌子：换汇一万美元起。也就是说至少要换一万美元才有资格进入这家银行。 果然是超级银行，这里的服务没得说，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帅哥，高大健美，见到顾客笑脸相迎，不管你是越南人、黑毛子还是中国人，一律享受贵宾级待遇。 不用排队，直接到柜台换汇。 这里的安防做得足够到位，除了每个换汇窗口是独立的隔间，大堂里还配备了多名荷枪实弹的保镖。 林坚强换了两万美元，也就是两百张面值一百美元的钞票。这笔钱除了部分用来支付第二批短裤的空运费和八月份的集装箱摊位管理费以及三个月的房租，剩下的钱还有一万多美元。 老蒋借的两万美元已经还给林坚强，他通过在国内的公司将钱打给了于芊芊，这样，于芊芊就可以拿这笔钱在国内上货。 眼下这多余的一万多美元暂时用不着，他准备交给宋黎明暂时保管。 明天，他要去租房子，是老宋帮忙张罗的。如果房子能定下来，他准备把米乐的摊位撤掉，八月份举家搬往莫斯科。 第383章 国际汇款 林坚强要租的房子在维登汉附近，离方永智和宋黎明都不远。房子在八层，两室一厅，每月的租金是750美元，看看没什么大毛病，林坚强就果断租下了。 第二批短裤到货了，他去航运公司把货提出来，再运到二十号集装箱里。林坚强原本想着短裤会继续大卖，两三天第二批短裤一空就会销售一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莫斯科的天气又翻脸了。天开始下起了大雨，而且一连就是四天。 雨水带动气温下降，人们从穿短袖衫一下子换成了长衣长裤。 “我是不敢碰夏季货，莫斯科的天就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宋黎明又一次验证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现在已是七月下旬，再过几天就是八月份，如果还是阴雨连绵，这批短裤就可能滞销。不过，也不必过于悲观，毕竟莫斯科的货是销住全俄各地，也许俄罗斯的南方能帮得上忙。 林坚强发现想把生意做好并不容易，多个有利因素叠加到一起才能成功。天气、服装款式、价格、到货时机、运输、警察，只要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生意就可能失败。当然，影响生意的因素远不止这些，像炒汇、汇款等也都不可或缺。 林坚强现在就面临着汇款问题。他想往国内汇两万美元，却不知道该怎么汇。他曾经想过，要不要直接携带两万美金坐飞机回国，这样操作没毛病，可是，回国就意味着路上要耽误时间，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显然这不是个好办法。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走地下钱庄。可是这些钱庄真的可靠吗？ 林坚强拿着《路迅参考》，犹豫不决。 上面有则广告，俄罗斯银行在12小时之内向中国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返款。兑换人民币及其它120种货币。地址：新阿尔巴特大街3号院内。 林坚强拿不定主意，到底去还是不去。 “老宋，这家银行可靠吗？” 方永智初到莫斯科，对这里还不熟悉，想了解莫斯科，非宋黎明莫属。 “坚强，这么说吧，汇款就是撞大运，碰到倒霉，可能血本无归。中国人去地下钱庄汇款，被劫持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所以，只能看运气了。” 就是说，这些银行并不可靠。 但是正规的大银行只为公司及大客户服务，不从事个人汇款业务，不选这些地下钱庄真的没得选，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坚强决定试试。 他打算先从五千美元汇款做起。他知道汇款金额越少，手续费就越高，可是他不会为那几个手续费去冒整笔汇款被扣的风险。 听人说，这家银行有美资背景，他们先把钱打到美国，再把汇款从美国汇到世界各地的银行分支机构。想到美国垄断全球金融，人们的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管他是什么背景，能把钱汇到国内就是硬道理。 林坚强身上揣着一万美元来到了俄罗斯银行。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的国际汇款业务是一万美元起。” “奶奶的，老子本想规避一下风险，没想到银行却想要我的命。” 林坚强心里突然备感压力。这一万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汇款折了怎么办？ 第384章 回国 林坚强很是头疼，这些地下钱庄没有太可靠的，随时可能暴雷。中国人传得最多的就是这家俄罗斯银行，因为自己的体量没做起来，实力不够，林坚强不敢擅自到地下钱庄汇款，万一折了，他有点承受不起。 卖报纸的大姐来了，林坚强买了一份《路迅参考》。 上面有则广告吸引了他。 现在俄航正在优惠打折，莫斯科到北京的往返机票，一个月内往返只要370美元。 考虑到去地下钱庄收取的手续费也不低，相当于用手续费买了一趟回国的往返机票，何乐而不为呢。 说干就干。林坚强决定买张机票回国，把美元直接带回家。 现在他需要先把新到的短裤卖出去，这样，两批短裤的货款就是四万美元，把四万美元带回去很划算。 莫斯科的天在接连下了几天雨后，突然放晴。接着气温又像火箭一样蹿升。这是夏季最后的疯狂，林坚强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果然，天一热，问短裤的人就多了起来。一万条短裤用了不到三天就销售一空。 现在林坚强手里足有四万美元，回国一趟值得。 因为回国至少要走五六天，林坚强赶在回国之前，要给米乐市场备足一周的货量。 他在集装箱市场跑了两天才把货一一搞定，然后扔到了黑毛的大货车上，随货车运往彼得堡。 一切准备完毕，林坚强可以放心地走了。 林坚强身上揣着四万美元踏上了回国的征程。 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林坚强填完报关单，把单子交给了女海关。 “你去中国？” “是。” “带四万美元？” “对。”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女海关简单的问了几句，就放他走了。 林坚强没想到过关如此轻松，。原来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当林坚强到达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于芊芊正在大厅出口等着他。两人没有在北京做过多停留，直接坐大巴去津宝晨光找江心洲。 他要在这儿待上几天，精心组织秋季货源。 到了林亭口镇，在于芊芊的引荐下，林坚强见到了江心洲，然后唠起了方永智。于是江洲和林坚强成了好朋友。 当江心洲听说方永智、宋黎明和林坚强结为三兄弟时，脸上显示出了极大遗憾。 “不该是三兄弟，还有我江心洲呢。” “没关系，有机会我们再补一个四兄弟结义的仪式，岂不更好。” “好，好，好，我赞成。” 江心洲补充道。 “心洲，我这次是专门来秋季产品的，重点是棉服。有什么困难吗？” “问题到是没有，就是现在资金周转有点困难，我们没有财力垫付货款。” “这你放心，我们会全款支付的。” 为了安全起见，林坚强把美元存在了北京一家中国银行的账户里。 林坚强和于芊芊在厂招待所住了下来。两人开始打磨棉服的尺寸和款式。除此之外，林坚强还打算在集装箱市场投放一款新产品，在八月下旬到九月中旬出售。 他想到运动服，但是按照三方达成的协议，方永智已经下注运动服，自己再重复做，必须先争得方永智的同意。 第385章 辈份乱了 林坚强走了，他的箱子空着。 宋黎明忙着公司的事情，他把箱子临时租给了一个中国人。 现在只剩下方永智。他手中也没货源，只能从市场或者中国楼里临时撺货，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代卖。把别人的货拿过来，加价出售。因为市场太大，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谁是发货的货主，谁是拼缝的、拿的是二手货。只不过拼缝利润要低一些，但是，如果位置好，照样可以赚钱。 方永智把箱子交给了叶莲娜，他要去彼得堡看看小石头。父子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方永智甚是想念儿子。 方永智动身之前，并没有通知小石头，他想给儿子一个惊喜。 方永智的火车于早上六点到达彼得堡。小石头说，他在米乐市场帮忙，于是方永智直奔市场。 这是方永智第一次到彼得堡，他对这里既陌生又熟悉，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显得很陌生；又因为自己在大学里学俄语时，教材上有很多关于列宁格勒的文章、图片和视频，他对这里的重要建筑物和重要历史事件了如指掌，也算得上比较熟悉。 至于米乐市场，因为是苏联解体后才发展起来的自由市场，方永智了解不多，关于米乐市场的一知半解都是从林坚强口中听说的。 他走出火车站，沿着涅瓦大街一直向西走，穿过喷泉河桥，再往前走，看到圈楼后，向左拐入花园街。 他按照林坚强提供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米乐市场。 “小石头！” “爸！” 小石头刚刚从二十一号楼地下室仓库出来，正要往越南街送货。一激动，手中抱的一捆衣服撒落到地上。 小石头完全不管地上的衣服，他跑过来，紧紧抱住方永智。 “我儿子又长高了，也更结实了。” 方永智抚摸着小石头的头说道。 “爸，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然是想我儿子了，想小石头呗。小石头，你这是在干吗？” “林叔叔和于阿姨都不在，林刚强和林一朵都在摊位上卖货，必须有个人负责往摊位上送货，现在就我一个闲人，这个活儿当然非我莫属了。” “小石头越来越懂事了。老爸真为你高兴。走，我们一起去摊位上看看。” 小石头前面带路，方永智在后面跟着。 “刚强、一朵，看谁来了？” 林一朵把头从帐篷里探出来，摇摇头。林刚强也一脸的蒙逼。 “林刚强是你，对吧？” 方永智问道。 “是啊，您是？” “方永智，小石头的父亲。” “方大哥好。” “爸，这辈份有点绕啊。林刚强管你叫哥，那我管林刚强叫什么？” “你当然管他叫叔啊。” “爸，他才比我大五岁！” “刚强岁数不大，但人家就像庄稼长在了背上，长得位置好啊，叫他叔叔咋了，又不掉一块肉。” “听见了吗，石磊，以后就叫我叔，不要叫我刚强，更不要叫我哥。” 林刚强终于硬气了一回，得理不饶人。 “爸，林一朵比我还小呢，难道我管她叫姑不成？” “咱别那么死性，不要生搬硬套，你还是叫她一朵吧。” “反正，打死我，我也不管林刚强叫叔。” 第386章 我反对 晚上方永智来到林坚强的家，现在林坚强和于芊芊都在国内，这样就多出了一个空房间。 方永智父子住在林坚强的房间。 “儿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做好学习准备了吗？” “儿子都准备好了，老爸尽管放心。” “儿子，老爸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 “您想说什么？” “在什么阶段干什么事。” “爸，我没懂。” “我是说，你现在到了青春期，可能对男女之情有种向往或者有那么一种特别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男欢女爱，一定要妥善处理好，不要过分沉湎于其中。现在正是学习阶段，不要辜负了好时光。” 老爸的一番话让石磊产生了狐疑，难道老爸知道自己和江心美谈恋爱的事了？ 石磊本想今晚和老爸谈谈自己的心事，听方永智这么一说，他把话又咽回去了。 “爸，……” 石磊欲言又止。 “小石头，有心事？” “爸，……” 石磊开不了口，他担心老爸听了会暴跳如雷。 “你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方永智转过身，黑夜中两眼紧紧盯着小石头。 小石头‘嗯’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方永智听了如同空中划过一声惊雷。 “小石头，告诉老爸，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 方永智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激动起来。 “是。” 小石头这一次回答得很干脆。 “那个女孩是谁？” 石磊沉默，没回答。 “告诉老爸，她是谁？” 方永智声音略为急促，他渴望知道答案。 “江心美。” 当方永智听到江心美这三个字时，他差点没晕过去。他太熟悉这个人了，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埋藏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才从他心里走出来。没想到，她又和自己的儿子走到了一起。 天啊，这是怎么啦？ 方永智的心里涌起滚滚波涛，他再也无法平静了。 “你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永智让自己变得理智下来，他想先了解一下情况，不要感情用事。 “就是这个夏天。那天，我和你在莫斯科分别后，坐火车来彼得堡。没想到，我和她同一个包厢。” 说到第一次与江心美的相遇，石磊的双眼在黑夜闪闪发光。 石磊并不知道，五年前，方永智在义乌火车站见到江心美时也是一见倾心。当他离开义务，准备返回沈阳看小石头时，他和江心美差一点就吻在了一起。 时光荏苒，现在轮到了小石头。 “你和她一见钟情？” “嗯。” 小石头默认了。 “儿子，你了解她吗？” “知道一些。他离过婚。” “不是离婚，是他男人出车祸死了。” 石磊听到方永智的话立刻呆住了。在彼得宫，江心美说，她结过婚。他一直以为江心美结婚再离婚，原来，竟是丈夫出了车祸。 江心美太惨了，他必须和她在一起，小石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小石头，你不在意她结过婚？” “爸，我不在意。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 “小石头，如果爸反对呢？” “爸，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同意。” 方永智声音不大，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石磊突然之间有点不认识这个老爸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和干涉自己的恋爱呢？ 这一夜，父子俩再没说话，这是他们五年来，第一次以沉默度过了一个难耐的夜晚。 第387章 无功而返 第二天早上，方永智和小石头、林刚强、林一朵一同离开家门。到了圈楼地铁站，小石头和林刚强、林一朵去了米乐市场，方永智继续向前坐，到了起义广场换乘蓝线，一路向北。 虽然是初次来彼得堡，但他并不陌生，彼得堡和莫斯科长得太像了，以至于从莫斯科到彼得堡就像回老家一样。 方永智在少先队员地铁站下了车。出了地铁站，往前走不远就是浦江公司的住宅楼。方永智直接来到八楼。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江心美正在吃饭。听到有人敲门，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谁？” “我，方永智。” 江心美听到这个名字，呆在原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心美打开门。 “进来吧。” “心美，我就不进屋了。我有事找你，咱们出去走走吧。” 江心美撂下饭碗，和方永智一起下楼。 走出大楼，前面有个很大的公园。两个人向公园走去。 “心美，对不起，我不请自来，影响你吃饭了。” “没关系，你有事就直接说吧。” “怎么说呢，确实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江心美没说话，她等待着方永智开门见山，直面主题。 “听说你在谈恋爱？” 江心美目瞪口呆，方永智怎么知道？ 她不得不审视起方永智来，这是个不速之客，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江心美点点头。 “那个男孩子叫什么名？” “石磊。” “那你知道他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江心美摇摇头。 “他父亲叫方永智。” 江心美的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大。她无法想象石磊竟然是方永智的儿子，不用说，石磊就是那个小石头！ “心美，在义乌时，我说过我回沈阳找小石头，石磊就是小石头。” “你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让我离开小石头，对吗？” “对。 “如果我不离开呢？” 方永智没说话。过了好久他开口了： “心美，石磊还是个孩子，他才二十岁啊。” “方永智，在你心里他是个孩子，在我心里他就是个男人。你不要把你我曾经的感情强加到石磊身上。” 方永智没想到，江心美是这个态度。看来，他很难阻止江心美和石磊在一起了。 方永智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浦江公司。他没有回米乐市场，而是直接买了一张开往莫斯科的火车票。 他走到涅瓦大街上的邮局，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小石头，一封给江心美，写完，用浆糊把信封开口封好，然后扔进了邮筒。 离开邮局，他直接来到莫斯科火车站，买了下午回莫斯科的火车票。 坐在火车上，方永智心里很乱。 这是他第一次和小石头发生冷战。五年了，他和小石头的父子情已经深深扎根在心里，他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 火车到达莫斯科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方永智脑子迷迷糊糊的下了火车。当他走到共青团员地铁站时，他看到一个俄罗斯小姑娘在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去看个究竟。 第388章 返回莫斯科 方永智下了火车，准备去坐地铁。他走到共青团员地铁站站口，看到有个俄罗斯小姑娘在哭泣。她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长得小巧玲珑。年纪在十八九岁的样子。 地铁口人来人往，但没人去关注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 方永智走到女孩面前关心地问道。 “我的钱包被偷了。我哪儿都去不了了。” 女孩叫卡佳，从北极城市摩尔曼斯克过来，她要在莫斯科中转，然后去里海边上的城市阿斯特拉罕。可是刚下火车钱包就不见了。 “别怕。我来帮你。” 方永智带着卡佳从共青团员地铁站， 乘莫斯科环线地铁，沿顺时针方向坐了三站，来到巴维列茨基地铁站。出了地铁就是开往阿斯特拉罕的火车站。 方永智买了一张第二天凌晨五点的火车票。 卡佳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永智在车站里买了一些食品，到阿斯特拉罕要走三十几个小时，带上一些食品是非常必要的。 方永智又给卡佳一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 临走前，方永智给卡佳留了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电话联系他。 方永智踏着最后一班地铁走出了维登汉地铁站。 等他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叶莲娜还没睡，她一直在等他。 看到方永智进屋，叶莲娜赶忙下床，她迎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方永智离开莫斯科不过两天，但她觉得仿佛彼此分隔了一个世纪。 这两天，叶莲娜一个人在集装箱市场忙着卖货，在中国人扎堆的太阳区，叶莲娜显得格外扎眼。她是这里有名的美女，再加上她的汉语越来越流利，中国人都愿意与她交往。 她从中国人手里赊货代卖，不管拿的什么货，叶莲娜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把货给卖出去。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就积攒了良好的口碑。 老公终于回来了，叶莲娜的兴奋之情写在脸上。 “瓦夏，你怎么了？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吗？” 当方永智躺到床上时，叶莲娜关心地问道。 她把身体紧贴着方永智，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 “小石头恋爱了。” “是吗？不过，这也挺正常的。在俄罗斯十几岁的男孩子谈恋爱都不足为奇，何况小石头都二十岁了。” “我不是反对小石头谈恋爱，只是小石头的恋爱对象比较特殊。” “她怎么特殊了？” “比小石头大了六岁，而且还离过婚。” “瓦夏，你还挺保守的，两个人相爱和离婚没有多大关系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哎，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明白。” 方永智想说，江心美曾经追求过他，可是当着叶莲娜去提自己的前女友并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所以他选择了三缄其口。 “列娜，过来。” 方永智拿起叶莲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们多久没做了？” “有一周了吧。” “今天我们就把欠的作业完成了吧。” 方永智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将叶莲娜压到身下。 他已经憋了七天了，今天他要彻底释放自己。 他要把在彼得堡的不快甩得一干二净。 第389章 运动服设计 现在是七月下旬，离九月份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林坚强依然在国内，宋黎明也不怎么来集装箱市场。现在三个摊位基本靠叶莲娜撑着。 方永智决定赶在林坚强回莫斯科之前飞回国内。 林坚强和于芊芊卖过不少运动服，他俩对运动服的款式、面料和质量更有发言权。方永智需要听取他们的建议。 方永智和叶莲娜商量后，当即买了机票，连夜从莫斯科飞回北京。 第二天早上，他没敢在北京停留，直接坐大巴来到林亭口镇。然后他打车来到了津宝晨光服装厂。 方永智的到来显得十分突兀。江心洲压根就不知道。 “智哥，你来服装厂也不通知一声，我可以派车去首都机场接你啊。” 江心洲见到方永智，笑着说道。 “咱们现在还是小门小户的，哪有那么多讲究，省钱才是硬道理。” 林坚强、于芊芊见到方永智到来，赶紧从招待所出来迎接。 于芊芊和方永智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的国际列车上。如今两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于芊芊已经开始在国内组织货源，往俄罗斯发货了。 方永智更厉害，有了自己的服装厂。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收获了一个俄罗斯美女老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当年的一切如今都变成了过往。 于芊芊和方永智感叹着时光。 “坚强，芊芊，我这次回国有事想求你俩帮忙。” “智哥，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咱们都拜把子了，还分什么彼此呢。” “我想做运动服，就是不太肯定做什么款式，什么面料的。你俩卖了好几年服装了，肯定比我更了解。” “我和芊芊确实卖了好几年服装，运动服也卖了不少。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不过，我把话说前面，这都是以前的经验，现在一年一变，今年流行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仅供智哥参考。” 林坚强很诚实，说话也很到位。 他不藏着，不掖着。 “智哥，先说说面料。我觉得涤棉布料比较好。一是，这种布料比较厚实，特别抗风，非常适合俄罗斯这样的寒冷国家。第二呢，这种面料不容易掉色。我最讨厌掉色的衣服。虽然便宜，但是坑人，害人。” 林坚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款式，我觉得以两种颜色或者三种颜色搭配为宜。其中一种颜色为主色调，其它为辅。我觉得灰色作为主色调会好一些，其次是蓝色。如果有第三种着色，那就选绿色。红色少用，现在的俄罗斯人不喜欢红色。” 林坚强说得头头是道。 “芊芊，你也说说吧。” 方永智微笑着问于芊芊。 “坚强基本把说的都说了。我就说点别的吧。首先，这个拉链要好。千万不要动不动卡死。往上拉不成，往下拉也不成。还有，加工时，不要把拉锁做得太紧，一旦出现褶皱，这个拉链就会很难用。还有，一定要注意尺码，运动服必须是欧吗，袖子要长。“ ”你俩说得都很棒。我学习了。” 方永智谦虚地说道。 第390章 想你爸爸了吗 方永智按照林坚强和于芊芊的建议，又结合自己在雅库茨克的卖货经历，去北京找专业服装设计师设计了款式。经过几次修改，最终打磨成型。 随后开始批量生产。 林坚强先走了。 他在米乐市场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每周从莫斯科往米乐市场配货。 方永智发完货也走了。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于芊芊。 时间过得真快。 于芊芊有好几个月没去俄罗斯了。她现在都快想不起来米乐市场是什么样子了。 于芊芊跟着方永智下了飞机，然后又坐大巴到水库码头地铁站。 从这儿两个人坐地铁直接到了列宁格勒火车站。 方永智把于芊芊送上车后才走。 于芊芊重回米乐市场。 当她走到越南街时，她看到六号摊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帅哥。 不是林刚强！ “小伙子，我打听一下，林刚强去哪儿了？” 于芊芊问道。 “他今天有事没来。” “不好意思，我没见过你，请问，你是谁？” “我叫石磊。” “石磊？“ 于芊芊有些疑惑。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于芊芊向越南街里面走去。 她来到林一朵的摊位前。 “嫂子，你可回来了。“ 林一朵喜出望外，她从帐篷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了于芊芊。 “嫂子，你都回去多久了啊，怕是把我们都忘了吧。你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一朵说得没错。 自从于芊芊走后，林一朵真的形单影只。 虽然阿米利偶尔会到摊位上来闲聊，但是毕竟他说的是俄语。两个人交流起来远没有汉语那么顺畅。 韩江雪倒是个不错的聊伴，可她忙得要死，和林刚强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和林一朵聊天了。 “一朵，咱家六号摊位的那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 “石磊，小名小石头。” “小石头？” 于芊芊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 “他父亲是不是叫方永智？” “对啊，嫂子你是怎么啦？这么大惊小怪的。” 林一朵看见于芊芊吃惊的样子，有些不以为然。 于芊芊离开林一朵。 她再一次来到六号摊位。 “你是小石头？” 于芊芊直视着他。 “我是啊。” “你还记得火车上的大辣椒吗？” 石磊一下子恍然大悟。 “阿姨，原来是你！” 小石头赶紧从帐篷里出来。 于芊芊搂着小石头，两个人都很激动。 “阿姨，我小枫弟弟呢？” “他在国内上学呢。我没带他来。” 几年不见，小石头变化真大啊。 当初又瘦又小的小男孩如今长成了一个大帅哥。 个头高了，人也健壮了些，胡子都冒出来了。 “小石头，在火车上时，你还是个小屁孩，一转眼，你都成男子汉了。” 于芊芊看着小石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小石头笑了。 他看着于芊芊说道： “不管时光怎么走，阿姨还是那个阿姨，容颜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你可真会夸。阿姨被你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对了，这次我是和你爸爸一起回来的。你想他吗？” 石磊的脸渐渐阴郁起来，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怎么啦，小石头 ？” 于芊芊有点发蒙，这孩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呢。 第391章 我全知道 当于芊芊提到方永智时，石磊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永智极力反对他和江心美谈恋爱，石磊因此而耿耿于怀。但这一切于芊芊并不知情。 晚上于芊芊回到家里，石磊重新搬到林刚强的房间里，两个人合住。 吃过晚饭，石磊早早回屋。 于芊芊把林刚强留下来。 “刚强，白天我问小石头想不想他父亲，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呢？难道他与方永智有什么误解吗？” “嫂子，你可能不知道，石磊最近在谈恋爱。” “谈恋爱？和谁？” 于芊芊听了很是惊讶。 当年她在国际列上和方永智父子住在一个包厢里。 没有方永智，她可能连御寒的外套都没有，或许走出莫斯科的火车站都难。 小石头那时才十四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小石头长大了，但在她心里，小石头依然是个孩子。 “女方是浦江外贸公司的江心美。” “江心美？” 于芊芊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 “嫂子，你认识江心美？” “岂止认识，我和她还是好朋友呢。” 于芊芊讲了她与江心美在雅宝大厦相识的经历。 “ 是吗？这也太巧了吧。” 于芊芊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方永智曾经和江心美谈过恋爱，江心美一心想嫁给方永智，现在小石头要和江心美谈恋爱，方永智无法接受。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芊芊决定找江心美谈谈。 第二天上午，于芊芊来到米乐市场。 摊位上有林一朵、林钢强和石磊三个人，人数绰绰有余。 于芊芊决定到大街上找个投币电话。 “喂，是心美吗？我是辣椒姐。” 于芊芊拨通了江心美的办公电话。 “哎呀，辣椒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都多久没来彼得堡了。是不是都给我们忘了啊。” ”哪有啊。回国发货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我早就想你们了。可是回不来啊。好了，这次我不会回国了。以后发货的事就交给林坚强吧。这发货的活可不是咱女人干的。“ ”辣椒姐，你不会是找我有事吧？“ ”果然是才女，冰雪聪明。中午在花园街上海饭店一楼的咖啡厅见个面如何？“ ”没问题。“ 于芊芊选择上海饭店，因为那的人会讲中文，另外档次也比较高。谈判、做生意，必须选择消费档资高的地方。 表针指向中午十二点时，江心美踏着清脆的脚步声走进咖啡厅。 她穿着白色的外衣，黑色的长筒裤，黑色的高跟鞋。 长发飘飘，美丽依旧。 “心美好！“ ”辣椒姐好。“ 江心美坐到雨芊芊对面。 于芊芊给她要了一杯咖啡。 ”心美，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开门见山。“ 于芊芊还是于芊芊，泼辣得如重庆火锅。 “辣椒姐，有话直说。” ”我听说你在恋爱，有这事吗？“ ”有。“ ”男方是谁？“ ”石磊。“ 看来刚强说得没错。 “心美，你知道石磊的小名吗？” ”知道。他的小名叫小石头。” “你都知道？” 这回轮到于芊芊张大了嘴巴。 她惊讶地看着江心美。 她似乎有点看不懂对面的这个女人了。 第392章 从男孩变成男人 于芊芊张大嘴巴。 这还是她认识的江心美吗？ 她在雅宝大厦初识江心美时，江心美还是个温柔淑女，而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江心美却是如此咄咄逼人。 江心美的话不多，但语气中透着坚定。显然她是在深思熟虑后才敢这么说的。 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比男人还狠。 于芊芊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再说下去纯属多余。 于芊芊离开了上海饭店，留下江心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突然觉得很孤独。 她只有哥哥一个亲人，现在哥哥远在国内，根本帮不了她。 如果没有了小石头，她还有什么呢？ 江心美坐在上海饭店的咖啡厅里，迟迟不肯离去。 她和方永智的交往早已成了过去式，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呢？ 石磊就是石磊，他在婚姻上是自由的，和方永智扯不上任何关系。 想到这儿，江心美起身离开了上海饭店。 出门就是花园街，向左拐不远就是涅瓦大街。 圈楼地铁站就在涅瓦大街与花园街的交叉口。她可以从圈楼坐地铁回家，但她并没有。 江心美沿着花园街一直向前走，很快就到了米乐市场大门口。 她穿过市场的大门洞，直奔越南街。 石磊正站在第三个帐篷前。 他一眼看到了江心美。 “心美！” 石磊发出一阵惊呼。 江心美的到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林刚强好奇地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着石磊奔向江心美。 不一会儿，石磊又折回来。 “刚强，我出去一会儿。暂时不能帮你去仓库拿货了。” 不等林刚强回答，石磊说完就走了。 石磊走到越南街的入口，他拉着江心美的手，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向市场外面走去。 他和她来到花园街，在市场大门口旁边找了一家咖啡厅。 俩人找个幽静的角落坐下来。 石磊要了两杯咖啡，还有甜点。 “心美，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 他很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他已经等了很久，等得快等不下去了。 “是的，我想通了。” “是吗？” 石磊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如果旁边没人，他一定会主动亲吻她。 “石磊，我身边只有一个亲人，他就是我哥。可是，能给我依靠的人只有你。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吧。” 听到江心美的表白，石磊激动不已。 他的眼角很快渗出了泪花，那是幸福的眼泪，是爱情绽放的眼泪。 这天晚上，石磊和江心美没有回到各自的住地，而是住进了上海饭店。 盛夏已过，彼得堡的夜晚十分凉爽。 石磊赤裸着身体，把江心美抱在怀中。 他把体温传到她的身上，把心贴到她的心窝。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怀中。 今夜的她格外美丽，女人因为幸福而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曾经遥不可及的一对男女，现在终于合二为一。 他和她疯狂地拥抱着，爱抚着，亲吻着，诉说着。 一整夜都未曾停止。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第一次品尝到了男欢女爱的甜蜜。 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但这一次她比上一次爱得更加猛烈，更加酣畅淋漓。因为失去才更懂得珍惜，因为来之不易才会更加努力。 这一夜，小石头从一个男孩彻底蜕变为一个男人。 第393章 在站台上奔跑 转眼就到了八月末。 石磊开启了研究生的学习生涯。他住进了瓦西里岛中街的列大研究生宿舍。 林刚强也顺利地进入圣彼得堡大学俄罗斯语言与文学系，开启了预科班的学习生活。他的宿舍就在学校主楼旁边的大涅瓦河边上。 石磊走了，林刚强也走了，现在只剩下林坚强、于芊芊和林一朵三个人。 但是，这三个人也要离开彼得堡了。 林坚强把摊位分别转给了矿大进修生小董和小赵。当初他花了四千美元的高价从马匪手中买下了第五号摊位，现在他打了个五折，半价卖给了小赵。十一号摊位也以超低价转给了小董。两个年轻人都对他有恩。在彼得堡的日子里小董和小赵没少帮忙，办理签证或者护照所需的文字资料都是小赵和小董帮着用电脑编辑打印的，这让林坚强减轻了不少负担。 钱永远赚不完的，给两个人让点利也是林坚强的心愿。更重要的是他走得很急，能有人愿意接下这两个摊位，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与此同时他也把存货一并低价出售给了小赵和小董。 现在林坚强一身轻松。 看着战斗了五年的米乐市场，林坚强百感交集。这里有他的泪水，有他的欢笑，有他的奋斗足迹，他对这里恋恋不舍。 最难过的是林一朵。 她在阿米利的怀抱中痛哭流涕。 “一朵，别难过，到时候我去莫斯科找你。” 阿米利笑着说道，他的笑声带着几分不舍，夹杂着些许无奈。 晚上林坚强敲开了蒋方平家的大门。 当老蒋开门的那一刻，林坚强紧紧抱住了他。 “老头儿，我要走了。” 林坚强哽咽着说道。 “走，去哪儿 ？” 蒋方平疑惑不解。 “去莫斯科。我在集装箱市场买了摊位，我们全家马上就要搬到莫斯科去了。” 林坚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瞬间冲出眼眶。 “为什么要走？你不知道彼得堡还有老蒋吗？” 蒋方平怔怔地看着林坚强。 他和他是朋友，但又不是朋友，是比朋友关系更深的朋友。 他和他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互为精神伙伴，互为良师益友。 林坚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对不起老蒋。 他再也不能和老蒋在同一个城市奋斗了。 林坚强从蒋方平家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钟。 外面漆黑一片。 他走到楼下便放声痛哭起来。 到俄罗斯五年了，他从未哭过，就算遇到警察的刁难，他都未曾掉过一丝眼泪。 可是今晚他不能不哭，他舍不得离开这里，这儿有太多值得他留恋的人。 这里有温暖的房东，有可爱的宿舍保安，有待他不错的宿舍管理员，有同一个帐篷的俄罗斯生意伙伴，有二十八号楼的中国同胞，有小董小赵，有温小小，有老实巴交的阿米尔，有阿卜杜拉，有老蒋，有太多的好人。 林坚强和于芊芊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火车站的站台上。 他照例选择了十号车厢。 他还有几米就到了十号车厢的门口。 “坚强！” 是老蒋。 他正从站台的远端跑过来，一个小老头的身影在站台路灯的光影里跳动。 “老蒋！” 林坚强扔下手中的拉杆箱，向对面的老头跑去。 他和他向着对方奔跑，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第394章 让伊万过来吧 方永智在国内订购完运动服后马上飞回了莫斯科。 没过几天，运动服就到货了。 他把运动服做成了两个尺寸规格：成年人和未成人。 未成年人主要是针对中小学的学生。 以前方永智卖货时就注意到，俄罗斯的家长和中国人有所不同，他们十分重视孩子的穿衣戴帽。每个开学季，家长一定要给孩子们置办新衣服。 家长们在给小孩买衣服时很看重尺码。必须钉是钉，卯是卯，不能大也不能小，要正合适才行。 相比之下，中国家长们就逊色了不少。有些家长不愿意给小孩花钱买新衣服，更愿意让孩子拣哥哥姐姐或者大人的旧的衣服，就算是买新衣服，家长们也喜欢给孩子买尺寸大一点的，总想着让小孩多穿几年。 不同的消费理念带来了不一样的消费结果。俄罗斯的儿童服装需求大，销量大，中国则差了不少。 这一次，方永智在未成年服装方面下足了功夫。他对拉锁的用料和做工要求十分苛刻。拉锁必须好用，不能卡顿，不能轻易拉断。面料不能厚实，且不能腿色。 这样的质量标准也同样适应成年人的运动服。 在款式上，方永智对未成年与成年人进行了严格区分。未成年人的颜色数量更多一些，充分体现和兼顾了孩子们活泼调皮的个性，以两色和三色混合搭配为主，而成年人则是单色系或者双色系，没有三色系。 当方永智的运动服摆到摊位上时，瞬间成了抢手货。大批的商贩到摊位上直接用现金买断，也有不少摊主主动跑过来撺货，拿到自己的摊位上拼缝、代卖。 林坚强很是羡慕，不过，他没有妒忌，他期待自己的棉服未来也能像方永智的运动服一样大卖。 另一个生意火爆的人是宋黎明。 他在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开始发力。 他从温州定制了几个集装箱的旅游鞋。 因为走的是海运，鞋子在海上漂了近一个月。幸运的是，他的鞋子还是赶上了开学季。 和方永智的运动服一样，宋黎明的旅游鞋也分成了成人和儿童两种规格。儿童鞋设计风格大胆前卫，成人则强调大气稳重。儿童鞋有灰、黑、粉，或者两种颜色的搭配， 而成人男式旅游鞋则全部是单一的灰色。 除了颜色，鞋子的尺寸也全部按欧码设计，主要尺码集中在43、44和45这三个码段上。 方永智、林坚强和宋黎明三个人，除了林坚强的棉服还没到旺季，销量偏慢，方永智和宋黎明的运动服和旅游鞋则是全面爆发。 集装箱市场的名气果然不是盖的，一旦有俏货，卖起来就像开挂了一样。有多少，就能卖多少，简直没有数量上限。 最忙的就是叶莲娜和白雪了，两个人从早一直忙到晚，一天下来，数钱数到手疼。 宋黎明实在没有力气搬货了，只好找临时工来救驾。 方永智这边更惨，因为运动服都是打包而来，每个蛇皮袋子重得狠，搬运起来更麻烦，也更难。 方永智从集中箱市场回到家，人就像瘫痪了一样，累得不想动弹。 “列娜，这么下去，我和你会累死的，我们得找个搬运工才行。” “那你说我们找谁合适呢？” “我们把伊万叫来吧。在雅库茨克那个小地方很难赚钱的。伊万会开车，我们忙时就给我们打工，我们生意不忙时他可以去开车拉货。总之，他肯定能赚更多的钱。” “老公，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他未必能来。他不是还有个母亲吗，这也许是个问题。” “我们可以打电话问问。” 方永智走到电话机旁，开始拨号。 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伊万了，这个号码拔起来竟然有些生疏。 第395章 伊万的婚姻 方永智拨通了伊万家里的电话。 “喂，我是伊万，你是哪里？” “伊万，我是瓦夏。” “瓦夏，你在哪儿？” 伊万似乎已经睡了，刚才接电话时还迷迷糊糊的。当他听到对方是方永智时，立刻来了精神。 “我现在莫斯科。伊万，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莫斯科与雅库茨克有六个小时的时差，莫斯科晚上六点，雅库茨克已是零点。 “什么事儿，尽管说，瓦夏，我听你的。” “我现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做生意，因为货比较多，想找个人手帮忙，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不知道你想不想来？” “瓦夏，这个不用担心。我当然想去啊。等我把这边的事安排一下，我马上去莫斯科找你。你那边很急吗？” “是啊，我这边很缺人手。你那边的事处理好了，直接坐飞机过来吧。” “好的，我会的。” 伊万撂下电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从小就向住去莫斯科，那是苏联的心脏，是他儿时的梦想。只是，从雅库茨克到莫斯科相隔千山万水，光坐火车就要五六天，实在是太遥远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伊万把老婆叫醒。 “尼娜，快醒醒。” “伊万，出什么事儿了？” 刚才尼娜被电话铃声短暂吵醒后，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瓦夏邀请我去莫斯科。” “去那儿干嘛？” “给瓦夏帮忙，就是打工。” “他说薪水了吗？” “这不用操心，跟着瓦夏，工资和待遇肯定错不了。我先去，如果那边生意好，我也把你和儿子带过去。我们一家人体验一下莫斯科的生活。” “好。你先去探探路，好的话，我也去莫斯科打工。毕竟，在雅库茨克赚钱太难了，而且气候真的不怎么样，太冷了。” 尼娜比伊万小了五岁，当年伊万家境条件并不好，伊万与母亲一起生活。相比之下，尼娜家的条件要好很多，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弟弟。尼娜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她和弟弟都是大学毕业。但是，鬼使神差一样，尼娜最后竟嫁给了穷小子伊万。 尼娜大学毕业后来到地质之家工作。那年夏天，她随一名地质科学家到北极考察，当时开车护送他们的正是伊万。 在驶往北极的途中，突然暴雨来袭，车子行驶到勒拿河边，因为水位快速上涨，车子很快被河水淹没。在这生死关头，伊万冒着生命危险，硬是把车子从河里开到了岸边的高处，躲过了一劫。 也就是从这儿开始，尼娜对伊万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后来，俩人坠入爱河，开始谈情说爱。一年后，俩人结婚，又过了一年，有了爱情结晶——儿子安东。 结婚后，两人的日子过得有些清贫，但尼娜没有嫌弃丈夫，相反，她越来越爱丈夫。特别是婆婆去世后，她对丈夫更是钟爱有嘉。直到丈夫和方永智合作后， 伊万一家人的生活才算有了很大改善。 现在方永智又要和丈夫合作了，尼娜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信任方永智，就像信任丈夫一样，没有一丝怀疑。她觉得方永智说到做到，既然他要伊万去莫斯科，老公到了莫斯科肯定就会用武之地。 她无条件地选择了支持。 “尼娜，你真好。” 伊万在被窝里紧紧搂着尼娜。她光滑的躯体体既温热，又凉爽，伊万贴上去只觉得心在狂跳。 第396章 出乎意料 当伊万出现在莫斯科达玛捷达瓦机场的时候，方永智已在机场等候多时。方永智迎上前，和对面走来的伊万紧紧拥抱在一起。 虽然在路上奔波了十多个小时，但伊万看上去精神头儿很好，似乎一点都不累。 一转眼两人分开快两年多了，再次相见彼此都有说不出的感慨。 毕竟是在生死中结成的友谊，无论走到哪里，两个人都不会忘了对方。一段新的合作，新的友谊等着他们去续写，去创造。 走出机场，方永智打了一辆出租车到附近的地铁站。机场在莫斯科城南，而方永智的住处在城北，两地相距甚远。坐地铁出行是个不错的手段，既省钱也方便。 “这儿人真多。” 走到地铁站入口，伊万就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伊库茨克要清静多了。” “这里的地铁简直太发达了。” 伊万站在通往地铁站台的扶梯上更是感慨万千。 “瓦夏，如果不是你邀请我，可能我一辈子也没机会来莫斯科。路途太远了，机票也贵。普通人来一趟莫斯科很难。” “伊万，我考虑很久了。让你来莫斯科，一是给我帮忙，二是给你创造改变人生的机会。这儿和雅库茨克不一样，这次莫斯科之行可能改变你的人生。其实，我不只是让你来这儿打工这么简单，因为在莫斯科找个工人并不难，出高薪不可能招不到人。我之所以让你来，是想，你来莫斯科后一边给我打工，一边攒钱，看看将来能不能自己干点什么。趁着俄罗斯经济还没有完全复苏，房价也不是很贵，可以考虑攒钱在莫斯科买房，哪怕房子旧一点，小一点，位置偏僻一点都不要紧。在莫斯科落下脚，将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听到方永智的话，伊万着实有几分感动。他没想到方永智会为他做了这么长远的打算，甚至把他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瓦夏，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觉得这一生都值了。既然来了，我就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一心一意帮你把生意做大做强，至于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吧。” 伊万表现得十分谦虚，他知道方永智的心意是好的，但当务之急还是把让要精力放在老板的生意上，只有老板生意好了，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 从达玛捷达瓦机场到维登汉，距离真的够远，俩人在路上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 现在是晚上，伊万分辨不出哪儿是哪儿，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方永智后面。 从地铁站出来，沿着宇航员大街向东走不远，两人来到一个小区。他俩走到一栋高楼前。 这是一栋十一层的楼房。 方永智带着伊万坐电梯到了十楼。 出了电梯，方永智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他走到电梯对面的门前，用钥匙开门。 “伊万，这房子是我专门给你租的，看看还喜欢吗？” “给我租的？” 伊万十分惊讶。他来之前只想着住几个人一间的公寓，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拥有独立的住房。这种待遇简直太高了，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室一厅，独立厨房，独立卫生间，这里的环境一点不逊于他在雅库茨克的家。 “瓦夏，这儿的环境太好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觉得你住民宅会更适应，也更方便些。以后，你可以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一起在莫斯科生活。” “瓦夏，这样的日子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话不多说，好好工作，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吧。” 伊万真诚地望着方永智，他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如果没有方永智，他这一辈子也许只能窝在雅库茨克这座小城里。现在，他找到了更广阔的舞台，他要在这个大舞台上一显身手。 第397章 同居 九月，石磊开启了研究生的新生活。 原本他是住在列大研究生宿舍的，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没有江心美的日子。 他爱这个女人，以至于晚上他会连连梦见她。 在梦里他把江心美搂在怀里，搂得很紧，生怕她跑掉。 她比他大了好几岁，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这些，在他眼里，江心美是个极温柔的女人，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在梦里，她躺在他宽大结实的怀抱中，享受着和他亲吻的柔情蜜意。他低下头，而她身体微微上倾，主动把嘴唇向上靠近他，贴近他，直到和他厚实的嘴唇重合在一起。 她好喜欢他的胡子，那么坚硬，那么犀利，仿佛有无尽的男性荷尔蒙从中散发出来。 每一次，她的心都是颤动的，摇曳的，高潮的。 他的高潮遇到她的高潮，于是男人疯狂地压迫女人，女人尽心竭力地迎合男人。他和她在一次次的纠缠中获得心满意足的快感。 这种快感，对于江心美已不再新鲜，但却足够刺激。在欲望被封闭了几年后再一次爆发，这样的爆发比以往更加可怕，更加惊人。 和男人共度爱河，江心美简直是轻车熟路。她可以让石磊一次次到达人生的顶峰。她太深谙此道了。她的每一次爱抚，每一次触摸，每一句炽热的话语，每个挑逗的眼神，一招一试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不过，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虚伪的，假惺惺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的。 于是他和她在梦里一次次的厮杀，一次次的缠绕，一次次的翻滚，一次次的大汗淋漓。 石磊在学校宿舍只住了一个月就搬走了。 他的新住处也在瓦西里岛，而且就在中街，和原来的学生宿舍才隔了几百米。 房子是江心美租的，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心美，你是要养我吗？” 在新房里，石磊调侃道。 “就算是吧，现在是我养你，等你毕业了，你来养我。” 她走到石磊的跟前，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石磊伸出双手，将她搂在怀里。 他什么都没说，把嘴移到她的嘴边，用胡子扎她的嘴唇。 “你真坏，胡子扎得好痒。“ 她娇嗔地说道，羞怯的口气中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他把胡子移到她的脸上，轻轻地摩挲。 于是她被他挑逗得欲火乱窜。 她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开始亲吻他。 在她的几次煽风点火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终于爆发。 他把她扔到大床上，重重地开始压迫。 时间去哪儿了，时间留给了一对相爱的人。 石磊和江心美正式同居了。 一对青年男女开启了夫妻般的美好生活。 白天，石磊去学校上课，帮着导师做学术研究，晚上和周末基本陪在江心美身边。 江心美白天工作，周末偶尔加班，剩下的时间都是和石磊在一起。 江心美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一改以往的消极和萎靡，变得无比的亢奋，就像加了油的发动机，跑得更欢了。 她仿佛从石磊身上汲取了精神营养。 这些营养让她又结成了一朵花骨朵。 它在石磊的滋润下含苞待放。 第398章 芬兰湾的夜晚 九月，林刚强进了列大预科班。 告别了米乐市场，走进大学的课堂，他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学校的生活已在他的记忆中慢慢逝去，如今却再一次归来。 预科班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有非洲的，欧洲的，但更多的是亚洲人。 有声音比较吵的越南人，有心眼比较多的印度人，有喜欢洁癖的阿拉伯人，也有来自贫困山区的阿富汗人。 对于林刚强来说，周围是哪国人并不重要，因为他在米乐市场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现在唯一影响他学习的就是心态。 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来自韩江雪，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现在靠韩江雪养着。一个大男人过着小白脸一样的生活，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当然，韩江雪并不是这样想的，她不会因为供林刚强上大学，而瞧不起他。她不是一个喜欢自大的女人，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喜欢林刚强。她从小就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而她一直没能找到自己最心仪的男人。直到给林刚强兄妹上课，她才发现自己苦苦寻找的男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刚强的坚毅、果断、勇敢和责任心让韩江雪着迷，在她眼里林刚强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男人，一个让她无法忘怀和割舍的男人。每次和林刚强约会后她晚上都会失眠，会做梦，在梦里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缠绵悱恻。 最坚强的人往往有一颗最脆弱的心，韩江雪就是这样的人。她表面上看起来泼辣果敢、雷厉风行，但内心却无比的温柔，甚至是脆弱。她对男人的渴望比一般的女人更强烈，她更想得到男人的抚慰和爱护。正好林刚强可以满足她的所有这些渴望，于是，她和他在电影院和别人发生冲突后，韩江雪果断地去宾馆开房，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这个男人。 时光荏苒，在这个秋天，她毕业了，而她喜欢的男人却走进了校门。 彼得堡的秋天天高云淡，彼得堡的夜晚灯火璀璨。 林刚强从中街的列大学生宿舍出来，和迎面走来的韩江雪抱在一起。 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中街，然后向右拐，进入纳利奇纳雅大街。在穿过了一个信号灯后，再向左拐，沿着一条不太宽的运河向西走。 几分钟后他俩来到了芬兰湾。 这会儿海浪很小，几乎听不到海浪的喧嚣声。 他和她坐在海滩上，遥望远处的灯塔，还有来往船只射出的灯光。 韩江雪依偎在林刚强的怀里，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这个男人的心跳。 林刚强用手抚摸韩江雪的发丝，然后顺势把手下移，在她鼓起的胸前摩挲着。 她显然感受到了他的剧烈反应，这个男人的心在狂跳，下面也变得更加坚硬。 “江雪，你到了莫斯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人身安全。我哥说莫斯科很乱，什么人都有，你千万不要有事。“ ”刚强，不用担心，我来俄罗斯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你放心好了。我租的房子有电话，到时候我往你宿舍楼下打电话，你也可以晚上联系我。“ 韩江雪要去莫斯科发展了，彼得堡的工作机会太少，为了生活，她只能选择暂时离开林刚强。 自打两个人相识后，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分开。 韩江雪把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会儿她和林刚强脸对着脸。 她依旧坐在他的怀里。 林刚强双手搂住韩江雪的腰，轻轻低下头。 他的嘴直抵韩江雪的嘴唇，然后重重地压到上面。 他呼出的气流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重，直到完全占领她。 第399章 探寻集装箱市场 韩江雪告别了林刚强，只身一人来到莫斯科。 她并不是盲目而来，而是早就有了心仪去处。她要去的工作单位是国内一家大型军工集团驻莫斯科办事处，任职翻译。 这个办事处只有两个人，除了韩江雪，还有一位老头。 老头今年五十多岁，也许是快要退休了的缘故吧，老头对韩江雪十分宽容，上班时间卡得不那么严，基本上来去自由。 韩江雪十分满意现在的工作，没有硬性工作指标，平时在公司翻译资料，除了上下班比较自由，周末还有两天的休假，这可比国内舒服多了。 此外，公司免费提供住宿，这让她省掉了一大笔租房开支。她独自享用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这是韩江雪来莫斯科的第一个周末，她一大早就起床，简单吃过早餐后，连忙赶往地铁站。 她要去集装箱走一趟。 在彼得堡时林刚强曾说过方永智也来到了集装箱市场。 曾经她心中有过那么一丝幻想，如果有一天要是能和方永智走到一起，那该多好啊。 后来，从于芊芊的口中，她知道方永智有了心仪的女人，而且还是个俄罗斯女人。于是她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她在一次学术论坛上结识了林坚强，对林坚强产生了好感，但是林坚强身边有于芊芊。 她喜欢的人都不再是单身，这让她感到无比失望。 可是她的日子并不总是灰暗的，就在她大学快要毕业之际，她遇到了林刚强。她对他一见倾心。 虽然林刚强没有大学学历，但林刚强的身上具备和那两个男人一样的素质。他无所畏惧，他敢做敢当，他是个真男人。 很快韩江雪就投入到了林刚强的怀抱中。 林刚强不是缺一张大学文凭吗？那就补上它。只要有钱，这在俄罗斯根本不是事儿。于是，她出钱，把林刚强送进了圣彼得堡大学，一所仅次于莫斯科大学的俄罗斯名牌大学。 韩江雪期待着五年后，林刚强手捧圣彼得堡大学的毕业证书站在她面前，这样她就可以骄傲地说，林刚强，你是最棒的，你不比任何人差。 现在为了林刚强的前程，为了这一纸文凭，韩江雪告别了自己心爱的人，远赴莫斯科打拼。 她本可以选择安逸的生活，但是却选择了一条吃苦拼搏的路。 她完全可以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但是她却选择了一个平凡的男人。 人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按常理出牌。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韩江雪在心里默默地叮嘱自己。 吃过早餐，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锁上门，便向楼下走去。 她住的是一栋赫鲁晓夫时代的楼，一共四层，她住在顶层。 她住的房子离大学生地铁站不远，旁边就是河北旅馆和莫斯科矿业大学。当初公司给她租房时，韩江雪主动提出要在这一带租房。她在莫斯科有两个要好的闺蜜，一个在莫斯科矿大留学，另一个在河北旅馆打工。现在她如偿所愿在这儿住了下来。如果愿意，她随时可以去找自己的好闺蜜。 韩江雪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大学生地铁站。 虽然是周末，时间也很早，但地铁里依然十分拥挤。韩江雪站着，过了三站后，火车到达市中心的亚力山大花园站。这是终点站，人们倾巢而出。 韩江雪来到阿尔巴特大街站，换乘另一条蓝线，一直向东北方向行驶，然后在一只蚂蚁地铁站下车。 走出地铁，向北直走五百米后进入集装箱市场。 来莫斯科之前，林刚强不止一次地说集装箱市场有多么多么大。果不其然，韩江雪走进市场的一刹那就被市场的规模震撼到了。 第400章 我好想哭 韩江雪走进集装箱市场时着实被震撼到了。 她先经过的是黑毛区。这里到处都是高加索人。这些长着大鼻子黑眼睛黑头发的黑毛子，对女人有种天生的嗅觉。只要有女人到来，就算离他们有百米之遥，他们也能闻得到女人身上的气味。 黑毛子见到韩江雪就像狮子见到了猎物一般，恨不得把她吞掉。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也有人上来献殷勤。虽然个个笑脸相迎，但总是让人感觉怪怪的，好像那微笑的背后掩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色欲。 韩江雪并不惧怕，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了。 她大大方方地和黑毛子打着招呼，然后泰然自若地穿过黑毛区。 现在到了越南区。 这里是另一番景象。越南人固有的大嗓门简直能把集装箱掀翻。 市场真大啊！ 韩江雪从心里不由地发出一阵惊叹。 一排排集装箱，一条条由集装箱组成的街道，数都数不过来。 韩江雪走得两腿都快发麻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看到了‘太阳区’这三个大字。 太阳区就是华人区。 她身边的人不再是黑毛子，不再是伊里哇拉的越南人，而是操着普通话的中国人。 来莫斯科之前林刚强把哥哥林坚强的集装箱位置告诉了韩江雪。 她原以为到这里能轻松地找到林坚强，但是走进市场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天真。这儿太大了，人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头疼的是，太阳区分布散乱，不像其它区那么规整。 韩江雪一连问了好几个中国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说的地方。 韩江雪索性不问了，干脆一个箱子挨着一个箱子的逛一遍。 毕竟都是中国人，交流起来比较方便，查起来也容易。 韩江雪没多久就逛遍了大部分太阳区。现在她来到最后的一条街。 这是一条很长的街，也是市场最外围的一条街。客户沿着这条街走到头，就能走到市场的出口。出口两侧是大型停车场，那里停放着很多货车和客车。客户把货装上车后就可以离开市场了。 因为这条长街离出口近，所以客户明显比其它街区多，出货量也更大。 韩江雪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是林坚强。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是于芊芊。 在于芊芊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似曾相识。 没错，他就是方永智。 虽然在国际列上一别好几年，但他的容貌不曾有任何改变。他还是那么英俊，那么帅气！ 韩江雪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虽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已经忘掉了这个男人，可是当这个男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心还是无法平静。 “江雪，你怎么来了？” 林坚强看到韩江雪，大老远地就打起了招呼。 “我周末没事，来看看嫂子和一朵。” 韩江雪机智地回答。 “江雪，你来得太好了，我真的很想你了呢。” 于芊芊的大嗓门又开闸了。 “江雪姐，我也想你了。” 林一朵也不甘落后。 “江雪？” 方永智凝望着韩江雪，他两侧分别站着于芊芊和叶莲娜。 自赤塔一别，他和她再没有任何联系，几年过去了，两人再次相见，彼此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智哥！” 韩江雪突然想哭，如果不是看见方永智身边站着叶莲娜，她真的会大声哭出来。 第401章 我和韩江雪聊聊 当初在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上，正是方永智挺身而出和韩江雪互换了包厢，才化解了她的焦虑。她不想和三个俄罗斯大汉住一起，那样的话她不但不方便，甚至还有可能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韩江雪从那一刻起对方永智就产生了一种好感，或者说是一种崇拜。 一个女人一旦开始崇拜一个男人，她的心就属于了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遇到于芊芊，韩江雪也许会一辈子都不会恋爱，直到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 于芊芊打碎了韩江雪的美梦，让她重新回到现实中。 韩江雪开始尝试忘掉方永智，直到她遇到了林刚强，方永智才彻底从她的脑海中消失。 新欢取代旧爱，一个未曾有过亲吻和拥抱的旧爱。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当方永智再一次站到她面前时，为什么她又不淡定了呢？有些东西也许压根就没消失，就像枯草，一旦遇到雨水马上又酿出新叶来。 “江雪，这是我老婆叶莲娜。” 方永智大大方方地把老婆介绍给韩江雪。 “你好，叶莲娜。我叫韩江雪，曾经和智哥坐过同一趟国际列车。” 韩江雪脸上带着微笑，在叶莲娜面前，她不能有半点怯场。 刚才她还有那么一丝留恋她和方永智的曾经的交集，可是当她握紧叶莲娜的手时，这种留恋迅速跑得无影无踪。她曾爱慕过方永智，但这已经成了过去时。这会儿韩江雪彻底甩掉了包袱，她和方永智不再有任何瓜葛，她和他已经从精神上进行了切割。 她只有一个爱人，他就是林刚强。 “列娜，我和韩江雪好久没见面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你在这儿看摊，好吗？” 方永智看了看叶莲娜，眼里充满了期待。 ”老公，你去吧。这儿有我呢。还有芊芊和一朵，她们随时都可以帮忙。“ 叶莲娜迎着方永智的眼神看过去，把微笑和信任传递给他。 “谢谢老婆。” “坚强，芊芊，我和江雪去咖啡厅坐坐。列娜这边有什么事的话，你们给帮忙照顾一下。” “你放心去吧，智哥。这儿有我和芊芊，不会有事的。” 方永智带着韩江雪向越南区走去。 在集装箱市场有很多越南人开的饭店和咖啡厅，越南人很擅长开店，他们不但能吃苦，还心灵手巧，硬生生把这些小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十分钟后，韩江雪和方永智坐在了越南人开的咖啡馆里。 方永智要了两杯咖啡，两个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开始了对话。 “江雪，你现在该毕业了吧？” “智哥，你猜得真准，这个夏天我刚刚毕业。” “你到莫斯科来是出差吗？” “不，是工作。我在莫斯科找到了工作。” “是吗，这太好了。我在莫斯科又多了一位好朋友。” “几年不见，智哥说话还是那么爽快。智哥到莫斯科多久了？” “两个来月，只比你早一点点。” 方永智说完，笑了。 “智哥准备在这儿长干下去吗？” “是的。我在国内买断了一家服装厂，专门从事对俄贸易，所以，一时半会智哥是不离开俄罗斯的。你呢，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给一家国内公司做翻译。” “那你准备长期做下去吗，想没想过下海经商，做一名倒爷？” “暂时还没想过。” “其实可以考虑下。当翻译可能薪水也不低，但是和做生意相比，终究还是少了些。当然，赚钱和风险是成正比的，赚钱越快，风险就越大。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智哥，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第402章 煲电话粥 韩江雪和方永智坐在咖啡厅里聊天。此刻，她的心变得无比平静。原来的那些私心杂念突然不翼而飞。所有的旧情从她见到叶莲娜的一刻起就变得荡然无存。 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妒忌心是男人望尘莫及的。 因为看到了叶莲娜，韩江雪对方永智残存的那点旧情之火彻底熄灭。 韩江雪觉得没有白来，集装箱市场之行让她见到了一直耿耿于怀的方永智，同时也让她彻底和他做了了断。她突然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从以往的感情桎梏中解放出来。她对方永智的感情完全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她和他是好朋友关系，而不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离开咖啡厅后，韩江雪找个投币电话机，拨打了林刚强宿舍楼下的电话。 大约过了五分钟，电话里传来了林刚强的声音。 他似乎还没睡醒，说话有些含糊。 “老婆，你在莫斯科怎么样？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老公，我在集装箱市场呢？” “啊？那你见到哥哥、嫂子和一朵了吗？” “见到了。他们都在摊位上呢。刚强，你知道我还见到谁了吗？” “谁啊？” “方永智。小石头的父亲。” 林刚强知道韩江雪和方永智同乘过一趟国际列车，方永智还主动和韩江雪互换了包厢，为此韩江雪一直无法忘怀方永智的恩德。 “我说，老婆，你不会和老情人旧情复燃吧？” “去你的。谁是情人，我才不当什么情人呢。对了，老公，哪天你抽时间来莫斯科玩吧，我都想你了。” “分别不过一个星期嘛，这就受不了了啊。” 林刚强在电话里故意调侃道。 “老公，快来吧，下个周五晚上过来怎么样，到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你。” 林刚强现在上的俄语预科班，学习强度不大。因为跟着韩江雪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俄语，也算是有了一点基础，比起那些从零基础起步的同学，他的学习任务显得更轻松一些。 “好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莫斯科旅游也可以开开眼界。老婆，我买了车票再打电话告诉你车次。” 两个人在电话又腻歪了一会儿，双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 林刚强来接电话时还带着一丝睡意，通完电话后人一下子变得格外精神起来。他决定起床，去外面朗读俄语。 他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像他这样一个平凡的男人，只有抓住机会，好好努力才会有光明的一生。 韩江雪很爱他，他是知道的，但这种爱是建立在他林刚强将来有出息，能出人头地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不争气，将来一事无成，这种爱还能保鲜吗？显然，不能。 一个人的付出总要获得相应的回报。如果韩江雪的投资打了水漂，她会开心吗？当然不会。林刚强深知这个道理。韩江雪给了他这个学习的机会，他林刚强就要不辜负这个机会，努力学习，把韩江雪付出的每一分钱都变成一种果实，变成知识，这才是正解。 林刚强之所以是林刚强，就是因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你有刚，有强，有韧性，有上进心，有远大理想。 林刚强想到这儿，拿起书本，朝楼下走去。 穿过宽阔笔直的中街，走进宿舍对过的幽静公园，林刚强打开书本，开启了繁忙的一天。 第403章 要不要我来帮你 方永智离开越南人开的咖啡厅，回到自己的摊位。 叶莲娜看到老公回来，刚才还阴郁的小脸立刻绽放出了笑容。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有那么一刻是吃醋的，一股酸酸的滋味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 她并不认识韩江雪，但这个女孩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聪明泼辣，智商情商都不差。这样的女人最可怕，也最难对付。女人让男人痴情的不一定是那美若天仙的容貌，而是智商和情商双双在线。在外表大差不差的时候，高智商和高情商更拴得住男人，而韩江雪似乎二者兼有之。 其实叶莲娜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韩江雪早有名花有主。自从知道方永智有了俄罗斯女人后，她就彻底抛弃了对方永智残存的一丝幻想，没过多久韩江雪就投入了林刚强的怀抱。她从林刚强身上获得了极大满足，她曾经想从方永智身上获取的，林刚强都给了她。方永智的果断、坚毅、勇敢和智慧，林刚强都有。而且林刚强更年轻，成长的空间更大。现在韩江雪心如止水，再次见到方永智时她的内心已毫无波澜。 方永智来到摊位上，看到叶莲娜吃醋的表情，他有些心疼。 方永智往集装箱里挪了挪身子，整个人被两边的门几乎全部遮挡住。 叶莲娜心领神会，她保持与方永智同步，身子也朝箱子里面挪动。于是她和他拥抱在一起，他的嘴压到她的唇上，疯狂地挤压着，啃咬着。 他呼出的气流窜入她的喉咙，刺激得她快要兴奋得大叫起来。 “请问，这套运动服多少钱？” 一个俄罗斯大妈站在摊位前问道。 方永智赶紧推开叶莲娜。 “十二万卢布。” 叶莲娜从集装箱里走出来，迅速回答道。 “请给我挑五套，全部要大号的。” 大妈出手不凡，看来她对运动服的款式和价格很满意。 集装箱市场进入销售旺季。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现在摊位上除了方永智的运动服很走俏，宋黎明的旅游鞋也开始放量走货。 宋黎明从国内组织了一批货源过来。旅游鞋有男款，也有女款，有成人款也有儿童款。首批就发来四个二十尺的货柜。 最闲的就是林坚强了，他的棉服还没有进入销售季，货暂时存放在国内。莫斯科寸土寸金，提前运货过来会产生巨额仓储费，他断然不会提前发货的。 在三个人中，宋黎明是最忙的。 旅游鞋分装在大纸盒箱子里。同一个号段装在一个纸箱里。为了少占地方，鞋子去掉了鞋盒，改用塑料袋包装。 虽然包装简陋，但是架不住鞋子价格的冲击力大。因为良好的质量和适宜的价格，宋黎明的鞋子卖疯了。 “老宋，要不要我帮你，我看你太忙了。” 林坚强看到忙得不亦乐乎的宋黎明，主动开口。 “你不说，我也正准备找你呢。我在黑毛区的大棚租了一个库位。我打算去那儿批发。上货的人太多了，我真的有点应接不暇，就缺你这样的帮手。” 懂俄语，又知心的得力助手并不好找，林坚强无疑是最佳人选。 从太阳区走过四条集装箱组成的街区才能到达黑毛区所在的大棚库区。 和露天区不同，这里分布着几个很长的拱形大棚。每个大棚里有很多独立的摊位，摊位之间用铁丝网隔开。 宋黎明的摊位在大棚的中间部位，大约十八平方米。长六米，宽三米，高五米。 这个摊位就相当于一个库房，里面堆满了装有旅游鞋的纸箱。 第404章 疯抢旅游鞋 早上天空还泛着鱼肚白，宋黎明和宋坚强就赶到了集装箱市场。不等他俩进入卖货的仓库，数不清的客户就齐刷刷涌向仓库的大门口。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中也有青，老中青相结合。他们来自前苏联各地，长着不同的面孔，操着不同的口音，汇集在这儿，只为拿到心仪的货物。 自从苏联解体后，原来的十五个加盟共和国相继独立，各奔东西。除了波罗的海三个小国——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日子好过一点，其它十三个兄弟过得颇为艰难，也算得是上难兄难弟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落难的小弟为了生存又相聚在一起了。 中国人说，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路上，在这些落魄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当苏联工业完全倒塌之后，人们也只有做生意这条路了。于是，各路倒爷把目光瞄向了莫斯科，确切说是集装箱市场。只在这儿，他们才能拿到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 宋黎明刚一打开仓库大门，顾客就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汹涌的人流差一点将铁丝围成的隔断冲垮。 “宋，我要五箱。” “我要十箱。” “我要男式的。” “我要女式的。” “我要儿童款。” 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手里擤着大把的卢布，高高举过头顶。 “大家听好喽，不要拥挤，排成队，我们按排队顺序发货。” 林坚强喊道。 嘈杂的喊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人们似乎没理会林坚强的喊声。 “老宋，你收款，我来发货。” ”这样好极了，你我分工明确，效率高，还不易出错。“ 宋黎明和林坚强站在高处，他俩不敢大意，站得高看得远，这样不容易丢货。集装箱市场鱼龙混杂，小偷小摸遍地都是，多一分小心还是值得的。 林坚强发货，宋黎明收款。 林坚强一刻不闲地忙活着。出货量真的太大了，他连喘息的工夫都没有。 宋黎明将一个旅行袋挂在脖子上，他每收一笔钱就把钱放入旅行袋子里。 或许是羊群效应起了效果，或许是旅游鞋真的质量好，总之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场面有些失控。 ”黎明，坚强，我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方永智。 “智哥，你怎么来了？” 宋黎明满头大汗，他用手在头上抹了一把汗，对着方永智说道。 “我怕你这儿出事，所以就赶来了。我把伊万带来了，让他来帮忙吧。” 宋黎明正苦于手头儿人手不够，没成想方永智想他之所想，竟然派援兵来了。 “好哇，智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正为人手不足发愁呢。” 伊万果然是把好手，他的到来彻底缓解了这里的混乱。因为长年开车的缘故，伊万经受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还有数不尽的人情世故。他知道这些倒爷渴望什么，需要什么，又惧怕什么。 他和林坚强熟练地搬运着纸箱，在交货时，他不忘向队伍中大声喊话：大家不要着急，除了这个仓库，我们还有其它的仓库，全是新到的旅游鞋，所以，大家尽管放心，今天我们会让每个人拿到货，乘兴而来，满意而归。大家真的不用挤。 伊万的声音很高，很宏亮，也更有奇效。 原来混乱不堪的队伍变得有规矩了，就像长蛇阵一样，从仓库大门向远处延伸。 第405章 去莫斯科市中心换汇 在大仓库卖货的第一天，宋黎明就卖了两千双鞋子。手头的卢布装满了几个布袋子。宋黎明没敢在大棚里待太久，大约下午三点钟就关门谢客了。他要赶在银行当天下班前把卢布兑换成美元。俄罗斯的汇率一天一个样儿，不过，有一个共同点，每天都在贬值，兑换宜早不宜晚，如果拖到第二天，汇率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今天赚的钱，到了明天就会缩水很多。 卢布太多了，分外扎眼。一个人去银行风险很大。 “坚强，陪我一起去银行换钱吧。” 宋黎明向林坚强发出了邀请。在关键时刻，只有林坚强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没问题。我告诉芊芊一声，今天提前下摊。” 宋黎明不敢在市场外的大马路上打车，身上的钱太多了，万一遇到坏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黎明，这种换钱的事还是让伊万来帮忙比较好。” 方永智安排伊万出车。 伊万开着自己的箱式货车，拉着林坚强和宋黎明向莫斯科市中心驶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了阿尔巴特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 因为阿尔巴特大街禁止货车进入，伊万只得在最近的地方停车。 三个人背着钱袋子走到阿尔巴特大街上。他们在一家门面很大的银行前面停下了脚步。 银行的大门上的公告十分惹人注目：兑换数额低于一万美元者禁止入内。 这家银行口气够大，似乎财大气粗，与众不同。 在门口，林坚强和伊万被帅气高大的保安帅哥给拦下了，这里只接受兑换美元的顾客进入，谢绝一切陪同者。说白了就是，闲人免进。 半个小时后宋黎明从银行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两万美元。 钱有了，不过，宋黎明并未快乐起来，脸上反而堆起了愁云。 “怎么了，老宋？” “这钱是有了，可是该怎么汇到国内呢？” 从俄罗斯向国内汇款是个令人头疼的事儿！ 以前倒爷们都是将美元现金绑在裤腰上坐火车带回国。可是，现在做的是大生意，资金来往十分频繁，亲自往国内带钱肯定不合适。 “老宋，你到底还是个新手。去地下钱庄汇款啊，12小时就能到国内。” “我忘性真大，对了，坚强，你来集装箱市场有一段时间了，比我经验多。我们该去哪儿换呢？” “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 林坚强领着宋黎明和伊万来到了阿尔巴特大街3号，从布拉格饭店一侧进入院内。 走进院子，里面是一栋奶黄色的三层小楼，外面挂着一个牌子：俄罗斯银行（poБАhk）。 “黎明，这儿就可以往中国汇款。” 林坚强指着墙上的招牌说道。 “这儿汇款安全吗？” 俄罗斯商业银行都不怎么靠谱，这些地下钱庄靠得住吗？宋黎明没少听说中国人汇款出事的传闻，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没有哪个银行是绝对可靠的，这种汇款本身就不合法。按照俄罗斯的法律规定，向境外汇款需要出具公司的相关手续，汇款条件十分苛刻，一般公司根本不可能向境外汇款。所以，这种半官方半地下的钱庄就应运而生了 ，说白了，就像货物包机包税一样，上面没人查就万事大吉，有人查就可能被没收，合法与不合法完全看上面的心情。“ 宋黎明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开了那么久的咨询公司，对莫斯科黑道和白道上的事也多少有所了解，只是，以前都是别人的事儿，而现在这事要落到他自己头顶上了，心境又有所不同。兜里的每一笔钱，每一张钞票都事关他的命运。 第406章 你就是及时雨 站在银行大楼外面，宋黎明有点犹豫不决，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把手中的两万美元全都汇到国内吗？万一银行出了问题可咋办？ “老宋，你在担心什么？” 林坚强迅速捕捉到了宋黎明脸上一闪而过的愁云。 “我对这家银行心里没底。坚强，万一这一票汇款折了，我可怎么办？” 宋黎明知道，自己的生意刚刚起步，赚来的利润很少，他还没有能力抵抗资金夭折带来的风险。如果这两万美元是纯利，就算全折了，他也不怕，至少他还有本钱。 ”要是你觉得不稳妥，那就先汇一半。剩下的一万美元看看能不能内部消化一下。“ ”内部消化？” 宋黎明疑惑地看了一眼宋坚强，他似乎没有明白对方的用意。 “我是说，你先汇一万美元，剩下的一万美元在俄罗斯国内消化掉。今晚我联系一下蒋方平，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使用美元的计划。还有让智哥联系一下郑秋枫，郑老板在伊尔库茨克和国内都有生意。蒋老板和郑老板要是用美元，我们就汇给他俩，然后他们在国内给你支付人民币，这样双方就不用在俄罗斯和国内之间来回汇款了。你觉得呢？” “坚强，你这个主意不错。那我就先汇一半，手里留一半。” 宋黎明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银行大门。 宋黎明站在银行大楼外面，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有经商头脑，要不然，以后不回设计院了，这样创业也挺好的。 林坚强陷在创业的思绪中，这时候宋黎明从银行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老宋？” “挺顺利的，汇款手续也超级简单。回去等汇款消息就是了。” 显然，宋黎明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或许银行的服务态度给他带来了一些信心。 “那就好，但愿汇款顺利。” 林坚强、宋黎明和伊万三个人走出大院，再穿过阿尔巴特大街，找到了停在小巷里的卡车。 三个人坐进车子，向莫斯科城北方向驶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维登汉附近。 车子沿着宇航大街向东走，几分钟后驶入路北的一个居民区。 三个人，包括方永智都住在这个小区，只是在不同的楼里。 “老宋，我陪你上楼吧？” 宋黎明身上带着一万美元，一个人上楼并不安全。 “好啊，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 宋黎明爽快地答应了。以前他就被蒙面劫匪抢劫过，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林坚强把宋黎明送回家。等老宋关上门，林坚强才走进电梯下楼。 林坚强回到家时于芊芊正在做饭。他很想走上前亲她一口，可是看到林一朵也在厨房里，他只好把那颗骚动的心按了下去。 “芊芊，我去打个电话。完事儿，我再来帮忙。” “你忙你的吧，这儿有我和一朵就够了。” 于芊芊知道老公事情多，她尽量把家务全揽下来。 “那就辛苦你和一朵了，我等着吃现成的了啊。” 林坚强说完向于芊芊做了个鬼脸，然后进了客厅。 他拨通了老蒋的电话。 “喂，是老蒋吗，我是坚强。“ ”啊，是坚强啊，生意怎么样？在莫斯科挺好的？“ 电话机另一端传来蒋方平一连串的问候。似乎，他很在意林坚强。 ”我这儿挺好的。不过，我的货还没到销售旺季，我暂时还算清闲。对了，宋黎明今天有笔货款想汇到国内，不知道你需不需要美元。他想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 ”巧了，我刚好需要一笔付款，用卢布结算，我手头卢布不多。那你让他把一万美元汇给我吧，回头儿我在国内给他人民币。“ “太好了，老头儿。你真是个好人。如果我和我的集装箱弟兄是一帮梁山好汉，你就是及时雨宋江。谢谢啦。老头儿。” 林坚强高兴地竟语无伦次起来。 第407章 快乐的夜晚 林坚强对蒋方平感激涕零，这个老蒋就像他的兄长，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老蒋基本都能满足。 林坚强放下话筒，心仍处在亢奋之中。 这一生能交到老蒋这样的朋友，他觉得这一生都值了。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人的一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够了。 晚饭吃得很香，林坚强甚至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林坚强已经很久没有和芊芊温存了，今晚机不可失。 人的情欲和环境、身体状态直接挂钩，心情好才会从内心里萌生那种蠢蠢欲动的情欲，而现在林坚强已经快把持不住了，他渴望发泄，渴望占有，渴望在高潮中死去。 “老婆，今天老公高兴。“ 林坚强刚钻进被窝就迫不及待地将于芊芊抱在怀中。 她柔弱光滑的躯体瞬间调动起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他内心升腾起为爱去死的冲动。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啊？” 于芊芊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舒服，仿佛余音绕梁一般，在黑暗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然是老公我助人为乐啊！” 他用强有力的大手搂紧于芊芊，他那隆起的前胸紧紧贴着于芊芊丰满高耸的小山。 “我帮老宋卖货，又联系了老蒋换汇。老宋今天的战绩有很大一部分是老公的功劳。” 林坚强越说越激动，手指快要戳到于芊芊的皮肉里了。 他拨弄着她的乳沟，似乎想从中发现什么。 是快乐，是刺激。 “老宋卖货成了，可我们现在却很惨。自己的货没到季，拼来的货也不走量。” 于芊拉起林强强的大手，让它到她更需要的地方。 “老婆，不急。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现在帮老宋就是积德，不知哪一天，上天就会回报我们的，听我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坚强安慰着于芊芊，女人和男人不同，她们是脆弱的，敏感的，更需要男人的呵护。 秋天的莫斯科，夜晚已有几分凉意。 林坚强和于芊芊盖着一条薄毛毯，似乎不是那么保暖。 林坚强掀开毛毯，一骨碌爬起来。 他赤裸着身体，下床，打开灯，去柜子里再找一条毛毯。 于芊芊翻了一下身子，侧过身来凝望着老公。 他是那么强健，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就像画家笔下勾勒的人物线条一样错落有致。 这不是跑步或者从事运动换来的，而是扛大包造就的。 每天有搬不完的蛇皮袋子，扛不完的鞋盒子，而这些肌肉块就是这样应运而生的。 于芊芊端详着老公的身子，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很佩服老公，格局够大。 他本是个工程师，是个科研好手，可是，他却能放下身段，去当一名力工，去做那些力工都不一定喜欢干的累活。 什么都是虚的，有钱才是真的，这是林坚强常说的一句话。 只要能赚钱，老公并不在乎干什么。也许他从小就穷怕了，他害怕没有钱的日子。 林坚强从立柜里找出一条新毛毯。 他转过身，朝于芊芊走来。 他的前部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于芊芊眼前。 虽然这样的画面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仍然带给她强烈的冲击感。 她是那么渴望拥有它，恨不得马上和他融为一体。 林坚强看到了于芊芊眼中的渴望，他的身体开始燃烧。 他的燃烧点燃了她的欲望，那就一起燃烧吧。 林坚强关掉电灯。 他把新毛毯扔到床上，飞身钻进被窝，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将于芊芊压到身下。 世界停止了跳动，唯有美妙的歌喉轻轻吟唱。 第408章 我要换箱子 进入秋天后集装箱市场的生意渐渐火爆起来。 无论是方永智的运动服，还是宋黎明的旅游鞋都火的一塌糊涂。 可是，在两个朋友的映衬下，林坚强就显得比较尴尬。因为三个人的箱子紧挨着，林坚强没办法从方永智和宋黎明手中撺货。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三个人的位置连到一起。 如果离宋黎明和方永智的位置远一点，他现在起码在自己的摊位上能代售两个好友的货。 不得不说，集装箱市场实在是太大了，新来的客户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个摊位是正宗的货主，再加上上货的时间极其短暂，人们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一头扎进大市场后仓促进货，根本没有时间去甄别货源。 “智哥，我考虑把箱子卖了，重新换个位置。” 林坚强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 “为什么？这可是太阳区最好的位置啊。” “我知道这位置不错，可是，毕竟我们三个人的货源不能重样，不能同质化，这无形中增加了我们发货的难度。我想换个地方，这样我就可以卖你俩的货了，同时我也可以在国内随心所欲地发货，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发，不再顾忌会不会撞上你俩的货。因为我们不在一起，就不会有同质化的麻烦。” 林坚强说了一大堆话，但他还是觉得没说清楚。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分开后，他既可以从方永智和宋黎明手上拿货代销，也可以自己从国内发货过来。这个市场足够大，就是仿宋黎明和方永智的货也无伤大雅。 “说好的三结义呢，难道这么快我们就散伙了？” “智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三结义不是形式上的结义，而是内心里的结义。就算我们有一天不在一起，各奔东西，我们还是结义的好兄弟。海内知存己，天涯若比邻，不是吗？” “坚强，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可别当真。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我们在一起，有时候从国内发货会受到彼此制约，最简单地说，如果我们三个人挂着同样的货就没法卖，如果在不同的地方挂上同样的货也许就能卖出去。我同意你的决定，你自己慢慢找吧，新位置最好也选在这条街上，毕竟，这条街的人流量很大 ，客户也最集中。” 林坚强的想法是，他不做旅游鞋，不做皮货，只做服装，这样一来，他的货源与方永智就会发生冲突。 当林坚强把这个想法告诉宋黎明时，他的想法也得到了宋黎明的支持。 “坚强，你的想法是对的。你和智哥的货品非常类似，俩人在一起有些货免不了撞衫。我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只卖鞋子，永远不做服装。” 林坚强虽然萌生了换箱子的想法，但也不敢冒然出掉手中的箱子，他要等买到新的箱子后再做决定。 宋黎明的货卖得顺风顺水。原本林坚强还想着联系一下伊尔库茨克的郑老板，看看他能不能给宋黎明兑换一些美元，可看到宋黎明去阿尔巴特大街几次汇款都很顺利，林坚强也就没再联系郑秋风。 时间来到了十月份，天开始冷起来。 林坚强的棉服到货了。 第409章 朴素的哲学问题 林坚强的棉服终于到货了。 早上，他坐上伊万的卡车直奔货场。 自从方永智把伊万从雅库茨克带到莫斯科后，伊万几乎成了方永智、林坚强和宋黎明三人的专职司机。 这车的货厢体积有二十尺标准集装箱那么大，至少能拉六十个蛇皮袋子。 取货地点在莫斯科南郊。 十月下旬的莫斯科已经变得有些寒冷，正是秋冬交替的时节。 坐在驾驶里的林坚强觉得有点热，便解开外衣的衣扣。 透过车窗，他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在寒风中正试图把衣服裹得更紧些。 林坚强瞄了瞄开车的伊万。 伊万正悠然自得的开着车子，脸上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 林坚强看得出，伊万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是啊，自从结识了方永智，伊万的小日子就变得好了起来。他怎么会不满意呢。 伊万似乎注意到了林坚强在看他。伊万的脸马上变得绯红。脸上的络腮胡子好像要颤抖起来。 “坚强，你在想什么？” 伊万轻声问道。 “我在想一个哲学问题。” “哲学？” “是啊。” “哲学一向很深奥，我对哲学可是门外汉。” 伊万显得十分谦虚。 “我说的哲学不是课本上的那种哲学，比如辩证唯物主义之类的哲学。我说的哲学就是一个浅显朴素的道理。” “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听懂。” 伊万双手紧握方向盘，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伊万，你知道热风和冷风的区别吗？” “你怎么问这个？” “要是让你选择一个呢，你选择热风还是冷风？” “这……？” 伊万一时不知所措，似乎这个问题来得有点急。 林坚强将目光射向正前方，就当伊万不存在一样开始自言自语。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地循环。天热时人们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天冷时人们裹紧身上的衣服，这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林坚强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话意味深长。 伊万没接话，默默地听着。 “伊万，我想说，人就该像热风一样，用热量去温暖他人，让人敞开胸怀去接受他，而不是吹冷风，让别人远离自己，你说呢？” “坚强，你说得太对了。自从我认识了瓦夏，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坚强，你知道吗，当初瓦夏刚到俄罗斯时是我开车接的他。那是冬末春初，因为夜里太黑，我把车开到了勒拿河里，结果可想而知。” 伊万突然停止了讲述，这会儿他想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他和方永智、小石头在冰冷湍急的河水里挣扎，是方永智把他从河水里解救出来。方永智背着昏迷不醒的伊万在公路上奔跑，直到失去知觉。 “说说你和智哥的故事，我想听。” 林坚强突然产生了一种好奇。他从未对男人之间的故事这么上心。 伊万一边开车，一边讲述他和方永智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从勒拿河开车落水、死亡公路上历险，到运货途中与劫匪发生枪战，伊万越讲越激动。 第410章 货场遇阻 伊万来莫斯科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他与林坚强却很快熟悉起来。 在伊万眼里林坚强和方永智一样出色，无论是人品、智商或者情商，可以说不分伯仲。当然，两个人的性格还是很不同的。方永智书生气更重一些，说话办事更加委婉，而林坚强性格更火爆一点，爱憎分明经常挂在脸上。 卡车开到了货场。从北京发来的货物大都集中在这个货场里。 一帮俄罗斯货车司机聚集在货场大门口，有个膀大腰圆的司机直接堵在了门口。 林坚强只得跳下车。 “朋友，这卡车不能进去。” 壮汉司机对着林坚强说道。 “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地盘，货只能由我们负责外运。听明白了？” 大汉显得理直气壮。 在莫斯科，几乎所有中国楼的货物进出都被黑车垄断，每一栋楼外面都有一伙司机，他们结成了一个小圈子，将批货楼的进出货物运输任务全部揽下来，顾客要打车也只能打他们的车。显然，这个货场也不例外。 “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的车，司机也是我雇的专职司机。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林坚强向驾驶室挥了挥手，伊万心领神会，从驾驶室走出来。 “我不是过路车，林是我的老板，我是来给老板拉货的，请放行让我们进去。” 伊万用俄语和自己的同胞耐心地解释着。 “不行，不管是谁的车，我们都不允许进场。你们只能用我们的车。” 壮汉不依不饶，没有丝毫妥协。在他说话的工夫，又有几个司机走过来帮腔。 “伊万，你把车开到一边等我，我去去就来。” 林坚强说完，头也不回，径直从大门口旁边的小门走进了货场。 先把提货手续办好，然后再去折腾货车准入问题，林坚强心里这么想的。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地头蛇，想抛开他们，用自己的车去拉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是，无论多困难总会找到突破口。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林坚强自嘲了一下，然后迈着流星大步走进了货场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一栋简陋的平房，一看就是临时性的。以前林坚强都是在市内的办公大楼办理提货手续，但这一次货运公司直接把提货手续设在了货场。 其实，这样也挺好，提货手续与提货仓库设在一起，相当于货运公司提供了提货一条龙服务，以前提货要跑两个地方，如今在一个地方就可以了，大大减少了提货时间。 林坚强来到一号窗口，办事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淌在脑后。薄薄的嘴唇涂着一层厚厚的口红。 “先生，上午好。很高兴为您提供服务。” 不等林坚强开口，她主动询问起来。 “我要办理提货手续。” “好的，先生。请提供您的发货单。” 林坚强从包里取出一张航空货运单，从玻璃窗口下面的凹槽递了过去。 金发女孩看了一眼单子，从办公桌上的一堆单子中找出一张新单子，递给林坚强签字。林坚强看也没看，直接在签名处签上自己了名字。他把单子递给金发女孩。 女孩在单子上加盖一个俄罗斯惯用的蓝色圆章，连同最初的那张单子一起交给林坚强。 “先生，请拿着这些单据到下一个窗口。” 女孩爽快地说道。 她的声音既清脆又温柔，说话时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死巴戏巴。” 林坚强连忙感谢金发女孩。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几乎没费多少力气连过了好几个窗口，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好了提货手续。因为货运公司很赚钱，下面的员工待遇就特别好，钱发得多了，员工也就更珍惜手头的这份职业，所以，她们的工作态度也就特别好，服务水平也跟着节节攀升，办事效率大大提高。这与他在火车站办理货物托运遭受百般刁难的窘境可谓天差地别。 同样是俄罗斯人，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411章 贵人相助 林坚强办完提货手续，便径直走到问讯处。 里面坐着一位俄罗斯胖大妈。 “您好，我的提货手续办好了，请问我的车可以进场拉货吗？” “可以的。” “可是外面的司机不允许我的车进来。咱们货场能帮忙联系一下吗？” 林坚强想着，只要货场肯出一个卡车通行证，外面的黑车一定会让步的。 “不好意思，那些不是货场的人，我们没有权利阻止他们。” “都是串通好的，不然这些司机怎么会这么嚣张呢？” 林坚强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说道。 但他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别人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他连龙都不是。 “可是，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吗？难道让伊万跑空车回去？这岂不是太丢人了？ “不行，我要去找货场的头儿。这个大妈不是主事的，和她多说无益。“ 林坚强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准备走出办事大厅，去另外一个办公室找货场的领导。 “不好意思，您是中国人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胖子，个头儿不高，圆润的脸上泛着微笑。典型的俄罗斯大叔一枚。 “我是，您是？” “安德列。莫斯科人。” “林坚强。在莫斯科做生意的中国人。” “您刚才说，有人不让你的车进场提货，是这样吗？” “是啊。门口有一帮司机，他们刚才拦住了我的车，说是只能用他们的车提货。” “是这样啊。这事儿好办，请跟我来。” 林坚强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会从天上掉下一个陌生人来拯救自己。他突然有点信命了，一个人的成功有时就需要一点运气，这东西就如同玄学，很难说得清。 中年男人在前面走，林坚强在后面紧跟。 俩人很快来到了货场的大门口。 “伙计们，这是我的中国朋友林，他是来拉货的。我是莫斯科交通运输局的局长，这是我的工作证。请大家不要为难我的朋友，赶紧放他的车进来。” 这伙司机刚才还是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样子，转瞬间个个变成了哑巴，就像哈巴狗一样，确切说，更像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 “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对不起了，局长同志。” 原来气势汹汹的壮汉司机赶紧向安德列赔不是，脸上堆满了假笑。 “林，让你的司机把车开进来吧。” 安德列笑着说道。 “伊万，我们可以开车去拉货了。” 林坚强向不远处的伊万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着。 此刻，伊万正坐在驾驶室里，看到林坚强向他挥手，便摇下玻璃窗，把头探出来。 “好的，我马上开车进去。” 伊万兴奋得不得了，没想到林坚强这么有本事，竟然搞定了那些黑车司机。 “林，这是我的名片。虽然是一面之交，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会发生点什么，对了，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缘分吧。我很喜欢中国，也很敬佩中国人，以后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林坚强双手接过安德列的名片，然后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安德列走了。 伊万把车开进货场。林坚强跳进驾驶室，俩人全力向货物仓库驶去。 第412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林坚强和伊万顺利地将货物装到卡车上。 俩人不敢在货场做过多停留，赶紧开车驶出货场。 当卡车经过大门口时眼尖的壮汉司机一眼便认出了坐在驾驶室的林坚强。 ”嗨，中国朋友，欢迎下次再来提货。“ 壮汉脸上挂满了微笑，这一次不再那么虚假，显得十分真诚。 ”朋友，我会再来的。“ 不打不相识。 人和人从来不是非白即黑的关系，多数时候更像是利益捆绑。当利益相冲突时双方就是敌我矛盾，水火不容，而当利益一致时双方也可以化敌为友。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摇，……“ 伊万不知什么时候哼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伊万，现在可是白天，你唱反了。” “我知道，这会儿心情好，管它是白天还是晚上呢，只管唱就是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伊万笑着反驳道。 “林，我真的很佩服你，竟然驯服了那帮土匪。” 伊万把守在大门口的司机比作土匪。 “伊万，你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我有多大能耐，是我今天运气太好。” ”此话怎讲？” “你看到门口站在我旁边的中年俄罗斯大叔了吗？” “看见了。” “那人叫安德列，莫斯科交通运输局局长，是他帮我解决掉了那帮土匪。” “啊？你怎么会认识他？” 伊万睁大眼睛，好奇地扫了林坚强一眼。 “当然是偶遇啊。我想去找货场领导，看看能不能开一张车辆通行证明，刚好遇到了这位老兄。” “安德列真够热心的。” 伊万感叹道。 “他应该去过中国吧，不然对中国人不会这么友好，就像亲兄弟一样。不排除他有要好的中国朋友。” 秋末冬初的莫斯科，街道两旁矗立着一棵棵笔直的白桦树。金黄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曳着，就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中国朋友。 林坚强心里变得越发愉快起来。 卡车的车厢里装了六十多个蛇皮袋子，里面全是棉服。 这些货是他的全部家当。来提货之前，他还担心提货会遇到波折，没想到竟然比预想的顺利了许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坚强情不自禁地加入到伊万的歌声，和他一起哼唱起来。 他很久没唱这首歌了，上一次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还是在北京语言学院培训班的元旦联欢晚会上。班上共有二十多名学员，每个人都要在晚会上表演一个节目，有的讲故事，有的表演相声，有的跳舞，林坚强选择了唱歌，用俄语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起初他有点羞涩，嗓音放不开，但是同学们没有嫌弃，而是用掌声鼓励他。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信心越来越强，除了第一段唱得不够好，后面三段堪称完美。 当他唱完后，同学们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的演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他已从歌唱莫斯科到了加入莫斯科，莫斯科不再是他的幻想，而是现实。 莫斯科科啊，莫斯科，我曾经魂牵梦萦的莫斯科，现在我成了你怀抱中的孩子。但愿莫斯科带给我好运，就像今天安德列突降货场一样，助我一臂之力。 林坚强心里呼唤着，呐喊着。 第413章 安德列其人 伊万顺利地把卡车开进了集装箱大市场。 林坚强去市场里找到米沙，米沙带着几个小弟很快将几十个蛇皮袋子拉到林坚强的集装箱，并装入箱子里。 不得不说，乌克兰人还是很靠谱的。这些力工比高加索人和俄罗斯人更能吃苦，也更讲信用。林坚强真的眼光独到，选择米沙绝对是正确之举。 “坚强，提货的过程还顺利吧？” 方永智帮着林坚强整理完货物后关心地问道。在莫斯科做生意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有些麻烦更是意想不到。没有麻烦才是不正常。 “智哥，你问对了。今天提货碰到了一帮流氓司机，他们堵在货场大门口不让伊万开车进去。” “哈哈，这我早就料到了。我每次提货也都是这样子。每次提货和这帮孙子都要干架，吵得不亦乐乎。” “这帮家伙太气人了，简直就是土匪。要是他们给我们平价运货也就算了，可他们出的价格比普通司机高太多，往死里宰，这它妈谁受得了。“ “那后来呢？” “我本想找货场经理，看看能不能开一张货车通行证。结果，没等我去找经理，突然遇到了一位好人。” “好人？什么好人？说来听听。” “一位俄罗斯大叔。他听到我的车进不了货物场，当即领我去了大门口。大叔把工作证向司机一亮，这帮家伙立刻变成了哈巴狗。马上放行。” “你说的这位俄罗斯大叔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他叫安德列，莫斯科交通运输局局长。” “你的运气真好。对了，安德列？他长什么样？” 方永智若有所思，一幅被遗忘的画像从大脑中脱颖而出。 “矮矮的，胖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有点地方支援中央的味道，说白了，就是秃顶。” “他年龄多大？” “看样子，五十多岁吧，快退休的人了。人一看就性格很柔和，很包容那种。我和他是初遇，他肯帮我，说明他对中国很了解，我猜他去过中国，很可能有要好的中国朋友。” “是不是叫安德列?彼得洛维奇？” 方永智盯着林坚强认真地问道。 “我有他的名片，但是没仔细看。”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举到眼前。 “智哥，你还真说对了，你看！” 林坚强把名片递给方永智。 名片上这样写道：安德列?彼得洛维奇，莫斯科市交通运输局局长。 “那就对了。” 方永智两眼射出兴奋的目光。 “智哥，什么对了？” “安德列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林坚强愈发不明白了。这个安德列和方永智怎么会产生交集呢？明明我和安德列是偶遇啊。难道真的是天下太小吗？ a small world! “没错，安德列是我的好朋友。五年前我和安德列在北京至莫斯科的国际列上相识，从此我和他成了莫逆之交，尽管我和他在火车上分别后再没有见过面。” 方永智看着林坚强惊异的表情，缓缓说道。 他讲述了自己和韩江雪换座的经过。因为换包厢，他和安德列的伙伴发生了冲突，还动了拳脚。最后大家又相互和解，成了好朋友。 五年，五年啊。 方永智此刻百感交集，转眼到俄罗斯都五年了。那个不打不成交的安德列竟然被林坚强遇到了。 第414章 京华酒店之约 莫斯科宇航饭店五楼的京华酒店黄山厅里。 方永智和安德列毗邻而坐。 镶着金龙图案壁纸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国山水画——黄山迎客松。 在高耸突兀的峭壁上矗立着一棵挺拔的松树，它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八方宾客。 当方永智从林坚强手中接过名片，看到安德列名字的一刹那，他心里就升腾起一个想法：他要见安德列。那天，他特意跑到越南区的一家咖啡馆，拨通了安德列办公室的电话。 起初，安德列有点发蒙，一时不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方醒。没想到，两个人自国际列分别后历经五年才找到了彼此，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不，应该是个神话。 方永智听从宋黎明的建议，把他和安德列的会面地点选在了京华酒店。虽然，他不曾见过文老板，但是有宋黎明和林坚强做担保，相信文老板一定不会亏待他。方永智不求文老板大出血，给他打折什么的，只要把饭菜安排实惠点，上点档次就心满意足了。莫斯科物价太贵，想找个心仪的饭店并不容易。 宋黎明曾经是文京华的下属，对京华酒店再熟悉不过了。他给林坚强定的包间刚好在酒店的中部，也就是弧形大楼的正中间，透过包间内巨大的玻璃窗，一眼向北望去，不远处的维登汉展览中心大门清晰可见。在包间里甚至能看见展览中心大门上的雕像。 黄山厅很大，足有二十多平方米，装修得十分豪华，壁纸、中国山水画，再配上圆形的可旋转的中式红木餐桌和水晶地板磁砖，整个房间在水晶大灯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看上去格调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瓦夏，真没想到会在莫斯科见到你。” 安德列感叹道。 “我也是。如果不是林坚强告诉我，也许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那天，你打电话约我的时候，我真的惊呆了。毕竟，我们分别都五年了，在火车上相聚的时间也十分短暂。对了，瓦夏，你在赤塔下车后去了哪里？” “我在赤塔没过多停留，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坐大巴去了雅库茨克。” “雅库茨克？那么寒冷的地方？你真勇敢，这个地方连俄罗斯人听起来都不寒而栗。” “是啊。当初我离开中国时家人也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去那样一个寒冷的地方，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去了雅库茨克，我才拥有了真正的好朋友，还有我的老婆。” “你老婆是俄罗斯人？” “是的。她叫叶莲娜。她父母在马加丹，我和叶莲娜在雅库茨克到马加丹的路上相识。” 方永智突然想起了勒拿河，在漆黑的深夜里方永智、小石头和伊万掉入冰冷的河水里，三个人硬是凭着坚定的信念才活了下来。 还有那次马加丹之行。伊万驾驶的卡车在深夜里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淹没，他受伤后被送至马加丹中心医院抢救方转危为安。 马加丹之旅也成就了他和叶莲娜的美好姻缘。 当然，还有难忘的伊尔库茨克。郑秋枫、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方永智每每回想起来，这几个人的身影仿佛仍历历在目。 安德列一边听着方永智的回忆，一边报以友好的微笑。 英雄惜英雄，安德列从在国际列上结识方永智的那一刻就断定，方永智一定会有出息。果然他没看错人。 第415章 不一样的黑夜 方永智和安德列一见如故，在黄山厅里谈得十分融洽。 酒店老板文京华对方永智的到来也格外重视，餐桌上特地上了北京烤鸭这道传统菜。安德列曾到过北京，也吃过北京烤鸭，如今在莫斯科再次品尝这道北京特色佳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两个人在黄山厅推杯换盏，从酒店最初的人声鼎沸一直到人去楼空，寂静无声。 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有些醉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个人最终到了分别时刻。 方永智和安德列走下电梯，来到停车场。 一位俄罗斯小伙子从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小汽车里走出来。 他是安德列的专职司机。 “瓦夏，谢谢你的款待。还是那句话，以后有事或者遇到了麻烦，可以找我。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乐意帮忙的。毕竟，这是在莫斯科，这里的环境我肯定比你更熟悉。” 安德列主动伸出右手。 “谢谢你，安德列。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能在莫斯科相聚是我们彼此的缘分。以后我肯定有不少事情要麻烦你的。我很荣幸有你这样一位好朋友。” 方永智伸出自己的右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安德列坐着小汽车走了。 宇航饭店离家不远，方永智决定步行回家。 穿过宇航大街，左转，一直向东，往前走五百多米就是方永智所在的小区。 十几分钟后，方永智坐电梯到了自己的家。 他用钥匙轻轻打开门。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轻轻脱掉衣服，然后一丝不挂地走到床头。 卧室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叶莲娜轻微的喘息声。 他想悄悄地钻进叶莲娜的被窝里。 人不知，鬼不觉。 “咔嚓！” 叶莲娜突然扭动床边的开关，房间里的大灯骤然亮了起来。 方永智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 他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尴尬，还是尴尬。 “列娜，你太坏了。” 方永智伸出手，一把将墙头的开关按了回去。 房间又变成了漆黑一团。 方永智掀开被子，重重地压在叶莲娜温暖柔软的躯体上。 “是不是想老公了？” 他嘴上喷射出一股热乎乎的气流，直接冲进叶莲娜的嗓子眼里。他的动作有些粗暴，但叶莲娜似乎很受用。 “是啊，今晚怎么出去那么久，我都不放心了。” “是个老朋友，莫斯科的一位官员，所以喝得久了点。” 白天离开集装箱市场时方永智和叶莲娜坐了不同的地铁线路。方永智只说去见朋友，但并未透露更多细节。 叶莲娜用双手紧紧搂住方永智的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 她搂得越来越紧，很快将方永智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这会儿，方永智只觉得全身的能量都被激发出来，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欲火，恨不得将叶莲娜和自己一同烧掉。 好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方永智这会儿很想顺势而为，再体验一次青春勃发的感觉。 他上一次这么疯狂还是在赤塔的友谊宾馆。那天，宾馆只剩下一个房间，他和她不得不住在一起。 “列娜，喜欢老公吗？” “傻瓜，当然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喜欢我什么？” “你的肉体，你身上的味道，你的一切……” “是吗，那就品尝老公身上的一切，让你尝个够。” 方永智一定是红着眼睛说的这番话，尽管叶莲娜在黑夜里一点都看不到。 他粗重的喘息声说明了一切，她起伏的胸脯不会撒谎。 黑夜有时很恐怖，比如在勒拿河落水的那个夜晚，方永智几乎葬身于冰冷的河水之中。 黑夜有时很幸福，比如今天晚上。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啊，一对站在青春尾巴的男女彼此搂在一起，如胶似漆，享受着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 但愿这样的黑夜多来一些，方永智心里默念着。 第416章 畅销货 现在正是秋末冬初，天不是那么冷，但冬天的风雪正悄然在大气中酝酿集结。冬天正一步步走来。 林坚强的棉服在市场上很受欢迎。这批货来得正是时候，太早，人们感受不到寒冷，不会急着去准备冬天的衣物，若是太晚，过了销售旺季，人们也不再有太多的兴趣。接下来的一个月将是棉服的销售旺季。 按理说，俄罗斯的冬天寒冷而漫长，羽绒服更加保暖，人们应该买羽绒服才对。但是，做生意从来就是要遵循市场规律，不能刻意违反市场规则，否则你一定会被市场狠狠地教训，市场是冷酷无情的。 眼下俄罗斯人的收入非常低，消费能力有限，好的羽绒服价格很高，俄罗斯人消费不起，质量差的羽绒服号称鸡毛服，质量惨不忍睹，和骗人没什么两样。林坚强刚到俄罗斯时曾亲眼目睹低劣的中国服装带来的苦果。鸡毛服穿在身上，鸡毛就从衣服里钻出来，旅游鞋穿不了一星期，不是掉底就是鞋面破碎，就像风化的花岗岩粉末一样。 林坚强不会做这样的低劣产品，因为它们对中国货的声誉会产生致命打击。本来中国货的名声就不算太好，再搞这种低劣的产品只会让中国货雪上加霜，被俄罗斯人诟病。 不是什么钱都要赚，千万不要昧着良心赚钱。 林坚强选择了成本更低的人造棉棉服，虽然棉服的保暖性能赶不上羽绒服，但是在较低的价格内可以提升棉服的做工质量和档次，让俄罗斯人能体面地穿在身上。 棉服刚一放到摊位上就吸引了客户的目光。不断有人前来批货，一天下来，竟然销售过半。 前段时间方永智的运动服，宋黎明的旅游鞋都曾是抢手货，两个人几乎成了市场上的宠儿，无比耀眼，曾经失落无比的林坚强现在终于盼来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晚上林坚强抱着于芊芊在被窝里折腾个不停。 他要把白天卖货的畅快发泄出来。 于芊芊被林坚强折磨得不轻。 他翻来覆去在她身上施展强大的攻势，就像两个人分别多年重新相聚一样。 “轻点，别让一朵听见了。” 于芊芊小声地嗔怪道。她是个矜持的女人，不想让小姑子听到她和林坚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喧嚣声。 “怕什么，我把门都关上了。” 林坚强仍不满足，这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口里喘着粗气，但手脚依然不老实，在于芊芊富有弹性的肉体上游走。 “好了，先歇会儿，我们唠唠嗑。” 于芊芊牵住林坚强的手，把他从她的肚子上拽下来。 不知不觉，于芊芊学会了东北话。都说夫妻越过越像一个人，果然没错。 此刻，他和她并排躺着。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窗户的正前方，原本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芊芊，还记得你刚到彼得堡的那个夜晚吗？” “记得，当然记得。” “你来彼得堡时正是春天。那个夜晚也是这么亮，月光洒在我们的宿舍里。我也是这样搂着你，一起说悄悄话。” “那天你就像一头饿狼差点把我吃掉。” 于芊芊禁不住笑出声来。她把林坚强的一只手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上，暗示他摩挲她柔软的身体，带给她肉体的刺激。 林坚强翻过身，胸脯再一次压在她身上。 “芊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九月出国，你四月份才到彼得堡，这中间隔了足足八个月，知道我这八月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知道，当然知道。” 于芊芊动情地说道。 第417章 留在原地 林坚强重新爬到于芊芊的肚子上。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次，但似乎永远不解渴。 人逢喜事精神爽。 性爱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显得更加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他和她终于平静下来。 经过 一番云雨，两个人都有种重新来过的感觉。 “芊芊，我先去洗一洗，一会儿你也去洗一下。” 房子里提供二十四小时热水，林坚强每次快活之后都要去卫生间冲个澡，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当两个人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反而睡意全无。 “芊芊，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我和智哥、老宋在一起不太合适？” “什么？” 于芊芊十分震惊，她怀疑自己听力出了毛病，他听错了老公的话。 “我是说，我们三个人的箱子挨在一起不合适。”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三人要分手呢。” “哈哈，都怪老公说话大喘气，没有说清楚。” 于芊芊笑了，翻身给老公送上一个飞吻。 “你看啊，老宋卖旅游鞋最火的时候，我想拼缝，但是俩人的摊位挨得太近。同样，智哥卖运动服时我也没法拼缝。你知道，每个人不可能永远有快货，平时要靠拼缝养摊位的。” 在集装箱市场，发货的人是少数，拼缝撺货才是常态。 发货风险有时比拼缝更大，因为一旦发的货不对市场口味，那就意味着要低价出售，不但不赚钱，还要赔钱。 集装箱市场很大，客户比较分散，很多人来到市场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杠子，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批货，再加上上货的时间非常有限，也就几个小时，所以人们往往不会去做比价，只要货价符合自己的预期就可以了，这也给拼缝创造了巨大的生存空间。 按照林坚强的想法，老宋卖旅游鞋时他和方永智也跟着卖旅游鞋，两人只要把价格卖得比老宋高一点就行。同样，方永智卖运动服时，他和老宋也跟着加价卖运动服。现在林坚强卖棉服，可以大批量进货，分一部分给老宋和方永智，这样大家永远有货可卖，最重要的是有畅销货可卖。来集装箱市场上货的人来自全俄各地，还有来自独联体的客户。大家买的货几乎不可能重样，就算重样也没关系，因为这些客户会分散到不同的城市，不会出现互相恶性竞争的局面。 ”老公，那我们该怎么做呢？现在箱子很抢手，想调换位置并不容易。” “这个要慢慢来，等机会才行。不过，我们三个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卖货了，否则生意会越来越难，自己给自己捆住了手脚。” 林坚强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看来，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酝酿多时，并不是一时兴起。 第二天到了集装箱市场，林坚强把自己昨晚的想法告诉了方永智和宋黎明。老宋当即表示支持，方永智也很赞成。 就这样，结义不到一年的方宋林就要解体了。当然，不是三个人的情义散尽，而是三个人的摊位要分散到不同的地方。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方永智、林坚强和宋黎明只能一个人留在现在的位置，其它两个人必须离开。 毫无疑问，留在原地最受益，这里地段最好，而且还不用折腾，不用大动干戈，这个留在原地的人会是谁呢？ 第418章 新位置 大家一致同意林坚强的建议，化整为零，三个人将分散到市场的不同区域。可是谁会留在原地呢？ 留在原地无疑获益最大。这个位置是太阳区最好的位置，客流多，走货量也最快，放眼整个太阳区，没有比这儿更好的销售地段了。离开这儿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销售的上限最多和这儿持平，搞不好，也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沉沦。 可是，三个人都挤在这个区域并不能产生1+1+1≥3的效果，反而会互相影响，相互制约，大家的生意都不如意。 方永智决定退出，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年龄最大，作为老大哥，他有必要以身作则，给两个小弟做个榜样。 宋黎明听方永智这么一说，立刻跟上，他是老二，老二追随老大，天经地义，所以，他也选择离开。 现在只剩下了林坚强。如果他同意，留下的人就是他了。 林坚强听完方永智和宋黎明的讲述，沉吟了片刻。 “智哥，老宋，我们的箱子是太阳区最好的位置，想和别的箱主交换箱子并不难，不愁找不到换家。这个位置还是留给老宋吧，我和智哥选择离开。坦率地说，我和智哥做生意比老宋时间长，经验也多些，到哪儿都能活，老宋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都别争了，我和智哥走，老宋留，就这么定了。” 林坚强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论做生意，宋黎明在市场上摸爬滚打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他比较斯文，在性格上又有天生的劣势。在市场上拼杀，一要胆子大，二要能说会道，有很强的营销能力。 别看宋黎明开公司开了那么久，但是到了市场，他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自由市场和开公司完全是两码事。 三个人争论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采纳了林坚强的建议，最终老宋同意留在原地。方永智和林坚强说到做到，马上去考察新箱子。 方永智、林坚强和宋黎明所处的位置位于太阳区主街的一处高地上，这里视野开阔，地势平坦，所以太阳区的中国人习惯上叫它——大广场。 当人们听说大广场有人要换箱子时市场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么好的位置竟然要换？确切说是有偿交换。大广场的箱子更值钱，想来这儿的人必须加钱才能买到这个位置。 林坚强很快找到了新位置，仍然在这条街上，只不过他的新位置不像大广场那么显眼。方永智的新位置同样在这条街上，离市场出入口大门最远。 三个人的位置是：前面有林坚强，宋黎明居中，后面是方永智。他们之间的间隔都在一百米左右。 林坚强很快搬到了新位置。他的箱子仍是四十尺的集装箱，除了位置变了，其它都没变。 前天林坚强已通知江心洲在国内备货，更多的棉服过几天就能到达莫斯科。趁着这几天生意不忙，林坚强决定回一趟圣彼得堡。 离开彼得堡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他几乎断绝了与彼得堡的一切联系。现在他突然想念起了蒋方平。 老蒋过得还好吗？ 林坚强决定去看看老蒋。 第419章 一起去 林坚强要去彼得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方永智的耳朵里。 “坚强，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想小石头了，我们父子俩很久没见面了。” 方永智早就想去彼得堡了，只是他一直犹豫不决。他想见小石头，可是他又怕见到江心美。时至今日，他心里仍然无法逾越一道坎：自己的养子和自己曾经爱慕的女人会走到一起。这种内心的巨大矛盾一直困扰着他，这也是他迟迟无法启程的原因。 现在好了，有了林坚强这个伴儿，他想见小石头的信心增加了不少。 从莫斯科开往圣彼得堡的火车于第二天早上六点到达圣彼得堡火车站。 现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两个人决定找间小吃店去对付一顿早餐。 “智哥，跟我走吧，到了彼得堡就像是到了我的家。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熟着呢。说句实话，我对这儿都有了感情。” “是啊，你在这儿待了好几年，对这儿肯定有了感情，就像我，虽然离开雅库茨克好几年了，但我依然会经常想起它，想起勒拿河，想起那条难忘的死亡公路。” 林坚强和方永智一边走，一边聊。他俩走出火车站的站台，穿过大门口，径直向涅瓦大街走去。 清晨的涅瓦大街在寒风中显得比较寂静，再过两个小时才会呈现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画面。 天还没有完全亮，北极的黑夜仍在沉睡中。 彼得堡地处北极圈，夏天是白昼，晚上十二点都能在大街上看书，冬天则是另一种景象，早上九点天才亮，下午四点就黑天，整个冬天几乎没有太阳，每天都是阴沉沉的。 林坚强走进路边的一间小吃店，方永智跟了进去。 他要了两份炒饭，两杯牛奶，两份香肠。 “智哥，这些你都能吃吧？” “能吃，我不挑食。俄罗斯风味深得我心。” 一位漂亮的俄罗斯女孩很快把早餐端上来。 林坚强和方永智坐在一个角落里吃起来。 “智哥，一会儿吃完早餐，我直接去老蒋办公室，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你忙你的。我一会儿去列大找小石头。” “那也好。” 两个人边说边聊，因为天没亮，不着急赶路，所以也就吃得不紧不慢，熬时间。 一个小时后外面天放亮，路灯渐渐熄灭。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汽笛声在外面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林坚强和方永智离开小吃店，沿着涅瓦大街向西而行。往前走不远便是喷泉河。在喷泉河与涅瓦大街的交汇处有一座桥，紧邻桥的西北侧是阿尼奇科夫宫，所以桥被命名为阿尼奇科夫桥。桥的四个角各建有一匹马的铜像，所以这座桥又多了一个别名——驷马桥。 林坚强一边走，一边向方永智讲解着路上的名胜古迹，此刻他仿佛化身为一名导游，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穿过阿尼奇科夫桥，不远处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铜像，在她的雕像后面便是赫赫有名的亚力山大大剧院，这也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大剧院，堪称俄罗斯大剧院的鼻祖。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涅瓦大街与花园街的交叉口。 林坚强要向左转，一路向南去老蒋的办公室。方永智则要继续向西走，他只要穿过涅瓦河就可以到达圣彼得堡大学。 第420章 重回米乐市场 林坚强在圈楼与方永智道别，然后沿着花园街向西走。 当走到米乐市场大门口时他情不自禁地向里外望了望。 “不如进市场转一圈，反正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 林坚强心里想着，双腿已经向着市场大门口走去。 现在天仍然有些昏暗，正是米乐早市开放时间。 在离大门口最近的两条街道上，稀稀拉拉站着一群叫卖的小贩，他们中有黑毛子，有俄罗斯人，但更多是中国人。 林坚强感慨万千，看到这些中国同胞，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四年前他在这里摆摊，卖旅游鞋，卖运动服，卖运动裤，一切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亲近。 林坚强在市场里站了一会儿，再一次感受着这里喧闹的氛围。 如今他早已掘到了一生的第一桶金，他不再是那个手里举着旅游鞋在早市高声叫卖的小贩子。 天亮了，市场管理员不知什么时候冲进来，早市变成一片混乱。 依然是那么熟悉的配方，连当初的味道都从没变过。管理员还是那么霸道，还是那么蛮横无理。 现在是早上八点，也是早市结束的时间。没有来得及得撤退的商贩被管理员摁住，招来一阵拳打脚踢。大部分人赶忙抓起地上的蛇皮袋子仓惶而逃。 早市散去，市场在经历了片刻宁静后又开始喧嚣起来。 在空白的地方摊主们忙着支帐篷，而在越南街，人们拉着货袋子涌入自己的帐篷，在铁台子上摆放货物样品。 林坚强来到二十一号楼前，走进楼里，沿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向下走。他想进地下室看看。 这儿曾经是他的货物仓库，这里有他很多难忘的记忆。 地下室的门关着。一扇大铁门孤零零地立在他面前。 林坚强把左手放到铁门上，然后在铁门上亲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离开二十一号楼，林坚强来到越南街。 他先走到五号摊位。 小董不在，卖货的是位俄罗斯大妈。林坚强和他寒暄了几句，从大妈口中得知，小董白天不在市场，下午收工前才来市场结账。 林坚强有些失望，继续向前走。来到十二号摊位。 以前站在这儿卖货的是林一朵，如今摊位上站着一位中年大叔。 “我叫林坚强，是小赵的朋友。他今天没来市场吗？” “赵白天不来这儿，每天收工前才会来。” 小赵和小董看来是商量好了，平时卖货一律交给俄罗斯人，他们只管进货和收款。 “如果卢布像人民币的汇率一样稳定，说不定这俩家伙一周才来一次呢。\" 想到这儿，林坚强笑了。在彼得堡，像小董和小赵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边上课一边做生意，平时货物交给俄罗斯售货员打理，自己很少来市场。 林坚强又走到越南街的街尾。 阿富汗人阿卜杜拉眼睛很尖，老远就在人流中发现了林坚强。 “林，好久不见，你的摊位也换人了。你去哪儿了？“ 阿卜杜拉脸上挂满了微笑。以前他和林坚强是竞争对手，现在不是了，从对手变成了朋友。 ”莫斯科集装箱市场。” ”原来是远走高飞，开辟新的战场了。我每周都去莫斯科上货的。“ “那好啊，欢迎去莫斯科找我。” 第421章 兄弟相见 看着时间来到了快九点钟，林坚强赶紧离开米乐市场。 他走到花园街，继续向西而行，很快就到了老蒋的办公楼前。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紧邻花园街，与左右的楼房相连。小楼的中间是个大门洞，足有一层楼高。斑驳的外立墙面已经脱落，昭示着这栋建筑年代久远。 林坚强穿过大门洞，里面是个小院，再往前走又是一栋二层小楼。 只有一个楼梯口。 林坚强沿楼梯拾级而上，直接到了二楼。 “经理办公室” 林坚强一眼看到了这个牌子。 他走上前，抬起右手，敲了敲经理室的门。 “伏哈记！（请进！）” 里面传来一句俄语。 林坚强推门走了进去。 “坚强！” “老头儿！” “怎么是你？” 蒋方平惊异地看着林坚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坚强会在工作时间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为什么不呢？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的。我想你了。“ 林坚强紧紧握住老蒋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蒋方平配合着林坚强，他的手一直被林坚强握着，直到十几秒后才收回来。 ”坚强，你莫斯科那边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这几天趁着国内的货还没到莫斯科，我抽空来看看你。老头儿，我真的想你了。” “我也是。不忙的时候会想起你，惦念着你在那边怎样了，生意好不好。说实话，你走后，我一时还怎么适应，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林坚强认真地看了看蒋方平。他的脸比林坚强离开前略微有些沧桑，但此刻精神头很好。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一会儿去列大看看林刚强。中午和他一起吃个饭。晚上，我再去你家聚聚，怎么样？” “这样也好。晚上我来准备饭，吃完你就住我家。” “好的，一言为定。” 林坚强没在老蒋的办公室过多停留。他知道和老蒋相处的时间多着呢，不在这一朝一夕。 走出老蒋的办公楼，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圣彼得堡大学。 汽车行驶到圈楼，便左拐进入涅瓦大街，一路向西。 喀山大教堂、海军大厦、冬宫，很快被甩在身后。 驶过涅瓦河上的冬宫大桥，向左拐入大学滨河路，往前走不到五百米，小汽车在一栋绿白相间外墙配有红色尖顶的一字形教学楼门前停下来。 这就是圣彼得堡大学的语文楼，中间是主楼，共三层，两边是裙楼，各两层。 林刚强所在的俄语预科班就在主楼三层的语言教育中心。 林坚强直接来到三楼，没费力气就找到了预科班。 里面正在上课。 林坚强在走廊里找个稍微宁静的角落，靠在墙上，等着弟弟下课。 十分钟，二十分钟…… 教室门开了，学生们蜂拥而出。 “坚强！” 林坚强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在讲俄语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陌生。 “哥！” 林刚强高兴地尖叫起来，引来周围同学惊异的目光。 “哥来看看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哥，你来前怎么不说一声。” “哥临时决定的，因为这两天有点闲空，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啦。你后面还有课吗？“ ”没了。原本我想去自习室的，哥，要不，我陪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中午就在我们食堂里吃顿饭？“ ”好啊。来彼得堡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来过列大呢，今天正好可以参观一下。“ 第422章 不期而遇 林刚强带着哥哥在列大语文楼闲逛。 这是个圈楼，四周的楼房围成一圈形成一个正方形。圈楼的中间是个接近于正方形的广场。在广场的正中间是校旗台，是圣彼得堡大学升旗的地方。从校旗台向四周放射出条点小道，每两条小道之间组成一个三角形的草坪，一共有八块这样的草坪。在广场四周分布着多达十几个名人校友的雕像。 “刚强，开学也两个多月了，怎么样，适应这儿的学习生活吗？” “刚开始不怎么适应，毕竟我都离开校门好几年了，不过，现在完全没问题了。我可以全身心地学习俄语了。” “你们班里中国学生多吗？” “挺多的，不过，也有别的国家的。比如，越南、泰国、孟加拉国，还有印度的。也有韩国人、日本人。” “刚强，不管他们是哪国人，你都要好好交往。多接触一些别国的文化总是会受益的，不仅能丰富你的人生阅历，也可以开阔自己的视野，打开了解世界的窗口。比如我吧，没出国前对俄罗斯人的认识有限，来了之后才真正体验到俄国人的思维方式，俄国文化固有的特点，这对我今后与俄国人交往会有很大帮助。还有越南人、阿富汗人、高加索人，从他们的身上可以探索这些国家的性格。和外国同学在一起，你可以加把劲儿啊。“ “哥，我会的。我最近很努力，我可不想给中国人丢脸。” “你现在住学校宿舍？” “是啊。江雪去了莫斯科，只是周末才会回来，所以，我没在外面租房子，这样也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见过她了。江雪对你真好，我这个当哥的都没她那样的胸怀和大度。她能供你上大学，这是哥都做不到的。所以，你可要好好对她，不要辜负了江雪。” 林坚强说的是实话，韩江雪能拿出一大笔学费给林刚强读书，但他这个能哥哥未必能做得到。有时候，爱情的力量远远胜于他和林刚强的兄弟情。林坚强心里有些惭愧，但也为弟弟感到骄傲。韩江雪如此深爱林刚强，说明弟弟肯定有过人之处，这也是林家的荣耀。 “哥，语文楼太小了，我们去主楼看看吧。” 列大主楼在北面，和语文楼只隔了一条街。 主楼和语文楼的布局截然不同，它呈一字形排开，南北长差不多有四百米。 主楼一共有三层，外立面是红白相间，看上去更加耀眼夺目。 林刚强带着哥哥走进主楼宽大的走廊。 “哥，你看！” “石磊！” 林坚强顺着弟弟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石磊就在走廊前方的不远处，旁边站着方永智。 “我俩去找他们。” 林坚强说完，向着方永智的方向一路小跑。 “智哥！” 林坚强走近方永智脱口而出。 “坚强，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看刚强，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你。” “林叔叔好。” 石磊礼貌地向林坚强打了个招呼。 “小石头真是越来越成熟了，很有男子汉的气质。智哥，看来小石头得了你的真传，和你的气质越来越像了。” “哈哈，那是自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小石头像我不是天经地义吗？对了，你去看老蒋了吗？“ ”去了。” “你今晚住哪儿？” “我和老蒋约好了，晚上去他那儿吃饭，顺便就住他家。智哥，你也去吧？老蒋家地方大。” “那你告诉老蒋一声，晚上我去他家住。晚饭就免了。不过，我回去可能会晚一点，也许会赶在最后一班地铁前回家，到时候麻烦你给我开一下门。” 方永智和林坚强简单说了几句，就和石磊走了。 他要和儿子好好聊聊，父子俩有太多的话要说，也有太多的疙瘩要解开。 第423章 我要说声对不起 方永智在涅瓦大街与林坚强分别后，一个人步行来到列大。因为没有事先打电话，石磊并不知道父亲来看他。 当父亲出现在他的教室门口时，石磊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小石头！” “爸！” 石磊看见方永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他把头靠在父亲宽大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搂住了父亲厚实的腰板。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父亲的衣服上。 “儿子，后面还有课吗？” “有。” “那你先去上课。中午我们再见面。” “爸，我陪你吧，后面的课我不去上了。” “不，那怎么行？该上课上课，我又不是小孩子，老爸在你们校园溜达溜达。中午十二点，我在主楼一楼大厅等你。” “爸，我先上课了，中午见。” 石磊恋恋不舍地走了，留下方永智站在原地发呆。 以前，他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每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石头，为了他的未来，为了他的幸福。如今他们父子间的亲密感大不如从前，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呢，方永智也百思不得其解。 每个人最终要走向自己的生活，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的吧。 方永智心里给自己开脱着，他有了自己的女人，小石头也同样有了自己的女人，而且还是方永智曾经爱慕过的女人。父子俩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困扰着他。 别想那么多了，当初是自己主动放弃了江心美，怨不得别人。其实，我应该感谢小石头，是他在江心美最低落的时候挽救了她，没有小石头，江心美也许没有如今的快乐与幸福。 方永智在列大的校园里一边溜达，一边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体育场。 体育场的大门敞开着，他信步走了进去。 体育场很漂亮。 他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坐下来，欣赏体育场里的一切。 方永智很羡慕列大的学子们，能在这样的体育场跑步锻炼该是多么惬意啊。遥想当年，他上大学时学校校园很小，只有一个体育馆，没有体育场。他想去踢足球只能到学校旁边的中学操场或者隔壁大学的操场。学校只有一个篮球场，春夏秋可以打篮球，冬天化作冰场，供学生们滑冰。 现在的学生真幸福，方永智禁不住一阵感叹。 看着腕上的手表指针离十二点越来越近，方永智赶紧起身。 几分钟后他站在了列大主楼一楼的大厅里。 “爸！” 方永智刚站稳，小石头的喊声就从远处传来。 “儿子！” 方永智迎上去。 父子俩的手牵在一起。 “儿子，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爸，你想去哪儿？” “当然去涅瓦大街啊。别的地方老爸也不熟悉，我看涅瓦大街还不错。” 这是方永智第二次来彼得堡，几个月前他曾第一次涉足这座城市，只为看看很久不见的儿子。可是他很失望。当他得知小石头和江心美正在谈恋爱时，他的脑浆都要炸出来了，他的心疼痛无比。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只好一个人愤然离去。 在冷静了几个月后，他几乎已经想通了。从当初的愤怒、斥责，到现在的包容、理解，他完全原谅了儿子。 是时候和儿子好好沟通一番了，他要对儿子说声对不起。 第424章 老爸还有件事 列大校园和涅瓦大街只隔了一条涅瓦河。跨过冬宫大桥，再经过三百多米的冬宫路就是涅瓦大街的起点。 “儿子，你比老爸更熟悉这里。你找个吃饭的地方吧，老爸听你的。” 若是在莫斯科，方永智觉得自己还有点发言权，但是在圣彼得堡，肯定小石头更了解。 “爸，我知道一个地方。不过，它是一家西餐厅。你吃得惯吗？” “老爸没问题。” 小石头说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厅，韩江雪曾在这儿招待过林刚强兄妹，林刚强不止一次地向他推荐过这个地方。 餐厅位于大海街，这条街的北头直通海军总部大厦和冬宫。 方永智憋了一肚子的话，他太渴望把这些话一股脑地倒出来，说给儿子听。他深爱着小石头，他不能没有小石头。 可是当小石头真地坐在他面前时，方永智却又卡住了，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他该说什么呢，说小石头选择江心美选对了，可这不是打他方永智的脸吗？如果小石头做对了，当初他方永智却轻易地放弃了江心美，是不是他对江心美做得太冷酷了呢？ 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爱过的女人，方永智本梳理好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儿子，爸这次来是给你认错的。” 在挣扎了多次后，方永智终于开口了。 “爸，你是我爸，你不用给我道歉。” “小石头，老爸上次太冲动了，老爸想说对不起，是老爸错怪你了。老爸支持你和心美在一起。” 方永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已饱含泪水。 从现在开始，他彻底与江心美做了切割，他和她不再有一丝的纠缠，哪怕是精神上的一丝联系。虽然他和叶莲娜结婚好几年了，但是方永智心里从没忘记过江心美，他在心里始终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如今，他要把她从心里删除。她是个好女子，她已经找到了好的归宿，所以，他决定永生不再打扰她。 “爸，您别说了，您永远是我的好老爸。” 小石头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已经好久没这样激动过了。 在雅库茨克，在伊尔库茨克，他不止一次地被老爸拥在怀中，放声哭泣。 后来他成了大男人，大丈夫，他不得不把泪水隐藏起来。 而现在他没有了这些顾忌。 “儿子！” 方永智站起来。 石磊也一同站起来。 父子俩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起来。 女服务员好奇地打量着这对父子。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激动。 这顿饭，父子俩聊得很开。 方永智完全释然，他祝福儿子和江心美幸福恩爱。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怜。 小石头因为父亲态度的大转变而变得更加开心。父亲永远是他心头的依靠，是他温暖的源泉。没有父亲，就没有他石磊，无论父亲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怪罪父亲，因为父亲的爱高于世间的一切。 “儿子，老爸还一件事。” 吃饭末了，方永智说道。 石磊睁大眼睛看着父亲。 父亲的脸色很浓重，似乎有重大的事情要说。 第425章 我要见江心美 “爸，什么事？您说吧。” 石磊心情有些忐忑，不过，他还是强忍住狂乱的心跳。 “我想和心美单独聊聊，晚上她下班后来这儿找我，可以吗？” 方永智看着对面的小石头，轻声说道。 小石头看了看父亲。方永智的眼睛正对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爸，没问题。一会儿我就打电话告诉她。” 石磊显得很轻松，脸上带着笑意。看来，父亲真的想通了，他要接受自己和江心美了。两个人谈谈也好，过去的事情该让它过去了。 离开意大利餐厅后，父子俩径直去了巴萨诗商场。 方永智上一次来彼得堡，哪儿都没去。这次他要好好逛逛。石磊下午没有课，刚好可以陪着父亲逛街。 在涅瓦大街有两个最着名的百货商店，一个是圈楼，一个是巴萨诗。论占地规模和营业面积，圈楼要大得多，若是考虑商品档次，巴萨诗则是完胜圈楼。巴萨诗的商品更贵，档次也更高，西方进口商品琳琅满目。 父子俩来到金银首饰专区。 “儿子，老爸想送你和江心美一对戒指，你喜欢哪个就自己挑吧。” 面对着橱窗里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方永智笑着说道。 “爸，我不要，这里的东西太贵了。” “哎，老爸就想送你俩贵的，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爸，我真的不要。有您的祝福小石头就心满意足了。” 父子俩互相推让着。 “儿子，这是老爸的心意。这次老爸说了算。” 方永智态度坚决。 石磊只得听从老爸的安排。 服务员是个俄罗斯小姑娘。她早已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等着为顾客服务了。 “姑娘，请拿这对戒指，我要试戴一下。” 石磊挑了一对彩金戒指，这里没有纯金的，以十八k的戒指居多。 “先生，是您本人戴吗？” “是的，我和我夫人。” 石磊说到夫人二字时，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豪感。 “这对戒指很适合情侣和年轻的小夫妻，这是我们商场刚进的货，特别受欢迎，上市没几天就要快要卖断货了。” 小女孩很会卖货，她的话很好地抓住了石磊的心。 “爸，我就买这对吧。” “好啊。老爸去付钱。” 父子俩买过戒指，便走出了巴萨诗。他俩沿着涅瓦大街往回走。 在大街的另一侧是喀山大教堂。 不知什么原因，教堂今天不开放，父子俩在教堂前面的草坪广场走了一圈便离开了。 然后他们又去对面的血色大教堂转了转，最后来到冬宫广场。 小石头带着父亲先是参观了冬宫，之后又去了瓦西里岛上的海洋博物馆，一圈走下来，天已经黑了。 “爸，我已经打电话给心美了，她一会儿就能过来。” “儿子，我和心美单独聊聊。” “爸，那我就回家了。有空你可要来我家坐坐。” 小石头和江心美租的房子就在瓦西里岛，离列大校园很近。 小石头告别父亲，向中街方向走去，他的家就在那条街上。 方永智告别儿子，穿过涅瓦河，重新走向涅瓦大街。 他要在意大利餐厅和江心美好好聊聊。 第426章 今天是怎么啦 江心美正在办公室忙着接待客户，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响了。 “心美，我是四石，父亲从莫斯科来彼得堡了，我现在就和父亲在一起。今晚父亲要见你，地点在大海街上的意大利餐厅。” 四石，是江心美婚后给石磊起的绰号，四个石头在一起，这样的男人绝对是个真男人。 “我必须去吗？” 江心美在电话中有些犹豫。 “去吧，父亲现在已经接受我和你在一起了，你也别再有什么顾虑了。晚上和父亲好好聊聊，也许过去的一切过结真的可以成为过往，不再是压在我们心头的羁绊。这样我们以后就会过得很轻松，很幸福。” 听到小石头的鼓励，江心美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好的，转告你父亲，我会准时应约。” 现在是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城市点亮起万家灯火。 江心美坐在方永智对面，她刚进餐厅时的慌乱早已烟消云散，脸上显示出一副淡淡的表情。 “心美，谢谢你能来。” 方永智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眼睛不敢直视江心美，目光有意闪开一个角度。 “是石磊让我来的，我听我老公的。” 老公？ 江心美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方永智的心上，好疼。 “没错，小石头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老公。心美，我这次来彼得堡就是专门来向你和石磊道歉的，同时也是来给你俩道贺的。请原谅我上次的冒失和无礼。” “其实，你也没什么错，你只是表达了你的想法而已。你不想自己的儿子嫁给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没什么不对。如果我是小石头的父亲，我也会这么做。小石头年轻、帅气又有才华，他可以找一个比我条件更好，更优秀的女人。” “心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被自私冲昏了头脑，我想着你和我曾经相爱过，现在你突然嫁给了小石头，我心里无法承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真的爱过我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会抛弃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她为了这个混蛋，吃不香、睡不实，当她听到这个男人结婚时，她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方永智，你和我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心美，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错的是我。从一开始都是我主动追求你，上赶着乞求你，而你对我却不曾有一丝的爱。” “心美，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从没爱过我，从没爱过我！” 江心美突然哭出声来。 方永智想用手去拉她，但又觉得不妥，于是赶紧把餐巾纸递过去。 女服务员睁大眼睛看着他和她。 中午是男孩子哭，现在轮到了女人哭，这是怎么啦。 “我没胃口，我想出去走走。” 当服务员把牛排端上来时，江心美站起身来，她准备离开。 “服务员，这顿饭算我的，这些牛排你随便处理吧。” 方永智结完账，陪着江心美离开了意大利餐厅。 江心美从大海街拐到涅瓦大街，然后沿着涅瓦大街一直向东走。 方永智紧随其后，不敢离开半步。 第427章 夏花园里的哭泣 江心美从大海街走到涅瓦大街，然后向东走。她一口气走了一公里，很快就到了涅瓦大街与花园街的交叉路口。她毫不犹豫地向左拐，沿花园街向北走。 经过上海饭店时她不由自主地向饭店大厅望了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她与石磊在饭店里过夜的情景。那一夜，她纵情投入石磊的怀抱，迎接属于她和他的幸福。他们在三番五次的山呼海啸之后彼此拥有了对方。 江心美向北走了大约五分钟后停下来。兜兜转转，前面又是涅瓦河，河对面是彼得格勒区，一个与瓦里岛相毗邻的岛屿。 江心美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转入右边的公园。 这是彼得堡市内最着名的公园之一——夏花园。这里林木茂盛，若是夏天，树木遮天蔽日，是市民休闲纳凉的好去处。除了茂密高大的树林，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美丽花园和草坪。 江心美找个长椅坐下来。 方永智跟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 一切似乎都过去了，又似乎没有过去。 如果是过去了，双方何必还这样纠结呢。 方永智这样想着，江心美也这样想着。 初冬的彼得堡比莫斯科要稍微暖和一些。虽然这里的纬度比莫斯科高，但是因为城市扼守着波罗的海，接受着北大西洋吹来的暖流，这里的冬天算不上寒冷，况且现在还只是初冬。 “心美，我们之间的情感结束了，今天也许是你我最后的一次感情交流了。” 方永智忧伤地说道。 江心美现在是石磊的老婆，他已经没有资格和石磊争风吃醋了。 他已经选择了叶莲娜，早就放弃了江心美，只是当江心美找的男人是自己的养子时，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醋意。他羡慕小石头，也嫉妒小石头，为什么是小石头，而不是别的男人？他曾经以为自己很高尚，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很自私，甚至有点龌龊。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有时候男人的胸怀和针鼻儿一样大，难道不是吗？ 方永智胡思乱想着。 “方老师！” 江心美开口说话了，她叫他方老师，显然，她要和他划清界限，特别是个人情感上的界限。 “中国人做什么事都喜欢讲究缘分，你我的缘分已尽，现在我们各自找到了归宿，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有叶莲娜，我有石磊。虽然石磊和你关系有点复杂，一时难以让你想不开，可是，世界就是如此奇妙。记得你出国后，我还一直想方设法的学习俄语，幻想着有朝一日来俄罗斯找你，可是……。” 说到这儿，江心美开始哽咽起来。 方永智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叠手纸，递给她。 “心美，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绝情了，太自私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对不起不能唤回任何失去的东西。因为想你，我婚后一直抗拒钟青的爱，甚至不愿意他碰我的身体。” 江心美这会儿呜呜地哭出声来。 方永智站起身，想扶她，但被江心美硬生生推开了。 第428章 林刚强的宿舍 在列大和方永智父子分别后，林刚强去上后面的课。林坚强一个人去心理学院转了转。这是列大最有名的学院，在这里诞生了着名的心理学家和生理学家巴甫洛夫，他是高级神经活动学说的创始人。1904年巴甫洛夫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也是苏联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中午，林刚强带着哥哥去学校食堂就餐。 “刚强，你下午有课吗？哥想去你宿舍看看。” “我下午刚好没课。走吧，哥。” 两个人离开列大，向着中街方向走去。 瓦西里岛上平行排列着三条主要街道，分别是大街、中街和小街。列大主楼就在大街附近。 从大街到中街只隔了一个街区，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当他们走到中街时，周围的一切在林坚强眼前变得熟悉起来。 “刚强，我想去看看我们住的老房子。” “哥，你还怀念那座房子？” “是啊，毕竟住了那么久，日久生情吗？” 十分钟后哥俩走到了当初租过的那套房子。 它在一楼，和马路相距不过十来米。 林坚强停下脚步，转身将目光投向一楼的大厅。 没有拉窗帘，里面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厅里没人。 这房子还空着？ 林坚强从这儿搬走快三个月了。他很想进去看看，里面是否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突然，大厅对面的房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系着围裙从里面走出来。 看来房东把房子又租出去了。 “走吧，刚强。” 林刚强带着哥哥向马路对面的街心公园走去。 这个公园很大，几乎全是高大的树木，有桦树、松树，杨树，甚至还有中国特有的槐树。 夏天，这里遮天蔽日，绿树成荫，而现在，一棵棵大树光秃秃的，显得格外耀眼。 弟弟在前面走，哥哥在后面紧跟。 穿过街心花园就是一条马路，马路远离公园的一侧是一排住宅楼。 林刚强的宿舍就在这片楼区。 和街心公园对面的楼一样，林刚强的宿舍楼也是赫鲁晓夫式的住宅楼。楼房共有五层，林刚强住在三楼。 林刚强和宿舍管理员打了个招呼。管理员是个老太太，当她听说林坚强是林刚强的哥哥时，嘴角立刻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有个哥哥真好，不愁没人关心你。“ 老太太恭维道。 “那是，没有我哥哥，我不可能来彼得堡，当然，肯定也见不到您了。” 林坚强嘴皮子功夫果然过硬，他的赞美差点没让管理员笑出眼泪来。 林坚强在一楼大厅服务台做了登记后，跟着弟弟到了三楼。 进了宿舍，林坚强觉得似曾相识。 两个单人床，一个卫生间，和他在矿大时的宿舍很像，不同的是这里少了一个阳台。 “刚强，你的室友是哪国人？” “中国人。长沙来的。” “他人怎么样，喜欢学习吗？” “他和我不一样，家里很有钱，父亲有企业，所以，他来这儿只是镀金的，对他来说学习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混个文凭就行了。” “刚强，人和人不一样，你可不要被他带偏了。咱们是穷苦人出身，记住，学习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只能靠读书出人头地。” “哥，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哥，你看，他的床有啥不一样吗？” 林刚强指了指室友的床。 林坚强仔细看了看，一时也没找出什么异样。 “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如果一定要找点不一样的，我觉得他的床过于整洁了，就像新的一样。” “哥，你真说对了。开学后他只住了一天，之后，他就搬出去了。他现在和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呢。” “所以，这房间一直都是你一个人住？” “有时候，也会是两个人。” “两个人？” 林坚强有点疑惑，那个人又是谁呢？ “哥，江雪每个周末都从莫斯科回彼得堡，周六和周日我和她在一起啊。” 原来如此！ 林坚强竟然把韩江雪给忘了。 第429章 再遇温小小 “刚强，看到你一切走入正轨，哥心里就放心了。好好学习，别辜负了江雪的一片真心。别的都是假的，自己长知识才是真的。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钱，所以长本事赚钱才是男人的真本领。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江雪这么好的女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无限制地消耗这个资源。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强大起来，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拼搏机会了，杀出一条血路，迎接你的也许就是光明的未来。” 林坚强语重心长地向弟弟道出了一番肺腑之言后，便离开了列大宿舍。 告别了弟弟，林坚强坐有轨到了绿线地铁的终点站——滨海站。在马雅可夫斯基站下车，走到起义广场，换乘红线地铁，一直坐到技术学院地铁站。 出了地铁，沿郊区大街向西南走几百米就到了早市。 现在的早市早已不是当初的早市，而是全天候营业，和米乐市场一模一样，同一个老板，同一种管理运营方式。 早市的大门口出出进进，人流如织，看样子比米乐市场还红火。 和米乐市场一样，早市也是建在一个大院子里，利用楼宇之间的空隙布置摊位。相比于米乐市场，早市在规模上要小了不少，转上一圈也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林坚强在早市里转悠着。 “强哥！”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甜甜的，暖暖的。 “小小！” 林坚强循着声音看去，温小小正向他跑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哥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 “哥！” 温小小的眼圈倏的一下变红了，眼泪立刻从眼眶里流出来。 “好了，哥不是来看你了吗，别怪罪哥来得太迟就行。” 林坚强以为温小小生气了，他完全错怪了温小小。 “不是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哥哥呢。” 林坚强跟着温小小来到摊位上。 “小小，生意怎么样啊？” “还不错。我去莫斯科好多次了，但是还没去过集装箱市场。” “那你都去哪儿上货啊？” “东航宾馆、河北旅馆。” “天马上就冷了，你准备上什么货？” “还不知道呢。” “冬天最好卖的就是皮手套，以前这是我的拿手绝活。哥建议你卖手套。” “哥，那我就试试。” “小小，卖手套切记要多上一些款式，款式越多，选择性越大，买的人也就越多。” “哥，我也想多上货，可我没那么多钱啊。” “也是。” 林坚强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小，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新莫大我很熟，明天回莫斯科后我抽时间去一趟新莫大旅馆。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如果成了，把你介绍给他们，平时可以代卖，这样你就不愁货源了。” 代卖当然好。温小小实力不济，又没有足够的人脉，林坚强的到来简直就像宋江来到了水泊梁山，给天下各路英雄豪杰送来了一场及时雨，让大家有了用武之地。 “哥，你对我太好了，小小有生之年定感激不尽。” 若不是周围站着很多黑毛子，温小小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林坚强磕头作揖。 第430章 人多瞎捣乱 林坚强和温小小聊得很嗨，温小小甚至放弃了生意，陪林坚强去市场里的咖啡店喝咖啡。 当初是林坚强拯救了自己，温小小从没忘记过林坚强的恩情，如今林坚强再次给他带来了福音，他怎么不激动，不感激呢。 在温小小的世界里，林坚强已经成了他最渴望见到的人，是他生活的精神支柱，一想到强哥，他就立刻能感受到人间的温暖。他举目无亲，唯有林坚强能鼓舞他活下去，而且他必须活得更好，做出点成绩来，有朝一日给强哥长脸。 两个人一直聊到市场收摊。 两个人一起进了技术学院地铁站，同坐红线地铁。 “小小，回莫斯科后我会第一时间去新莫大的，等我消息吧。” “哥，谢谢你。” 两个人在站台上道别，林坚强坐红线向南到列宁大街，而温小小则向北走，到弗拉基米尔站换乘黄线，然后一路南北，坐到黄线终点站——渔民站。 林坚强到达老蒋家的时候，老蒋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 “老头，要不要我来帮你？”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吧，人多瞎捣乱，鸡多不下蛋。” “按你的意思，你就是那只会下蛋的母鸡喽。” “去去去，别拿老头开涮了，好不好？我可说不过你。” “老头，在你眼里我不会是个只会吃饭的废物吧？” “当然不是。你很优秀。如果你是个废物，怎么能公费跑这么远来到俄罗斯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谢谢老头的夸奖。“ 老蒋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林坚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俄罗斯国家电视一台的新闻。 林坚强无心看下去。 茶几上有个小霸王游戏机，他一把抓过来，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刚到俄罗斯时这种游戏机特别畅销，几年过去了，依然有它自己的市场。 玩了一会儿，老蒋在厨房里喊他。 ”坚强，饭菜好了，帮我往桌子上端菜吧。“ 林坚强站起来，走进厨房里。 一股浓浓的香味窜入他的鼻子里。 “真香啊，老头儿，你真给力。” 餐厅和客厅相连，林坚强把菜摆到餐桌上。 满满的一桌子菜！ 老蒋是桂林人，特地准备了桂林特色菜——啤酒鱼和荔浦芋扣肉。 “老头儿，这是你的拿手菜？” 林坚强指了指啤酒鱼和荔浦芋扣肉。 “算是吧，不过，可能味道没有桂林的那么地道。啤酒不是桂林的，用的是波罗的海牌啤酒，这里也没有荔浦芋头，所以，只能因陋就简了。”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地道不地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头儿的一片心意。” 林坚强说着，把右手放到蒋方平的胸前，在老蒋的胸口使劲儿按了一下。 “坚强，这个锅包肉是我专为你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老蒋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菜，也是今晚的压轴菜。 “老头儿，你对我真好！” 林坚强看到老蒋手里的盘子，眼圈立刻泛红。 第431章 微妙的关系 老蒋摘掉腰间的围裙，坐在林坚强的对面。 “坚强，这次来彼得堡可以多玩几天，老头很想你的。” “我知道，可是，莫斯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这次就不多待了，明天就走。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要多陪你几天。” “你在莫斯科的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只不过这次上货有点太少了，根本不够卖。” “做生意就是这样，备货少了，不够卖，备货若是多了，又怕滞销积压。做生意真的很不容易，要考虑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即使如此，也一样会遇到各种无法预料的风险，所以，做生意没点胆量是做不了的，要有很大的承受能力。” “老头儿，你说得对极了。你现在的肠衣生意怎么样了？” “我还好，按合同办事，销量一直很稳定。” “那就好。对了，嫂子呢，她一直没来吗？” “你嫂子不喜欢彼得堡的冬天，是啊，一连几个月见不到太阳，她真的受不了。只有对彼得堡有感情的人才会留下来，我说的对吗？” “对，很对。那你就这样一直一个人待下去？” “不是还有你吗？有空儿你能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的。” 林坚强抬起头，目光投向老蒋，恰巧老蒋也把目光投向他。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若是以往，老蒋一定是那个最先把目光移开的人，但这一次并不是。 老蒋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坚强，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林坚强胆怯了，他只好把目光移开。 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他和老蒋在普希金城会面的情景。 那一年的夏天，他和老蒋来到普希金城的一栋别墅。 两人在院子里收菜，然后一起做饭。 那个夜晚，他和他在餐桌上无比兴奋，喝得酩酊大醉。 林坚强和老蒋并不是同龄人，论年龄，他比老蒋的儿子也大不了多少，他和老蒋本该是父子的辈份关系，可是，老蒋从不拿他当年轻人，他仿佛就是老蒋的兄弟。有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甚至会颠倒过来，老蒋是那个年轻人，而林坚强更像是个长者。 他们无话不谈，就像是多年失散的亲兄弟。 他们彼此尊重，就像是为了这份尊重特地来彼得堡相聚。 林坚强当然知道老蒋想要什么，可是，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和他之间如同隔着一层窗户纸，虽然很薄，但彼此都不敢捅破。 他和他都害怕，万一这层纸真的不在了，他和他还能这样好好相处吗？ 如果不能，还是别去动这层纸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饭桌上一时很沉闷。 人和人真的很奇妙，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朦胧而美好，却也十分痛苦。 痛，并快乐着，不是吗？ “咚咚！” 有人敲门。 “来了，来了。” 林坚强站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方永智，这有点出乎林坚强的意料。白天方永智说，他可能要坐最后一班地铁回来，没想到竟然回来得这么早。 “老蒋，这是我朋友方永智，莫斯科来的。智哥，这是老蒋，蒋方平，在彼得堡做肠衣生意的老板。“ “蒋老板好。” “别听坚强瞎说，我就是做个小生意，千万别叫我老板，叫我老蒋就好。” “蒋老板，这次来给您添麻烦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老板，叫我老蒋就行。你是我想请都请不到的稀客，何来麻烦之说。把衣服脱了，一起吃饭吧，我和坚强也刚坐这儿。” 第432章 你在俄罗斯待多久 方永智的到来化解了林坚强与蒋方平之间的尴尬。 餐桌上又变得热闹起来。 “方老弟，这次来彼得堡是旅游吗？” “不是，我是来看儿子的。他在列大读研。” “儿子？读研？” 老蒋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这么年轻就有了读研的儿子？ “说来话长，我的故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方永智喝了一口啤酒，简单地把他和小石头走到一起的来历描述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方老弟真的了不起，值得我们敬佩啊。来，我们三个人干一杯。” 三个人很是谈得来，越谈越兴奋，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热烈。 因为喝酒，话就变多了，话越多，也就越想喝酒。本不擅长喝酒的老蒋也陪着方永智和林坚强喝了许多。 “智哥，你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那边的事儿处理得预想得要快，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方永智所说的那边是指江心美和小石头，林坚强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从晚上八点钟一直喝到将近午夜十二点。 “方老弟，今晚就留在我家住吧，刚好这个小卧室也空着，很适合你住。” “坚强睡哪儿？” 方永智关心地问道。 “我的主卧是个大床，坚强和我一起睡就行。” “老蒋，我还是睡沙发吧，我睡觉打呼噜，怕会打扰你。“ “睡沙发怎么行呢，沙发又小又窄，非常不舒服。还是睡主卧吧。“ ”老头儿，没事儿的，我以前经常睡沙发的。“ “要睡也是我睡沙发，我个儿头小。” 看到林坚强执意要睡沙发，蒋方平干脆和林坚强对调了位置。 “这可不行，我可是心疼老头儿的，算了，我还是睡大床吧。” 方永智醉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卧室睡觉去了。 林坚强去卫生间洗了个淋浴，然后裹着浴巾走进房间，赤身钻进被窝里。 他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老蒋什么时候上的床他全然不知。 不知什么时候林坚强醒了。 他发现老蒋一直翻来覆去的，看来，老头儿也没睡着。 “老头儿，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更睡不着了。听你打呼噜也是一种享受。” “是吗，如果你喜欢听，以后我经常来看你，让你听个够。” “好啊，你的呼噜就像优美的音乐，节奏感很强。” “老头，你不是在揶揄我吧，我从没听说过打呼噜还有艺术品味。” “这要看什么人听。喜欢的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喜欢一个东西是没有理由的，你听说过这句话吗？” 林坚强当然听说过，不过，原话是，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不喜欢一个人随便都是一个理由。显然，老头儿在这儿做了修改，他把人改成了东西。 “坚强，我的后半生可能会留在彼得堡，你呢，以后会留在俄罗斯吗？” 林坚强没有回答，他没法给老蒋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在莫斯科还要待多久，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第433章 啊，太冷了 第二天早上蒋方平按时去单位上班。 他起得很早，走的时候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 “坚强，昨晚睡得好吗？” 方永智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林坚强的眼窝有点黑。 “不怎么样。” “为什么？” “突然换了个地方，一时有点不适应。” 林坚强撒了个谎，他不可能给出正确答案，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当然，他也不可能给出答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换个角度，就算他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他又怕会失去什么。 火车是中午的。 两人吃过早饭，收拾好行囊，便离开了列宁大街。 沿红线坐八站直达起义广场站。 出站后就是火车站。 两个人没有去售票厅买票。 当他俩走到站台上时，红色的阿芙洛尔巡洋舰号列车已停靠在那里。 “中国朋友，到我这儿来！” 每节车厢的列车员都站在站台的列车出口，向他们叫喊着，并致以亲切的微笑。 “智哥，跟我来。” 方永智跟在林坚强身后，他知道这儿是林坚强的福地，跟他走肯定没错。 林坚强走到列车中部的餐车位置。 “智哥，我们上餐车吧。” 列车员是个中年男人，见了林坚强和方永智，就像看到了上帝一样。 “欢迎两位中国朋友。请上车。“ “坚强，为什么选择餐车？” “原因很简单，这里宽敞啊，比硬座舒服多了，想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 俄罗斯火车的餐车十分宽敞，每个餐位只坐两个人，既私密，又安静。 林坚强给了列车员两张硬座车票的钱。 车票钱是不能少的，没有砍价的余地，不过，同样的价格却换来了更好的舒适性。 中年男人收了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按照普遍的潜规则，每张票要给列车长提成，剩下的归列车员。当然，餐车人很多，列车员只能享受极小的一部分抽成，大头还是要上交的，即使如此，他和普通老百姓比起来，已经算是有钱人了，光灰色收入这一块养家糊口毫无压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列车员就靠收现金赚回扣，大学生宿舍管理员靠转租宿舍的房间过活。这真是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火车到达莫斯科时已近晚上十点。 两个人下了火车，坐地铁直达维登汉火车站。 出了地铁，沿着宇航员大街向西走了十多分钟，进入路北的一个小区。 “坚强，我到家了，明天见。” “智哥，明天见。” 林坚强与方永智在小区里告别，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几分钟后林坚强站在自家的门口。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轻轻打开入户门。 他蹑手蹑脚地溜进自己的卧室。 门是开着的，他进了屋轻轻把屋门关上。 他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 ”芊芊，老公回来了。“ 他光着身子，不等芊芊说话，就钻进了被窝。 “啊！” 一股冰冷的东西浸入林坚强的身体，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434章 纵情之夜 林坚强钻进被窝里，一股钻心般的冰冷浸入体内。 冰冷和恐惧迫使他禁不住大叫了一声。 林坚强赶紧跳下床，打开电灯。 被子下捂着一个两升大小的饮料瓶，林坚强用手摸了摸，里面灌满了冷水。 原来就是它在作怪！ 芊芊并不在床上，环顾房间四周，林坚强并没有看到于芊芊。 她去哪儿了呢？ 这水是谁放的呢？ 林坚强百思不得其解。 “嗄吱~” 屋门开了。 于芊芊穿着睡衣走进来。 “芊芊，你？” 林坚强看了看于芊芊，老婆的脸上十分淡定，就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计算过的一样。 “是你放的冷水瓶？” 林坚强狐疑地看着她。 于芊芊笑了，笑得十分妩媚。 “好啊，竟敢欺负你老公了。” 林坚强二话不说，将于芊芊抱起来，扔到床上。 他的双手在于芊芊的身上上下飞舞，恨不得把她撕碎。 于芊芊轻声叫着，喊着，她想高声呼喊，把体内的快乐发泄出来，但又怕对面屋的小姑子听见。她只得强忍着小声配合林坚强的狂暴。 痛并快乐着，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她料定老公今晚会回莫斯科，她算好了老公到家的时间。在被窝里放了一个大冷水瓶后，便去小姑子房间里临时睡一会儿。 小别胜新婚，以前每一次分别都是林坚强回来后给她一点小小的惊喜和刺激，这一次是她主动出击。她想带给他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一个小小的惊吓。 此刻于芊芊躺在床上，赤身裸体，没有一丝遮挡。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原本粉嫩的身体更加绰姿动人。 一条s曲线勾勒出一种东方古老的美。 两座起伏的沙丘高高耸立，牵引着林坚强厚实的嘴唇去攀登，去征服。 林坚强的双手在她柔美的线条上游走。 他的嘴唇似乎不够用了，恨不得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芊芊，我爱你！” 他的声音带着擅抖。 他的身体带像泰山一样紧紧压在她的身上。 “啊！” 于芊芊发出一阵阵呼喊，她的喉咙似乎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声音低垂又含糊不清。 “喜欢吗，老婆？” “喜欢。” 于芊芊迎合着林坚强，两个人在爱的波涛里翩翩起舞。 “刚强上学上得还好吗？” “挺好的。两个人的宿舍只有刚强一个人住，生活和学习环境都好得很。” “为什么是一个人住？” “他的舍友和朋友在外面租房住，人家有钱，想找更好更方便的地方。” “那可不错，一个人住可以好好休息，好好看书，我看好刚强，将来差不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他哥哥是谁。” “我只知道他哥哥是个大流氓。” “好啊，这个大流氓我当定了。” 林坚强说着，把身子向下使劲儿压了压。于芊芊又大喊起来，这一次她顾不了对面的小姑子了，管她能不能听见，她就是想舒服一下。 “芊芊，智哥也去彼得堡了，我们坐的一趟车。“ ”他去干嘛？“ “我在列大看到了智哥，他和小石头在一起。” “他去看儿子和江心美？” “也许是吧，具体我没问。” “智哥也不容易啊，要处理好与儿子，还有江心美的关系挺烧脑的。” “智哥似乎挺高兴，估计这趟彼得堡之行收获还不错。” “你们住哪儿了？” “老蒋家里。” “老蒋生意好吗？” “还好。” “他还是一个人住？” 于芊芊的话无意中触动了林坚强的敏感神经。 一想到老蒋，他似乎又多了一股力量。 他深深地嵌入她的身体中，疯狂地恣意地放纵着，就像火山爆发一样释放出无尽的能量。 第435章 再来新莫大 林坚强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于芊芊走了，和林一朵早早去了集装箱市场。 秋末冬初的莫斯科有些凉意，室内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 林坚强掀开被子，穿上衣服。 他走进厨房里，餐桌上摆放着早餐，不用说是芊芊准备好的。 吃完饭，他坐电梯下楼，走出小区，来到宇航员大街上。 他挥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新莫大旅馆。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新莫大的大楼前。 差不多有一年没来了，再次光顾新莫大，林坚强对这里平添了几分亲切感。 因为天气还不够冷，现在并不是手套的销售旺季，大楼里有些冷清。 他径直来到三楼，直奔302房间。 房间里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伙子，吴老板在吗？” “哪个吴老板？” “吴一明。他以前就在这个房间卖货。” “不好意思，这个人我们不认识。” 林坚强没想到第一次问话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看来，吴老板肯定改弦易辙了。他在手套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辛辛苦苦赚的钱一夜之间被王大营全部盗走，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再沾手套的生意了，这种伤疤也许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林坚强很是失望，吴老板是他在这栋楼里的最好合作伙伴，没有了吴老板，他想从这里赊货会很困难。 突然，他想到了王建红。 林坚强离开三楼走到四楼。 他走到402房间。 房门开着，站台的是个中年男人，但不是王建红。 “不好意思，我想见一下王建红老板。”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去年我代卖过他家的手套。” “你怎么称呼？” “林坚强，从彼得堡来的。” “王老板搬到205房间了。“ 林坚强喜出望外，赶紧从四楼下到二楼。 走到二楼中部，林坚强一眼看到了正在卖货的王建红。 “王老板！” 林坚强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林坚强，是你啊。从彼得堡来？” “不，我现在搬到莫斯科了，在集装箱市场买了一个摊位。” “不错啊，想必是生意做大了，彼得堡的小庙装不下你了。” “哪里哪里，和王老板比起来，我那点生意不值一提。对了，王老板，你有吴一明的消息吗？” “吴哥啊，我当然知道。” “他人在哪里？还做手套生意吗？” “吴哥怎么可能离开手套呢，他干了十几年的手套生意，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的。吴哥现在国内开厂，专门生产手套。不过，他今年不会来莫斯科了，直接在国内批发。” “这样也好，在国内做生意虽然利润低一点，但风险会小一些。王老板，你有吴哥的联系电话吗？我和吴哥快有一年没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他呢。“ “有的。你等下。” 王建红从货品架上拿起一个袖珍记事本，从里面撕下一页，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 “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吴哥。” 林坚强从王建红手中接过那张纸。 “王老板，我在彼得堡有个好朋友，在早市有摊位，他想卖手套，但资金不多，从你这儿拿货代卖可以吗？这人的人品很正，我敢打保票，决不会赖账的。” “代卖倒是可以，不过，我以现金结账为主，赊销量是很小的。今年我的资金比较吃紧，要快速回笼资金。莫斯科手套的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今年肯定会是一片红海，所以，我只能给他少量手套代卖，还请多包涵。” 王建红说得十分委婉，没有直接拒绝，但和拒绝也差不了多少。 “好的，王老板，你的心意我领了，如果他来这儿上货，我让他来找你，具体怎么赊货，你俩可以面谈。” 林坚强告别了王建红，没有在楼里继续溜达，他只想赶紧回家给吴一明打电话。 林坚强在新莫大楼前打了一辆出租车，没有去集装箱市场，而是向维登汉方向驶去。 第436章 两个都想要 方永智和林坚强从彼得堡回到莫斯科，深夜两个人在小区大门口分手，各回各家。 叶莲娜没有睡，她一直在等着方永智。 “瓦夏，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叶莲娜从房间里一路小跑，冲向方永智。 “怎么，我的好老婆，想老公了？” “想，当然想。中国有句谚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都走了两天了，那就是隔了六个春秋。” “哈哈，你现在的中文快超过我了，连中国文化的精髓都学到了。” “我给你烧好热水了，你赶紧去洗洗吧。也暖和一下身子。” 方永智感激地看了一眼叶莲娜。 “有老婆真好。” 说完，方永智低下头，深深亲了一口叶莲娜。 二十分钟后，方永智裹着浴巾回到卧室里。 叶莲娜早早把床铺好，她躺在被窝里，期待方永智带给她一顿狂轰滥炸。 方永智站在床前，身上闪着耀眼的水滴，除了缠绕在腰间的白色浴巾全身没有任何遮挡。 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强健有力，伴随着时光流逝，青少年时期留下的运动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这么多年，从雅库茨克到伊尔库茨克，再到莫斯科，历经风吹雨打，他的体格变得越来越坚硬，就像一棵参天大树，越来越魁梧。 叶莲娜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永智，自从在雅库茨克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被他所吸引。后来这个男人在雅库茨克到马加丹的路上救了她的命，于是她果断地嫁给了这个男人。几年过去了，她越发喜欢这个男人了，她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叶莲娜突然伸出一只手，不等方永智反应过来，一把扯掉他腰间的浴巾。 这样的情景仿佛是几年前的重演。 那一年，方永智和叶莲娜第一次去赤塔上货。 晚上伊万开着卡车来到十月宾馆。 伊万走了，宾馆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巧的是，宾馆只剩下一间客房。 他和她不得不住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最后一个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 她走到他面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扯掉了对方腰中的浴巾，双双坠入爱河。 现在，旧景重现，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手法，只是换了一个地点。 方永智跳上床，快速钻进被窝里，像一条饥饿的野狼一样啃食叶莲娜。 在山呼海啸般地进攻退潮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列娜，你想不想知道我这次去彼得堡的情况？” “想，也不想。”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的老公能处理好家里的大事小情。” “谢谢你，老婆。” 叶莲娜的信任无疑给方永智注入了很大的动力，他被她的话所感染，也再一次被刺激起来。 方永智一跃而起，再一次压在叶莲娜的身上。 “轻点……” 叶莲娜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小声祈求道。 “不！” 方永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粗重的气流几乎将整个房间击穿。 要么重生，要么毁灭。 方永智两个都想要。 第436章 化身厨师 林坚强叫了一辆出租车，从新莫大旅馆直奔维登汉方向。不过，他没有去维登汉，而是直奔小区。 进了房间，他拿起电话机，按照王建红提供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吴一明的电话。 “嘟，嘟……” 电话打不通，占线。 林坚强放下电话。 不会是假电话号码吧？ 在俄罗斯鱼龙混杂，生意人互相提防对方，有时候故意提供一些假信息，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一点都不奇怪。 不能吧，王建红和吴一明虽然是同行， 是竞争对手，但不至于闹到同行是冤家的地步吧。 林坚强很担心这是个空号或者假号，这是他能找到吴一明的唯一线索。 五分钟后林坚强再一次拿起话筒，按了重拨键。 “喂，你找谁？” “吴老板，是你吗？我是林坚强。” 林坚强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心跳开始加速，对面很像吴一明。 “坚强，我就是你吴哥。你最近怎么样啊，还在彼得堡吗？” “吴哥，我来莫斯科发展了，在集装箱市场买了个摊位，今年是我在莫斯科的第一年。对了，吴哥，我昨天去新莫大见到了王建红，你的电话号码就是他给我的。吴哥，你现在还做手套吗？” “做啊，我在雅宝路租了一个摊位，在那儿批货。” “吴哥，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卖手套，今年冬天我还想继续做手套生意，咱哥俩还能合作吗？”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就行。我对你一万个放心，只要你想拿货，现金买断或者赊销都可以。方便的话你可以抽空回国，咱俩当面谈一下。” “好的，吴哥，太谢谢你了。我正在组织一批货，快的话这几天就到货了，等卖完这批货，我就回国去找你。” 林坚强和吴一明在电话里又聊了一会儿，毕竟是国际长途，林坚强没敢多聊，就挂断了电话。 撂下电话，林坚强决定去超市买菜，他要亲自下厨，给芊芊和一朵做点好吃的。 晚上七点来钟，于芊芊和林一朵从市场回到了家。 两个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老公！” 于芊芊喊道。 “我在厨房呢。” “咦，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我老公竟当起了厨师。” “你俩在市场站了一天，肯定很辛苦啊，老公特地为你和一朵做了一顿好吃的，快过来看看老公的厨艺好不好。” “老公，你今天真帅。” 于芊芊看到林坚强手里拎着大勺，腰间系着绿色的围裙，一下子笑出声来。 “哥，你也会做饭啊，还做得这么好，原来一直深藏不露啊。” 林一朵挤进厨房，夸赞着哥哥。 “我也是现学现卖。你俩不嫌弃就好。” 林坚强做了一个锅包肉，这道菜是他跟蒋方平学的。 “哥，这菜味道真地道，好吃。” 林一朵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锅包肉，赞不绝口。 很快菜齐了。 三个人坐下来准备吃饭。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林坚强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接电话。 第437章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媳 林坚强正要吃饭，电话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国内已经快到半夜了，应该不是国际长途，极有可能是莫斯科的朋友打来的。 林坚强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听筒。 “喂，我是林坚强，您是哪位？” “是小强啊，我是你爸。” 是父亲，国际长途？ 林坚强的脑膜嗡的一下，有点猝不及防。 “爸，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家里有急事吗？” “小强，你妈妈住院了，我这会儿在朝阳市人民医院呢。” “我妈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得了肠癌，这几天就要做手术。小强，你知道的，家里没什么钱，手术钱都凑不齐。” 父亲的声音很微弱，显然他不想向儿子要钱，但又不得不求助儿子。 “爸，您别着急，我马上回国，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林坚强匆匆挂断了电话，他站在原地，伫立了几秒钟。 “坚强，发生什么事了？” 于芊芊感到事情不妙，语气中夹着一丝焦虑。 “母亲病了，马上要手术。” “妈妈患了什么病？” 林一朵倏地一下子从餐桌边站起来，嗓门拉高了几个音阶。因为着急，她的眼泪几乎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一朵，没事的，有哥在呢。我明天就回国。芊芊，这边摊位上的事情你要勤和智哥老宋两人沟通，有事可以找他俩帮忙。要是棉服到货的话，让智哥帮忙去提货。一朵，哥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帮帮你嫂子。” “放心吧，哥，我多干点，多出点力就是了。” 三个人草草吃完了饭，原本高涨的热情在接了电话后偃旗息鼓。 林一朵收拾碗筷，于芊芊陪林坚强收拾行囊。 等两个人收拾完毕，已是深夜。 两个人钻进被窝里，依偎在一起。 于芊芊一改以往的温柔淑女形象，这会儿她更像一个知心大姐，耐心地劝说着林坚强。 “老公，别紧张，肠癌不致命，我舅舅就被诊断出肠癌，已经十多年了，现在活得好好的。” 林坚强没有吱声。 “老公，妈妈肯定会度过这个劫难的，妈妈那么善良，好人必有好报。” 于芊芊见林坚强仍然没有动静，主动伸手去握住老公的手。 她拽着老公的手，一起放到林坚强的胸膛。 她要给老公送去温暖和力量。 “芊芊，你真好。” 林坚强紧紧拉住于芊芊的手，然后侧过身来，把她压到身下。 “老公！” “老婆，妈有你这样的好媳妇一定会转危为安的，你就是我们家的幸运女神。” 林坚强趴在于芊芊的身上，嘴唇紧紧压住她芬芳的樱桃小口。 两个人吻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过了好久，林坚强才从于芊芊身上爬下来。 两个人并排躺着。 “老公，这次回去多带些钱，给妈妈找最好的医生，安排最好的手术。” 于芊芊在黑暗中说道。 她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决镇定。 “芊芊，我会的。等母亲的病好了，我会把你的话转告她，我要告诉母亲，她有天下最好的儿媳。” “等我回国见到母亲，我也会亲口告诉她老人家，我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公。谢谢母亲大人养育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于芊芊说这话时自己快把自己感动哭了。她爱林坚强，喜欢林坚强，一生一世都要和他在一起。 第438章 回国前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林坚强起床后，简单吃了早点，便坐地铁到了阿尔巴特大街。在中国国航售票厅买了一张莫斯科至北京的往返机票。 飞机是晚上十点钟的，他准备先去市场走走。 几天没来市场了，身边的好友见了他都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强哥，怎么这几天没来出摊啊，忙什么呢？” 说这话的是摊位左边的邻居杨运涛。他在莫斯科大学读书，一边上学一边做生意。 “前几天我去彼得堡了，看看我弟弟。” “林刚强不是在列大读书吗？你去他学校没有？” “去了。” “和莫大比，你觉得列大怎么样？” “列大很不错。我去了列大主楼、心理学院，也去了弟弟的宿舍，这么说吧，学习和生活环境没得说。学校在瓦西里岛上，校园美，环境美。当然，莫大也是好学校，和列大比各有千秋吧。” 林坚强去过莫大，学校主楼十分壮观雄伟，校园也十分优美，莫大办学规模更大，列大则强在拥有更悠久的历史底蕴。 “强哥早！” 是夏明磊。 “早，明磊，很久不见了，你也在集装箱市场出摊吗？” “是啊，不过，我不在你这条街，我的箱子比较靠后。” 想想和夏明磊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了，林坚强去莫斯科郊外仓库提货，当时宋黎明很忙，老宋请夏明磊帮着提货。因为白天提货耽搁了时间，他和夏明磊坐卡车到火车站时，托运处已下班。林坚强不得不把货卸在火车站，留下夏明磊一个人看守货物，而他自己打车去几公里之外的列宁格勒公路配货中心重新找卡车。 那一夜，他和夏明磊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两个人从普通的朋友发展到患难与共的挚友。 “明磊，以后想代卖的话可以找强哥，只要强哥有货，一定给你代卖。” 林坚强告别夏明磊，来到自己的摊位。 芊芊和一朵已经把长条桌子搬了出来，样品摆放在了桌子上。 箱子的两扇大门也挂上了五颜六色的样品。 两天没来，于芊芊和林一朵竟然增加了不少货品。有旅游鞋、毛衣，甚至还有皮夹克等。 “芊芊，你们从哪儿拿的货？” “这些货有点杂，有智哥家的，老宋家的，还有其它家的。大部分是智哥和老宋给推荐的。别说，这些货都卖得还行，现在咱家断货，要是不拼货的话，就只能坐吃山空了，每天连摊位管理费都没得赚。” “你俩真能干，没有我，你俩都能独立自主做生意了，看来，我可以放心回国了。” “我俩都是睁眼瞎，这些都是智哥和老宋的功劳。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卖的货款都是老宋帮忙去银行兑换成美元。”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不知怎的，林坚强又想到了这句话。 看着摊位准备就绪，林坚强便去找方永智和宋黎明。 “智哥，昨晚接到我父亲的电话，我妈妈住院了。我订了今晚回国的机票。” “母亲的病严重吗？” “医生说是肠癌。” “坚强，别紧张，肠癌没那么可怕，你就安心回国吧，这儿有我呢，有什么困难让芊芊找我就行。” “智哥，芊芊说你和老宋最近没少帮忙，谢谢啦。” “咱们兄弟之间不用客气。” “智哥，我回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如果方便的话你就顺路去看看江心洲，我好久没回国了，不知道工厂动作得怎么样了。” “好的。我争取去一趟。” 离开了方永智，林坚强又去见了宋黎明，老宋在国内倒是没什么事儿。 一切安排完毕，只等晚上起飞了。 第439章 打抱不平 林坚强提前两个小时就赶到了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站在c航站楼大厅里，林坚强不自觉地心潮澎湃起来。 他第一次踏出国门到达的就是这个航站楼。 那时候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引人注目。而今，他不停地往返于北京和莫斯科之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兴奋与冲动。 大厅里挤满了中国人，前往中国的乘客绝大多数是中国人，俄罗斯人寥寥无几。 这些中国人绝大多数是生意人，是倒爷，只有少量的学生和商务人士。 这里有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中国南方航空公司，也有海南航空公司。 林坚强对国航和南航很熟悉，但没想到在国内不出名的海南航空竟然也有俄罗斯业务。他想来想去，会不会是俄罗斯人冬季喜欢到海南旅游呢，不然，他真的找不出海航在俄罗斯开展业务的理由。 林坚强想找个座位休息一会儿，毕竟离登机还有些时间。 他走到一排金属座椅前，刚好有个空位。 他把双肩背包卸下来，放到椅子上，然后又站直身子，想找个厕所方便一下。 他移动着目光在大厅里搜寻卫生间的标志。 突然，他发现了异样！ 离他不远处，一个警察正在和一个中国人交涉着什么。 他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林坚强重新背起双肩背包，向警察的方向走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警察跟前。 “兄弟，你是中国人吗？” 在警察边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很像自己的同胞。 “是啊，我是朝鲜族人。” 中年男人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回答道。 “你的护照有问题吗？” 看到警察在检查中年男人的护照，林坚强想重新核实一下。 “我是来莫斯科打工的，做建筑工。我在这儿人不生，地不熟，手续都是中国公司帮着弄的。这个警察拿着我的护照指指点点，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朝鲜族大哥一脸的茫然，刚才公司驻莫斯科办事处的人把他扔到机场就走了，他手里除了护照，还有一张飞北京的机票。 “警察同志，他的护照有问题吗？” 林坚强用俄语问道。 “有。你看，他在莫斯科没有居住签证。” 林坚强接过护照，直接翻到护照的最后一页，果然，这个页面上一片空白。按照俄罗斯的入境规定，外国人到俄罗斯后就要到邀请函登记所在地派出所办理落地签。当地派出所会在护照最后的页面上盖一个蓝色长方形印章，注明来俄人员的居住地址和起止日期。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你？” “我叫林坚强，你呢？” “叫我老金就好。林老弟，我也不知道公司怎么弄的，半年前我来到莫斯科，出关后公司就派车把我接走了。我来到了莫斯科郊外的一处建筑工地，除了在工地干活，哪儿都没去过。” 不用说，这家公司招的是黑工，说不定办的是旅游签证，然后让工人黑在这儿，逾期不归。 “没事的，我帮你向警察通融一下。” 林坚强决定拉老金一把。 他喜欢打抱不平，现在正是施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第440章 收人民币吗 契诃夫在他的名作《变色龙》里，对俄罗斯警察作了入木三分的刻画，那就是俄罗斯警察的势力和贪婪。 现在俄罗斯经济情况很糟，警察待遇不怎么好，于是一些警察就做起了敲诈勒索的生意。这个警察不过是想赚点灰色收入罢了。 “警察同志，我的同胞不懂俄语，不知道在莫斯科要做落地签，既然他已经准备回国了，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放他走吧。” “那可不行，我们要依法办事，这事怎么能不了了之呢。” 警察变得严肃起来， 林坚强心里只想笑，他太了解俄罗斯警察了，这一本正经的背后无非就是想要点钱。 “警察同志，那您想怎么办呢？” “他不能走。” ”你扣下他有什么用呢，他又没有犯大错，总不至于把他抓起来吧。” 林坚强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放他走的。” 警察较起真来。 “可不可以想个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呢？” “那就让他交罚款吧。” “去警察局交罚款吗？” “不，交给我就行。” 警察给林坚强使了个眼色，诡异地笑起来。 “交多少？” “跟我来。” 警察让林坚强和老金跟他走。 “警察同志，到底交多少罚款？” “五十万卢布 ” “什么？” 五十万卢布差不多合一百美元，快接近九百块人民币了。 “太多了，我们交不了，便宜点吧？” “四十万卢布。” “不行，还是太多。” 林坚强一边走一边和警察砍价，两人就像在市场买菜一样。 警察领着林坚强和老金来到一间小屋，里面很黑，看样子是警察的办公室。 “五万卢布，不能再少了。” 警察下了最后通牒。 “金大哥，我帮你把罚款砍到最低价了，五万卢布成交，差不多合一百块人民币，你接受吗？” “接受，接受。” 老金连连点头，仿佛不是交罚款，而是他赚了钱一样。 老金在身上翻了又翻，傻眼了。 “林老弟，我没有卢布，只有美元和人民币。” “那就给警察人民币吧，我确信你没有十元币值的美元钞票。” 老金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大钞。 “警察同志，我同胞没有卢布，只有人民币，这是一百元人民币，可以兑换五万多卢布呢。” “这个我知道。机场外汇商店就收人民币，我知道汇率的。” 我去，这个警察一定是个作案老手了，他肯定没少收中国人的钱。 “真它妈混蛋！” 林坚强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 交完罚款，林坚强和老金便离开了小黑屋。 “林老弟，今天真的感谢你，没有你帮忙，我可能会错过这趟飞机，交的罚款更多。” “金大哥，都是中国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我该做的。” 林坚强说得十分谦虚。 “林老弟，我家住延吉，欢迎你以后到我家做客。” 老金从兜里取出一张纸片，向林坚强要了一支笔。 他在纸上刷刷地写起来。 “这是我家地址，有空一定去我家做客，好吗？” 林坚强看了看纸条：吉林省延吉市向阳村人金光钟。 “金大哥，等有机会，我一定去看你。” “好的，一言为定。” 老金紧紧握住林坚强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第441章 转院 经过了一场和俄罗斯警察的讨价还价之后，林坚强顺利地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因为时差的关系，他在飞机上没怎么睡觉，在飞过新西伯利亚之后，天就亮了。 每次回国，林坚强都觉得格外轻松，不说别的，单单过海关这一项，中国就完胜俄罗斯。在俄海关，没有个把小时你根本过不去，但过中国海关也就几分钟的事儿，中国的高效令俄罗斯相形见绌。 早上八点多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林坚强坐轻轨到东直门，再乘地铁到北京站。 他准备坐火车到锦州，然后从锦州打车去朝阳。 当天的火车票全部售罄，林坚强直接买了黄牛票。票价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母亲。 林坚强到朝阳人民医院时已是深夜。 “爸，妈！” 林坚强一踏入病房便情不自禁地喊道。 “小强，你回来了。” 父亲看到儿子，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立刻绽开了笑容。 母亲仍在沉睡，父亲把儿子叫到走廊。 “爸，要不给我妈转院吧，明天去省城肿瘤医院。” “不用了吧，医生说这里也能做，他们有成熟的经验。” “爸，还是转院吧，来之前，我打听好了，省肿瘤医院水平更高，明天我们就转院。” 回国前林坚强咨询了方永智，从智哥口中得知省肿瘤医院是专门治疗肿瘤的三甲医院，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 “小强，去省医院要花不少钱的，吃喝拉撒住不说，治疗费肯定也比这儿贵。” “爸，你就听儿子的吧，一切由我安排，妈的命比钱更重要。” 在林坚强一再要求下，第二天医院安排好一辆救护车将林坚强的母亲直接送到了三百公里之外的省城肿瘤医院。 两天后母亲在这里做了手术。 “术后病人需要在医院继续治疗观察一周，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生慢条斯理地说道。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当护士将母亲推进病房后，林坚强柔声问道。 “儿子，这会儿妈轻松多了，不那么疼了。小强，你不用专门跑回来的，你在国外那么累，还来回折腾啥呢。” “妈，我怎么能不回来呢，这么大的事不能让我爸一个人承担啊。” 妈妈的手术很成功，按照医生的嘱咐，后面要进行化疗。不过，出院后不用再跑省城了，在朝阳医院化疗就行，免得每次来都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的。 “爸，我照看妈妈，你先去食堂吃饭吧。” 林坚强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递给父亲。 “不，我不要。” “爸，你先拿着，我知道家里没钱。” 父亲不再推辞，接过钱，下楼吃饭去了。 “儿子，过几天等妈出院了，你赶紧回俄罗斯，好吗？” “妈，我在家里再陪你几天吧。” “听妈的话早点回去吧，有你爸陪我就行了。芊芊、刚强和一朵都好吗？” “刚强去上大学了，他吃得好，住得暖，周末还有女朋友陪着，你就不用瞎操心了。一朵和们住一起，吃饭卖货都在一块，更不用你们操心了。芊芊好着呢。” “一朵有对象了吗？” 母亲问得有点突然，林坚强一下子怔住了。 第442章 儿子，你走吧 林坚强被母亲的话问住了。 一朵喜欢阿米利，阿米利也喜欢一朵，他俩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林坚强也曾答应妹妹，不再反对妹妹和阿米利谈恋爱。可是，一朵来莫斯科了，她和阿米利差不多是分手的状态。 “妈，一朵谈了一个男朋友，一个外国人。” “外国人？哪国人？” “格鲁吉亚人，妈，说你也不懂。” “一朵要嫁到国外吗？” 母亲惊奇中夹杂着失望，还有一丝担心。 “妈，这不一定，也可以让男方来中国啊，到中国发展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妹妹嫁外国人，林坚强心里并不十分赞同，最起码，目前在中国这种跨国婚姻还是凤毛麟角。 不过，既然妹妹真心喜欢阿米利，当哥哥的也不能太反对，一个人的美味可能是另一个人的毒药，哥哥的婚恋观点并不一定适合妹妹，倘若妹妹因为失去阿米利而痛苦一生，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会后悔终生。 想到这儿，林坚强决定回莫斯科后和一朵好好谈谈，如果可能的话干脆把阿米利调到莫斯科来，自己掏钱给她俩买个箱子，他俩可以经营自己的生意，甚至可以到外面租房子，自己单过。未婚同居，在莫斯科不是什么新鲜事，别说他俩还是单身，就是成家的男女在外面一起搭伙的人也比比皆是。 父亲从食堂回来了。 “小强，你去吃饭吧，我来照看你妈。“ 林坚强走出病房。 他没去吃饭，而是来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 初冬的沈阳正是华灯初上。 医院对过是一条马路，马路旁边是一条小河。河岸修整得十分整齐。 林坚强站在岸边，双手搭在河岸的防护栏杆上。 河水潺潺，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灯光的倩影。 小河的远端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每片树林之间坐落着零星的小房子，还有铁笼子。原来，这是一个动物园。 这是林坚强第一次来沈阳。高考那一年他很想报考这里一所中意的大学，他从小就喜欢这所大学，他想报这所大学的轧钢专业，可是他担心分数不够，生怕落选，于是去了离家更近的阜新市。 不得不说省城很大，也很美，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过客。他的小家在山城，而现在的家远在莫斯科。 林坚强在街边找了一家小吃店，简单吃了一顿晚餐，便回到了病房。 七天后林坚强和父母一起回到了老家，这一次林坚强依然叫了一辆救护车。他想让母亲躺着回家，免去一路坐车之苦。 ”儿啊，妈现在没事了，你早点回俄罗斯吧。” 母亲对着坐在床边的林坚强说道。 “妈，你就让我再伺候几天吧。” “走吧，儿子，妈真的没事了。赶紧回去，那边肯定离不开你。芊芊和一朵毕竟是女人，她俩总会需要男人帮忙的。” “妈，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走后你们打车去朝阳化疗，费用我来出。千万不要为省钱而耽误治病。” 林坚强把父亲叫到母亲旁边。 ”爸，我走后就辛苦你了，照顾好我妈。这是我给你们的医疗费和生活费，要是不够，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们。” 林坚强说完，从自己的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塞得满满登登。 第443章 今晚我在外面过夜 林坚强走后的第二天，从国内发往莫斯科的棉服就到了。 按照林坚强回国前的嘱咐，于芊芊找到了方永智。 “智哥，我们刚到了一批棉服，坚强又不在，我又不会俄语，只好麻烦你帮着提一下货了。“ “没问题，你把单子给我，还有坚强的护照和复印件。” 方永智拿着提货手续去郊外货场提货，当天下午就把这批棉服拉到了集装箱市场。 第二天恰逢星期一，这是一周内批货量最大的日子，于芊芊和林一朵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上午两个人一刻都没闲过，到了下午三点生意才渐渐淡下来。 “一朵！” 林一朵听到有人叫她，便抬起头来。 “阿米利！” 此刻，阿米利就站在林一朵的摊位前，和她只隔了一张桌子。 “阿米利，你怎么来了？” 林一朵喜出望外。 “我陪我哥来这儿上货。” 每个周一，彼得堡米乐市场的黑毛子都会来集装箱市场进货，他们把买到的零散货物用蛇皮袋子打包，最后统一租用四十尺的大卡车运到米乐市场。 “你们上完货了？” “基本差不多了，我们的货都运到停车场了，我哥在停车场等着装货呢。这会儿我没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你。一朵，我们找个地方去喝杯咖啡吧。“ 阿米利向林一朵发出了邀请。 “嫂子，我想和阿米利去一趟越南咖啡馆。“ 林一朵把头转向于芊芊。 ”去吧，不过，别待太久，不然，嫂子会不放心的。“ ”我去去就来。“ 林一朵没想到嫂子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刚才还紧绷的小脸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林一朵和阿米利走了。 “这俩人还挺般配的。” 于芊芊看着他俩的背影，从内心里赞叹道。 一朵身材修长，差不多有一米六八的样子，一头秀发随风飘动，再配上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看上去风情万种，魅力四射。 阿米利比林一朵高半个头，身高超过了一米八。略微卷曲的黑发，棱角分明的颧骨，高高凸起的鹰勾大鼻子，无不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一个有情，一个有义，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走到一起。 半个小时后，阿米利和林一朵回来了。 他俩一路上有说有笑，看来，这咖啡喝得不错。 “嫂子，今晚我想陪阿米利一起逛街。” “逛街？那晚上几点回来？” “嫂子，我晚上不回家住了。” 林一朵羞涩地低下头。她不好意思启齿说出开房这两个字眼。 一旁的阿米利用眼睛看着于芊芊，他不懂汉语，想帮着林一朵解释但又插不上嘴。 于芊芊有点懵了，她没想到林一朵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况且，林坚强不在，她可是要对一朵的安全负责的啊。 于芊芊怔了几秒钟，她的大脑在这短短的几秒里闪现了不下十几个问号。 现在是她给出答案的时候了。 “一朵，你真的想在外面过夜吗？” 林一朵点点头。 “嫂子不想干涉你的决定，你哥不在，嫂子有必要对你的安全负责。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就不阻拦你。“ ”嫂子，你问吧。“ 第445章 方永智真厉害 于芊芊开始对林一朵发问。 “一朵，你逛完阿尔巴特大街后，不能在市中心留宿。你和阿米利要么到咱家里住宿，要么到宇宙饭店去住。嫂子不想你离家太远。你选哪个呢？” 林一朵已经学会了一些俄语，虽然磕磕绊绊，但差不多能和阿米利沟通。 林一朵征求阿米利的意见。 “嫂子，我还是选宇宙饭店吧。” “好，我同意，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嫂子，什么条件，你只管说。” “到了宇宙饭店，你要往家里打个电话，这样我才能放心。” “嫂子，这没问题。” “还有……？” 于芊芊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你俩提前买好安全套，不要意外怀孕。” 于芊芊壮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她本不想和小姑子谈论性，可是她又不能不说出来。在不好意思和个人安全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嫂子，你真是我的好嫂子，我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林一朵和阿米利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于芊芊一个人发呆。 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放任一朵外出过夜，是不是太冒失了。莫斯科是个国际化大都市，远比彼得堡复杂，万一出了事，她如何向老公交待呢。可是，看今天的架式，一朵出去过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于芊芊根本拦不住。与其阻拦，不如多给些叮嘱。 于芊芊收摊后去找方永智，她要和方永智一起去银行把手中的卢布兑换成美元。 于芊芊、方永智，还有叶莲娜一起离开市场去附近的地铁站。 “芊芊，一朵呢，怎么不见一朵？” “他和阿米利逛街去了。” “阿米利是谁？” “彼得堡米乐市场做生意的小伙子，我们以前是邻居。” “一朵在谈恋爱？” “是的。” “小伙子是哪国人？” “格鲁吉亚人。” “他俩处多久了？” “两三年了。不过，智哥，我挺担心一朵的。” “你担心什么？生命危险还是怀孕？“ ”都有。“ ”芊芊，你担心可以理解，但是也没必要过度担心，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的，阿米利都做生意这么久了，肯定是有事业心的，有事业心的男人能坏到哪儿去呢。你唯一要担心的是一朵会不会怀孕。“ ”智哥，我已经叮嘱过一朵了，先把安全套准备好。“ ”那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做得很对。” “智哥，难怪坚强那么敬重你，你是真有东西。今天和你这么一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算是领教了。” 于芊芊笑了，她绷紧的心现在完全缓和下来了。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列娜，芊芊都把我夸成这样了，你说说看，你老公真的有这么优秀吗？” “芊芊说得对极了，我老公可不是一般人，这市场里有谁能比得上我老公呢。” “瞧瞧，说你老公好，你都跟着喘上了。哎，等坚强回来，我再猛夸我自己的老公，我的老公也不差，不是吗？” 三个人说说笑笑就坐到了阿尔巴特大街。 这条大街上有家银行，外面挂着一个牌子，明确写道：换汇低于一万美元者勿入。 三个人走进银行。 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每个窗口都有荷枪实弹的保安站在一旁值守。 很快方永智和于芊芊就把卢布换成了美元。 刚才进来时每个人装了一大旅行包的卢布，现在口袋里只有一两捆美元现金。 第446章 林一朵渴望爱情 林一朵和阿米利离开集装箱市场，直接来到阿尔巴特大街。 以前这里叫高尔基大街，苏联解体后就改成了阿尔巴特大街。 改名一度成为俄罗斯最盛行的去苏联化的一种手段，人们似乎想方设法与苏联切割，就好像苏联是俄罗斯人历史上的污点一样。整个国家都在积极拥抱西方社会，投入到西方文化和西方文明的怀抱中。 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改名为圣彼得堡，伏尔加河边的城市高尔基变成了下诺夫哥罗德，乌拉尔地区最大的城市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成了叶卡捷琳堡，着名的斯大林格勒改名为伏尔加格勒。 政府也没闲着，在西方经济学家的怂恿之下，政府开始推行经济休克疗法，彻底推倒计划经济，全面拥抱市场经济，国企私有化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当然，普通人的生活也受到西方的极大影响，俄罗斯人的生活方式也开始西方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性自由。铺天盖地的黄色小报，五花八门的色情录像带，在地铁站出口，在大街上的小亭子随处可见。 林一朵走到莫斯科街头，当她看到报亭里摆放的黄色录像带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好奇与冲动。色情这玩意儿就像两个陌生人开房，在短暂的感官刺激后心里便升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然后两人提上裤子，来到大街上，走向不同的方向，也许永生不再见面，甚至分手时彼此都不会打个招呼。 林一朵要的不是色情，而是爱情。 到俄罗斯都三年了，她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在市场卖货，她连上街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她接触到的中国男人有限，尤其是同龄的中国男人，更是凤毛麟角。 她渴望拥有爱情。她刚满二十岁，正是女孩青春飞扬、含苞待放的美好年纪。 她喜欢阿米利，进入米乐市场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高大帅气，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她也喜欢他的甜言蜜语，虽然她不能完全听懂，但从他的表情和手势她推断出他是爱她的。 那一年，她勇敢地离开家，去和阿米利开房，因为和别人打架，发生冲突，他俩错失了在一起恩爱的机会。 今晚她要补回来。 阿米利挽着林一朵的胳膊，在大街上走着。 他没什么钱，生意是哥哥阿米尔的，他只是给哥哥打工，和林一朵差不多。 “一朵，牙别得内（我很穷）” 阿米利笑着说道。 “尼切沃（没关系），牙多热别得那牙（我也穷）” 林一朵笑着回答。 两个年轻的穷人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说着最纯朴的话。 “我没钱给你买贵重的礼物，这里的商场没有一样东西是便宜的。” “我们看看就好，不用买。” 她天真地笑了，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 从下午走到黄昏，两个人又累又饿。 “走，一朵，我带你去吃饭。” 在不远处有家麦当劳。 两个人走了进去。 “一朵，你想吃什么？” 林一朵第一次吃洋快餐，她有点不知所措。 “随便吧。” 她看不懂上面的菜单，只得由阿米利做主。 第447章 追逐 林一朵第一次吃汉堡，第一次吃香辣鸡翅，第一次吃番茄酱。 阿米利教她怎么吃，她一度洋相百出。两个人在店里笑个不停。 毕竟阿米利是在前苏联时代长大的，他对莫斯科并不陌生，他小学课本的第一课就写着：我们是苏联人。 阿米利的俄语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就像广东人讲普通话一样，别人一听就知道你是广东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广东人做生意，与别人交流沟通。阿米利在俄罗斯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一朵，我们走吧。” 林一朵跟着阿米利进了地铁。 她开始紧张起来。 两个人坐到维登汉地铁站。 出了站口，对面就是宇航宾馆。 那座银灰色的大楼实在是过于高大醒目，林一朵每次路过这里，都会情不自禁地瞄上一眼。 今晚她和阿米利要在这儿过夜。 她身上开始哆嗦，从内到外都很紧张。 她还是个涉世不深的黄毛丫头，说不紧张那是骗人。 两个人来到宇航宾馆的广场。 广场上竖立着很多广告牌，其中有个广告牌十分醒目。 京华酒店——专为莫斯科华人开设的中式酒店，地址：宇航宾馆五层。 林一朵突然明白了于芊芊的用意，嫂子暗中给她推荐京华酒店。 想到这儿，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对嫂子的好感又加重了几分。 “阿米利，我们去这儿吧。” 林一朵指着广告牌上的京华酒店四个字，上面是中俄双语。 “好吧。” 阿米利爽快地同意了。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五楼。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竟然是中国人，林一朵一下子没了语言障碍。 “您二位要什么样的房间，大床房吗？” 小姑娘问道。 “行。” 林一朵赶紧点点头，听到大床房三个字，她的脸瞬间变得绯红。 虽然身处莫斯科和彼得堡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免不了经受各种文化的熏染，但林一朵还是保持了中国传统思想和习惯，她仍是一朵纯净的鲜花。 阿米利拿了房间卡。 别说，京华酒店设施真的很先进，进屋刷卡在莫斯科都算是一流，并不多见。 打开门，一张大床展现在他俩面前。 这床好大，白色的床单上面铺着一条纹有东方巨龙图案的红色毛毯。 “一朵！” 阿米利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林一朵搂在怀中。 他顾不得脱去外套，将他坚硬的嘴唇压到她绵软的小嘴上。 “阿米利，轻点，我要喘不上气了。” 阿米利的嘴唇压得死死的，仿佛三年的等待与煎熬在这一刻要释放，要喷发。 阿米利的舌头伸进她的口中，就像狂风席卷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他感受到了她胸前的隆起与膨胀，有一种磁力要将他的胸膛击穿。 林一朵就像触电一般，没有了任何抵抗力。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心甘情愿地给他想要的一切。 他和她就像两只发情期的海鸥，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用彼此的红唇互相亲吻对方。 海上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林一朵和阿米利就如同两只爱情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互相追逐，互相倾诉彼此的爱慕。 第448章 去缝纫车间 林坚强告别了父母，踏上西征的旅途。 临走前，他给父母留下五万块钱。这么多年，他不是远在重庆就是漂泊俄罗斯，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这笔钱也算是对自己内心愧疚的一点补偿吧。 他的下一站是林亭口镇，他要去津宝服装厂走一趟，完成智哥的嘱托。 林坚强先坐火车到天津。出了火车站，他找个电话亭给江心洲打了个电话。 然后他走到附近的大巴客运站，坐大巴去林亭口。 到津宝服装厂时已是晚上。 天色已晚，但厂内依然灯火通明，工人们仍在加班生产。 “强哥，欢迎欢迎，老弟都想你了。” 江心洲站在厂大门口迎接林坚强。他上次和林坚强见面还是夏天，现在已是初冬，三个月转瞬即逝。 “是啊，我和智哥都很想你，特别是智哥，一直惦记着你。工厂这边是什么情况？” “走，进我办公室再说。噢，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走，我们去食堂，我让厨师炒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心洲，我真的饿了，不过，不用搞那么复杂，简单吃点就行，都这么晚了，就不用麻烦师傅们大动干戈了。“ “到了津宝，你听我的就好了，一切由我来安排。” 林坚强跟着江心洲进了厂区。 “心洲，我看车间还亮着灯，是不是工人还在加班呢？” “是的，最近订单爆满，除了集装箱市场的订单，还有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乌克兰的订单。” “心洲，我能去车间看看吗？” “好啊。我们一共有三个车间，后道、裁剪和缝纫，你想看哪一个？“ ”那就缝纫车间吧。“ 后道和裁剪车间大都是中年男女，整体颜值惨不忍睹，林坚强还是更喜欢缝纫车间，那才叫一个赏心悦目。 江心洲和林坚强走进了缝纫车间。 “厂长好。” 前排正在低头干活的女孩子抬起头来，向江心洲打起了招呼。年轻就是好，脸蛋嫩得掐一把都能流出水来，笑起来像一朵花，红扑扑的脸蛋像秋天挂在树枝上的红苹果。 林坚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车间。夏天时车间后面的工作台有好几排是空的，现在座无虚席，每个工作台都有人干活。 “心洲，这比夏天多了不少人吧？” “是啊，最近招了不少新员工呢，没办法，活儿太多了。” “现在厂里一共有多少人？” “接近二百人。” “哇，这么多人了吗？行啊，你真了不起，智哥要是知道生意这么红火，肯定会很开心的。” “智哥对我这么好，我不把厂子办好，怎么向智哥交待啊。走吧，咱们赶紧去食堂吧。“ 林坚强参观完了缝纫车间，跟着江心洲去食堂吃饭。 虽然下海经商好几年了，但林坚强始终保留着工程师的习惯，先工作后生活。他要先完成智哥交给他的任务，之后才能享受自己的生活。这也是他当工程师多年形成的工作风格。 两个人来到食堂。 已经过了食堂开饭时间，有几个女工正在打扫卫生，准备关门下班。看到厂长来了，女工们齐声和江心洲打起了招呼。 “走，我们去包间。“ 江心洲领着林坚强径直穿过食堂餐厅，快走到领餐区时，向右拐进了一个小门。 里面是个包间。 第449章 江心洲蒙了 大厅和包间只隔了一道墙，用一个小门连着。 包间不大，有十五平米左右。 “强哥，想吃什么？” “随便吧，越简单越好。” “那好，就按你的来，一个锅包肉、一个宫保鸡丁，一个拌黄瓜，再来一个甩秀汤，咱哥俩也不整太复杂的了。你看行吗？” “行。这已经够奢侈了，我在莫斯科可吃不到这么好的菜。“ “去告诉师傅，就按刚才说的菜准备吧。“ 方心洲对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说道。 “强哥，我有个事想和你打听一下。“ ”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心美现在怎么样了，她很久没联系我了。“ 江心洲看了看林坚强，似乎想从林坚强的身上获得某种答案。 很快，师傅就上了第一道菜——拌黄瓜。 “来，强哥，今天哥俩高兴，正好有人给我捎了两瓶纯正的北京二锅头，我们一起喝点儿。”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不会也得会啊，我在慢慢练，有时候不会喝酒会很尴尬，没法应酬。” “时间会改变一切，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喜欢上喝酒。不过，酒可以喝，但不要过量才好。“ ”那是自然。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除了应酬，我平时喝得很少。有人说，平时适当喝点白酒有助于健康，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的。白酒可以舒筋活血，延年益寿。“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碰杯。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啊，是心美，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怎么，这么大的事儿心美竟然没告诉你？“ 林坚强看着江心洲张开的嘴巴，脸上满是诧异。她就要嫁人了，怎么会不通知哥哥一声呢。 “那个男人是谁？” 江心洲急不可耐。 “那个男人你认识的。只是我说出来，可能会惊掉你的下巴。” “他到底是谁？” “小石头！” “啊？！！” 江心洲举在空中的手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 他的嘴巴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听小石头说，他俩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今年夏天，小石头从莫斯科去彼得堡，他要去列大读研，巧的是，他和心美住在一个包厢里。” “读研？小石头长这么大了吗？” 江心洲从未见过小石头，他和方永智在满洲里到赤塔的旅行小巴上相识，后来成了好朋友。 从方永智的口中，江心洲得知小石头是个孤儿，还是个孩子。后来，方永智与小石头走散，方永智去义乌投奔江心洲。快过年时，方永智得知小石头在他岳父家里。之后方永智返回了沈阳。再后来，他们去了俄罗斯。 在江心洲的记忆中，那个小石头还是个孩子，怎么突然就和妹妹走到一起了呢？况且，妹妹是个有婚史的女人，小石头真的会爱上心美吗？ 江心洲心里乱哄哄的，信息量太大，又来得太快，他一时无法进行信息处理和分类。 他脑子有点发蒙。 第450章 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心洲听到妹妹找了男朋友，这个男朋友不是别人，竟然是小石头，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小石头是方永智的儿子，虽然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终究是父子关系。江心洲的头一下子大起来，妹妹原本就喜欢方永智，但最终嫁给了方永智的养子，听上去很是怪异，甚至有几分刺激。 不过，静下心来，江心洲又觉得没什么，妹妹比小石头也仅仅大了几岁而已，而且方永智又不是小石头的亲生父亲，依智哥的年纪，他也做不了小石头的父亲，总不能让智哥十五岁就生儿子吧。智哥与小石头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关系而已，把他俩定义为朋友关系也许更为贴切。 “强哥，那心美与小石头最近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你算是问对了。我回国前专门去了一趟彼得堡，看看故友，还有我弟弟刚强。恰好，智哥与我同路。他专门去见了小石头和心美。” “结果呢？” “一开始，我没想问，毕竟是智哥的私事，不过，在回莫斯科的火车上，智哥还是说了他在彼得堡的实情。” “强哥，赶紧和我说说。” 江心洲很想知道妹妹的现状。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他最挂念的就是心美。 “智哥夏天去过彼得堡一次，当他知道小石头和江心美谈恋爱时，智哥直接表示反对。因为无法说服小石头，智哥就生气地回了莫斯科。不过，在冷静了两个多月后，他想通了，不再反对小石头与心美的婚事，这次去彼得堡就是恭贺他俩的。看得出来，智哥脸上挺高兴，但内心还是有些矛盾的，这个你比我更了解吧。” “ 我当然了解，那年如果智哥不回沈阳，也许他和心美就在一起了。” “对了，智哥说，小石头和心美已经同居了。他们在外面租房子住。” “啊，恋爱速度这么快？” “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还等什么呢，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当舅舅了呢。” “这……” 江心洲被林坚强说得脸红起来。这么说来，他该为妹妹高兴才是。自从钟青出了车祸，妹妹很少开心过。她能遇到小石头也算是走出了上一段感情的阴影和泥沼。 这顿饭两个人吃了很久。 “强哥，晚上要不去我家住吧？” 吃过饭，江心洲客气道。 “不了，我住工厂招待所就行。” “强哥，这次来就多待几天，好好转转。” “不了，我想明天就走。” “再待一天吗，我们好好聊聊，到我家里吃顿饭，让阿姗亮亮厨艺，另外，也让我儿子见见从未谋面的林大爷。” “下次吧，这次回家太久了，如果不是父亲有病，我可能不会回国。” “明天几点走？直接去北京吗？” “我坐车去蠡县，明天上午十点的班车。” “去蠡县干嘛？” “有个朋友在那儿开手套厂，我去看看，好久没见他了。” “强哥，你明天临走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还有什么事吗？” “你来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出了食堂，向前走了一百来米便各奔东西。 林坚强去了厂招待所，江心洲回家去了。 第451章 谁的老婆最漂亮 江心洲回到家里，因为喝了酒，嘴里不时喷出一股子酒气。 “今晚又招待谁了？” 老婆阿姗问道。 “林坚强。” “强哥回来了？于芊芊也在？” “没有，就强哥一个人。” “是来追加订单的吗？” “不是，他父亲病了，从老家回北京，顺便来厂里看看。” 初冬的天津，夜晚有些凉。 江心洲懒得洗澡，阿姗去烧了一壶热水，倒进加了冷水的洗脸盆里，再端到江心洲跟前。 江心洲坐在沙发上开始洗脸。 ”对了，强哥这次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消息？” “心美有男朋友了。” 江心洲把香皂打在浸过水的毛巾上，开始擦脸。 “那男人是谁，不会是俄国人吧？” “不，是中国人。那人你听说过的，叫小石头。” “小石头？” 阿姗似乎记不清了，她开动脑筋费劲地想着。 “就是智哥的养子。” “啊？” 阿姗听完后的反应和江心洲在包间里的反应如出一辙。 “太神奇了！” 阿姗补充了一句。 “是啊，强哥告诉我时我也是被震惊到了。” 洗完脸，江心洲把双脚放进脸盆里洗脚，这盆水的利用率真高，一举两得。 “智哥啥意见？” “一开始反对，后来想通了就同意了。现在心美和小石头已经同居了。” “这个心美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你一声呢。” “可能怕我不同意吧，要是当初告诉我，我真的不会同意。她和小石头这么一弄，我和智哥的关系都不好相处。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只要她和小石头愿意，咱们干嘛要拦着呢，你看，智哥都不反对，我们就更没理由反对了。” “这样也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并不容易。心洲，小石头好像比心美小好几岁，他是真心爱心美吗？” “你怕心美被他给甩了？” “完全有可能啊，万一是他一时兴起呢，新鲜劲儿过了怎么办？” “我觉得不会。虽然我没见过小石头，但智哥当着我可没少夸他，我对这个孩子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洗完脸和脚，江心洲直接脱衣服上床。 阿姗把洗脚水倒进便池里，也进屋上床钻进被窝里。 “江东睡着了?” “你回来前我就让他睡觉了。” 江东今年上小学一年级，自全家从义乌搬到林亭口镇后，阿姗就叫他一个人住，他的卧室和父母正对着。 “都说酒后乱性，今晚老公要和你好好亲热亲热。” 江心洲不等阿姗做出反应，一双大手就把她揽入怀中。 “小点声，别让儿子听见了。” “怕什么，儿子以后也会有老婆的，现在不是流行补课吗，给儿子也科普一下男欢女爱之事，不要整天只盯着语数外。” “你真是喝醉了，说什么胡话嘛，满嘴胡诌。” “好好好，老婆大人，我就是过过嘴瘾，咱们不说孩子了好不好，快让老公亲亲。”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江心洲的胆量比以往大了许多，劲儿也更大。 他翻身压在她的身上，瞬间就是一阵疾风暴雨式的亲吻，就像鸡啄米一样。 阿姗在他的挑动下变得亢奋起来。 很快两个人就达到了高潮。 大汗淋漓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老婆，我、林坚强，还有智哥，你说我们三个人，谁的老婆最漂亮？” “你说呢？” “叶莲娜。” “去，我不理你了。” “那就是于芊芊喽。” 阿姗噘起嘴，把后背给了江心洲。 “我的好老婆，你就别吃醋了，当然是我的阿姗最漂亮啊，我家阿姗是地道的江南美女，她俩怎么能比得过呢。” 江心洲用双手去抱阿姗。 “当厂长当惯了，嘴也变甜了。” 阿姗转过身，主动把身子贴近老公。 江心洲重新感受到了她肉体的丝滑与张力。 他最受不了她胸前高高隆起的两座小山丘，哪怕是接触那么一点点，他都会欲火中烧。 第452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林坚强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到了江心洲的办公室。 “这些都是给你的。” 江心洲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包裹。“ ”里面是什么？” “义乌火腿。开学前阿姗带儿子回了一趟义乌，我要她特意带来的。” “太好了，谢谢啊。我以前吃过，特别好吃，没想到我又可以吃到了。” 两个人正说着，江心洲的电话响了。 “喂，我是江心洲，请问你找谁？” “林坚强。” “强哥，找你的。” “喂，是坚强吗，我是老宋。” “老宋？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昨晚我给芊芊打电话了，是她告诉我的。” “你人在哪儿？” “烟台。” “你回国了？”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回国的第二天我也回国了。” “回国有什么急事吗？”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有空再细聊。对了，坚强，你什么时候回莫斯科？” “我一会儿要去蠡县见个朋友，具体时间不确定，也就这几天吧。” “你到了蠡县再联系我，记一下我电话号码。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林坚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的笔记本，在上面写电话号码。 ”怎么了，强哥？“ ”宋黎明，我们三结义的一位兄弟，他回国了，想和我一起回莫斯科。巧了，要是今天我不来你办公室，他还不一定能联系上我呢，哎，多亏了你的火腿。“ 林坚强告别了江心洲，一个人朝客运中心走去。 江心洲要送他，被林坚强拒绝了。 从津宝服装厂到客运站并不远。林坚强准点坐上了开往蠡县的大巴车。 四个小时后就到了蠡县汽车客运站。 ”坚强！“ ”吴老板！” 吴一明站在客运站出口，看到林坚强出来，走上前便一把抱住了他。 “你一点没变。” “你也是老样子。” “还没吃饭吧，走，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林坚强跟着吴一明走到一辆红色的捷达小汽车前。 ”上车吧。“ ”吃重庆火锅，还是东北菜？“ ”火锅吧，冷天吃火锅最爽。“ ”好。” 吴一明开车来到一家重庆火锅店。 这家店的门脸装修得十分气派，在这个小县城的大街上格外显眼。 不用说，吴一明想用高规格接待林坚强。 服务员穿戴齐整，看到客人马上出来迎接。 “你家有包间吗？” 吴一明问道。 “有。” 饭店有上下两层，包间在二楼。 两个人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 “吴哥，不用这么大阵仗的，随便吃点就行。”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是第一次来蠡县，怎么也得讲究点不是？” “好，吴哥，我听你的。”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饭店里人很少，周围的包间大都空着。整个二楼显得十分安静。 “坚强，那天我接到你的电话不知有多高兴，我一直想联系你，可苦于没有你的信息。你主动联系我，吴哥真的很感动。” “吴哥，你是我的贵人，没有你，我不可能赚到钱。说实话，这几年我多亏了卖手套，不然，可能全白忙活了。” 女服务员在锅里加了火锅底料，把各种蔬菜、肉丸、大虾和猪肉片端上来。 “言重了，主要是你有经商头脑，吴哥只是助了一点点力而已。” “吴哥，不论怎么说，我能赚到钱少不了你的功劳。对了，吴哥，那个王大营有消息了吗？” “没有。听说，他抢了我的钱就跑到匈牙利去了。也有人说，去了美国，总之，他到底去哪儿了，没人说得清，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提到王大营，吴一明心里就隐隐作痛。 “对不起，吴哥，我不该提王大营。” “没事儿，吃一堑长一智，我要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要是当时听你和宋黎明的劝告，我就不会上当受骗。不过，我并不后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吴哥能交到你和老宋这样的好朋友也实属万幸。” 第453章 我负责发货 林坚强和吴一明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聊天。 “坚强，你想继续卖手套？” “是啊，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快成了手套销售专业户了，不卖手套心里就痒痒。” “在出了王大营那档子事后，吴哥我一度不想做手套了，想离开这个行业。可是吴哥和你一样，这么多年和手套打交道，一路走来，和手套都有感情了，所以，痛定思痛，还是定下来继续做手套。这次我还想上一点规模，比以往做得更大。” “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我说的对吗，吴哥？” “对。今年你我联手再干一次，希望你我都能赚到钱。” 吃完饭，吴一明带着林坚强去参观工厂。 蠡县在保定西南方向四十五公里左右，县城不大，东西向和南北向各三条街。沿城北230国道向东走，有个刘陀营村。在村南头有两排厂房，厂区四周砌成了砖墙，将工厂围起来。这里就是吴一明的手套厂。 小汽车进入厂区大门，开到中间的一栋平房前。 “走吧，坚强，先到我办公室看看。” “这栋平房是我们的办公区。“ 进了房子，北面是一条近两米宽的走廊，南面是办公室，林坚强扫了一眼，大概有四个房间。 吴一明的办公室在最西头。 “吴哥，这办公室不错，收拾得井井有条。“ 办公室里摆放着几盆花，有吊兰、芦荟、君子兰，长寿花等。 一张老板台放在屋子的正中央，旁边的地板上是一盆发财树。 “我这个人喜欢干净，你嫂子都说我这个人太细致了。“ “还是细致点好，我和你相反，芊芊总是抱怨我太粗心。“ 林坚强多少有点恭维吴一明，其实，于芊芊从未抱怨过他。林坚强远道而来，只是不想扫主人的兴。 吴一明亲自沏了一壶茶。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坚强，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去年损失巨大，今年从一开工手头就不宽裕。” “吴哥，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这几年我也赚钱了，今年不会再赊账了。我就用现金买断。一把一利索。” “坚强，我就喜欢你的性格，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咱哥俩做生意，现金归现金，我会给你最优惠价格。质量有保证，价格肯定在集装箱市场上有竞争力。” “吴哥，这边发货怎么办？我在莫斯科可是分身无术，不大可能回国。” “你放心，我在这边组织发货，发货之前的所有人工费用由我来出。你只负责交空运费就行。” 吴一明所说的空运费实质上除了运费，也包含了在莫斯科的清关费用。但在莫斯科提货时海关并不出具清关费用的清单和证明文件，所以，人们通常把这种通关叫灰色清关。商户可以从海关拿到货物完税证明的清关叫白色清关，也就是正规清关。灰色清关不具备合法性，俄税警和特警有权利查扣灰色清关的货物。 “这样可就太好了，我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坚强，要不要我带你去车间看看？” “好啊，我乐不得呢。” 第454章 裁剪车间 林坚强和吴一明走出办公区。 院子的后面还有两排平房。 “吴哥，你这院子里房子挺多的，这些都是厂房吗？” 林坚强发现院子里共有三排房子，每排房子又分割成几个部分，每部分的功能又不相同。 “是啊，一副手套看起来很小，甚至微不足道，就像麻雀虽小，却五脏齐全，可是制作流程并不简单，从前到后差不多有十多道工序呢。而且这还不包括皮革加工工艺。我们只是把现成的皮革拿来进行加工。” “是吗，做手套这么复杂，那我更想好好看看了。” 林坚强跟着吴一明走到第二排平房前面，随即进了一个车间。 “这是我们的裁剪车间。” 林坚强进入车间的第一感觉就是吵。轰鸣的机器声冲进耳朵里，耳膜立刻鼓胀起来。 这个车间很大。林坚强放眼看去，车间里转圈全是机台。每个工作台上都摆放着一台小型机器，每台机器配备两个师傅，分坐在机器两侧。机器下面装有皮料下料盒，师傅将皮子放进下料盒里，用手转动机器，机器便自动将皮料裁剪成所需要的尺寸。 车间里到处堆放着皮革，一屋子的皮革味，甚至还有点呛鼻子。 林坚强发现，在这儿干活的有很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尤其以中年妇女居多。 每个师傅都在低头忙于自己的工作。 这里的工作环境真得算不上好，甚至有点差。 ”中国人赚钱真不容易啊。“ 林坚强突然心生感慨。和这些师傅相比，他要幸福得多。对于他来说，上班时间随意，生活自由，工作强度远没有这里的工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风险大。在莫斯科你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怎么样，我们的机械化程度还挺高的吧？“ ”还不错，机器挺多的。“ 林坚强本想吐槽一下上班的环境，建议吴一明改善一下员工的工作条件，这里房子多，多开辟几个车间，把干活的空间变得大一点，整洁一点。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回去了。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朋友，没有资格去对朋友的经营指手画脚，别人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其它的事少操心。 “坚强，你看加工皮手套是不是很麻烦？” “是啊，没来你们工厂之前我还以为做手套很简单呢，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没错。这是个很费时费力的差事。我们刚才只看了其中的一个流程——手套裁剪，前面还有排版拉片、按排好的片子长度进行拉片；然后才是裁剪，后面还有垫片、纳片、清片、上模具开指缝、翻手套、最后才是检验和扎捆装袋。” “吴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对手套厂了解得更多了。要是我再回去卖手套，一定好好宣传手套厂，还有这些工人师傅。俄罗斯人能买到这么物美价廉的手套，他们应该感谢我们中国才对。” 林坚强感慨万千，他跟着吴一明一口气参观了所有的工艺制作流程，走遍了所有车间。 第455章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坚强，我还有有些工作要交代，我得在车间里再待会儿。中午我们去城里吃饭，完事儿我开车带你去白洋淀转转，晚上你去我家里住。” “吴哥，要是去你家里不方便，我可以住宾馆。” “方便方便，你嫂子带孩子去三亚玩了，过几天才回来。” “吴哥，那我去你办公室吧，刚好我想给我一个朋友打个电话。我在办公室等你。” 林坚强告别了吴一名，回到办公室。 老板台上有个座机。 “你好，我找宋黎明。” 林坚强拨了过去。 “坚强，我就是。你在哪儿？” “蠡县。在朋友的工厂里。” “什么厂？” “手套厂。” “坚强，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怎么啦？” “艳艳病了。” “很严重吗？” “肺癌。” “啊？” 林坚强吃了一惊，肺癌是不治之症，艳艳恐怕难逃厄运。老宋也够倒霉的。 “老宋，艳艳手术了吗？” “我回来第二天就安排她手术了。明天可以出院了。” “医生怎么说？” “主刀医生说发现太晚了，癌细胞扩散，现在已到了晚期，最多能活半年。” 林坚强无言以对。 自己母亲刚刚做了肠癌手术，没想到老宋的老婆艳艳也得了癌症。母亲年纪大了，得病也正常但艳艳年纪轻轻就身患绝症，让他有点无法理解。 “老宋，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回一趟莫斯科，处理一下那边的事情。” “艳艳这边呢？” “我想好了，我要陪她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那白雪呢？箱子呢？” “你问得好。我回莫斯科就是处理这些事情。” “老宋，我打算这几天就回莫斯科。具体哪天动身，要看机票情况。” “我家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接艳艳出院，回家后由她父母临时照看，等我处理完莫斯科的事情我就回来照料艳艳。我准备和你一起回莫斯科。” 林坚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宋黎明和白雪在办公司里互相亲吻，彼此忘情地投入，竟然没有发现林坚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艳艳得了这种大病，老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坚强沉默了几秒钟。 “坚强，你怎么不说话啊？” 宋黎明在电话的另一头问道。 “奥，明天我等你电话，然后我俩再定去莫斯科的机票，你觉得如何？” “这样最好。明天艳艳出院后我就能确定回莫斯科的行程。” “明天我去北京，等我在宾馆安顿下来后我电话联系你。” “这样也好，明天我等你电话。” 林坚强撂下电话，心里有些压抑。 这时候吴一明回来了。 “怎么啦，坚强？你好像不开心啊。” “没什么的。” “吴哥又不是外人，说吧，出什么事了吗？” 林坚强欲言又止，看到吴一明两眼注视着他，紧闭的双唇又张开了。 “我刚刚和一个好友通完电话，她老婆得了肺癌。” “是吗？你这个朋友多大？” “三十多岁。” “这么年轻？” 吴一明很是吃惊。 “没法救治了吗？” “是的。” “坚强，这件事提醒了我，以后我们追求赚钱的同时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毛主席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真的千真万确啊。” 第456章 白洋淀 林坚强在县城里和吴一明吃完午饭就赶往白洋淀。 虽然是秋末冬初，白洋淀湖畔的芦苇早已干枯，但林坚强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他想到了小学课本上的故事《小英雄雨来》，故事中的小主人公雨来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小雨来仿佛正划着小船向他驶来。 “坚强，你在想什么呢？” 吴一明看到林坚强站在湖边思索，好奇地问道。 “吴哥，我在想那个小英雄雨来。” “你说的是课本里的那个雨来？” “是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我请你到白洋淀来，是因为这里风景很美。没想到，不光风景美，这里的人更美。” “我真的为自己是j河北人而骄傲，当年晋察冀边区根据地为中国抗日成功做出了重要贡献。“ “是啊，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我们这里不仅有白洋淀水上抗日根据地，还有地道战和地雷战。” “所以，我们今天来这里可以缅怀当年的英雄们。” “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们唯有好好工作才能不辜负先烈们的嘱托和付出。” 吴一明被林坚强的回忆所感染，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吴哥，白洋淀看起来很大，简直一眼望不到边。” “是啊，地理课本上说，白洋淀有三百多平方公里呢，分属雄县和安新县所有。” “以后这里会不会有大的发展呢，这儿可是个鱼肥草美的好地方。” “真说不准。也许会吧。” 两个人开车，沿着湖边兜风，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走吧，坚强，天不早了，我都饿了，我带你去雄县吃饭去。” 沿着白洋淀逆时针方向往东北方向行驶，很快就到了雄县县城。 “这儿的驴肉火烧最好吃，今晚我请客。” 两个人走进一间火烧店。 这儿的火烧确实好吃，林坚强吃得快撑不住了。 吃完饭，两人开车返回蠡县。 快到县城时，吴一明把车停在一栋高大的宅院前面。 “坚强，下车吧，这就是我家。” 马路上没有路灯，借着小汽车的灯光，林坚强看到这是一个村子。周围是清一色的北京平。 “吴哥，你怎么不在城里买房？” “现在房地产刚刚起步，也没什么好房子，等过段时间有好的楼盘出来，我再考虑去城里置办地产。” 院墙很高，中间有个门楼。 吴一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门锁上拧了几下。 两扇黑色的大门“吱扭”一声被打开了。 走进大门，是个很大的宅院，中间是一条水泥小路，两侧是菜地。 往前走五十米是一幢崭新的北京平。 房子共有三间，中间是客厅，两边各有一个卧室，东卧室北面是个厨房。 “咱俩就住东卧室吧，厨房里有土暖气，我一会儿把炉子点着，屋子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吴一明走进厨房，里面有个炉子，从院子里取来几根劈柴，放进炉子里，再放进一把一米秸杆，用打火机点着。等劈柴燃烧后把煤块放到上面，再把炉盖盖好。 “坚强，炉子生好了，一会儿火炕就热起来。赶紧洗漱一下，早点上床，咱哥俩今晚好好聊聊。” 第457章 今夜无眠 林坚强的飞机刚一在北京首都机场落地，宋黎明就接到了岳父从国内打来的j电话。 “黎明，你赶紧回国一趟，家里出大事了。” 岳父低沉的声音在话筒里回响。 “爸，家里怎么了？” “艳艳昨天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医生说她得了肺癌。” “什么？” 宋黎明下意识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赶紧把那边的事儿处理一下，快点回国，越快越好。医生说，要马上安排手术。” “爸，你别急，我马上回去。” 宋黎明撂下电话，迟迟没有回到床上。 屋里有点冷，但他似乎失去了知觉，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黎明，怎么了，出什么事啦？” 白雪使劲儿睁开眼睛，想看清宋黎明的表情。 几个小时前她与宋黎明还在床上颠鸾倒凤，累得气喘吁吁，事后很快呼呼大睡。 “艳艳病了。” 宋黎明语气中带着绝望。 “什么病啊，很严重吗？” “肺癌。” “怎么会这样？” 白雪像是问宋黎明，又像是自言自语。 “快上床吧。” 白雪从床上跳下来，搀扶着宋黎明走到床边。 “白雪，我这就收拾行李，天亮我就去买机票。” “好，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出摊呢，赶紧睡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哪能睡得着。” 两个人开始收拾行李。 一个小时便收拾完了。 离天亮还早，两个人又重新上床，钻进被窝里。 “白雪，我这趟回国不知道会待多久，咱家的货源卖完后你就去智哥和林坚强那里拼货，如果他俩也没货，你就让他俩帮你去别的摊位串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我在市场里也有不少熟人，去他们那儿串货不成问题。你就安心回国，好好照顾艳艳吧。” 白雪把细嫩的右手放在宋黎明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她手上的热流就像电流一般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若是以往宋黎明会翻身坐起来，把胸口压在她的胸口上。 但是现在他失去了任何挑逗和放纵的激情。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反应。 他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早已没有生命的体征。 两个人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数着窗帘上的圆形图案，一直熬到天亮。 宋黎明在中国国航售票处买到了当晚的机票。 标价很贵，但他顾不了这些，能走要走，不能走创造条件也要走。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能买上国航的航班最好，不行就买俄航，如果俄航也没票，他准备先飞到新西伯利亚，然后再转机飞往北京。 买完机票，宋黎明立刻赶往集装箱市场。 方永智听到艳艳得病的消息，心里十分沉痛。 “黎明，你放心回国吧，这里有我和列娜，我俩会照顾好白雪的。坚强刚走，你也要走，希望你俩都有好的结果。” 告别了方永智，宋黎明回到自己的箱子。 白雪正忙着接待顾客。 一夜之间，她好像瘦了。 “黎明，你来了。我一个人能站摊，你赶紧回家吧。在家里躺一会儿，晚上坐飞机挺累的。” 宋黎明感激地看着白雪。 他进到箱子里开始整理货物。 “黎明，你走吧，我能行。” “这些盒子都挺重的，你挪起来会很吃力。” “没事的，我会让邻居的男孩子帮忙。他们有的是力气。” 白雪使劲儿把宋黎明从集装箱里拽出来。 宋黎明拗不过她，只得回家去了。 第458章 飞机上的回忆 宋黎明乘坐的是中国国航班机，这是一架宽体式客机，能容纳三百多名乘客。 他喜欢这种大飞机，空间大，视野开阔。 因为时差的关系，飞机没飞多远，天就亮了。 宋黎明靠在椅背上迟迟无法入睡。 他的心乱乱的，简直糟透了。 艳艳要走了，按理说，艳艳走了，可以成全他和白雪，从此白雪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和夫人，她有了名分，不用再东躲西藏了，他也不用再为金屋藏娇而惴惴不安。可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他有一种罪恶感，这种感觉就像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那个深夜。 那天，他在京华酒店喝醉了，白雪打车送他回家。 因为醉酒，他的衣服上粘了不少污渍。 白雪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开始帮他换衣服。 他醉了吗？并不是，他只是半醉半醒。 当白雪脱掉他的秋裤时他最期待的一幕出现了。 他没有穿内裤！ 它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原以为它应该是平凡的，渺小的， 可它却出乎意料的强大！ 事情来得那么突兀，甚至猝不及防。 白雪惊呆了，而他却暗自窃喜。 与其说是突发，不如说是他的精心布局。 他喜欢白雪很久了，他要得到她，拥有她，他梦想着早日和她同床共枕。 也正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白雪沦陷了。 她的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那个跳动的画面。 尤其是夜深人静时那个画面会死死地缠住她，让她无法摆脱。 在维登汉大门口第一次偶遇宋黎明，她就对这个陌生男人有了好感，直到第二次她俩再次相遇，她已经不能用好感来形容了，她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于是当他向她发出工作邀请时她主动上钩，她愿意被这个男人套住。 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人并不高大，也不威猛，平和，忠实，其貌不扬，但智商非凡。 可是沙发上的一幕让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另一面，他平凡的外表下掩藏着不平凡的功能。 他的某些功能看起来和他的外表一点都不匹配，甚至是超越。 他普通的躯体里堆积着过剩的男性荷尔蒙，这让她始料不及。 这个男人真的太棒了，他几乎拥有了她所想要的一切。 于是她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投身到这个男人的怀抱中。 宋黎明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现着他和白雪在一起的每个片段，越想也就越睡不着。 他不停地去厕所。 这是他的习惯，有事儿就去厕所。这是焦虑带来的副作用。 飞机正飞入北京的上空，开始下降。 俯视窗外，下面群山环抱，绵延起伏。 飞机安全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宋黎明不敢久留，立刻转机飞往烟台。 当他走出莱山机场时已是中午时分。 两年没回家了，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既亲切又陌生。 这会儿，他突然害怕起来，他怕失去艳艳。 他以前从没这么担心过她，他觉得她太絮叨，太抠，太小市民。 可是，现在他完全不这么想了，她的这些缺点在他看来都不再是缺点。 她絮叨，那是她爱他。 她太抠，这不是她的错，是他不能赚钱。现在他有钱了，她不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了。 他拉着拉杆箱，走出机场大厅，随后叫了一辆出租车。 等他坐进车里，司机启动车子。 汽车噌的一下驶离机场，向市中心方向开去。 第459章 手术并不顺利 出了机场，汽车向北行驶。 机场在南，岳父家在北，一南一北相距将近三十公里。 宋黎明没有房子，老婆孩子挤在岳父家里。 汽车进入市中心，到了火车站后沿着海滨大道继续向北行驶。 二十分钟后驶入一个小区。 小区建在半山腰上。 “师傅，往山上开。” 宋黎明叮嘱着。 司机往山上开了大约三百米，车停在一栋小楼前。 宋黎明付了钱，走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箱子。 这是一栋四层的楼房，外表有些破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栋房子的四周还有好多栋这样的房子，高低错落，分布在山坡上。 宋黎明提着行李箱走到三层。 他用手敲了敲门。 “爸，我是黎明，开门吧。” 很快走廊里传来走动的声音，是岳父。这是宋黎明熟悉的声音。 门开了。 “爸！” “进来吧。” 岳父脸上毫无表情。 宋黎明走进家，岳母从房间里出来，主动和他打招呼。 当初是岳母极力撮合他与艳艳的婚事，时至今日，岳母待他如当初一样好。 宋黎明看到岳母慈爱的表情，心里升腾出一种负罪感。 他对不起艳艳，也对不起岳母。 “妈，你还好吧？” “好，好，妈挺好的。” “妈，小泽呢？” “他上学去了。你快进屋看看艳艳吧。” 宋黎明进屋，看到艳艳躺在床上，她脸色蜡黄，表情显得很痛苦。 “老婆！” 宋黎明快步走到艳艳的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 若在以前他绝不会这么做，虽然俩人结婚十多年了，但他与艳艳总是有一点距离感。 这么多年，他俩很少拉手，更没有亲吻。 不是他不想，而是艳艳抗拒。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艳艳太保守，太传统，总之，他和她在一起没有他和白雪那样亲昵。 出国前，他和她爱爱的次数有限，有时一周做一次，有时半个月才来一次。每次爱爱，艳艳都要求关灯。他和她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完成本应该在灯光下激情绽放的美好时刻。 他的欲望在一次次黑暗中变得暗淡无光，久而久之，他变得性冷淡，直到被白雪点燃。 “你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艳艳，你现在还疼吗？” 她点点头。 “老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宋黎明说到做到。 他让岳父岳母帮着收拾住院的衣物，然后自己下楼去大街上打车。 这里是海岛的最北端，因为人烟稀少，又是个堵头，司机不愿来，街上出租车很少。 宋黎明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打到车。 出租车拉着他和艳艳，还有岳父岳母一起赶往医院。 他们被安排住进了肿瘤科病房。、 主治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 “你是病人家属？” 医生对宋黎明说道。 “是。“ “我一会开单子，你带着病人去做检查，然后我们马上安排专家复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 做手术了。” 宋黎明没想到这个医院如此高效。他以前讨厌看病，更看不起住院。他曾经有过陪父母看病住院的经历，各种拖延墨迹，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艳艳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女护士把艳艳推进手术室。 宋黎明和岳父岳母三个人焦急地在外面等候。 手术进行得似乎不怎么顺利。 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仍然大门紧闭。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第460章 弟弟该离婚吗 从白洋淀回到家，吴一明便开始忙活起来。 他把厨房的炉子点着，火炕渐渐变热，房间也变得暖和起来。 俩人洗漱完毕，钻进各自的被窝里。 “坚强，白天我说想和你好好聊聊，你还记得吗？” “记得。” “有个事压在我心底很久了，一直想找个人聊聊，但是始终没机会。正好你来了，我觉得和你聊聊更合适一些。” “为什么是我？你就这样信任我？” “我信任你，从新莫大认识你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好朋友了。” “吴哥，既然你那么信任我，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我家里的私事，我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 吴一明停顿了一秒钟，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弟弟，他也跟我去了莫斯科，不过，你去新莫大时正赶上他不在，所以你没见过他。” “当初我弟弟去莫斯科是我一手张罗的，我想找个帮手，用别人不放心，还是亲弟弟可靠。” “既然有你弟弟这个帮手为什么还要用王大营呢？” “王大营是后面的事了，我雇佣王大营时我弟弟已经回国了。” “弟弟出事了吗？” 林坚强预感到事情不妙。 “你猜对了。” 吴一明又顿了顿。 “我弟弟到莫斯科不久，一天我接到了我哥哥的电话。” “出国前，我嘱咐我哥哥偶尔去弟弟家看看，弟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有事我哥哥可以帮忙。我弟弟的孩子才三岁。” “那天我哥哥去了弟弟家，弟妹不在。弟弟家和我家房子的布局一样，分东屋和西屋，平时我弟弟和弟媳住西屋，东屋当作仓库，虽然有炕，但基本没人住。” “看到弟媳不在西屋，他就去了东屋，弟媳也没在，但是我哥哥看到炕上有两双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我哥哥觉得异样。” “该不是你哥哥怀疑弟媳出轨了吧？” “你说的太对了。我哥哥就是这么想的。” “他这么想有证据吗？” “没有铁证，也没有捉奸在床。但我哥哥就是怀疑弟媳有人了。” “离我弟弟家不远，有个木匠，他经常来我弟弟家。他和弟弟很熟，还是发小。” “所以你哥哥怀疑那个木匠？” “是的。” “后来我哥哥就不时去我弟弟家。” “你哥哥想监视她？” “对。我哥哥的行为招致我弟媳的不满，和我哥哥大吵了一架。” “我哥哥又给我打电话，把吵架啊事也告诉了我。” “然后呢？” “我告诉我哥别管弟媳的事，我怕哥哥把事情闹大，我就赶紧让弟弟回国了。” “后来我一直劝我哥哥，不要把事情扩大，更不要到处传播。但我哥哥不服，总想找那个木匠对质。” “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吴一明讲完弟弟的事似乎轻松了许多。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古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们并不了解实情。” “我也这样想，但我哥哥就是听不进去。” “这事可以换一个思路去想。假如你弟媳和木匠确有其事，他俩有私通，我们外人又能怎样呢，如果你弟弟都不在乎，我们又操的哪门子心呢。你弟弟和弟媳现在处的咋样？” “挺好的，看不出俩人有什么大的矛盾，表面上还是挺恩爱的。” “那我们就更不要参与了。” “我哥哥说弟媳是伪装的。” “大哥也是操碎了心。夫妻恩爱可以伪装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两个月，但是不可能天天装的。我敢肯定，弟媳还是爱你弟弟的，也许弟弟出国不在家，弟媳憋得久了，性欲没t处释放，饥不择食，就是和那个木匠来个一夜情呢，不必当真。” “你真想的开。” “想不开也要往好处想，难道大哥愿意弟弟离婚？弟弟离婚了，大哥给弟弟找对象吗？就算给找，弟弟真的会喜欢吗？” “我哥哥就是觉得女人不能出轨不能有外遇不能有任何污点。” “大哥本质上做的对，但时代在发展，两性关系也在进化，别把贞操牌坊看的那么死，只要是人都会犯错，要允许人家改正，你说呢？” 第461章 令人惊叹的偶遇 吴一明被林坚强说得心服口服，他没想到林坚强思想这么深邃，果然有知识就是不一样，考虑问题有深度也有广度。 第二天一大早，吴一明就把大哥叫到自己家里。他想让林坚强好好劝劝大哥，不要在弟媳的事情上再费周折。他觉得林坚强能行。 林坚强果然没有辜负吴一明的期望，竟然把大哥说动了。 “强弟，你说得有道理。可能大哥年纪大了，思想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了一些，也基本想通了。” “大哥，你这么说就对了。一个人的幸福是建立在自己的三观之上的，无论弟媳有没有和别人私通这件事，我们的看法都不重要，只要弟弟认可就行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何必操心呢，记住一句话，一个人的美味可能是另一个人的毒药，我们轻易不要把自己的认知强加给别人，除非对方能接受。” 大哥听了连连点头，他坚持要挽留林坚强吃午饭。 “大哥，我这次之所以回国，主要是陪我母亲做手术。我要赶紧回莫斯科，那边有一大堆事在等我。今天我必须去北京，我要提前买机票。谢谢大哥的好意，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再来蠡县，陪大哥喝几盅。” 林坚强告别了吴一明兄弟，踏上开往北京的大巴。 林坚强到北京时已是中午。他在雅宝路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来，然后打电话给宋黎明，告知自己的旅馆位置。 这会儿刚好到了吃饭的点儿，林坚强走到雅宝路上，进了一家小餐馆，他点了一碗馄饨，要了两个酥饼。 他把午餐当成早餐吃，倒也十分惬意。 他喜欢馄饨，因为它有饺子的味道，又多了一份汤。 他喜欢吃酥饼，因为它不仅酥，而且里面有白糖馅。他打小就喜欢甜食。 吃完饭，走出小吃店，他信步来到雅宝大厦。 楼下就有机票代卖点。 “服务员，有明天北京飞往莫斯科的机票吗？” “有，但剩票不多了，想买就要趁早。” “给我来两张吧。” 林坚强顺利买好了机票。 买完机票，林坚强决定到雅宝大厦走走。 吴一明在雅宝大厦专门设了手套专柜，他想去看看。 林坚强径直走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就是吴一明的手套专柜。门帘上写着一行字：一明皮手套。 林坚强走了进去。这里的手套样品和吴一明工厂生产的大部分相同，但也增加了其它款式。 女售货员告诉他，新款是别的工厂生产的，商店是拿来代卖的。 林坚强觉得没什么新意，在专卖店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继续在雅宝大厦里溜达。 “浦江外贸公司！” 林坚强从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个招牌。 他信步走了进去。 “先生，您要买什么货？”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问道。她长得很漂亮，气质优雅，看上去并不像售货员。 林坚强一眼瞥见了室内货架上摆放的儿童雪地鞋。 这些是浦江公司的传家宝，每年必须推出的产品。 “这鞋在彼得堡卖得不错。” 林坚强指着货架上的一双粉色儿童雪地鞋说道。 “你去过彼得堡？” 年轻女子显得十分惊奇。 “是啊，我一直在彼得堡做生意？” “不好意思，先生，您在彼得堡哪个地方卖货？” “米乐市场。” “您是？” “林坚强。” “啊？” 女子惊呼起来，她的叫声把林坚强搞蒙了。 “你是？” “江心美。” 第462章 无言以对 林坚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遇到江心美。 说来也怪，江心美到彼得堡都两年多了，两人竟然没见过面。 无论方永智，于芊芊，小石头还是江心洲，每个人都和江心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坚强从他们的口中不止一次听到江心美的名字，可是他就是没见过江心美。 现在江心美就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难怪那么多人被眼前的女人所迷倒，果然是一个天生丽质、超凡脱俗的大美人。 美女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原来是强哥，石磊没少提及你。” 对，石磊，小石头，现在他俩是一对。 江心美的话仿佛唤醒了林坚强，他刚才的激情转眼间变得暗淡起来。 江心美，小石头，方永智，当林坚强把这三个人联系在一起时心里便生出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 养子、老爸、情人、老公， 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听起来十分混乱，可是它们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强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看到林坚强不说话，江心美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 林坚强极力掩饰着自己低落的心情。 “小雪，你帮忙照看一下商店，我陪俄罗斯来的朋友出去走走。” 小雪是浦江公司的售货员。 “强哥，这附近有个公园，我们去那里走走，聊聊天。” 江心美似乎猜透了林坚强的心思。 她现在变得很大胆，不再像以前那样束手束脚。她知道她要想和小石头走下去，就必须冲破一切阻力。 江心美在前面走，林坚强在后面紧跟。 “这个女人果然有把刷子。” 林坚强不再小瞧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美丽且勇敢，仿佛是新时代的杜十娘。 几分钟后两人走进了日坛公园。 因为是白天，公园里人很少。 “强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江心美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 “有吗？真的没有。” 林坚强并不愿意谈及敏感的私人话题。 “强哥，你了解小石头，又是方永智拜把子兄弟，对我有什么看法就直说，我不会想不开的。” 看到江心美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坚强不得不张口了。 “心美，你真的爱小石头吗？” 江心美点点头。 “小石头真的爱你吗？你确信他不是一时冲动？” 江心美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 “强哥，我觉得小石头是爱我的，而且爱得很深。” “你真的那么有把握？” “强哥，爱情这东西是会变的，我敢断定小石头爱我，但是我不敢保证他将来是否爱我，更不敢说他会爱我一辈子。可是，我只能做好眼前的事儿，只要他现在爱我就够了。至于将来，还那么远，谁能预测得了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因为活在记忆里没有任何意义，过去是留不住的。将来是将来，它很遥远，不可预知，我能把握的只有当下，抓住当下就是成功。我爱小石头，小石头也爱我，我们俩已经同居了，而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强哥，你说我再要求更多，是不是太贪婪了？” 林坚强听完，竟无言以对。 他突然哑火了。 上午他还口若悬河地劝说吴一明大哥，不过半天时间，他在江心美面前掉了链子。 “不是自己口才不好，是自己太自私，太愚蠢。” 林坚强在心里大骂自己。 第463章 同床共枕 林坚强和江心美在日坛公园转了一圈，边走边聊。 原来，江心美是被公司临时召回国帮忙的，没想到两人竟这样相遇了。 “心美，听了你的一席话，强哥支持你们和小石头在一起，祝你们生活幸福。” “谢谢强哥。” 此刻，林坚强和江心美相视一笑。 “心美，一会儿我还有事，我得先回宾馆了。对了，我现在搬到了莫斯科，在集装箱市场做生意，和智哥在一起呢。有空去我家做客。“ 林坚强知道，不是迫不得已，小石头和江心美是不会来莫斯科的。 两人在公园大门口分手，各奔东西。 林坚强回到宾馆，宋黎明已在一楼大厅等着他。 ”老宋，你这么早就到了。“ ”是啊，我坐了最早的航班。坚强，买上机票了吗？“ ”放心吧，买好了，明天的。“ 林坚强带着宋黎明上到二楼。 林坚强打开205房间。 里面有一张大床。 ”老宋，今晚你我睡一张床。“ ”怎么，你我要同床共枕吗？“ ”同床可以，但不能同枕。“ ”哈哈。“ 俩人几乎同时大笑起来。 ”老宋，你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吧。艳艳虽然做了手术同，但情况并不乐观。” “医生怎么说？” “最多能活半年。” 林坚强沉默起来。 “那以后怎么呢？” “我想过了，回莫斯科后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情，马上再回国。我不想留太多的遗撼，我要陪伴艳艳走过最后的日子。” “如果艳艳不在了，你儿子怎么办？你的岳父岳母怎么办？我听说他们只有艳艳一个孩子。” “老人当然归我抚养，儿子也会回到我身边。” “那白雪呢？” 林坚强认真地打量着宋黎明，这是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这次回莫斯科后我就和白雪开诚布公地谈谈。白雪要是想和我在一起，就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她要接受我的儿子，还有岳父岳母。也就是说，我们五口人在一起生活。可能我和白雪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可能变成六口人，甚至七口人。” “一个大姑娘一结婚就要有养子，还有六个老人，这有点难啊，白雪会欣然接受吗？” “我知道这样确实委屈了白雪，可是，我只能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抛弃老人和儿子。我岳父现在有轻微的帕金森症状，岳母患有糖尿病，都要有人照顾。” “也好，这也是个考验白雪的机会，她要是死心塌地爱你，她就能接受这些。也许我说出来你不爱听，白雪本身就是一个第三者，她有错在先，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宋黎明听完，耳根子一阵发烫。林坚强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脸上。如果白雪是小三，那他宋黎明就是小三的始作俑者。 宋黎明自知理大亏，不敢正视林坚强的目光。 “坚强，你刚才去哪儿了？” 宋黎明开始转移话题。 “我去雅宝大厦转了转，你猜我遇到谁了？” “我怎么猜得出来？” “江心美，就是江心洲的妹妹。“ ”你是说的是智哥以前的相好？“ ”别乱说，她现在可是小石头的老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八卦了。咱们出去找地方吃晚饭。“ 两人关上门，下楼去了。 第464章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林坚强和宋黎明一同乘坐国航班机飞往莫斯科。 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提取行李后已是夜里十一点钟。 两个人先乘坐大巴到绿线起点站——河港地铁站，然后再兜兜转转坐地铁回家。 这一路折腾下来俩人走到小区时已接近凌晨一点钟。 哥俩在小区大门口道别。 宋黎明的楼离大门口稍微有点远，在小区的最后一排。自从深夜在家被蒙面歹徒抢劫后他就搬到了白雪的房子。 他原本想把自己的房子退掉，就此和白雪住一起，可是白雪的房东提前告知不再续租，宋黎明在白雪家住了一个月后，不得不又回到自己的家。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白雪。 他住十一楼，也是顶楼。当初租房时林坚强一再告诫不要租顶楼，可是他就是不听，等住进来后他才发现顶楼的缺点真不少，冬天冷夏天热，房顶时不时还渗水。林坚强当初的预言全都应验了。 眼下莫斯科的房子十分紧俏，想租到一套理想的房子并不容易。宋黎明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房租比较便宜，而且房东答应，如果续航，房租还有优惠。 宋黎明走进电梯，来到十一层。 他掏出钥匙，轻轻走进屋里。 白雪并不知道他今晚回家。 宋黎明回国的这段时间从未联系过白雪。艳艳本来对他就不放心，他可不想在艳艳遭受病魔折磨时再往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黎明，你回来了？“ 白雪的耳朵就像是顺风耳，她早就听到了宋黎明的脚步声。 “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睡不着。“ 白雪伸出一只手，按了一下床头边墙上的按钮。 房间里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也许是房间里有点冷，宋黎明飞快地脱光衣服，一头扎进被窝里。 “你身上好凉。” 白雪尖叫起来，声音带着些许甜蜜和喜悦。 她关掉电灯。 两个小山包开始摇晃起来，连珠炮式地冲击他的胸膛。 那么富有弹性，那么热烈，又那么性感。 他把厚实的胸膛靠上去。 他的前胸很快被压出两道车辙。 “想我了吗？” “想，特别想。” 这会儿她用细嫩的小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她把樱桃小口递上去。 宋黎明早已热血沸腾，他用坚硬的嘴唇去迎接她，他开始用力亲吻她，那力道就像瓶盖紧紧压在瓶嘴上。 “艳艳怎样了？手术成功吗？” 她怯生生地问道。 “不是太成功。” 宋黎明的嘴唇一下子耷拉下来。 “艳艳会有生命有危险吗？” “医生说，她最多能活半年。” 两个人一下子陷入沉默。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所以回来和你一起商量。” 他的情商真不是盖的，本来是实施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但在白雪听起来，他这次回来是专门来征求她的意见的。 她的自尊心获得得了极大满足。 “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没任何意见。” 白雪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在宋黎明的怀抱中。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说我能不听你的吗？“ 她说得十分诚恳，好生没把宋黎明感动得落下眼泪。 第465章 你真的不在乎? 宋黎明没想到白雪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他决定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白雪，我这次回来有两个问题想和你商量。” “你说吧。” “第一，我准备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赶紧返回国内，我想陪艳艳走过最后的日子。” 宋黎明停顿了一下，试图看看白雪的反应。 “你回吧，我不反对。” “那我走后，你怎么办？” “我还是去市场卖货啊。” “可是，天渐渐冷了，咱家的秋季旅游鞋肯定没人买了，我原本想进一批冬季棉鞋，现在家里出了这种事，我也没心思进货了。以后你卖什么呢？” “我去找智哥和林坚强啊，他们卖什么我就卖什么， 凡正大家的箱子也不挨着，相互也不影响。大不了我卖的价格比他们高一点，量走得少一点，但肯定能维护正常开销的。” “白雪，你一个人能行吗？又进货又卖货，一个人是很辛苦的。” “没什么，半年后你不就回来了吗？” “说是半年，也许是一年，谁也说不清楚。” “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我要在莫斯科等你回来。” 她说得很温柔，却很坚定，仿佛宋黎明是她的唯一，她永生不想和他分开。 宋黎明被她说动了，他用手去抚摸她，从上到下，一寸都不放过。 她的皮肤那么细腻丝滑，每一个毛孔都渗透着青春的热血与风采。 在他的触摸下，她全身开始抖动，把热量和电流传给他。 “白雪，还有第二件事。” 宋黎明又沉默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磅炸弹。 “什么？” “如果艳艳走了，我想把儿子接到身边，和我们一起生活。” “没问题，荷泽是你的孩子，我也会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的。” “白雪，我还想把岳父岳母接过来。老头老太太只有艳艳这么一个女儿，老了无依无靠。” 宋黎明终于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他如释重负。 沉默，还是沉默。 “白雪，你不愿意？” 宋黎明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他期望带给她快感。 “愿意。” 白雪终于做出了选择。 “真的？” “是真的。” “你不怕二老成为我们的累赘？” “爱屋及乌，不是吗？既然我选择了你，其它的我都能接受，再说了，你那么孝顺，我为什么要反对呢。你孝顺二老，肯定对我也会很好，是不是？” 她抛砖引玉，把问题一下子延伸开去。 “白雪，你真是个好姑娘！” 他扑倒在她身体上，重重地压下去。 他要让她体会他特有的强大。 他个头儿不大，但那个功能特别强大。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一阵疾风暴雨过后，他喘着粗气从她身上滑下来。 “白雪，我岳父现在是帕金森症早期，以后有卧床的危险，我岳母有糖尿病，再严重的话可能要截肢，我们会很累的，你真的不在乎吗？” 白雪抬起右手，放到他的胸口。 上面有几根汗毛特别粗壮，她用手玩弄着汗毛。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有你就足够了。” 她说话的时候，月亮刚好转到窗户前。 明月高悬，又大又亮。 今晚她没有拉窗帘，她预感到宋黎明会回来，她想要月老作证，她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第466章 坚强，我还有件事求你 宋黎明一大早就来到了集装箱市场。 当初他转手卖掉了自己的公司，就是看中了太阳区市场的巨大潜力，他要在这里大干一场。如今生意渐有起色，他却要离开这儿，心里不免生起了一丝悲伤。 他会错过太阳区最繁荣的时代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何时重返莫斯科。 宋黎明主动去找方永智。 他把自己的打算不折不扣地告诉了智哥。 “智哥，我回国后，这边就得麻烦你了，我自己进不了货，白雪只能拼缝儿，从你和坚强手里拿货卖。” “黎明，这不是问题。我们的箱子现在不连着，我们三家的货可以串着卖，互不影响。市场这么大，人这么多，这么杂，没有人会死盯在一个摊位买货。大家都有钱赚的。” 方永智安慰着宋黎明。 宋黎明知道智哥是想让他宽心，但他心里很清楚，要想赚大钱还是要自己亲自发货，一手货利润最大。 此一时彼一时，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能保住这个箱子，不亏本就行。至于赚钱，他并没有什么奢望。 离开方永智的摊位，宋黎明来到了林坚强的箱子。 于芊芊和林一朵在摊位上正忙乎着接待客户。 两个女人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俩是怎么学会俄语的呢？我自己学了好几年都没完全搞懂俄语，她俩倒是说得挺溜的。 “芊芊，强哥呢？” 看到林坚强不在，宋黎明问于芊芊。 “他去仓库拿货了，一会儿就回来。宋大哥，你家里怎么样啊？“ ”艳艳得了肺癌，我要回国待一段时间。“ “这边箱子怎么办？” “先让白雪一个人顶着。芊芊，到时候肯定少麻烦不了你和坚强。” “大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白雪很能干，她能行的。只不过会更辛苦一些，但话说回来，在俄罗斯做生意想轻松赚钱的人好像不多吧。”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林坚强过来了，后面跟着米沙，他拉着一个手推板车，上面堆满了包裹。 米沙将包裹搬到集装箱里。 “找我吗，老宋？” “是啊。” “走，去咖啡店。” 林坚强和宋黎明来到了越南人开的咖啡店。 “坚强，我刚才去找了智哥，我把家里的事儿跟他说了，我也说了白雪以后要从智哥手里拼货。” “这个不用你说，我和智哥都会主动帮忙的。找我也是这个事儿吗？” “是，也不全是。” “怎么讲？” “卖货的事儿就多劳你和智哥帮忙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还有一事想求你。” “说吧，咱哥俩用不着说求字。” “我走后，家里只剩下白雪一个人住，我怕她一个人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一朵和白雪做伴，也就半年吧。”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得问一下一朵，如果她愿意去的话，肯定没问题。从我个人来说，我和芊芊都不会反对。一会儿回摊位时我和一朵聊聊。” 林坚强心里有数，一朵八成会去，毕竟她和白雪年龄相当，共同语言也更多。白雪见识广，知识丰富，人又漂亮，一朵没理由拒绝。 第467章 浦江公司的任命 江心美离开日坛公园，在大门口和林坚强道别。 这会儿雅宝大厦已经下班 她回到宾馆，给江心洲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下楼退了房间。 她重新回到雅宝路上，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姑娘，我们去哪儿？” “天津宝坻林亭口镇。” 江心美这次回国是应公司要求回来的。她先从莫斯科直飞上海，到公司总部接受领导的安排， 这次回国有点突然，坐在莫斯科飞往上海的航班上，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公司打电话只让她赶紧回来，只字未提为什么让她回国？ 难道是我的工作出了问题？老板不会要开除我吧？ 她俯视窗外，莫斯科城灯火通明，繁华极了。如果老板解雇她，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莫斯科的身影了。 飞机降落在虹桥国际机场。 江心美不敢久留，饿着肚子，在机场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 从市区一路向东，半个小时后江心美走进了浦江公司的办公大楼。 “心美，你回来了。” 乔云贺总经理亲自下楼迎接她。 “老板，您怎么来了，我可以上楼见您的。” “心美，我就是要亲自接你，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对你的器重。” 江心美有些受宠若惊，跟着乔云贺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女秘书给江心美端来一杯咖啡。 ”心美，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国吗？“ ”不知道。“ 江心美十分困惑，她也很想知道。 ”我要把吕经理调回来，要她去开辟中亚市场。所以，公司准备把彼得堡分公司的业务交给你。“ ”我？“ 江心美吃惊地看着乔云贺。 ”怎么，不行吗？你干不了？“ ”不，我就是觉得升得太快了。“ ”哈哈，我头一次听有人说不想升职太快的。“ “乔经理，我到彼得堡的时间还短，也没做出什么太像样的成绩，和吕经理比起来还差得远。” “我听吕经理说了，你去彼得堡后表现得不错，做生意很有头脑，人也靠谱。至于工作经验吗，那是要靠工作积累的，你不当经理就不可能了解经理的职责，做到经理的位置上，你才能明白怎么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这就叫干中学，学中干，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当经理的料。” “谢谢乔经理的信任和栽培。” 江心美接受完总经理的任命后，第二天就从上海飞往了北京。 没想到在雅宝路遇到了林坚强。 从与林坚强的简短交谈中，看得出来林坚强对她和小石头在一起是很有顾虑的。 林坚强是方永智的好哥们，如果说服了林坚强，就等于间接攻克了方永智。 于是她主动邀请林坚强去公园走走。 爱情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不可能主动送上门来。 于是她大胆说出了她和小石头相守终生的誓言。 她变得十分勇敢，不再是从前那个怯懦的小姑娘。 离开北京，进入河北，然后就是天津的地界了。 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津宝服装厂的大门口。 “心美！” 江心洲站在厂门口，看到江心美从出租车里走出来 ，一路小跑直奔江心美。 “哥！” 快两年没见了，昔日无比坎坷的兄妹终于再次相见了。 第468章 苦尽甘来 江心洲把妹妹接到厂子里。 “心美，你变了。” “哥，我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 “都不是。” “那是什么？” “你变得开朗了。不会有什么喜事瞒着哥哥吧？” “有，当然有。” “该不会又恋爱了吧？” 江心洲明知故问，试探妹妹。 “对不起，哥，我有男朋友了。一直没跟你说。” “不信任哥哥？” “不是。只是怕你反对。” “你把哥哥看得这么没用吗，当哥哥是个老顽固？” “哥，我和小石头恋爱了。” 江心美抬头看看江心洲，她期待着哥哥的剧烈反应，可是过了几秒钟，哥哥什么都没说。 “哥，你什么意见嘛？” 江心美耍起了小性子。 “前几天林坚强来过了，他把你和小石头的事都告诉我了。” “哥，那你是什么态度呢？” “哥当然支持你了。” “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江心美把手攥成小拳头，朝哥哥后背上打了几下。 江心洲并不躲闪。 “起初，哥特别惊讶，在我的记忆里小石头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转眼之间成了大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哥，你还没见过石磊吧，他现在可帅了，男人气十足。”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办公室。 “哇，你的办公室真气派。” 江心美看到屋子中央的老板椅情不自禁地喊道。 “这老爸椅比我们总经理的都气派。” “那是。哥哥好歹也是一两百号人的厂长啊必须气派点。” “哥，你出息了，我也进步了。” “这话怎么讲？” “哥，我这次回国是来接受公司任命的。” “你升职了？” “对。公司任命我为浦江公司彼得堡分公司经理。” “哇塞，我妹妹真了不起！” “心美，你真给哥哥长脸，中午哥在招待所好好招待你，晚上到我家里庆祝一下，让你嫂子和东东也高兴高兴。” 午饭兄妹俩是在工厂食堂吃的。江心洲想请妹妹去食堂包间吃小炒，被江心美拒绝了。 “哥，我们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还是节俭点好。” 按照妹妹的主意，俩人在大食堂打了菜，简简单单吃了午饭。 “心美，哥很佩服你，生活条件好了，地位提高了，但本色不变。” “哥，物质是没有止境的，我们要适可而止。” 江心美无心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江心洲的心。是啊，当初正是他不甘于平庸，一心想赚大钱，挣快钱，才深陷赌博泥潭，如果没有妹妹的舍身相救，也许他江心洲早就泯灭众生了。 下午江心美在工厂转了一圈，等她溜达完时夜幕不知不觉开始降临。 江心洲开车带着妹妹回到家。 “姑姑好。” 江心美刚一迈进哥哥家的院子，江东就跑了过来。 “东东真乖，也长高了，东东，看姑姑给你买什么了。” “变形金刚！” 东东打开袋子，开心地笑了。 白天阿姗接到老公的电话，提前开始准备晚餐，这会饭菜都摆到桌子上了。一家人上炕，围着小桌子坐成一圈开始吃饭。 “阿姗，你还不知道吧，心美升职了，现在是浦江公司彼得堡分公司经理了。” “是吗，恭喜心美，不过，心美升职是早晚的事，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闪光。” “阿姗，我没记错都话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夸人。” “哥，那是我嫂子情商高，人缘好。哥，你也不差呀，当初为了追我嫂子，你不是半夜起床写诗吗。” “说起写诗，哥是赶着鸭子上架，现学现卖。” “写诗虽难，但不还是把嫂子追到手了吗？” “是啊，有志者事竟成。哎，往事不堪回首，过去我们太穷了，现在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一天比一天好，当初真的不敢想。来，为我们的好日子干杯！” 江心美，阿姗，江心洲，甚至小江东都举起来杯子，啤酒杯，饮料杯，四只杯子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震响。 第469章 我让谢广华来帮你 宋黎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离开了莫斯科。 现在摊位上只有白雪一个人。 没有了宋黎明，白雪真正感受到了男人的不可或缺。 集装箱里堆满了货物，一个压着一个，找起货来实在是不方便。 不论怎样，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个艺术生。 每一个包裹对于她来说都像是一座大山。 她独自卖货的第一天就累倒了。 从集装箱市场回到家里，她一头扎到床上，全身就像泥一样松软，没有半点力气。一想到做饭，她就没了胃口。白雪决定先睡觉再说。 白雪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很快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铃响了。 白雪起床去接电话。 “白雪，我是莎莎。” “噢，是莎莎呀。” 白雪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散无力。 “白雪，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听起来怎么这么虚弱啊？” “莎莎，你可不知，今天我卖货快累死了，所有的力气活都是我干的。” “你家老宋呢，难道他不帮你吗？” “我家老宋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回国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要半年，也许是一年。” “回国这么久吗？就是说，今后一直是你一个人卖货了？” “是啊。” “老宋还回来吗？” “回来，但回来的日期没法确定。” “老宋走的时候没有给你配个帮手吗？“ ”没有。他走得很急。我也没想到一个人卖货会这么累。没事的，我慢慢适应吧。“ “白雪，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家谢广华刚毕业，还没找到正式工作，就让他先帮你卖货怎么样？” “莎莎，这怎么行，怎么说广华也是本科留学生，在莫斯科也是个人才，我怎么用得起？” “白雪，我俩是谁和谁啊，抛开我俩闺蜜 这层有关系不谈，你家老宋也是帮过我家谢广华的。广华做东欧旅游团赚了一笔钱。这要好好感谢老宋才是。过一两天我就让谢广华去摊位找你。” “莎莎，我给广华开多少钱啊？” “什么钱不钱的，让他先干着吧，在集装箱市场勤学着点，碰到合适机会，也让他在市场买个箱子。我听说，集装箱市场的生意很不错。” “莎莎，白用肯定不会白用的。一码归一码，在莫斯科可没有白白打工的。每个月就给广华开一千美元吧，你觉得呢？” “行，我听你的。就这么定了，我和广华商量一下，让他尽快上岗。” 撂下电话，白雪突然感到一阵心跳。 “是不是我开的工资太高了？我真的能赚到这么多钱吗？” 一想到现有的货很快就会出掉，后面的货源都是个问题。 她既要交摊位费，又要支付雇员工资，想到这儿，白雪备感压力。 “当，当。” 有人敲走廊门。 “白雪姐，我是林一朵。” 白雪赶紧打开门。 那天林坚强把给白雪做伴的事儿告诉了林一朵。不出所料，林一朵当即同意。 她喜欢和白雪聊天，一听说给白雪做伴，马上来了兴致。 “雪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生病了吗？” “没有。今天干活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雪姐，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没胃口。” “雪姐，我给你煮面条，不吃饭怎么行呢。” 林一朵不由分说，跑进厨房里做饭去了。 第470章 白雪呕吐得厉害 谢广华来集装箱市场上班了。 “小谢，欢迎你。” “雪姐，你想要我干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 “今天主要卖鞋子，一会有人来批发鞋子，你帮着把鞋子从箱子里倒腾出来。” “我现在就先把鞋子拿出来，今天是周一，市场人流多。” 谢广华和莎莎同龄，都是二十二岁，白雪二十四，比他俩大了整整两岁。 对于谢广华来说，卖货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他也曾是个叱咤风云、久经沙场的倒爷。无论是在上八线的彼得洛夫市场，还是下八线的市场，那里都曾留下过他的身影。 在上八线，他和同校的中国小伙伴们勇斗市场里的黑毛子。 在下八线，他和中国朋友陈丰与黑司机在郊外大战多个回合，最终他和陈丰逃离死亡的虎口。 现在他来到了集装箱市场，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没有任何违和之感。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规模更大，人流更多，交易量惊人。 生意从早上八点钟就开始兴隆起来。 虽然是秋末冬初，寒意渐浓，但宋黎明发来的旅游鞋一直很火爆。俄罗斯人普遍比较抗寒，不到天气嘎嘎冷绝不穿棉鞋。 从早上忙到下午三点，生意才淡下来。 两个人总算可以歇息，喘口气了。 突然，白雪感到一阵恶心。 她开始呕吐起来。 “怎么了，雪姐？” 谢广华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白雪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犯恶心了呢。 “没事，可能是刚才累着了，过一会儿就好。” 白雪连连摆手，试图缓解谢广华的焦虑。 谢广华赶紧去越南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回来。 “雪姐，你把这杯咖啡喝了吧，说不定你会好受些。” 白雪从谢广华手中接过咖啡，朝他微笑了一下，表示感激。 她趁热喝了下去。 可是，没有几秒钟，白雪又开始呕吐，这一次她把刚才喝进去的咖啡全吐了出来。 “雪姐，我陪你去医院吧，你肯定是病了。” “没事儿，没那么邪乎，可能是累着了，再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白雪不愿意离开摊位，今天是周一，是每周生意最兴旺的日子，她不能错过这个卖货的绝佳机会。 晚秋的太阳挂在天上，市场里暖洋洋的。 原以为白雪会好起来，但事情的走向并非如此。 白雪呕吐得更厉害了，甚至有昏厥的可能。 “小谢，你到五号摊位找林坚强，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林一朵来照顾一下摊位。” 去了不一会儿，谢广华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林坚强，而不是林一朵。 “白雪，你怎么了？” 看到白雪一脸难受的样子，林坚强关心地问道。 “没事，强哥，你先帮我看摊，我让小谢陪我去趟医院。” 白雪简单嘱咐了一几句，就和谢广华打车走了。 “雪姐，我去挂号，看什么科？” “妇产科。” 出租车停在一所医院的大门口，谢广华搀扶着白雪走进医院急诊大厅。 第471章 我要生孩子 “大夫，我想查一下，是不是怀孕了。” “好，我给你开个单子，你拿着单子去二楼验血。” 白雪到二楼采血，做一个hcg检测。 一个小时后白雪拿到了检测结果。 “雪姐，怎么样？” 因为是妇科，谢广华一直守在妇科门诊区的外面。他并不知道白雪看病的结果。 “没什么事，医生说我是血小板减少，回家多补养一下身子就没事了。” 白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就好，今天你呕吐得太厉害了，我真为你担心。” “小谢，谢谢你陪我来医院。我们打个车到附近的地铁站，各回各家，好吗？” “雪姐，我不放心你。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不用了，晚上林一朵陪我做伴。我们明天见。” 白雪和谢广华在屠格涅夫地铁站分手，一个人坐八号线，一个人坐红线，虽然都是向北，但方向各不相同。谢广华去了莫斯科师范大学艺术学院，而白雪则去往维登汉方向。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铁车厢里人满为患。 白雪只能站着。 她的一只手搭在车厢的横向不锈钢栏杆上，在人群中缓缓闭上双眼。 刚才拿到检测报告的那一幕立刻浮现在他眼前。 “怀孕！” 那个俄语单词是如此刺眼，这是她第二次在报告上看到它。 上一次怀孕，她极力想生下孩子，到最后还是打掉了。 现在，她又怀孕了。 “我该怎么办呢？” 白雪陷入了沉思。 宋黎明不在，父母不在，莎莎不在，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她该怎么办呢？ 是留还是做掉，她又一次站在了人生路口。 “宋黎明还能回来吗？” 白雪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宋黎明会认它吗？上一次他是那么反对她生孩子，这一次他还会反对吗？” 白雪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如果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生意怎么办？用不了几个月，我的肚子就会大起来，也许那时候我再也去不了市场卖货了，这个箱子该怎么处理呢？” 白雪想到了几个月后，她挺着大肚子去市场卖货的情景。 “把箱子卖掉吗？宋黎明肯定不会同意，这个箱子是太阳区最好的箱子，位置最好，价值无人能比，宋黎明绝对不会同意卖的。可是，我到时候去不了市场，这个箱子该交谁管理呢？” 白雪想到了谢广华。 “或许把箱子临时租给谢广华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小谢是干生意的料，他肯定能把箱子经营好。“ 白雪走出维登汉地铁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那张检测报告，站在地铁口的台阶上，任晚风吹拂着她的脸。 ”无论如何，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我和宋黎明的骨肉，我必须把它生下来。” 白雪在心里鼓舞着自己。从医院出来，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她已打定主意，生孩子。 她一想到宋黎明的精华在她的血液里流淌，最终孕育出他和她的爱情结晶，她就不能不激动，不热血沸腾。她坚信这个孩子会是聪明的，可爱的，就像一个小精灵一样陪伴她。她是它的母亲，而它就是她的全部，是她一生的精神寄托。 白雪笑了，黑暗的世界在她眼里变成了一片黎明，有了孩子，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第472章 我们一起吃饭 晚上，林一朵很早就到了白雪家。 “一朵，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哥让我来的。他看你身体不舒服，让我早点来，帮你做饭，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 “你哥真是个好人。” 白雪说这话的时候，鼻子酸了一下，眼泪差点就从眼眶里流出来。 这么多年除了父母，林坚强是第一个说话让她动情的人，连宋黎明都很少说出这么感人肺腑的话。 “雪姐，我哥说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以后下班就直接来陪你，一块做饭，一块吃饭。” “你能来给我做伴，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做饭呢。替我谢谢你哥，真的不用再麻烦了。” “雪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哥让我来你家吃饭，他是要给我出生活费的。他亲口说的，每月给我两百美元。” “一朵，我不是怕你来吃饭，多一个人又吃不穷。我是说，你来我家吃饭，你就帮不了哥哥和嫂子的忙了。” “我嫂子说了，家里的饭由她来做，嫂子也支持我来陪你。她说，宋大爷不在，你一个人挺孤单的，嫂子让我尽可能多陪你。” 白雪听言，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便顺着脸颊淌下来。 “雪姐，你怎么了？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告诉我哥我嫂子，我不来做饭就是了。” “一朵，你真傻，雪姐当然愿意，替我谢谢你哥哥和嫂子，他俩都是好人，一定有好报。” 林一朵听到白雪答应了，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雪姐，听我哥说，你今天去医院了，到底是什么病啊？他说你的脸色很吓人，他还为你担心呢。” “一朵，我没病。” “没病？可我哥说得那么吓人干嘛呢？” “真的没病，我只是怀孕了。“ 白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啊？！“ 林一朵惊异地睁大眼睛，白雪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炸弹在她眼前爆炸开来。 她还是个青春少女，怀孕这两个字对她意味着神秘，特别是白雪，他和宋黎明只是情人关系，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三，小三的孩子是不合法的，明知不合法还要怀孕，这个白雪太不可思议了！ 林一朵的脑袋是蒙的。 她看着眼前的白雪，似懂非懂。 “一朵，别这样看着我，就像我是个怪物一样。” “雪姐，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啊？” “啊？！” 林一朵的三观再一次被震得粉碎，眼前的这个女人让她更加看不懂了。 “一朵，等你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了。坦率地说，我不是拿这个孩子来讹诈你宋大爷，我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财物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我之所以要把孩子生下来，因为我爱这个孩子，它是我和宋黎明的爱情结晶。更主要的，我爱你宋大爷。我已经流过一次产了，这一次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害怕我会永远不再生育。医生说，流产次数越多，以后怀孕的机率就越少。一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孩子生下来？” 第473章 我跟你学俄语 林一朵看了看白雪，她一开始并不懂这个女人，等听完了她的话，林一朵开始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 林一朵向来是不喜欢小三的，以前每每看到电视剧里的小三，她就气得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屏幕里的小三拖出来踢上两脚，可是当白雪站在她眼前时，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 同样是小三，为什么白雪和别的小三不一样呢？ 林一朵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怀疑自己被眼前的小三给带偏了。 她一时搞不懂，一向对小三恨之入骨的她为什么变了，变得开始同情小三了。 或许是白雪的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见到白雪的那一刻起，林一朵就被白雪的美给震撼到了。 白雪有一种冷峻的美，高傲的美，知性的美。 林一朵很向往这种美，她希望有一天她也会有这样的美。 林一朵羡慕白雪的美，因为羡慕所以崇拜，因为崇拜，她对白雪的怀孕也就没有了恨，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雪姐，……” 林一朵看着白雪，欲言又止。 “一朵，有话就直说吧，就算你骂我，我也能接受。” “雪姐，我不明白，这个孩子生下来，它的父亲是谁？我知道是宋大爷的，可是法律上不会承认的。” 林一朵不希望看到一个私生子，当它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户口本上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的名字。 “一朵，我没想那么多，先生下来再说，以后的事以后解决。” “雪姐，你觉得这样好吗，如果孩子生下来，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如何在这个世上立足呢？” “一朵，谢谢你的关心。你看莫斯科这边，到处都是单身女人，很多孩子也没有父亲，可她们不是一样生，一样过得很好吗？” “雪且，俄罗斯是俄罗斯，中国是中国，不一样的。” “中国也会进化的，放心吧。对了，我都饿了，咱们做饭吧。” “雪姐，你看我交两百美元的伙食费，够吗？” “得了吧，我还没穷到管不起你饭的地步，不用交生活费的。” “那可不行，不交生活费，我哥这一关都过不了。” 林一朵很执拗，不肯让步。 “那就交一百美元吧，这已经不少了。另一百美元就当作你的零花钱。明天我到市场和你哥亲自说。好了，赶紧做饭吧。” “好嘞。” 林一朵欢快地跑进厨房里。 “雪姐，我们今晚吃什么？” “包饺子吧，你喜欢吃什么馅儿？”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猪肉芹菜可好？” “太好了，我就喜欢吃这种馅的。” “家里没有芹菜，也没有猪肉，我去超市一趟。一朵，你在家里和面。” “雪姐，还是我去吧。” “一朵，你的俄语还不够流利，还是我去吧。对了，听说你有男朋友了，他是哪国人来着？” “格鲁吉亚人。” “那你可以好好学俄语喽，别到时候俩人没法沟通，那就麻烦了。” “雪姐，你俄语好，以后我多跟你学俄语，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肯学就行。” 白雪说完，告别了林一朵，下楼买菜去了。 第474章 忆当年 江心美在哥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赶往北京。 她乘坐的北京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于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准时降落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过了海关，从传送带上取了行李，江心美快速离开机场大厅。 一帮俄罗斯男人见到江心美，马上围拢过来。 “女孩，去哪儿，坐我的车吧？” 黑车司机们争先恐后地吆喝着，都想抢到这个美女顾客。 “对不起，我坐机场大巴。” 男人们听闻便知趣的离开了。 他们喜欢不懂俄语的外地乘客，这样他们可以容易下手，宰起来更狠，也更肥。显然江心美不是他们要割的韭菜。 江心美对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了如指掌，这些黑司机想宰她，那是搬着梯子上天——没门。 从大巴转地铁，一路折腾，这会儿江心美总算到了火车站。 火车是十二点整的。 江心美买完车票，距开车还有二十分钟。 真够险的，再晚点就赶不上火车了，赶不上最后一趟火车，她只能留在莫斯科过夜。 她不想留在这儿，一分一秒都不想。她要见到小石头，她简直想死他了。 这会儿，小石头在干什么呢？ 他一定睡下了，马上就是凌晨，他上了一天的课，一定很累了。 他也许还没睡，他是个学习很用功的人，平时，他看书看到很晚。小石头或许还在灯下看书。他看书看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儿。 说不定小石头在等她，她有种预感，小石头也在想念她。俩人分别好几天了，互相思念对方，不是吗？ 江心美躺在包厢的卧铺上。她是上铺。 包厢里的灯早就关了，四周一处漆黑。只有路过某个车站时，才会透过窗帘，射进来一束微弱的灯光。 江心美在床铺上辗转反侧。 她想起了第一次和小石头相遇时的情景。 也是在莫斯科开往彼得堡的火车上。 她和他住在同一个包厢。 只不过，那是个白天。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帅气英俊的男人。 在这之前，只有方永智在她眼中才能配得上英俊二字。 可是，眼前的这位男子比方永智更帅气，更英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头发浓浓的，黑黑的，一眼望去就是被雄性激素浇灌出来的。 他的眼眉浓重而厚实，微微上扬，就像剑锋一样划向空中。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既有少年的纯真，又有成熟男人的深邃，如同夜空里的星星，给人以遐想。 他的嘴唇结实而红润，哪个女人见了都会在心里引起一阵骚动，期待获得他的亲吻。 就算他坐着，他的上半身也高出别人一头。 他的身高不低于一米八。 江心美只瞄了他一眼，就被眼前的男人给征服了。 他要是成为她的男人该多好！ 可是，她只能想想，她是个有婚史的女人，更何况她明显比他大了很多，她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可是，婚姻就是这么神奇，她竟然和他走到了一起，她成了被这个男人亲吻的女人。 江心美望着天花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475章 什么狗屁课，老子不管了 江心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火车停靠在圣彼得堡火车站的站台上。 她整理好物品，拉着行李箱走到站台上。 站台的尽头是候车大厅，大厅的左侧是车站出口。 她准备走到出口，然后打车去公司。 “心美！”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么亲切，又是那么熟悉。 “老公！” 远处的小石头正飞快地向她跑来。 她把围巾从脖子摘下来，一头儿攥在手中，另一头儿任它在空中挥舞。 她还嫌个头儿不够高，干脆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拼命呼喊着。 她的那种激情仿佛是积攒了一个长夜后急待喷发。 转眼间，石磊已跑到江心美跟前。 他不由分说将她抱在怀里。 他把嘴压到她的嘴上。 他的舌头猛烈地撬开她的嘴唇，然后便长驱直入，将她的舌根紧紧缠住。 “心美，老公爱你，想你。” 因为俩人的舌头交织在一起，石磊的话有点含糊不清。 “老公，我也爱你，想你。”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一边亲吻一边喃喃自语。 女列车员微笑着站在他俩身旁，看着这一对幸福的恋人。 石磊看到列车员，赶紧收场。 他抹了抹嘴唇，说了声“打死伟大尼亚”，便拉起行李箱，挽着江心美的胳膊，溜之大吉。 “老公，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而且还乘这趟火车？” 离开北京前，江心美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任何人，包括石磊，小石头不可能知道她的消息。 “昨晚你哥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回来。根据你的航班信息，我猜想你只能坐这趟火车回彼得堡。” “老公，你真好。” 说完，江心美停下来。 她抬起头。 石磊心领神会，弯腰将他那厚实的嘴唇再一次压在她的唇上。 她对他很有感觉，他对她更有感觉。 两个更有感觉的人在一起就更加有感觉。 如果不是在火车站，换作是在家里，石磊能把她一口吃掉。在两秒内他会把她的衣服全部扒光，他要和她一起葬身于狂热的欲火之中，不在欲火中死亡，就在欲火中重生。 石磊和江心美走到车站出口。 一群黑出租车司机一拥而上，将他俩围个水泄不通。 “年轻人，你们去哪儿？“ 几个司机同时嚷嚷着。 石磊没有理会，拉着江心美径直朝涅瓦大街走去。 他一招手，一辆黑色的伏尔加牌小汽车便停在他俩面前。 ”心美，上车。“ ”我们去哪儿？“ 江心美发现小汽车在沿着涅瓦大街行驶，与她想去的浦江公司不在一个方向上。 “回家。” “老公，我还要去公司办事呢？” “我不管，我只想快活快活。” 石磊脸上露出了淫荡的笑容。他不像个研究生，更像是混迹于情场的老流氓。 “你真坏。” 江心美娇羞地笑了。 “四石，你今天不是有课吗，你真打算旷课呀？” 江心美叫他四石，因为他的名字有四个石头。她喜欢这四个石头，够坚硬。 “什么狗屁课，老子不管了。什么课都没你重要！” 他突然爆了粗口，不过，她喜欢。 她喜欢四石的这种硬汉风格，和他爹比起来，四石更加霸气、硬朗。 第476章 喜欢吗 伏尔加牌小汽车沿着涅瓦大街一路向西行驶。 经过驷马桥、圈楼、喀山大教堂、冬宫，再穿过大涅瓦河上的冬宫桥，进入瓦西里岛。 过了大街就是中街。 小汽车最终停在一栋灰色的五层楼前。 石磊付完钱，跳下车给江心美打开车门。 入乡随俗，到俄罗斯后，他学会了恭维女人。 “走吧，亲爱的。” 石磊打开后备箱，取出拉杆箱。 他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挽着江心美的胳膊，双双进了楼门。 没有电梯，俩人走到三楼。 石磊掏出一把黑色的金属钥匙。 这钥匙又长又丑。 插进去，门却打不开。 “你多试几下，这钥匙不怎么好用。” 江心美安慰着。 为了安全起见，石磊找人把门进行了加固，在外面加装了一个防盗门。 石磊又朝里面捅了几下，门总算打开了。 “老婆，机械的东西还不如人好使，比如我，又快又准。” 石磊不怀好意看着她，一脸的坏笑。 “流氓！” “对，我是流氓。请吧，老婆大人。” 石磊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沿顺时针方向水平旋转四十五度，很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江心美噗嗤一声笑了。 他把她让进了屋。 石磊紧跟着进来，身后传来“啪”的一下锁门声。 他把箱子丢到一边，一把抱住了江心美。 “四石，你要干什么？” 江心美半推半就，娇嗔地问道。 “不干什么，就干你。”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双眸子闪闪发亮，里面就像跳动着一团火焰。 他很粗鲁，但架不住她喜欢，有钱难买愿意。 石磊抱着江心美进了客厅，重重地将她扔到沙发上。 他嘴里喘着粗气。 气流喷到她的脸上，热乎乎的。 他涨红着脸，就像一匹发情的种马。 他早就急不可耐，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四石，我们去卧室吧？” “不，我喜欢这儿，在沙发上更有情调。” 他俨然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变态的怪物。 他一件一件地脱去她身上的衣物，外套、外裤、秋衣、秋裤，一件不落地扔到了地板上。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一个乳罩和一条镂空的粉色内裤。 他把江心美扶起来，自己跪在地板上，他的上身几乎与她平齐。 “亲爱的，来吧。” 江心美坐在沙发上，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于是她给他脱衣服，先是外套，然后是秋衣。 现在他赤裸着上身跪在她面前。 她看着他，目光里写满了柔情。 几秒钟后石磊站了起来。 他拉起江心美的右手，牵引着贴近他的裤子。 他示意她去做他刚才做的事。。 他凝望着她。 她注视着他。 她不像他那样狂暴粗鲁，她也不像他那样急不可耐。 她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去品尝一杯千年陈酒。 慢慢欣赏，细细品味。 现在他的上半身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面前，这是远远不够的，她要看到他的全部。 于是，她用手轻轻拉动那个拉链。 一个崭新的世界便呈现在她面前。 石磊高傲地站在地板上。 裤子褪到了脚面。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到他的身上。 他就像米开朗基罗笔下的那尊雕像，一个赤身裸体的大卫。 高大的躯体，健壮的肌肉，还有发育良好的五官。 他笔直地站在地板上，两腿自然叉开，右手下垂，怡然自得，头部微微转向窗户，在阳光的照耀下脸部的每一个棱角，每一个线条都被涂成了金色，看上去更雄浑，更有层次，也更加立体。 “喜欢吗？” 他问。 “喜欢。” 她回答。 他弯下腰，拿掉她身上最后仅存的两片遮羞布。 春光乍泄，蓬荜生辉。 两具年轻的躯体在早晨的阳光中开始叠加。 过了很久，很久。 他从她身上爬下来。 “亲爱的，客厅有点儿凉，我们还是去卧室吧。” 于是他抱起她，离开客厅，向卧室走去。 第477章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石磊和江心美双双钻进被窝中。 “来，亲爱的，我给你暖暖身子。” 他抱紧她，试图将热量传给她。 她感受着他的热度，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激昂与澎湃。 他是个热血青年，体内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其中最多的就是雄性荷尔蒙。 他伸出右胳膊，平放在枕头上。 她把头顺势枕在他的胳膊上。 她抽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腋下。 那里长满了茂盛的汗毛。 她用手轻轻挠了一下。 “痒，痒！” 他大喊，并极力摆脱她。 江心美咯咯地笑起来。 她是那么愉悦。 “亲爱的，你还没说回国的事呢，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石磊拽过江心美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他想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心只为她而跳动。 “四石，我升职了。” 她声音不大，但却掩藏不住喜悦。 “真的吗？什么职务，不会是让你当经理吧？” “你猜对了，公司任命书都下来了，我现在是浦江公司圣彼得堡分公司的经理了。” “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 石磊不由分说，翻身跃起，再一次骑在她的肚子上。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要惩罚你，最好的惩罚就是对你最好的奖赏。” 接下来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阳光总在风雨后。 现在他和她又归于平静。 “你升职了，那吕经理去哪儿？” “公司准备成立中亚分公司，总部设在阿拉木图，分管中亚五国的出口业务。吕经理到新公司上任。” “听上去，那儿的业务量更大，任务也更重。吕经理也算是升职了。” “对的。吕经理深受乔老板赏识，吕大姐会做得越来越好。” “心美，你也很能干，也会越来越好的。” 石磊夸赞着江心美。 “四石，我们要个孩子吧？” 江心美突然说道。 石磊愣了一下。 “亲爱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次回家，我看到侄子江东，打心眼里喜欢。那小家伙太可爱了。我想我们的孩子肯定也错不了，说不定比江东更优秀呢。“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那么帅气，我也不丑，你我学历都不差，我们的孩子当然差不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听说，老婆比老公年龄大的越多，孩子就有可能越聪明。” 石磊听闻，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从哪儿听来的？不会是道听途说吧？” “当然不是乱说，我有根据的，比如那些大音乐家和科学家，他们都是母亲比父亲大。” “但愿如此吧。对了，那你喜欢生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该不会是重男轻女吧？” “不是。四石，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吗，不，是崇拜你。我分分秒秒都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在我的眼里你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我想有个儿子，继承你的优秀品质，让你的基因继续发扬光大，不然，就太浪费了。” “亲爱的，我哪儿好？” “哪儿都好，但最主要是心好。” 她支起胳膊，扬起头。 然后低头去亲吻他。 “心美，你一样优秀，你这么年轻就当经理了，比我更优秀。我答应你，尽早要孩子，但不是现在。” 他抱紧她，胡子扎在她的唇上，让她感受男人小小的震撼。 “为什么不是现在？” “你想啊，你刚刚荣升经理，工作会非常忙，压力也会随之而来。等过一两年稳定了，我们再造人可好？那时候，我也毕业了，咱俩来个优生优育。” 她被他说得感动起来。 她翻身爬到他的肚子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骑到他身上，以前都是他主动。 自从跟了这个男人，她变了。她变得开朗，豁达，也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 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意妄为，不再有任何束缚，而这一切都缘于他的信任。 女人是男人的老师，而现在他才是她的老师，他年轻但不幼稚，粗鲁中带着优雅，他刷新了她的认知，引领她走进全新的生活世界。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她爱他，没有任何理由。 第478章 莫斯科的第一场雪 入冬后，莫斯科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比往年来得要晚了一些。 林坚强的生意开始放量，他最拿手的手套生意又一次大放异彩。 和米乐市场比起来，集装箱市场就是另一番天地。用一个是地，一个是天描述两个市场的境况一点都不为过。 集装箱市场的走货量几乎是米乐市场的上百倍。 源源不断的皮手套从蠡县发往北京再空运到莫斯科。 因为手套体积小，价值高，运输成本低，所以利润相对丰厚。 林坚强并没有完全独吞手套，而是把货分销给方永智和白雪。当然，货是他买断的，他不仅付出了现金和劳动，还要承担产品运输安全的风险，因此他不会按成本价分销出去。他要加上一部分利润。 对于方永智和白雪，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货源就像及时雨，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反正三个人的箱子也不挨着，加价出售一样能卖得不错，尽管比不上林坚强，但相对于其它人，两人的手套生意也算做得很不错了。 这就是集装箱市场的好处，因为地盘大，箱子星罗棋布，上货的人到了市场基本上像无头的苍蝇，走到哪儿就在哪儿上货，人们很难找到真正的第一手货源和发货的货主。 只要加价不要太狠，有个好位置，傻子都能赚钱。 方永智除了从林坚强手上拼些手套，他把重点放在了裘皮大衣上。 他有一个天然的销售优势，就是叶莲娜。 她那天使般的身材，身上披上一个麻袋片都极具女人的风骚，更不要说有裘皮大衣加身了。 只要她穿着裘皮大衣在摊位上晃一晃，大把的毛子都会心动，买，买，买，买个不停。 不得不说，今年的裘皮大衣在品质上有了巨大飞跃，以往的狗皮兔皮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水獭和旱獭皮。皮毛柔软精致，色泽亮丽，看上去特别有高级感，产品一经投放市场便广受欢迎。 方永智的裘皮大衣并不是自己从国内发来的，他的全部裘皮产品都来自兵营皮货楼。 供给他货源的不是别人，正是浙江外贸公司的栾一来。 方永智起初和栾一来并不相识，他俩的牵线人是林坚强。 林坚强来到彼得堡的第一年给栾一来当过翻译，陪栾老板到俄罗斯人家里催账。 事后，林坚强拿到了他平生以来的第一笔外快——栾老板给他的翻译费，这也是林坚强在走向商海的第一步。 “智哥，我对裘皮不是很内行，不过，我有个好朋友，他在兵营做裘皮生意，你不妨和他联系一下，或许你还能借他发大财呢。” 林坚强卖惯了手套，对裘皮和皮夹克一点提不起兴趣。 人只愿意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擅长的事，不是吗？ “坚强，那我要谢谢你了。” “别忘了，我们是结义兄弟，千万不要言谢。” “坚强，兄弟归兄弟，但兄弟也要讲情谊的，我说的谢不是流于表面，而是发自内心的爱。” 方永智说得十分诚恳，林坚强听完心里一阵发热。 人生难得有几个朋友，方永智和宋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对了，还有蒋方平。 方永智按照林坚强提供的信息，在兵营找到了栾一来。 两个人相见恨晚，立马达成共识。 栾一来委托方永智代卖他们公司的全部产品，并享受优惠价。 方永智和叶莲娜把当年在雅库茨克销售裘皮大衣的经验移植到集装箱市场上，他俩故技重演，重操旧业，想不大卖都难。 第479章 索口出事了 莫斯科的雪从来不白白降落。 莫斯科的雪是用牺牲中国人的代价换来的。 正当方永智踌躇满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索口旅馆被阿蒙查封了！”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在华人圈中炸开了。 它堪比八级烈度的地震波，从索口向莫斯科四周蔓延。 河北旅馆、东航旅馆、新莫大旅馆、维登汉中国城、卢什尼基大市场，…… 总之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都能听到这种恐怖的消息。 南有兵营，北有索口。 这两个地方汇集了全中国的皮衣厂商。光是索口扩东中心的一栋“海宁楼”就集结了三十多家皮衣企业。索口被查，中国人是最大的输家。 方永智听到这个消息，不寒而栗。 索口被查，兵营还会远吗？ 想想都很恐怖。 如果索口、兵营都被封了，集装箱市场又能独善其身吗？ 俄罗斯真是个奇特的国度，这个国家的政策就像他手中的卢布一样，一天一个汇率，从来没有稳定过。 得过且过，有今天没明日，中国人都这么想。 可是，不这么想，有用吗？ 人们用美丽的幻想去填补内心的虚弱，希望索口只是个例，大不了封几天，然后等大家交了罚款，一切又重新回到原有的轨道上。 索口真的能起死回生吗？兵营能不重蹈覆辙吗？ 方永智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 莫斯科的雪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场接着一场，让严寒的冬天变得更加严寒。 与莫斯科大雪一起来的还有郑秋枫。 方永智在忙碌了一天后，回到家饭都没吃，便将自己扔到床上，他想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叮铃铃……” 电话响了。 “方老师吗？我是郑秋枫。” “是郑总啊，好久没您的消息了，现在林场怎么样了？” “哎……”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叹息声。 “郑总，出什么事了吗？” “说来话长啊。” 郑总沉默了一会，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最近公司出了大事了。我们的合作方，也就是伊尔库茨克林业局要反悔。当初林业局招标，我们公司中标，生意开始走入正轨，可是，林业局背地里又向其它企业伸橄榄枝，有迹象表明，我们可能被抛弃。” “郑总，我们不是和林业局有合同吗？我们按合同办事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俄罗斯你也知道，现在乱得很，合同就是一张废纸，屁用没有。我担心有一天林业局会阴我们，说不定给我们扣个帽子，然后剥夺我们的林地所有权。” 方永智想到了海湾战争，老美没找到化学武器，最后硬生生拿着一包洗衣粉，把它当作向萨达姆开战的理由。 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总，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正在找人，找州里的人，但是能不能管用，我也不知道。方老师，如果有一天我落魄了，去投奔你，你可不要嫌弃我啊。” “郑总，看您说的，您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嫌弃呢。只要我方永智还有一口气，我能有粥喝，就不会让您饿肚子。” “谢谢了，方老师。在俄罗斯做生意不易，你也要注意安全。希望我们在俄罗斯赚了钱，以后能转战国内，想平安过日子，还是中国最好。” “谢谢郑总的提醒。对了，老徐怎么样了，他还在您公司吗？” “在的。老徐、武强他俩都在。还有那个马克西姆，他也在。” “郑总，请替我转达我对他们的问候，好久不见，我都想他们了。” “好的，我会的。方老师，再见。” 郑秋枫挂断了电话。 方永智手里拿着听筒，久久不愿放下。 听筒里的忙音响个不停。 第480章 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方永智一时间被索口的新闻弄得心情十分低落。 不过，他很快做出了调整。 这里是俄罗斯，是外国，是你自己主动来的，没人请你来。如果你觉得不好，可以选择离开。 俄罗斯很乱，乱世出英雄，乱世出奇迹，没有苏联的解体，就没有中国货的今天。现在中国货能打入俄罗斯，这就是机会。从本质来说，我们应该感谢俄罗斯，是俄罗斯给了中国货，给了中国人一席之地。 方永智如梦方醒，他没有抱怨的本钱，只有努力拼搏，尽可能避开那些可以避开的风险。 他要把这种抗风险的理念传递给自己周围的人，包括林坚强和白雪。 “智哥，市场里都在传索口被警察查封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坚强，你怎么看？” “智哥，这事挺严重的。今天可以查索口，明天就可能查其它华人聚集的地方。” “你说得没错。俄罗斯正经历着从无序到有序的大变革，就像我们国家当年的拨乱反正一样，我觉得迟早有一天，这些自由市场都会关闭，尤其是这种以外国人为主的自由市场。” “智哥，那我们怎么办？” “眼下还不太要紧，一时不会蔓延到集装箱市场，不过，我们也要做些防备才行。” “智哥，你觉得我们怎么防备更好呢？” “俄罗斯的国家发展趋势，我们无法预测，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优化自己的经营来对冲外部的风险。比如，我们可以把他库设在远离集装箱市场的地方，一旦我们市场被查封，我们的主要货物就可以逃避被查扣和罚没。我们的损失也仅限于留在市场集装箱里的货，这种损失是最小的。还有，我不建议一次性发太多的货，不如分多次发货，一句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说得对，智哥。我听说，这次阿蒙除了扣货，还查扣了中国人的货款。很多人的货款没能及时转移出去。” “对，这是个血的教训。我们切不可把往日的货款放在集装箱里，一是不安全，二是一旦市场被查封，这些货款必然会全部被扣，一分钱都拿不走。” “智哥，我们在集装箱里只存放当天的销售货款，不留任何多余的现金。” “索口的中国同胞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集装箱市场卖货，但不住在这儿。索口的朋友吃住和卖货都在旅馆里，所以他们的钱都放在旅馆里，一旦旅馆被封，他们的现金就会全军覆没，除非他们在外面租房住，把钱转移到出租房里。人、货和货款这三样东西不能放在一起，这是索口最大的教训。” 索口事件就像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爆了莫斯科华人圈的恐慌。 上到公司大老板，下至普通的中国倒爷一时间人人自危。 莫斯科的风雪带来的不仅仅是气候的变迁，更像是对华商的一场无情洗劫。 有些人被淘汰出局，有些人艰难地生存下来，继续打拼。 无论是方永智，还是林坚强，他们和索口旅馆的中国人并没什么不同。 他们要想在俄罗斯活下去就要在艰难中学会生存，在风险中学会成长。 暴风雪总是要来的，既然不能制止，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481章 我是中国人 林刚强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就返回了宿舍。 下午没有课，他决定回宿舍看书。 打开宿舍门，刚想脱衣服去卫生间洗个澡，楼下看门大妈的大嗓门就传到了三楼。 “林刚强，电话！” 听到宿舍管理员的喊声，林刚强赶紧飞奔下楼。 “刚强，我害怕。” 是韩江雪。她的声音在颤抖。 “怎么了，江雪？出什么事了？” “我怕，你快来莫斯科吧。现在就来。” “江雪，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你别问了，你快来吧，马上，我害怕。” 韩江雪最后快要哭了。 林刚强还想再追问两句，可是电话断了。 他从兜里找出一个地铁币，想再打过去。 在投币的一刹那，他的手停下了。 既然她没有说自己不安全，她现在就应该是安全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危险，她又害怕什么呢？ 林刚强离开一楼大厅，飞奔上楼。他从柜子里拣了一条内衣内裤和一双袜子，塞进背包里，走出房间，锁好门。 他去敲隔壁的门。 “赵远，开门，我是刚强。” “怎么啦，刚强？这么急着呼啦的。” 赵远一脸的迷惑。 “我去莫斯科一趟，韩江雪那边出了点事儿，我明天不去上课了，你帮我向老师请假吧。” 林刚强不等赵远回答，便转身向楼下跑去。 “拜托了，谢谢。” 他一边向楼下跑，一边在楼梯上呼喊。 走出宿舍楼，穿过对面的街心花园，林刚强来到了中街。 林刚强看了看表，现在是一点半，最近的一班火车阿芙乐尔号是三点钟开车，完全来得及。 他没有等有轨电车，公交车发车频率太慢，一等就要二十来分钟。他耗不起这个时间。 看到一辆小汽车从远处驶来，他赶紧向司机招手。 小汽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他跟前，然后拉着林刚强一路驶向火车站。 从瓦西里岛到火车站并不算远，路很宽，不堵车，路上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林刚强去售票处买了火车票。 他背着包径直走到站台上。 火车站是高站台，站台比钢轨高了一米多。 站台的积雪已被清除，但轨道上依然白雪皑皑。 若是以往，林刚强会在站台上走一走，逛一逛，欣赏雪后的美景，但现在他心急如火，只想快点赶到莫斯科，对眼前的景致兴趣全无。 火车慢慢驶入站台。 林刚强上了火车。 他选择了硬坐车厢，大白天的，又不用睡觉，硬座便宜又实惠。 他坐在座位上，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个外国人。 “年轻人，你去哪里？” “莫斯科。” 问他的是个俄国老太太。 俄国老太太有个特点，特别爱聊天，也特别爱管闲事。 因为这一代人生在苏联，长在红旗下，她们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社会主义集体观念的烙印，所以她们经常打抱不平，见到公共场所的任何不良行为都会挺身而出，进行反击。她们甚至不惧个人生命危险，积极参与各种突发事件。 林刚强很喜欢俄国的老太太，从她们的身上也汲取了很多有营养的东西。他们宿舍的清洁工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已到了风烛残年，又矮又瘦，但人很精神。她一个人承包了整个楼的清洁卫生，不但不嫌累，还把活儿干得特别到位。 林刚强曾看到老太太为了清除楼梯台阶死角的污渍，她亲自用手去抠那个脏东西。毫不夸张地说，宿舍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整洁干净的，即便用放大镜去照，也几乎看不到什么污点。 “你是日本人吗？” 身边的老太太问道。 “不是。” “你是韩国人？” “也不是，我是中国人。” 林刚强神态自若地回答。 林刚强突然想起了哥哥说过的一件事。林坚强在彼得堡第一次坐地铁，他身旁的一个俄国老太太问了刚才同样的问题。 林刚强情不自禁地笑了，看来，俄国人对中国还不了解，或者说，中国还不够富裕，不够强大。 第482章 货款消失了 林刚强到达莫斯科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 他走下站台，直奔共青团员地铁站。 他沿红线坐了五站地铁，在列宁图书馆站换乘蓝线，在大学生地铁站下车。 来到地面上，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 莫斯科的雪总是和阴郁相连，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白雪就会翩翩而至。 林刚强来到韩江雪的楼下。 他一口气爬到四楼。 “江雪，我是刚强，快开门。” 一秒钟不到，门就开了。 “刚强！” 韩江雪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到林刚强，她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他的怀抱中。 “外面冷，走，进屋里说。” 林刚强抱起韩江雪进了房间。 屋里真暖和啊，林刚强瞬间觉得自己的羽绒服有多么多余。 他脱掉外套外裤，甚至把秋衣秋裤也甩到了一边，身上只穿裤衩背心。 “刚强！” 韩江雪快抽泣了。 “江雪，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林刚强去厨房给韩江雪沏了一杯咖啡。 “先喝了，慢慢说就是了。” 韩江雪从林钢强手中接过咖啡，浅浅喝了一小口。 “刚强，今天上午索口出事了。” “索口？那个批发皮货的中国旅馆吗？” “是。” “那里发生什么了？” “旅馆被查封了。好几栋楼同时被特警封锁。”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这会儿，韩江雪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说话也不那么紧张了。 “特警冲进旅馆时我也在。” “啊？” 林钢强吃惊地看着她。 “不久前我认识了国内一家皮货公司的老板，他很缺人手，想让我当翻译。刚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国内军工企业和俄罗斯这边几乎没什么合作项目，我比较闲。于是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去索口旅馆帮他卖货。没成想，我会遇上这档子事儿。” 韩江雪又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往下说。 “今天早上我很早就赶到了索口，我们老板的档口在海宁楼。这栋楼里有差不多四十间商铺，也就是四十家中国企业。我们公司在一楼。大概七点钟，我们刚开门，就听到楼外面有警车汽笛声。紧接着，一群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就冲进了大楼。警察将大楼全部封锁，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后来呢？” 林钢强关切地问道。 “警察挨个房间搜查，将所有的人赶出房间，统统赶到院子的操场上。” “外面那么冷，人能受得了吗？” “我还好，穿得还算厚实，有些人没来得及穿外套，只穿了单衣裳。” “再后来呢？” “看到有些人冻得不行，阿蒙把人们赶到一个空楼里。这里没有暖气，但比在露天里挨冻还是好了很多。” “你们是几点被释放的？” “大概到了中午吧，警察就撤走了，卖货的几栋楼也开放了。人们陆续回到各自的房间，可是，大家却傻了。” ”发生什么了？” “大家的货款不见了！” “倒爷们平时不把钱藏起来的吗？” “有人藏，也有人不藏，就算藏起来也没用，警察把房间翻个底朝天，恨不得挖地三尺。所有装满货的蛇皮袋子都被划开了，挨个查，挨个翻。” “他们说损失多少钱了吗？” “多的损失十多万美元，少的一两万，还有些人不愿意公开自己的损失。” “大使馆介入了吗？” “听说大使馆介入了，但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我们只能吃哑巴亏。钢强，我害怕！” 韩江雪不敢回忆那些可怕的镜头，一想到全身穿着迷彩服的大兵个个气势汹汹，端着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中国商人，她就不寒而栗。 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安逸和娇生惯养的环境中，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就算没有血腥场面，她也早已魂飞魄散。 第483章 我没出息怎么了? 林刚强的到来，给韩江雪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突然找到了依靠。 “江雪，要不，你以后安心做公司翻译，不要去旅馆接私活了，那样很危险。” 林刚强只恨自己不能赚钱，害得韩江雪跑到莫斯科来，一人打两份工。 “刚强，没事，我会适应的。我只是一时还没缓过神来。也许见过了这种场面，我以后就习惯了。” “江雪，你太累了，何必呢，就为我吗？要是不行，我就不念了。” “刚强，你说什么呢？我辛辛苦苦跑莫斯科来，不就是为了你读书吗，无论如何，你都要读下去，知道吗，读书是你唯一的选择。” 韩江雪突然生起气来，她知道林刚强心疼她，可是这种疼没有任何意义，林刚强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才是她想要的。 “好，我答应你，好好读书。” 林刚强笑了，韩江雪也笑了。 “刚强，都是我不好。” “江雪，又怎么了？” “我不该这么急着让你来莫斯科，明天你只能旷课了。我忘了今天是周四，只要再等一天就是周末了。” “没什么的，和你比起来，课还是次要的。你不知道，我接到你的电话有多担心。我上楼拿着包就跑出宿舍了。” “把你的包拿过来。” 林刚强把背包交给韩江雪，他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内裤，袜子，你拿这些干嘛，我这儿有新的，给你早就准备好了。” 这会儿她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好看极了。 她拿起林刚强的内裤和袜子，将鼻子贴上去。 “江雪，你要干什么？” “我想闻闻你的那些味道。” “你真的想闻吗，现在就让你闻。来，来呀。” 林刚强一边说，一边动手将背心、内裤和袜子脱掉，甩到一边。 他赤条条站在她面前。 他的眼睛就像充了血一样。 “怎么样，老婆，你老公帅不帅？” ”谁是你老婆，真不要脸。“ “你就是我老婆，我就是你老公，不是吗？” 他不由分说，将韩江雪拉到跟前。 他大手一挥，一把除掉她的睡衣。 “走吧，我们去洗鸳鸯浴喽。” 他抱着她，双双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林刚强抱着韩江雪走出了卫生间。 他和她一丝不挂。 她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他把她放到床上，随后他挨着她一起躺下。 屋里很热，他和她没有盖被子，就这样赤裸并排躺着。 “江雪，我爱你。” 他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她凸起的前胸就像起伏的沙丘一样丝滑柔美。 他的嘴唇开始亲吻着沙丘。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了反应。 “江雪，我有个惊人的消息。” 他一边抚摸，一边说道。 “什么消息，这么一惊一乍的。” “白雪怀孕了，说还要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雪姐要生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一朵打电话告诉我的，这事连我哥我嫂、还有宋大爷都不知道呢。” “她胆子真大，这孩子生下来在法律上是没有父亲的，她这样做风险很大的。” “听一朵说，白雪打定主意就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也好。她以前就做过流产，这次再做掉，怕是以后生孩子就难了。”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什么老婆老婆的，贫嘴。你大一都没念呢，怎么要孩子？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要吧。” “那可不行，我可想早点当爹。等我升入大一稳定下来，咱们就生，怎么样？” “没出息的男人才天天想着生孩子。” “我就想要孩子，我没出息怎么了？我看你再说我没出息！” 他扑到她肚子上，开始了肆无忌惮地蹂躏。 第484章 陪我去高尔基出差吧 索口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在慢慢散去。 一个多月后人们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好了伤疤忘了疼，人都是这样的。 生活还要继续，明天太阳照样升起，为了明天，只好暂时将过去隐藏起来。 集装箱市场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只要警察不冲进来，这个市场里的人就像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十二月份，天嘎嘎冷。 在市场上站了一天的林坚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 他刚迈进屋，电话就响了。 “喂，您是哪位？” “坚强啊，我是老蒋。” “老头儿，最近还好吗？” “好，我很好。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老头？你说就是了。” “最近，我们桂林一家公司想买一种金属切割设备，他们说厂家在高尔基市。国内厂家想委托我去高尔基考察一下，你知道我不会俄语，我的翻译最近又有事，不在我身边。所以我想到了你。” “老头儿，不就是当翻译吗，我又不是给你第一次当翻译，这活儿我接了。” “坚强，给你出多少钱合适？” “不要钱，我们之间不谈钱，不然，太俗气了。” “坚强，这不是我的活儿，是桂林那家公司的，出钱也是他们出。五百美元够不够？” “既然是国内公司出钱，那我就收下。你看着要吧。对了，老头儿，你哪天到莫斯科啊？” “后天早上。” “那我后天早上去火车站接你，然后我们直接去高尔基。” 林坚强放下电话，心里涌起一阵涟漪。 他很久没见老蒋了，真的很想老头儿。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见老蒋。 “芊芊，我后天要去高尔基出差，老蒋在高尔基有个生意，他想让我去当翻译。摊位就交给你和一朵了。” “你去吧，我和一朵能行。” “要不然，后天晚上别让一朵去白雪家了，让她陪你。白雪会俄语，一个人在家问题不大，你可是不懂俄语啊。” “你要去几天？” “也就一两天吧。” “你只管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叫一朵了，翻来覆去的，别让白雪不高兴。” “要不让叶莲娜来陪你？智哥一个大老爷们在家没问题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我哪儿都不去，回家关上门，再不出门，能出什么事儿？” 林坚强拗不过于芊芊，只得作罢。 第三天早上，蒋方平准时出现在莫斯科火车站的站台上。 林坚强看到老蒋，一把将他抱住。 两个人拥抱了差不多有五秒钟。 “好了，坚强。” 蒋方平用手轻轻推开林坚强。 “老头儿，我带路，咱们去喀山火车站。” 在这一带从北向南分布着三个火车站，分别是列宁格勒火车站、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和喀山火车站。 列宁格勒火车站代表着从莫斯科始发，向北行驶，开往圣彼得堡以及北冰洋沿岸城市摩尔曼斯克方向的火车。 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火车从莫斯科始发，开往东北部城市雅罗斯拉夫尔，然后在此一路向东南方向行驶，直达海参崴和中国首都北京。 喀山火车站则是从莫斯科始发，一路向东，经高尔基，到达喀山市，进而沿伏加河，一直通往里海城市——阿斯特拉罕。 三个车站相距不远。 离开列宁格勒火车站，穿过红色矿山大街，走不到十分钟，两人就来到了喀山火车站广场。 林坚强去售票大厅买了火车票。 火车是早上八点的，离开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火车已停靠在站台上。 林坚强和蒋方平走进了十号车厢。 第485章 高尔基改名了 林坚强和老蒋上了火车。 他俩在十号车厢。 这是林坚强最喜欢的车厢。 十是个吉祥的数字，在林坚强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 他出生在十月十日。 一九一七年列宁发动了十月革命。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斯列宁主义。 一九四五年十月十日，国共两党在重庆签订了着名的双十协定。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广场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 十月还是金秋收获的季节。 如果让林坚强挑选一个数字，十将是他不二的选择。 火车缓缓启动。 林坚强上车后发现，火车的车厢有些破旧，座位很硬，远没有阿芙乐尔号那么舒服。 不言而喻，莫斯科和彼得堡在俄罗斯的核心地位无出其右，这不是高尔基、叶卡捷琳堡这些城市所能相比的。 城市地位不同，待遇就不同。 莫斯科和彼得堡之于俄罗斯就如同北京和上海之于中国。一个是首都，国家的行政中心，另一个是经济首都，是经济中心。 林坚强坐在列车上，仿佛有种回到列宁在一九一七的那种年代感。 从舒适性来说，似乎现在的火车和一九一七年的苏联火车相比并没有什么质的提升，只不过把蒸汽机车换成了电气火车。 林坚强和老蒋的座位紧挨着。 原本林坚强的座位是靠窗的，不过，他上车后马上和老蒋交换了座位。 “老头儿，你来坐这个靠窗的座位吧，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 林坚强十分客气，别看他平时和老蒋又打又闹的，但是到了正式场合，他绝对把老蒋奉为上宾，他尊重老蒋，处处维护老蒋，这是他做人的基本准则，也是和老蒋的最佳相处之道。 “同志，你们从哪儿来？” 坐在林坚强旁边的俄罗斯老头开口说道。 看上去，这位俄罗斯老头儿比老蒋略大几岁，大约在五十五六岁的样子。 “中国。” “啊，原来是中国兄弟。” 老头儿脸上露出微笑，显得十分可爱。 “您去高尔基吗？” “是啊，高尔基是我的家。我来莫斯科出差，今天办完事，马上就搭了这趟火车。对了，高尔基改名了，现在叫下诺夫哥罗德。” “这名听起来挺拗口。“ “你说得没错，新名字有点长。俄罗斯独立后各地都热衷于改名，人们喜欢跟风，你改我也改。列宁格勒变成了圣彼得堡，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改成了叶卡捷琳堡，古比雪夫改成了萨马拉，斯大林格勒成了伏尔加格勒。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很多。” “改名的初衷是什么呢？” “当然是想和苏联进行切割啊。“ “为什么要切割？” “因为苏联的解体宣告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制度的失败，所以人们迫切想换个方式去替代苏联模式。你看看现在的俄罗斯，已经没有了苏联的一点痕迹，处处效仿西方，搞什么经济休克疗法。你来俄罗斯多久了？” “五年多了。” “你在俄罗斯这么久，你都见到了吧，我们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看看手头的卢布，一天一个汇率，今天是钱，明天就可能是废纸。相信我，等有一天我们走不下去了，最终还是要回到苏联的老路上去。” “人们想变革的愿望可以理解，但是抹杀苏联的功绩不可取。苏联是俄罗斯的苏联，想把苏联从俄罗斯的历史中剔除，可能最后伤害的还是俄罗斯人。” “小伙子，你算说到点子上了，你在俄罗斯上的大学吗？” “不是，我在中国读的大学。” “你以前是不是读过很多苏联的书籍？” “是的。我喜欢看苏联的书。其中我最喜欢的几本书有奥斯托洛夫斯基写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尔基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当然我也很喜欢高尔基创作的诗歌——《海燕》。” 林坚强和俄罗斯老头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火车就开到了终点站。 第486章 老蒋性命危矣 火车徐徐开进高尔基火车站。 “中国兄弟，高尔基现在治安不怎么好，尤其是晚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坚强和蒋方平告别了俄罗斯老头儿，走到火车站广场。 天空飘着漫天大雪，这雪也许下了很久，路上的雪能有半米深。 “坚强，我们去哪儿住？” 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多，天马上就要黑下来。 “我们去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招待所。” 林坚强是第一次来高尔基城，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仅限于五年前。 那时候他正在北京语言学院进行俄语口语强化培训。在培训结束前教育部通知所有的学员自行联系进修学校。 林坚强当时选择了三个城市，莫斯科、圣彼得堡和高尔基。 其中圣彼得堡矿业大学和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都给他发来了校长亲笔签名的进修邀请函。 最终他被国家教委派遣到了彼得堡矿大。 虽然他没能来高尔基，但对这个城市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苏联时代的高尔基城是以无产阶级革命作家马克西姆-高尔基的名字而命名。 这是一座建于伏尔加河岸边的古老城市，伏尔加河以及奥卡河穿城而过。 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就坐落在火车站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奥卡河，两座建筑隔岸相对。 林坚强和老蒋冒着风雪挤上了一辆有轨电车。 这车又破又旧，就像四十年代制造的产品。 雪太大，前面是个上坡，车子往前走不动了，直接抛锚罢工。 司机朝乘客们大声呼叫，示意乘客们下车推车。 林坚强和老蒋走下车，站在有轨电车后面，双手按在车屁股上。 阿进、德瓦、特立…… 林坚强用俄语高声喊着口号：一、二、三…… 十几个人听着林坚强的指挥，整齐划一，一起发力。 轰隆一声，车子重新启动了。 人们跑上车，继续坐车前行。 不得不说，高尔基的天气真的恶劣。 狂风卷着暴雪，重重地砸到人们的脸上、脖子里，又冷又疼。 林坚强从未见过这么肆虐的暴雪。 “老将，你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和这儿的雪比起来，莫斯科和彼得堡简直就是小儿科。” 此刻天已完全暗了下来。 刚才推车的时候，林坚强看到一个陌生人，那人长得很像中国人。 这会儿，那人已不知去向。 管他呢？只要他不是坏人就好。 有轨电车刚驶过奥卡河又抛锚了。 现在雪下得更大了，风也刮得更猛了。 这一次司机直接把乘客们赶下车。 车子也不用推了，乘客们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坚强随着人流下了电车。 ”老蒋！“ 没人回应。 “老蒋！“ 林坚强大声呼喊，仍然没听到老蒋的回答。 周围的人早已散去，四周一处漆黑。 ”我在这儿。救我！“ 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是老蒋。 林坚强顺着喊声跑过去。 突然他前面窜出一道黑影。 那人跑得比他更快。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那道黑影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黑夜，直奔蒋方平。 坏了，他要谋害老蒋！ 林坚强脑海里掠过一阵惊悚。 老蒋性命危矣。 第487章 钱不是问题，请跟我走 下车的时候林坚强并没有和老蒋紧挨在一起。林坚强走的是前门，老蒋则是从后门下的车。 一前一后，也就是差了十几秒，老蒋就不见了。 林坚强紧跟着那条人影。 “叮当”，前面传来一阵乱响，是金属碰撞声，像是两个人在互相厮打。 “混蛋，你给我站住！” 是那个黑影的喊声，他说的是中文。 林坚强拍马赶到，只见老蒋倒在血泊中。那个黑影却不见了。 “老蒋！” 天太黑，林坚强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用手摸了摸，老蒋身上有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是打火机。 虽然他不抽烟，但身上总是带一个打火机，还有一包烟。 他有个习惯，遇到中国人，他会问对方是不是抽烟，如果对方喜欢抽烟，他就主动掏出香烟招待对方，以此拉近和中国同胞的距离。 林坚强从上衣兜里摸索出一部打火机。 风雪太大，打不着。 他只好抬起胳膊，用身体挡住风雪。 火打着了，他看到了老蒋身上的血。 他用手去摸了一下，初步判断是胳膊被刺伤了。 林坚强从口袋里找到一个手帕，套在伤口处的外衣上，然后用力缠死。 他要给老蒋止血。 “坚强，我的钱没了。” 老蒋用微弱的声音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林坚强顺着老蒋手指的方向去摸他的口袋。 果然里面空空的。 “老蒋，都这个节骨眼了，就不要说钱不钱的了，保住性命才打紧。” 林坚强从雪地上扶起老蒋。 这里离大马路还有至少五十米的距离。 他要打车，带老蒋去医院做检查。 “老头儿，能走吗？不行，我干脆背着你走吧？” “我能走。干嘛让你背着，多难为情。” “你身上出了这么多血，就别逞强了，来，我背你。” 林坚强要背老蒋，老蒋抗拒，俩人在路上争执了片刻。 “等等！” 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声音很大。 林坚强十分警觉地向后转身。 是刚才消失的那个黑影。 那人一瘸一拐地往他和老蒋的方向走过来。 “你也受伤了？” 林坚强声音里带着惊奇。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桩。” 快走近林坚强时，那人突然摔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老头儿，你先站一会儿，我去帮他。” 林坚强松开老蒋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个黑影跟前。 他要去扶那个黑影。 “啊，疼！“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恐怖。 “腿，我的大腿！” 那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林坚强再一次掏出打火机。 “啊，你的大腿受伤了。” 林坚强只有一个手绢，已经给了老蒋，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给黑影包扎。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自己脑袋，他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他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了围巾。 对，就是它！ 他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从中间一分为二进行折叠，把围巾由单层变成双层，增加围巾的厚度。 他让黑影拿着打火机给他照亮。 然后他快速把黑影的伤口包好。 林坚强没法同时搀扶两个伤员。 他跑到前面的大马路上去打车。 几分钟后他拦下一辆小汽车。 “去哪儿，朋友？” “医院。我这儿有两个伤员。“ ”拉伤员要加钱。“ ”钱不是问题，请跟我走。“ 第488章 去我家住吧 出租车载着三个人驶向第一医院。 到了医院，林坚强赶紧给两个人挂号，安排急诊检查。还好，他俩都没伤到要害，急诊大夫给两个人上了药，并重新做了包扎。 “这两个伤员的伤都是你处理的？” 医生盯着林坚强问道。 “是。” “你还挺厉害的呢。他们打架了？” “不是，我们遇到抢劫了。” “你们不准备去报警吗？” “不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也是，在俄罗斯办事效率低得很，报警没什么用，要么无法破案，要么能破案，那也是一两年之后了。” ”医生，这两个伤员需要留院观察治疗吗？” “不用。可以回家静养，如果伤口不好，可以再来医院检查。不过，既然是刺伤，怎么也要静养一个月。” 从急诊办公室出来，林坚强走到两个人身旁。 老蒋和那个黑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消息。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你？” “胡一彪，人称彪哥。” “彪哥，你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一会儿再说好吗，我腿疼。” “好的。”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什么事了，回家静养就行。有问题再来医院复查。” “就是说，我可以回家了？” “是的。” “怎么称呼您二位？“ ”我叫林坚强，这位是老蒋，蒋方平。“ ”不好意思，你二位来这儿干什么，是出差吗？“ ”对，我们来参观一家工厂，想从工厂订购设备。没想到被人抢劫，蒋老板还受了伤。“ ”你们想好去哪儿住了吗？“ ”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招待所。“ ”我知道这个地方，离这儿不远。“ ”彪哥，你去哪儿住？“ ”当然回家啊，我在这儿有房子。” 胡一彪看了看林坚强和蒋方平，接着说道：“要是您二位信任我，不嫌弃的话，可否到我家去住？” 林坚强看了看蒋方平，蒋方平看了看林坚强。 “坚强，你拿主意吧，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彪哥，一看你就是个好人。只是去你家会给你增添不少麻烦。” “不麻烦，我老婆的家就在高尔基，我让她回娘家住就是了。我们哥仨一起住。” 林坚强看到天色已晚，再去高尔基建工学院恐怕不很方便，于是他听从了胡一彪的建议。 林坚强在医院大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小汽车拉着三个人离开了医院。 坐在车里，借着路灯的光亮，林坚强隐约觉得小汽车走在刚才来医院的路上，等于向回开。 小汽车穿过奥卡河大桥，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走了约三百米，向左拐，驶入共青团员大街，然后继续向前走了约三百米，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来。 “走吧，我们到了。” “彪哥，你家住这儿？” 林坚强环视四周，这里全是两三层的小楼，有木制结构的，也有混凝土结构。 貌似这里是市中心，也是老城区。 彪哥住的这套房子是混合结构的，一层是混凝土，二层是木制的。 小楼看上去年代久远，很有哥特式建筑风格，一楼是门市房，墙面刷成了白色，所有的门都有曲面造型。二楼与一楼的外立面造型类似。所有的立柱用的是深棕色圆木，竖向排列。墙面用的木头则是横向布置，主打一个横平竖直。 屋顶为尖顶，铺的是深褐色石棉瓦。 林坚强扶着两个伤员上楼，这会儿蒋方平要好一些，毕竟他伤的只是胳膊，对爬楼梯影响不大，而彪哥就不一样了，他有腿伤，禁不住太大的力。 “彪哥，我背你。” “还是我慢慢走吧。” 三个人沿着木制楼梯台阶向从一层向二层爬去。 脚底下发出一阵当当的回响。 “妮娜，家里来客人了，快开门。” 彪哥上到二楼，已是气喘吁吁。他弯着腰，一手扶在门上，另一只手敲打着走廊门，向屋里喊话。 第489章 彪哥掏出一个纸包 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 “彪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看着胡一彪腿上的绑带，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妮娜，你快扶我一下，进屋再说，后面还有两个兄弟呢？” 女人赶紧上前，用手搀扶着胡一彪。 林坚强扶着老蒋一同进了屋。 “妮娜，赶紧帮我们做点吃的。我它妈的快要饿死了。” 看得出来，胡一彪是个爆脾气，在家里说话口气有点大，有点大男子主义。 “彪哥，你们吃什么？” “真啰嗦，先沏咖啡啊，完事再做饭。” 妮娜去厨房了。 林坚强和蒋方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很大，足有二十多平方米，与餐厅互连。阳面是客厅，北面是餐厅，属于南北通透，前后一样宽。因为南北都有窗户，所以透过窗户的玻璃，可以看到屋前和屋后的路灯。 在客厅的两侧各有一个卧室。左边卧室的北面是卫生间，右侧卧室的北面是厨房。 这房子设计得很宽敞，举架差不多有三米高，人居客厅，一点不显压气。 客厅的地板上铺着具有浓郁新疆风格的地毯，林坚强猜想，这地毯是苏联时代的产品，它应该来自中亚地区。 客厅及卧室都贴了壁纸。 总得来说，居住环境很不错，只是家电稍显落后。电视柜上面放的是一台电子管电视，是前苏联生产的，看上去又大又笨重。 妮娜沏好咖啡，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爸爸！” 一个小男孩从卧室里跑进客厅，直奔胡一彪。 “来，小宝，快让爸爸亲亲。” “爸爸。” 小男孩爬到胡一彪的怀里，把脸贴到胡一彪的脸上。 “哎哟。” 胡一彪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 妮娜问道。 “小宝碰到我的腿伤了。” “彪哥，这是你儿子？” 林坚强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像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话模棱两可，他不敢确定这孩子是彪哥的，看上去完全没有彪哥的基因。可是，小男孩又喊他爸爸。 ”废话，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胡一彪说话很冲，差点没把林坚强噎死。 “彪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孩子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啊。” “小宝确实不是我亲生的，是妮娜带来的。” 彪哥说了实话。 “小宝几岁了？” “五岁。” “妮娜，家里还有肉吗？” “有。” 妮娜在厨房里做饭。 “你做个锅包肉吧，再来个溜肉段。我们哥仨要喝一个。” “彪哥，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喝酒？” 一直没说话的蒋方平插言了。 “没事，我从国内带的老龙口，白酒不地加重伤口的。” “彪哥，你来这儿几年了？” “快三年了。” “你和妮娜在这儿认识的吗？” “对。三年前，我从赤塔来这儿投奔一个朋友，开始在市场练摊儿，一天妮娜来市场里买童装，那天她刚好带着小宝，这孩子看见我就像有缘分一样，让我抱，让我亲。后来，妮娜和孩子又来几次，一来二去的，我俩就混熟了。没几个月我们就同居了。对了，妮娜和前夫离婚了，离婚后一个人带小宝生活。“ “原来是这样。彪哥人好，女人喜欢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谢谢兄弟的夸奖。你俩也是好人。” 胡一彪放开小宝，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衣架旁。 他在外衣兜里翻着什么。 折腾了一小会儿，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 蒋方平把目光射向那个纸包，傻眼了。 第490章 抢劫历险记 蒋方平看着胡一彪手中的纸包，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他还是能断定，那纸包就是他的。 胡一彪费力地走到蒋方平跟前。 “蒋老板，物归原主。” 他将纸包双手递给蒋方平。 “谢谢彪哥，真的太感谢你了。” 林坚强在一旁看蒙了，他不知道旁边这哥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像打哑谜一样。 “坚强，这就是我丢的钱。” “老头儿，里面是多少？” “一万美元。” “啊？” 林坚强惊呆了。难怪老蒋倒在血地上还念念不忘说钱丢了，原来数额这么大！ 蒋方平打开纸包，他从里面抽出几张，递给胡一彪。 “彪哥，这钱是我的一份心意，没有你鼎力相助，一分钱我也拿不回。就算我送小宝的一份礼物吧。” “蒋老板，这可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这只不过是物归原主，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 胡一彪死活不肯要。 蒋方平不再和胡一彪争执。他转身抱起旁边的小宝，把钱直接塞进小宝的衣兜里。 “彪哥，不为别的，就为你身上的刀伤，我也该感谢你。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人越来越少了，这点钱根本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敬佩。” “彪哥，你是怎么发现老蒋被抢的？” 到现在林坚强也没搞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我去火车站买票，买完票就想搭有轨电车回家。我当时坐在车尾，老早就看到你俩了，只是我没着急去和你俩搭讪。” 胡一彪打开话匣子，继续讲下去。 “推车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俩的旁边。电车过了奥卡河，抛锚不走了。司机赶乘客们下车。人呼啦一下子就走光了。我也走了。人们一般都是往对面的马路走，那里有路灯，有的打车，有的顺着马路走回家。而我不一样，我是绕到电车后面，向河边走。没走多远，从右侧前方传来微弱的喊叫声，我冲过去看到老蒋和一个陌生人厮打在一起。那人见我来了，赶紧溜之大吉，老蒋嘴里一直喊钱，钱，我就追了上去，我追上了那个劫匪，钱是抢回来了，大腿却挨了一刀。” 听完彪哥的讲述，林坚强向胡一彪投去敬佩的目光。 “老蒋，彪哥救你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呢？” “我在后门下了车，下车后，我没走，想等你。这时候，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黑色棉服的人。他趁我不注意，突然抱住我，将一条毛巾塞进我的嘴里。然后迅速把我拖到车后面，之后拖着我向河边跑。那人掏走了我上衣兜里钱，我当是特别清醒，用手死死拽住他不松手，于是他给了我一刀，扎在我胳膊上。我一疼，便松开了手。那人就跑了。” “其实，我买票时就看到过这个黑衣人。他东张西望，形迹可疑，看着就不是个好人。也许他后来刻意尾随你俩上了电车，毕竟你俩是中国人，现在中国人在俄罗斯很吃香，因为中国人倒爷多，做生意的人多，人们身上都揣着大量现金，深受警察、马匪和小偷的喜欢。” 说到这儿，胡一彪笑了。 没错，在俄罗斯的中国人个个腰缠万贯，也就成了一些俄罗斯警察和马匪追逐的猎物。 第491章 我的朋友很牛逼 “彪哥，饭好了，赶紧叫客人吃饭吧。” 妮娜已经把饭菜摆到了餐桌上。 胡一彪、林坚强和老蒋坐到餐桌的椅子上。 “彪哥，让嫂子和小宝一起来吃吧。” “不用管她们娘俩，我们先吃。” 彪哥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架式。 林坚强不再多说什么。 “彪哥，听你口音像东北人？” “对，我是沈阳那嘎达的。” “彪哥，我是朝阳的，说起来我俩还是辽宁老乡呢。” “是吗，太好了。不过在俄罗斯，我们中国人都是老乡。不管是来自哪个省，哪个市。蒋老板，我说得对吗？” “对，非常对。我和坚强一个南一个北，但从来就没有什么地域概念，比老乡还要老乡。” “看得出来，你俩交情不错。有个好朋友真的很幸福。” 胡一彪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彪哥，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也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对不对？” “对。只是我和他分别太久了，现在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你的这位好友现在在国内还是在俄罗斯？” “应该还在俄罗斯吧。快六年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一向快人快语的彪哥这会儿变得忧伤起来，仿佛沉浸在对过去的某种回忆里。 “彪哥，你和他在哪儿认识的？” “满洲里。当时我和他坐一辆中巴去赤塔一日游，说是旅游，其实就是卖皮夹克。到了赤塔，我和他就分手了。他随导游去住宾馆，我早有预谋，自己单干，投奔了赤塔的朋友，成了黑户。之后，我和他再没见过面，彼此中断了联系。” “你俩也算是驴友了。不过，你俩只认识了几个小时，这么快就成了挚友，不会中途有什么故事发生吧？” “你算说对了。我们的红叶中巴在途中出了两个事。车子进入俄罗斯后走到一个丁字路口，一个俄罗斯小伙向我们招手，他的小汽车抛锚了，坏在了另一条路上。司机不愿意停车，我这位朋友直接去抢方向盘，结果司机不得不刹车。最后，我、我的这位朋友，还有我这位朋友的朋友，一共三个人去帮俄罗斯人推车。俄国人打着火走了，我们也算干了一件好事。” “那第二件呢？” “车子快到赤塔时，我们遇到了中国马匪。大概有五六个中国人。他们是来踩包的，就是收过路费。我的朋友不交，我也不交，最后我俩和马匪大打出手。我俩眼看就顶不住了，他们五六个人打我们两个人，我俩寡不敌众。危机时刻，前面那个抛锚的俄罗斯小伙子又回来了，他带着几个俄罗斯人治服了这帮中国流氓。我和我朋友才脱险。” “哇，简直就像看香港警匪片一样。”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现在想想都后怕。我当时没别的想法，就想帮我的朋友。对了，若没有这位朋友，我根本去不成赤塔。“ ”此话怎讲？“ “那天早上，我起来后去赶中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偷。我在街边的餐馆里吃早餐，把蛇皮袋子放在了脚边。小偷趁我不注意，顺手牵羊，把我的袋子给顺走了。我赶紧去追，结果袋子找了回来，我却迟到了。中巴八点开车，我至少晚了十多分钟。” “那你怎么又赶上中巴了呢？” “导游点名后发现少了一人，就是我。司机要发车，我的这位朋友一直拦着不让发，等我追上来，上了车，中巴才发车。” “彪哥，你的这位朋友也太够意思了。若换作我，我也会特别想念他的。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方永智。” 第492章 彪哥哭了 “智哥！” 林坚强脱口而出。 “什么智哥？” 胡一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永智，智哥，他也是我和蒋老板的好朋友。” “怎么这么巧？”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无巧不成书。” “方永智现在哪里？” 胡一彪变得兴奋起来，有点急不可耐。 “莫斯科，莫斯科集装箱市场。” “是吗？方永智现在也倒货了？” “不做倒爷不是中国人，中国人在俄罗斯的归宿都是当倒爷。” ”现在是几点？“ ”十点。“ ”这会儿方永智会睡觉吗？“ “应该不会。他一般十点半左右才睡。” “坚强，你把方永智电话给我。我要给他打电话。” 胡一彪完全没了吃饭的兴趣。 他离开餐桌，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座机，拨通了方永智的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 “坚强，怎么是个女人，我听不懂。” “你和她讲中文就行，她会汉语的。” “请问，这是方永智家吗？” “是，稍等。瓦夏，有人找。” 女人在电话里喊方永智。 “你好，我是方永智，请问你是谁？” “彪哥，胡一彪。”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 “彪哥，你是彪哥？“ “方老弟，我是彪哥，真的是彪哥。” 胡一彪手拿着话筒，突然大哭起来。 林坚强、蒋方平，还有妮娜和小宝都被惊呆了。 胡一彪竟然也会哭！ 妮娜觉得不可思议，她和这个中国彪形大汉同居两年多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胡一彪掉眼泪。在她眼里，彪哥就是一个暴躁的大男人，怎会有如此细腻的感情呢。 “彪哥，我好想你。你还好吗？” “好，好，我很好。彪哥也很想你。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刚才接你电话的是我老婆，叶莲娜。” “方老弟，祝贺你娶了老婆。” “谢谢彪哥，赤塔一别都快六年了。彪哥，你现在在哪儿？” “高尔基。你猜，我身边这会儿都有谁？” “应该是你的家人吧，你夫人，还有孩子什么的。” “你只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彪哥，我真的猜不着了。” “我身边坐着林坚强和蒋方平。” “啊？” 方永智在电话另一头吃惊地喊出声来。 “方老弟，坚强和蒋老板今晚就住我家里。坚强，你来打个招呼。” 林坚强从胡一彪手中接过电话。 “智哥，我是坚强。我和老蒋今天偶遇彪哥，真的太幸运了。一是，彪哥帮了我们大忙，这个以后回莫斯科再细说。还有，我们帮你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全是好事啊。“ “坚强，你和老蒋立了大功，我一直想找彪哥，现在终于找到了，是你和老蒋帮我实现了这个夙愿。谢谢啦。” “咱哥俩就不用客套了。” 林坚强把话筒再一次交给彪哥。 “方老弟，这次你我联系上了，以后就应该不会断了。有你，有坚强和蒋老板，我们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彪哥，你还记得江心洲吗？他现在和我合伙做生意呢。“ ”是吗，这也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朋友。方老弟，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有空咱哥俩再聊。” “好的，以后咱哥俩见面聊。“ 胡一彪挂断了电话。 林坚强突然想起了什么。 “彪哥，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往国内打？” “不，莫斯科。” 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是忙音。 “打不通。“ “或许芊芊也在打电话呢。等会再打。“ 老蒋安慰道。 五分钟后林坚强再拨过去，依然是忙音。 林坚强换了个号码。 “一朵，我是大哥。我刚才给你嫂子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嫂子今天出摊了吗？“ ”哥，我嫂子出摊了，晚上我和我嫂子一起回来的。” “你嫂子不接电话，我有点不放心。要不你去看看？” “大哥，我这就去。” “一朵，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不安全。我让你方大爷帮忙看看。” 林坚强挂了电话，又拨通了方永智家的电话。 “智哥，我是坚强，刚才我给芊芊打电话，一直打不通。麻烦你去我家看看，今晚就芊芊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好的，坚强。我现在就去。十分钟后我给你回话。” 林坚强放下电话，等着方永智的回音。 十分钟后，电话响起来。 方永智果然说到做到。 “坚强，我去看过了。是电话机没撂好，所以你打不通。芊芊挺好的，放心吧。” 第493章 是男人都会有故事 飞机降落在烟台莱山国际机场。 宋黎明打了一辆出租车。 现在是中午，因为是冬天，太阳偏离头顶，所以阳光照样可以投进车里。 在莫斯科待久了，突然享受大片的阳光，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整个冬天，莫斯科几乎都是阴天，因为缺少光照，莫斯科人不得不靠服用维生素来弥补光照的缺失。 这会白雪应该还在集装箱市场，没有了宋黎明，她一个小姑娘能应付得了吗？ 进货、卖货、换汇，事情多得很，这些够她忙的。 还有，晚上她要独守空房，长夜漫漫，她又该如何排遣内心的寂寞呢？ “你真它妈混蛋！” 宋黎明脱口而出。 “你骂谁混蛋？” 司机瞪着眼睛，质问坐在副驾位置的宋黎明。 “师傅，对不起，我是骂我自己。” “你从国外回来？” “是。” “去的哪个国家？” “俄罗斯。” “听说俄罗斯小妞好看又性感，你没尝尝？” 司机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 “没有。” “那你也太本分了。你去俄罗斯做什么？” “学习，经商，都有。” “那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有个朋友在俄罗斯做生意。到那儿不久，就找了一个中国女人搭伙。你不会也找人搭伙了吧？” 宋黎明心里一惊，仿佛司机洞察到了他内心的秘密。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不反驳，就是默认了。” 宋黎明还是沉默。 “她是不是很漂亮？她是中国人吗？” 司机大概看到宋黎明是个老实人，不会搧他的嘴巴，所以他才敢得寸进尺。 “你说得都对。” 宋黎明不知为什么，这么坦然地向司机袒露了心声。 也许他憋得太久了，想找个人好好发泄一下。 司机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向一个也许永远不能再见面的人说说自己的心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会有负罪感吗？比如，愧对你老婆。” 宋黎明有点后悔，他太小看了这位司机。 他以为出租车司机都是大老粗，没想到他竟然发出灵魂拷问。 “有。” 宋黎明声音很虚。 “你不爱你老婆？” 又是一句直击灵魂的追问。 “怎么说呢，爱，也不爱。” “你们是包办婚姻？” “差不多吧，经人介绍的，没处几天就到一起了。” “为什么要闪婚？” “我和她都错过了找对象的最佳年龄。所以，就马马虎虎凑合到一起了。” “难怪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没有良心？” “不好说，婚姻这东西挺复杂的。” “不会你也有故事吧？” 宋黎明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是男人都会有故事。只是，我们不要做得太过分才好。就算你不爱你老婆，她为你生了孩子，把自己最好的时光献给了你，所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希望你善待她。” 出租车沿着海滨大道向北行驶。 一座小山渐渐进入视野。 汽车开到山下，驶入一个旧小区。 停在山坡上的一栋小楼前。 “师傅，我到了。” “记住我的话，是男人都会有故事，把握好自己。” “我会的。” 宋黎明走下车，向司机挥了挥手。 司机把手伸出窗外，回敬他。 然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小汽车向前冲去，很快消失在远方。 第494章 思想决定行动 宋黎明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家门。 这是他在一周之内第二次踏入家门，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从最初的焦虑到现在的平和，仅仅用了七天。 看见女婿回来，最开心的就是丈母娘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真不是说说而已。 “小宋，路上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 “妈，我在飞机上吃过了，我不饿。“ “飞机上的饭哪有家里的好吃，妈去给你煮面条。” 岳父从屋里出来，看到宋黎明，仍旧阴沉着脸。 “你回来了。”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又回屋了。 宋黎明走进艳艳的卧室。 她躺在床上，面色憔悴。 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几乎掉光了。 “老公，你回来了。” 艳艳微微睁开双眼，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老婆，你好些了吗？” 宋黎明取下身上的背包，放到地上。 他走上前，握住艳艳的手。 “我就这样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她的眼角渗出泪花，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艳艳，都是我不好。我不走了，好好照顾你。” 岳母做了打卤面，宋黎明去厨房吃得一干二净。 十多个小时，他只在莫斯科到北京的航班上吃了一个盒饭，后来在飞机到烟台的航班上喝了一瓶水后，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妈，从今以后我来收拾屋子，我来做饭。您和我爸岁数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就好好歇着吧。” “你好好照顾艳艳就行了，我和你爸还能干几年。对了，荷泽都上一年级了，越来越懂事了，你要多陪陪他。” “妈。您放心吧，我会的。” 宋黎明吃完饭，沏了一杯茶，端给艳艳。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沏茶。 这种感觉是他从没有过的。 是爱？是同情？是人之常情？ 也许都有。 有思想才有行动。行动是受思想支配的。 一杯茶说明不了太多，但至少表明他没有抛弃她。 爱一个人如同爱一座城市，你首先要从思想上入手。 思想上定了基调，你才会付诸行动去爱他们。 你爱烟台，所以你会说烟台好美，蔚蓝的大海，翠绿的青山，整洁的街道，适宜的气候，盛产各种各样的水果，无处不美。 你爱莫斯科，所以你会说它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是如此的繁华，既现代又充满历史底蕴。 如果你不爱烟台，你可以说，它太小了，人太少。 如果你不爱莫斯科，你可以说这里太冷，冬天没有太阳，太压抑了。 现在宋黎明就是这种感觉。 他要重新建立自己的思想信念，培养自己对老婆、儿子以及对这个家的爱。 趁着天还早，宋黎明开始打扫卫生。 从厨房开始做起。 他把种种不用的瓶瓶罐收起来，装进垃圾袋子里，统一扔到垃圾箱里。 然后开始擦洗炉灶，用去污剂一遍一遍地清除污渍。 房子是要经常打扫的，就像人要理发、换洗衣服一样。 现在是时候给这个家带来一些改变了。 宋黎明在厨房里忙了半个下午。 经过他的妙手回春，厨房变了样。 干净多了，也看着顺眼多了。 宋黎明下楼去买菜。 他要给儿子做顿好吃的。 第495章 接儿子放学 楼下不远处就有个露天菜市场，每天下午三点后，菜贩子陆续进场。 宋黎明买了一捆菠菜，二斤茄子。 在旁边的粗粮杂货摊上买了一斤四粒红花生米，一袋土豆淀粉。 然后他去旁边的副食店买了一块外脊肉。 又买了一沓易拉罐啤酒。 回到家里，他开始筹备晚饭。 把菠菜洗好，用水焯一遍，挤出水分后在中间切几刀。 他买的是紫皮茄子，用刀去皮，再切成块。用淀粉搅拌均匀，放进盆里备用。 接下来，他把外脊肉顶刀切成四十五度厚片，放入凉水里浸泡。他一边等肉一边制作湿淀粉。在盛有淀米的碗中加入清水，搅拌均匀后将水控出去。 这时候把浸泡的肉从水捞出，挤出水分，用湿淀粉搅拌。 一切准备完毕，开始烧油，先炸外脊，再炸茄子。 外脊炸三遍，茄子炸两遍。 最后开始调汁。 他要做一个凉菜——菠菜拌花生米，用生抽、白糖、陈醋、香油、食盐混合调成汁。 把盐、白胡椒粉、大蒜、葱、姜、白醋、白糖混合在一起，调制成锅包肉的汁。 他又准备了蒜末，用来做烧茄子。 现在宋黎明开始炸花生米。 把油烧热，将花生米炒成深色，直到有点发黑。 炒菜的前期准备都已完成，万事俱备，只等儿子回来开炒。 这会儿宋黎明要去学校接儿子放学。 临走前他淘好米，插上了电饭锅。 从家到学校有差不多一公里，他没有汽车，只能步行去学校。 这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在平原地区，骑自行车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学校和小区都建在半山坡上，爬坡十分吃力，这儿的人要么选择公交车，要么步行，几乎没人骑自行车。 宋黎明走到小学校门口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五点钟学校准时放学，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冲出校门。 家长们站在门口早早等着接孩子回家。 宋黎明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宋荷泽。 儿子也看到了宋黎明。 “爸！” 小荷泽向宋黎明跑过来。 “儿子！” 宋黎明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高高举起。 “儿子，想爸了吗？” “想。” “爸也想你。走，跟爸回家，今晚爸给你做好吃的。” 通往山下的小路上挤满了学生和家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刻，宋黎明深深感受到了人间真情。 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种亲情就像连绵的群山，像汹涌奔腾的江河世世代代永远延续下去。 宋黎明领着儿子回到家。 “儿子，你先写会儿作业，爸给你做菜去。” 小荷泽很乖，一个人掏出书本在屋里开始写作业。 宋黎明去厨房里做菜。 现在一切都变得很简单了。 他把蒜末放进油锅里翻炒，加入切好的青椒丝和红辣椒丝继续翻炒，再把炸好的茄子倒进锅里翻炒四十秒，最后倒进盘子里。这样做出来的烧茄子真算得上味色香俱全。 同样的办法做好了锅包肉。 最后把菠菜、油炒花生米和调好的料汁混在一起，菠菜拌花生米就成了。 “儿子，把书收起来吧，我们要开饭了。” 这是一套旧房子，共六十平方米，两个卧室，一南一北，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外加一个小走廊，没有餐厅，也没有客厅。北卧室与南面的厨房之间夹了一个小卫生间。因为厨房不大，所以全家人只能在阳面的卧室吃饭。 这会儿，小荷泽已经把圆桌收拾干净。 宋黎明把饭菜端上桌子。 一家人围着圆桌开始吃饭。 第496章 婚姻的里程碑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桌子上说话最多的就是小荷泽。 父亲的到来无疑给他带来了快乐。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拿着父亲带来的巧克力，爱不释手，一时舍不得吃，干脆锁进自己的小盒子里，束之高阁。 “爸爸，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我姥姥做的好吃。” “荷泽，你真没良心，见了你爸爸就忘了姥姥。” “那我改口行不行，姥姥做的饭菜也好吃。” 宋荷泽的话成功地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荷泽，你快点长，等你长大了，你也出国读博士，就像你爸爸一样。” “姥姥，我会的。我现在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今天还表扬我了呢？” “老师表扬你什么了？” “老师说我的作文写得好。” “是吗，快把你的作文拿出来，给姥姥读一读。” “你让孩子吃完饭再读不行吗，又不差这点时间。” 岳父嘟囔了一句。 “趁着小孩高兴，让他读一读怎么了，趁热打铁，他以后上学会更有动力。” “妈说得对，小孩就要多表扬。” 岳母思想开明，宋黎明赶快站出来表示支持。 宋荷泽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作文本，翻开后，开始朗读： “我的爸爸” “我爸爸个子不高，眼睛也不算大，和左邻右舍的叔叔大爷长得差不多。但是，我爸爸很爱我。记得三岁那年，我得了重感冒，发高烧，我爸爸把我抱在怀里，搂着我一夜没合眼。我爸不仅爱我，也爱我妈，他在家时总是抢着干活，帮我妈分担家务。我爸也爱老人，我爸主动给姥姥、姥爷倒水，叮嘱他们按时吃药。现在，我妈病了，我爸说他要回国照顾我妈妈。我爱爸爸，我长大后也要做爸爸这样的人。” 荷泽读完了，宋黎明眼角泛起泪花。 “儿子，爸爸没你写得这么好，以后爸爸还须努力。” 吃完饭，岳母说她来洗碗，让宋黎明辅导孩子写作业。 等菏泽写完作业时已是九点多了。 宋黎明忙着给孩子洗脸洗脚，完事儿把儿子送到姥姥、姥爷的房间。 送走了儿子，宋黎明给艳艳打来一盆水，让她洗脸洗脚。 等两个人洗漱完毕，差不多到了十点钟。 看着艳艳进了被窝，宋黎明开始脱衣服，一不小心，把背心也脱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家里，不是莫斯科，又赶紧把背心穿上。 “你要是嫌穿背心不舒服，就脱了吧。” “嗯。” 宋黎明又把背心脱下来。 他没敢脱掉内裤，尽管他已经习惯了在莫斯科裸睡。 宋黎明关灯钻进被窝。 他和她并排躺着，一时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艳艳先说话了。 “黎明，你准备什么时候毕业？” “等治好你的病再说吧。不急。” “我的病是治不好了，你不用管我。” “不会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病情就能出现奇迹。千万不要丧失信心。“ ”黎明，我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状况，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一切顺其自然好了。老实告诉我，你在莫斯科是不是有相好的？“ 艳艳的话让宋黎明听起来措手不及。 ”没有，真的没有。你上次去莫斯科，我们不是都说清了吗？“ ”黎明，有，还是没有，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了。我只是希望如果我死了，你会好好善待菏泽，好好照顾我的父母。和你结婚后我做得不够好，挑剔、矫情、任性、小气、刻薄，这我都知道。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想改，可是一遇到问题我就又回到我最初的样子，这一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艳艳说到动情处，哭了。 ”老婆，谁都有毛病，人无完人，你不要自责了。我也一样，毛病多的是。” 艳艳突然侧过身来。 她的一只手冷不防伸到他身上仅存的遮挡物中。 “艳艳。” 他轻轻呼喊着她。 以前每次恩爱，她总是躲躲闪闪，连睡衣都不脱，他和她在一起就像是隔靴搔痒，从i没酣畅淋漓痛快过。 今晚难道艳艳真的要脱胎换骨了吗？ “黎明，你把内裤脱了吧。” 她抽出手。 宋黎明顺从地除去内裤。 她拉过他的手，示意他帮她脱去内衣。 现在他和她一丝不挂，赤条条躺在一起。 这是他和她结婚十年来第一次赤身相见。 这是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一个里程碑。 旧时代已去，新时代开启，只可惜来得有点晚。 第497章 生命的挽歌 性，存在于男女之间，就像它的右半部写得那样，终将陪伴每个人走过一生。 宋黎明第一次享受到了夫妻间的性爱。 它不是刻意的，矫揉造作的，而是自然的，发自内心，浑然一体的。 因为有了性，所以才产生了爱。 宋黎明是一座桥，将他与她连接起来，合二为一。 以前艳艳拒绝他，抗拒他。 宋黎明想建桥，艳艳反对，甚至桥建好了，她还要拆掉它。 于是他和她之间形成了隔阂，久而久之，变成了一道鸿沟。 现在艳艳主动拉近了她与宋黎明之间的距离。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在慢慢缩小，直至有朝一日被完全填平。 昏暗的小屋渐渐明亮起来。 乏味的生活变得生动而五彩斑斓。 宋黎明满身是劲儿，不知疲倦地干活。 陪艳艳化疗治病、做饭、收拾屋子、接送儿子上学，无所不能。 三个月后艳艳气色好了起来。 “老婆，今年我们回老家过年吧。” 宋黎明忐忑地问道。 他怕再一次被拒绝。 结婚十多年了，艳艳和儿子还从未回过老家。 是宋黎明不想带老婆孩子回去吗？ 当然不是。 儿子小的时候，岳父怕小孩回老家生病，毕竟老家住在农村，屋里没有暖气。 艳艳站在父亲一边，也不赞成小孩回老家。岳母中立不表态，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只能宋黎明独自踏上回乡的路。 现在艳艳有病，虽然有了好转，但她完全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 “好啊，我们三口一起回吧，这么多年儿子一直闹着和爷爷奶奶过年，是时候满足他的心愿了。” “艳艳！” 宋黎明紧紧抱住艳艳，热烈地亲吻她。 在短短的三个月里宋黎明在家里从配角升为主角，这种人生的跌宕起伏让他热血沸腾。 腊月二十九，宋黎明带着老婆孩子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从烟台到荷泽只有两个车次，火车时刻表几十年都不曾变过。 上午发车晚上到；下午发车第二天早上到。 宋黎明决定坐夜车，让艳艳坐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会害了她。 买不到卧铺，宋黎明直接花高价买了黄牛票。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 现在一家三口坐在由烟台开往荷泽的普快列车上。 艳艳是第一次坐这趟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听着车厢里的欢声笑语，她心里突然变得五味杂陈。 “老公，对不起。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艳艳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挺好的吗？快别哭了，让人看见了，多难为情。” 宋黎明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纸，擦掉艳艳脸上的泪水。 “老公！” 艳艳搂着宋黎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男人欺负女人，大家把目光一齐投向宋黎明。 宋黎明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拉着艳艳离开座位，去了车厢的连接处。 新年的钟声在鞭炮声中敲响。 春节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黎明原本想待到初十，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初五早上艳艳病情开始恶化，于是他赶紧买了回程的火车票。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匆匆赶往烟台。 初六早上火车刚抵达烟台火车站，他就叫了一辆急救车，将艳艳送到医院。 艳艳的病情急转直下。 她直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宋黎明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彻夜未眠。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思绪万千。 一段枯萎的婚姻在经历千辛万苦后终于开始抽出新芽，但还是败给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严寒，最终化成一地残花败柳。 艳艳走了，进入icu后不到五个小时，就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人生诠释多坎坷，生命归去无挽歌。 艳艳，天堂路远，愿你一路走好。 第498章 你是谁?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 深夜，宋黎明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出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宇航员大街。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他脸色浓重，仿佛仍未从悲伤中走出来。 他和艳艳的婚姻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饥不择食最终酿成了如今的苦果。 仓促搭建起来的婚姻爱巢是不稳固的，就算后来再怎么修补，也难得圆满，最终过早的倒塌。 岳母说，艳艳的家族有肺癌史，所以，宋黎明不用自责。 但是宋黎明并不能以此来为自己开脱。 如果没有白雪这档子事，艳艳真的会走得这么早吗？ 女人最怕的就是生气，对男人产生怀疑和不信任，女人要的是忠诚，老公对她一心一意。就算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女人也不希望男人半路出轨。 如果他不出轨白雪，艳艳的人生也许不会这么短暂。 宋黎明悔恨无比。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他在心里骂自己。 离开烟台时岳母很是不舍。她很喜欢这个女婿，回国这段日子，女婿表现得很好，对艳艳百依百顺，十分呵护。对于未来，岳母并不担心，虽然艳艳不在了，但她坚信，女婿不会抛下他们不管。 岳母答应宋黎明，她会照顾好外孙，只是她希望宋黎明早日把小荷泽接到身边。 岳父依然沉默不语，不过，脸色好看了许多。看得出，他是迷茫的，他与宋黎明的关系走向何方，完全取决于宋黎明，而不是他这个快要进入暮年的老人。 小荷泽哭了，妈妈走了，现在他只剩下了爸爸。而爸爸要去遥远的俄罗斯，他舍不得爸爸走。 宋黎明含泪告别了岳父岳母，还有他心爱的儿子。 当走到楼下，钻进出租车，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的眼泪狂泻而出。 他的生活即将掀开新的一页，他该如何书写新的人生，他自己也不知道。 前路漫漫，路在脚下。 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现在是莫斯科时间凌晨十二点。 宋黎明坐电梯直接到了十一楼。这是顶楼，上面再无住人。 楼道里寂静无声。 他掏出钥匙，轻轻打开走廊门。 他提着行李箱进了右边的卧室。他怕拉着箱子会吵醒白雪。 回国后他再没联系过白雪，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念头，不再分心，他要给艳艳一个完美的结束。 他没有把回莫斯科的行程告诉白雪。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轻轻把箱子放在卧室的地板上，然后走向那张熟悉的大床。 他一把扑上去。 “啊！” 一声女孩的尖叫划过他的耳边。 “你是谁？” “你是谁？” 宋黎明蒙了，女孩也蒙了。 宋黎明赶紧打开灯。 “一朵，怎么是你？” “宋大爷，你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宋大爷，你快去吧，雪姐在对面屋呢。” 林一朵害羞得笑了，她用手赶紧掖了掖被子。刚才她的一只胳膊还露在外面，看到宋黎明，赶忙把胳膊缩回到被子里。 “一朵，不好意思，大爷走错了房间，你快睡吧。我走了。” 宋黎明拉着行李箱向对面的卧室走去。 第499章 白雪拒绝了他 宋黎明并不知道白雪换了房间，他更不知道林一朵来给她做伴。 刚才他冒失地扑到林一朵的床上，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他是长者，对方又是个女孩子，这么鲁莽真的有失风度。 他本想给白雪一个惊喜，但没想到给了林一朵一个惊吓。 宋黎明心里抱怨白雪，招来林一朵不不告诉他就算了，关键还换了房间。 可是，他又没有理由对白雪不满，回国三个多月，他从未联系过白雪，他有什么资格抱怨白雪不给他打电话呢？再说了，白雪就是想打，也没有他宋黎明的电话号码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只闪现了不到两秒，他的双脚便踏进了对面卧室。 屋里一片漆黑，好像挂着厚厚的窗帘。白雪真的在吗？ 这一次他不敢乱来，他怕又是一个乌龙，到时候再闹出一个笑话来，脸往哪儿搁啊。 “白雪！” 他放低声音喊道。 对面有林一朵，他不好太过放肆。 没人回答。 “白雪！“ 他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回答。 坏了，白雪不在？ 宋黎明摸黑去开灯，可是没找到开关。 他很少来这个房间，这屋的开关和另一个屋的布局不一样。 “啪！“ 灯亮了。 白雪伸手扭开了床头开关。 ”白雪，你刚才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什么惊喜，刚才我都自我怀疑了，先是走错了屋，到了这个屋，又像是进了鬼城。“ ”你不是喜欢干这种事吗，动不动就来个惊喜，怎么别人做了，你就受不了了。“ “原来你也学会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好，果然学生学得快，全靠师傅带。” 宋黎明以火箭般的速度脱光衣服，飞身钻地白雪的被窝里。 “你身上这么脏，还不去洗洗。” “不洗了，老公等不及了。” 白雪穿着睡衣。 他给她解衣服。 然后他爬到她肚子上。 “黎明，今天不行。” 白雪直接拒绝。 宋黎明以为白雪用的激将法，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要更进一步。 “不行，真的不行。” 这一次白雪用手制止了他。 白雪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宋黎明一时不知所措。 “白雪，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白雪沉默不语。 经过这般折腾，宋黎明已没了心气，刚才的激情澎湃已完全消退。 “我怀孕了。“ 过了许久，白雪说出了这四个字。 ”什么？“ 宋黎明的脑子里像投进了一颗炸弹，瞬间思维变得混乱不堪。 他才走三个月，怎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白雪，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我是认真的。你走后，我开始呕吐，去医院检查，医生确认怀孕。“ ”这么说，这孩子都四个月了？“ ”是的。” 宋黎明这会儿有些糊涂，他一直做安全措施的，白雪怎么就怀孕了呢。 “白雪，我们不是一直都采取安全措施的吗？” “你忘了，有一天你和同学夏明磊聚餐，晚上回来死活不戴套，可能就是那次怀上的吧。“ 第500章 宋大爷，别吵了 宋黎明开始回忆那天喝酒的情景。 大约他离开莫斯科的前一个月，夏明磊老婆从昆明来莫斯科探亲。因为同是莫斯科矿大校友，也曾经当过一段室友，夏明磊给老婆接风的晚上特意叫上了宋黎明等几个要好的朋友。那天白雪有事，没能一块去。聚会中有人提到了白雪，便对宋黎明奉承了一番，都夸白雪长得漂亮，老宋有本事。宋黎明也是飘了，开始和同学飚起了喝酒，不用说，他喝的大醉。 回家的路上经风一吹，他酒醒了，走到小区就全吐了。 回到家他完全没有了醉意，一想到在酒桌上大家说的那一席溢美之词，他就来了兴致。 任凭白雪怎么好言相劝，他就是不戴套。 想到这儿，宋黎明彻底相信了白雪的话。 听到白雪怀孕的消息，宋黎明并没显出特别的激动。 一般人听说自己要当爹了，无不欣喜若狂，但宋黎明完全没有感觉。 “黎明，我怀孕了，你不高兴？” 白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雪，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又怀孕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哎，都是我的错。艳艳刚走，家里的事还没理清呢，现在又要多一个孩子。” “什么，艳艳走了？” “是的。一周前走的。“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人都走了，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白雪，要不，我们放弃这个孩子吧？” “为什么？“ ”你看，我们做生意，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生了孩子，也没人帮你照料，我们根本没精力养他。“ “我不用别人看孩子，我自己能应付得了。至于生意，你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可以雇一个人。这孩子我是生定了，你可别跟我说要去打胎啊。” 白雪态度坚决，不给宋黎明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雪，我刚回来，状态也不是很好，至少要调整一段时间。现在突然听到要生孩子，我的心理真的有点适应不了。” “宋黎明，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好不好？你怎么这么自私，光是考虑你自己，你怎么就不为我考虑考虑。我一个人在集装箱市场风里来雨里去，搬货、卖货、炒汇，你知道有多难吗？要不是一朵来给我做伴，我晚饭都没得吃。你回国三个月，你想过我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真的缺电话费钱吗？如果缺，我给你。” 白雪突然狂怒起来，声音大得能震碎屋顶。 “白雪，你能不能小点声，一朵在对面屋呢。” “我才不怕呢，一朵听到了更好，她可以给我评评理。” 宋黎明没想到自己会捅了马蜂窝。 他更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白雪竟然有这样的爆发力。 白雪的每句话砸在他的心头上，他想反驳，又无能为力，因为白雪说得全是事实。 你宋黎明就是个自私的小人，一个冷酷无情的坏男人。 宋黎明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当，当。” 是林一朵在敲门。 “宋大爷，雪姐，你们别吵了好不好，白天我还要出摊呢。” 第501章 睡觉也是一种本事 林一朵的敲门声来得很及时，效果立竿见影。 两个人不吵了。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 宋黎明知道自己犯了错，赶紧给白雪赔礼道歉。 他这个人有个优点，拿得起放得下。 “白雪，别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惹你生气，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该这么对你。我保证，我不再气你。原谅我，好吗？” 宋黎明这会儿表现得就像一条忠诚的家犬，为了向主人献殷勤，就算摇尾乞怜也在所不惜。 白雪没理他。 “白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自私，我以后一定改。白雪，你就原谅我吧。这孩子我们要定了，你生下来我带孩子，好不好？我给你做饭，给你和孩子做饭，行不行？” 白雪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宋黎明，你怎么这么搞笑，还不到十分钟，我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真的想通了？” “想通了，我只听我老婆大人的。老婆就是真理，我要跟着真理走。” 白雪笑得更厉害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这个人吧，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哄女人。” “老婆，这可不是哄人，这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抓起白雪的一只手，放到他肚子上。 ”男人最宝贵的是什么？“ ”当然是……“ ”是不是能屈能伸？“ “宋黎明，你就是个流氓。“ ”什么流氓不流氓的，你不就喜欢我这个流氓吗？“ 白雪由阴转晴，彻底点燃了宋黎明的激情。 他把嘴唇压到她的唇上，开始热吻起来。 “白雪，你要是生了这个孩子，你父母会怎么想？我知道他们不太会来莫斯科，阻挡不了你生孩子，可是最终你是要见父母的。“ 宋黎明表现得很沉稳，他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男人。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不但不同意我生孩子，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白雪说得十分肯定。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美貌年轻，还有学历，家境又好，随便到外划拉一个男人都比我优秀。而且你和我一结婚就要当后妈。” “怎么，这么快就没信心了？” “恩，我真的不配你。” “你想没想过你有什么优点？”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论长相，其貌不扬，论才华，也就是个理工男，论家庭，一贫二穷，还是个土包子，不晓得我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 “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要是什么优点都没有，我怎么会嫁给你。” “老婆，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好？不会是我特别会睡觉吧？” “你看看，三句话不离本行，流氓。” “好，说正经的，我，你老公，到底哪儿好？” “首先，智商高。能开公司，会做生意，又能拿博士文凭。第二，会心疼老婆，虽然刚才我骂你一通，但那都是气话。第三，就是你说的，你很会睡觉，这也是一种本事。男人要是没这本事，就算废了一半。至于外表，因人而异，审美从来没有唯一标准。我不需要你高大帅，我只要你儒雅、有君子气度。” 白雪把宋黎明一顿夸，刚才丢的脸面瞬间又被找了回来。 “所以，这么好的男人我肯定要定了。至于我父母，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当然，你也要给力才行，拿出点实力来，用能力征服他们。\" 第502章 扩建后的集装箱市场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集装箱市场开始了大规模扩建。 这段时间莫斯科发生了很多事，俄罗斯政府出台了很多文件，比如外国人不准在俄罗斯市场工作的相关文件及规定，对外国人在俄罗斯工作的限制越来越严格。 还有不久前发生的索口旅馆被封事件以及其它中国楼被抄被封事件。 但是集装箱市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些负面政策和事件的影响。 犹太大老板伊滋美尔洛夫大手一挥又在市场南部，扩建了一个新区——阿斯泰批发区。 新区与以往的区不同，全部为封闭式。 以前的老区基本是野蛮生长的，有个空地就摆上集装箱，街道狭窄，布局混乱，顾客到了市场经常是一脸的蒙逼，完全没有方向感。 新区则完全不同，它是经过精心规划和设计而成。 这里就像是西安市中心的碑林区，街道呈网格状，看上去赏心悦目，泾渭分明。 每条街道的两侧排列着四十尺集装箱，中间是人行过道，足有五六米宽，顾客可以自由地在过道上来来往往，从容地站在摊位前选择自己喜欢的商品。 每条商业街的屋顶用弧形彩色塑料板搭建而成，将整条商业街完美封闭起来，夏天避暑，冬天御寒。 这样的街道有几十条同时开建，施工场面极为震撼。 在俄罗斯政府对自由市场进行严管，甚至还经常传出要取缔外国人所在的自由市场之际，为什么伊滋美尔洛夫敢于逆风而行，与政府作对？据说他的底气来自他打通了莫斯科政府的大人物。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这个传言在集装箱市场流传甚广，越传越大，就像真的一样。 这种推测基于两点，第一，集装箱市场成立后一直没有警察进来搜查，甚至连小的骚扰都没发生过。第二，伊滋美尔洛夫并不是普通人，他在下海经商之前也曾在莫斯科政府机关担任过重要职务，可想而知，他在上面的人脉还是很强的。有人说他和现任莫斯科市市长卢日科夫关系密切。 当然，人们也更愿意相信这个传言是真的，如果是这样，外国人就可以一直在集装箱市场待下去，生意就能做得更久。 原有的集装箱市场包括越南市场、老市场、太阳区，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阿斯泰区。 这么壮观的场面远没有结束，市场仍在扩大。 既然圈上一块地皮，摆上几排箱子就能赚钱，资本家岂能放过这样一个轻松赚钱的机会。资本生来就逐利的，吸血的。于是各路资本疯狂涌入。 在市场的越南区，又出现了“九九九”市场，将原有的越南区与新区进行整合。 各路资本在这里疯狂绞杀，大有将集装箱市场做成全球最大的商品批发集散地之势。 现在这里成了整个独联体国家自由市场的核心与枢纽，它吸引着来自俄罗斯乌拉尔山脉以西的欧洲区、白俄罗斯、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南高加索三国以及中亚等地区的批发商和零售商。而驻扎在集装箱市场的商户来自世界各地，除了俄罗斯人，更有中国人、土耳其人、印度人、越南人、韩国人、高加索人和中亚人等。 集装箱市场正在成为俄罗斯及独联体国家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市场。 第503章 我想当倒爷 韩江雪在经历了索口事件后，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索口被封那惊心动魄的画面迟迟无法散去。 在心惊肉跳之后，她现在终于平静了下来。 虽然她目睹了索口旅馆中国倒爷的不易，但她不得不承认，倒爷们还是很赚钱的。只要发货对路，赚钱就像拣钱一样。 在莫斯科到处都是一夜暴富的神话，至于一夜之间也可以变成穷光蛋则很少有人提及。 人们总是更愿意回忆那些美好的东西，而痛苦却能回避就回避。 放弃索口的兼职后，韩江雪又回到了枯燥乏味的工作。她平时偶尔接个国内电话，其余时间基本就在闲着，无所事事。 时间就是金钱，尤其在莫斯科这样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大都市，不赚钱就等于慢性自杀。 她想赚钱，也需要更多的钱。 她要为林刚强赚学费，还要为他们的未来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韩江雪早就想好了，只要林刚强拿到大学毕业证，她们就结婚。 她喜欢孩子，尤其当她前两天目睹了白雪肚子隆起的时候，她狠狠地羡慕了。 她爱林刚强，爱到死心塌地的结果就是一定要有他们的爱情结晶。 她想看到孩子的可爱笑脸，最好是个男孩儿，身材长得像林刚强一样强健、英姿勃发，她一定做梦都会笑醒。 他喜欢林刚强的性格，人如其名，又刚又强。 男人嘛就该有点血性，幸好她遇到了林刚强。 有了孩子，意味着带来更多的开销，再往长远点说，房子、车子也是要考虑的。 韩江雪萌生了一个念头，她要加入中国倒爷的大部队。 既然林坚强、方永智、宋黎明都能行，甚至白雪都能在集装箱市场上独当一面，她韩江雪差什么呢？ 别人行，我也能行，韩江雪信心满满。 现在中国楼是不能去了，在中国楼倒货风险性极高，随时都可能被海关和警察查封。 最好的经商地点只剩下了集装箱市场。 那儿有那么多中国人，大家都干得好好的，我韩江雪又怕什么呢? 现在中国商品在国内严重过剩，很多中国工厂老板恨不得把产品销到俄罗斯，于是从国内发货变得非常容易，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钱，等产品卖完后再把货款返回国内。 这样绝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你好，管理员。我找林刚强。” 晚上，韩江雪在平常的联络时间拨通了林刚强宿舍一楼大厅的电话。 咚咚咚，听筒里传来一阵下楼的急促脚步声。 “白雪，是不是又想我了？” 韩江雪在电话里仿佛看到了林刚强的嬉皮笑脸。 “谁想你了，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哈哈，要是不想我，我可撂电话了。” “等等，说正经的，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刚强，我不想在公司干了。我要辞职。” “为什么？” 林刚强十分惊讶。 “我想做生意，当倒爷去。” 韩江雪说得十分干脆。 第504章 明天去考察集装箱市场 林刚强十分不解。 一个女孩子去市场里摸爬滚打将会困难重重。 “江雪，不是我小看你，你一个女孩子真的干不了。我在米乐市场待过，做生意很复杂的，也很辛苦。” “别人能干我怎么就干不了？” “你看啊，上货至少需要一个人，有时候还要另找一个帮手，临时搭把手。卖货最好是两个人，一个人专心卖货，另一个人去仓库拿货，找货，必要时还到别的摊位串货，两个人分基本功明确，各司其职。说句不好听的，市场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小偷一大堆，有人趁你转身取货的工夫都能把案板上的样品偷走。所以，一个人做生意很难。” “让你这么一说，我啥都干不成了。” 韩江雪有些失望，她的一腔热情，被林刚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浇灭。 “还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市场里人工特别贵，有些货男人可自己去拿，你就不行了，女孩子哪有什么力气。如果我和你一起做，肯定没啥问题。我回国上货，平时去其它箱子窜货，外面的事全归我，你负责看摊儿就行。” “那怎么办，我就只能留在公司打工？我在这儿的工资都没有市场里给人卖货赚的多，清闲到是清闲，可是清闲毕竟不能当饭吃。” 韩江雪这会儿完全没了心气儿。貌似林刚强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她又不服气。 “江雪，你想过没有，去集装箱市场练摊风险很大，要下雪本投资才行，听我哥说现在的集装箱市场正处在行情的顶峰，一个箱子清转让费就差不多要万八块。之后，还要投入进货的资金，外加仓储费，摊位管理费等，这些费用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你有这笔钱吗？就算有，万一赔了心里能承受吗？” 林刚强考虑得很周到。 “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什么都不做没有风险，但只能选择平庸，羡慕别人过着衣食无忧、飞黄腾达的日子。“ ”江雪，我明白你的心情，不如，这样吧，我周末去莫斯科找你，咱俩一起去集装箱市场考察一下，也征求一下我哥的看法，不是不能做，我是说把问题考虑得更仔细一点，尽可能减少失误。“ 韩江雪觉得林刚强说的有道理，两个人约定周末见。 到了周五中午，林刚强上完上午的课就直奔火车站。他早上离开宿舍时就做好了准备，提前收拾好了行囊。 他到莫斯科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韩江雪看见林刚强，断定他在车上没吃饭，要给他煮方便面。 林刚强直接拒绝。 “我现在不要什么方便面，我只想要你。”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韩江雪抱到了淋浴间。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洗得干干净净，一同钻进被窝里。 在温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两人开始切入正题。 “刚强，不管你怎么说，我是打定主意下海了。” “亲爱的，我支持你。只是，我真的舍不得你，一个貌美如花的高材生去市场练摊儿真的不值。春天被风吹，夏天被日晒，秋天被霜打，冬天被雪吹，几乎没什么好日子，你真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现在的俄罗斯除了倒货，没什么更好的赚钱机会。中国与俄罗斯贸易互补，这是个巨大机会。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行，既然你决定了，我就大力配合你。明天我们去市场考察一下，好不好？” 林刚强一开始反对韩江雪做生意，只是心疼她。现在二人达成了一致，就要齐心合力把事情办好。 “老婆，我又想要了。” 林刚强又耍起了无赖。 他对性的向往似乎没有止境。 第505章 在出入口的地方买摊位 第二天一大早韩江雪和林刚强就赶往了集装箱市场。 他俩从伊兹麦伊洛沃公园下车，穿过跳蚤市场进入越南区。 这里街道狭窄，清一色的小尺码集装箱，以十尺居多。 “刚强，你看，这些越南人和米乐市场的越南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韩江雪问道。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这里的越南人更多。哇，越南人真是疯狂，到处都是越南餐馆、越南咖啡店、甚至越南人开的外币兑换点。“ ”我来莫斯科也有一段时间了，越南人在莫斯科势力很大，也很抱团。“ ”他们很有组织性。这也许跟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他们的货大都来自中国，不是人人都能去中国发货，只能做代理，从一级到二级，一直往下分。中国人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能从国内发货，甚至有很多是厂家在集装箱直销，所以，大家的联系是松散的，没越南人那么联系i之密也就不足为怪了。“ ”你说得有道理，越南人更像是垂直整合，中国人属于横向联合。“ 来上货的人真多，但越南人的货实在是乏善可陈，品类太少，质量也不怎么样，全是便宜货，只适合在小地方或者农村出售。 这些摊位的货源大同小异，就像一个老板发过来的。 两个人走马观花，很快就穿过了越南区，进入到老市场。 “江雪，这个地区黑毛子真多，老毛子没几个，几乎成了黑毛子的地盘。” “没办法，俄罗斯人不擅长做生意，卖东西死贵死贵的，全都是一口价，不会讨价还价，在集装箱市场根本吃不开。“ ”江雪，你对黑毛子是什么看法？“ ”总体，这些人很狡猾，不怎么守信用，个人主义太严重，喜欢占便宜，自己不能吃亏。优点是很勤奋，能吃苦。” “让你这么一说，一朵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的男友就是黑毛子，格鲁吉亚人。“ ”哪个地方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不是绝对的。我看阿米尔还行，看上去虽然有点滑头，但不像个花花公子。能坚持一直做生意的人基本没什么品质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走到太阳区。 这里比越南区和老市场明显宽阔了许多。 有的地方，两排集装箱之间相隔了十几米远，间距是越南区的好几倍。 “还是太阳区看着舒服，来这儿上货不至于那么拥挤。” 林刚强是第一次来集装箱市场，从越南区一路走过来，这里的感觉是最好的。到这儿马上涌起一种想买货的欲望。 “江雪，这儿的人流也不少。” “刚强，你看！” 林刚强顺着韩江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就是市场大门，门外是个巨大的停车场，大巴车、大卡车以及小汽车停得满满的。 “你该不是指离出入口越近，生意就越好吧？“ ”你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打算在这儿附近买摊位？“ 韩江雪点了点头。 “位置不错，估计价格也低不了。我们去打听一下。” 第506章 我就是老板 林刚强走到太阳区的一条干道上，特意找了一个地理位置比较好的箱子去打听箱子的转让价格。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儿，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俄语讲得结结巴巴，一看就是从国内刚来莫斯科不久。 “小伙儿，你箱子的主人在吗？” “我就是主人。” 小伙儿笑着回答，仿佛林刚强的惊奇在他面前显得很可笑。 “你这么小就买箱子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鸣，有志不在年高嘛。” 林刚强被小伙儿怼得无言以对。 “老板，不好意思，我太幼稚了。我想打听一下，你现在的箱子想转让吗？” “不想。我这儿的生意好得很，我还想再买一个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一代箱子的价格行情？” “这要看箱子的大小和具体位置，都不一样的。” “你的箱子值多少钱？” “我这是四十尺的货柜，是市场里最大的，现在出手的话应该是一万美元吧。“ “啧，啧。“ 林钢强听了直吐舌头。 ”这也太贵了！” 林刚强在心里感叹道。 国内现在万元户都稀缺得很，在莫斯科竟然动辄要一万美元，快顶得上十个万元户了。 “我说，老兄，你觉得贵，但是有人不觉得，我现在挂个牌子，标价一万美元，立刻有人买走，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在莫斯科，有钱的中国人多如牛毛，林刚强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和小伙儿道别，林刚强和韩江雪又随便走了几条街，一打听，箱子的价格都不低，就算十尺的集装箱也要五千美元，据说一年前才三千美元，或者更低。 “江雪，不如我们再等等，现在进市场就等于在股票高位入市，很容易被套牢。” “这和股市有什么关系，这是实体投资，箱子的价格不是人为操控的，是市场供需决定的。生意好，箱子就涨价。就目前来看，中国货会稳定走货很长时间，如果俄罗斯不出现突发性的针对外国人的管制政策，集装箱市场一定会大有作为。” 韩江雪在莫斯科待久了，对市场的洞察和熟悉程度比林刚强更高，视野也更开阔。 “只是现在进场，投资太大了。” “刚强，你想过没有，现在箱子贵，要是五年后，这箱子还是这个价格，我们不是等于白用了五年箱子吗？” “你这么一说也对，箱子作为固定资产，它只要贬值不那么过分，就划算。我们买箱子的根本目的是用它来赚钱，不是用它理财。” “那我们就算达成一致了？” “好，我同意。” 林刚强看到市场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心动是假的。 来俄罗斯不就是想赚钱吗，如今有这样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林刚强终于和韩江雪走到了一条路上。 “江雪，我们现在去我哥那儿吧，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林刚强很尊重哥哥，在他眼里哥哥更有学识，思想更成熟，眼界更开阔。 第507章 原来是这俩孙子的箱子 林刚强和韩江雪来到林坚强的摊位前。 “二哥！” 林一朵眼尖，老远就看到了林刚强。 “刚强，江雪，你俩怎么来了？” “我俩来这儿走走，嫂子，我哥呢？” “噢，他去咖啡店了，来了个熟人，聊天去了。” “一朵，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韩江雪夸赞着。 “二嫂，你也是。越来越时尚了。” “我什么都不穿，哪里来的时尚。” “你就是素人出场，一样好看。我二哥真有眼光，会找人。” “一朵长大了，到了莫斯科也见了大世面，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四个人正叽叽喳喳地聊着，林坚强走了过来。 “刚强，你什么时候来的莫斯科？” “昨天半夜到的。” “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这么早就来市场了?” “哥，我和江雪有事找你。” “找我，什么事儿？” “我和江雪打算买个箱子，江雪打算离职，她想做生意。” “这……” “哥，怎么啦，现在不合适？” 林坚强没有马上表态。 “怎么说呢，做生意是有风险的，有时候还挺大，当然，运气好的话，赚钱也很快。只是我不明白，你在彼得堡，莫斯科只有江雪一个人，这生意能做得起来吗？你看看，我这摊位上都三个人了。” “大哥，我能行，大不了再雇一个人呗。” “现在雇人也不那么好雇的，雇俄罗斯人还是中国人？在这儿卖货完全没法盘点货物，所有的货物堆在一起，地方就这么大，所以，卖多卖少都是自己说了算，你雇什么样的人才放心呢。” 林坚强说得很实在，在市场里卖货和在商场卖货完全是两个概念，市场里的出货量大，受仓储地方的影响，根本没有盘点货物的时间和场地。如果老板不在，卖钱额完全是售货员说了算。如果遇到心地不善良的人，损失可就大了。 “哥，你在这儿待这么久了，也有人脉，你帮着找人呗。” “找人可以，但需要时间。” “哇，全家人都到齐了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宋黎明来了，他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黎明，你来得正好，江雪也想下海了，她要在这儿买个箱子，你帮着参谋一下，有合适的箱子给推荐一下吧。” “哎，别说，我今天刚得到一个消息，有人要卖箱子。” “这么巧？宋大爷，你说的箱子在哪儿？” 林刚强迫不及待地问道。 “离这不远，太阳区，就在咱们这条街的后面。” “黎明，箱子是多大尺寸的？” 林坚强问道。 “二十尺。” “二十尺也够用，尤其是做生意的初期，货量不是太大。“ ”够用了。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从国内来的货量大，那就在附近租仓库。“ ”箱子要多少钱？“ ”八千美元。“ ”这么贵。“ “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人家还没最后确定是不是卖，如果想卖，这个价也是抢手的。” “谁的箱子，箱子是中国人吗？” “箱主你认识，郭杰和闵龙。” “啊？!” 林坚强既惊讶，又满是质疑。 ”怎么啦，坚强？“ ”这俩小子把我坑残了。“ 林坚强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热情。 ”为什么？“ “我买的第一个箱子就是他俩的，我当时没什么经验被他俩给忽悠了。那个位置特别差，几乎没什么客流，每个月不赚钱，还要交管理费，没把我赔死。“ 一提到这个箱子，林坚强就觉得十分窝囊，他再也不想跟这俩人打交道了。 第508章 就算我们将功补过吧 林坚强一提到郭杰和闵龙，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坚强当时和他俩同住在矿大，彼此也算有些了解，再加上有宋黎明做中间人，林坚强十分信任他俩，可万万没想到，他俩把一个毫无价值的烂摊位转卖给了他。 伤你最深的人永远是你身边的人。 林坚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冤种。 现在轮到弟弟和弟媳买箱子了，他可不想让弟弟再当一次大冤种。 林坚强明确表示反对。 “坚强，我觉得他俩这次卖箱子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俩是故意甩箱子，这次是回国，不得不出手卖掉箱子。徐州工厂准备裁掉莫斯科办事处，厂里让他俩迅速回国。所以，他俩是不迫不得已才卖箱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箱子吗？“ 林刚强对箱子很有兴趣，他没有哥哥那样的经历，对郭杰和闵龙并没有什么恶感。 ”你先征求一下你哥的意见，不然，我这是干啥呢，强买强卖？我又不是中介来赚佣金的。“ ”哥，我跟宋大爷去看看，行吗？“ ”你们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俩孙子来往了，明着骗我，拿我不当朋友。” 林坚强语气缓了下来。毕竟，是弟弟做生意，不是他买箱子，他只能建议，但不能为弟弟做决定。 林刚强和韩江雪跟着宋黎明去见郭杰和闵龙。 两个人看了看箱子，又到附近转了转，踩点观察后，对箱子十分满意。 “刚强，我和闵龙昨晚才接到公司的电话，公司要撤销莫斯科的办事处，让我俩马上回国。所以，我们只好离开莫斯科了，本来我俩在这儿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只好忍痛割爱了。这位置你也看到了，丝毫不逊色你哥哥的位置，走货量是很大的，你来了，只管收钱就是了，不带赔钱的。” 不得不说，郭杰长着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被他说活了，再差的东西到了他嘴里都成了好东西。他的口才不是盖的。 宋黎明也很了解郭杰这个人，嘴特别会说，不过，这次他真的不是骗人。 “郭大哥，我是想买，但我哥不同意。” “是你买箱子，为啥他不同意？” “我哥他……” 林刚强欲言又止，脸马上红了。 “我明白了，你哥还在为第一个箱子记恨我，对不对？” 林刚强点点头。 “我承认那一次是我做得不对。当时我就想离开黑毛区，转到太阳区，所以，才劝你哥接手我的那个箱子。” “我哥说，你明知道那个位置不好，还要卖给他，所以他生气。” “我当时不是也很着急吗，我又找不到可以接手的人，所以才转给了你哥。要是我能找到黑毛子，我肯定早就卖了。” 郭杰很能狡辩，明眼人都能听得出，他把林坚强当成了接盘侠，大冤种。 “刚强，你就买下这个箱子吧，我敢打保票它能给你赚来很多很多的钱。这也算我和闵龙做的一点补偿吧，上一次确实对不住你哥了，这一次把箱了卖给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刚强，说实话，要不是老宋跟我说了，我才愿意把箱子给你留着，不然，我早就挂牌卖了。” 第509章 我要见你爸吗 林刚强和韩江雪从郭杰和闵龙手中买下了箱子。 最后成交价还优惠了五百美元。 郭杰说，他不想林坚强一辈子记恨他，希望他能和林坚强和解，俩人能重归于好。 韩江雪手里的钱全花光了，现在箱子是有了，可是上货的钱却没了。 晚上回到家里，韩江雪没有了早上的那种冲动。 “江雪，箱子买上了，你该高兴才对。” “箱子是有了，可是拿什么上货呢？” “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现在先别着急辞职，一边上班，一边做生意。和你的那个领导好好说说，没事就不去办公室。” “我可做不到。” “郭杰和闵龙不就是这样吗，他们被派到莫斯科好几年了，公司工资和补贴照拿，生意照做，工作和生意两不误。” “刚强，我可做不到。我这人一心不能二用，既占着公司的坑，又不给公司做贡献，我可受不了。” “那你坚决要辞职了？” “是的，斩断后路才能走得更加决绝、义无反顾。“ ”好，一不作二不休。现在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进货了，快点赚钱，不然马上就要交管理费了。“ 林刚强和韩江雪身上的压力随之而来。 他们再不能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了。 做生意既是机遇，也是风险，要想避开风险就要学习真本领。 ”叮铃铃……“ 电话响了。 “江雪，你在做什么呢？“ 是父亲，电话来得有些突然。 “爸，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我都有点不适应呢。” “老爸给女儿打电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有什么不适应的。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 ”怎么还不吃饭？“ ”白天出去办事了，才回来。“ ”你的工作那么忙吗，经常外出？“ ”和工作没有关系，我出去办私事了。“ ”什么私事，能和老爸说说吗？” “还是不要说了，我说了你会生气的。“ ”那老爸就更要听了。说吧，姑娘。“ ”我准备辞职不干了，我要下海经商。“ ”什么？“ 显然父亲被震惊到了。 “我刚才说不要跟你说的，怕吓到你，果然不出所料。“ “江雪，你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我想赚钱，可上班这份死工资实在太少了。” “你缺钱，可以和爸说呀，我和你妈可以资助你。这么好的工作辞掉了，太可惜了吧？” “有啥可惜的，就是公司名气大，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到手的工资屈指可数。” “那你想好了做什么生意了吗？” “去集装箱市场练摊。我刚买了一个集装箱。“ ”你这丫头太任性了，也不和你老爸商量一下。“ ”爸，你离我这么远，说了你也不懂。我都大学毕业了，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好吧，既然木已成舟，老爸再过多苛责你也没什么意义了，你一个人做生意能行吗？“ ”我顾不过来，就雇人，只要有钱就行。“ ”那你钱够用吗？做生意要不少启动资金的。“ ”爸，我今天买完箱子，手里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我快给你姑娘打钱吧。“ ”好，我明天就让人帮我办签证，我正想去莫斯科看你，顺道把钱带给你。“ 说完，父亲就撂了电话。 ”江雪，你父亲要来？“ ”是啊，他要带钱过来。“ ”这下好了，资金有着落了。可是……” “可是什么？” “你爸来了，我要不要见他？” “见，当然要见啊，他是你老丈人，你是他女婿，能不见吗。” “江雪，我有点怕。” “怕我爸不认你？” “是。” “你怎么这么没信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跟我结婚，又不是跟我爸结婚，你想那么多干嘛。” “你看你说的，真难听。” “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千真万确。” 林刚强抱起韩江雪旋即进了淋浴间。 第510章 入住阿基木特宾馆 自打从高尔基回来后，林坚强就开启了手套生意。 吴一明负责在国内生产发货，林坚强在莫斯科收货销售。 这个冬天林坚强结识了一个大客户——张海天。 此人每周一固定来集装箱市场上货，到了市场便直奔林坚强的摊位，每次手套的拿货量在两千副左右，就是十包货，而且全部为现金买断。 张海天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每次结账都特别干脆，渐渐地，林坚强和他熟络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春节前一个星期。 他最后一次上货是阴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天。他突然提出，能不能赊账，他说家里出了大事，手头现金流断裂。林坚强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赊给他两千副手套。 张海天感天谢地，兴高采烈地走了。 可是林坚强万万没想到，张海天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现在宋黎明从国内回到了莫斯科，方永智也在集装箱市场，有了两个好友压阵和照应，林坚强可以放心地去找张海天了。 林坚强告别了家人，独自一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这次旅行的终点是里海边上的城市——阿斯特拉罕。 张海天就在阿斯特拉罕卖货。 火车在下午三点半离开莫斯科的巴维列茨基火车站，他要在车上煎熬近三十个小时。 林坚强买的包厢，虽然票价贵一些，但不那么遭罪。 火车于第二天晚上八点钟到达阿斯特拉罕市。 走出车站，林坚强两眼一摸黑。 他从未来过这里，若不是认识了张海天，他压根不知道俄罗斯还有这么一个城市。 来到车站广场，他打了一辆出租车。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个漂亮的宾馆前面。 这是阿基木特宾馆，坐落在伏尔加河边，宾馆正面朝东，穿过宾馆前面的彼德罗夫滨江大道就是伏尔加河。 林坚强是在火车站上才知道这家宾馆的，邻座的一个大妈在这儿曾经当过服务员，于是她向林坚强推荐了这家宾馆。 林坚强没有行李，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 下了出租车，他仰头看了看宾馆，很高，足有十几层。 他住在901。 进了宾馆，房间条件一般，和自己住的大学宿舍相差无几，房间不大，有两张单人床。 比较欣慰的是，卫生间设施还不错，干净整洁，热水充足。 林坚强决定在这儿暂住一宿，明天早上去基洛夫市场去找张海天。 他所有关于张海天的信息只有这一条，此外他对张海天一无所知。 他在火车的餐车上吃了早餐和晚餐，现在一点都不饿。 林坚强脱光衣服，走到卫生间，去洗澡。 火车上很热，身上出了很多臭汗，走了近三十个小时，身上快要变馊了。 他要用热水祛除身上的垃圾，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然后钻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当，当。” 有人敲门。 他正洗得兴起，用香皂擦洗下半身。 “谁？” “我。服务员。” 林坚强赶紧用热水冲洗掉身上的皂液，在腰间围上一条浴巾。 他走出卫生间，打开走廊门。 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 第511章 手套真的要打水漂了 “先生，您要个人服务吗？” 女孩开口说道。 她说话很柔，完全不像他认识的俄罗斯女孩那样豪放。 她长得很漂亮，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搭在她的脑后，越过双肩，披在身后。 她的脸很像东方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瓜子脸。下颏有点尖，就像心形的最底部，所有血液汇集到这里，再向下流出。 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是那么清澈，就像两汪清水。 她下身穿着一个超短裙，露着两条洁白的长腿。 林坚强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他只觉得那个地方骤然膨胀了许多。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谢谢啦。” 女孩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看得出她很是失落。 “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女孩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远了。 林坚强再次回到卫生间。 他的兴趣被一扫而光，在卫生间里无心恋战，草草洗了几下就出来了。 他睡得很不好，夜里梦见这个女孩好几次，每次醒来，床单上都留下一片痕迹。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去一楼餐厅去吃自助餐。 早餐十分丰富，昨晚他还觉得房费有点小贵，这会儿他觉得房费花得很值，早餐质量很高，有面包、牛奶、黄油、奶酪、香肠、甜点、果汁，甚至还有鸡肉。 酒足饭饱之后，林坚强打车直奔基洛夫市场。 这是阿斯特拉罕最大的自由市场，它在阿斯特拉罕的地位好比彼得堡的米乐市场，莫斯科的集装箱市场，是这个城市的地标，无可取代。 市场离火车站不远，出租车驶过火车站，往前再走几百米就到了基洛夫市场。 市场是露天的，和米乐市市场有几分相像。 不过，这里没有帐篷，取而代之的是水泥台子。台子后面和顶篷用塑料板搭建而成。 市场里布局比较规矩，水泥台子平行排列，每两排水泥台子组成一条购物街。 林坚强一排一排地搜索和寻找张海天。 他走了好几条街，没有看到张海天，甚至没看到中国人的身影。 林坚强非常失望，他开始怀疑张海天在说谎，也许他压根不在阿斯特拉罕。 他大老远的从莫斯科跑来，如果找不到张海天，这一趟真的是白来了，无功而返。 林坚强已不抱什么希望，他想逛完市场，马上买票回莫斯科。 这城市太小了，人很少，待在这儿只会更加无聊。 前面还剩下不到三条街，估计这次肯定扑空了。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没错，是中国话。 林坚强立马来了精神。 林坚强顺着声音向前走，前面有两个摊位，里面站着两个中国人。 “不好意思，二位是中国人吧？” 林坚强有礼貌地问道。 “是啊，您是？” “我叫林坚强，从莫斯科来。我有个客户叫张海天。他说在这个市场卖货，请问有这个人吗？” “有的，只不过他很长时间没来出摊了。” “是吗？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看，旁边这个摊位就是他的，他已经转给了别人。” “他人在哪里？” “他以前住在红色堡垒村，但现在说不准，也许他已经回国了。” 林坚强听完，心里凉得透透的。 看来，这十包手套真的要打水漂了。 第512章 去红色堡垒村找人 林坚强很是失落，但心里仍然抱有一丝幻想。 也许，张海天仍在红色堡垒村。 他决定去试试，万一能找到呢。 有人告诉他，火车站有去红色堡垒村的小巴。 他赶紧走到车站广场。 果然，真的有小巴可直达红色堡垒村。 小巴停在广场上，他上了车。 里面除了司机，空无一人。 这时候，上来两个大汉。 一个人守在门口，另一个直奔林坚强。 “朋友，我要查一下你的护照。” 来人身体很壮，身上穿着棕色的皮夹克，留着黑色毛寸发型。 “对不起，我的护照只能给警察检查。” 林坚强看到大汉没有穿警服，断定他不是警察。 “好，我不查你的护照。可是，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外地人来这里必须交保护费。你要交三万卢布。” 三万卢布相当于五个美元。 “不好意思，我没钱，也没义务交保护费。” 林坚强选择了硬刚。 “兄弟，你不要这样，你是一个人，我们是两个人，你不会是想挨揍吧？” “我说朋友，我是来出差的，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你再要无理取闹，我就报警了。”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大汉也往林坚强这边靠过来。 两个人看来想动手。 林坚强这会儿向窗外扫了一眼，不远处有个警车。一个警察在下面站着。 “警察同志！” 林坚强仿佛像见到了大救星，他高声喊起来。 若是在莫斯科，他喊警察，无异于引火烧身，现在他在阿斯特拉罕，他什么都不顾了。 警察闻声向小巴走过来。 两个大汉见势不好，赶忙下车逃之夭夭。 “谢谢警察同志！” “不用谢，如果碰到流氓，就找我们。” 果然，小地方的警察才是警察，不像莫斯科的警察早已被钱熏染，早就没了警察的本性。 这时候，小巴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就坐满了。 司机启动车子。 林坚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巴一路向西行驶，很快穿过伏尔加河大桥。 过了大桥，小汽车贴着河的西岸向南行驶。 这是俄罗斯的南方，往前再走一百多公里就是里海，是伏尔加河的入海口。 一路上全是干枯的野草和低矮的树丛。 看得出，这里气候干旱，不像莫斯科和彼得堡那样盛产高大的林木。 小巴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一栋居民楼前。 林坚强粗略算了算，小巴至少走了二十多公里。 这就是红色堡垒村。 林坚强数了数眼前的楼房，一共有四栋。 全都是五层楼。 在车上听邻座说，这里有个红色堡垒船厂，专为俄罗斯里海制造海上船只及石油钻井设备。这几栋居民楼住的也大都是船厂的职工。 林坚强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张海天住在哪栋楼呢，他不得而知。 林坚强站在汽车终点站，迟迟未挪动脚步。 突然，他看到对面的楼上有个很大的标牌。 “红色堡垒旅馆。” 他决定去那儿试试运气。 旅馆离车站不过一两百米远，林坚强很快就到了旅馆接待处。 整个旅馆设在住宅楼一楼，大门口开在楼的侧面，正对着汽车站。 第513章 张海天，我来看你了 林坚强走进旅馆，一进门是个酒吧，再往里走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宾馆的客房。 在走廊的起点，左侧是办公室，右侧是旅馆登记吧台。 一个瘦高的中年妇女此刻站在吧台后面。 “男士，您要办理入住吗？” 女人看了看林坚强问道。 “不，我是来打听人的。” “您要打听什么人？” “不好意思，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从莫斯科来，在莫斯科做生意，我有个朋友叫张海天，他是我的客户。我很久联系不上他了，听说他就住在红色堡垒村。您见过这个人吗？” “他是中国人？” “是的。他是我的同胞。” “他长什么样？” “不算高，一米七左右，年龄四十岁上下，胖嘟嘟的。平时喜欢戴一顶灰色前进帽。对了，他俄语不怎么好。” “让我想想。” 女服员没有马上说不，看来有戏。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三年前他曾在我们旅馆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搬走了，听说在这儿附近租了房子。麻烦您等会儿，我的同事丹妮亚好像知道他的住处。不过，丹妮亚今天休班，我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女服员拿起话筒，开始拨电话号码。 “丹妮亚，我是玛莎。有个中国人打听张海天的住处，就是那个经常戴灰色前进帽的中国男人，你知道他住哪栋楼吗？” 一阵沉默，显然玛莎在等对方的回复。 “让我想想。噢，我想起来了，那人住在四号楼一单元三楼二号。” 玛莎撂下电话。 “男士，我打听到了。您的同胞住四号楼一单元三楼二号，也就是三楼的中间户。” “真的太感谢了，谢谢您的帮助。” “不客气。” 林坚强刚才还愁眉不展，转眼间这个难题迎刃而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海天近在咫尺。 林坚强背着包走出红色堡垒旅馆，直奔对面的四号楼。 他按照玛莎告知的地址，找到了四号楼一单元三楼二号。 走廊门是个破旧的防盗门。门锁年代久远，已经锈迹斑斑，就像是没人住的房子一样。 “当，当。” 林坚强伸出右手，在门上重重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动静。 林坚强不死心，又连着敲了两下，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会不会玛莎给错了地址，这里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林坚强开始怀疑玛莎给的地址出了问题。 林坚强又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会儿，林坚强断定张海天不在这里。 但他不死心。 于是他去敲三号门。 他只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老奶奶，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中间门有人吗？我是说，有个中国男人住在这儿吗？” “有，有的。上个星期我还见过他。不过，这几天一直不见他人出来。” “谢谢了，奶奶。” 林坚强断定张海天就住这里。 这一次，他学乖了，一边敲门一边向里在喊话。 “张海天，我是林坚强，我特地从莫斯科来看你，不是为了要账，是专程来看你，赶快开门吧。” 没有任何动静。 “张海天，我是林坚强，我听基洛夫市场的中国人说，你遇到了难处，我是专门来看你，想帮你的。” 林坚强嗓子快喊哑了。他的声音传到楼上楼下，有不少人打开门，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 第514章 我不想活了 或许是林坚强的喊声起了作用，从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响动。 “屋里有人！” 林坚强眼睛一亮。 接下来又是一处沉寂。 林坚强这次没有敲门，他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屋里传出走路声，然后，门开了，是里层的门，接着防盗门也打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探出头来。 那人看了看林坚强，林坚强看了看对方。 “老张，我是林坚强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坚强不等张海天说话，用力把门打开一个大缺口，身体挤进了屋子。 “坚强，我，我，……” 张海天嘴里像是塞了一块布，有话说不出。 林坚强站在屋子的中间，环顾四周，这里杯盘狼藉，到处布满了垃圾，脏乱的衣服，丢弃的食品包装盒，脏兮兮的被褥，屋里发出一股恶臭味。 林坚强打开卫生间的门，粪便堆积在马桶里，臭气冲天。 “海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坚强感到一阵恐惧，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张海天的消息。 ”坚强，我，我不想活了。“ 张海天说完，呜呜大声哭起来。 “老张，别激动，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十多天前，我从市场做完生意回来，那天我回来得比较晚，二三楼没有楼梯灯，特别黑。我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刚要开门，突然从身后闪出一个蒙面人，一把将我抱住，同时将一块布塞入我嘴里。我想喊又喊不出，那人死死抱着我，这时候又过来一个人，他用钥匙打开了我家的门，两个人把我挟持到屋里。一个人喊着要钱，他怕我听不懂俄语，从兜里掏出一张卢布和一张美元，用手比划着。另一个人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顶在我脖子上。我的钱放在了两个地方，一笔是我赚的钱，大概有三万美元，另一笔是要返给你的货款，还有欠别人的货款，差不多有一万美元。我先把那一万美元的货款给了他俩，我以为他们可以放过我，可是，他俩嫌少。那个人拿刀要割我的喉咙，我害怕，没有顶住，只好把另外的四万美元找出来，交给他俩。“ “你赚的钱为什么不带回家？” “我来阿斯特拉罕后基本失去了与莫斯科朋友的联系，身边也没什么至近的朋友，我不知道这笔钱该怎么带回国。我想揣在身上，又怕在莫斯科海关被扣留，认识你后，我想问问你怎么把钱带回国，还没等我问你，我家就被抢劫了。” 呜呜，张海天又是一阵痛哭。 “所以，你就不想活了？” “我没脸见我的家人，我现在一无所有，坚强，不是我不想活，是我没法活下去了。” 张海天脸上写满了颓废和绝望。 这种绝望也曾出现过宋黎明的脸上，出现在何文峰的脸上。 “你一直没联系家人？” “是的，我不敢联系任何人，包括你。我欠你三千多美元，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你当时没想过报警？” “想过，可是在俄罗斯报警根本没人管，再说我俄语又不好，有理说不清。后来，我就没去派出所。” “老张，现在你和我开始收拾屋子，把这房子还给房东。” “坚强，你要干什么？” “别问了，抓紧干吧。” 第515章 进屋吧，老张 林坚强和张海天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了。 对比他刚进屋时的样子，现在变得整洁了，有条理了，那种浓烈的味道也几乎闻不到了。 打扫好房间，林坚强让张海天收拾好自己常换洗的衣服，两个人出了家门。 林坚强把门钥匙放在了走廊门的门楣上。 两个人信步来到小巴汽车站。 这里有投币电话，林坚强向电话箱里投了一块硬币。 “你好，是房东吗？我是张海天的朋友林坚强。海天决定离开阿斯特拉罕去外地发展，所以房子就不续租了。我们把房子打扫干净了，钥匙放在走廊门的门楣上。租金我们也不要了。就这样，再见。” 林坚强放下电话，和张海天坐上小巴，驶往火车站。 走进火车站售票大厅，林坚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是四点。 再过四十分钟有一趟开往莫斯科的火车。 林坚强带着张海天赶紧去了售票厅。 等买完票出来，离开车的时间很近了。 俩人急匆匆走到站台上，进了十号车厢。 林坚强买了两张硬卧。 将近三十五个小时的旅程如果是硬座，到了莫斯科他会直接瘫痪掉。 比较神奇的是俩人都是下铺，又在一个包厢里，正好可以面对面聊天。 “坚强，我们这是去哪儿？” “莫斯科。” “我去那干嘛？” “打工，活下去。” “坚强，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相信你也会帮我。” 张海天听完林坚强的话，顿时热泪盈眶。 “坚强，我的好兄弟，老哥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你就是老哥的救命恩人。” 张海天说完就要下跪，给林坚强磕头。 “喂，这不是旧社会，不兴磕头了。” 林坚强赶紧制止。 张海天刚才下跪的画面在林坚强脑子里重新闪过，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画面还是两年前，温小小也曾要给林坚强磕头。 我拯救的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如果温小小堕落了，他的父母一辈子也不会幸福； 如果张海天无可救药了，他的妻儿老小也不可能快乐。 就算我不能拯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受苦人，但我也要尽我所能，倾尽全力去帮助有困难的好人。 林坚强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个目标，做一个好人，一个有用的人。也许好人未必有好报，但他不会后悔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 火车于第三天早上凌晨两点到达莫斯科巴维列茨基火车站。 等林坚强到家时已是早上三点多。 “老公，你回来了。” 芊芊从睡梦中醒来，神情恍惚惚。 她示意林坚强脱脱衣服，上床。 “芊芊，我带了一位朋友过来。他现在外面楼道里。你现在起床，和一朵将就一晚上，我和朋友睡这屋。” “好，我马上走。” 于芊芊非常爽快，林坚强的话就像圣旨一样好用。 她起身，穿戴齐整，去对面屋和林一朵合睡。 “老张，进屋吧。” 林坚强向门外的张海天喊道。 第516章 江雪姑娘，你也是个好人 第二天早上，没有吃早餐，林坚强就带着张海天来到了集装箱市场。 他先领着张海天去越南区吃了早点，然后带他去找韩江雪。 “江雪，你不是缺人手吗？我帮你找来了一个帮手。这是张海天大哥，他以前是我的客户，在外地卖手套。后来出了一点变故，他决定来莫斯科发展。他现在没有资金，只能先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你要是看他还行的话，可否先留用几天，来个试用期，你若是满意，就留用，不满意就辞退。” “强哥，你找的人肯定差不了，那我就先留用试试。对了，强哥，我怎么给他开工钱啊？” “工钱我不参与，你和老张单独协商就好。” 韩江雪很爽快，直接留用了张海天。 林坚强办完事就走了。 现在摊位上只有韩江雪和张海天。 “张大哥，你先帮我把样品挂好。” “没问题。韩江雪，多好听的名字啊。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韩老板，江雪，还是小韩？” “我可不是什么老板，你就叫我小韩就行。我这个人最怕当官。”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从小就接触当官的，我爸就是个官，而且还是个官迷，我和我老爸不一样，我对当官没什么兴趣。” “你爸是什么官？” “局长。” “你爸这官当得还挺大的。” “什么大不大的，老爸在我眼里就是我爸。” 张海天和韩江雪很是聊得来。 “张大哥，听说这市场人很杂，咱们卖货可以小心一点，尽量不要丢货啥的。” “我记住了。” 韩江雪刚开张，没什么主货，全是从别人手里拼来的二手货源。 有运动服、旅游鞋、夹克衫，还有布鞋等。 韩江雪拿出几双不同款式的鞋子，放到桌子上。 “小韩，这样不行，会被人偷走的。一双鞋只能放一只，而且一定是一顺撇的，就算被小偷偷走了，他们也没法穿。“ “张大哥，你还怪有经验的。” “我好歹也在市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经验还是有一点的。” “张大哥，你以前在哪儿做生意？” “阿斯特拉罕。” “怎么不在那儿做，跑到莫斯科来了？” “我被抢了。” “对不起，张大哥。” “没什么，说出来反而心里好受些，不说更憋得慌。” “你怎么认识强哥的。” “我是他的客户，我以前一直卖他的手套。后来我出了这档子事，开始颓废，与世隔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前几天坚强去阿斯特拉罕找我，把我带到了莫斯科。” “强哥真是个好人。” “是啊，没有强哥，我还把自己锁在家里，也许从此自生自灭。” “那你可要好好干，将来报答强哥的救命之恩。你先在我这儿打工，我这座庙太小，等你缓过来，有了资金，你还可以自己做生意，当老板，赚大钱。” “小韩，不，江雪姑娘，你能收留我已经对我不薄，你和林坚强一样，都是好人。” 张海天说到动情处，又要哽咽了。 第517章 我要征服岳父大人 韩江雪在集装箱市场开始营业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女孩家家的竟然会做起了生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北外的高材生，一辈子都会当一名白领，甚至是金领，没想到她竟成了一名倒爷。 不过，几天下来，她还是很满意，比上班赚钱快多了。对于她来说，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钱。 她要给林刚强交学费，给自己交房费，还有她和林刚强俩人的生活费。 她知道自己可以向父亲张口，可是她不想。 求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就算是向父母张口要钱，那也是降低自己的品格。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自己的钱花起来才硬气。 晚上韩江雪从市场下班回到家。 她累了一天，不想吃饭，只想倒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叮铃铃……” 电话响了。 “小雪，我是你爸。我明天就到莫斯科，明晚你去机场接我吧。我不懂俄语，我可找不到你家。” “爸，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 “怎么，听你口气，好像不欢迎我似的。”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执行力强，说到做到。” “还是我闺女会说话，明晚我们机场见。” 韩老爸挂了电话，韩江雪却不平静了。 她拿起电话，嘎嘎一顿乱拨。 “管理员，麻烦叫林刚强接电话。” 几分钟后，林刚强气喘吁吁地从楼上跑下来。 “江雪，找我什么事啊？”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去，没一点正经。告诉你吧，我刚接个电话，我爸明天就到莫斯科了。“ “啊！？” 林刚强张大嘴巴，傻眼了。 “你害怕了？” “有点。” “瞧你这熊样，还没见我爸呢，就吓得要尿裤子了，好没出息。” “你爸可是个大局长，我能不怕吗。” “你娶的是他女儿，又不是他，你怕什么啊，我都没怕，你更不用怕了。你把我哄好就行了。投资我，记住了。” “我既要投资你，也要投资我的岳父大人。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所以，我要娶你，就必须先征服你的父亲，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抽空把你爸带到彼得堡，我来接待他。” “没问题，你要好好准备才行。到时候千万不要掉链子。” 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航飞机徐徐降落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韩老爸一身休闲打扮走出了机场大厅。 他气宇轩昂，身板挺得笔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五十出头，成熟稳重，气质非凡。 “爸！” 韩江雪看到父亲，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小雪！” 父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爸，就你一个人？” “秘书要陪我，在首都机场被我打发回家了。我一个人出来比较方便，不然，身边总带着一个人，很别扭。再说，我有你这么一个高级翻译，我还愁什么呢。” “爸，你真会夸。” “我女儿这么聪明，夸一夸怎么了，你说是不是？” 第518章 爸，你偏向林刚强 林刚强撂下电话，身上的压力骤然大起来。 他在电话里和韩江雪聊得眉飞色舞，看似很轻松，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和恐慌。 他和她差距有点大。 他是高考漏，她是北外高材生。 他是农民出身，她是干部家庭。 他和她本来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是她硬生生在道路的前方铺设了一个道岔，让他和她相交。 亲爱的岳父大人，我该如何让你同意我和你女儿的婚事呢？强扭的瓜不甜，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让岳父心服口服。 林刚强撂下电话，便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他要策划一个征服岳父的计划。 这个计划要缜密，万无一失。 他没有钱，所以他的计划不能以钱做基础。 他有力量、智慧和勇敢，这些都可以拿来编织他的计划。 三月，春风将大地上的积雪吹化。 韩江雪和老爸坐的是夜车，到彼得堡后刚好是早上六点多。 林刚强今天一大早便来到车站站台等候。 “刚强，这是我爸。爸，这是我男朋友林刚强。” 韩江雪在站台看到林刚强，便赶紧介绍。 韩江雪落落大方，直接点明了她和林刚强的关系。 “韩叔叔好，欢迎来彼得堡。” “小伙子看着还不错嘛。” 韩老爸打量了一下林刚强， 这孩子身材高大，体魄强健，英气勃发，很有韩老爸当年的风范。 “小雪，我们现在去哪儿？” “爸，刚强都安排好了，我们跟着他走就行。” “韩叔叔，我们先去吃早点，然后去普希金城参观。” “小林，别一口一个韩叔叔，把韩去掉不是更省事吗？” “好的，叔叔。” 林刚强憨厚地笑了。 林刚强带路，三个人来到涅瓦大街上。 这里餐馆林立，林刚强选了一个装修档次比较高的小吃店。 “叔叔，您肯定还没吃过俄罗斯的面包圈，这家店的面包圈很有名。还有这里的俄式汆丸子和水饺也都不错。如果您喜欢面包，可以在面包上涂上黄油，再撒上一层白糖，吃起来又香又甜，也可以在面包片里夹上火腿和生菜一起吃。总之这里的选择比较多。” “这个店看起来确实不错。这么着吧，小林，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和你点一样的菜就好。” “爸，你太偏向刚强了，你都没征求我的意见呢，也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你在彼得堡都待五六年了，用得着我教你吗，再说了，这些我都没吃过啊，也不知道哪个好吃。” “爸，我看出来了，你对刚强比我对我好。” “瞧瞧你这张嘴，还是小时候的老样子。” 韩江雪用的是激将法，故意和老爸引战，其实她最希望听到父亲夸赞林刚强，那样的话，他和她才有可能走到一起。 吃过早餐，林刚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维捷堡火车站。 他们完全可以坐地铁去火车站，但林刚强觉得坐地铁有些折腾，中间要倒车，出站后还要步行一段距离。显然，对于领导出身的岳父来说，这是个得不偿失的路线。 第519章 林刚强勇斗小偷 火车在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停靠在普希金城车站。 三个人出了车站，奔向叶卡捷琳娜二世皇宫。 冬雪融化，春天的小草开始发芽。 大片大片的草坪一点点泛绿。 低矮的灌木，高大的乔木，在春风的吹拂下，吐出新芽。 万物复苏，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爸，你看！” 顺着韩江雪手指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远处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 他们只需穿过一片树林就可到达宫殿。 “真壮观，看来，到彼得堡走一趟还是值得的。” “叔，彼得堡好看的地方多着呢，您就在这儿多玩几天，我和小雪陪你。“ “那怎么行，你要上课，小雪也要去卖货。不能为了我，把你们的学习和工作都耽搁了。“ “爸，我缺几堂课不打紧，课下我可以自学，把落的课补上。” “小林，你这样做就不对了。男人要以学习和事业为重，不要把精力都浪费在这婆婆妈妈的小事上。我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赚钱的本领。你不能总让小雪养活你吧？” 韩老爸的一席话砸在林刚强的心头，他没有怨恨，反而增添了对这位长辈的尊重。 “叔，你说得对。我一定更加努力学习。” 前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虽然叶子还没有完全吐绿，达不到夏天那种遮天蔽日的程度，但依然可以遮挡人们的视线。 这片带状树林至少有五十米份宽，中间有条小路。 三个人走进树林。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看样子是参观完了宫殿，准备返程的。 谁都没注意对面的这个人。 是个黑人，长得又高又大，比较奇怪的是戴着一副墨镜。 “这个人真怪，这又不是夏天，就算太阳再毒，也不至于戴墨镜吧，难道是患了干眼症？” 韩江雪在心里猜测着。 林刚强在前面带路，韩江雪和父亲在后面紧跟。 黑人和韩江雪即将擦肩而过。 突然黑人冷不防伸出手，朝着韩江雪的肩膀挥手就是一拳。 “啊！” 韩江雪疼得大叫起来，用双手捂住肩膀。 黑人趁她放松警惕，从她身上抢走坤包便逃之夭夭。 “刚强，我的包，我的钱包，抓小偷！” 韩江雪顾不得疼痛，对着前面的林刚强高声喊道。 “江雪，别怕，有我呢。” 林刚强转身，朝着黑人的方向追过去。 黑人男子在前面跑，林刚强在后面追。 男子跑得飞快，林刚强比他还快，眼看就要追上了，他已经触到了黑人的衣角。 突然，黑人将手中的坤包向远处一扔，加快步伐，跑得更快了。 林刚强愣了一下，去拣钱包，等他抬起头，再想追赶黑人时，那人已经钻进早已停在路边的小汽车，飞驰而去。 “刚强，我的钱包呢？” 几分钟后，韩江雪和父亲才赶过来。 “在这儿，小偷很狡猾，来了个金蝉脱壳，把钱包扔了，人跑了。” “刚强，你真棒，你刚才太勇敢了。” “哎，终究还是便宜了那个家伙。” 第520章 林刚强，你这个大骗子 “江雪，快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怎么样了。” 林坚强说着就用手去摸江雪的肩膀。 “不碍事，不严重的。” 韩老爸笑眯眯看着林刚强，眼里闪过欣赏的目光。 他目睹了刚才林刚强勇抓小偷的全过程，对这位未来的女婿增添了几分好感。 若是换作其它男人，他会有林刚强这般勇气吗？ 那个小偷身高体壮，一般人见了恐怕避之而不及，更不要说迎难而上，有林刚强这股子不惧生死的精神了。 生活水平提高了，英雄却越来越少了，林刚强的表现无疑让他眼前一亮。 林刚强不仅硬，还很软，他对韩江雪也有柔情的一面。 这个小伙子，我看行！ 把女儿交给他，我放心。 韩老爸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小林啊，谢谢你，你真的帮了小雪的大忙。“ “爸，保护小雪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不用谢。” 林刚强够大气，身上有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 “小雪，你没吓着吧？” 韩老爸关心地问道。 “没有，有刚强在，我什么都不怕。他就是我的贴身保镖。” 韩江雪笑了。 “爸，您放心吧，有我在，小雪不会有事的。” “那我们现在还去参观宫殿吗？” 韩老爸有些犹豫不决。 “去啊，当然去。我们不要因为这点小插曲就影响了心情。忘掉刚才的事儿，我们继续参观就好。“ 林刚强显得十分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春天里来百花香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韩老爸在彼得堡玩了两天，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他没有继续玩下去，怕影响年轻人的生活。 他这次来俄罗斯主要是看女儿，至于旅游，那只是副业。 他只要四个字——到此一游，再没有更高的奢望和要求。 多看几个景点和只看一个景点对他来说是一样的。 他回国后只需告诉人们：我去过彼得堡了，这就足够了。 韩老爸星期日晚上坐火车返回了莫斯科。他没有在莫斯科停留，直接去了机场。 老爸走了，韩江雪送完老爸，连夜打电话给林刚强。 “刚强，你想不想知道，我爸临走时说了什么？” “想，当然想。” “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应该是嘱咐你注意安全和身体健康之类的话吧。” “你只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是关于你的。” “我？” “对。” “你爸说我什么了？” “我爸准备接纳你了。” “真的吗？” “真的。” “你爸是怎么说的？” “小雪，我看小林这个孩子不错。以前我和你妈对你俩谈恋爱持反对意见，这次到彼得堡见了小林本人，我改变了主意。小林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人品还是很不错的，有男人的担当。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小林了。” “真的吗？” “真的，这是我爸的原话。” “那就是说，我以后就是准女婿了。” “没错，你未来的老丈人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韩江雪的语调高了起来。 “刚强，那个黑人小偷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韩江雪停顿片刻后，追问道。 “你当然眼熟了，他是我同学。“ ”林刚强，你这个大骗子！“ ”江雪，我确实骗了你和你爸。你想想，我们怎么这么巧就遇到了小偷，那辆小汽车又刚好停在马路边上，这么多的巧合都是我一手导演的。哈哈。“ “林刚强，你欺骗我就算了，还欺骗我爸。“ ”江雪，如果我不这样，你爸能这么轻松地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我没钱，也没有那么大的才华，让一个农民小子娶一个干部家庭的千金小姐，打死你爸，他也不会同意啊。虽然这是下策，但效果还不错。换个角度看，这也证明我的智商在线，足够有智慧，不是吗？” “亏你想得出这个馊主意。一肚子坏水。”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把别人的经历拿过来重演一遍。” “你这是抄袭的谁的经历？” “小石头。当年石磊就在同一个地点勇斗小偷，帮江心美抢回了钱包。我把剧本重写了一遍，男主角换成了林刚强，只是我忘了交版权费。哈哈。” 第521章 孙子比儿子大 白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宋黎明和白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特别羡慕白雪。 她就是叶莲娜。 那天她去给白雪摊位上送货，看见白雪日渐隆起的肚子，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白雪，你孩子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大了。” “真好，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宝贝了。” “列娜，你也会有的。对了，你和瓦夏有造人计划了吗？” “暂时还没有。” 晚上吃过晚饭，方永智先去卫生间洗澡，最后是叶莲娜。 等她洗完，打扫好卫生间时已是晚上十点半。 方永智已经在被窝里等她。 现在是三月，春暖花开，莫斯科依然在供暖。 房间里热得不行，方永智脱得光光的，即使如此，他还觉得身上燥热。 叶莲娜走出卫生间，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浴巾。 她习惯了在洗浴后裹着浴巾出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具神秘感。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反而不珍惜，让男人费些周折更能俘获他们的心。 叶莲娜走到床前，端详着方永智。 四年前在赤塔十月宾馆，她也曾系着一条浴巾站在方永智面前。 方永智亲手扯掉她腰间的浴巾，他和她双双坠入爱河。 时光交替，她又站在了他面前。 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地点。 那时候她是他的情人，如今她是他的老婆。 角色在变，但感情一如当初那般火热。 “亲爱的，你在等我吗？” 方永智把头转向叶莲娜。 她含笑不语。 于是他故技重演，伸出一只手，轻轻拿开那条浴巾。 她身上的秘密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他把她拉入被窝里，用他的体温开始烘烤她光滑的躯体。 于是她与他一起翩翩起舞。 “瓦夏，我白天去给白雪送货，看到她的肚子变大了不少。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列娜，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 “是的，喜欢，不，是很喜欢。” “那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要。” “列娜，我们做生意很忙的，根本没时间照看孩子。” “白雪能生，我为什么不能生，她能照看，我肯定也能照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想生，带孩子应该不是问题。” “列娜，中国有十二个生肖，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属什么好？” “龙吧，我喜欢中国龙。” “明年就是龙年，我们今年就怀上咋样？” “那当然好。瓦夏，你想孩子几月出生？” “上半年吧，我喜欢孩子生日大一点，不要像我一样，十一月出生，在班上年龄最小，总是受欺负。” “瓦夏，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男孩像我，女孩像你。列娜，我们今晚就要吧，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得不得了。” “不行，还是再准备一下吧，不要操之过急。” “老婆，我可是等不及了。”。 今夜月正明。 她真的会怀上他的孩子吗，他很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赶在小石头的孩子出生之前落地，他不想让孙子的年龄比儿子的年龄还大。 第522章 我要属于自己的孩子 早上方永智醒来，感到身体一阵酥软。 昨夜他热情似火，如火山岩浆一般喷薄而出。 这种热情是他到莫斯科后少有的。 好像他沉寂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爆发。 叶莲娜真的能怀孕吗？ 方永智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和琳琳结婚五年，始终没能怀上孩子，这是他一直的痛。 穷是一回事，能不能怀上孩子则是另一回事。 一粒种子撒在大地上，如果没有破土而出，一定是有原因的。 要么土地不够肥沃，要么种子不够优质。 他和琳琳属于哪一种，他不得而知。 岳父岳母催他俩去医院检查，最后方永智以不着急生孩子为由给敷衍过去了。 这一次，考验又来了，他成色几何，是好还是孬，一个月后答案就将水落石出。 哎， 如果琳琳还活着， 如果土壤不是那么贫瘠， 如果种子足够优良， 他的孩子都能去小卖部里打酱油了。 早上同样感到身体疲倦的还有叶莲娜。 她和方永智在一起四年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 当她看到白雪隆起的肚子时，她狠狠地羡慕了，甚至还有几分嫉妒。 她比方永智小十岁，方永智即将进入中年期，她也步入了女人的成熟期，现在是他们生孩子的最佳时刻，一旦错过，也许就错失了优生优育的好时光。 她渴望生孩子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无比期待一个与众不同的中俄混血儿。 孩子一定是帅气的，漂亮的，精美绝伦的。 孩子的身体像他，行为举止也和方永智一样，沉稳、大气、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男人的英气。 孩子的外貌则像她，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极具立体感的颧骨，还有那高高凸起的鹰钩鼻子。 她希望是个男孩，他能继承父亲的品格，书写出比父辈更辉煌的人生画卷。 “亲爱的，你醒了。” “嗯，你不是也醒了吗？” 黑暗中他和她互相注视着对方。 方永智伸出一只手，搭在叶莲娜柔软的肚子上，然后轻轻抚摩。 “宝贝，我的小宝贝，你听到爸爸在叫你吗？” “你的小宝贝现在连胚胎都不是呢，你这也叫得太早了吧。” “再过一个月，我的小宝贝就能像小鱼一样游泳了。”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显得幼稚可爱。 “瓦夏，万一我生不出呢？” 她用手摩挲着他的头发。 “列莲，不会的。” 方永智说完，自己也感到沮丧起来。 他想到了琳琳，他们婚后一直无法生育。 “瓦夏，我是逗你玩的，你那么优秀，我们一定会生出自己的小宝贝，而且是一只健康、聪明的小宝贝。它一定会继承你强大的基因，也更优秀，青出蓝而用于蓝。” 叶莲娜安慰着他。 她的嘴唇不知不觉向他的嘴唇靠拢。 她闻到了他呼出的气流，粗重而低沉。 “亲爱的，你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们的孩子一定更聪明可爱，和你一样优秀。” 他开始亲吻她，身体向她身上挤压。 这一次，他不敢太造次，只能忍住自己的情欲，尽量不去破坏他和她的爱情结晶。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鱼肚白。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晨曦中互相抱在一起。 第523章 去欧洲旅行 三月是销售运动服的旺季，也是方永智的拿手好戏。 穿了一冬羽绒服和裘皮大衣的男男女就要卸下身上的重担了。 运动服、旅游鞋即将成为市场的主流产品。 宋黎明依旧专心做旅游鞋，因为要走海运，运输时间比较长，他要提前把产品做好。 林坚强则把男女布鞋作为自己的春季主打产品。 待到春暖花开，城里人都会穿上布鞋去自家在郊外的达恰种花种菜。 方永智则一如既往攻占运动服市场，他在这个领域耕耘了四五年，已经掌握了俄罗斯人的喜好和胃口。 和做鞋子生意不同，运动服可以走空运，运输周期短。大家随时可以更换运动服款式，所以竞争也更残酷。 方永智不得不投入更大精力去研究今年的款式设计。 这段时间只要一下班，他和叶莲娜就不停地逛商场，看看各大商场里提前投放的运动服品牌。从别人的设计中汲取灵感，为自己的设计风格提供有用的元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列娜，要不你出国走走吧？” 从商场回到家中，方永智说道。 “出国？去哪儿？” “申根协定国家，主要是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 “去那儿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出国旅游吗，趁着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等有了孩子，再出去就难了。” “不会只有出国散心这么简单吧？” 叶莲娜看着方永智笑着问道。 “还有个辅助任务，顺带着去这些国家收集运动服的信息，包括款式、面料、辅料等，你还要帮我预测今年的流行趋势。” 方永智顿了顿，继续说道： ”俄罗斯是个欧洲国家，从审美到爱好都与西欧各国没有太大的区别。西欧和南欧比俄罗斯的气候更温暖一些，他们的运动服会提前一个多月上市，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确定我们今年的运动服设计风格。列娜，今年的集装箱市场竞争会无比激烈，我们必须拿出最好的款式，最优惠的价格，换句话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等你回来后我们要尽快确定出设计方案，我回国安排人生产。“ “瓦夏，我要去多久？“ ”我给你办的是一个月的签证，当然，你不需要待满一个月，半个月就够了。我们所剩时间有限，在三月底前就要安排运动服生产。“ “我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是做不了的。你放心走就是了。我已经安排人去办签证了，快的话后天就能办好。这两天你赶快准备一下自己旅行的衣物，到了那边，处处都要自力更生，你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瓦夏，你对我真好。去西欧旅游一直是我的梦想，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你是我老婆，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梦想，包括你对男人的各种幻想。” 方永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 “瓦夏，你又犯花痴了。” “是啊，谁让我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呢。你说是不是？“ 他开始帮她脱衣服，然后再脱自己的。 他关掉电灯，抱着她钻入被窝。 ”老公好不好？“ “好。” “哪里好？” “哪儿都好。” “这儿好不好？” “好。” 他引导着她，将两个人的情绪带到高潮，然后开始在床上轰轰烈烈的翻滚。 第524章 胡一彪来了 叶莲娜走了。 家里只剩下方永智一个人。 晚上从市场回到家，他一头扎到床上。 男人没了老婆的监管瞬间变成一个邋遢的人。 叶莲娜才走没几天，家里已经是乱哄哄的。 他脱下的衣服直接扔到了卫生间里，它们在角落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 男人就像弹簧，你去挤一挤，他才动一动。 他们天生带有很强的伸缩性。 方永智百无聊赖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想去厨房煮面条，然后再把脏衣服给洗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 “喂，我是方永智，请问你找谁？” “方老师，我是胡一彪。我来莫斯科看你，我刚下车。” “是彪哥啊，太好了!你在车站别动，我去接你。“ 方永智穿上外套，出门去维登汉坐地铁。 几经折腾，总算到了巴维列茨基火车站。 在火车站候车大厅里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彪哥！” “方老师！我可想死你了。“ ”彪哥，这是谁？“ 方永智发现胡一彪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程大哥。我以前的救命恩人。“ ”走吧，彪哥，程大哥，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今晚就住我家吧。“ “方老师，去你家方便吗？要不我和程大哥找个中国旅馆住吧。“ ”我老婆出差了，刚好家里有地方，就去我家吧。“ ”方老师，既然是这样，我们干脆去超市买点肉和蔬菜，回家做饭吃吧。三个人能节省不小的开销呢。“ ”要是二位不嫌弃的话那我们就回家自己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样好，这样好。“ 程大哥在一旁附和道。 三个人怕超市关门，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 等三个人坐地铁回到家时都八点多了。 ”方老师，你就歇着吧，我和老程来做。“ ”也好，我给你俩打下手。“ 胡一彪和老程一看就是做饭的好手，干净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方永智负责焖米饭，胡一彪和老程负责炒菜。 不到半个小时，晚餐就做好了。 三个人坐到餐桌边，一边吃饭一边开始东南西北地扯起来。 ”彪哥，满洲里一别，都五年多了。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莫斯科见面。“ ”是啊，我做梦都不敢想。如果不是林坚强去高尔基，我想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都是遭受过磨难的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只会越活越精神。“ “方老师，我们在满洲里分别后，你直接来莫斯科了吗？” “没有，我先去的雅库茨克。去雅库茨克的路上我们的汽车掉进了勒拿河里，我差点淹死。后来被过路人搭救了，才死里逃生。在雅库茨克待了一段时间又去投奔伊尔库茨克的朋友，最后辗转到莫斯科。” “方老师，你比我的经历还复杂，我在赤塔朋友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到了高尔基。” “彪哥，这位程大哥是……？” “方老师，你记不记得我在枫叶中巴上给你和江心洲讲过的故事？” “不好意思，彪哥，我有点忘了。” 第525章 程大哥能住你家吗 胡一彪把他和黑豹的恩恩怨怨，以及被黑豹一路追杀、最后被程大哥救下来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彪哥，让我们一起来敬程大哥一杯？” “方老师，不敢当，不敢当。我听彪哥说，方老师在中巴上勇斗歹徒，令人敬佩，我也借这杯酒，表达对方老师的敬仰之情。” “好，让我们为友情干杯，为我们今日的相见干杯。” 三个人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方老师，今天我们来莫斯科，除了叙旧，还有一事相求？” 酒过三巡，胡一彪开口说道。 “说吧，彪哥，不知道是不是在我方永智的能力范围之内。” “方老师，程大哥原本在国内开出租车的，现在生意也不是很好，于是我把他从国内办到高尔基。他现在拿的是旅游签证，我想让他来莫斯科打工，不知道能不能行？” 方永智没有接话。 他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在这五秒钟里，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彪哥，你可能不了解莫斯科的情况，这儿不同于俄罗斯的任何城市，这儿的警察最难对付，本来我们拿着合法的证件还要受到刁难，要是拿旅游签证打工，警察开的罚款根本吃不消。” “那正规的做法是什么样的？” “程大哥需要去正规公司办理打工卡。显然程大哥没法走这条路，只能去中国人开的中介公司去办打工卡，不过，价格要翻好多倍。” “那要花多少钱？” “最少也要一千五百美元，这还是有熟人开的公司，不然会花的更多。” 胡一彪听完一时没接话，看来他把莫斯科想得太简单了。 方永智继续补充道： ”另外，住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住宾馆太贵，只能住中国人开的批发楼，条件差一点，但省钱。当然，要是赚钱多的话，也可以在外面租房，前提是能赚到钱才行。彪哥，为啥不把程大哥留在高尔基呢，你俩不是还有个伴吗？“ 看到胡一彪一直没说话，方永智继续问道。 ”方老师，你不知道，高尔基城市并不大，中国人又多，生意不好做。所以我才想着让程大哥到莫斯科来。“ ”莫斯科的确够大，赚钱也快，但是并不总是这样的。赚钱快，风险也高，成本也大。吃喝拉撒睡，没有一样是便宜的。成本高还是其次，关键是这里马匪多，警察贪腐严重。当然了，事在人为，干好干不好，主要是看个人能力。” “方老师，既然我把程大哥能从国内办来，我就要负责把程大哥安排好。这样吧，程大哥办打工卡的钱我来出，至于住宿地方，还请方老师帮着安排一下，毕竟你对这儿比较熟悉。看看能不能找个住宿费便宜点的，又相对比较安全的。对了，方老师，在没有找到落脚点之前，程大哥能暂住在你家吗？” 方永智没想到胡一彪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彪哥，你我是患难之交，你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可是，朋友归朋友，事情归事情，这些不能混在一起。我是有家庭和老婆的人，我可以让程大哥住我家，但我代表不了我老婆的想法。我老婆去欧洲了，再有一个星期就回来了，程大哥在我家可以住一周，之后就得找地方了，毕竟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方老师，你这已经帮了很大忙了，就这么定了，在一周内你帮程大哥找个住宿的地方，等弟妹回来，程大哥就搬走。“ 第526章 老程闲逛集装箱市场 胡一彪和老程的到来，一开始着实让方永智兴奋了一阵。 可是，当胡一彪提出让方永智帮着安置程大哥的请求后，方永智却没了有以前的那种兴奋。 不是他不肯帮忙，而是这种帮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种代价有时间上的，精力上的，还有经济上的。 当然，最麻烦的是他还要搭上别人的情。这种情是相互的，别人帮了你，你也要帮别人，把情还回去。由此一来，原本简单的生活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到来变得复杂起来。 生活要过得简单，而不是复杂。 叶莲娜不在家还好说，如果她回来了，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既然都答应了胡一彪，方永智只得硬着头皮把这事做下去。 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家。 第二天来到集装箱市场，方永智第一个就联系宋黎明。 “黎明，智哥有事要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吧，智哥，我能帮什么忙？” “你原来开的那家咨询公司还办打工卡吗？” “我好久没联系他们了，怎么，你要给家人办吗？” “不是我家人，是当初在赤塔认识的一个朋友，他的朋友要办打工卡。这人姓程，他拿的是旅游签证。” “旅游签转打工卡有难度，即使能办，要价也不会低。如果是商务签或者学生签，改签证的难度都要小一些。这样吧，智哥，我给你问一下。“ ”黎明，还有一件事，这个程大哥想临时找个地方打工，他现在拿的旅游签证，来集装箱肯定不合适，路上会被警察搜查的。你是不是在河北旅馆有熟人，能在那儿帮他找个差事做吗？” 方永智一口气说了两件事，他觉得有点太难为宋黎明了。 这儿的人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根本没精力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在河北旅馆确实认识几个人，不过，也很久没联系了。我可以帮着打听一下。这样吧，智哥，今天我抽空联系一下，争取尽快给你一个结果。” 方永智到莫斯科后基本上围着集装箱市场转，对于中国人开设的批发旅馆他很少光顾，所以，也就没什么熟人。 可是，方永智又不是一个善于拒绝朋友的人，就算在各个旅馆没有人脉，他也无法回绝胡一彪。他的脸皮有点薄，轻易拉不下脸面。 叶莲娜不在，方永智一个人出摊。 他想去河北旅馆、东航旅馆、索口旅馆、新莫大旅馆和兵营走走，可是又腾不出手。 方永智决定先等等宋黎明的消息，如果没有结果，他只能亲自跑一趟旅馆，看看有没有用人的机会。 早上，胡一彪和程大哥和方永智一起来到了集装箱市场。 俩人在市场里闲溜达着，老程对这里很感兴趣。 “一彪，你觉得集装箱市场怎么样？” “挺好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可比高尔基那个市场大多了。” “一彪，要不你也来这儿买个摊位得了。正好还有方永智这个朋友，大家也有个照应。等我办好了打工卡，我就来这儿打工。” “看看方老师怎么安排吧。他不是说了吗，旅游签转打工卡有难度。” “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拿下打工卡。一彪，你先帮我垫付这笔钱，等我赚钱了，我再还你。” “老程，你说到哪儿去了，你对我的恩情不是这笔钱能买下的。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来管就是了。” 第527章 我想搬到集装箱市场来 方永智一整天都在焦急中度过。 程大哥的事一直困扰着他。 晚上，胡一彪、老程和方永智在家里吃晚饭。 胡一彪和老程兴致很高，比刚来时还要兴奋。 “方老师，我和老程今天在市场里转了一圈，这儿可真大呀，能有十个高尔基的自由市场大。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市场就是一个小城市，如同一个自由王国，各种产品应有尽有。” “是啊，竟然还有外币兑换点，有饭店，有咖啡厅，还有各式各样的服务网点。” 两个人去了一趟市场算是开了眼界。 两个人越聊越嗨，谁都没有注意到方永智的表情变化。 ”方老师，我的打工卡好办吗？要是能办下来，我哪儿都不去，一定在集装箱市场打工。这个地方可是宝贝，肯定挖得越深宝贝就越多。” “老程说得对。方老师，老程建议我放弃高尔基转战集装箱市场，你觉得呢？” 方永智没有马上表态。 “怎么了，方老师，你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今天托人打听了一下打工卡的事，好像不怎么乐观。” 方永智的脸显得有些严肃，他发现这样有点扫胡一彪和老程的兴，于是强装笑脸。 “方老师，那可怎么办？如果老程留不下来，你就只能回国去了。出来一趟很不容易，还请方老师多多伸出贵手，帮老程一把。” 方永智本来心情不佳，听胡一彪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自私，太小肚鸡肠了。胡一彪和老程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方永智不该给人家冷面孔，再说了，还没有求人的时候呢。 想到这儿，方永智有了精神头儿。 “放心吧，彪哥，老程的事儿我会安排好的。” “老程，你还不赶快站起来敬方老师一杯。” 胡一彪情商极高，方永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方老师，我来莫斯科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方老师的帮助。，我先干了这杯酒，您随意。” 老程说完，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二位有点过誉了，说实话，我方永智也没有二位想得那么高尚。刚才，我还在考虑，我老婆回来了怎么办。万一他不同意我插手老程的事呢，我会里外不是人。不过，我想好了，这事无论有多难，我都会帮着老程搞定。是朋友就该两肋插刀，不是吗？” “方老师够哥们意气。虽说是知识分子，但方老师的为人真的很仗义。来，方老师，我和老程再敬你一杯。”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喝了两瓶伏特加。 胡一彪喝得最多，一个人就能喝一瓶。 “方老师，今儿喝多了，我得赶快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胡一彪确实喝多了，说话都不整理了，舌头瓢得厉害。 三个人谁都没洗澡，碗筷也没收拾，就到各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方永智这会儿有点烧心，他从没喝这么多。 酒精刺激着大脑神经，脑袋一点不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当” 外面有声音。 “咣当！” 好像走廊门被打开了。 第528章 别动，不然打死你 方永智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在做噩梦。 “当，当！” 又响了两下。 然后就是‘哗啦’一声，门开了。 “死对！” 有人冲进卧室，对着方永智喊道。 方永智明白，蒙面人让他静止不动，不要反抗。 蒙面人打开电灯。 屋里站着三个彪形大汉。 其中的一个蒙面大汉用一把尖刀对着他的脖子。 “钱在哪儿？” “没钱。” “胡说，不给钱就打死你！” “咣当！” 对面屋发出了一阵声响。 “有人！” 拿着匕首的大汉似乎是他们的头儿。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大汉便冲向对面卧室。 “操你姥姥的，竟敢闯到我家抢劫了，老程，一起上！” 是彪哥的声音。 紧接着对面屋传来一阵叮当作响。 一定是彪哥他俩出手了。 “今天就让你个兔崽子见识一下老子的厉害！你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噼噼啪啪，又是一阵乱响。 “快说，钱在哪儿？” “我真的没钱。” 方永智选择硬刚。 “好，不说是吗。” 蒙面大汉将刀一挥，在方永智的脖子上顺势一滑。 “啊！” 方永智一声惨叫。 “方老师，你怎么了？” 胡一彪不顾生命危险，举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其中的一个大汉。 “哎哟！” 大汉一声嚎叫，胡一彪趁机冲出卧室。 “方老师，我来了。” 胡一彪冲向方永智。 他赤手空拳，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式。 “不要过来，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去你妈的！” 胡一彪瞅准时机，抄起屋子里的一把椅子，抡起来，直接砸过去。 大汉一躲闪，愰过了椅子，手中的刀却被砸到了地上。 “伙伴们，快撤！” 大汉知道遇到了硬茬，赶紧撤退。 对面屋的两个人面对老程也不占什么优势，听到喊声，赶紧撤到走廊上。 三个蒙面人跑向楼梯，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方老师，没事吧？” 劫匪跑了，胡一彪赶紧询问方永智的伤势。 “没事，皮外伤，伤口并不深。” “看来，劫匪只是想抢钱，并非为了伤人。” “方老师，你怎么这么老实，你和他一对一，论体格你完全不落下风。” “我怎么打？我能打吗？” 方永智把被子一掀，胡一彪和老程都傻眼了。 方永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他在裸睡！ “确实没法打，搞不好一刀把命根子给切掉了。” 老程哈哈大笑起来。 “方老师，你这个习惯不错，平时睡觉会很爽，可是遇到抢劫或者地震什么的就麻烦了。” 胡一彪在一旁补充道。 胡一彪的幽默把方永智也逗笑了。他赶紧把被子重新盖好。 “方老师，说正经的，你房子也太不安全了，不如换个地方吧。” “莫斯科都这样，换哪儿都差不多，除非搬到外交公寓去住。我现在没那么厚的财力。” “那怎么办？在这儿随时都会被抢，真的太吓人了。钱没了也就算了，要是人没了，就太不值当了。“ “放心吧，这事只是偶尔发生，他们是流窜作案，今天在这栋楼，明天就跑别处去了。” “那你也要做好防护，不是吗？” “明天，我找人在进户门外面加装一道防盗门，特别厚的那种，用枪都射不透。” 第529章 智哥，我搞定了 在经历了半夜与劫匪的缠斗之后方永智对胡一彪和老程不得不另眼看待。 每个人身份不同，但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 论搞科研，肯定是知识分子往上冲。要是碰到了劫匪，肯定还是胡一彪和老程去对付他们更合适。 不要小看任何人，方永智在心里告诫自己。 第二天早上，老程早早起床。 他煮了小米粥，煎了鸡蛋，还在烤箱里烤了几片面包。 方永智吃得很香。 “老程，没想到你的烹饪技术还这么强。” “其实，我也是半路出家。最初我不会做饭，有钱就去饭店，没钱就下面条。后来，一彪到了我家，为了早点治好彪哥的伤，我就开始练习做饭，尽量让彪哥多加强点营养，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自己做饭的习惯。” 老程说到这儿竟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得像个大苹果。 “彪哥好有福气，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 “方老师，你可别这么说。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胡一彪接过方永智的话茬说道。 三个人边吃边聊，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到了集装箱市场，方永智刚打开箱子准备迎客，宋黎明就过来了。 “智哥，你昨天委托我办的事儿有结果了。” “怎么样，黎明？” “打工卡可以办，就是价格贵一点。” “他们要多少钱？” “两千五百美元。” “确实有点贵，记得你开公司时只要一千五百美元。”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来莫斯科的中国人实在太多了，水涨船高，大家都争着抢着办打工卡，自然把价格抬高了。” “你说得是。说不定这个价格，大家还抢破头要办呢。“ “智哥，你还真猜对了。就这，还要排队呢。毕竟，一个公司只给几个外国打工配额，需求量这么大，肯定是供不应求啊。” “他们同意给办了？” “同意是同意了，但是时间可能有点长。” “要多久才能办下来？” “至少一个月吧。” “好，我跟胡一彪他们说说，如果他们同意，那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你再给催催，看看能不能再快点。” “这个没问题。对了，智哥，你说的找工作的事儿我也问了。” “有着落了吗？” “河北旅馆有一家缺个卖货的，就是不知道老程会不会卖货。” “他刚来俄罗斯，肯定不会俄语。不过，卖货那几句俄语不是问题，只要不是太笨，一般人一天就能学会。” “货主说，除了卖货，程大哥还要负责卸货搬货，进货出货这些累活也要程大哥来做。” “来莫斯科是为了赚钱，又不是来享福的，我想老程应该能接受。货主提供住宿吗？” “我问了，老程可以住在货主的仓库，也就是门市房里。就是条件差了点，上厕所要到走廊的公共厕所。“ “这些都不是问题。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吃住工作都在楼里，也免去了躲避警察的麻烦。货主包吃吗？” “包。也可以发钱，自己去楼里买。楼里有人专门做中餐，想吃什么就自己买。“ ”这已经很好了，黎明，太感谢你了。“ 智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是兄弟，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宋黎明说完就走了。 方永智看着宋黎明远去的背影，眼角变得潮湿起来。 第530章 江心美失踪了 江心美接手浦江公司圣彼得堡分公司的业务后，业绩又有明显提升。凭着她在雅宝路那段卖货经历，她在国内定制的几款产品在彼得堡都打开了销路。 除了做几个大商场，比如圈楼、巴萨诗、儿童世界等，江心美还把产品下沉到自由市场，在米乐、早市和亚历山大三大市场均有代理销售。 正当江心美将新官上任三把火放得很彻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她出事了。 那天晚上她出了地铁，正往家走。突然从路边的树丛里跳出几个蒙面人。 江心美被绑架了！ 最新发现江心美失踪的是员工李小妮。她是接替翻译小吴的，原来的翻译小吴随吕美霞一起去了中亚分公司。 江心美升职后最初和石磊在外面租房住，但是她发现这样会影响工作，于是她重回公司提供的住房，和翻译李小妮同住，为的是交流工作更方便些。江心美只是在周末才去找石磊。 李小妮和江心美搭伙吃饭，谁回家早就由谁做饭。 下午李小妮陪司机去送了一趟货就回家了。 看到江心美没回来，她就主动开始做饭。 半个小时后饭做好了，但未见江心美回来。 一个小时后依然没有江心美的音信。 李小妮变得焦急起来。 心美姐会不会去找石磊了呢？ 她决定打个电话。 “石磊，我是妮姐，江经理在你那儿吗？“ “没有啊，她好几天没来了。怎么啦？” “没什么，我做好饭了，等了很久，也没见到江经理。平时这个点，她早回来了。” “你给会计打个电话问问，也许会计更了解情况。” “好的。” 李小妮放下电话，马上打给会计。 “你好，琳达。我是李小妮。你下午和江经理出去了吗？” “是的，我们下午一起去圈楼商场结账，大约四点钟我们结束了工作准备回家，我俩来到涅瓦大街地铁站，我坐蓝线向南，江心美坐蓝线向北。怎么，江经理还没到家吗？” “没有呢。琳达，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撂了。” 从起义广场到少先队员站不过四站地铁，坐车加上走路时间，有半个小时足够了，江心美在五点之前肯定到家，可现在都七点多了，还不见江心美的影子。 李小妮决定报警，她打了报警电话。 她觉得还不放心，这次她拨通了领事馆陈领事的电话。 “陈领，我是浦江公司翻译李小妮。我有急事向您报告。” 李小妮因为惊慌，说话有些紧张。 “我是陈领士，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公司经理失踪了。” 江心美一夜没回家，她真的失踪了。 石磊赶到李小妮的住处，希望从李小妮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彻底失望了。 江心美和会计琳达分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小妮和会计都一无所知。 她会不会被人绑架了呢？ 在俄罗斯中国人被绑架的事屡见不鲜，都是钱惹的祸。 派出所打来电话，李小妮去做了笔录。 陈领士正在调动一切可能用的资源和手段，打听江心美的下落。 能用的招都用了，但江心美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第531章 小石头求助方永智 石磊回到自己的住处，临走前，他叮嘱李小妮，如果江心美真的被绑架了，绑匪一定会打电话，要么给李小妮打，要么打给石磊。他和李小妮在接到绑匪电话之前切不可离开家。 石磊回到家，他的心都要碎了。 眼睁睁看到心爱的人失踪，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受。 心美，你在哪儿？ 心美，你快回来吧！ 石磊呼唤着江心美，他现在最大的奢望就是江心美能平安回家。 石磊每隔二十分钟就给李小妮通一次电话。 从上午打到下午，一直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现在天渐渐黑下来，江心美失踪已接近二十四个小时了。 石磊简直要绝望了。 没有了江心美，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叮铃铃……” 电话响了。 石磊赶忙拿起电话筒。 “石磊，江经理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 “江经理被绑架了，绑匪要赎金。” “要多少？在哪儿交接？” “明晚七点，携带三万美元，普希金城皇村飞龙桥。绑匪一再声明，不许报警，若发现警车，立刻撕票。” 石磊脸上闪过一道惊喜。 绑匪要价不高，可以接受。 “妮姐，平时公司现金由谁保管？” “江经理。” “你看看现在有多少现金？” “不行的，现金放在保险箱里，我没有开箱密码。” 李小妮表示很无奈。 “对了，就算能开保险箱，也不会有三万块的现金。我们现金的数量很少的。” “好吧，妮姐。我来想办法。一旦凑齐了赎金，我会安排人去现场交换人的。这事你不劳你操心了，你安心上班就好。” “石磊，这么大的事要不要上报我们公司？我是说告诉乔老板一声。” “不用了，三万美元又不是天价。我自己来解决。” 石磊心里很清楚，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总公司知道了绑架一事，他们又能怎样呢？派人来不及，就算公司出钱，估计也要开个会专门讨论一下，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我自己来解决。 石磊，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是骡子是马，是英雄还是狗熊，马上就见分晓。 和李小妮通完电话，石磊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爸，我是小石头。” 石磊给方永智打电话。 “儿子，是你啊。我们父子好久没见面了。老爸都想你了。怎么样，儿子，最近好吗？” “不好。” “怎么啦？” “江心美被绑架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心美失踪刚好二十四个小时。” “绑匪怎么说？” “要三万美元，明天晚上七点在普希金城交钱换人。” “你想怎么做？” “就按绑匪说的做。我拿钱去换人。” “你凑够钱了吗？” “没有。所以，我给你打电话，看看你能不能帮我。” “我手头有两万美元，一会儿我去找你林叔叔宋叔叔他们借上一万美元，然后坐夜车去找你。” 石磊听到父亲的回复，心里一阵哽咽。 父亲，永远是他的父亲，在最急需的时候父亲总能挺身而出。 第532章 提前踏勘飞龙桥 方永智身上揣着三万美元踏上了莫斯科开往彼得堡的火车。 他坐的是最晚的一趟火车。 躺在包厢的床铺上，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江心美被绑架了，这是他第二次被绑架。 第一次是她去赌场救哥哥江心洲，被赌场老板带走，最后江心洲和钟远方做了一笔交易，钟远方出了五十万元的赎金，他用这笔钱换来儿子钟青与江心美的婚姻。 这一次江心美会是什么遭遇呢。 是死还是活？ 方永智睡不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和江心美曾经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年，他从满洲里一路南下来到义乌。 他在车站广场搭乘一辆中巴去佛堂镇。 江心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他的身边。 司机一个急刹车让他和她相识。 后来他和江心洲合伙开了五金加工厂。 江心洲把生意做赔了，他帮江心洲把倒闭的工厂盘活，让工厂起死回生。 那年春节前夕，他给远在沈阳的岳父打电话，得知小石头在找他。 于是他告别了义乌，动身前往东北。 临行前，他与江心美道别。 江心美向他表白，她爱他，喜欢他，舍不得他离开。 他听了心潮澎湃，和江心美紧紧搂在一起。 他开始亲吻她，只亲吻到了一半，他放手了。 他要去找小石头，与小石头相依为命。 再后来，他去了雅库茨克，结识了叶莲娜，与江心美的缘分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欠江心美的，希望这次能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方永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火车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到达彼得堡火车站。 石磊已经在站台上等着方永智。 “爸！” “儿子！” 方永智走到站台上，紧紧抱住小石头。 “爸，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普希金城啊。我们先实地考查一下地形，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爸，还是你考虑得仔细。” “儿子，我把钱带来了，放在手提箱里，就在我的背包里。晚上，我提着箱子去接人。“ ”爸，还是我去吧。你岁数大了，我更有精力。” “也好。现在是考验你的胆量和智慧的时候了。” 父子俩沿红线向南坐了两站地铁，出了地铁站又向前走了约五百米，就到了维捷堡火车站。 从维捷堡火车站上车，向南走约二十五公里就是彼得堡的卫星城——普希金城。 半个小时后父子俩在普希金城下了火车。 飞龙桥位于亚历山大公园内，距火车站直线距离约为两公里。 普希金城火车站西侧是清一色的古迹，以草坪居多，整个地区被分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方块。 父子俩从火车站往西走，穿过好几个公园后就走到了飞龙桥。 这是一座拱桥，不大，桥上四个角各卧着一座狮子，具有浓郁的东方建筑风格。 方永智和小石头走上拱桥。 桥下是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从桥下潺潺流过。 桥的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因为季节的缘故，现在树叶还不是那么茂盛。 绑匪今晚就将带着江心美来到这里交易。 “儿子，今晚你有信心吗？” “有！” 石磊斩钉截铁地回答。 第533章 交钱救人 夜幕缓缓降临。 夜晚的普希金城变得一片灰暗。 每条小路上都是半明半暗的小路灯，只有在几栋大型古建筑前才安有高一点的路灯。 整个小城一片寂静，连树叶的摇晃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石磊手里提着一个皮制小箱，里面装了三万美元。 他提前一个小时就来到小桥上。 他坐在小桥的栏杆上，默默地看着小桥下的流水。 在这漆黑的夜里， 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 他本应心里恐惧，但是并没有。 在度过了勒拿河死里逃生的惊险一幕后，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今晚就算死在这里，他觉得自己也值了。 为了心爱的人去死，这死死得很值。 石磊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夜光表。 现在差五分七点。 他马上就能见到江心美了。 石磊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七点钟！ 没有绑匪，四周一片寂静。 坏了，绑匪失约了！ 石磊心里掠过一阵失望。 不，再等等。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石磊这会儿能清晰地听到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那声音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 “轰隆隆……” 是汽车的声音，由远至近。 在离飞龙桥十几米远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 接着从车上跳下来三个蒙面人。 石磊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他们每人手里端着一杆枪。 “你就是石磊？” 一个壮汉走上前来。 “是。” “钱呢？” “在这儿？” “里面多少钱？” “三万美元，一共三沓，每沓一万美元。” “你说的是实话？” “我从来不撒谎。” 蒙面人打开箱子，用手摸了摸。 “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 “你敢发誓吗？” “我现在就发誓，如果我报警，我就不得好死。” “跟我走，不许出声！” 石磊跟着蒙面人走到小汽车前。 有人打开车门，将石磊一把推进车里。 “心美！” 石磊看见江心美被绑得死死的。 ”呜，呜……” 她嘴里塞着一条毛巾，想说却说不出。 车子启动，朝着与火车站相反的方向开去。 车子越开越远，转眼就看不见火车站站前的灯光了。 “对不起了，我们并不是专业抢劫的，只是临时缺钱，随便出来混点钱花，刚好遇到了你们。没办法，你们只好当倒霉蛋了。好了，谢谢配合，请下车吧。” 蒙面人将江心美和石磊带下车，然后启动油门，风一般开走了。 没想到事情走得这么快，在煎熬了两天两夜后，他和江心美终于在一起了。 石磊飞速地解开江心美身上的绳子。 “四石！” 挣脱了绳索束缚的江心美奋不顾身地扑向石磊的怀抱。 “心美！” 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 “四石，我怕。” 江心美整个身子发颤。 “心美，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有我呢。我们可以回家了。” 石磊伸出手，抹去江心美脸上的泪珠。 然后，他把嘴压到她的唇上。 她迎合着他，和他交融在一起。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向火车站走去。 第534章 我会变得更勇敢 石磊抱着江心美踉踉跄跄走到普希金火车站。 看到石磊和江心美，一直在这里焦急等待的方永智从候车室里走出来。 白天他和石磊商定，若八点钟还不见石磊回来，他就报警。 现在石磊和江心美朝他走来。 “儿子！” “爸！” 江心美因为惊吓过度，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小石头，你俩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打车。” 方永智说完向广场对面的铁路大街走去。 五分钟后一辆伏尔加牌黑色小汽车停在石磊跟前。 方永智打开车门，跳下车。 他和石磊一起把江心美扶到后排座椅上。 司机发动车子一路向北，朝彼得堡城驶去。 一个小时后小汽车驶入瓦西里岛，停在路边的一栋五层楼前。 石磊下车，把江心美从车里抱出来，一鼓作气爬到三楼，进了家门。 “儿子，没想到今天的事解决得这么顺利，我就不在这儿待了，马上回莫斯科。记住，以后让公司给心美配个男同事。晚上不要让她一个人单独外出。” “爸，你都累一天了，今晚就别走了。” “不了。我明天还要赶回去卖货呢，叶莲娜不在，摊位上只有我一个人。” “爸，这三万美元怎么办？” “你先别管这笔钱，把心美照顾好才是当务之急。钱的事儿以后再说。” 方永智叮嘱完石磊，便告别了儿子，去赶火车了。 石磊送走了父亲，赶紧去厨房烧水。 他沏好了咖啡，亲自用汤匙喂江心美。 “四石，这是哪儿？” 喝过咖啡后江心美逐渐恢复了意识。 “这是咱们的家啊。你现在自由了，回家了。” 石磊轻声安慰着江心美。 ”哇！“ 江心美停顿片刻后便大哭起来。 ”四石！“ ”心美，别怕。有我在呢。“ 江心美又喝了几口咖啡，这会儿脸色起了变化，由苍白渐渐转为红润，脸上有了血色。 ”心美，你被坏蛋绑架了，你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当然是你。是你拿着钱去见绑匪的。“ ”没错，去见绑匪的是我，但是你知道赎金是谁出的吗？“ “不知道。” “是我爸，方永智。” 石磊认真地看着江心美。 江心美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她的内心如波涛滚滚。 方永智和小石头，这父子俩与她的关系是如此紧密，她感觉他俩无时不在。 她以为今后和方永智再无关系了，到头来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四石，你爸出了多少赎金？” “三万美元。” “我们要把这笔钱还给你父亲。” “我爸说先不用考虑这笔钱。” “我知道你爸是为我们考虑，但我们也要为他考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要尽快赚钱，早日把钱还给他。” “放心吧，心美。等我毕业后我第一时间就去赚钱，先把这笔钱还给父亲，还有宋叔叔、林叔叔。” “四石，我会更努力，虽然这次我遇到了大麻烦，但我相信，这样的麻烦不会总眷顾我。我不会被这次事件所击倒，我会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心美！” 石磊扶起江心美，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外面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走，心美，我们去外面走走。“ 石磊搀扶着江心美走到楼下。 两人穿过中街，走进对面的街心公园。 春天的彼得堡，万象更新，树木吐绿。 从波罗的海吹过来的海风吹打着树叶，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石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勇敢，一个人独闯狼窝。你就不怕绑匪把你和我一起干掉吗？” “最初有点怕，到了后来，我就不怕了。怕有什么用呢，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害怕，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其实，当我和父亲从勒拿河里死里逃生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石磊缓了缓，接着说道： “你是我最爱的人，为了救我最爱的人，我还有什可怕的呢。如果你不在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意义吗？“ 江心美听到这儿，已是泪眼婆娑。 “四石！” 她抱住他，扬起头。 他知道她要什么。 他低下头，深情地亲吻她，直到他和她融为一体。 第535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方永智连夜乘火车离开彼得堡回到了莫斯科。 走下火车他心情轻松了许多。 一直以来他对江心美心怀愧疚，这一次总算抓住了补偿的机会。 回到家时程大哥还没睡。 “方老师，你回来了。” “老程，你还没睡啊，彪哥呢？” “彪哥家里有事，白天坐车回高尔基了。方老师，你那边的事儿解决了吗？” “解决了。” “找的警察吗？” “不是，最后是私了。” “绑匪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我们交了三万美元。” “啊？这钱也不少啊。” “看和哪儿比吧，要是在莫斯科，十万美元都下不来。” 方永智得知江心美被绑架的消息后，他压根就没想找警察帮忙，他根本不相信俄罗斯警察，这些衙门除了黑钱，很少办人事。 三万美元可以救一条人命的话，他宁肯出这笔钱。 小石头还小，他还是个学生，他当然拿不出这笔钱，作为父亲，他方永智有责任去帮助儿子。当初，他认下小石头为义子，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要与小石头相依为命。 这三万美元中，有两万是他自己的，另外一万美元，宋黎明和林坚强各出了五千美元。 我要快把这一万美元的饥荒还清，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方永智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天早上，老程向方永智道别。 “方老师，从今儿开始我去河北旅馆打工，办理打工卡的事儿还劳你多操心。谢谢这些天对我的帮助与款待。我老程会感激不尽的。” “老程，大家都是朋友，谁都会有个困难啥的，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去河北旅馆好好干，只有把事情干得漂亮，让东家满意，你的路子才会越走越宽。对了，刚来莫斯科，你对这儿不熟，我打算怎么去河北旅馆呢，坐地铁吗？” “老板说到维登汉地铁站接我。方老师，一会儿你是不是也去地铁站？” “对啊，我要坐地铁去集装箱市场，你和我一起走就行。” 方永智和老程一起下楼。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维登汉地铁站。 “老程，老板在几号口接你？” “四号。” “好，现在我们向左拐，前面不远就是四号口和五号口。 这两个口离我们近，不用穿越列宁大街。” 两人很快就到了地铁四号口。 前面有个中国人，他手中举着一个中文牌子：接中国人程卫东。 “老程，你看，那人是不是你的老板？” “对，就是他。” 老板领着程卫东走了。 方永智一个人坐地铁赶往集装箱市场。 等他出现在集装箱市场时，林坚强和宋黎明很快就围拢过来。 “智哥，江心美怎样了？” 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的表情。 “破财免灾，事情办妥了。” “绑匪收钱放人？” “是的。那伙人收了钱就把江心美放了。” “智哥，是你去会的绑匪？” “不是。” “是警察？” “也不是。是石磊。” “哇，这小子这么勇敢的吗？一个人勇闯虎穴。” “有其父必有其子，智哥是什么人，小石头当然不会孬。” 第536章 求助钟老板 方永智在市场上待了一整天，生意十分惨淡。 他现在没什么硬货，从宋黎明和林坚强拼过来的旅游鞋和布鞋虽说卖得还不少，但利润很低，并不怎么赚钱。 他要大量出货的运动服还处于ppt阶段，甚至离出图都差得远，更别说什么生产制造了。 晚上回到家里，他身心疲惫。 他想起了叶莲娜，只有她才是真实的，那个江心美早已离他远去。 花掉了三万美元，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完全停滞了。 没有了资金，他该怎么继续往下做生意呢？ 这几年他把钱几乎都砸在了固定资产投资上，厂房翻修和设备安装占去了大部分资金。 他在国内银行的账户上还存有一笔钱，可是非特殊情况，他一般不会动用这笔资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方永智突然感受到了钱的威力。 这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脑海中。 “钟老板，我是方永智，不好意思，打搅您休息了。” 因为时差的关系，莫斯科晚上七点已是北京时间深夜十二点。 方永智拨通了钟远方的电话。 “是小方啊，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莫斯科。钟老板还好吧？” “我，我就这样了，自从钟青出了车祸，我就心情就没调整过来，勉强维持吧。小方，你在莫斯科干什么呢？” “我在这儿做生意。我现在和江心洲合伙做生意，在天津开了一家制衣厂。本来生意挺好的，前几天我的一个亲戚在莫斯科出了一点事，我帮他垫付了一笔钱。现在我手头有点紧，缺少流动资金，想问问钟老板手头是否宽裕？” “小方，我不是外人，我喜欢直来直去，你想借多少钱？” “二十万。” “这么多？” “钟老板，我要在国内定制一批运动服，量要足够大。你可能不了解莫斯科市场，这边盗版十分猖獗，如果首批订货量少，等追加第二批货时市场上会全是盗版货，想赚钱可就难了。” “小方，你我，包括江心洲，以前我们有过合作不假，但是我们好多年没联系了，你的情况我也不十分熟悉，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约个时间去你工厂看看，这样我才会放心借钱给你。你这样空口无凭，我没法直接答应你。” “钟老板，你说得有道理。过几天我回国一趟，咱们到我的工厂聚一聚，你也实地考察一下工厂的情况。我离开莫斯科前，会电话联系你。“ ”小方，我同意。别怪钟叔不信任你，主要是你我都五六年没联系了，现在社会上坑蒙拐骗到处都是，我不能不防备。要是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给你投资。“ ”钟叔，你是个明智的人，我喜欢和您这样的人打交道。钟叔，那你等我的电话。“ 方永智挂断电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刚才方永智还在为流动资金发愁，转瞬间，这个难题迎刃而解。 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方永智庆幸交了几个好朋友，在关键时刻他们总是会鼎力相助。 第537章 饭菜飘香 又是生意惨淡的一天。 方永智快绝望了。 他一天赚的钱还不够交摊位管理费的。 这样下去他会死得很惨。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叶莲娜的身影。 她快走半个月了，按照计划这两天她就该回来了。 可是，他没有她的任何信息。 叶莲娜上一次来电话还是一周前，她从意大利米兰去了巴黎。 她现在在哪儿？巴黎，巴塞罗那，还是马德里？ 方永智渴望叶莲娜早点回来，他太想念她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他都那么需要她。 他想把她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狠狠地发泄一通。 他要赶紧出图，通知江心洲生产运动服。不然，他真的死定了。 现在什么拳头产品都没有，他每天就是干赔。 出了维登汉地铁站，平时走到家也就十来分钟，但今天他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以至于他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小区。 进了单元门电梯，他觉得全身就像散了架一般。 哎，他有种活不起的感觉，好像生活完全失去了颜色。 他以往的精气神儿，此刻荡然无存。 电梯到了十楼，门开了，他无精打采地去开门。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然后推门而入。 一股炒菜的香味从厨房里飘然而至。 是叶莲娜！ 叶莲娜回来了！ 他扔掉肩上的背包，直奔厨房。 一个美丽的背影正对着他。 她是那么性感、那么优雅、那么迷人！ ”列娜！” 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然后他把她的身子掰过来，他正对着她。 “列娜，我爱你，我想你。” 他不等她回答，他的嘴便像鸡啄米一样砸在她鲜红的唇上。 “瓦夏，我爱你，我也想你。” 她回应着他，享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激情。 “哎呀，不好了。” 叶莲娜推开方永智。 她转身用铲子去拨拉平底锅里的花生米。 “都怨你，花生米都炒糊了。” 叶莲娜娇嗔道。 “没事，花生米糊了可以再炒，我的列娜却只有一个。” 方永智又把嘴凑上来，这一次叶莲娜果断给予拒绝。 叶莲娜炒了好几个菜，有油炸花生米、拔丝土豆、芹菜炒肉，还有溜肉段。 “列娜，这么丰盛的菜肴，没有啤酒真是太可惜了。” 方永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了啤酒。” 叶莲娜指了指卧室，里面果然放着一箱喜力啤酒。 “老婆，你对我太好了。” 方永智走到叶莲娜跟前又是一顿亲吻。 叶莲娜把炒菜放到餐桌上。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列娜，这次欧洲之行一定很成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对了。的确很成功。” “快说说看，你都获得了什么宝贵信息。” “我一共去了五个城市，第一站去的慕尼黑，第二站是巴黎，第三站是米兰，第四站是巴塞罗那，最后一站是马德里。这些地方有个共同点，就是足球俱乐部特别强悍，运动氛围很浓。当然，他们的运动装备也就特别齐全。我参观了很多运动产品展览，真的是大开眼界，受益良多。” 叶莲娜越说越兴奋。 第538章 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叶莲娜说得眉飞色舞，脸上泛起了亮光。 方永智看着她，心里掠过一阵惊喜：叶莲娜欧洲之行绝对是双赢，她收获了快乐，而他收获了成就。 男人娶女人不就是要给女人幸福吗，他做到了。 “列娜，依你看，今年运动服会流行什么颜色？” “灰色，以灰色为基调。” “为什么？” “我走访了这五座大城市，几乎所有的俱乐部今年推出的运动服款式都是以灰色为主基调。这些俱乐部在欧洲乃至世界都有很强的影响力，所以，他们的款式就意味着可能成为世界的潮流。” “你做记录了吗？” “有的，我把拍了很多照片，明天我去照相馆把它们洗出来，到时候看得更清晰。” “列娜，你还有其它收获吗？” “有的。我不只是关注这些城市的运动服，还观察当地人今年穿的男夹克衫，从颜色到款式，我都拍了照片，也做了笔记。俄罗斯即将迈入春天，市场上将迎来男夹克衫的爆发期。” 方永智没想到叶莲娜竟考虑得如此全面。原本他只是希望叶莲娜出去散散心，顺便预测一下今年欧洲运动服的流行趋势，可她却做了他不曾交待的事。 “瓦夏，我还有惊喜。“ 叶莲娜笑着说道。 方永智以为叶莲娜的惊喜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后面惊喜连连。 ”现在西欧春暖花开，女士们喜欢穿各式风衣，尤其以短风衣为主，有米色、卡其色，深灰色、黑色等，我觉得咱们也可尝试着做一部分女款外套，毕竟女人掌管着家里的钱包，她们比男人也更爱美。当然，俄罗斯不比西欧，我们要把价格优格做得低一点才行。” 方永智看着叶莲娜，越看越欢喜。 “来，列娜，我敬你一杯。这趟欧洲之行收获满满。“ 方永智拿来一个酒杯，给叶莲娜斟满啤酒，再给自己倒满。 叶莲娜端起酒杯，不过她没喝，而是放在方永智跟前。 ”瓦夏，你忘了，我肚子里正怀着咱们的小宝贝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了。 “亲爱的，我记性真不好，竟忘了这档子事了。不喝，不喝，为了我们的小宝贝，这酒不喝了。” 方永智一连喝了两杯啤酒。 他的兴致渐渐变浓变烈。 两个人这顿饭吃到很晚。 “列娜，桌子先不收拾了，来，我们去洗澡。” 列娜心领神会，没有拒绝。 他抱着她进入浴室。 他和她的身影映射在浴室的麿沙玻璃门上。 两具光洁的身体时而平行，时而缠绕。 一个高大强健，一个圆滑柔美。 过了许久，他抱着她走出浴室。 灯光撒在俩人的身上，他和她的皮肤颜色迥异。 他是古铜色的，略显粗糙的，有棱有角； 她是白皙的，娇嫩的，圆润的。 他身上布满了腱子肉,凸起的青筋就像一条条江河小溪，相互交错； 她身上宛如一座流动的沙丘，光滑得像沙子，只要风一吹，就会演化成不同的曲线形状。 方永智把叶莲娜放在床上。 此刻，她就像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柔美得令人心醉。 他压上去，开始享受人间的美好。 这是力与美的融合， 这是雄与雌的较量， 他在两具躯体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把他和她连接起来。 他的灵魂穿过这座桥梁直抵她的心脏，在这一刻两个灵魂合二为一。 漫长的等待，无比煎熬的日日夜夜，转瞬间化作良宵美景。 第539章 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 方永智带着运动服图样飞回了北京。 他没在北京停留，立刻坐车赶往津宝服装厂。 离开莫斯科前，他给钟远方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来服装厂考察。 方永智到达服装厂时已是中午。 当他出现在江心洲办公室时着实让江心洲吃了一惊。 “智哥，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机场接你。” “临时回来的，就没通知你。” “智哥，你下飞机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去吃饭。” “心洲，我们就去食堂简单吃点。我俩抽空聊聊下一阶段的订单情况。” 两个人在食堂大厅吃了一顿简餐。 “心洲，最近工厂订单情况怎么样？” “现在主要是面向国内市场，以中低档服装为主。欧美国家的外贸订单不多，东欧及独联体国家的订单有所下滑。总的来说，目前公司仍处于盈利状态，只是利润率不高。” “心洲，独联体国家在目前乃至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仍然是我们的外贸出口重点，尤其是俄罗斯，出口市场依然前景广阔。你看，我们要不要在雅宝路设立一个产品展销窗口,让更多的客户了解我们，吸引他们来我们工厂定制服装。“ “智哥，雅宝路的费用还是挺高的。我们现在有这么强的实力吗？” “说实话，单凭我一个人在集装箱市场单打独斗，很难维系服装厂的业务运营，我们需要更多的客户，不仅是中国客户，还有黑毛子客户。我一个人只能按我自己的眼光和能力去做产品，我开拓的只是我擅长的领域，黑毛了拥有更庞大的客户群体，以及更广阔的俄罗斯市场。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们要争取更多的客户才行。” “智哥，要是你决定了，我就亲自去雅宝路租摊位。安排人入住。” “行，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处理雅宝路门店事宜。今年我们要达成一个小目标：到年底纯利三十万元。心洲，一会儿吃完饭，你我去办公室，把今年的工作计划详细理一遍，写一个书面报告，类似于可行性计划那种。总之，今年我们要下狠心，一定要把利润提上去。” 整个下午，方永智和江心洲都泡在办公室里。 他俩一直讨论着工厂的年度生产计划，成本控制，人员优化，外贸订单中远期规划等等，一项项分析，一项项落笔成文。 中国人不需要口才有多好，而是执行力有多强，行动远胜于打嘴仗。 一旦计划成文，就要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否则一年又一年，只怕蹉跎了岁月，到头来仍一事无成。 方永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下决心逐项落实工厂的年度生产计划和时间节点。 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只有认真对待每件事，企业才能行稳致远。 晚上，钟远方从北京打来电话。 他的飞机已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江心洲和方永智双双出动，开车去机场接人。 一切迹象表明，工厂的未来会变得更好。 第540章 我有两个儿子 钟远方风尘仆仆从义乌赶到了北京。 在首都机场方永智和钟远方互相拥抱。 “方老师，当年你刚到义乌，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好你，果然，我的眼光没错。你终究把事业做大了。” “钟叔，您过奖了，我在商海里仍是一个小虾米，和您比还差得远。” “哎，时代在发展，你可不要和我比了，我那都是老黄历了。你要和现在的人比。” 这时候江心洲走过来。 “钟老板好。” “心洲啊，你也出息了。能把厂子支棱起来也是个本事。希望你不要再犯当年的错误。” 钟远方旧事重提，搞得江心洲很不自在。当年的赌博生涯让他悔恨不已。 “钟老板，您放心吧，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三个人上了小汽车，江心洲开车驶向津宝服装厂。 “方老师，自钟青出了车祸后，我一直没缓过神来。钟青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的命根子啊。” “钟叔，有些事过去了就忘掉吧，我知道钟青的意外让您很心痛，可是这终究是个意外，我们再怎么自责、伤心、悲痛也无济于事。不如把现在的日子过好，这样钟青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 “方老师，你到底是文化人，几句话就说得我茅塞顿开。方老师，说实话，老夫膝下就钟青一个孩子，现在我和你师母相依为命，如果你愿意，我和你师母以后把你认作义子如何？” “钟师傅，我当然愿意。当年在义务虽说和您相处只几个月，但我和您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我从小就没了父亲，多年来我对父亲一直有种特别的情愫。我把我岳父当作亲生父亲，我和他一直相处得不错。岳父去世后，我就没了父亲的寄托，如果认您为义父，我会再一次拥有父爱，这是我的荣耀, 我求之不得，感激不尽。” 方永智绝不是嘴上这么敷衍钟远方，而是真心想拥有一份父爱。 他对钟远方一直怀有敬意，既然钟远方主动表达了父子相认的意图，方永智岂能有不接受之理。 “小方，找个良辰吉日，我们举行个义父义子相认仪式。钟远方后半辈子就和方永智联系到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钟远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停车，找个地方举办这个认亲仪式。 ”钟师傅，能不能也带上我。智哥至少还有一个老母亲，我可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相比智哥，我更需要亲情。” “哈哈，心洲啊，说起来，你也是个不错的孩子。那年你把五金件厂的生意搞砸了，我可没少批评你。你还记恨钟师傅吗？” “哪里哪里，打是亲骂是爱，严师出高徒嘛。钟师傅，别光你和智哥相认，也把我带上吧。” “那感情好，我可赚大发了，一下子收了两个干儿子。” 钟远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钟叔，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就喊你爸。爸！” “儿子！ ” 钟远方和江心洲一个喊爸，一个叫儿子，方永智心里偷笑，这个江心洲真鬼，竟然提前截胡了。 第541章 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钟远方是个爽快人，他说到做到。 到了津宝服装厂，他连夜参观了车间和办公室。 看到工厂到处井井有条， 一尘不染，他立刻打消了对方永智所有的怀疑。 “永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儿子，我就是你爸。还有，心洲，你也是我儿子，我也是你爸。你俩想当我儿子，现在就跪下，认父为亲。” “父亲在上，受儿子一拜！” 方永智和江心洲双双跪在地上，连续给钟远方磕了三个响头。 “小智、小洲，快起来吧，从此你俩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你俩的父亲。” 方永智从地上起来，心里觉得怪怪的，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在三国演义、在水浒传中，这样的情景屡见不鲜。 如果说三国演义、水浒传太过久远，最近的一次是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方永智、林坚强和宋黎明也曾拜把子结义。 历史何其相似，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可以逝去，但思想却传承给下一代。 钟远方在津宝服装厂只待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搭乘北京至义乌的航班飞回了义乌。临走前，他给方永智留下了三十万元，比原来承诺的二十万又多了十万元。 方永智激动不已，分别时，他握住钟远方的一双大手，迟迟不愿松开。 “爸，儿子将牢记您的嘱托，把钱用在刀刃上。儿子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儿子，既然老爸把棺材本钱都押给了你，老爸就要百分百的相信你。信任是最大的动力，希望儿子能把握住机会，把生意做大做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不把盘子做大，以后就有被淘汰出局的可能。商海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你死我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优胜劣汰，无比残酷。” “爸，我记住了。爸，您虽然失去了钟青，但您又多了一个儿子方永智，只要我在，您就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钟远方兴高采烈地走了。 方永智留在服装厂，和江心洲研究集装箱市场接下来的订单。有运动服、男式夹克，也有女式风衣。 两个人找来裁剪师，大家围坐在一起，从款式到面料辅料，认真探讨了一番。 经过多轮修改，最终敲定了产品定型。 接下来就是材料采购、加工、成品制作。 当一切安排妥当后，方永智决定返回莫斯科。 “智哥，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五点多。” “阿姗说今晚请你吃饭。一会儿去我家吧。” “也好。正好我也想见见东东了，一转眼都好几年了，东东都长大了吧 ？” “是啊，东东都上学了。那年你去义乌找我，东东还小得很呢。” 晚上方永智和江心洲一起下班。 江心洲开车，没用几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很典型的北京坪，三间平房，水泥混凝土结构。 阿姗早已备好晚餐，江东也放学回家，独自在院子里玩耍。 “东东，快过来，看谁来了。” “方伯伯好！” 方永智将江东抱在怀中，用嘴亲了亲他的小脸。 ”智哥，你也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们已经要了，就是不知道叶你嫂子能不能怀上，过些日子就能知道结果了。” “是吗，智哥，到时候嫂子怀孕了，可要及时告诉我啊。有机会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第542章 试试卖文具怎么样 方永智回到了莫斯科。 昨天早上从江心洲家里出来，他抱着江东亲了好几口。 他曾经答应过小石头，一辈子和小石头相依为命，如今他要食言了。 他喜欢孩子，而小石头已经长大成人，小石头不会再蜷缩在他的翅膀之下接受他的庇护。 小石头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他夜晚独自走上飞龙桥和绑匪会面的时候，方永智就知道，小石头再也不需要他的呵护了。 我要有自己的孩子，这不是违背当初的承诺，而是顺应时代的发展潮流。 他娶了叶莲娜，就要对她负责。 叶莲娜想要孩子，作为丈夫，他有必要配合她、满足她。 可是，他和琳琳结婚好几年都不见孩子的踪影，这次能行吗？ 是土地不够肥沃，还是种子不够优良？ 再好的种子撒在盐碱地上也是白费。 土地再肥沃遇到干瘪的种子也是徒劳。 播种已一个多月了，叶莲娜决定去医院做个检查。 方永智要陪她一起去，但被叶莲娜拒绝了。 “瓦夏，我俩总要留一个去市场看摊，还是我自己去吧。”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早上，方永智与叶莲娜在维登汉地铁站分手，一个向北走，一个向南。 方永智去集装箱市场，叶莲娜去南边的一家妇科医院。 到了集装箱市场，方永智不敢怠慢。 他主动去和林坚强、宋黎明打招呼。 接下来，开始四处拼货。 他从宋黎明的摊位上要来几箱旅游鞋，又跟林坚强拼了几箱布鞋。 忙完这些，又去其它中国人那里拼了一些小霸王游戏机和玩具。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病人，为了治病，四处乱投医。 这病根就是没有自己的主打产品。 方永智正在摊位上吆喝着卖货，林坚强突然出现在摊位前。 “智哥，你这是开万国博览会吗？东西很杂呀。” “我自己的货还没上来，只能这样先凑合着。“ “智哥，不如你卖文具试试，我有个朋友在国内开文具厂，他的文具销往俄罗斯各地，反响还不错。” “我这是有病乱投医，要是能代销文具，当然可以试试。东方不亮西方亮，万一能找到快货呢。” “智哥，跟我来。“ 方永智叫旁边的中国同胞帮着看一会儿摊位，自己跟着林坚强走了。 两个人穿过越南区、黑毛区，最后来到那几排大库前。 林坚强进了最南面的一个大库。 这是封闭式仓库一条街，里面被分隔成很多小库。库与库之间用铁丝网相隔。 林坚强在前面走，方永智在后面跟。 走过几个库后林坚强停了下来。 库外站着几个人在提货。 “坚强，你来找我？”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 “对啊。我带来一个朋友，他想帮你代销文具。” “智哥，这是何文峰老板。何老板，这是我好朋友方永智。” 林坚强把方永智引荐给何文峰。 这个何老板最初在彼得堡发展，后来转到维登汉深圳馆批发文具。后来，又把业务触角伸到集装箱市场。 “何老板好，我叫方永智 ，您叫我小方就行。” “小方，你想卖文具？“ “我现在摊位上货不多，要是文具有销路，我想尝试一下。” “文具不是快销品，你可以试试，但不一定立竿见影，想走量需要一定的时间积累。” “何老板，反正我手头也没什么好的产品，我先卖文具试试，万一有销量呢。” “那好，你看你喜欢哪种产品，我给你拿。” 第543章 我不能没有你 方永智从何文峰仓库里提了几箱文具。 他还是第一次卖文具。 小时候他没钱买文具，就去野地里挖药材卖钱。 在老家有很多成行的桑树灌木。 桑树底下有很多洞，洞里有一种虫子，叫盖虫。 盖虫，顾名思义就是长得像指甲盖一样的虫子。 盖虫是一种药材。 如果在洞里抓到盖虫，就把它们带回家，放到开水里煮，煮好后，拿到院子里晒干。最后把晒干的盖虫送到供销社出售，每次卖盖虫可以换来一两角钱。小朋友们拿着卖盖虫的钱在供销社买笔和本。 盖虫喜欢和蛇待在一起，掏盖虫一不小心就会摸到蛇，被蛇咬伤。 笔和本是用命换来的。 每次拿到本和笔，方永智都会欣喜若狂。 现在看到摊位上成箱的文具，方永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冲动与喜悦。 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是最不珍惜的。 不得不说，事物都有随机性。 文具刚摆到摊位上时并不怎么显眼，卖得也不快。 可是到了下午，这东西突然就火起来了。 俄罗斯老太太成群结队地来到摊位前。 “儿子，帮我拿一沓本子。” “儿子，帮我拿一沓笔。” 方永智很喜欢大妈们叫他儿子，他似乎天生有种恋老情结。 大妈们喊他儿子，不过是显得亲切一些，儿子与孩子虽一字之差，但听起来效果截然不同。儿子更像是有血缘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大妈们大概是上完了货，走到方永智的摊位时想歇歇脚，对于有些大妈来说，她们来一趟莫斯科并不容易，回去给孙子孙女买些中国文具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是送给孩子们的最好礼物。 世界上拥有同一种大妈，都想取悦孩子。 别说，短短的一个下午，方永智竟然卖掉了八箱文具。 趁着还没收摊，方永智赶紧叫来米沙，带着他去何文峰库里取货，以备明天出售。 晚上方永智兴冲冲回到家里。 今天生意不错，他心里美滋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 方永智走路都脚下生风。 “列娜，我回来了。” 方永智推开家门，人未到话先到。 他很少这样喜形于色，要不是最近生意过于惨淡，他真的犯不着这么贱。 “瓦夏，你回来了。” 叶莲娜语气平淡，没有一点激情。 “列娜，今天生意不错。对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方永智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并没注意到叶莲娜表情的变化。 “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你可别骗我。” “我没怀孕。“ 叶莲娜铁青着脸说道。 方永智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叶莲娜。他确认她是认真的，没有说谎。 “列娜，对不起。” 方永智走到叶莲娜跟前，将她揽入怀中。 他早就有种预感，种子是瘪的。 如果琳琳是盐碱地，叶莲娜难道也是盐碱地？ 显然是他出了问题。 方永智无比沮丧，就像犯了错一样。 在老家，女人不能生育被人们讥笑为不会下蛋的鸡。男人不能生育就是个废物。 “瓦夏，别灰心，我们再想想办法，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叶莲娜看到方永智神情沮丧，赶紧安慰他。 “列娜，要是我真的不能生意，你就再找一个吧。” “瓦夏，你说什么呢。就算我们最后真的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可以没有孩子，但不能没有你。” 第544章 早点还清债务 在高尔基被劫匪扎伤后，蒋方平在胡一彪的家里休养了两天就返回了彼得堡。 在莫斯科转车时林坚强把他送上了回彼得堡的火车。 ”老头儿，回去后多联系我。另外，有急事可以找我弟弟林刚强帮忙，他在列大读书。要是想临时找翻译，就去找石磊，他在列大读研，俄语水平相当不错，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父亲是方永智。“ “太好啦，说实话，打你离开彼得堡后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以前认识的几个进修生都回国了，新来的我也不认识。在彼得堡有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老头儿，别说得这么悲观，有我呢，莫斯科离彼得堡又不远，不就八个小时的火车吗，车次那么多，我可以随叫随到。林刚强、石磊，一个是我弟，一个是方永智的儿子，看见他俩就像看到了我和方永智。” 林坚强的话给蒋方平增加了不少信心。 江心美被石磊解救后重新回到公司上班。 公司得知她被绑架的消息后决定在彼得堡招聘一名保安，专门负责公司的日常安保工作。 石磊也退掉了他在瓦西里岛的房子，搬到了浦江公司租的住宅里。 他和江心美住一间，翻译李小妮住另一间。 白天身边有保安守护，晚上石磊陪伴左右，江心美渐渐走出恐惧的阴影。 她现在背着三万美元的外债，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压力倍增。 “石磊，这三万美元的债务我们要尽快给还上。” 晚上躺在床上，江心美说道。 ”心美，我算过了。你每月工资加奖金可以拿到两千美元，一年下来就有二万四千美元。还剩六千美元的饥荒。从现在开始，我打算接一些活，比如翻译、产品推广什么的，把我们的生活费赚出来，至于我的学费，一直是我父亲给交的，他答应供我到读研结束，这个不需要担心。如果顺利，我们一年就能还上这三万美元。” “你父亲要是急需这笔钱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拖一年才给他吧。” “心美，你就别操心了。我爸电话联系我了，他在国内已经筹措到了资金。这三万美元里有我父亲两万块，林叔和宋叔各五千块。我们只需先把林叔和宋叔的一万元还清。” “这样也好。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先还一万美元。我要通知公司加大发货力度，把贸易额做大，这样公司能赚钱，我也能抽取更多的分成。” “心美，只要我们有目标，欠款就一定能早日还清。希望我们未来的日子不总是坎坷，也会有更多的开心。” 石磊没有像往常那样情绪激昂。 他拉着江心美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她挣脱他的手，用手去摸他的胡子。 他的上唇和下唇都刚刚刮过，胡茬尖硬而锋利。 她的手在他的嘴唇上游走，被胡茬扎得有些疼。 她喜欢这种顿挫感，仿佛他的能量从胡茬里冒出来，穿透她的指尖，流进她的心里。 江心美有些不安，甚至觉得有一丝愧疚，她连累了石磊，这个青春勃发的小伙子本正是无忧无虑的年华，可是却被她过早地带入了繁杂的社会和家庭琐事当中。 带着这样一种负罪感，她发誓要好好待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第545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心美和石磊在被窝里互相爱抚着。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现在是八点多，国内已经是凌晨，这电话不太可能是国内打来的。 江心美下床接电话。 “喂，你好，我是江心美，请问你找谁？” “我是不是打错了，我要找石磊。” “没错，石磊在呢，请稍等。” 石磊赶紧下床。 “我是石磊，您找我吗？” “我是蒋方平，林坚强的朋友。他向我推荐了你，说你俄语水平很高。是这样的，我最近接到了一个订单，客户是摩尔曼斯克的，我们约好去厂里洽谈肠衣生意，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来回大约需要三天左右，当然翻译是有偿的，我出一千美元的翻译费。你看你能抽得出时间吗？” “能，当然能。我们什么时间出发?” “明天晚上走，在外一共待四个晚上三个白天。” “蒋经理，我就是个学生，不用给那么高的翻译费的。” 石磊虽然很想拿这一千美元，但他还是想客气一下。中国人不喜欢把钱看得太重的人。 “这是标准的翻译费，我出的价也不是最高的。这次出差是很辛苦的，往返要坐四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很长也很枯燥。” “蒋经理，我和我父亲一样都是不怕吃苦的人。这个差事我接定了。” 撂下电话，石磊的手还在颤抖。 “心美，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好活了。” 他再次跳上床，紧紧搂住江心美。 “是去当翻译吗？” “对。心美，我刚才没征求你的意见就答应下来，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们现在这么缺钱，这样的好差事想求还求之不得呢。” “这可是个肥差，一年要是接上几个这样的活儿，我们就不愁还债了。” “明天几点的火车？” “晚上九点半，路上要走二十四个小时。” “真远啊。俄罗斯的地盘真大，要是摩尔曼斯克的人去海参崴出差，那要走多久啊，简直不敢想。生活在彼得堡和莫斯科的人真是太幸福了，比起那些偏远地区的人生活方便多了。对了，四石，你明天还去学校上课吗？” “上啊，晚上动身，不影响明天的课。心美，我走了，你会害怕吗？” “不怕，怕也没有用，我想，这次绑架也许真的是一次偶然事件。它不会总缠着我不放的。” “心美，你真勇敢。” “不是我勇敢，勇敢的是你。你单枪匹马黑夜里去会绑匪，你才是英雄，是真男子汉。” 江心美说到这儿，把嘴唇贴到石磊的胡子上，吸吮起来。 她喜欢这样的爱抚，就像小孩吸吮母亲的乳汁一样。 石磊被她撩拨得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变得坚硬。 ‘‘心美，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想，会特别特别地想。” “哪儿想？” 他诡异地看着她。 “上面还是下面？” 他的话有种下流的味道。 “都想。” 她终究被他给带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石磊在飞龙桥上是赤，在床上是黑。 江心美跟着他，时而变赤，时而变黑。 第546章 伯母为什么不来 从彼得堡的拉多加火车站乘车，一路向北，要行驶1449公里，经过32个火车站后才能到达终点站摩尔曼斯克火车站。 彼得堡城被涅瓦河一分为二，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在涅瓦河以南分布着波罗的海、维捷堡（维捷布斯克）和莫斯科火车站，在涅瓦河北部城区设有拉多加火车站和芬兰火车站。 波罗的海火车站从圣彼得堡向西，直达波罗的海三国——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立陶宛； 维捷堡（维捷布斯克）火车站从圣彼得堡向南行驶，可以直达白俄罗斯的城市维捷布斯克、明斯克以及乌克兰首都基辅。 莫斯科火车站则是向东南行驶，开往俄罗斯首都方向； 芬兰火车站从圣得堡始发，沿芬兰湾北岸进入芬兰境内； 拉多加火车站从彼得堡一路向北，抵达北冰洋沿岸城市摩尔曼斯克。 晚上石磊在房间里和江心美亲吻了很久，他要离开三天，对江心美并不完全放心。 他用力地亲吻她，双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抚摸。 他舍不得她，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他爱她，爱得情深意切。 他喜欢她身上那种细腻光滑的触感，柔柔的，软软的，绵绵的，滑滑的。 每当他那坚硬的身体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时，他就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感觉，是爽到死的那种快感。 九点二十四分开车，现在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石磊疯狂地亲吻了江心美一口，便毅然决然，打开门走了。 他从蓝线少先队员地铁站上车，从蓝线换乘绿线，最后换乘黄线，在拉多加地铁站下车。 蒋方平已站在二号出口等他。 石磊从大老远处一眼就看到了蒋方平，便向他招手致意。 马上就要开车了，俩人直接去站台上车。 蒋方平买的是十号车厢。 这也是林坚强最喜欢的车厢。 他买的硬卧，一个上铺一个下铺，石磊主动要了上铺。 “石磊，家里都安排好了？” “没什么好安排的，我就是不放心我媳妇的安全，其它倒没什么。”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听说前些日子她被绑架了，是吗？” “是的。” “你用赎金把她换回来的？” “是。” “你去见绑匪时害怕吗？” “不怕。要死就一起死，要生就一起生。我不会抛弃心美的。” 蒋方平认真地打量着石磊。 这小伙子很阳刚，也很帅。 “石磊，你为什么这么痛快地答应和我去摩尔曼斯克出差？这可是趟苦差事。” “为了赚钱。” 石磊直截了当。 “为了还赎金？” “对。” “差多少，我也许能帮你。” “谢谢蒋伯伯，暂时不用。我父亲的钱不急着还，主要是先把林叔叔和宋叔叔的钱还清。” “你借了林坚强和宋黎明的钱？” “不是我借的，是我爸借的。” “欠他俩多少？” “各欠五千美元。” “你要是还不上，我可以借你。反正我的钱不用着急还。” “不了，我们还是自己还吧。这样我和心美比较安心些。” 火车已经启动，下一站要在一个半小时后。 这个包厢除了蒋方平和石磊，还有一对年轻小夫妻，男的三十来岁，女的看上去还要小一些。男的很有礼貌，主动把下铺让给了媳妇。 他俩也去摩尔曼斯克。 “蒋伯伯，你一个人在彼得堡吗？” 石磊随口问道。 “是啊。” “伯母怎么不来？” “她不愿意来，说不喜欢这儿的冬天。” 石磊的话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湖水中，溅起阵阵涟漪。 第547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石磊的话击中了蒋方平的要害。 来彼得堡五年多了，老婆为什么迟迟不来？ 这是一个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无比迷茫的问题。 真的是老婆不愿意来吗？ 是，也不是。 起初，是老婆不愿意来。 她不喜欢坐飞机，尤其是一连七八个小时的飞机。 她不喜欢飞机密闭的空间，狭小的座椅，还有发动机隆隆的轰鸣声。 从桂林飞到北京，再到莫斯科，在飞机上净坐就超过了十小时，再加上北京转机、莫斯科到彼得堡坐火车的时间，来一趟彼得堡单单在路上就要花掉二十几个小时。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还有不见阳光的冬季，会让她感到压抑。 但是后来呢？ 她有点想来彼得堡了，她发现除了冬天，彼得堡的其它季节美不胜收。 但是为时已晚。 以前是他一厢情愿，他极力想让她来，现在是她一厢情愿，想来却来不了。 他不再邀请她。 她说了好多次要来彼得堡，但他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蒋方平躺在卧铺上，思绪万千。 他是从什么时候不再提老婆来彼得堡了呢？ 他极力回忆着。 没错，是林坚强帮他做了一次谈判翻译之后。 他和林坚强合作得很成功，硬是把原本没什么希望的破碎机生意给谈成了。 那一次谈判，林坚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林坚强的坚毅、果敢、执着、豁达深深影响了他。 之后，俩人又合作了很多次，来往越来越亲密。 林坚强向他借钱，他也向林坚强借钱，动辄两三万美元，但他从没犹豫，也丝毫没有怀疑过对方是否会赖账，想必林坚强也是这样的吧。 后来，他和他一起去普希金城种菜，一起郊游，享受着无比轻松的快乐时光。 在高尔基，他被劫匪打伤，林坚强把他救下来，送进医院。 一路走来，他发现自己经离不开林坚强。 他的精神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林坚强。 他知道林坚强并不属于他蒋方平，但是他却愿意去等待，就算不能拥有，只要能想想也好。 人，一旦有了向往，一旦有了寄托，他的心思就再也容纳不下其它人。 有些人离不开，有些事忘不掉。 今非昔比，斗转星移，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迁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份情只能珍藏在他心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火车在行驶了二十四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摩尔曼斯克火车站。 车站不大，只有一条客运站台，可同时供两辆火车停靠。 站台与站房与人行天桥相连。 蒋方平和石磊随着人流走上天桥，出了火车站，来到站前广场上。 两个人站在广场上，转身环视着这座站房。 中间是站房主楼，一共两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墙面以绿色为主调，再配以白色，绿白相间，清新淡雅。主楼正面矗立着十根白色圆柱，将主楼屋顶高高托起，看起来蔚为壮观。在主楼的中间有个巨大的圆形穹顶，在楼顶之上足有一层楼高。两侧各有一座辅楼，与主楼相连，正面与主楼相仿，各有十个白色圆形立柱。 “蒋伯伯，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住宿啊。” 穿过站前的共产国际大街，再向西穿过一片街心花园，两个人来到列宁大街。 在马路对面矗立着一座二十来层的高楼。 它就是着名的阿基木特连锁酒店。 第548章 阿基木特酒店 阿基木特酒店是俄罗斯最着名的连锁酒店之一。 阿基木特的意思是方位角。 也许入住了阿基木特，人更容易找到自己的方位。 石磊去办理入住，这是他第二次住酒店。 上一次还是他和江心美在彼得堡花园街上的上海饭店开房。 阿基木特酒店和上海饭店完全不是一样的风格，上海饭店是一栋有着二百多年历史的古建筑，而阿基木特则是一栋全新的现代化高层建筑。 两种不同风格的酒店各有各的好。 上海饭店古色古香，阿基木特明亮宽敞。 石磊定的房间在十七楼。 这是蒋方平的主意，他说住得高看得远。 石磊拿了钥匙，俩人坐电梯来到十七层。 这是一个标准间，两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台电视，再加一个卫生间。 “小石头，是不是肚子早就饿了？” “有点。” “现在都十点了，外面饭店也都关了。咱俩就吃点泡面对付一下，怎么样？” “蒋伯伯，我没意见。” 在彼得堡上车前，蒋方平去超市采购了不少食品，有香肠，面包，还有方便面。 房间里没有开水，石磊去走廊水房打水。 两个人都带了不锈钢大杯子，把方便面放到杯子里，用开水浸泡。 “蒋伯伯，我们明天在哪儿谈判？” “食品厂会议室。” “蒋伯伯，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谈判，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你面对绑匪都不惧怕，怎么谈个判还害怕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担心谈得不好，会影响你的生意。” “别担心，小石头，伯伯知道你有能力，尽力发挥出水平就行。我知道你来得比较仓促，没提前做什么准备，如果遇到不懂的专业问题，你可以重复提问。谈判的目的是沟通，又不是演讲，没有时间限制，也不用对答如流。” “蒋伯伯，我在车上把食品资料看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吃透了七八分。” “那就好。不要紧张。以前我有重要谈判都是请你林叔叔来。但是，他现在去了莫斯科，再来彼得堡就不那么方便了。“ “林叔叔谈判水平怎么样？” “你林叔叔水平很高，他不仅仅是翻译，有时更像是我的助理。他可以把没有太大希望的项目变为有希望，甚至一次性可以谈成。林叔叔既然把你介绍给我，说明你已经得到了林叔叔的认可，所以，你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要保持自信。” “蒋伯伯，我懂了。我一定不辜负林叔叔的期望，争取这次谈判谈出一个好的结果。” “小石头，你也不用给自己上太大的压力，一个项目有时候会很复杂，不是一次谈判就能成功的，可能要反反复复地谈，毕竟买卖双方都是为自己争取利益，有时双方都不肯让步，也就无法达成协议。只要双方都保持着继续谈判的意愿，有了第一次谈判，还想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懂了” “好了，快吃面吧，都快成粥了。” 第549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谈判是在摩尔曼斯克最大的食品厂——摩尔斯克肉联有限公司的会议室进行的。 脱胎于原国有食品厂的肉联公司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改革后已经彻底私有化。 公司的股权结构极其复杂，既有俄罗斯国内的股东，也有国外资本涌入。 公司的生产已从苏联解体后的全面停滞中逐渐复苏，但依然不稳定，公司产品竞争力弱。 会议室很大，椭圆形的会议桌足以容纳五十人。 蒋方平和石磊坐在会议桌一侧的中间，占据妥妥的c位。 在他俩的对面是肉联公司的一二把手，总经理谢尔盖和副总经理维克多。 “尊敬的肉联公司领导，我是桂林食品公司驻圣彼得堡代表处的经理蒋方平，我公司是中国最大的天然猪肠衣生产基地之一，我们公司生产的猪肠衣色泽洁白、透明度高、柔韧性好，产品销售到世界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包括俄罗斯市场。” 蒋方平从座位上站起来，致开场白。 他侃侃而谈，就像一个游走江湖的侠客，神色沉稳，遇到再大的阵仗依然波澜不惊。 蒋方平讲完，石磊原汁原味地翻译成俄语。 “蒋先生，贵公司的产品在俄罗斯广受欢迎，我们已有耳闻。现在我们想引进贵公司的产品，今天请蒋先生过来，是想重点磋商一下产品的价格以及产品的交付条件。就我公司的财务现状而言，公司仍处在发展的初期，我们暂时无法做国际信用证贸易。所以，我们想请贵公司将产品发到圣彼得堡，我们在彼得堡接货，并负责产品在俄罗斯的通关、仓储，以及后续彼得堡至摩尔曼斯克的铁路运输费用。” “总经理先生，按照国际贸易的惯例，此次交易应该由俄方开具信用证，倘若由中方开具信用证，彼得堡到岸价将不是原来双方备忘录中的价格，我们将在原价格的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二十。” “蒋先生，这样不好吧，中方擅自提价，而且提价幅度这么大，这并不符合双方合作的初衷。” 副总经理维克多坐不住了，他率先发难。 “维克多先生，中方全程提供货物的运输费用及保险费用，也就是说全部货物的风险都交给了中方，风险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如果贵方觉得这些风险不值上浮百分之二十，俄方可以自己可以去开立信用证，中方愿意以原来的价格向俄方出售货物。” 俄方几位负责人在会议室吵了起来。 他们对中方的报价提出了强烈质疑，甚至表示不满。 双方据理力争，互不相让。 会谈一度中断，无法继续。 “尊敬的俄方领导，我想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石磊突然说话了。 蒋方平看着他，有些吃惊。石磊只是翻译，蒋方平并没有安排他参与具体谈判。 “不知道贵方领导是否计算过，一吨肠衣价值为一万美元，这一批货总价值为四十吨，就是四十万美元。从中国海运到彼得堡差不多要走八千海里，快者一个月，慢者会走上两个月。运输费、运输保险都极其昂贵，中方承担的风险极大，如果贵方觉得原价格上浮百分之二十太多，那就维持原合作备忘录的条款，俄方开具信用证，按中方离岸价收货，我们协助俄方办理在中国的出口手续，这样可否？” “年轻人，你太武断了。我们是在商量，不是威胁。” ”蒋伯伯，我们先休会怎么样，暂时不谈了，大家冷静一下再说。休会二十分钟行不行？“ ”可以，我来说，你来翻译。“ ”尊敬的各位领导，我建议休会二十分钟，大家冷静一下再来协商。“ 石磊把蒋方平的话翻译了一遍，对方确定无法达成一致，只好同意休会。 “蒋伯伯，你提出的上浮百分之二十还有多少降价空间？” “最多可以降到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说还有五个百分点的下调空间。” “那我们就守住百分之十五的价格上浮区间，一会儿开会时我可以来个激将法，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方案，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直接走人。我们需要摆出强硬姿态，现在是他们求我们，而不是我们上赶着找他们。现在俄罗斯的香肠太难吃，用的全是塑料肠衣，口感体验极差，欧洲国家并不生产肠衣，他们从中国进口再转口到俄罗斯，我们是直接出口到俄罗斯，在价格上有天然优势。我相信我们能做成这笔生意。” 石磊信心满满，从彼得堡到摩尔曼斯克不过三十六个小时，但是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里他已经完成了人生的蜕变。他不再是个单纯的学生，而更像一个商人，一个企业家。 蒋方平打量着石磊，站在他面前的小石头与刚上火车时的他早已判若两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石磊完全可以超越他的父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石磊就是。 第550章 我来安排 谈判在休会了二十分钟后继续进行。 谈判桌上依然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蒋方平将上浮价格下调了三个百分点，降至百分之十七。 这是石磊的建议，每一次降百分之三，下一次再降百分之二，最后守住上浮百分之十五的底线。 俄方不同意降百分之三，一致要求再下调百分之二。 “尊敬的各位领导，我们要着极大的诚意，想完成这笔交易。考虑到双方各自的利益，我方同意再下调百分之二，如果大家都没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草签合同。” “中方是否还有价格下调空间？上浮百分之十五仍然高出我们的预期。” “尊敬的维克多先生，中国有句古话，气可鼓而不可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要合作应该求同存异，而不是无限制的提要求、设障碍。我方为了双方合作成功，已表现出极大诚意，贵方切不可将我方的诚意当作谈判的筹码，无休止打压。如果贵方真的想合作就像我方一样拿出诚意。上浮百分之十五对我方来说已是最大的妥协，还请贵方慎重考虑，珍惜此次合作机会，如果此次无法达成协议，我方将退出合作。” 石磊又一次站出来，态度鲜明，斩钉截铁。 俄方几位领导人交头接耳。 “蒋先生，经我方合议，一致决定同意中方提出的上浮百分之十五的方案，现在我们请秘书打印合同文本，一会儿就在这里签字。” 谢尔盖满面春风，笑得十分开心。 “蒋先生，要是以后开通摩尔曼斯克到中国的海运航线就好了，中国产品可以通过北极航线运到我们的港口，再通过摩尔曼斯克运往俄罗斯的广大欧洲区。” “我想会有这么一天的，现在全球气候正在变暖，气温升高趋势明显，再过几十年，说不定北冰洋的冰就融化了，就算有结冰，随着我们造船工业水平的提高，我们可以建造大量的廉价的破冰船，到时候中国货就可以穿越白令海峡，跨越北极，直达摩尔曼斯克港。” “好啊，我们一起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不过，到那一天，也许我们都老了，甚至都不在世了。” “没关系，只要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儿，我们就大力去做。” 两个小时后双方在会议室签署了买卖项目正式合同。 中午肉联公司想宴请蒋方平和石磊，但被蒋方平婉拒了。 他和石磊晚上就将离开摩尔曼斯克，他俩要利用仅有的半天时间去欣赏城市风景和风土人情。 “蒋先生，既然二位来到了北极圈，我倒是有个好的建议。” 副总维克多笑着说道。 “什么建议，您请讲。” “到摩尔曼斯克来，必到北冰洋看看，全世界到过北冰洋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将来无论您在俄罗斯，还是回中国，甚至走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提及您到过北冰洋，一定会令人肃穆起敬。全世界最难到达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南极，一个是北极。” “您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错，那我们怎么去呢？” “这个不用担心，听我安排就行。” 第551章 列宁号核动力航母 维克多在办公室里打了一通电话。 他撂下电话转向蒋方平。 “蒋先生，我都安排好了，现在跟我来。” 蒋方平和石磊跟着给克多从二楼来到一楼。 走到一楼大厅，维克多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到蒋方平跟前。 “蒋先生，您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这是我的秘书安东，他会全程陪你们旅行。” 蒋方平和石磊跟着安东走出办公大楼，来到外面的停车场上。 三个人在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小汽车旁停下来。 安东打开车门，让蒋方平和石磊上车。他自己钻到驾驶室，启动车子，向厂外驶去。 摩尔曼斯克坐落在杜罗马河东岸，全城共有两个区，列宁区位于城市的北部，十月区在南部。 现在小汽车从城北的市综合诊疗中心附近向南行驶。 汽车沿北方舰队英雄大街一路向南，在行驶五公里后前方东侧出现了几个巨型灯塔。 “安东，这是什么建筑？” 石磊指着前面高耸的照明灯问道。 “工会中心体育场。” “这个地方是市政府和州政府办公所在地，我拉着你俩转一圈。” 安东拉着两个人绕着体育场转了一圈，在体育场东边是列宁大街，摩尔曼斯克州政府和市政府大楼就在这里。 州政府和市政府共用一座办公大楼，主楼共有五层，外立面为黄色，辅以白色，前脸用五根白色的圆柱支撑，看起来很是气派。主楼两侧的裙楼为三层，各有五六十米长。 离开市政府大楼，沿着工会大街向西行驶进入海港路。 途中穿过几条铁道后就到了摩尔曼斯克港。 这里的景象与市政府大楼周围的景观形成了巨大反差。 海港客运码头是一座蓝白相间的长条形大楼，共三层。因为人烟稀少，大楼显得格外冷清。大楼前是个广场，斑驳的沥青路面上坑坑洼洼。 在客运楼的南部是个渔港码头。 破旧的渔船、生了锈的轮船，外墙脱落的办公楼，恍如隔世。 小汽车开到客运楼广场。 “我们到了。” 安东走下车子。 “看到了吗，我们到这条船上去。” 顺着安东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白色的破冰船展现在眼前。 石磊看到了黑色船体上的logo，“列宁号”。 广场前就是杜罗马河，可直通北冰洋。 广场与河岸相连的地方立着一圈铁栅栏。 沿广场向南走不远，便没有了栅栏遮挡，可以直接登上列宁号破冰船。 这是一条巨型的破冰船，白色的上层建筑多达四层，船体被舾装成了黑色。 “我来简单介绍一下，列宁号是1959年由苏联建造的核动力破冰船，由船上的核反应堆提供动力。核反应堆通过核聚变，释放大量热量，再用热量驱动蒸汽轮机，然后牵引破冰船前进。” “那破冰船是靠什么破冰的呢？” 石磊问道。 “破冰船是靠船身的重量将冰压碎的。船艏被做成了弧形，以减少阻力。另外船头向上翘起，以防止破冰时船头被卡在冰层里。” 第552章 在北冰洋上航行 蒋方平和石磊跟在安东后面，听他讲述列宁号破冰船的前世今生。 “这艘破冰船的建造概念是1953年由苏维埃部长会议提出，1956年在列宁格勒马尔基船厂开建，用时三年零三个月，于1959年投入运营。这艘船一共运营了三十年，直到1989年退休。” “这条船排水量达到了吨，长134米，宽27.6米，高16.1米，吃水深度10.5米。最大航速每小时为36.3公里，在两米厚的冰层里破冰时航速可达每小时3.7公里。” “在船艉设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当破冰船远洋作业时，直升机可以为破冰船提供生活补给，也可以作为船员往返大陆与破冰船之间的交通工具。” 因为时间有限，蒋方平和石磊只是草草在甲板上转了圈。 “走，我们现在去旁边的破冰船。” 三个人走下列宁号，登上了旁边的另一条船。 这条船用的是常规动力，采用柴油发动机。 上部建筑用俄罗斯的国旗颜色涂成了红蓝白三种颜色。 船体涂成了红色而不是灰色。 现在是三月，河面上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船员松开缆绳。 船长启动轮船，破冰船开始转向，船头向北。 很快破冰船离开了码头，一路向北驶去。 因为河道已经被破冰船提前破冰，从港口到河流入海口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呈现在石磊面前的是浩瀚无垠的北冰洋。 虽然已是三月，但是洋面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冰雪世界。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石磊的耳朵简直要爆了。 咔嚓咔嚓——冰层断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天气很冷，石磊把羽绒服用手使劲儿裹了裹。 “这里太危险，我们到船舱去。” 安东叮嘱道。 破冰船像一头猛兽开始在北冰洋厚厚的冰层里穿行。 这里的冰层厚度最薄为两米，最厚处可达四米。 破冰船的航行速度开始减慢。 “小石头，感觉如何？这次摩尔曼斯克之旅是不是赚到了？” “是啊，真的开了眼了。这也太壮观了吧？到北极旅游，还见识了破冰船，这一辈子都值了。” 石磊显得无比兴奋。 “蒋伯伯，我父亲也曾去过北极，他去的是奥列鸟克湾。他和伊万叔叔开车给极地气象员运送生活补给品。” “你父亲很勇敢，也很善良，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极地气象站，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父亲和伊万叔叔是沿着列拿河一路开车北上的。勒拿河的入海口就是北冰洋。” “小石头，你现在也算是见识北极了，以后等你回国你就可以吹一辈子了。如果说你父亲是近代到达北极的中国第一人，你可能就是第二人了，我是第三个。” “哈哈，我们创造了奇迹。” 破冰船继续在北冰洋上航行。 坐在船舱里冰层的断裂声减弱了不少。 “安东，我们晚上还要赶火车，告诉船长现在往回返吧。” 蒋方平说道。 破冰船在北冰洋的冰面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后往回返。 刚才被破除的冰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封上了。 破冰船一路向南行驶，等破冰船抵达海港码头时天色已黑下来。 火车是晚上七点半的，蒋方平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半。 离开车还有两个小时，蒋方平决定和小石头找个地方吃饭。 第553章 火车快开车了 破冰船停靠在摩尔曼斯克港。 三个人走下破冰船。 安东开车把蒋方平和石磊送到站前的共产国际大街。 安东开车走了，蒋方平和石磊饿了，想找个地方吃饭。 两个人在站前转了一会儿，没找到饭店，只好向东走，去列宁大街碰碰运气。 还不错，有一家小吃店在营业。 两个人走了进去。 店主是中亚人，主营手抓饭。 石磊要了两份手抓饭，两碗红菜汤，两份炖鸡腿。 “蒋伯伯，今天谈判时我有点喧宾夺主，没征求你的意见擅自发言，有点冒失了。蒋伯伯，你不会怪我吧？” “你发言的确有点出其不意，不过，你的发言很是时候，效果也不错，我不会怪你的。不过，你和我关系近，你插话我不会有什么意见，若换作不熟悉的人，或者给大公司当翻译，还是要讲究点规矩比较好。我倒没什么，不需要摆架子，讲资历和排场，但是换了别人就不好说了。” “蒋伯伯， 我知道了。” “没什么的，不必在意。其实，你林叔也喜欢擅自发言，甚至替我做主。我俩在一起，他像经理，我像他的秘书，地位完全颠倒过来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喊我什么吧？” “林叔叔不是喊你蒋经理吗？” “不，他从来不这么叫我。他叫我老头。” “哈哈，我林叔真的太逗了。” ”你林叔就是这样的，他经常拿我开涮。” “蒋伯伯，你不生他气？” “不生气，我觉得这样随便一些，两个人更好相处，没有距离感和生疏感。” “蒋伯伯，今天在谈判桌上我的表现怎么样，要是打分的话，你给我打几分？和林叔叔比，我又是什么水平呢？” “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我给你打八分。扣的两分是鼓励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不断进步。” “谢谢蒋伯伯。” 服务员端上来手抓饭、红菜汤，还有炖鸡腿。 “小石头，你喜欢吃种炖鸡腿吗？” “喜欢。它和国内的炖鸡腿不一样，这里用的油是黄油，味道很特别。” “我和你一样也喜欢用黄油炖的鸡腿。” “蒋伯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搞明白，肉联公司为什么安排我们去坐破冰船呢？这一趟花费应该是挺高的。这么大的船启动一次就要值不少钱，况且我们还开出去了几十公里。” “他们没那么傻，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我们的肠衣，如果用西方公司的，价格比我们要高不少，而且西方公司有个特点，十分抠门。西方公司不会自掏腰包付运费和保险，人家最多给肉联厂一个离岸价格，而且还要肉联厂自立信用证。这么算下来，肉联公司从我们身上赚了很多，就算白送你我一趟北极之旅，他们也是只赚不赔的，况且，生意又不是只做这一次，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蒋伯伯，还是你考虑得深远，我这趟真的涨知识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聊，几乎忘记了火车开车时间。 “蒋伯伯，不好了，我俩光顾着聊天了，火车快开了。” “哎呀，真是。赶快结账走人。” 两个人结完账，迅速离开小吃店，直奔火车站。 第554章 你俩是父子吗 蒋方平和石磊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到火车站。 火车站候车室出来就是人行过街天桥。 因为跑得太急，蒋方平下天桥时摔了一下。 “哎呦！” 蒋方平一屁股坐在了天桥的台阶上。 上面还有残存的积雪，台阶又是金属做的，不滑才怪呢。 “没事吧，蒋伯伯。” 跑在前面的石磊回过身来，想搀扶他。 “没事，赶快走，不然就错过车了。” 蒋方平年纪大了，但这会儿就像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噌的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 两个人在站台上一路狂奔，在火车就要启动的那一刻登上了火车。 他俩买的仍然是硬卧车厢，而且还是十号车厢！ “蒋伯伯，十号车厢有什么特别意义吗？为什么你每次都是买十号车厢呢？” 两人在包厢里歇息下来，石磊好奇地问道。 “十是个吉利数字，我这人有点信风水。另外十号车厢一般在列车中部，相对比较安全。还有……” 蒋方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你林叔叔也很喜欢十号车厢。” “又是林叔叔！” 石磊心里涌起一阵波涛，看来蒋伯伯很喜欢林坚强，不，是迷恋。 石磊想到了自己的当初。 当方永智在满洲里把他从派出所捞出来时，他也是这般迷恋方永智。他把方永智认作义父。和父亲失联后，他千里迢迢跑到沈阳去找方永智。后来一路追随父亲，从雅库茨克到伊尔库茨克，再到莫斯科。 他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地跟随在父亲身边呢？因为父亲给予他力量、知识、信念，让他看到了更美好的未来。 当然，他从父亲那里也找到了父爱。 父亲也教会了他怎么去关心别人、理解别人、包容别人，热爱别人。 他爱父亲，父亲也爱他。 石磊没有想太多，蒋伯伯喜欢林叔叔，就像他和父亲一样，只是彼此单纯的喜欢而已。石磊可以和方永智成为父子关系，蒋伯伯和林叔叔一样可以成为父子关系。 “小石头，这次回去不用那么紧张了。来时你拼命看肉联厂的技术资料，现在合同也签了，路上可以好好吹吹牛，到了晚上再美美睡上一觉。” “是啊，来时太紧张了，我生怕把谈判搞砸。生意没了，我的佣金也没了。” 石磊诙谐地说道。 “你不就是差一万美元吗，不如蒋伯伯替你还了那一万美元。” “这可不行。无功受禄不是我的处事原则。” “你小小的年纪，做事真的有章法，蒋伯伯真得越来越佩服你了。” “这都是跟我父亲学的，也算耳闻目染吧。” “同志，不好意思，您二位是日本人吗？” 蒋方平和石磊一个上铺，一个下铺，对面的上铺是个年轻小伙子，下铺是个老头，俩人看起来很像父子。问话的是年轻人。 “不是，我们是中国人。” 石磊这次直接亮明了身份。 以前他听林叔叔讲过，有一次林坚强坐地铁，身旁的老太太也是问了相同的问题。在俄罗斯人眼里日本人和韩国人很有钱，他们会把在俄罗斯的亚洲面孔都当成日韩人。 石磊索性报了自己的中国户口，不给他问下一个问题的机会：你是韩国人吗？ “对不起。我冒失了。”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俩是父子？” 石磊想说不是，可是又觉得没必要扫兴。大家都是过客，没必要那么较真。 “是。“ 石磊回答道。 第555章 现在的俄罗斯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中国人现在这么有钱了吗，都可以跑到北极来旅游了？” 年轻人一脸地惊讶。 “在你眼里中国人很穷吗？” “差不多吧，我记忆里中国男人的样子，不是像成龙一样武打很厉害，就是留着光头、梳着一根长辫子，身穿粗布马褂。总之不是你们现在的样子。” “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牛仔裤、旅游鞋，非常时尚。” 石磊把对话翻译给蒋方平。蒋方平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是中国哪个地方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老头问道。 “广西桂林。” “广西没去过，我去过辽宁抚顺。” “是吗，我父亲家离抚顺不远。” “你到底有几个父亲？” 对面的年轻人表示很迷。 “两个。” 石磊发现自己没有了解释空间，要想解释清楚就要讲自己的身世，估计一个小时也讲不完。 “老伯伯，您什么时候去的中国？” 石磊主动转移话题，不想引火烧身。 “我是1953年去的抚顺，我参与的项目是抚顺西露天矿改扩建。抚顺西露天矿最初是1901年由中俄组建的永兴公司负责开采，1905年因为日俄战争中俄国失败，日本人窃取了开采权。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个露天矿才回到中国人手中。因为开采年限太久，这座矿山需要重新扩建。幸运的是我作为苏联专家来到了中国。” 当年沙俄和日本没有一个好饼，都是侵略中国的罪魁祸首。 石磊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并没说出来。 “您在中国还有朋友吗？” “有，但是后来苏联和中国关系破裂，双方敌对几十年，这些朋友也都失去联系了。” 老头遗憾地说道。 “现在中俄关系在慢慢升温，你可以去中国走走。看看中国现在的变化。” “听说中国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改革开放了，中国的变化很大吗？” “是啊，中国变化很大的，可以说一年一个样。虽然现在还赶不上俄罗斯，但再过十年，二十年，中国肯定会超越俄罗斯的。” “俄罗斯很烂的，没你说的那么好。现在的俄罗斯就是吃苏联的老本。你看看这铁路，还是苏联时代的，苏联都解体快十年了，你看看俄罗斯都做了啥嘛，工厂倒闭，全国人都失业，政客门忙着搞经济休克疗法，全盘西化，寡头们忙着收割国有财产，你看这个国家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老头越说越气愤。 “是啊，现在的俄罗斯似乎误入歧途，想抛弃苏联，投入西方的怀抱，估计很可能中了西方的圈套，到最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蒋方平插话道。 “我们这次去摩尔曼斯克肉联厂谈生意，公司的股权大部分被西方企业控制。俄罗斯的很多经济命脉落入西方人手中，有朝一日这是很要命的。西方人唯利是图，也很残忍，他们对竞争对手从来毫不留情，恨不得把对方榨干吃净。俄罗斯完全倒向西方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是啊，苏联倒下了，有些人把这归罪于苏联的体制，可他们忘了，苏联以前的俄国也是非常贫穷的。就俄罗斯这种恶劣的自然环境，没有苏联，不知道还是什么奶奶样呢。” 老头对苏联依然抱着好感，让人不禁联想到当年保尔柯察金的英雄故事。 第556章 他的热情被她点燃 火车到达奥列涅格勒斯克站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四个人不再说话，关灯睡觉。 石磊躺在床上，一点儿没有睡意。 窗外的路灯偶尔会将灯光射进包厢里。 车轮在铁轨上行驶的隆隆声传进耳朵里，更让他无法入睡。 这会儿，他的脑海里全是江心美的影子。 她俏丽的身影搅得他心春荡漾。 如果她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 在经过了两天三夜的煎熬后，他渴望释放自己的激情。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走向翻译舞台，此前只是有过几次小打小闹的翻译经历。 当初他敢接下这个活儿，就是冒着一定的风险，他需要钱，需要还债，他没有了别的选择，是被逼的。 直到他站在会议室的谈判桌上，张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他才找到了自信。 原来，他可以干好这项工作。 他的自信随着谈判的深入不断积累，现在，他相信他是个勇敢的人，可以胜任任何工作的人，可以迎接任何挑战的人。 他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有强大的学习能力，只要他想学，就没有什么是学不成的，是干不成的。 他正带着这种自信走近她。 他很想现在就征服她，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不仅身体器官天赋异禀，他还有超强的抗压能力和一颗强大的心脏。 火车在茫茫的北方大地上行驶。 火车驶出摩尔曼斯克后一直穿行在河边和湖边。 火车在零点三十六分到达坎达拉克沙站。 现在火车要跨越坎达拉克沙海峡，它没有选择从海上直接跨过，而是环绕着海边向南岸的白海城行进。 这一走就是七个小时。 石磊知道俄罗斯有个克里米亚半岛，它位于黑海北岸。 现在他又长了一分见识，俄罗斯还有个小城叫白海。 在白海的东面，也就是在坎达拉克沙海峡的最东端就是俄罗斯的另一个重要北极城市——阿尔汉格尔斯克。 火车于晚上十点到达圣彼得堡。 石磊和蒋方平在莫斯科地铁站分手，老蒋坐红线去列宁大街，石磊坐一站绿线，再换乘蓝线到少先队员站。 夜色已深，石磊踏着月光走进了小区。 他站在门前时心跳得厉害。 他在火车上多次想象着见到江心美时的情景。 兴奋、刺激、疯狂，也许一切都有。 这是他认识江心美后第一次出差。 都说小别胜新婚，现他很想体验新婚的快乐。 他从口袋里掏出门钥匙。 把钥匙轻轻插进锁眼里。 用手轻轻拉开门。 蹑手蹑脚地走进江心美的房间。 门没关。 屋里一片漆黑。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 突然压在她的身上。 “四石，是你吗？你回来了？” “是，我就是四石，你老公回来了。” 他把嘴唇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快去关门，小妮在对面屋呢。” “我才不管呢，谁想听就让她听去。” “你真流氓。” 江心美推开石磊，下地去关门。 等她关上门，石磊一把将她抱起。 江心美全身光溜溜的，竟然什么都没穿。 石磊被江心美严重刺激到了，他想着江心美见到他会很兴奋，但没想到她会赤身裸体迎接他。 石磊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来。 他满腔的热情被江心美彻底点燃。 第557章 性由心生 石磊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江心美点燃。 他曾料到江心美会热烈地迎接他回来，但完全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她的大胆、开放、狂野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有点吃惊，却又暗自窃喜。 他不是一直想要她敞开心扉吗，这就是她最好的表达方式。当一个女人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献给一个男人时，就等于正式宣告她是属于他的，她把自己的一生押给了这个男人。 石磊三下五除二除掉自己的衣服。 他已急不可耐。 他的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已为她张开，他要吞噬她，把她融化在他年轻的躯体里、血液中。 现在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石磊站把江心美放到床上，让她平躺着。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洁白如玉的躯体。 他的全身都在扩张、变大。 此刻他人如其名，四个石头叠加在一起变得坚硬无比。 他天生就是来拯救她的，注定带给她无尽的快乐和享受。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心美，想老公了吗？” “想。” 她轻柔地回答。 于是他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身上。 他试图让她感受他是多么需要她，没有她，他就会枯萎，就如同霜打的庄稼一下子蔫下来，变得毫无生气。 “怎么样，老公好不好？” “好。” 他知道他是在命令，他知道只能有一种回答，他知道他提问时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他就是想这样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征服欲，有成就感。 他在黑暗中默默地站着，如果时光可以停止，他一定会写一份申请书，让时光止步。 美好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拥有。 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她，拥有了全世界。 如果他用肉体占有她，他害怕会玷污了这份美好。 爱情易碎，他只想保护她。 江心美的手在石磊的手心里不老实起来。 她拉着他的手向她靠拢。 她向他发出了求爱信号。 她仿佛在告诉他，亲爱的，来吧，爱情只有狂风暴雨中才能洗刷得更纯净。 石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把身体抛出去，变成一头雄狮。 他杀红了眼，把两天三夜的思念化作疯狂，不知疲倦地狂轰滥炸。 在消耗了所有的能量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累了，该歇息了。 “心美，知道为什么老公这么兴奋吗？” “因为小别胜新婚。” “你只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老公这趟出差赚大发了。” “蒋经理的项目谈成了？” “对。你老公表现得无懈可击，堪称完美。所以，我就特别想和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四石，这可太好了。” “要说男人吧，也挺怪的，特别喜欢和老婆一起分享成功和快乐，真的遇到了烦恼和挫折，反到是喜欢一个人扛，闷在心里。” “大概是男人都想让自己的老婆更快乐吧，不想带给心爱的人忧愁。” “心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我听着呢。” “你说性为什么左边是心，右边是生呢？” “我觉得生和发声的声是同音，意思是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吧。” “如果我说，我爱你，这算不算从心里发出的声音？” “当然算。所以，性就应该是身心一致。”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有另外一种解释。” “说说看。” “我把左边看作‘小’字，右别就是‘生’字，意思是小生，小男生，我就是性，性就是我。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这是歪理邪说。” “我不是乱说，我今年二十一，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你说，是不是我最能满足你？” 石磊说到这儿又一次高潮起来。 第558章 快乐你的快乐 昨晚石磊澎湃了好几次。 江心美也跟着高潮了好几次。 在痛快淋漓地酣睡了几个小时后，她醒了。 现在她躺在石磊宽大的怀抱中，享受着他年轻的阳刚与美好。 她比他大了六岁，还结过婚，早就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但是似乎她的爱情生涯才刚刚开始。 她以前和钟青在一起的时候钟青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过。 她知道他昨晚会回来，所以破天荒第一次全身赤裸着钻进了被窝。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要让他在煎熬了几天之后迎来一个全新的爆发，而她以身相许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她喜欢他，不，是爱他，爱到死心塌地，不能自拔。 她在火车上第一次见到石磊时就像潘金莲在阁楼睥睨到西门庆时的那种感觉，在她的簪子从楼上窗户掉到楼下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美男子。 他不是一般的美，而是有一种阳刚的美。 从他高耸的鼻梁可以推测，他在那方面一定不同于常人，事实上当她和他在上海饭店度过一夜良宵后，她的推测便得到了验证。 他很强大，强大到让她每一次都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很痛，却还想要。 痛并快乐着。 现在她可以安心地入睡了。 她心爱的男人就在她身边。 在他离开的三个晚上，她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 没有他的陪伴，她的被窝是如此清冷。 她习惯了他的体温，还有他的抚摸。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他毫不犹豫，毫不彷徨，直达她的要害。 此刻她除了幸福还是幸福，她希望这种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心美，你醒了？” 石磊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关切地问道。 “嗯，刚醒。” “昨晚我是不是弄疼了你？” “有点，但我喜欢。” 她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她喜欢昨晚的一切，为的是减轻他的心理负担。日后他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骚扰她折磨她。 三月的彼得堡已能看到春天的尾巴，但天气还是有些冷。 幸好屋里的暖气仍然开着，现在房间里很热，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冷。 石磊把被子掀开，两具年轻的躯体沐浴在室内的温暖中。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他和她分明能听见对方血液的流淌，还有心脏的跳动。 “心美，如果让你给幸福下一个定义，你会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石磊抛出了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幸福就是彼此分享，从精神到肉体，比如我，我要快乐你的快乐，痛苦你的痛苦。当你快乐时我去分享你的快乐，刷足你的成就感，当你痛苦时我要分担你的一部分痛苦，让你变得不那么痛苦。” “说得好，也许你说的就是合二为一吧。在从摩尔曼斯克回彼得堡的火车上，我不止一次地想念你。谈成了这笔合同，你不知我有多高兴，就像签这笔合同的不是蒋伯伯而是我。我收获的不止是这一千美元，还有信心。所以，一回家我就想迫不及待地与你分享。除了你，我也没有地方分享、去诉说，你就是最好的倾听者，是我最想倾诉的人。” “以后，无论你取得成功还是遇到挫折，只管对我说，我会认真地听，我不仅是你老婆，也是你的学生。” 她的话听起来是那么轻柔，那么撩人，石磊听了立刻热血沸腾。 第559章 我能搞定你爸 从彼得堡向东南行驶六百多公里就是俄罗斯首都莫斯科。 从地理位置来说，莫斯科更靠南，理应更暖和一些，但实际上莫斯科的冬天却比彼得堡低五六度。 原因很简单，彼得堡虽然纬度更高，但它濒临波罗的海，受大西洋暖流影响，彼得堡的冬天并不是很冷。整个冬季多维持在零下十度左右，最低可达到零下十八度，但这样的寒冷天气也仅仅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 现在是三月，莫斯科和彼得堡差不多，积雪开始融化，但在阴凉处和边边角角依然能见到残雪。 韩雪站在集装箱前吆喝着，叫卖着。 她的身材日渐丰腴，肚子增大了一圈，开始显怀。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闷闷不乐，仿佛肚子里的孩子和她无关。 别的女人怀了孩子恨不得满大街炫耀，但白雪却不是。 这一切都源于昨晚的一个电话。 昨天她从集装箱市场回到家，父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白雪，我们这儿有个团去莫斯科，我也跟着办了签证，计划明天晚上到莫斯科。我们住在宇宙饭店的五层京华酒店。后天早上你来酒店找我，咱父女俩见个面好不好？” “爸，你怎么来得这么急啊，也不提早告诉我一声。”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白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也是临时兴起，想去莫斯科看看你。你我见面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做什么准备的。” 白雪不再说什么。 撂下电话，她有点傻眼了。 “黎明，这可怎么办？我爸马上就到莫斯科了。” “他来莫斯科干什么？” “瞧你说的，当然是来看我啊，来看她闺女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肚子怎么办？” “肚子是你搞大的，你说怎么办吧。” 宋黎明挠了挠头。 “这好办。” “不好好上学，倒货、怀孕，没一样正经的事，我怎么向我爸交待啊。” “这是在莫斯科，又不是在国内，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你爸还能让你去打胎？他连医院都不知道在哪儿。莫斯科就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 “看把你能的，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见未来的岳父。” “白雪，我一点不担心，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又不差钱。” “宋黎明，我爸好歹也是开过煤矿的小老板，他不差钱。你一个老男人把人家的黄花闺女给祸害了，我爸能放过你吗？” “不放过又能怎样，他能把我杀了还是吃了？我就来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他怎么着。”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着嘴仗。 宋黎明并不慌张，这年头在莫斯科男女同居、搭伙过日子，各种各样的奇葩事情多了去了，他和白雪这样的事根本排不上号。只是一棵嫩白菜让一头老牛给拱了，实在可惜。 “白雪，后天早上你别去了，我替你去宾馆。” “为什么？” 白雪吃惊地问道。 “你爸要是看你挺着个大肚子，那不得气得当场休克啊。你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你去了就能解决问题？” “我有办法，你放心吧。我宋黎明是谁啊，我能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我就能说服我未来的岳父，让他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宋黎明当着白雪的面夸下海口。 白雪看着他，半信半疑。 第560章 宋黎明被揍得鼻青脸肿 早上宋黎明坐电梯到了宇宙饭店的五层。 这儿是京华酒店，老板是文京华。 宋黎明敲开了510房间。 “您好，请问，白广义住这儿吗？” “我就是。你是哪位？” “白叔叔好。我叫宋黎明，白雪的朋友。今天白雪临时有事，她让我替她来看白叔叔。” “请进来吧。” 宋黎明走进房间。 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地盘，他在这儿工作了好几年，对这儿的每个房间都了如指掌。 这是一个套间，一个卧室带一个客厅。 这间套房在京华酒店算得上比较奢华的房间。 宋黎明坐到沙发上。 “小宋，白雪他出什么事了，她本来答应好的要过来的。” “白叔叔，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吧。白雪怀孕了，她来不了了。” “你说什么？” 白广义张大了嘴巴。 宋黎明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白雪怀孕了，已经六个月了。” 宋黎明看着白广义，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为什么要怀孕？她怀的谁的孩子？” 白广义急了，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的孩子。” 宋黎明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广义。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宋黎明，在莫斯科矿大读博士。” “你看起来比白雪大了不少，白雪怎么会给你生孩子？” “没错，我比白雪大了很多，而且我还有老婆，有自己的孩子。” “你！？” 白广义倏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等宋黎明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薅住了宋黎明的衣领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有一句谎，我宋黎明不得好死。” “你这个流氓！” 白广义话出拳到，一拳打在宋黎明的脸上，又重又狠。 宋黎明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白叔叔，是我勾引了白雪，要是你打我能出气的话，就打吧。” 宋黎明抬起头，等着白广义的第二拳。 “宋黎明，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畜生！你给我滚！“ 白广义气急败坏，他的一只脚在地板上连着跺了三下。 宋黎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混蛋，你给我回来。” 宋黎明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白雪到底在哪儿，我想见她。” “白叔叔，今晚七点，你在宾馆等我。我会安排你们父女见面。” 宋黎明说完走了，留下白广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出宇宙宾馆，宋黎明直奔维登汉地铁站。 过闸机的时候两侧的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的左脸肿得像面包，又青又紫。 进了地铁车厢，他试着将羽绒服的领子高高立起来，以遮挡脸上的淤伤。 当宋黎明走进集装箱市场时刚好和林坚强碰了个照面。 “老宋，你这脸怎么啦？被人打了？” “你猜对了。” “谁这么胆大妄为，我去替你揍他？” “去吧，打我的是白雪他爸，我未来的岳父。” “这，……，这个我真的不敢揍。” 林坚强诡异地笑了。 “老宋，老头什么时候来的莫斯科？该不会是老头知道白雪怀孕了吧？” “什么老头老头的，她爸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噢，那就是你大哥知道你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了。” “一边去。那是白叔叔，就算比我大不了太多，那也是长辈。” “我去，被未来的岳父揍个鼻青脸肿，还在维护着他。好了，我可要去忙了，一会儿见了白雪，可别把她吓着。” 林坚强哈哈一阵大笑，走了。 第561章 回忆与白雪的第一次偶遇 “黎明，你的脸怎么了？” 宋黎明走到自己的集装箱前，刻意把左边的脸转到另一边。但是眼尖的白雪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淤伤。 “没怎么。别大惊小怪的。” “我爸打你了？” “那还用想吗？不揍我才不正常。” “过来，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去找个诊所上药吧？” “没事的，这样也好，你爸不打我，我还怪有负罪感的，这一拳下来，我反而解脱了。我和他抹平了。” “瞧你说的，你把人家闺女肚子搞大了，用一拳就化解了恩怨，要是这么简单，中国男人还成什么家，都去搞别人的肚子不好吗？” 白雪一顿急头白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 “最后你和我爸倒底是怎么谈的？” “没谈，也谈不了，今晚七点我去宾馆接他，咱们去阿尔巴特大街上的“春天”咖啡馆一起聊聊。 “也好。” “放心吧，今天白天你爸会闹心一阵子，到了晚上就能平静下来。生米做成了熟饭，他还能怎样。认栽吧。” “宋黎明，你真是诡计多端啊。“ ”那是，没有点手腕，我能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吗，这也是本事。” “说你胖就喘起来了。对了，今天的生意还不错。我上午就批发出去了十箱旅游鞋。” “生意越好，我和你爸谈判的底气就越足。等有了钱，回国买上两套房子，我们一套，你爸妈一套，多好。” 宋黎明看了看白雪，白雪看了看宋黎明，两个人都笑了。 今天生意好，心情很爽。 宋黎明和白雪提前下班。 回到家白雪开始洗漱打扮，她要给父亲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六点钟，两个人下楼。 宋黎明把白雪送到维登汉地铁站，然后自己又折回来。 离七点钟还有些时间，宋黎明没急着去宇宙宾馆，而是走到维登汉展览中心的大门口。 他在大门下站了许久。 这是他和白雪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他和她的第一次对话。 白雪手里拿着一摞《路迅》报纸。 “您好，是中国人吗？” “我是。” “先生，这是最新一期的《路讯》杂志，请买一份吧。” 白雪站在宋黎明的身边。她穿着朴素淡雅，和浓妆艳抹的俄罗斯女孩形成了巨大反差 宋黎明从兜里掏出一千卢布，随手递给了她。 “谢谢。” 她笑起来很甜，因为卖出一份报纸显得十分兴奋。 “你是学生？在这儿留学？” “是的。” “在哪个学校？” “文化艺术学院？” 想到这儿，宋黎明不禁感慨万千。 当初的清纯美少女很快就要变成孩子他妈了。我一定要对白雪好点，她真的太不容易了。宋黎明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 宋黎明又想到了那个派对夜晚，他假装喝醉，白雪不得不打车把他送回家。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污渍，白雪决定给他脱下来去洗一洗。 事情的转折就出现在这次脱衣服。 宋黎明没穿内裤，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从此他和她就走到了一起。 宋黎明回忆着他和白雪在一起的画面，心里生起一丝温暖。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六点半。 他决定去京华酒店接人。 第562章 我同意白雪嫁给你了吗 宋黎明来到京华酒店。 他刚上楼就遇到了老板文京华。 “小宋，快来，我正愁找不到人呢，你来得正好。” “文老板，找我什么事啊？” “公司电脑坏了，现在开不了机了。你帮着看看。” “文老板，我先去510房间办点事，随后就来。” “小宋，我在机房等你。“ 宋黎明走到510房间，在门上敲了两下。 ”白叔叔，我是宋黎明。“ 门开了。 白广义已穿戴齐整，一副马上出发的样子。 ”白叔叔，不好意思，刚才酒店老板请我去修理电脑，我先帮他看看，估计你我要晚一点出发。等电脑修好了，我来找你。“ 白广义犹豫了一下。 “你去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宋黎明赶紧来到机房。 酒店在机房里有三台电脑，都是老式的机子，一台386，两台486，另外还有一台打印机。 有毛病的是那台386电脑。 机器无法启动。 宋黎明找来一张驱动软盘，插入到主机磁盘接口。 屏幕上显示一堆英文指令。 宋黎明熟练地操作着，他在屏幕上修改了几个参数。 很快电脑进入运行状态。 “文老板，电脑修好了。” “这么快啊。看来还得找你才行。谢谢了，小宋，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文老板，没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小宋，那你去忙吧，我今天找了好几个人来修都没搞明白。还是你厉害。” 文京华赞个不停。 几年前宋黎明来京华酒店工作时就用的这几台电脑。后来咨询工作解散， 这些电脑就转到了公司的专用机房。 宋黎明没少用这几台电脑，对它们的性能了如指掌。 宋黎明在国内读研时就喜欢鼓捣电脑，他喜欢编程序，也喜欢修理硬件。 宋黎明再一次扣开了五一零房间。 “怎么，电脑修好了？” 白广义主动问道。 “修好了，白叔叔，咱们走吧。” 宋黎明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比预定的出发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两个人走出宇宙宾馆。 宋黎明在大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白叔叔，请上车吧。” 宋黎明主动打开后排车门。 关上后排车门，宋黎明坐到副驾驶位置。 出租车一路向南，朝市中心驶去。 “对不起了，白叔叔，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 白广义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态度也比早上温和了不少。 “你会修电脑？” “会一点。我一直对电脑比较感兴趣。从本科到读研，从国内到莫斯科，和电脑一直打交道。” 宋黎明谦逊地说道。 “懂电脑有前途，我不会电脑，挺苦恼的，虽然可以求人，但总不如自己懂方便。” “没事，白叔叔，以后要是你的电脑出了毛病，找我修就行。” “我怎么找你？我在伊克昭盟，你在莫斯科。” “也是。” 宋黎明笑了。 “不过，我们万一住一起呢。” 宋黎明脑子里仍然想着早上和白雪的对话，将来等他有钱了，在国内买两套房子，一套留作他和白雪住，另一套给白广义老两口住。 “什么在一起住？我同意白雪嫁给你了吗？想得美。” 白广义突然变脸，刚才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第563章 你找宋黎明图什么呢 出租车拉着宋黎明和白广义来到了阿尔巴特大街附近。 两个人在阿尔巴特地铁站对面下了车，再步行到“春天”咖啡馆。 咖啡馆在阿尔法银行边上，位置很好找。 咖啡馆一共两层，宋黎明领着白广义直接上了二楼。 宋黎明和白雪事先商定好在二楼见面。 “小雪！” 白广义上到二楼，一眼就看见了沿街靠窗而坐的白雪。 “爸！” 白雪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老爸。 白雪扑到白广义的怀中。 “爸，我好想你。” 白雪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见到父亲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小雪，老爸也想你了。” 宋黎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完全没想到父女相见竟如此动容。 过了许久，两个人才平复下来。 “白叔叔，请坐。” 宋黎明殷勤地招呼着。 宋黎明给白广义点了一杯咖啡，又要了几样甜品。 “白叔叔，你和白雪好几年没见面了，你们父女俩先好好聊聊，我出去抽支烟，一会儿再来。” 宋黎明借机走了。 他想给白广义和白雪留点私人空间。 “小雪，你真的怀孕了？” 宋黎明刚走，白广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雪点点头。 “你怀的是宋黎明的孩子？“ 白雪又点点头。 “小雪，你为什么这么傻，他说他有老婆孩子，你还和他混？” 如果不是在莫斯科，白广义真的想打她一巴掌。 “爸，我喜欢他，你让我怎么办？” “宋黎明岁数大点，我不说啥，可是，他有家啊，小雪，你怎么这么傻，你真的愿意当一辈子小三？” “爸，他老婆死了。” “啊？” 白广义不说话了。宋黎明并没说老婆是死是活。 “可是，他说了他还有孩子。难道你一过门就要当继母？” 就算不是第三者，可以名正言顺地结婚，但白广义仍然无法接受这个女婿，他不想白雪一结婚就当后妈。 “爸，世界上永远没有完美的事。宋黎明老婆因病突然去世了，我就已经烧高香了，起码我不用背负小三的坏名。至于他的儿子，我和宋黎明一起抚养就是了。我们赚了钱，这些都不是什么事。拿钱供孩子上学就是了。” “白雪，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出钱供他儿子上学就行了。可你想过没有，从小学到大学要十六年，大学毕业后要是他混得不好，你们还要给儿子买房、操持他结婚生子，这得增加多少负担啊。钱是一方面，精力付出的更多。等着你的是操不完的心。” “爸，你说得都对。但是你只想了可能出现的不好的结果，万一他儿子有出息了呢，万一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呢？万一他不是你想的这样呢？也许他长大成人，对我们还挺好呢。” 白雪看着父亲，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排比句。 “白雪，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看看宋黎明，要个头没个头，长相也一般般，他到底哪里好呢？” 白广义无法理解女儿，他觉得白雪可以找到比宋黎明好一万倍的男人。 第564章 我和宋黎明在一起很舒服 作为父亲，白广义无法接受女儿和宋黎明在一起。 虽然宋黎明可能很有才，但是他的过往婚史让白广义难以承受。 “白雪，你到底图他什么呢？” “爸，你不了解他。宋黎明聪明、有才华、人也好，对我特别好。” “女儿，你说的这些，我懂。确实，他很有才华，刚才他还帮人修了电脑。他知识丰富，头脑聪明。如果他没结婚，没有孩子，你选择宋黎明也没错，错就错在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白广义态度依然十分坚决。 “爸，我和宋黎明结婚，又不是和他家人结婚，这都不挨着。” “老爸真的搞不懂，是不是宋黎明心眼多，嘴巴甜，把你哄得滴溜溜转。你上当受骗，却浑然不知。” “爸，你女儿是那样无知的人吗？我的智商还没那么差。”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在一本书看到的，现在就很适合你。” “爸！” 白雪有点谈不下去了。 她很想说她和宋黎明在一起很舒服，就算一块睡觉都爽得很，可是这样的话她没法跟老爸开口。 “爸，你就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我做主，好吗？如果我跟了宋黎明过得不好，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怪你们的。” “白雪，我这儿怎么都好说，可是就算我同意，你妈也不会同意的，你妈要是知道你找了这样一个男人，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爸，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同意了，然后我们再一起做我妈的工作。” 白雪看到父亲有松口的迹象，赶紧再给老爸上一点强度。 “你别逼我，让老爸再好好想想。” 白雪心里十分清楚，父亲打小就惯着她，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口口声声不同意，但是只要她自己坚定不移，她相信父亲会改变态度的。 “爸，你刚才也说了，宋黎明多才多艺，电脑很厉害。其实，你不知道，宋黎明在这儿还开过公司呢，公司运营得也不错，只不过为了赚大钱，他把公司给卖了。现在我俩在集装箱市场卖货。” “女儿，你在市场摆摊？” 白广义有点惊讶。 “爸，中国人在俄罗斯不都这样吗，想赚大钱就要倒腾中国货。” “你整天挺着大肚子去市场卖货？” “现在刚显怀，在市场卖货一点问题没有。等孩子再大点，我就不去市场了。” “小雪，你真的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爸，这个孩子我要定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怕自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我已经做过一次人流，不想再做了。” 白广义听到这儿，有点心疼起白雪来。 他不再说话，开始沉默。 他的内心处于惊涛骇浪之中。 到了肚子显怀的时间，再打胎就面临着大人可能死亡的危险。 他不想白雪出什么不测。 可是，这样一桩拧巴的婚姻又让他心里很不爽。 他觉得白雪很吃亏，为了宋黎明而生孩子很不值当。 可是，他又无能为力。 白雪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要改变女儿的意愿，几乎没什么可能。 第565章 明天我去摊位上看看 “小雪，你去把宋黎明叫来，我和他谈谈。” 白雪一听，喜出望外，有门。 她赶紧起身，去下楼找宋黎明。 几分钟后宋黎明坐在了白广义对面。 “白叔叔，你找我？” “对。咱俩好好谈谈。” 白广义口气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我刚才和白雪聊过了，她决意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我作父亲的也只能祝福她和孩子一切平安。” “爸，你同意了？” “什么爸，谁是你爸？” “不是爸，是白叔叔。白叔叔，你同意我和白雪在一起了？” 白广义没有急着表态。 “宋黎明，我话放在这儿，你以后要是对白雪不好，我可要找你算账。” “爸，我保证，以后一定对白雪好。一定，一定。” 宋黎明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他又一次喊白广义爸爸。不过，这次白广义没有发火。 “黎明，明天旅游团安排去市内参观，我和导游说我不参加了。明天我去你们摊位上看看。” “爸，那可太好了，你去了可以帮我们出出主意，怎么把生意做得更好。” 宋黎明发现白广义不再叫他宋黎明，而是换成了更亲切一点的称呼，黎明。 看到他喊爸，白广义也没有拒绝，于是他索性就叫他爸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白广义不能不心疼这个女儿，只要对白雪好，对未来的老丈人多一些尊重，宋黎明相信，他和白雪的婚事就没有任何障碍。 这时候白雪从楼下来到楼上。 刚才她在楼下听到楼上没有吵架的动静，她就知道老爸接受了宋黎明。 “白雪，老爸说了，明天去我们摊位看看。走吧，我们现在送老爸回宾馆。” 宋黎明很精明，他没有提及自己和白广义的谈话结果，他的一句白广义想去市场，从侧面印证了白雪的推断——父亲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和宋黎明在一起，他是断不可能去市场的。 三个人下楼，沿着阿尔巴特大街向东走，来到阿尔巴特地铁站前面的林荫大道环线上。 “白雪，咱们就别打车了。我想体验一下莫斯科地铁，来一趟莫斯科不坐地铁岂不是太遗撼了。” “好啊，老爸，我来给你带路。” 白雪脸上重新绽开了笑容。 三个人进了地铁站。 宋黎明给白广义买了一个地铁币。 莫斯科地铁需要投币。 地铁币是绿色的，透明的，材质为塑料，大小和一元人民币硬币差不多。地铁币正面雕刻着一个大写字母m，取自俄语单词“地铁metpo”的首字母。 “黎明，你怎么只买了一个地铁币？” “爸，我和白雪用学生票。” 宋黎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学生月票卡。 “爸，我们只要出示学生月票卡就行。” 三个人乘扶梯往下走。 走到下面就像进了迷宫。 这里共有四条地铁线交汇，有四个地铁站在一起。 他们从三号线入口进来，绕过四号线，再来到一号线站台。 白广义是第一次坐地铁，而且还是如此复杂的地铁，他快被绕蒙了。 第566章 我还是忍着点吧 地铁里人很多。 白雪被裹在人群中。 宋黎明怕白雪出现意外，紧紧守护在她身边，不离半步。 这个细节被白广义看在了眼里。 三个人从一号线换到六号线，最后在维登汉地铁站下车。 出了地铁站，穿过列宁大街就是宇宙宾馆。 “小雪，黎明，你俩不用送了。我自己就能回到宾馆。” “爸，我们还是送你吧，莫斯科不安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虽说前面没多远，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白广义看了宋黎明一眼，没有拒绝。 在距宇宙宾馆还有不足两百米时，有几个年轻的俄罗斯小伙子在附近转悠。 “朋友，有烟吗？”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上前和宋黎明搭讪。 宋黎明从口袋中掏出一盒万宝路香烟。 小伙伸手来接。 宋黎明抽出一支，又放了回去。 “怎么，你不想借？” 小伙问道，眼神里带着不满。 “不，这盒烟全送给你了。” “谢谢 小伙子吹了声口哨，很快和其它几个小伙伴一起消失在黑夜里。 “黎明，你为什么要送他一整盒？” “爸，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是一伙人，你看他们游手好闲的样子，能是什么好人吗。他来借烟是假，试探我会不会俄语是真。如果我不会俄语，他就断定我是外国人，这些人专门袭击外国人，以外国人为作案目标。很多中国人在莫斯科被抢就是吃了不会俄语的亏。” 白广义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未来的女婿。 别说，这个宋黎明有思想，有头脑，做事很有想法，也许白雪说得对，宋黎明值得信赖和依靠。除了这一点，单凭那个十分突兀的大鼻头，白广义就可以断定宋黎明的床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或许这也是白雪喜欢宋黎明的一个理由吧。女人不都好这一口吗。当初我找对象，孩儿妈也很看重这一点，婚前我只和她上了一次床就让她欲罢不能。 白广义对宋黎明不得不刮目相看。 宋黎明把白广义送到501房间。 “爸，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房间接你。我们一起去市场。” “黎明，你也回去休息吧，你都累了一天了。” 宋黎明没想到白广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暖暖的。 “爸，我走了，明天见。” 宋黎明下到一楼，拉着白雪回家。 俩人沿着宇航员大街向西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 进了屋，白雪让宋黎明去洗澡，宋黎明不肯，他让白雪先洗。 最后洗完澡的人负责打扫卫生间。 等两个人洗完，已是深夜十一点。 “白雪?” “嗯。” “你爸真是个好人。” “那还用说吗，我爸善良得很。” “没错，你爸人特别好。虽然他搧了我一巴掌，但是我却特别喜欢你父亲。我觉得这样的父亲才是好父亲。” “我爸搧了你，你不记恨他？” “不，不但不记恨，我还特别尊重他。他值得我学习。” “我越听越糊涂了。” “你爸搧我，是因为他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可是当他接触了我，也和你沟通了以后，他立刻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我，宋黎明不但不是坏人，还特别有才、善良、聪明，以后对他闺女绝对错不了，他把自己的闺女交给我宋黎明是一个明智之举。” 白雪听了宋黎明的一番高谈阔论，不禁大笑起起来。 “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这不是自夸，是真实的表述好不好。老婆，今天这么高兴，要不我们爱爱吧。” 宋黎明身体已经有了剧烈反应，全身都膨胀起来。 “不行，为了安全起见，你再忍忍。” “胎儿都六个月了，已经稳定了，偶尔爱爱一次，不会有事的。” “黎明，你就再忍忍好吗？真的出事就晚了。这样吧，我帮你打出来 。” “算了吧，那样还不如不做。我还是忍着点吧。” 第567章 去集装箱市场 早上宋黎明一反常态，五点半就起床了，比平时至少早了半个小时。 他起床时动作很轻，生怕吵醒白雪。 宋黎明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十五分钟后就把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今天作者尽量多更一些，为的是给粉丝朋友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粮。请大家在礼物榜上把“用爱发电”刷起来。这个礼物不用付费，只需耐心看一会儿广告。另外，对于感兴趣的段落，请粉丝朋友在后面写上您的评论，也可以在每章的结尾写评论。 这些互动对作者非常重要，是提高小说热度的最好方法。小说有了热度，作者才有动力往下写。 另外，这些互动也关系到作者的收入，是提高收入的重要指标。作者是普通人，没收入就只能喝西北风啦。 话不多说，继续往下写。 六点半钟，宋黎明叫醒白雪。 “老婆大人，还有我可爱的小棉袄，该起床吃饭喽，早餐给你们准备好喽。”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不是儿子？” “我能掐会算，等你生产时肯定是闺女。” “你到底是喜欢儿子还是闺女？” “当然是闺女啊，平白无故地来一个招商银行，谁能不喜欢。” “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谁不懂啊，用东北话说就是，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驴粪蛋。你有了宋荷泽，第二个当然想要女孩了。” “老婆，你可别想歪了。我真不是这样想的。你生个大胖小子我也照样喜欢。” “得得得，打住，甜得我快受不了了。” 白雪很吃宋黎明这一套，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男人喜欢，女人更喜欢。白雪是女人，女人听到赞美就会立刻失去思考能力。 吃过早餐，宋黎明和白雪去接白广义。 到了宇宙宾馆，宋黎明和昨天一样，让白雪在楼下等着，他自己上楼。 “爸，我是黎明。” 宋黎明敲门。 宋黎明脑瓜转得很快，可别小瞧这句话，它可包含了好几个含义。 白叔叔改成了爸；宋黎明改成了黎明。 这两个改变绝对意义重大。 宋黎明直接把他和白雪的关系从男女朋友变成了准女婿。 “黎明，来得这么准时啊。做事确实守信用。” 白广义打开门，第一句话就夸宋黎明。 宋黎明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 这次宋黎明没有让白广义坐地铁，一是白雪身子越来越重，坐地铁换乘不方便，另外他也要给未来的老丈人一点面子。 出租车离开宇宙宾馆向东南方向行驶，两地直线距离大约为十公里。 对于莫斯科这个大都市来说，这个距离并不算远。 路上略有堵车，出租车用了近四十分钟才开到市场。 白广义走进市场就傻眼了。 现在还不到八点，市场大门口的停车场就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辆。 小汽车、大客车、货车应有尽有。 “黎明，这市场太大了，地盘大，人流也多。看起来不像自由市场，倒是很像我们的县城。” “爸，你真的说对了。这个市场东西长五公里，南北长差不多有三公里，面积就是十五平方公里，说不定真比你们伊盟的县城还大呢。” 白广义听了连连摇头。 第568章 来了一个上货的中国大哥 白广义到了集装箱市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市场，这铺天盖地的集装箱看上去如此新奇，又如此耀眼。 放眼国内，大多露天市场就是垒个台子，搭个架子和顶棚，能把集装箱改成门店的几乎没有。 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路过林坚强的摊位时，宋黎明这次主动示好。上一次被白广义揍得鼻青脸肿，宋黎明都不好意思和林坚强打照面，恨不得绕道走。 “坚强，芊芊，一朵，你们来得好早啊。” 宋黎明洋洋得意，脸上堆满了笑容。 “宋大爷，你可要对雪姐好一点啊，我是雪姐的闺蜜，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不同意。” 林一朵话中有话，显然她在暗示那一次的吵架。 宋黎明老婆艳艳去世，他从国内回到莫斯科的家中。当他得知白雪怀孕的消息后，心里很是不爽，甚至一度非常抵触。刚好林一朵给白雪做伴，听到俩人吵架，白雪去敲门制止。 “不会的，你看你白雪姐现在多发实，身体倍儿棒。” 宋黎明当然明白林一朵的意思，不过，他知道林一朵只是善意的提醒，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就算不那么善意，宋黎明也不会生气。想要别人尊重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行动来，你做得好行得正，别人自然不会挤兑你。 “黎明，这位大叔不会是你未来的岳父吧？” “你说对了。这位是白雪的父亲，白叔叔。爸，这是林坚强，我的同学、同事，也是好朋友。” “小林好。” “白叔叔好。” “哟，这么快就喊爸了，宋大哥真厉害。” 于芊芊插话进来。 “那是！一家人吗，早晚都是一家人，干嘛还藏着掖着，没那个必要。” 白雪走到于芊芊跟前，悄悄和她耳语起来。 “芊芊姐，昨晚我家老宋死活要跟我那个，我没同意。你说我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吗？会不会不安全？” “这个嘛，只要老宋动作不太大，注意点分寸，再就是做好个人卫生，你俩在一起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记住，不要太猛，让老宋克制一点。再就是别太频繁，一周一次没啥问题。” 白雪听得脸红起来。 在林坚强的摊位上打过招呼，宋黎明和白雪父女来到自己的摊位上。 宋黎明掏出钥匙，去开门锁。 “黎明，你们这儿怎么都用的中国锁，俄罗斯自己不产锁吗？” “爸，你不知道俄罗斯的锁有多笨、多丑，玉皇大帝看了都会流泪，大帝以为他是世界上最笨的，原来不是，还有比他更笨的。王母娘娘看了会沉默不语，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丑的，可是并不是，还有比她更丑的。” “我说宋黎明，今天你是怎么了，话这么多。” 白雪在一旁被他逗得快直不起腰了。 “白雪，你就让他说吧，我觉得黎明挺有幽默细胞的。他不该学什么电脑，应该去沈阳拜赵本山为师。小品界的一颗新星没能冉冉升起就坠落了，真的有点可惜。” “爸，你可别寒碜我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以为我还真能混到赵本山弟子的水平啊。” 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摆放样品。大的物件就挂到两侧集装箱的门上，小的东西放到案板上。 样品刚摆好，就来了一个中国大哥。他要上货。 第569章 你也认识方永智? 来上货的中国大哥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和白广义年龄差不多。 “你就是摊主吧，我看你家旅游鞋挺好的，多拿货能不能给点优惠？” “你想拿多少？” “这是我第一次上旅游鞋，我先拿十箱吧，如果卖得好，下次我会加倍，也有可能要一个整箱，我要包一个四十尺的货柜。” “只要货量大，优惠当然少不了。请问，大哥从哪儿来？” “叶卡捷琳堡。我叫董刚，人称董哥。其实，我家以前也在莫斯科，去年才搬到了叶卡。“ ”董哥，我是宋黎明，叫我小宋就行。董哥，莫斯科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想着去叶卡了？” “我岳父岳母都在叶卡，他们又不愿意来莫斯科，为了照顾老人，我和老婆就只能去叶卡了。” “原来是这样啊。” 宋黎明从箱子里找货。 一共搬出来十箱。 董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黎明的衣服。 昨天他穿的羽绒服溅上一点咖啡，还没来得及洗，他临时找了一件旧的皮夹克应急。 “董哥，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我在看你身上的皮夹克。” “哈哈，这皮夹克是压箱子底的存货，是几年前智哥刚来莫斯科时送我的。那时候，皮夹克还是很贵的。” “智哥是谁？你的朋友？” “智哥就是方永智啊，我的拜把子兄弟。” “谁？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董哥。智哥就是方永智，方永智就是我智哥。” “方永智？曾经的大学俄语老师？沈阳人？” “对啊，你也认识智哥？” 宋黎明十分惊讶。 在这人海茫茫的大千世界，竟然碰到了智哥的外地熟人。 “我说你身上的皮夹克怎么那么熟悉呢。我当然认识方永智。他现在人在哪儿？” “和我同排，就在后面一点。” “我先把货款付了，之后你领我去找他，可以吗？” “没问题。我先给你每双鞋优惠五千卢布，下次要是整个集装箱拿走，我再给你打折。” 董刚从身上的马甲兜里掏出一沓美元。 “你就按昨天的外汇牌价计算货款好了。” “董哥，各家银行外汇牌价都不一样，我按哪家银行的牌价计算呢？” “你每天不都要去银行换汇吗，就按你换汇的牌价算，对了，我们取买入价和卖出价的中间价。” “好的。” 宋黎明从兜里掏出昨天去银行换汇的单子。 他用计算器把买入价和卖出价加起来再除二，取平均值。 他把货款总价打在计算器上。 董刚把美元递给宋黎明。 “董哥，我没有美元的零钱，给你卢布吧。” “没问题。反正我也要花卢布。” “白雪，你和爸先在这儿看摊儿，我领董哥去找方永智。” 宋黎明带着董刚往后面走。 “董哥，你和智哥是怎么认识的？” “我俩是在国际列上认识的。那年我们同乘北京至莫斯科的火车，我到莫斯科，他去雅库茨克。火车在俄罗斯后贝加尔入关时我的皮夹克被俄罗斯海关给扣了。是方永智帮我找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智哥真了不起，他帮助了这么多的人。” 第570章 久别重逢 宋黎明领着董刚来到方永智的摊位上。 方永智不在，摊位上只有叶莲娜。 “列娜，智哥去哪儿了？” “他去库房拿货了，一会儿就回来。怎么，找智哥有事吗？” “这位是董哥，是智哥的朋友，从叶卡捷琳堡过来，他要见智哥。” “小宋，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智哥就行。” ”好的，董哥，我先走了。一会儿你别忘了把货拉走。” 宋黎明走了。 “你好，董哥，我叫叶莲娜，我和方永智是一家的。” “你好，列娜。你真漂亮，方老师找到你真是他的福分。巧了，我老婆也是俄罗斯人。” “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娶俄罗斯女人做老婆的男人运气都不会差。” 论口才，董刚可不是叶莲娜的对手。 董刚心里暗暗说道：这个女人好厉害。 这时候方永智拿货回来了。 “方老师！” “老董？” 董刚迎上前去，一把抱住方永智。 “真的是你，老董？” “是我，我就是老董。“ “国际列上一别，一晃就是六年，时间过得好快啊。” 方永智感叹道。 “是啊，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没什么变化，就是变成了有老婆的人了。” “列娜和你打过招呼了？” “打过了，实话实说，你这个老婆太厉害了，要是给我，我可驾驭不了。我家柳芭像一只小鸟，可听我话了。” “董哥，婚姻这东西就是运气，是缘分，我们这些能娶上俄罗斯老婆的人都不会差。列娜对我还不错。她人很好的，只不过嘴巴犀利了些。董哥，你还在莫斯科吗？” “不了，去年就搬到叶卡捷琳堡了。我岳父岳母在叶卡住，她们岁数大了，又不愿来莫斯科，我和柳芭只好搬去叶卡了。” ”对了，老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刚才我在宋黎明那儿买货，恰好看到他身上穿的皮夹克，与你在国际列上卖的很像，一打听，才知道这皮夹克是你送他的。“ ”我到雅库茨克后经常去赤塔上货，那的皮夹克大都是辽宁佟二堡皮货市场上来的，与我当初在国际列上的皮夹克有几分相像。后来，我的货剩了一部分，来莫斯科后我送了几个朋友，其中就有宋黎明。“ ”我说呢，这皮夹克就是看着眼熟。“ “董哥，你这次来集装箱市场是要上货吗？” “对啊。我刚才在宋黎明那儿买了十箱旅游鞋。对了，我看你也有旅游鞋，款式还一模一样。早知道你有货，我还不如在你这儿买呢，把生意给老朋友岂不更好。” “老董，你还真得从宋黎明手里拿货。” “为啥？” “因为旅游鞋本来就是他从国内发来的，我只是用他的货对缝。” “原来是这样啊。” “董哥，过些日子我要进一批运动服，到时候你可以来我摊位上拿货。我可以给你优惠价。” “好的，我以后会经常来的。” “老董，你要是不着急，我请你去喝咖啡吧，边喝边聊多好。” “不了，方老师。我得赶紧上货，下午我要把货运走。” “那好，我把我家电话留给你。董哥，你也把你家的电话留一下。” 方永智从集装箱的公文包里找出一个小的笔记本。 他撕下来两页。 自己留一张，另一张递给老董。 两个人开始在纸上写电话号码。 写完，互相交换。 “老董，欢迎下次再来。多保持联系。” “我会的。方老师，那我先走了。” 董刚临走前，又一次拥抱了方永智。 然后往宋黎明的摊位走去。 第571章 宋黎明想给岳父磕一个 白广义在集装箱市场待了一天。 他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个市场深不见底。 一天的销售额可以轻松超过一万美元，甚至几万美元。 只要你的产品合俄罗斯人的胃口，来多少可以卖多少。 “爸，你知道为什么集装箱市场走货量这么大吗？” 宋黎明问道。 “为什么？” “因为集装箱市场面向独联体国家，中亚、高加索、乌克兰、白俄罗斯以及波罗的海三国。除了俄罗斯远东地区，集装箱市场几乎涵盖了前苏联各个加盟共和国。甚至还远销到土耳其。” “我看你这一片基本全是中国人，如果给产品客户画像的话，这些来上货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爸，我们最大的客户有两个，第一是黑毛子，不是外地来的黑毛子，而是集装箱市场的黑毛子。他们一般都在黑毛子区，他们的同胞活跃在全俄各地的自由市场，所以他们的批发客户就是全俄各地的黑毛子商贩。同样的货，外地的黑毛子喜欢找集装箱市场的黑毛子拿货，毕竟都是同胞，语言相通，习惯类似，做起生意来比较容易。所以，我们一般把货批发给市场里的黑毛子，他们再加价，转手卖给外地的黑毛子。” 宋黎明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第二大客户就是中国人。我们在莫斯科提货后，首先就批发给太阳区的中国人，他们一般是代卖，如果产品特别畅销，他们也会现金买断，这些中国人再加价向外出售。其次就是把货卖给外地的中国人。就像今天来上货的董刚。他在叶卡捷琳堡。其它地方也有很多中国人，数量不比黑毛子少。” “黎明，你说了半天，我没听到你提及俄罗斯人。” “爸，俄罗斯人不适合搞批发，只喜欢做零售。你看这么大的市场，哪个摊位是俄罗斯人？俄国人没有做生意的基因。不像我们可以随行就市，产品好了就涨价，不好就降价，清库存时甚至大甩卖。俄罗斯人不是这样的，他们一旦定了价格，从头至尾就不会变通价格。我看到一个最好笑的新闻，一个俄罗斯人卖香蕉，直到香蕉烂了也没降价。来集装箱市场上货的俄罗斯人很少要几十箱、甚至一个集装箱的产品，他们每次来这儿就拿一两个大蛇皮袋子，装满就完活。他们不压货，也不想赚大钱，小富即安。” “黎明，老爸我受教了。” 不知什么时候白广义开始消除了对宋黎明的偏见。他对宋黎明竟然多了几分尊重。 有知识的人在没有学历的人面前通常会占有一定优势，如果能把浅显的问题上升到一个更高的维度进行分析和推理，你就能征服对方，俘获对方的心。宋黎明就属于前者。 白广义只是一个暴发户，他的优势是胆子大，敢想敢干，抓机会的能力强，但是想让他对问题进行分析、推理、归类就勉为其难了。 “爸，你现在应该理解为什么我和白雪在市场练摊儿了吧。” “黎明，爸支持你。趁着现在市场行情比较好，赶紧把生意做起来。等赚足了钱就撤退，回国内发展。我觉得从长远来说国内市场更有前途，说不定哪天就大爆发。你把在俄罗斯赚到的钱拿到国内投资，说不定你会成为大企业家呢。” “爸，你分析得有道理。我想，我和白雪干上它三年左右，然后我和白雪花点时间把文凭拿下来。这个文凭就算没有什么含金量，但至少是一个门面，是通往上层社会的一个敲门砖。这个证不一定能用得上，但不能没有。” “黎明，就按你说的办。我回国后给你们投资一部分，毕竟仅凭你俩白手起家，想做大有点难。另外我在南方也有几个好朋友，他们都有自己的工厂，有的还是服装这个行业的。从他们那里赊一些货也是有可能的。” “爸！” 白广义的话着实温暖了宋黎明，他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未来的岳父磕一个。 第572章 你要轻点 白广义回国的班机是晚上七点钟的。 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他握着宋黎明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和宋黎明之间的关系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他第一次见面就搧了宋黎明一巴掌，现在他很想让宋黎明把这一巴掌搧回来。 “黎明，对不住了，爸不该打你。” 白广义主动给宋黎明道歉。 “爸，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一个妙龄女孩子嫁给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那么合乎情理。爸，我要感谢你，是你大人大量，包容了我。我也十分敬佩你，因为你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父亲，换作其它父亲，肯定没有你的肚量和远见卓识。你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真正设身处地为白雪考虑。爸，你放心，我一定对白雪好，一辈子都对她好。“ “黎明，有你这番表态，爸就放心了。一会儿爸就要登机了，你也赶紧回去吧，白雪身体有些不适，你早点回去照顾她。” “好的，爸，你保重，祝你一路平安。” 宋黎明眼角变得湿润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这会很舍不得和白广义说再见。他很想再陪岳父待一会儿。 “回去吧，黎明。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白广义频频向宋黎明挥手示意。 然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安检区的人流中。 “各位旅客，从莫斯科开往北京的910次航班马上就要登机了，请旅客们前往登机口登机。“ 广播里传来那柔美动听的播报声，只不过，中文换成了俄文。 两个小时后宋黎明回到家里。 白雪还没睡，一直在等他。 宋黎明看了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九点。 ”白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啊，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怎么样，还呕吐吗？” “现在没事了。” 宋黎明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 白雪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宋黎明摸着白雪那圆润的肚子，心里美滋滋的。 “白雪，真没想到，你爸这么大力支持我们的婚姻，还要给我们投资做生意。你爸真是个好人。” “所以，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啊。” “那还用说吗，我不但要对你好，也要对你父母好。我想过了，在你生产前，给你妈办一个一年多次往返签证，让她来伺候你。” “我妈来了，我爸怎么办？” “对啊，那就把你父母一起办到莫斯科来。你妈伺候你，你爸和我去市场卖货。” “这主意不错。那你可要抓紧啊。” “我给他俩办打工卡。实在不行，我就注册一个空壳公司。找个会计来打理公司，把公司的外国人打工卡名额全部用完，公司不但不亏钱，还能有盈余，既解决了你父母的身份，咱们又能发一笔小财，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我爸没看错人，你的脑瓜转得就是快。我老爸特别喜欢聪明的人，有头脑的人，你刚好满足了他的这些幻想，所以，他才对你这么好。“ ”白雪？” “什么事？” “今晚我们爱爱吧？” 白雪想到了于芊芊的叮嘱。 “行倒是行，就是你动作不要太猛，你能克制住自己吗？“ “能，我能。” 宋黎明早就急不可耐了。只要白雪允许，什么保证他都能答应。 “好，你来吧，一定要轻点。” 莫斯科的夜静悄悄，两个相爱的人尽情享受着男女之间的欢愉。 黑夜不再乏味，也不再漫长。 第573章 看似普通却不普通 今年莫斯科的春天比往年来得要晚一些。 至少要晚了十天。 就是这十天可是帮了方永智的大忙。 因为叶莲娜去欧洲考察花掉了不少时间，留给方永智准备运动服的时间被大大压缩。 突击赶工，自然可以赶上第一班热销，但做工质量却难以保证。这不是方永智所希望的。 他厌倦了那些劣质的产品，就算再赚钱，他也不会卖。 曾经的鸡毛服、一次性旅游鞋坑害了俄罗斯人，也败坏了中国产品的声誉。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信誉没了是很难短时间恢复的。 失去信誉的代价就是你不停地背负骂名，用一代或者几代人去修复被毁掉的信誉，十年，二十，甚至要五十年才能复原。 方永智在津宝服装厂时特意强调了几点要求： 第一、拉锁必须好用，拉锁头不能拉几次就折断，一定要经得起长时间的检验，十年不坏有点难度，但起码要保证两三年内可以正常使用。 第二、面料不能掉色。方永智最讨厌衣服水洗后，盆里全是衣服掉的颜色。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对别人的侮辱。如果你觉得用了不掉色的染色剂不划算，无法控制成本，那就不要生产这种垃圾产品。商家不能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一切，什么下三滥手段都用。 以上两条是方永智给江心洲划的一条红线，绝不可逾越。 四月中旬，第一批运动服到货了。 伊万把货拉到了集装箱市场大门口。 “伊万，货场大门口那帮黑司机没刁难你吧？” “他们不敢。里面有个头儿知道我们和交通局长有关系，他们不敢乱来的。” “那就好。” 方永智叫来米沙，叮嘱了一番。 米沙随后叫来几个同伴，把一车货卸下来，再用手拉车拉到方永智的集装箱。 叶莲娜看到来了新货，脸上乐开了花。 好久没有畅销货源了，就像人一直饿着肚子，现在来了大鱼大肉，终于要开开荤了。 伊万和几个小伙伴把蛇皮袋子塞进集装箱里，垛得整整齐齐。 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 方永智把几张大票递给米沙。 “瓦夏，不用给这么多的。我们是兄弟，帮忙是应该的。” 米沙态度诚恳。 “米沙，兄弟是兄弟，工作是工作。你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没有钱不能去喝西北风吧。拿着！” “谢谢瓦夏。” 米沙走了。 方永智看着箱子里满满的蛇皮袋子，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他从里面搬出一个蛇皮袋子。 袋子的周身裹着厚厚的胶带，结实得密不透风。 据说，这种包装非常抗摔，就算在飞机运输过程中野蛮装卸，袋子也不会开裂。 这种包装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防水。就算下起倾盆大雨，袋子也不会进水。 方永智找来一把壁纸刀，顺着袋子拉锁的方向轻轻一划。 袋子被切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很喜欢这种开膛的感觉，一刀下来，里面的服装就立马呈现在他的眼前。 开膛给他带来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里面装的是服装，也是他的孩子。 他对这些产品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这是他用心血换来的。 从产品准备、排产、生产、检测、包装、装运、出厂、机场、出机场、集装箱市场，一直到放进箱子里，这中间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环节，一个普通的蛇皮袋子看似普通，又很不普通。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第574章 货量不大事儿还多 “列娜，赶紧把运动服挂起来。” 方永智从蛇皮袋子里掏出一套运动服。 这是一套灰白搭配的款式，看上去十分恬静优雅。 叶莲娜从方永智的手中接过运动服，挂在集装箱大门的横杆上。 横杆是方永智自己安的。 每天早上打开集装箱，方永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两个集装箱门。 因为门的内侧没有任何支撑，就是一块凹凸交替的钢板，是没法直接挂东西的。 方永智想了个法子，在门上从上到下套上两个绳子，分居左右，再沿着横向搭几个金属杆，在绳子与金属杆相交的地方用绳子系牢固定，相当于给门子装上了龙骨。绳子与金属杆形成了网格状。这样就可以在横杆上挂样品了。 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同一个款式。 方永智在货垛里又挑了一个袋子。 袋子外面写着灰绿色，即灰色与绿色的搭配。 方永智如法炮制，从中间切开蛇皮袋子。 叶莲娜把运动服挂到门上。 两套运动服挂到门上不过几秒钟，俄罗斯大妈就蜂拥而来。 小批发就此开始了。 方永智和叶莲娜忙得不亦乐乎。 “方老师！” 方永智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 “老董！你来得正好，我的运动服刚到货。想不想拿回去试试？” “我还没卖过运动服，不知道这玩意好不卖。” “老董，怎么说叶卡也是个大城市，这种运动服应该有销路。你要是拿货的话，我给你优惠价。” “方老师，这运动服能行吗？我以前可是只卖皮夹克和裘皮大衣。” “老董，我不会骗你的。我卖运动服都五六年了，把俄罗斯人的口味拿捏得死死的，每年我的主打货就是运动服，主打春秋两季。” “好，我信你的，一共有几个款式？” “有四个款式，两男两女。” “那就一样来一包吧。” 董刚人很干脆，直接用现金买断了四包货。 “方老师，你这儿有搬运工吗？我要找人帮我运到停车场。” “有，我这就给你喊人。米沙！米沙！” 方永智大声喊起来。 米沙闻声赶来。 “瓦夏，要运货吗？” “对，帮我朋友把这四个蛇皮袋子运到停车场上。” ”好勒。” “方老师，你先忙，我走了。” 董刚跟在米沙后面去了停车场。 “方老师！” 是韩江雪。 “江雪，你怎么过来了？” “我路过，看到你这儿围了一堆人，我就知道来好货了。” “刚到的运动服，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呢。” “方老师，我现在特别缺货，就拿你的货对缝吧。我去喊张海天来取货，可以吗？” “行，没问题。” 这会儿，林坚强和宋黎明也到了。 大家都看上了运动服，一致认为好卖。 韩江雪、林坚强和宋黎明，每人拿走了四包货。 “智哥，我今天先去试试水，如果货走道，明天我来买断。” 林坚强说道。 这一上午，可把方永智和叶莲娜累坏了。 叶莲娜负责接待那些零碎的批发商，主要是俄罗斯大妈们。因为不是整袋子拿货，需要搭配款式和尺码，不停地挑来挑去，把叶莲娜累得快吐血了。 量不大，事儿还多，可是又不能不理她们。 第575章 让老公看看，你到底哪儿能干 运动服只卖了一天就卖出了一万美元。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方永智抱着叶莲娜在地上转起圈来。 “瓦夏，快把我放下来，我的头都转晕了。” 叶莲娜连连乞求着。 方永智高兴得快疯了。 他把叶莲娜放下来。 “我去给江心洲打电话。” 方永智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通了。 “心洲吗，我是智哥。” “是智哥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江心洲的语气就像在梦游一样，慵懒得很。 “心洲，第一批运动服今天首销，你猜怎么着？” “听你口气肯定卖得不错，智哥，我说对了吗？” “没错，你说对了。今天一下子就卖了一万美元的货款。照这样下去，这批货也就够卖个两三天的。我说心洲，第二票货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后天吧，应该能接上趟。” “今年俄罗斯经济有所回暖，老百姓手里有钱了，估计运动服销量要大于我们的预期。所以，我想在原来计划产量的基础上再增加部分产能。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后面的原材料。今年，我们要打好这一仗。别外，为了防止有人仿造我们的产品，咱们尽可能货量放到前面。现在就大量进货，等市场进入白热化后我们就开始减量。” “好的，智哥，明天上班我做一个生产计划表，把产量规划做成表发给你。” “好吧，心洲，不好意思打搅你的美梦了。晚安。” “智哥，晚安。” 方永智撂下电话。 叶莲娜不在，她去厨房做饭了。 “列娜，明天估计更忙。明早会有一帮黑毛子找上门来。他们的嗅觉是很强的，一定知道我们的运动服到货了。这帮人很奸诈，喜欢把死里砍价，明天我们不能把价格降得太狠，来一批好货并不容易，我们要争取多赚些利润。” “对付他们，我有办法，放心吧，你就把这事交给我吧，相信你的老婆，她是最能干的。” “是吗，让老公看看，你到底哪儿能干。” “我哪儿都能干。” “我老婆什么都能干，可就是生不了孩子。” “生孩子又不单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要好好查查你自己。” 说到生孩子，方永智的表情立刻暗淡起来。 上次播种后，叶莲娜毫无反应。 他严重怀疑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他和琳琳结婚好几年也没有孩子。 “老公，别伤心了。我们会有孩子的。这次没怀上，还有下次。” 叶莲娜安慰道。 “列娜，等有时间我想去医院做个检查。真希望咱俩都没问题，这次没怀孕只怨精小伙和卵姑娘没有缘分。” “瓦夏，放心吧，我们这么善良，怎么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我们一定会有的。” 两个人吃完饭，照例是方永智洗碗，叶莲娜去洗澡。 等叶莲娜洗完，方永智也把厨房收拾好了。 叶莲娜从卫生间出来，方永智进去。 一进一出。 等他洗完时已是十点钟。 夜深人静，方永智钻进被窝里。 叶莲娜已等候多时。 方永智的一只手从叶莲娜的身子下面穿过去，和另一只一起环住她的腰肢。 他和她赤裸相拥。 叶莲娜饱满的前胸紧紧贴在永智的胸口，压迫着他。 这种压迫感给他带来无比的享受。 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肉肉的。 那种感觉爽到不能再爽。 她的体温就像电流一般传遍方永智的全身。 被电击的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这会儿，方永智全身都有了反应。 血开始往头上涌。 “老婆，我爱你。” “老公，我也更爱你。” 两个人说完，不约而同地把嘴唇伸向对方，然后重重地压在一起。 第576章 运动服卖疯了 果然不出方永智所料。 第二天一大早黑毛子就主动找上门来。 他们的商业嗅觉真不是盖的，哪儿有畅销货，他们就出现在哪里。 “方，听说你刚到了一批运动服，赶快拿出来看看。” 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的瘦猴儿说道。 “阿里，先别急。这次和以往不同，我们急着回笼资金，所以一律现金买断，概不赊货。” 方永智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咱们都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我阿里什么时候欠过你的钱，赊过你那么多的货从没拖欠过你的货款，不是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真的很缺钱，实不相瞒，这批货都是借钱买的。” 方永智这会儿把集装箱的门子打开，叶莲娜把运动服样品挂到门子上。 方永智又拿出几套运动服，摆到桌子上。 阿里拿起一套运动服仔细地看了又看。 过了片刻，阿里把方永智叫到一边，对他耳语道： “方，我拿两包货你给我什么价格？” “这批货是我老婆发来的，我说了不算，谈价就得找叶莲娜。” 阿里摇摇头，意思是方永智不当家，太给男人丢面子了 “列娜，我拿两包货你们出什么价？” “五万卢布。” “太贵了，便宜五千卢布吧？” “阿里，我昨天在摊位上零售卖了十来套运动服，都是七万卢布出手的。你拿去加一万卢布可以轻松批发出去。” “这么大的一套衣服才赚一万卢布，利润太低了。” “批发一套净赚两美元，零售赚四美元，利润低吗。你看看俄罗斯人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列娜不松口，不和他讨价还价。 周围的几个黑毛子，一看阿里都没能砍价成功，干脆不砍了，直接拿货。 阿里一见，气得脸都紫了。 一群没骨气的东西！ 阿里和几个黑毛子拿走了十多包货，方永智数卢布数到手软。 这时候林坚强、宋黎明和韩江雪也来了。 三个人都是来结账的。 “智哥，这票货真的不错，你和嫂子的审美果然不同凡响，特别合俄罗斯人的胃口。昨天我拿的货全卖光了。净赚四百美元。” 林坚强满脸放光。 宋黎明和韩江雪也没少赚，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无利不起早。三个人来的这么早，一定是运动服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这一次，三个人不再犹豫，直接付现金。 林坚强和宋黎明财大气粗，各自买了八包货，韩江雪在创业初期，实力有限，拿了四包货。 不到三点，箱子里的存货卖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估计只够明天上午卖了。 “列娜，今天卖钱额太多，我们提早关门去银行换汇。不然到了五点银行会人满为患。” 方永智和列娜锁好集装箱，提前下班。 俩人走到市场外面的大道上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阿尔巴特大街。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阿尔巴特地铁站附近。 俩人下车后直奔阿尔法银行。 这个银行有换汇优惠，超过价值一万美元的卢布，可享受优惠千分之五的优惠汇率。 方永智每次炒汇必带上叶莲娜。 一是她头脑聪明，做事果断，办事效率高，二是，她是俄罗斯人，不容易引起马匪和黑社会的盯梢和骚扰。 方永智一共换了两万美元，来时装了一旅行袋卢布，出来时只变成了两沓美元。 旅行袋这会儿变得瘪瘪的。 第577章 我喜欢招商银行 方永智和叶莲娜走出阿尔法银行。 “列娜，我们去汇款。” “去新阿尔巴特大街上的俄罗斯银行吗？” “是的。” 新阿尔巴特大街就在阿尔巴特大街北面，两条街一南一北，只隔了一个街区。 两家银行几乎是背靠背。 “瓦夏，去那汇款真的安全吗？” “没有绝对的安全，只要这个风险不落到我们的头上就是安全。” “我听于芊芊说过，林坚强以前直接把货款坐飞机带回国，这条路可行吗？” “可行，但是太麻烦了。如果每笔货款都要随机带回国内，我们要浪费多少时间？况且，每次的机票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把一部分利润都用来买机票吧。那么频繁地回国也没什么意义啊。” “也是。”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俄罗斯银行。 他们从布拉格一侧绕到银行后院。 进了大厅，方永智去汇款，叶莲娜在厅里等候。 很快方永智就办完了汇款。 他向国内汇了两万美元。 离开银行，方永智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五点钟。 “列娜，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免得回家做了。” 两人再次回到阿尔巴特大街。 “瓦夏，我们去‘春天’咖啡馆怎么样？” “好啊，早就听说这家咖啡馆不错。今天正好有机会去品尝一下。” 两个人走进春天咖啡馆。 这会儿正是晚餐时间。 一楼人满为患。 两个人决定去二楼。 走到楼上，方永智一眼就看到了宋黎明。 他和白雪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黎明！” “智哥！” 方永智和叶莲娜走到宋黎明和白雪的旁边。 “列娜！” “白雪！” 白雪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叶莲娜打招呼。 宋黎明主动站起来，从旁边拽了两把椅子过来。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喝咖啡。 “智哥，这么巧，没想到你们也会来。” “我和列娜刚向国内汇了款。有点不想回家做饭了，就顺道来这儿了。” “是吗，英雄所见略同。我和白雪也是这么想的。做饭做腻了，想到街上搓一顿。” “白雪肚子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预产期是七月份，离生产还有段时间。智哥，你俩怎么打算的，年龄也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上个月就准备要了，不过，列娜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怀孕。” “怎么会呢？你俩这身体应该没啥问题吧？” “可能出在我身上吧。估计种子有问题。” “智哥，现在医学发达得很，要是真有问题，也可以治疗的，完全不用担心。就算男方有问题，还可以做试管婴儿。要孩子的方式多着呢，无非是多花一点钱而已。” “等过些日子不忙了，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了，你俩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无所谓，男女都行。” “白雪什么观点？” “女孩吧，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生个闺女少操心，还能得计。” “我觉得生女孩最大的优点是家里多了一个招商银行。生儿子是给自己找罪受，往建设银行里不停地存钱。” “哈哈。” 四个人同时笑起来。 第578章 播下一粒种子 方永智、叶莲娜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就先走了。 宋黎明和白雪继续留在咖啡馆。 他俩还想在阿尔巴特大街溜达一会儿。 回到家里，方永智有些激动。 显然他受到了宋黎明和白雪的刺激。 白雪明晃晃的大肚子明明是对方永智的嘲讽，仿佛在说： “我家老宋多厉害，种子往地上一撒，就能生根发芽。你方永智行吗？” 方永智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 他和琳琳结婚没孩子，现在和叶莲娜到了一起还没孩子，他还是个男人吗？ 方永智越想越生气，他不是生别人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小石头的孩子都能抢在他的孩子之前出生。 等小石头的孩子出生后喊他爷爷时，他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块转筋呢。 方永智很不服气。 “瓦夏，你在想什么呢？” 叶莲娜看见方永智闷闷不乐，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你不怀孕，我有点想不明白。今天看到白雪的肚子心里有点酸。” “哈哈，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这事还不大。这可关系到延绵子嗣、传宗接代啊。” “你是个唯物主义者，还关心这种事？” “唯物主义者也是凡夫俗子，怎么会脱离人间的大事小情呢。” “瓦夏，这事急不得。不如把心态放平，说不定更容易怀孕。” “你说得有道理。从现在开始，我就开开心心的。我坚信，我方永智一定能生孩子。” 方永智被叶莲娜的话所打动，情绪变得活跃起来。 “列娜，你的例假走了多久？” “一周多吧。” “正好。” “什么正好？” “现在正是最容易受孕的时间。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也不错，不早不晚，是一天中最容易受孕的。” “你想今晚就试？” “对。” 方永智心血来潮，他有种预感这一次很可能会成功。 “走，列娜，我们一起洗澡去。” “为什么要一起洗？” “一起洗可以增进交流，让你我更愉快，也能提高精子的活跃度。” 叶莲娜听了，扑哧一声笑了。 “你想孩子都想疯了，随便就可以找出一个理由。” 叶莲娜没有反驳，不管效果如何，去尝试一下总是可以的，万一管用呢。 有病乱投医，生不出孩子就得多做一些尝试。 方永智先脱了衣服，然后他给叶莲娜也脱光了。 他给她脱，和她自己脱完全不是一个效果。 他给她脱衣服会让她快速进入兴奋状态。 “走起。” 方永智说完，一把将叶莲娜抱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进了浴室，方永智把叶莲娜放下来。 他和她面对面站在水龙头下。 “来，列娜，我先帮你洗。” 他打开喷头，调好热水。 他把喷头摘下来，让喷头靠近叶莲娜的身体。 他给她从上往下洗。 把她的头发淋湿，再打上洗发水。 她的秀发又浓又密，完全不像其它俄罗斯女人那样头发稀疏。 方永智的一双大手在她的头发上不停地揉搓着。 他洗得很仔细。 一束一束地洗。 看着洗得差不多了，方永智用水冲掉叶莲娜头发上的洗发水。 接下来给她洗前胸。 此刻她高耸的双乳就像两座突兀的小山展现在他眼前。 方永智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 “瓦夏。” 叶莲娜情不自禁地叫起来。 “别动，列娜。” 叶莲娜紧闭双眼，看得出她在用力克制着自己。 她很享受男人的抚摸，这是她心驰神往已久的。 男人喜欢去爱，女人喜欢被爱。 一个小时后方永智抱着叶莲娜走出了浴室。 他和她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现在他们要开始造人了。 “列娜，准备好了吗？” “好了。” 她神志迷离，脑海中只有方永智。 “我来了。” 他抱着她，动作比以往更轻柔，更贴心。 他们就这样紧紧抱着，搂着。 就像在清爽的早晨在原野上播下一粒种子。 几天后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它向世界宣告：一个新的生命已经诞生。 第579章 一封神秘的信 钟远方在津宝服装厂和方永智分手后，便马不停蹄飞回到了义乌。 坐在北京飞往义乌的飞机上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这么快就答应了给方永智投资三十万元，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呢？ 他早已不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不该这么冲动的。 可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投钱就罢了，他还认了方永智为义子。 他真的这么缺儿子吗？ 钟远方看着窗外，下面是一片高楼大厦。 很快飞机将北京市区甩在身后。 高楼大厦变成了一片枯黄的田野。 没过多久，飞机下变成了碧蓝的大海。 他想到了钟青，如果他还在，他和江心美一定有了自己的孩子，他钟远方也当爷爷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钟青已尘封在记忆中，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他很想把方永智当成另一个钟青。 他知道方永智不是钟青，他身上没有钟远方的血脉，但是他却愿意相信方永智会接纳他这个老爸。 方永智说过，他的父亲在方永智小时候就去世了。他没能感受到完整的父爱。钟远方相信他可以补偿这份父爱，满足方永智的这份心愿。 什么是父爱？ 父爱就是当儿子需要帮助时父亲能挺身而出。 他钟远方做到了。 如果有一天方永智反悔了怎么办？ 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做过了就不后悔。 他坚信方永智不会做伤害他的事儿。 他坚信方永智一定会初心永志。 钟远方这会儿觉得飞机上有点热。 飞机进入江苏地界，似乎机舱内的气温也跟着攀升起来。 他知道飞机是密闭的，是恒温，这就是心理作用吧。 他想把身上的夹克衫脱下来，放到上面的行李箱里。 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上衣兜里滑落到座椅上。 他从座椅上捡起来。 是一个信封。 信封口没有封死。 里面是一封信。 两张信纸对半折叠。 他展开信纸。 上面的钢笔字迹刚劲有力。 爸： 昨晚当我喊出这声爸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那时候家里很穷，但是我有父爱有母爱，精神上很充实。 我上初中时父亲因病去世。从高中到大学我再也没有享受过父爱。 后来我参加工作，成家立业。我从岳父身上重新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 几年前我失去了岳父，父爱再一次离我而去。 我曾以为我这一生再也不会有父爱了，毕竟我都成了父亲，再过几年还会成为爷爷。 当我对父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时您出现了。 我想说的是，当初我向您借钱只是为了能把生意延续下去。但是，慢慢地，我发现您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位置也越来越重要。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义乌见面时我们彼此就很有好感，有缘分。您给我提供了一个接待俄罗斯代表团的宝贵机会。正是这次带团，让我接触到了俄罗斯的高层人物，为日后的工作提供了一些方便。 爸，我忘不了我带团回到义乌时的情景。心洲五金件加工厂内满目疮痍。是你大人大量，协助我和江心洲，让工厂起死回生。 爸，您是我心中最慈祥、最亲切、最包容、最伟大的父亲。 我曾幻想着叫您一声爸爸，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这是我的荣幸，也圆了我的一个梦。 爸，您也许还有顾虑，也许还有些许不放心，但请您切记，我方永智一定会信守承诺。我会好好珍惜这份迟来的父爱。 世界上最宝贵的是温情，是珍爱。 您给了我这一切，我要把它珍藏在心里。 爸，以后我会经常给您打电话，从俄罗斯往国内打要便宜得多。以后回国我也要尽可能去看望您。 知子莫如父，我期望我们父子能产生共鸣，一起奔向美好的未来。 儿 方永智 第580章 我可能变成一个穷光蛋 江心洲首批发来的运动服在方永智播种后的第二天就卖完了。 接着到了第二批货。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 这天卖完货，方永智兴冲冲回到家。 刚踏进家门，电话就响了。 方永智顾不得换衣服就跑到客厅接电话。 “方老师，我是郑秋枫。” “郑总，你那边怎么样？上次你说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方老师，别提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郑总？” “我们公司被诬陷了。” “郑总，怎么被诬陷了？” “有一名货运司机运输盗采木材时被警方扣留，司机的护照上显示，他的签证是我们公司办理的。” “警察怎么说？” “警察经排查，认定这名员工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是假冒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和咱们公司没有关系了。这种盗采行为与我们无关。”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伊尔库茨克当地的媒体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连篇累牍地报道这起乌龙事件，矛头直指我们公司。媒体的报道题目耸人听闻，标题是《中国企业盗采盗伐俄罗斯森林资源》，严重侵害了我们公司的名誉和权利，对我们公司的正常经营造成了严重危害。” “后来呢？” “后面的事情发酵很快，比我们预想的要坏。就在昨天伊尔库茨克州检查院突然搜查了我们公司的办公楼，抄走了公司的财务和生产文件。”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有法律依据吗？” “现在我们也正在找人协调。我担心公司会迎来横祸。有人以一张假冒的护照签证嫁祸于库斯别赫公司，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如果检方认定库斯别赫林场涉嫌盗采盗伐，通过查账，以欠税为借口解除森林租赁合同，也不是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公司最核心的森林资产就会要求破产拍卖。” “郑总，这事情照您这么一说，问题相当严重。你们准备怎么办？没有联系领事馆吗？” “我们已经联系过领事馆了，这事情十分棘手。要是打公官司可能还要走国际法庭，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郑总，我们总不能看着自己投入的大笔资金就这样打水漂吧？” “方老师，我们正在想办法，做着各种努力，但是能不能获得理想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迫宣布公司倒闭，出让林场资源。” “如果这样，那就太惨了。这些年的辛苦和努力全部付诸东流。郑总，我希望不是这样的结局。” “我也希望不是，但事实上我们离这样的结局越来越近。” 郑秋枫不再说话，方永智也沉默无语。 “方老师，我上次打电话时就说过，如果我们公司倒闭了，我会去莫斯科找你。你到时候会见我吗？” “郑总，您先别这么悲观，事情远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准会迎来新的机遇。” “方老师，不会有新的机遇了。如果那黑暗的一天真的到来，我希望去莫斯科投奔你。到时候我可能一无所有，变成一个十足的穷光蛋。” 郑秋枫在电话里差点哽咽起来。 方永智的心就像被刺刀划过，好痛。 第581章 方永智去派出所捞人 撂下电话，方永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身居国外，要创业赚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风险极大。 在没有很大把握的情况下不宜做长线投资。毕竟在国外建了企业，企业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外国人手中，一旦对方国家的政策出现风吹草动，或者官员腐败，企业就有可能落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一个政局稳定，讲究信用的政府才能获得外国企业的信赖，可是俄罗斯能行吗？ 回顾来到俄罗斯的几年，方永智亲眼目睹了这里的贪污腐化。无论是上层的海关、税务局还是检察院，经常打着各种旗号，以各种借口找中国企业的茬，想方设法捞钱。还有那些物流机构，更是明目张胆地吃拿卡要。 俄罗斯最大的问题是腐败，从高层到基层，腐败无处不在。 没有好处费在这里什么事都办不成。 俄罗斯另一个亟待解决的腐败的重点就是警察队伍。这支队伍中存在着太多的问题。毫不夸张说，从十月革命前的沙俄时代，警察腐败的问题就特别突出，一二百年过去了，这个问题依然没有根除。 今天倒霉的是郑秋枫，明天也许就是他方永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无事。 方永智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不安全感。 早上醒来，方永智觉得有点头疼。 原本愉快的心情因为郑秋枫的一个电话而变得黯然失色。 都说霉运会传染。 早上方永智出门前突然接到老程的电话，说他被警察给扣了，点名要方永智去派出所捞他。 方永智赶紧坐地铁去了一趟河北旅馆，在旁边的派出所找到了老程。 一个大胡子警察走到方永智跟前。 “你是程的朋友，你懂俄语？” 大胡子狐疑地看着方永智。 “我姓方，是程大哥的朋友，他犯什么错了吗？” “他的打工卡是假的。” 大胡子把手里的打工卡在方永智眼前晃了晃。 方永智确信这就是老程的打工卡。当初宋黎明办好打工卡后，把卡交给了方永智，委托他转交给老程。 这张卡在他手里停留了一晚上，他很熟悉。 “警察同志，这张卡是莫斯科mbk国际运输公司办的。我们有合法手续。” “方，既然你说这张卡是合法的，为什么程不去mbk上班，而是在河北旅馆打工呢？” 方永智被问得语塞，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警察说得没错，既然是mbk公司办的打工卡，从哪来的就要到哪儿去才合理。 “警察同志，老程原本是要去mbk上班的，但是到了莫斯科后才发现，mbk公司正在收缩业务，暂时不需要太多的员工，所以，老程就临时找了份工作。” “方，你的解释比较牵强。要是人人都这么干，岂不是会有大量外国人涌入俄罗斯打工？” “警察同志，每个公司的外国员工用人额度是有限的，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非法移民吧。老程占用mbk公司的外国雇员名额，这家公司不可能再引入其它外籍员工，你说呢。” “方，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只按法律办事，mbk给程办的打工卡，他就应该回到mbk公司去。” 大胡子认真起来。 “警察同志，我打个比方，老程现在就像是住旅馆，他本来要去住宇宙饭店，可宇宙饭店满员了，他要找另一家宾馆，这难道不合法吗？” 方永智这么一说，给大胡子也绕蒙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方，无论如何，程是有问题的。” “要不然，您先先把程放了，我让他回mbk上班，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 “方，其实也没这么麻烦。程可以继续留在河北旅馆，只是他需要走个流程。” “什么流程？” “交一笔罚款就可以。” 拐来拐去还是拐到了钱上。 钱钱钱，重要的事说三遍。 在莫斯科，有钱能使鬼推磨mo，没钱寸步难行。 “交多少？” “十万卢布。” 十万卢布约合二十美金。 方永智想了想，再磨叽下去，耗费时间不说，最后估计还是逃不掉交罚款的命运。 “那以后，老程怎么办？你们总不能见他一次就让他交一次罚款吧？“那到是不会。不过，这笔罚款最多管一年，以后就难说了。” “容我和朋友商量一下。” 方永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铁笼子前面。 从早上到现在，老程一直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 铁笼子很高，从地板一直通到天花板，靠着墙面。整个铁笼子有六米长，两米宽，三米高，被分成了三个隔间。 老程在中间的隔间里。 “程大哥，警察答应放你，不过要交十万卢布的罚款。” “交，赶紧交。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我也认了。这它妈的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程用手拍了拍铁笼子的铁网，没有自由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方永智交了十万卢布的罚款。 大胡子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 他走到铁笼子跟前，将门锁打开。 “方，你可以把他领走了。” 大胡子对着方永智微笑着说道。 “谢谢。” 妈的，交了罚款，还要感谢警察，真是下贱。方永智在心里骂自己。 走出派出所，老程伸手拉住方永智。 “方老师，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关多久呢。你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老程用力攥紧方永智的手，眼里挂满了泪花。 “程大哥，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对了，警察说了，这十万卢布只包今年的保护费，来年另说。” “没关系，明年我在不在河北旅馆，或者在不在莫斯科都难说，不想那么远。” 方永智离开派出所便赶往集装箱市场。 他在派出所和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他到集装箱市场时已是上午十点钟。 列娜去医院了，今天没来。 方永智打开箱子，开始往外拿样品。 “智哥，不好了。” 林坚强急乎乎赶了过来，可能是跑得有点急，脸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第582章 瓦莲京娜来了 “智哥，出大事了？” 林坚强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了，坚强？” “我旁边箱子的中国人去空运货场提货，看到伊万和黑毛子干仗了。” “是吗？” 昨天下班前方永智把提货手续全交给了伊万，早上伊万从家里直接去的货场。 “智哥，正常情况下伊万应该回到市场了，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了问题。” “那好。我现在打车过去。一会儿，叶莲娜要是来了。你告诉他我去货场提货去了。” 方永智赶紧把样品重新塞进集装箱里。 他锁上箱子，便离开了市场。 方永智在市场外的大马路上截了一辆出租车。 从集装箱市场往南走约十公里就是航空货物提货处。 出租车从集装箱市场出发，一路向南，半个小时后一座大型半圆形建筑物就展现在眼前。 等走近时才发现不是一座，而是四五座这样的建筑物，它们彼此平行，坐落在货场上。 方永智赶到货场大门口时并没有看到伊万的卡车。 “保安师傅，刚才有个叫伊万的司机来拉货，好像与人发生了争执。您知道他人在哪儿吗？” “你到附近的警察局问问吧。” 方永智觉得今天真是晦气，早上刚从派出所出来，现在又要去派出所。 出租车把方永智拉到附近的派出所。 方永智走了进去。 一个瘦猴警察拦住了他。 “年轻人，你找谁？” “伊万。” “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 “是他吗？” 瘦猴指了指铁笼子里的伊万。 “是他。” 笼子里的伊万脸上挂了彩，看到方永智，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 方永智看到伊万笑了，铁笼子基本都是关外国人的，很少看到关俄罗斯人。 “你朋友打架了，把人给打了，嗯，就是他。” 顺着警察手指的方向，方永智看见伊万旁边的笼子里关着一个黑毛子。 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 脸上的伤比伊万看起来更严重。 方永智并不认识他。 “我现在可以领人吗？” “不行。” “为什么？” “他有故意伤害罪之嫌。” “他们两个人互相伤害，又不是单方面的过错。” “你看看阿里的伤势吧，他的伤可要严重得多。” 方永智走到阿里的铁笼子面前。 阿里的脖子有好几处沾着血迹。 “我可以和我朋友说话吗？” “可以。” 方永智走到伊万的铁笼子前。 “伊万，你和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阻止我拉货。他和他的一伙司机围住我的车，不让我进场。我和他们争辩，他们就用脚踹我。我当然不服，于是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我记得以前这些黑车司机的头是个黑毛子，矮矮的，胖胖的。” “以前是的。但是他们应该是换头儿了。新来的头儿并不了解我们和交通局长的关系，所以才敢阻拦我们。” “明白了。警察说了暂时不放你走。我一会儿联系一下安德列。” 方永智回到瘦猴警察身旁。 “警察同志，是阿里他们闹事在先。伊万是正常进场取货，他们故意捣乱。双方发生冲突的责任完全由阿里自负。” “阿里是主要受害者，伊万必须承担责任。至少在这儿拘留一个星期。” 瘦子的语气带着一股威胁的味道。 “警察同志，你这儿的电话可以借用一下吗？” 瘦猴看了看方永智，满脸的疑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可以打投币电话。” 警察用手指了指一侧的墙角，上面挂着一个投币电话。 “安德列彼得洛维奇，我是你的中国朋友瓦夏，方永智。” 方永智拨通了安德列的办公电话。 “你好啊，我的中国朋友。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我的一个朋友和人打架了。他叫伊万，他来航空货场给我提货的。就是在以前你去过的那个货场。” “门口的那些黑司机不是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了吗，他们怎么还在找你的麻烦？” “这帮人换了一个新来的头儿。他不了解情况，所以才和我的司机发生了冲突。虽然是双方都动手了，但对方伤得要严重些。警察不放伊万走，怎么办？” “你现在在哪儿？” “梁赞大街派出所。” “你等下，我派人过去一趟，这种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 方永智撂下电话。 “怎么，你想找人说情？” 瘦猴十分敏感。 “一会儿，有人过来。到时候她会找你。” 安德列派的人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她一走进派出所，瘦猴就换了一副笑脸。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式职业装，留着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她和方永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瘦猴面前。 她跟瘦猴耳语了几句。 瘦猴听了连连点头。 “瓦夏，我是安德列的秘书瓦莲京娜。我和警察沟通好了，他马上就能放人。我来时安德列叮嘱我，要是遇到什么事你随时可以联系他。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谢谢你，瓦莲京娜。” 瓦莲京娜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了派出所。 瘦猴一直跟在她后面，把她送到楼外。 “再见了，瓦莲京娜。请慢走。” 瘦猴一直目送瓦莲京娜走远才回到屋里。 “方，你可以领朋友走了。” “不用办什么手续吗？” 方永智故意调侃道。 “不用，你这事比较特殊，专事专办。” 这会儿瘦猴换了一副嘴脸，和方永智刚来时判若两人。 方永智领着伊万离开了派出所。 “伊万，你的车呢？” “在货场附近呢。” “走，我们打车去货场。” 两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货场。 在货场外两百多米的地方停放着一辆卡车，正是伊万的那辆。 “伊万，走，我们一起去提货。” 两个人坐到驾驶室里，伊万启动车子。 卡车行驶到货场大门口。 前面有人拦车。 伊万把头探出窗外。 黑车司机一看是伊万，这么快就被警察放出来了，知道不好惹，赶紧闪开，放卡车进去。 两个人顺利提取了货物，又是满满的一卡车。 卡车离开货场，向集装箱市场驶去。 “不好意思，瓦夏，耽误你卖货了。” “不关你的事儿。那些黑车司机太黑了，我知道但凡能进来拉货，你也不会和他们打架的。” “ 我这样一折腾，害得你去不了市场卖货，而且也延缓了卡车里的货物销售。要是早点拉到市场，说不定能批发去不少了呢。” “伊万，生意永远做不完的，我们不差这一朝一夕。” 方永智安慰道。 第583章 被骂一顿舒服多了 方永智和伊万把货拉到了集装箱市场。 叶莲娜已经在出摊。 看到方永智，她急忙离开摊位，迎上来，紧紧抱住他。 “你去的这么久，我好担心你出事。” “早上伊万提货出了问题，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帮着解决了。” 方永智亲了叶莲娜一口，然后松开她。 “好了，我要装货了，米沙在等着呢。” 方永智和米沙一起把货装进集装箱里。 等一切收拾完毕，已是中午了。 伊万走了过来。 “瓦夏，今天中午我请你。” “不用了。你赶快忙你的吧。” “不行，今天我实在太愧疚了，吃饭是其次，主要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天，心里憋了太多的话，一直没人倾诉。” “也好。我们去越南咖啡厅坐坐。” 两个人来到越南区，进了一家咖啡厅。 这里人太多，俩人退了出来。 他们继续往南走，前面不远处是一家更大的咖啡厅。 这家档次更高，人也相对少一些。 俩人找个清静的位置坐下来。 伊万点了两套快餐。 有肉饼，炖鸡腿和汤。 “瓦夏，今天真对不起。” 伊万开口说道。 “我今天太冲动了。货提晚了，耽误了上午批发。”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做生意不在乎这一朝一夕，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瓦夏，你对我这么好，我跟了你六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无法原谅自己。” “今天你做的没毛病，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你不出手，他总以为你好欺负。教训他们一次也是值得的，估计以后他们都不敢刁难你了。” “今天我真的来气。” “不过，干仗归干仗，一定要把握好尺度。虽然这些黑车司机不是什么好饼，但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为了生计才这么干的，所以你出手不能太重，更不要打出了人命。你今天的尺度拿捏得很好，阿里只是脖子受伤。” “瓦夏，你说的对。以后我会处理好的，遇到一般无赖，下手不宜太重，要是遇到劫匪我就往死里打。” 方永智点点头。 “瓦夏，我最近有点烦恼，一直想和你唠唠。” “什么烦恼？缺钱了？” “不是。是个人感情问题。” “奥？” “最近我一直想出轨。” 伊万说完，两眼盯着方永智，似乎想试探他的反应。 “有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吧。今天打架也是我心情不好，很乱。” “她是什么人？” “乌克兰人，离婚，有一个小孩，比我小五岁。” “你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偶尔在一起。” “你这不是已经出轨了吗，还问我干什么呢。” “我还在犹豫中，要不要继续和她往来。心里极其矛盾，所以才想问你。” 方永智沉思了片刻，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瓦夏，你瞧不起我？” 方永智仍不作声。 “你俩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我送完货，空车回家，路上遇到她抱着孩子打车。我心一软，让她和孩子上了我的车。我和她就这样认识了。” “你图她什么呢？” “人好，对我特别好。” “你老婆对你不好？” “还行，但是没有她对我那么好。” “她是不是在床上也很厉害？” “瓦夏！” “你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伊万未置可否。 “伊万，你想过没有，她是个离婚的女人，她对男人的爱有多渴望，而你不经意的关心正好点燃她内心的激情，所以她对你会无底线的好。当然，这个女人应该是个良家妇女，知道感恩于你。可是，这样的女人也许你以后还会遇到，可能不止一个，难道你见一个爱一个吗？” 伊万没有回答，他在思考。 “伊万，我见过你老婆，总体来说她给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和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婚后夫妻缺少新鲜感，这也正常。毕竟油盐酱醋就够喝一壶的了，不可能把大把的精力再去谈情说爱。我想你老婆也许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伺候你和孩子身上。她不是不想和你风花雪夜，是生活不允许。你还有时间一边开车一边搞点闲情逸致，她大概连思想开小差的工夫都没有。” 方永智喝了一口咖啡，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话他觉得有点累。 “瓦夏，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离开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她。你和她说，你有家，要担负家庭的责任。你对她只是同情，是友情，但不是爱情。你已经有爱情了，爱情只能属于一个人，只能属于你老婆。” “瓦夏，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现在离不开她怎么办？我也想分手，可是分了几次都失败了。” “找个铁丝网把你的下半身箍起来，我看你还能不能嘚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瓦夏，你说的真难听！” “我这说得还是太轻了，在俄罗斯离婚的女人遍地都是，你要不要再找几个？” “瓦夏，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和她过夜了，把你的下半身收起来，去找你的老婆发泄，要是你老婆兴趣不大，你就要去关心她，帮她分担一些家庭负担，把她从繁重的生活琐碎事中解放出来，这样她才会有闲情逸致和你恩爱。” 方永智又补充道： “你老婆轻松了才会有心情和你做爱，懂了吧？” 方永智说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 “伊万，我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直在训你。” “瓦夏，我喜欢听你教训我。这会儿我心里舒服多了。” “我操，还有人喜欢被虐待。” 这顿饭两个人吃了很久。 伊万被方永智骂了一顿，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人有时特别爱犯贱，尤其是男人。 吃完饭，方永智要去结账。 “瓦夏，还是我来吧，说好的我请客嘛。” “算了吧，你哪有那么多钱。你身上有多少个硬币我还不知道。” 方永智去前台结账，然后俩人离开了咖啡厅。 第584章 今晚让你爽歪歪 方永智回到摊位上。 就在他和伊万吃饭的工夫，叶莲娜卖了两包运动服。 “列娜，我给你带快餐了，趁热吃吧。” 方永智将装有快餐的塑料袋递给叶莲娜。 “老公真好。” “你吃饭，我来看摊。” 方永智接替叶莲娜站到摊位后面。 “列娜，你知道刚才伊万找我干什么吗？” “他不是请你吃饭吗？” “哪有这么简单。” “那是为什么？” “他犯贱，想让我骂他一顿。” “还有想找骂的人？” “他想出轨，我不骂他还能骂谁。他肉皮子痒痒了，我就得骂他。” “他有别的女人了？” “睡了一个乌克兰女人，离婚的。” “伊万不会离婚吧？” “他哪有这样的本事，就是咋呼咋呼，偶尔偷个腥。” “瓦夏，你会出轨吗？” 叶莲娜停下手中的筷子，眼睛盯着方永智。 “你觉得我会吗？” 方永智把球踢回到叶莲娜一边。 “不好说，现在的男人知脸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 “我的妈呀，你什么时候把中文的精髓吃得这么透了啊。” 俩人正打情骂俏，林刚强来了。 “刚强，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上学的吗？” “我看江雪这段时间太累了，过来帮帮忙。今天学校课少，我就请假了，加上明后天是周末，可以在莫斯科待三天呢。” “你还在读预科吗？” “是啊，九月份就读大一了。” “刚强，你是来拿运动服的吧？” “是啊。” “你要多少？” “四包吧，我那边快卖完了，明天江雪来给你账。” 林刚强搬起一包货，放到手推车上。 快拉到自己的摊位上时，张海天跑过来帮忙。 这包裹太重，两个人才能抬得动。 林刚强一共拉了四趟。 今天韩江雪没来，林刚强和张海天看摊。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俄国大妈。 “男士，有粉色的运动服吗，想给我孙女穿？” 大妈对着张海天说道。 “钢强，老太太说要粉色的运动服，这我听懂了，但是她说的伏奴其嘎是什么意思？” 张海天没完全听懂，只得问林刚强。 “老太太说有没有适合她孙女穿的粉色运动服。”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张海天不好意思地笑了。 “抱歉，奶奶。你要的粉色我们没有。女式运动服只有黑色和绿色。” 俄罗斯女人并不怎么喜欢粉色，类似的还有黄色，她们觉得太艳了。这个国家对深色情有独钟。用他们的话说，深色比较耐脏。 老太太有些失望，最后挑了一件绿色的运动服走了。 “看来，还是读书好。刚强，你才读预科就这么厉害了，要是再上四年大学，俄语水平肯定不得了。” 张海天一脸的羡慕。 “张大哥，其实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外语这东西，一靠语言天赋，二靠刻苦努力。如果不用心学，别说在俄罗斯待四年，就是待十年，也可能只会一些皮毛的东西。我一个远房的叔叔，中国改革开放第一年就去了美国，在美国一待就是十年，结果前年回国了。我大爷问我叔叔为什么回国。你猜我这个叔叔怎么说？” “他是怎么说的？” “我叔叔说他这次是专门回国学英语的。差点没把我大爷气死。” “好嘛，你这个叔叔怎么有点像我，我来俄罗斯也好几年了，除了能听懂几个简单的单词和句子，其它一律听不懂。” “哈哈。” 林刚强一阵大笑。 五点钟两个人鸣金收兵，把样品收回到集装箱里，准备回家。 两个人一起去最近的切尔基左夫斯基地铁站坐车。 没红线向西坐到市中心的列宁图书馆站，再换乘兰线，一直坐到大学生地铁站。 走出地铁站，两个人各奔东西，张海天去河北旅馆，他和人合租的房子。林刚强去找韩江雪，她租的是民宅，离河北旅馆不远。 林刚强走到自己家的楼下，他抬头看了看四楼卧室的窗户。 卧室的灯黑着。 他沿着楼梯走到顶楼，把钥匙插进锁眼里。 门开了。 林刚强轻轻走进屋。 卧室没人，客厅也没人。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 厨房门虚掩着。 他用手轻轻把门打开一道缝。 韩江雪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做饭。 林刚强快速跑上前，双手搂住韩江雪的腰。 “刚强，你回来也不知一声，简直吓死我了。” 韩江雪娇嗔地说道。 “我突袭空降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快让老公看看，都做的什么菜。噢，有清蒸鱼，有酱牛肉，还有炖排骨，拌沙拉，简直太丰富了。” “刚强，我俩好久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饭了，今晚在一起嗨皮一下。” 林刚强听韩江雪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 “江雪，你的想法正合我意。今晚吃完饭我要好好伺候你。” 林刚强说‘伺候’两个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一点正经都没有。” “要是一天到晚都正经，那不把我累死啊。在外面那是不得不正经，回到家里就要不正经，好好放松。” “好啦，你总有理。” 林刚强这会儿跑前跑后，把菜端到餐桌上，又拿了碗、勺和筷子。 “开饭喽~” 林坚强吆喝起来。 “刚强，你要是把饭盆扣在脑瓜顶上就好了。” “为什么要扣头顶上？你不会想看我的笑话吧？” “我可没那么闲。你这一喊，让我想起了我高中上学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们班的男生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等着吃中午饭。下课铃声一响，男生就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饭盆，扣到脑瓜顶上，一边往食堂跑，一边用筷子敲打脑瓜顶上的饭盆。简直不要太欢乐。” 韩江雪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中。 “不仅你们班的男生是这样，我们班的男生也是这样。那时候真好，无忧无虑，除了写作业，做课间操，打打篮球，似乎就没有什么愁事。” 两个人边吃边聊，从过去聊到现在，从中学聊到大学。 两个人吃完饭，林刚强让韩江雪去洗澡。韩江雪说她白天已洗过了。于是林刚强去洗澡，她来洗碗。 等两个人上床时已经快十点了。 “江雪，我吃饭时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我忘了。” “我说今晚我要伺候你啊。” “我可不要你伺候。我怕你不安好心。”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今晚我要变成一个坏蛋。” 林刚强不等韩江雪回答，便一跃而起，将她压在身下。 “今晚我要好好伺候你，让你爽歪歪。” 林刚强顺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屋内顿时漆黑一团。 第585章 林一朵请假 早上林刚强觉得腰有点酸。 昨晚他在床上折腾了很久。 他已经有两周没来莫斯科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确切说是爱的欲火。 他体内积攒的能量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顿饭释放的能量就足以支撑他一夜的折腾，按照一日三餐的惯例，他一共吃了四十二顿饭，这些能量叠加到一起，简直要在体内爆炸了。 于是昨晚他把这些能量一次性释放出去。 他用自己的枯萎换来了爱人的勃勃生机。 早上起床，干枯的是林刚强，直挺的是韩江雪。 两个人没有吃早餐，直接赶到集装箱市场。 张海天来得很早，他已经把样品摆好。 老张给韩江雪打工到今天刚好是一个月。韩江雪已经提前给张海天发放了半个月的工资，今天把后半个月的工资也发给他。 她给张海天每个月一千美元的薪水，这个薪水在莫斯科来说，相当于五倍大学教授的月工资。 薪水听起来很高，但是对一个离家在外闯荡的人来说，却不是那么有吸引力。想出来混的人谁不想成为百万富翁呢，每个人都幻想着荣华富贵、衣锦还乡，每月一千美元，去掉房租和吃喝拉撒开销，并剩不下多少。 老张能在这儿干多久呢？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算老张现在还很落魄，想必他也有一颗自己创业的心吧。他也曾是个小老板，看到大家在集装箱市场上拼杀赚钱，他不能不无动于衷。 “张大哥，这是后半个月的工资。” 韩江雪将装有五百元的红色信封递给张海天。 “谢谢老板。” 张海天恭敬地从韩江雪手中接过信封。 “老板，我去找林坚强，我去还钱给他。” “好，你去吧。” 张海天从信封里掏出二百美元，放到贴身的马甲兜里，另外三百美元连同信封一起揣进外衣兜里。 他从后排绕了一圈绕到第一排。 他从大老远就看到了林坚强。 林坚强正和于芊芊、林一朵站在摊位上卖货。 “小林！” “张大哥！” 林坚强看到张海天，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 “张大哥，这么早不在摊位上卖货，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 张海天笑着说道。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那个红色信封。 “小林，这是我一个月工资的结余，一共三百美元，这个月我先还你三百美元。小林，我一共欠你手套钱三千美元，最迟十个月还清。张哥有些无能，拖欠你的钱那么久，还请多多原谅。” 张海天谦卑地说道。 “张大哥，你刚来莫斯科，很多地方都要花钱，这三百美元你先拿着吧。我有钱，不差这三百块。” “小林，一码是一码，你有钱是你的，但我欠你钱，还钱天经地义。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我不能失信于你，更不能自己的路全都走死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大能耐，但有良心。一个人要是良心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张的一番话说得林坚强有几分动容，他双手接过老张的信封。 “那好，我收下了。张大哥，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小林，我会的。非常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把我从黑暗中解救出来，让我重见光明，我张某一定好好努力，我要混出个人样来，不然真的亏待了你的一片好心。” 张海天还了钱，走了。 林坚强手里拿着信封，站在原地发呆。 他去阿斯特拉罕找张海天，最初的确为了催账，可当他在红色堡垒村见到张海天的惨状时他完全没有了催账的想法。 他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他要把张海天欠的三千美元一笔勾销，就当他林坚强用这三千美元挽救了一条生命。 这三千美元，他不要了。 现在他手里拿着张海天的三百美元，心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有些沉重，就像欠钱的不是张海天，而是他林坚强。 “老公，你想什么呢？” 于芊芊看着林坚强发呆，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老张挺不容易的，这钱我不打算要了。” “老公，你可别这么想，你这样可能会害了他。借钱就要还，不管对方多么富有。你的钱也是自己付出换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要钱就对不起你自己。张大哥知道还钱，说明他有良心，生活的动力，他要去奋斗，去拼搏，而不是选择躺平和放弃。老公，你帮他可以，但不能帮倒忙。” “你说的有道理。我放弃刚才的想法。这三千美元放在国内是笔大钱，放在莫斯科真的什么都不是，但是，老张能还钱，就说明这个人可交，值得信赖。人和人交往不就是想找个能说话能办事的朋友吗?人的能力有大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各尽其能就好。” 因为是周末，市场里几乎没有批发的客户。 从九点钟开始陆陆续续开始上人。 全家男女老少一起来集装箱市场逛街。 运动服、旅游鞋成了市场上的主角。 林一朵在摊位上很活跃。 她人长得漂亮，又年轻，深得中学生们的青睐。 孩子们都愿意围挤在她的摊位前买货。 林一朵忙不迭地帮着孩子们试穿，挑选着自己钟爱的服装。 “一朵！” 有个声音从远方传来，这声音是那么熟悉。 “阿米利！” 林一朵看见阿米利正向她这边快步走来。 “嫂子，你照看一下摊位，阿米利来了，我去找他。” 林一朵顾不了太多，迎着阿米利的方向跑过去。 阿米利看见林一朵，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去。 “一朵！” 阿米利将林一朵紧紧抱在怀中。 “我们多久没见了？” 阿米利问道。 “快半年了。” 林一朵把头贴到他的胸前说道。 “一朵，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想，当然想，天天想。” “那你去和你哥请假吧，我们去逛街好不好。就一天。我没告诉我哥，一个人偷偷来莫斯科的。今晚我就回去。” “好，我去跟我哥说。” 林一朵拉着阿米利的手，俩人来见林坚强。 “阿米利来了，你和哥哥一起来的吗？” 于芊芊主动打招呼。 “嫂子好。我自己来的。嫂子，我哥呢？” 林坚强这会儿不在摊位上。 “刚才有人把他叫走了。” “嫂子，我想和阿米利出去走走，他在莫斯科只待一天，晚上就回彼得堡。” 林一朵开始向于芊芊请假。 于芊芊犹豫了一下，这事本来由林坚强做主，可是林坚强偏偏不在。 第586章 嫂子再好也只是嫂子 林坚强被熟人叫走了。 于芊芊不知道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一朵，你和阿米利去玩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不然你哥和我都会放心不下。” “谢谢嫂子，我知道了，我晚上一定早点回家。” “谢谢嫂子，我和一朵走了，再见。” 阿米利带着林一朵走了。 看着他俩的背影，于芊芊心里有点乱。 她不想让林一朵走，可是看着她眼巴巴的期盼眼神，她又狠不下心来拒绝林一朵。 让林一朵走吧，一会儿林坚强回来不同意怎么办？要是晚上林一朵不回来，这可怎么好？ 于芊芊心里七上八下。 卖货的心情都差了许多。 “芊芊，我回来了。” 林坚强看到于芊芊心不在焉，故意把声调拉高了一些。 “阿米利来了。” “他人呢？” “和一朵走了。他只来一天，一朵要和他一起去逛街。你不在，我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于芊芊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会怪你呢。阿米利和一朵是生米做成了熟饭，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们不同意也没用。只要阿米利这小子能对一朵好点，我并不会反对一朵和他在一起。” “老公，你这么做就对了。我觉得阿米利人不错，长得也帅。” 于芊芊看到林坚强没责怪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女人总是把帅放在第一位，帅又不能当饭吃。” 林坚强反驳道。 “怎么不能，人家武则天还知道找帅哥呢，帅也是资本，谁说帅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饭吃只能说你还不够帅。” “可能我不够帅吧，只能靠自己奋斗养活自己。我可不羡慕靠长相吃软饭的人。” “老公，你说他俩真的去逛街这么简单吗？” “人家怎么做你我管不着，就别操心了。赶紧卖货吧。” 林坚强看了看于芊芊，于芊芊看了看林坚强，俩人会心地笑了。 林一朵和阿米利离开集装箱市场，并没有去阿尔巴特大街。 他俩直接去了京华酒店。 自从上一次俩人在京华酒店度过了那个浪漫温馨的夜晚，他和她就再也难以忘记这个地方。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两个人住进了上一次住过的同一间客房。 半年的等待，每一天都是那么寂寞难耐。 如今，一半是干柴，一半是烈火。 现在干柴要被烈火点燃。 宾馆条件很好。 浴间很大。 可以淋浴，也可在浴盆里泡澡。 林一朵有些羞涩。 阿米利主动帮她祛除身上的衣服。 他自己早已脱得一丝不挂。 他把她抱进宽大的浴盆里，然后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水很热，浇在身上暖暖的。 “一朵，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阿米利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林一朵转过脸，故意不去看他。 他用双手轻轻掰过她的脸。 这会儿她正对着他。 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比浴盆里的水还要清纯。 她的肌肤就像白玉一样温润而细腻。 阿米利的手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游走。 他很享受这种触感，他现在抚摸的是天使，所以他要格外小心翼翼。 林一朵不再逃避，她的双眼注视着阿米利。 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的帅气、喜欢他的阳刚。 他凸起的鼻梁是那么性感，让本来就颇有立体感的脸变得更丰富、更生动。 他的上身肌肉饱满，一条条青筋把肌肉切割成很多方块。 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一朵，我们结婚吧？” 阿米利看着她，一脸的认真。 “家里不会同意的。” “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嫌我是外国人，嫌我没钱？” “我不知道。” “我们从现在开始自己赚钱，我不想给我哥打工了，我要来集装箱市场闯荡。我和你一起奋斗，等咱俩赚了钱就结婚。”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嘴唇。 “一朵，我们会幸福的，我要好好爱你。等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我们就去中国，也可以去阿塞拜疆，我带你去看里海，去领略巴库的名胜古迹。” 他一边说，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滑动。 他把体温传给她，让她感受到一阵阵悸动。 林一朵晚上准时回到家。 她的脸上流光溢彩，就像换了一个人。 被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就像枯萎的庄稼吸收了养分，一下子就直挺起来。 “一朵回来了。” 于芊芊主动向林一朵喊话。 她这么做为的是让小姑子放松和舒心。 “嫂子，我哥呢？” “他去超市买菜了，一会就回来。” “一朵，阿米利回彼得堡了？” “恩。他坐的阿芙乐尔号。我刚从火车站回来。” 这时候林坚强回来了。 “一朵回来了。我和你嫂子还担心你呢。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安心吃饭了。” “哥，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到我屋里说吧。” 林坚强跟着林一朵进了她的卧室。 “哥，阿米利想来集装箱市场发展。” “他想来这儿打工？” “不是。” “那是什么？” “他想自己单干。” “他有钱买箱子吗？” “没有。” “那他想怎么干？租箱子卖货是很难赚钱的。” “哥，你能帮我们垫钱买个箱子吗？我俩会还你的。” “一朵，你知不知道箱子是很贵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我要和你嫂子商量一下。一朵，哥不是反对你和阿米利单干，可是你可要想清楚，自己单干压力是很大的。你和他要租房，要交摊位费，要承担一切费用和开销。” “哥，我和阿米利都商量好了，趁着年轻还是自己闯比较好。现在是个机会，也许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很难找到更好的机会了。” “一朵，你让哥考虑考虑，这事也不是哥一个人说了算，我也要听听你嫂子的意见。” 林坚强和林一朵在屋里谈话，于芊芊心里有些不爽。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一朵处得不错，可是一朵为什么要背着她说话呢？ 看来，嫂子再怎么热心，也还是嫂子，嫂子永远代替不了哥哥。 晚餐吃得比较沉闷，林一朵主动说话，于芊芊懒得接话茬。她觉得自己对林一朵掏心掏肺，可到头来，小姑子还是防着她。 林一朵吃完饭，主动去洗碗。 第587章 芊芊，我们有要个孩子吧 于芊芊心里很不痛快，她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 晚上躺在被窝里林坚强开始向于芊芊献殷勤，于芊芊不理他。 “怎么了，老婆？” 林坚强把手放到她身上，轻轻抚摸她。 于芊芊没有反应。 “怎么了，老婆，生气了？” 他侧过身来，用手把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向他。然后再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让她凸起的前胸和他的坚实的胸膛贴到一起。 于芊芊终于有了反应。 她被他呼出的滚烫气流所感染。 她同样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喜欢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还有从一个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吃饭前一朵和你说什么了？” 她撅着小嘴问道。 “阿米利要来集装箱市场卖货，想让我们帮着买个箱子。” “一朵为什么要背着我，单独和你说？买箱子就说买箱子呗，就像做贼似的，这么多年，我对她那么好，结果她还是把我当外人。” 于芊芊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 “一朵不是你说的这样，她对你没有成见，只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家里的大事都是我来定，所以，就直接找我谈了。老婆，你千万不要往坏处想。” “她是不是怕跟我说了，直接被我拒绝。跟你说，会有哥哥情面在。总之，她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于芊芊胸脯这会儿挺得很高，因为激动两座小山显得愈发挺拔。 “当然不是了。老婆，你想想，无论一朵和我说了什么，最后我不还是向你打报告申请吗，你才是一家之长，没有你这个大领导审批，家里的任何事都通不过的。你就是隐姓埋名的指挥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别和她计较这些芝麻大的小事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站着一个有智慧的女人，你就是那个智慧的女人。” 林坚强把于芊芊好一顿夸。 “你就会用糖衣炮弹打我。” 于芊芊娇嗔地说道，不用说，这顿夸起了很大作用。她的气消了不少。 “老婆，你同意给他俩买箱子了？” 林坚强深入话题的要害之处。 “买箱子起码要一万多美元，好一点的位置要两万美元。咱们资金能周转得过来吗？” “现在还不是买箱子的最佳时机，六七月份是淡季，很多人会抛箱子，那时估计价格要低一些。我想，钱都是挤出来的，做事都是逼出来的，等四角齐全再做事，那就什么都别干了。我们给他们垫付买箱子的钱，至于流动资金，我们想法再凑一些，或者发货时先让厂家赊货，占用国内厂家的一部分资金。” 林坚强想得比较仔细。 “他俩单独创业，开始的费用挺大的。买箱子只是第一步，还要租房，进货，对了，阿米利来莫斯科还需要做身分吗，包括打工卡什么的。” “阿塞拜疆属于独联体国家，是前苏联的一部分，阿米利在俄罗斯的身分好解决，这个不用操心。” “老公，一朵会怀孕吗？” “孩子肯定不能生，要创业就要一心扑在生意上，生孩子是以后的事儿。等阿米利来了，我要好好叮嘱他，一定要戴套，切不可大意。怀孕了就要打胎，打胎次数多了就容易流产，甚至不再怀孕。” 林坚强这会儿把嘴唇贴到于芊芊的嘴上，开始亲吻她。 他很喜欢接吻，那种感觉真的爽，就像飘飘欲仙一样。 于芊芊的小嘴软绵绵的，滑滑的，肉肉的，林坚强的嘴压上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弹性，非常有活力。 最让他享受的是俩人之间的互动。 他亲吻她时，她的乳峰会压在他的胸口，让他的胸口跳动得更加剧烈。 上身的反应随之往下传递，一直传到最容易高潮的地方。 于芊芊的感受完全相反。 她喜欢林坚强的结实、强健、雄伟。 她喜欢他坚硬的胡茬，那种被胡茬刺激的感觉就像痛并快乐着。 她喜欢他身体的大起大落，每一次就像游荡在大海的波峰与波谷之间，无比惊险刺激。 女人慕强，遇到强者总是喜欢被对方征服。 这是生理先天性造成的。 再强的女人内心也是脆弱的。 林坚强抱着于芊芊一直不停地折腾。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老婆，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都多大岁数了，还要孩子。” “女人不超过四十，生育就没问题。” “国内还在搞计划生育，这孩子回国能上户口吗？” “上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在俄罗斯，先让孩子在俄罗斯上学。我想过了，过几年计划生育政策说不定会调整，甚至会取消。到时候孩子的户口就不是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计划生育了？” “当然是看生活水平了。生活水平越高，生育的欲望就越低，生育率也就越低。你看欧美国家、日韩等，生育率都在走低。甚至俄罗斯的生育率也不高。” “就算解决了户口，你不怕再生一个儿子啊。那可是要钱的主，你要不停地往建设银行里存钱才行。” “哈哈，我才不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操那么远的心干嘛。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生儿子？我们就不能生闺女吗？” “生什么又不是你我说了算，和中彩票差不多,完全是随机的。” “老婆，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酸儿辣女，你我从现在开始只吃辣的，到时候百分百生个大闺女。” “坚强，你是不是看了白雪要生了，就着急了。最近方永智和叶莲娜也一直在要孩子，看来，生孩子也要比着来，你生我也生。这攀比可不得了。” “智哥没有孩子，岁数一天比一天大，他要孩子没什么可说的。对了，你说智哥为什么总怀不上呢？” “精子有问题吧。” “智哥那么精力充沛，不应该啊。” “他看着很厉害，其实未必有你厉害。我老公才是最厉害的。” 于芊芊又开始发起骚来，她的身体这会儿变得燥热。 林坚强再也无法平静了，他像雄狮捕食猎物一样，将于芊芊搂在怀中，开始了又一轮进攻。 第588章 我想姥爷了 从摩尔曼斯克回来后，石磊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他现在不再满足于自己的学生身份，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顶天立地，能独当一面的真男人。 他不再只凭义气做事，学会了用脑子做事。 这种成长比生理的成长更让他欢欣鼓舞。 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和江心美在一起。 有时候他会在卧室里看书，有时候陪江心美在楼下走走。 春天的彼得堡渐渐暖和起来，小草发芽，树木吐绿，万物更新。 在周末，他会陪着江心美去逛商场，买东西是其次，主要是逛商场可以让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回到彼得堡后他又和蒋方平合作了几次，不过，这几次谈判都是在彼得堡市内进行的，并未走远。 他不再恐惧商业谈判，相反，会乐在其中。 每次谈判后他都会获得一种成就感，这些成就一次次叠加起来让他变得自信满满。 在彼得堡，以前有林坚强可以说话，现在林坚强走了，石磊觉得蒋方平也不错。他喜欢和蒋方平相处，在他眼里蒋伯伯平易近人，喜欢倾听别人的心声。 石磊最近觉得有点异样，似乎自己有意无意地在疏远和方永智的关系。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父亲一直是他最崇拜的偶像。 可是现在他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是父亲给了他新生的机会，是父亲出钱挽救了江心美的生命，是父亲给了他一切，他不敢辜负父亲，他也不想，可是他就是觉得和父亲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他不应该这样对待父亲，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父亲谈谈。 江心美因为工作成绩优异，还有不惧绑架威胁有功，公司奖励他一万美元。 这笔钱来得很及时，石磊决定带上这笔钱去莫斯科见一下父亲。 临行前，他又凑了五千美元，莫斯科之行他一共带了一万五千美元。 石磊周六晚上离开彼得堡，周日早上到了莫斯科。 临行前，他给父亲通了电话。 两个人约定在阿尔巴特大街‘春天’咖啡厅见面。 现在是上午八点。 莫斯科从宁静进入喧哗。 “爸！” 石磊走到咖啡馆的二楼，看见方永智坐在一个餐桌边。 “小石头！” 方永智站起来，迎上前来去接石磊。 “爸，我想你。” 石磊见到方永智眼泪便夺眶而出。 说好的见到父亲不哭呢，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 “儿子，爸也想你。不哭，不哭。” 方永智用手将小石头的眼泪轻轻揩掉。 “爸，你老了。” “不老，不老。” “爸，你都有白发了。” 石磊用手拨开父亲的头发，从中撷下一根，放在父亲的手心里。 “岁月无情，人老是必然的。儿子，爸老了，你就成熟了。” “爸！” 方永智的话让石磊变得又动容起来。 从满洲里一路追随父亲到现在，父亲为他付出了生命的全部，他不能不动容。 “爸，我这次来是想告诉老爸，你的儿子长大了。” “快给老爸说说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我陪蒋方平去了一趟摩尔曼斯克，参加了中俄食品谈判。” “你去当翻译？” “是，也不全是。我也参与了谈判的内容制定，是蒋伯伯的参谋。” “这可是件大好事。最后谈判的结果怎么样啊？” “谈判过程一波三折，但最后总算成了。” “这里面有你不少的功劳，对吗？” “是这样的。通过这次谈判，我收获了自信。回彼得堡后蒋伯伯又约了我几次，我现在走到谈判桌上可以做到游刃有余，轻松驾驭。” “儿啊，老爸就盼着你有这一天呢，现在看来，我儿子没让老爸失望，越来越优秀了。你这次来莫斯科就是想和老爸聊这些？” “不全是。爸，我这次也是来还钱的。” 石磊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然后放到餐桌上。 “爸，这是我和心美还你的钱，我俩先还一万五，另外一半过几个月再还。” “老爸手头有钱，你可不用还的。” “爸，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叶莲娜。再说了，我和心美这么年轻不会啃老的。我们能赚钱。” “儿子，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俩能力这么强。你们还了钱手头还有钱吗，不如先给我一万吧，其余的五千美元你拿回去做生活费。” “爸，这笔钱里有一万块是心美公司的奖金。公司奖励她成绩优异。不然，我们俩短时间内肯定凑不出这么多钱。你上次给我的赎金里不是有一万块从林叔叔和宋叔叔那儿借的吗，先把他俩的钱给还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就算是好朋友也是要讲信誉的。” “儿啊，你真的长大了，你现在有了老爸当年的影子，做事踏实，老爸心里真为你高兴。” “爸，这一路走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感激对你对我的培养，总之，儿子把一切都记在了心里。爸，最近，我对你有些冷淡，你千万不要计较。” “小石头，爸怎么会计较呢。你是爸一手培养的，你和我同生死共患难，老爸永远是你的老爸，永远是你的靠山。你也永远是老爸的儿子，是老爸的心头肉。” 方永智一边说，一边拉起石磊的一只手。 他把自己的手和石磊的手握在一起。 他要和儿子同呼吸共命运。 “爸，你什么时候还回沈阳？” “不知道啊，怎么啦？”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我想到姥爷的墓前去上香，去磕一个头，去添一把土。” “那好，如果我去的话一定带上你。我也想你姥爷了。你姥爷一直是我精神的支柱和力量的源泉。” “爸，我和你一样。在姥爷家等待你的日子里，在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姥爷给了我生活的勇气，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心和动力。是姥爷帮我捱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我爱姥爷，我忘不了姥爷，我会永远记得姥爷的好。” 石磊说到这儿，变得眼泪婆娑。 两个人聊了很久。 “爸，这是我和心美给列娜阿姨买的礼物。” 石磊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盒。 “里面是什么？” “一个项链。” “你俩才开始过日子，处处要花钱的，不用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爸，我爱你，但是我知道爱屋及乌这个道理。你现在和列娜是夫妻，我不能撇开她，只爱你。” “小石头，你到底是长大了。” “爸，我还要赶下午的火车，我直接坐地铁去火车站。你也去市场帮阿姨卖货吧。” “那好，咱俩一起走。” 进了阿尔巴特地铁站，方永智本要送小石头去火车站，被小石头坚决地拒绝了。 父子俩在地铁站里拥抱后，依依惜别。 石磊坐一号线直接去火车站，方永智坐三号线去集装箱市场。 第589章 飞回广州 自打宋黎明从国内回到莫斯科后，谢广华就离开了白雪的摊位。 他并没有离开太阳区，而是一直在给其它中国老板打工。 谢广华作为一名留学生，当然不会满足打一辈子工，他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这个时机合适，他会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市场里老板中的一员。 谢广华在为自己的创业做着精心准备。 男朋友莎莎这个夏天就要从艺术学院毕业，到时候他将和她一起征战集装箱市场，一起打拼。 人生能有几次搏，现在到了该拼搏的时候了。 除了谢广华，在太阳区打工的还有陈丰。 当年陈丰被警察跟踪，每天东躲西藏，过得非常辛苦，自从办了打工卡便轻松了许多。 两个人在市场上时常会打个照面，因为过去的一段合作经历，两个人成了比较要好的朋友。 这天，谢广华从市场下班后回到家里。 自打毕业后，他就搬出了农学院的宿舍楼，和莎莎在外面租房子住。 他走出兰线的青年地铁站，直奔自家楼下。 这是一栋很旧的赫鲁晓夫式住宅，一共五层，他和莎莎住在四楼。 谢广华抬头看了看四楼，厨房里亮着灯光，他知道莎莎一定在厨房里做饭。 谢广华爬上四楼，打开门。 一股饭菜的香味立刻飘到他的鼻子里。 “莎莎，我回来了。” “快拣碗，饭马上就好了。” 董莎莎在厨房里说道。 “莎莎，今天做的什么菜？” “辣子鸡和毛氏红烧肉。” “太好了，我喜欢。” 谢广华虽然生长在广州，但自从认识了董莎莎后，他逐渐爱上了长沙的辣味菜，现在他无辣不欢。 谢广华把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从电饭锅里盛了两碗米饭。 “赶快吃饭吧，莎莎。” 董莎莎炒完菜，又洗了一遍手，便坐到餐桌旁。 “莎莎，我在集装箱市场也待了很久了，我准备回国一趟，和老爸商量一下买个箱子做生意。” “马上就是淡季了，你现在买箱子会不会不合适宜？” “上半年卖货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秋季和冬季的货。” “你觉得你爸爸会同意你摆摊吗？” “我觉得会吧。广东人不看重学历什么的，只看能不能赚钱。我在集装箱市场做生意，老爸肯定会支持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立刻，马上。事不迟疑。” “你为什么这么心急，难道你看好集装箱市场会迎来大爆发吗？” “当然。趁着俄罗斯对外国商品还没有大幅度提高进口关税，包机包税仍然在运转，我们可以吃一波红利，日后还会不会这么持续下去，就不好说了。叶利钦干不了几年了，换上新的总统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我不反对，只要你家里同意就行。” “莎莎，我们买箱子，你家里要不要也出点钱？” “谢广华，我和你还没登记结婚呢，你就惦记着我父母的钱，真好意思。” “我们早晚不都是要结婚的吗，现在和结婚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家里的财产不都是我们的吗。” “哈哈，还没结婚都开始考虑你老丈人的财产了，心眼可真多。” “没有，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好了，言归正传，我明天就去买机票，快的话，后天我就飞北京了。” “你回国后去不去我家？” “当然去啊，作为准女婿，我能不去看望岳父岳母大人吗。必须去。” 谢广华说到做到。 第二天他就去市中心的售票处买了回国的机票。 第三天晚上他踏上了莫斯科到北京的航班。 谢广华飞到北京后马不停蹄，直飞广州。 在莫斯科还是春寒料峭，到了广州已是烈日炎炎。 谢广华家住的是一栋七层的住宅楼，也是广州最早的一批商业地产商开发的楼盘。 家里的房子有八十八点八平方米，两室一厅。 当初谢广华父亲谢铭辉买下这套房子就是这个房子的面积有三个八。八八八，发发发，老头觉得这个数字很吉利。 谢广华家的房子在四楼。 “爸，我是小华，我回来了。” 谢广华在门外敲着门。 “儿啊，你可回来了。” 两年多没回家了，谢铭辉拉着儿子的手走进屋里。 谢广华的母亲看到儿子归来，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父母的见到远行回家的孩子甭提有多高兴了。 “孩子他妈，赶紧去市场买菜，今晚我要和儿子好喝一个。” 谢铭辉老来得子，在四十岁时才生下谢广华，他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无数的心血。现在儿子留学归来，让他感到无比骄傲。 母亲出门走了，去菜市场买菜。 屋里只剩下谢铭辉和谢广华父子俩。 “小华，你比以前壮了，也高了。” “我在莫斯科吃得好，睡得香，当然就胖了。” “你还和那个女朋友在一起吗？她叫什么来着？” “莎莎，董莎莎。我俩现在外面租房住。” “她什么时候毕业？” “今年夏天，还有两个多月就毕业了。” “你俩毕业后打算回国吗？” “爸，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事的。” 谢广华早就料到父亲会提到他和董莎莎毕业后的去向。他早有准备。 “噢？” “我呢，去年就毕业了，如果不是等莎莎毕业，我可能就回国了。毕业后这一年，我打了好几份工，最近一次是在集装箱市场。爸，就是最后这一次打工，让我领略到了做生意的乐趣。以前我上学时去的市场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上不了台面。集装箱市场就不一样了，规模超级大，一天走货量就是几十亿美元的货物。爸，你能想象吗，集装箱市场比我们广州最大的批发市场都大。” 谢广华说到集装箱市场便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把市场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老爸听。 “这个市场都是中国人经营吗？” 谢铭辉问道。 “不，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 第590章 岳父的承诺 谢广华给父亲描述着莫斯科集装箱市场的宏大场景，仿佛坐拥市场的一席之地就能赚大钱。 “儿子，你说这些是有什么想法吗？” 谢铭辉已猜到几分。 “爸，你现在不是在开服装厂吗，我想在集装箱市场买个摊位，直接卖咱家的货不就行了吗。只要把服装改成欧码，把颜色和款式改成俄罗人喜欢的口味就行。” “老爸还没做过外贸生意，不知道外贸货好不好做。” “这个不用您发愁，我和莎莎在俄罗斯待了这么多年，我们了解俄罗斯市场。您只管生产就好。” “买个箱子要多少钱?” “一万多美元吧。好一点的可能要一万五千美元左右。” “摊位也不便宜，和广州最大的批发市场摊位价格也差不多。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做？” “夏季是生意最差的时候，也是很多人抛售摊位最多的时候。我争取在六七月份把摊位买下来，然后主打八月和九月的俄罗斯秋季市场。” “你想好做什么产品了吗？” “八月九月上运动服，十月上棉服。” “我们怎么运到莫斯科去？” “广州深圳都有空运，可直达莫斯科，这个不难。” “什么时候开始备货？” “爸，我回去需要做两件事，一是买摊位，二是筹备运动服和棉服样品的设计。特别是样品和款式，这个很重要。俄罗斯那边的审美和我们有很大差别，再就是衣服的尺寸，一定要够大，以前中国货到了俄罗斯水土不服就是因为尺寸不合理，比如袖子短。俄罗斯男人普遍肩宽，胳膊长。我争取在五月份拿出样品设计方案，七月份安排生产，八月初把货发到莫斯科。” “好的。你走时我给你拿一笔买箱子的钱，最好买一个好一点的位置，这个实在太重要了。偏僻的位置多便宜也不要买。” “老爸真好，我之前还担心你会不同意呢。” “做生意是好事，而且这种生意是实打实的，不是虚的，能赚钱为什么不赚呢。你懂俄语，在俄罗斯留学那么多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去了俄罗斯当然就该利用你在俄罗斯的优势去赚钱，否则到那么冷的地方去受罪，图什么呢。” “爸，你说得太对了。中俄贸易互补，我们买他们的能源木材，他们进口我们的日用品，甚至是工业品。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工业基本断档失血，现在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业，以后说不定要从中国进口工业品呢，到时候我可以做工业出口贸易，或者协助洽谈中俄经济合作。” “听起来不错。不过，你的俄语到底到了什么水平，可不要只为了赚钱，放弃了学习。语言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它和各种专业知识是联系在一起的，平时要多看各种专业方面的书才行，各行各业都了解一点。” “爸，我会的。” 谢铭辉虽然书念得不多，但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他深知自己读书少，对世界的了解比较浮浅，所以他更希望儿子能多读书，看问题更全面、更有深度、更有层次。 晚饭做得十分丰富，母亲为了儿子的到来下了血本，有干炒牛河、老火靓汤、白切鸡等。 “爸，妈，我想明天去长沙一趟。” “去长沙干吗？” “我去看看莎莎的父母。回国前莎莎一再嘱咐我去她家看看。” “你在长沙待多久？” “两天吧，不会太久。之后我再回广州，我去工厂看看，跑跑批发市场，看看服装行情。琢磨一下我要做的服装产品。” “你怎么去长沙？” “坐火车。” 第二天早上谢广华坐火车离开广州直奔和长沙。 傍晚时分火车到了长沙火车站。 这是他第二次来长沙，认识董莎莎的第二年他曾来过一次。 谢广华来在站前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岳父岳母的家。 莎莎家住的是一套老房子，三层小楼，据说是五十年代中俄友好时期建造的。 莎莎的父母都是老一辈知识分子，在一家设计院当工程师。 谢广华特地从广州买了两盒礼品，有茅台酒，也有广州腊肠、脆皮烧鹅等。 “伯父好，伯母好。” 一进门谢广华就连声向未来的岳父岳母问好。 “小华来了，快进屋坐。” 岳父董冰戴着一副老花镜，拉着谢广华不肯松手。 “小华，你坐火车来的？” “是啊。” “够累的，路上要八个多小时呢。” “伯父，我不累。白天坐硬座正好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 “莎莎没和你一起来？” “莎莎来不了。她正在做毕业设计，这会儿正忙。再过几个月她就自由了，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莎莎了。” “小华，你毕业后在俄罗斯干什么工作？” “打工。做过导游，也在市场里卖货。” “你这么大的一个留学生也去市场卖货？” 莎莎的母亲插话进来。 “伯母，您不知道，在俄罗斯眼下最赚钱的就是做服装生意。中国货在那边可吃香呢。倒货能赚钱，有了钱做什么都方便，这又不丢人。莎莎毕业了，准备和我一起卖货呢？” “什么？” 莎莎的母亲张大了嘴巴，她很疑惑，为什么去外国留学，学成了还要摆摊。 “伯母，卖货往小里说是做生意，往大里说是国际贸易。现在俄罗斯社会不稳定，特别是金融秩序比较混乱，缺少国际信誉，所以没法做正规的外贸，只能做现金贸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广华试图说服莎莎的父母。 “我来长沙前已经和我父亲达成了一致，他给我投钱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买摊位，从他的工厂发货到莫斯科，我和莎莎负责在俄罗斯的销售。” “小华，资金投入是不是很大？” “有点大。仅买断一个箱子的使用权就要花一到两万美元。” “这么贵啊。” “是啊，莫斯科寸土寸金，贵得很。” “这么大的投入都让你父母投是不是有点太难了，我和你伯母也投一点吧？” “伯父，暂时不用。等资金紧缺时我再找您，到时候您支持一下就行。” 谢广华要的就是伯父的这句话，这次长沙之行的目的达到了。 有了岳父的承诺，谢广华做生意更有底气了。 第591章 接受革命教育 谢广华从岳父口中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岳父的支持。 岳父岳母年过五旬，两鬓斑白，用不了几年就将步入退休人员的行列。 虽然二位老人工资待遇不差，但是生活依然十分简朴。 室内没有添置新的家具，就连地板都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 长条形的红色油漆实木地板显得极为陈旧，上面的油漆大部分已经脱落，露出白色的原木本色。 “叮铃铃……”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董雨冰去接电话。 “小华，有人找你。” 谢广华闻声从岳父手中接过话筒。 “喂，我是谢广华，请问您是哪位？” “广华，我是陈丰啊。” “陈丰？你在哪儿？” “我在长沙。你是不是也在长沙？”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前脚回国，我后脚跟着也回国了。我姥姥家在长沙，我在这儿探望姥姥和姥爷后再回潮安看父母。中午找个地方聚一聚吧，我请客。” “也好。你选地方吧。” “中午十二点，我们在黄兴路五一广场见面，怎么样？” “没问题。我准时到，放心吧。” “伯父伯母，刚才朋友来电话，请我吃饭。吃过饭，我和朋友随便逛逛，之后就直接回广州，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就不在长沙久留了。” “小华，你来长沙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走，是不是太仓促了，这让你父母知道了，还以为我和你伯父没钱招待你吃饭呢。” “伯母，我父母不会计较这个的。我这次来就是看望一下二老，既然您二老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这么好，我也没啥不放心的了，回去见了莎莎也有个交待。伯父、伯母，那我就告辞了。” 谢广华和董雨冰夫妇依依惜别。 告别了岳父岳母，谢广华打车来到五一广场。 “广华！” 他刚下车，陈丰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了。 “陈丰！” 谢广华见到陈丰有几分激动，虽然在莫斯科两人同在集装箱市场，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在国内相遇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小子真行，我要是知道你回国，咱俩坐一趟班机多好，不然我在飞机上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谢广华年纪轻轻，但却很讨厌坐飞机。机舱的座位太过密集，让他有点喘不气来。特别是经济舱那狭小的空间，连腿伸直都困难。八个小时的行程难受得要死。 “我也是一时兴起。我很久没回国了，很想见见姥姥姥爷，还有父母。” “你在国内没女朋友吗？” “我这穷得叮当响，哪个中国女孩会喜欢我啊。等赚了钱再谈婚论嫁吧。” 陈丰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他去莫斯科留学花光了家里十几万的存款，要是没有他和宋黎明等人的帮忙，恐怕他莫斯科待不下，中国也不能回，注定成为一个流浪人，最后很可能被遣送回国。 “陈丰，你见我只是请我吃饭？” “当然，不是。” 陈丰嘿嘿一笑，显出几分放荡不羁。 “咱俩去录相厅看录相怎么样？” “滚！” 谢广华张口就骂。 “你踏马在莫斯科没看够是吧，一千卢布一张票，你的十几万块人民币能看好几万场呢。” “不看就不看嘛，这么凶干吗？” 陈丰显得很不服气。 “你不干正经事还不让人骂是吧？” “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安排就是了。” “我们先去饭店吃饭，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去接受革命教育，懂？” “革命教育？” 陈丰挠了挠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592章 回炉重造 “长沙是什么地方？” 谢广华对着陈丰问道。 “长沙就是长沙啊，难道还能变成短沙？” “滚。” 谢广华差点没被气死。 “长沙是一座红色城市，你这都不知道，还留学个屁。” “我当然知道，是你问得不清楚嘛。” 陈丰显得很不服气。 “好好好，你是个大明白，行了吧？看把你能的，在莫斯科碰到警察时你要是这么能装才牛逼。”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广华专捅陈丰的软肋。 “有话直说嘛，你兜了一大圈，是不是就想去橘子洲头？” “我操，你终于开窍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广华和陈丰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向湘江江边的码头走去。 还没有放暑假，没有学生大军，码头上游客寥寥。 谢广华买了两张船票。 游船缓缓驶向江心的一处小岛。 “我早就想来，但一直没机会，今天总算圆梦了。” 谢广华站在船头，手扶栏杆不禁感慨。 “广华，你说的接受革命教育就是瞻仰伟人的诗词？” “对啊。一个人活着总是要有点信仰的，我信仰辩证唯物主义，所以来这儿凭吊伟人是加固信仰的最好方法。” “怎么听着你像个诗人、作家或者哲学家？” “在俄罗斯待久了，成为你说的这些人也不是不可能。对了，陈丰，你信仰什么呢？” “我的信仰就是马尼。” “马尼？” 谢广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操，我看你像它妈的马尼。” 谢广华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马尼】就是英文的【money】。 游船靠近小岛。 两个人信步在小岛上走着。 这里散落着很多小房子，岛上住着居民。 每一座房子都带着时代的印记。 两个人走了很久，前面出现了一座石碑。 “对了，就是这儿。” 谢广华高兴地叫起来。 “沁园春长沙。” 主席的诗词刻在一座巨大的石碑上。 “陈丰，你喜欢这首诗词里的哪句话？”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我觉得这句话送给你最合适。刚刚踏入社会的一个热血青年，说着激扬的话，给我指点着江山。” “哈哈。” 谢广华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另外一句话。” “哪一句” 陈丰问道。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我也喜欢，这句太霸气了。” “看到主席的诗词，不能不联想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烽火年代。是老一辈革命家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今天的一切。所以啊，我们要感谢毛主席和一代伟人们，我们也要更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干，把生意做得红火些。” “广华，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在国内制作衣服样品，拿到集装箱市场去试试反应，如果反馈好，就在国内下单，大批量出货到莫斯科。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哈哈，你越说越像哲学家了，照你这么说，你怕不是要在俄罗斯干一辈子吧？” “钱都花了，学也上了，我不靠俄罗斯吃饭还能靠什么呢。这辈子注定与俄罗斯无缘了。你不也一样吗？” “你当然可以这么做，我不行。” “为什么？” “我俄语不过关。” “陈丰，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与其现在在市场上赚点小钱，不如去学校好好拿一个文凭。我说的不是混文凭，是实实在在的拿一个文凭。选择一门自己喜欢的专业，把俄语学到极致，将来不愁没饭吃。” “广华，你看我能学什么？” “美术。你不是在鲁美学过美术吗，在莫斯科或者彼得堡选一家着名的美术学院好好上学，有了这个名头，你的画都能值很多钱。如果再努努力，拿到俄罗斯艺术学院的院士头衔，去国内大学任教，当老师也是不错的选择。总之，你的前途会变得无比光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糊口，东躲西藏的。好好读书，你能过上很体面的生活。” “你说得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做，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我没得选择了，我上的农学院，只能走做生意这条路，搞艺术的不一样，听我的，没错。”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有谁会为艺术买单？” “你错了，现在艺术是没什么市场，但知不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可能直线上涨，那时候人们的消费不只限于吃喝拉撒睡这种物质层面的，更多的是追求精神层面的，艺术就属于精神世界。你要是艺术大师，没准有很多人向你顶礼膜拜呢。” 谢广华越说越激动，把陈丰说得也是热血沸腾。 “我恨自己没有艺术细胞，要是有那么一点点，我现在都不倒货，我要回炉重造，找个艺术学院好好留学。” 陈丰点了点头，大概是被谢广华说通了。 “我上次花掉了一大笔钱，什么都没干成。我怕我父亲不会给我拿学费了。” “俄罗斯学费现在不高，花不了太多的钱，你要学就抓紧吧，趁着这里不是留学热点赶紧把学业完成了。省钱不说，也没那么多竞争。可以潜心学艺术。” 陈丰向谢广华投去敬佩的目光。 心说：认识这小子值了。 第593章 我要去苏里科夫美院留学 【广华，要是我去学美术，我该选哪个学校呢？】 陈丰被谢广华刚才的一顿输出撩拨得豪情万丈，恨不得立刻飞回俄罗斯，一脚踏入美术天堂。 【当然是苏里科夫和列宾美院啊。】 【这俩去哪个更好点？】 【去哪个都一样，这俩是全俄数一数二的美院，水平差不多。如果喜欢彼得堡，那就选列宾，想留在莫斯科就去苏里科夫。】 【那我还是选苏里科夫吧。】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常见到你。】 陈丰说完，脸不自然地红了。 【哈哈。为什么想见我，莫不是遇到了警察好找我帮忙吧？你一个人害怕？】 谢广华一想到陈丰在莫斯科被警察跟踪后东躲西藏的画面，心里就抑制不住想笑。除了胆小，想不出陈丰想经常见他的理由。 【不是害怕，是……】 陈丰有些结巴，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那你就留在莫斯科好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会帮你的。】 【谢谢啦。】 陈丰开心地笑了。刚才的疑云很快不见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坐着游船离开橘子洲，回到岸边。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 【陈丰，你饿了吧，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中午你请的我，晚上我请你。走，我们去吃饭。】 【不，不了。】 陈丰直接拒绝了。 谢广华尴尬地看着他，脸上显出几分疑惑。 【广华，我不想再拖延了。我要赶紧回家，说服老爸老妈，我要去苏里科夫美院留学。以最快的速度报名，办理入学手续，争取九月份准时报到。】 【太好了，这才像个大男人嘛。】 谢广华不由地夸赞起来。 【广华，我们是生死之交，当初一起抗争脱离了死亡的虎口，现在你又给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到了莫斯科后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陈丰，有你这番话，我更看好你了。好好学，争取读博，再混个俄罗斯艺术科学院的外籍院士，到时候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我尽力。不多说了，我要去机场赶飞机了。】 【一路顺风。】 谢广华和陈丰互相拥抱了一下，然后挥手道别。 陈丰打车去机场，而谢广华打车去火车站。 谢广华连夜坐火车回到了广州。 眼下正是春季广交会的尾声，谢广华赶紧跑到广交会去观摩学习。 不得不说，广交会规模真的够大，参展的厂商不计其数，参展的展品数不胜数。 除了电子产品，参展最多的就是服装了。 谢广华穿梭于人群中，尽情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展品。 他把目光全都集中到运动服装上。 来参展的运动服品牌多如牛毛，既有国内老牌厂商，也有后起之秀，更有耳熟能详的知名国际大厂。 谢广华身上带了一架照相机，不时就偷拍一下自己喜欢的运动服款式，不方便偷拍时就用手在纸上画。 【儿啊，去广交会有什么收获吗？】 谢广华刚回到家，老爸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有啊。你看！】 谢广华从随身背的书包里取出一叠照片，啪的一下摔到写字台上。 【这都是你拍的？】 谢铭辉狐疑地盯着儿子。 【当然是我拍的。我拍完就去照相馆加急洗出来了。】 【人家让你拍吗？】 谢铭辉似乎还是不相信。 【不让，这都是我偷拍的。】 【嘿嘿，真有你的。】 父亲笑了，笑得很温馨。 【没办法，自己搞创意太难了，何况我又不是学服装设计的。不过，这些产品不能简单照搬，俄罗斯人有自己独特的审美标准，这些服装款式只能作为参考，最终的服装样式还要把俄罗斯人的审美加进去才行。】 【说得好。俄罗斯那边今年流行什么款式？】 【以拼色居多，一般由两三种颜色拼接而成。】 第594章 家里没人? 陈丰走出汕头外砂机场时脑子里闪过一丝迷茫。 好几年没回家了，家乡变化很大。 可是，他该怎么回家呢？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要去俄罗斯留学，如今几年过去了自己一事无成，出国花了十几万，现在要学业没学业，要工作没工作，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靠宋黎明的帮助在莫斯科拿到一张打工卡，如果没有谢广华的引荐在集装箱市场觅得一个卖货职位，陈丰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在汕头露面。 无颜见江东父老，此刻就是陈丰内心的真实写照。 可是他不能不回潮州，这里是他的故乡，这里有生他养他的父母，在他落难的时候唯有故乡可以接纳他，唯有父母不会嫌弃他。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儿女可能会抛弃父母，十个儿子可能养不了一个老人，但一个老人一定可以同时拉扯十个儿子过活。 陈丰在机场外面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兜里的钱只够打车的费用。 从机场到潮安的龙桥街道差不多有二十公里。 出租车穿行在新建的马路上，窗外不停掠过一栋栋高楼大厦。 家乡变了，而我却还是老样子，一个快奔三的男人年龄算不上很大，但心已然衰老，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暮年老人。 父母见到我这个样子会做何感想呢？ 几个要好的发小都结婚了，小孩都能给父母打酱油了，而我至今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陈丰一路上不停地胡思乱想，煎熬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自来水宿舍小区。 陈丰至今也没搞明白，父母都不是自来水公司的职工，甚至和自来水公司没有一毛钱关系，可是父母却分得了一套自来水公司的家属宿舍。 下了出租车，陈丰走进道边的月亮拱门。 这就是自来水公司小区。 前面是一栋四层的家属楼，陈丰走到楼下抬头向上望了望。这楼的外墙十分破旧，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迈进楼道的第一感觉就是凌乱。楼道里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头顶上挂着横七竖八的电线，就像蜘蛛网一样。 陈丰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食品袋。 里面装的是长沙特产——桂花糕。 陈丰本想买点俄罗斯特产带回国，可是想了半天只想到了套娃。这玩意送小孩子还可以，送父母就不合适了。最终还是买了长沙桂花糕。民以食为天，吃的永远不过时。 【爸，妈，我是阿丰。】 陈丰站在二楼，敲了敲自家的门。 这门再熟悉不过了，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就算化成了灰，也不会忘掉这里的一切。 里面没有动静。 陈丰定了定神：我没搞错吧，这儿就是我的家啊。 他又敲了两下，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陈丰这下真的慌了神。他好久没和家人联系了，难道父母搬家了，亦或出了什么变故？ 一股恐惧袭上心头。 唉，都是我不争气，让父母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再也不能这么混日子了。 陈丰，从现在开始你要自强自立，要出人头地，要…… 陈丰脸上流下悔恨的泪水。 陈丰第三次举起拳头，朝铁门上砸去 他希望这次里面能有回应。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失去了金钱，失去了青春，而现在他不能再失去父母。 【吱钮】 门开了。 第595章 我压根没上学 【阿丰，是你？】 开门的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女人，头发斑白，就像饱经风霜一般。 【妈！】 【阿丰！你是阿丰？】 女人怔在门口，惊讶得不知做什么好。 【妈，是我，你们的阿丰回来了！】 陈丰向前跨了一步， 一把将母亲拥在怀中。 他用手抚摸着母亲头上的白发顿时泪如泉涌。 【妈，都是我不好，儿子不中用。】 陈丰羞愧不已。 出国闯荡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没拿到文凭，没赚到钱，还败光了家里给的十几万。 【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丰，你瘦了。】 母亲破涕为笑。她拉着陈丰走进屋里。 【妈，我爸呢？】 【他去工厂了。】 【妈，我去工厂看我爸去。】 【他一会儿就回来，不急。你刚回来，喝口水，喘口气。】 母亲拉着陈丰的手，眼中满是宠溺。 【妈给你倒水去。】 母亲说完，径直走向厨房。 陈丰坐在沙发上，仔细打量起客厅来。 说是客厅，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卧室改造而来。 靠墙有两个单人沙发，是竹子编织的。两个沙发之间放了一个木制茶几，茶几表面盖了一块玻璃，玻璃上面又铺了一层白色台布。 沙发对面的墙边放置了一组木制家具，上面专门留了一个地方放电视机。 墙壁刮的大白，地表涂的红色油漆。 整个客厅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儿啊，赶紧喝水。】 母亲回到客厅，将一杯开水递到陈丰面前。 【阿丰，你这次回来得怎么这么突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妈，儿子在外面混得不好，我可不想大张旗鼓惊扰四邻。妈，我这次回国先去长沙看了我姥姥和姥爷。】 【是吗，他们都好吗？】 【好得很。我姥姥和姥爷身体都结实着呢。】 【难得你有这么一片孝心，你姥姥姥爷离得远，妈好几年都没回去看他们了。】 母亲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妈，我去长沙除了看望姥姥和姥爷，还有一另一层意思——去会我的一个好友。过去，我和他曾经患难与共，现在他又给我指明了今后的道路。】 【路，什么路？】 【他让我去莫斯科最着名的美术学院学习。】 【你以前不也是去莫斯科学美术的吗？】 【妈，是儿子不懂事。我根本没去美术学院，一直在外面瞎混。】 母亲沉默了。 她对儿子干什么并不了解。只知道儿子出国留学去学习美术。 【妈，我去工厂找我爸去。】 陈丰觉得和母亲说不清，他想和父亲好好谈谈。 【阿丰，你喝了水再去吧。】 【不了。】 陈丰不顾母亲阻止，径直走向进户门。 他打开门。 【阿丰！】 【爸！】 陈丰和父亲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父亲穿着一身工作服，上面溅了几处污渍。 【阿丰，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爸，我……，我没脸见你们。】 陈丰重新回到客厅。 面对父亲，他有些无地自容。 【没好好学习？】 【爸，不是没好好学习，我压根没学习。】 到了这个节骨眼，陈丰只能实话实说。 父亲震惊得直视着他。 【爸，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你们。我去莫斯科不顺，拿的商务签证，后来就一直到处东躲西藏的打工。】 【你是说，你一直没去学习美术？】 【没有。】 陈丰耷拉着脑袋。 【那我给你拿的学费呢？】 【都让我败光了。】 陈丰真想让父亲狠狠搧自己几记耳光，这样他反而会好受些。 第596章 你和她见个面吧! 父亲沉默不语。 【爸，你打我吧！我不是人！】 陈丰央求道。 父亲从小到大没打过儿子一个巴掌。 父亲依然沉默不语，似乎不想动手。 【爸，我想好了，我要重新做人，改过自新。】 陈丰一脸忏悔地看着父亲。 眼光真诚。 父亲会相信吗？ 一个出国几年一事无成的儿子，父亲还会再相信他吗？ 那十几万可是他一生的努力拼来的，陈丰竟然毫不珍惜、轻易给挥霍掉了。 【你这个窝囊肺，你这个败家子！】 陈丰很想从父亲口中听到这句话，父亲骂得越狠，他心里反而会舒服些。父亲的沉默就像皮鞭抽在他的心上。 可是父亲什么都没说，一个骂字都没有。 【爸，我这次一定痛改前非。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学无所成一辈子都不见你。】 【你还想学习？】 【是的。爸，我这次想去正规的美术学院留学。我要做一名美术家。爸，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我再不会骗你们了。】 陈丰极力地表白着。 他说得越多，反而显得越苍白无力。 【这样的保证有啥用，你想骗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阿丰，一个人要有目标，有信仰，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而孜孜不断地追求和奋斗。爸没念过多少书，大道理也不是很懂，但爸心里永远揣着一句话：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你要努力，知道吗？】 【爸，我记住了。我今后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一想到谢广华的教诲，陈丰就像背诵伟人语录一样来了精神。 【你刚才说要去正规美术学院留学？你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吗？】 父亲平静地问道。 【爸，我想去莫斯科苏里科夫美术学院留学。】 陈丰红着脸小声说道。 一想到要向父亲开口要学费，他就臊得不行。 一个在社会上闯荡了好几年的的大男人还在向父亲索要学费，这话给谁都开不了口。 【这个学校的学费要多少钱？】 【一年两千美元。你只给我第一学期的学费就行，后面的我会自己去赚。】 陈丰生怕父亲拒绝，把留学条件压到最低。 父亲没说话。 陈丰有点害怕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进学校学点东西，可是凭他的能力他现在真的筹集不到半年的学费。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儿啊，你联系学校了吗？】 【爸，我有个好朋友，他叫谢广华，我俩是生死之交。他现在广州，他在莫斯科农学院留过学，对留学的事比我清楚得多。他答应我，过几天他回到莫斯科后去美术学院外事办帮我联系留学的事。等我拿到了外事办的留学邀请函，我就可以在国内办理留学签证。儿子再不用为签证担惊受怕了。儿子保证今后一心一意专攻美术。】 【阿丰，你这段时间干什么？】 【我去厂里帮你干活。】 【也好，陶艺这玩意和美术还沾点边，说不定给你的美术细胞增加一点灵感。】 【爸，就这么说定了，一旦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就办出国签证。】 【嗯】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一如既往的憨厚。 【阿丰，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谢广华。】 【你那么信任他？】 【当然。我的生命有一半是他给的，现在他又在帮我。】 【有个好朋友真不错，你要好好珍惜。】 【爸，我会的。】 【阿丰，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我的一个发小，他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刚好也是单身。他一直撮合把女儿嫁给你，现在你正好有时间，哪天和她见个面吧，行的话，早点把婚事办了。】 【爸，我还要出国读书呢，和她结婚算怎么回事啊，她又不能出国，我不是坑人家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读书和成家又不矛盾。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她接到莫斯科，他家又不差钱，就算给你陪读也行啊。】 【爸，我不要结婚。】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专心学习美术吧。】 第597章 我也去彼得堡 石磊在莫斯科阿尔巴特地铁站与父亲分别后坐地铁去列宁格勒火车站。 从共青团地铁站一号口出来往西走十来米就是列宁格勒火车站候车大厅。 售票处设在候车大厅里。 开往彼得堡的火车多在晚上发车，下午只有一趟阿芙乐尔号。这趟车全程硬座，到达彼得堡的时间比较晚，所以买票的人并不是很多。 石磊到售票口时前面只有两个人在排队。 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些，有五十来岁，另一个和石磊年纪相仿，二十刚出头。 两个女人似乎和售票员发生了争执，就像吵架一样。 石磊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你是中国人吗？】 姑娘向石磊问话。 【是啊。】 【你会俄语吗？】 【会啊。】 【麻烦你帮个忙，我和李总不懂俄语，只能说英文，可是售票员就是听不懂，我俩快急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李总打算买两张晚上去彼得堡的火车票，还剩五百卢布的零钱，她死活不肯找给我们。】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吧，俄罗斯这边通货膨胀得厉害，在售票员眼里这五百卢布是笔小钱，她们一概不找零的。你们就别计较这五百卢布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在国内买票哪怕是剩一毛钱，售票员也会如数退还给顾客的。五百卢布至少还合一块多人民币呢。】 【国内是国内，俄罗斯是俄罗斯，国情不一样的。你们是不是公费出国，费用包干？】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几年前我在沈阳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上和一位大爷住一个包厢，他就是公费出国。我从他口中知道了出国费用包干这档子事。】 【你猜得真准。我们就是出差费用包干。】 姑娘说完咯咯大笑起来。 出差费用包干，顾名思义，单位提供的每天出差补贴是固定的，花超了自己补，若节省着花，剩下的钱全部归个人。 费用包干刚出来时闹过不少笑话。为了省钱攒钱，很多人拎着一箱子方便面出国，怎么省怎么来，最后吃方便面吃到吐。 【你会不会笑我们太抠？】 她又问道。 【不，我完全理解你们。国内还很穷，大家都是一块钱掰成八瓣花，出国攒钱天经地义。】 【你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石磊。】 【我叫林雨晴，去年才分到中航工业集团北京分公司。石磊，好有意境的名字！】 【哪里有意境了？】 【你的名字里有四个石头，硬度堪比金刚石了。石磊，这是我们公司的李总，也是我的上司。】 【李总好。】 【小伙子一表人材，俄语又好。你在这里做生意还是留学？】 自称李总的女人问道。 【我现在圣彼得堡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是国际贸易，现在读研一下学期。】 【这么厉害？还是国际贸易？要知道我们集团现在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有在俄罗斯学习和工作的经历、还熟悉国际贸易专业。怎么样，想不想来我们集团工作？】 【李总，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有两年才能毕业。以后的事现在定不了。】 【那好，如果你毕业后想来我们公司，不妨联系我，我会向公司推荐你。】 【谢谢李总。对了，你们去彼得堡做什么？】 【旅游。我一直想去彼得堡旅游，这次借出差机会终于可以欣赏这座历史名城了。】 【李总，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初到彼得堡， 人生地不熟，不如我陪你们玩两天，给你们当导游？】 【那太好了， 我和雨晴求之不得呢。】 【既然这样，我干脆也买今晚的火车票得了，和你们坐一趟车回彼得堡。】 第598章 这里是太阳区 石磊临时改变了主意，放弃下午的阿芙乐尔号，买了晚上的火车。 他去找了个投币电话，打给江心美，告诉她改了车次，可是没打通。 离开车还有十多个小时，石磊不想在火车站干等。 【李总，小林，你们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只等着晚上坐车去彼得堡了。】 【莫斯科有个中国大市场，你俩想不想去看看？】 【大市场是干什么的？】 林雨晴不解地问道。 【卖货，确切说卖中国货。里面有很多中国人。】 【是唐人街吗？】 【不是，但比唐人街更大、更猛。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这可能是世界上中国人最多、中国货最集中的大市场。】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几分兴趣了。】 李总算是同意了。 【李总，我们去吧。有石磊做导游，咱们肯定能玩得明白。】 三个人进了共青团地铁站，沿红线向东北方向坐了四站地铁，最后在切尔基左夫斯基站下了车。 出地铁站向南走，穿过一座立交桥，沿肖果夫斯基公路一路向东走五百米，在马路的右侧出现了一个体育场。 体育场旁边是大片大片的草坪，草坪中间有条马路。 石磊在前面带路，穿过草坪一直向南走。 五分钟后前面出现了一圈金属栅栏。 从中间的大门进去，眼前便是黑压压的集装箱。 【李总，这就是中国大市场。】 【哇，好大啊！】 李总看得有点眼晕。 【小石，这市场里都是集装箱吗？】 【对啊。每个集装箱就是一家商铺，这里有上万个集装箱，所以中国人叫它集装箱市场。按占地规模，这个市场快赶上国内一个小县城了。】 【小石，这儿赚钱吗？】 【有人赚钱，也有人不赚钱，总的来说，还是赚钱的多。】 【小石，你就没想过来这儿做生意？】 【当然想过。不过，我爸说眼下我还是以学习为主。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不在这一朝一夕。我爸还说，人先要强大自己，只有实力到了，遇到机会就能成功。如果没实力，机会来了也可能抓不住，白白错失大好机会。】 【说得好！阿姨为你鼓掌。】 李总向石磊投来欣赏的目光。 【李总，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太阳区，也是中国人最集中的地方。】 【好的，小石，你带我和雨晴好好转转。】 石磊领着两个女人穿行在太阳区。 一路上中国人随处可见，一声声乡音不断传入耳中。 【小石头，你怎么来了？】 不知不觉三个人转到了林坚强的摊位。 林坚强大老远就向石磊喊话。 【林叔叔好。】 【小石头，见过你爸了吗？】 【早晨就见过了。林叔叔，这两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这是中航北京分公司的李总，这位是小林，林雨晴，还和叔叔一个姓呢。】 【欢迎二位光临。不好意思，我们是做小生意的，您二位千万不要见笑啊。】 【生意不分大小，人不分贵贱，职位不分高低，做好自己就是成功。中国有你们这样的生意人才会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好。】 【还是李总会说话，说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谢谢李总。】 【林叔叔，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婶子呢，一朵也不在吗？】 【你婶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呢。一朵和阿米利上街去了。】 【阿米利来了？】 【早上到的。一到市场就把一朵拉去上街了。】 【林叔叔，我领着客人到前面看看，有空我们叔侄二人再聊。】 【好嘞，好小子。】 第599章 你怎么管白雪叫姐? 【小石，这个林叔叔看着好厉害的样子，他来俄罗斯多久了？】 【林叔叔前几年来彼得堡做进修生，进修结束后开始经商。他以前是重庆一所设计院的工程师，很优秀的。】 【是吗？看来在这儿经商的人也不乏精兵强将啊。】 【集装箱市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里更像一个大湖，深不见底，有小鱼，也有大鱼。】 石磊带着两个女人告别了林坚强，继续向前走。 【雪姐。】 【是小石头？】 白雪身姿丰腴，挺着大肚子站在集装箱的摊位后面。 【雪姐，就你一个人出摊吗？我宋叔呢？】 【他去越南咖啡厅喝咖啡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怎么，你找他有事啊？】 【没事，我晚上坐火车回彼得堡，白天正好有点时间，领两位新认识的朋友来这里转转。】 【这两位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这是李总，这是小林，他们从北京来，今晚我们坐同一趟火车去彼得堡。】 【李总，您好。我叫白雪，和石磊是好朋友。】 【白姑娘，你这么大肚子还不回家待产？分娩前的这段日子千万要小心啊，别累着磕着了。】 【谢谢李总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白姑娘是哪里人？】 【内蒙古鄂尔多斯人。】 【好地方，久闻大名，你家乡可是个宝地，有矿也有钱。】 李总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您说得没错，我们那儿最不缺的就是矿。当年若不是我爸爸承包了一家煤矿，我不可能来莫斯科留学。】 【我最羡慕的就是家里有矿的人。小石，你家里有矿吗？】 【我，……】 石磊没想到李总会抛出这个话题。他不但家里没矿，连亲生父母都没有。 【小石头，你不是要见宋叔吗，他来了。】 白雪绝顶聪明，她意识到李总的话无意间戳中了石磊内心的痛处。刚好她瞄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宋黎明，趁势转移话题。 【小石头来了，这可太好了。叔都想死你了。】 宋黎明见到石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拉住石磊的手。 【叔，我也想你了。】 【小石头，你和心美还好吧？】 【好，好着呢。】 【当初，你父亲极力反对你和心美在一起，我和你林叔叔可是力挺你的。怎么样，什么时候给叔叔生个大宝贝？】 【叔，你都没生呢，我着哪门子急啊。等我毕业再说吧，现在心美也升职了，她是彼得堡分公司的一把手，事无巨细，她操的心多着呢。】 【好吧，叔希望你和心美都快快乐乐的。】 石磊把李总和林雨晴介绍给宋黎明，五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石磊才带着两个女人离开。 【小石，我有点不明白，你管白雪叫姐，却管宋黎明叫叔，这怎么还差辈了呢？】 【李总，说起来挺复杂的。】 石磊顿了顿，好像要讲很重要的事。 【白雪在莫斯科师范大学留学，偶然与宋叔相遇，听说是兼职卖报纸时认识宋叔的。那时候宋叔的孩子都上学了。白雪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他姐是理所应当的。】 【你宋叔离婚后娶了白雪？】 【不。宋叔的老婆得病去世。宋叔和白雪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你宋叔也是来进修的吗？】 【不是进修，是公派留学生。他读的博士，不过，听说延期了，因为正忙着做生意。他和国内的大学，还有莫斯科读博的大学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两边同时默认他的延期。】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开了眼了。】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一路下滑，无论是学校还是企业都没钱。学校为了生存不停地扩招留学生。大批外国留学生，特别是中国留学生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学校的经济压力，不然，老师的工资都没着落。学校为了照顾留学生，做了很多妥协。有的学生不去上课都可以通过考试，甚至可以拿到毕业证。像宋叔叔这样主动延期的已经是很好的了，起码没有为了拿毕业证而主动作弊。】 第600章 黑毛排队买布鞋 告别了宋黎明和白雪，石磊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再往前走就是方永智的摊位。 一想到父亲身边站着叶莲娜，他的心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纵然他已经在心里千万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吃叶莲娜的醋，要豁达地看待父亲的婚姻，可是一到现实，他还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泛起一股酸水。 曾经的父亲只属于他，属于小石头，而现在父亲只能匍匐在叶莲娜的石榴裙下。 哎，我怎么这么自私啊！ 石磊扪心自问。 当初的你也曾经是父亲唯一的真爱，而你不也是投入到江心美的怀抱了吗？ 谁都别埋怨谁，我们都是人，而且都是普通人，都要寻求自己的真爱，不是吗？ 石磊这么想着，往前走了十几米，便来了一个急转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害怕见父亲，他更害怕直面叶莲娜。如果看到叶莲娜的肚子鼓起来，他会更加焦躁不安。 【李总，小林，这是新建的阿斯泰市场。】 石磊把两个女人带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和太阳区不同，这里的市场是全封闭的，集装箱市场上面有顶棚，可以遮风雨。不过，因为是新区，人气不旺，箱子的空置率有点高。 【这里看起来经营环境可是好不少，干净整洁有序，未来说不定会火。】 【李总，我的看法和你一样，这里肯定会火起来，只等一个契机。如果过两年这儿还火不起来，我毕业后就来这儿，把它炒热炒火。】 【小石，你毕业后想到这儿经商？】 【有这个打算。莫斯科的市场潜力大到没边，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来莫斯科发展大有作为。】 【好样的，我就喜欢有闯劲儿有奋斗精神的年轻人，加油，小石，祝你未来干一番大事业。】 阿斯泰区是犹太老板一手打造的商业区，这里平行布置了若干条商业街。每条街的左右两侧摆放着四十尺大小的集装箱，然后在街道上方安装了雨搭。 这和国内的露天市场有着根本不同，国内喜欢搭水泥台子，人们在水泥台子上卖货。 李总和林雨晴跟着石磊在市场里穿梭。 从太阳区到阿斯泰，再到越南区、外高加索区、印度区和俄罗斯区，走到最后三个人的脚都快要累断了。 【小石，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李总，再坚持一下，我带你们看最后一道风景。】 两个女人跟着石磊走到一个半圆形的仓库跟前。 进了仓库，往前走不远，一个壮观的景象出现了。 一群黑毛子排起了长龙。 【小石，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排队买货啊。】 【什么货这么受欢迎？】 【布鞋。】 【什么？布鞋？】 【对，就是普通的中国布鞋。】 三个人靠近队伍。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国人站在货堆上收钱，其它中国人在付货。 【看到了吧，李总。这就是莫斯科的魅力。这个卖货的叔叔卖布鞋都卖疯了。一个四十尺的货柜装六万双布鞋，一天要卖两个货柜呢。一双鞋子的批发价是两美元，他一天就能卖二十四万美元，什么叫收钱收到手软，这就是。】 林雨晴踮起脚向前面张望。 那个中国人一沓一沓地收着卢布，几个人帮他一起点钱。 再看看排队的黑毛子，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包，里面装满了现金。 再看看鞋子，都是普普通通的布面松紧鞋，没什么特别亮眼之处。 第601章 我和父亲关系很拧巴 三个人总算离开了大市场。 出了集装箱市场往南走就是一座体育场，旁边巍然屹立着两栋高楼。 【李总，你看，这栋楼里有一层是中国人包下的，叫人民宾馆。里面住的都是在集装箱市场倒货的中国人。再往前走就是地铁站伊滋麦洛沃，因为俄语发音与中文的‘一只蚂蚁’相近，因此中国人又把集装箱市场叫作一只蚂蚁市场。这个市场至少有三个名字，集装箱市场，切尔左夫斯基市场和一只蚂蚁市场，后两个都以附近的地铁站命名。】 【小石，我这次来集装箱市场收获满满，了解了很多在国内无法知道的东西。没想到中国人在俄罗斯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李总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三个人坐地铁回到列宁格勒火车站。 石磊要请李总和林雨晴吃饭，但李总不肯。 【小石，我和你相处不是这一顿饭这么简单，至少我们在一起还要好几天呢，你总请我们吃饭，我们不掏钱也不合适。你还是学生，肯定也没什么钱。这样吧，咱们来个aa制，我们一起吃，费用均摊，你觉得怎么样？】 石磊觉得有道理。他请一顿饭没问题，可是顿顿都请，绝对不现实。 【李总，那就按您说的做吧。】 老总就是不一样，做事非常理性。aa制看似人情淡薄，但却把石磊从繁杂的人际关系中解救出来。 吃过晚饭，在候车大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开车的时间。 很幸运，三个人住在同一个包厢。 更加幸运的是，另一个床位一直空着，直到列车启动也没人来。 【李总，看来，这个包厢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这样最好，我们可以好好说会话，不然，有外人在，我们聊天会打扰别人的。】 【小石，阿姨有几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总，您只管说就是。】 【为什么大家都管你叫小石头，而不是小石或者小磊呢？】 【我爸叫我小石头，叔叔阿姨也就跟着这么叫我了。】 【你爸也在莫斯科吗？确切说是在集装箱市场，对不对？】 【李总，您不愧是公司总工程师，看得真准。】 【也不是阿姨多么厉害，上午你那个林叔叔不是说了吗，问你见没见过你父亲，我寻思着你父亲应该也在市场里。那么问题来了，你都到市场了，为什么不再见见他呢？】 【李总，我这次来莫斯科就是专程来见我父亲的。前段时间我向父亲借了三万美元，这次是来还钱的。】 【怎么借这么多钱？你难道要做生意？] 【不，是赎金。】 【什么？】 李总和林雨晴听完一起傻了眼。 【我媳妇前段时间被人绑架了，对方索要三万美元赎金。我父亲给凑了三万美元，我今天上午还给父亲一万五千美元。】 【你父亲真伟大，对你真好。你明明知道父亲在市场里，为什么不与他道别？】 【怎么说呢。】 石磊顿了顿。 【我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什么？】 李总惊讶得拉高了声调。 【他不是你亲生父亲对你还真么好，你不是更该尊重他，向他道个别吗？】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我被人贩子拐卖到外地，到处流浪，是父亲收留了我。我的名字也是父亲起的，他希望我像石头一样坚硬。也许是父亲对我太溺爱了，以至于我接受不了父亲的恋爱。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俄罗斯女人，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直到现在我对父亲的婚姻依然耿耿于怀。】 【小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父母可生你养你，但不会陪你一辈子。你有你的生活，同样，你父亲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们不是彼此的私有财产，也不是附属品，你说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一天你父亲真的离开了你，你会后悔死的。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永远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疤。】 第602章 重回上海饭店 【李总，您心中的伤疤是什么？】 石磊问道。 【我和你差不多，一度对父母很有意见。我家孩子不多，我是老大，下面有个弟弟。我父母对我弟弟很是宠溺，这让我很不舒服，从小学到大学，从参加工作到成家，我对父母的抱怨就没停过，尤其是我父亲，我和他的积怨更深。我总是觉得他偏向弟弟，而忽视了自己的女儿。结婚后我很少回家。直到我有了孩子，也是一儿一女，我渐渐发现，我越来越像我的父母，在两个孩子面前不可能总是一碗水端平。于是我开始选择原谅父亲。可是，父亲却因为一场意外交通事故远离了我。我恨自己狭隘，恨自己无知，父母并不欠我什么，他们给了我良好的教育，供我上小学、中学和大学，这还不够吗？我为什么要和弟弟争宠呢?] 说到这儿，李总已是泪流满面。 【人不能要求太多，在你要求别人之前，先问问自己，你做得足够好吗？现在每逢节假日，我都会痛心疾首，不停地想父亲，我好想好好孝顺他，可是我再也没机会了。小石，珍惜你的父亲，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不要等失去了再想起来珍惜，那样为时已晚。】 【李总，我懂了，谢谢您。】 经过一夜的旅行，火车于第二天早上七点到达圣彼得堡。 三个人打车直奔上海饭店。 石磊很喜欢上海饭店，这是他和江心美第一次坠入爱河的地方。在202房间宽大的双人床上，在那个深秋的夜晚，他和江心美合二为一。 石磊永远忘不了那激情澎湃的一刻，他从一个毛头小孩蜕变成了一个大男人。 心美，心美，我回来了！ 当他从出租车里下来，看到上海饭店四个大字时，他本能想冲进202房间，他渴望和江心美再来一次地动山摇般的人体大战。 【李总，小林，这就是上海饭店。】 石磊很快恢复了理智。 【哇，真不错，我就喜欢古朴典雅的建筑，上海饭店满足了我的一切幻想。】 【李总，这一带是彼得堡的核心商圈，也是最古老的城区，没事在附近逛逛，一定会赏心悦目的。】 【小石，多亏有你这个导游，不然我和小林肯定两眼一抹黑，非抓瞎不可。】 【李总，你言重了。今明两天正好是周末，我陪你们好好走走。我们先去办理住宿吧。】 三个人走进上海饭店的一楼大厅。 石磊要了李总和林雨晴的护照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小姐，我要一个标准间。】 【你喜欢哪一层？】 【二楼吧。】 【203房可以吗？】 【可以。另外，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我想看看202房间。】 【那好。这是203房间的钥匙。稍后我带你去看看202房。】 石磊领着两个女人来到二楼。 他打开了203房间。 【这房间好漂亮，我喜欢。】 林雨晴赞叹道。 石磊没有给她俩选大床房，一是没必要，她们又不是情侣，二是大床房要贵很多，不利于节省出差费。 【李总，小林，你俩先收拾一下，我到隔壁看看。饭店提供早餐，你俩收拾完毕，赶紧去吃饭，可别错过了早餐时间。】 【小石，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吧，交一份钱就是了。】 【李总，不了。我去外面找个小吃店，吃完再回来找你们。我都计划好了，今天带你们去普希金城，明天去夏宫，后天参观市内的景点，保证你们在三天内看完彼得堡最重要的名胜古迹，又不耽误你们回国。】 【好吧，我们一会儿见。】 第603章 心美，怎么是你? 服务员将202房间的门打开。 它与203相邻。 石磊走进房间。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里面的每个物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走进卫生间，里面的浴缸还是那么明亮艳丽。 那天晚上他和她在这里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鸳鸯浴。 他和她交织在一起，在浮力的作用下，两具身体在水中翩翩舞动，溅起一朵朵细碎的水花。 他大腿上浓重的汗毛飘浮到她的大腿上，让她感受到了男人粗犷奔放之外的细腻与浪漫。 还有那个花洒，好大好爽啊！ 据说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很贵很贵的。 他和她双双站在花洒下。 他张开双臂，先是轻轻地，然后是猛烈地，重重地从背后环住她柔软细嫩的腰肢。 他搂得很紧，手指甲几乎要陷入她的皮肉里。 他的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要用自己火热的胸膛去温暖这个女人，他不想让她再受伤，永远不！ 他觉得不过瘾，于是松开手，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站着。 这一次他从正面抱住她。 【心美，我的爱人，我的老婆，即将陪我走过一生的伴侣。我爱你，心美，我爱你，永远爱你。】 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在疯狂的呼喊声中，他搂紧了她，抱紧了她，生怕一松手就失去她。 他用坚硬的胡茬撞击着她的前胸，她的灵魂，还有她的每一寸肌肤。 最后他找到了感情宣泄的出口。 他把火热的嘴唇压到她鲜红的唇上。 他用舌头撬开它。 长驱直入。 吸吮，尽情吸吮。 她被他拨弄得旌旗摇荡。 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果断将那虚伪的矜持抛到九霄云外。 她要释放自己，今夜她要做一个勇敢的无拘无束的女人。 于是，她和他走到了一起，在爱的海洋里畅游，在爱的天堂里重生。 【先生，您慢慢看，走的时候把房门关上就行。】 女服务员交待完毕，马上走出了房间。 石磊从卫生间出来，他的目光停留在房间的大床上。 雪白的床单上铺着一条镶有巨龙图案的红色长毛巾。 一对绣着龙凤图案的枕头紧靠在用皮革包裹的床头上。 好大的床，好美的床，好爽的床！ 那天晚上他抱着她从卫生间出来，将她轻放到床上。 她光洁的身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散落在她身上的一串串小水珠闪闪发亮。 她起初很是害羞，她的脸红红的，就像烟台栖霞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 他站在她对面，他的身躯犹如一堵高墙横亘在她面前。 她喜欢这堵墙，他就是高山，他就是青藏高原，是巍峨的珠穆朗玛峰。 她需要大山的保护，风吹不进来，雨吹不进来，雪吹不进来。 她爱他，他就是她最心仪的男人，最喜欢的男人，永远不想离开的男人。 她可以为这个男人去死，只要他爱她！ 于是她和他一起翻滚，把这小小的天地当成雄鹰翱翔的天空。 【四石，我爱你！】 【心美，我爱你！】 啊，什么是爱情，这就是！ 啊，什么是激情，这就是！ 啊，什么是幸福，这就是！ 啊，什么是人生，这就是！ 石磊的眼睛变得潮湿起来。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把门带好便下楼去了。 他穿过一楼大厅，直奔大门口。 他要去花园街找个地方吃早餐。 他推开酒店大门。 【啊，心美，怎么是你？】 他怔在原地。 第604章 暴风雨就要来临 此刻，江心美就站在石磊对面。 【四石，怎么是你？】 她发出了同样的灵魂拷问。 她惊异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酒店?开房？一夜情？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子扑面而来。 【心美，我帮人办理住宿。】 【住宿？为什么？临走前，你说过当天就回彼得堡的，为什么今天才回来？】 【我，我……】 石磊想说，他临时改变了回彼得堡的行程，为此他给江心美打了电话，但没打通。可是一着急，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石哥哥，你怎么还没走？要不，你也去餐厅吃吧。】 林雨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厅里。 她来得很不合时宜。 经过刚才在房间的精心梳妆打扮，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你和她？】 江心美看了看林雨晴，又看了看石磊，她仿佛明白了一切。 江心美怒不可遏。 她像一只狂怒的母狮子，转身落荒而逃。 【小石哥哥，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跑了？】 石磊没有理她。 真倒霉。 石磊跺了跺脚，只觉得自己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小林，你和李总赶紧去吃早餐吧，错过了饭点，可就没得吃了。】 石磊说完，推开酒店大门，离开了上海饭店。 走到冷清的花园街上，石磊的脑子有点乱。 他想去找江心美，但又不知她去了哪里。 自己刚刚答应陪李总游览普希金城，总不能失约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咱绝不能出尔反尔。 至于江心美，只能晚上回家后再好好安抚了。 石磊沿花园街一路向南走。穿过涅瓦大街，走进米乐市场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里。 他要了两个面包圈，一碟俄式小香肠，还有一杯牛奶。 坐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 妈的，怎么这么巧，偏偏在上海饭店遇到了老婆，而且还是早上。 还有那个该死的林雨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看到了江心美才来。 淋雨晴，淋雨晴，淋了雨，天就会放晴。 现在我满身是雨，今晚会晴吗？ 石磊自言自语道。 囫囵吞枣吃了早餐，石磊在大街上找了一个投币电话。 他拨了浦江公司的办公电话，没人接。 他又往家里打，也没人接。 不用说，江心美生气了。 石磊无精打采地回到了上海饭店。 【小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李总和林雨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整装待发。 【没有，刚才吃饭时要了一杯饮料，喝完胃不舒服。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走出上海饭店，来到附近的圈楼地铁站。 沿绿线坐到莫斯科火车站，再转成红线坐到弗拉基米尔站下车。 出了地铁站就是维捷布斯克火车站。 彼得堡的火车站都是以火车经过或者到达的终点站命名，比如芬兰火车站，毋庸置疑开往芬兰；莫斯科火车站开往莫斯科，同样维捷布斯克火车站开往白俄罗斯的维捷布斯克城。 小火车在行驶了二十多公里后到达皇村火车站。 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澄澄。 从叶卡捷琳娜二世皇宫到皇村宫殿，从普希金纪念馆到普希金故居，还有大大小小的博物馆，数不尽的皇家公园，三个人走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李总和林雨晴直呼大饱眼福。 直到夜晚降临，三个人才坐上返城的火车。 等回到上海饭店时已是晚上七点。 【李总，小林，我们明天去夏宫，明天见。】 石磊告别了二人，走到涅瓦大街上，从圈楼地铁站坐蓝线地铁回家。 石磊忐忑不安，一场暴风雨正在到来。 第605章 再当一次色鬼 石磊站在家门口，犹豫了片刻。 一想到江心美会骂他个狗血喷头，心里就打起了鼓。 【心美，开门。】 石磊向屋里喊道。 没人回应，看来江心美的气儿还没消。 【心美，我是四石，快开门。】 他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 石磊从裤兜里掏出钥匙。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了几下。 门开了。 他走进卧室，没人。 他又去了厨房，也没人。 这都几点了，心美去哪儿了呢？ 石磊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他很怕江心美想不开。 石磊来到大街上，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对面的街心花园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没错，那人就是江心美，她正倚在一棵大树上发呆。 【心美！】 石磊的喊声显然惊动了江心美。 不等她转身，石磊就像饿狼一般扑到她身上。 不由分说，他把嘴压到她的唇上。 【你干什么？】 江心美一把推开石磊，趁石磊不注意，拔腿而逃。 【心美！】 江心美在前面跑，石磊在后面追。 皎洁的月光撒在花园里，把地面照得雪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想必今天是十六吧。 石磊没想到他和江心美之间会变成这样。 江心美大概是跑累了，她停下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石磊从后面赶上来。 【心美，我们回家吧，到家我跟你解释。】 【不，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江心美重新站起来，她想走。 石磊一把拉住她，双手一使劲儿，将她背到肩上。 江心美两只脚在空中乱踢，她竭力要挣脱石磊的怀抱。 可是，她力气太弱，终究无法抵挡石磊的狂暴。 石磊一口气把江心美背到家。 进了屋，石磊把江心美放到床上。 不等他说话，他便压在她身上。 他就像一条饥饿的色狼不等猎物做出任何反应便将猎物收入囊中。 几分钟后他和她赤条条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亲爱的，听我说。】 石磊轻轻揽住江心美的细腰，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昨天上午我约父亲在阿尔巴特大街的一家餐厅见面。我俩谈得还算愉快。我把那一万五千美元还给了他。之后我俩在阿尔巴特地铁站分手，他去集装箱市场，我去列宁格勒火车站。我本想买下午三点的阿芙乐尔号。排在我前面的两个中国人与售票员发生了争执。她们买票还富余五百卢布，可是售票员拒绝找零。双方语言不通，在售票处僵持不下。】 江心美在石磊的怀中渐渐变得温顺起来。 【最后她们求我帮忙，我也因此结识了她俩。这两个人是从北京中航集团来的，一个是总工程师，叫李总；另一个是去年才毕业，刚加入中航的小姑娘林雨晴。她们想来彼得堡旅游，本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原则，我答应给她们当导游。于是我临时改变了行程，买了晚上的火车票。我们三人今早下了火车便打车来到上海饭店。如你所见，我给她俩安排好住宿，准备去街上吃口东西，没想到在酒店门口就遇到了你。】 石磊一口气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我不放心你，想找你。心美，你知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钢铁直男，我不想违约。今天我还是按原定计划陪李总她们逛了普希金城。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吧？】 石磊色眯眯地看着江心美。 他早以自己的强悍征服了她，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可是他硬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个女孩就是林雨晴？】 【对啊。她和李总刚办理入住，你到的时候她们正准备去餐厅吃早餐。这样你放心了吧，没有一夜情，没有开房。】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江心美。 【四石，对不起。】 江心美主动扬起双手，紧紧勾住石磊的脖颈。 石磊的胸脯再一次急促地挺起来。 【老婆，你知道吗，我给她俩安排了203房间，和我们的202房间紧挨着。我让服务员打开了202房。老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 江心美摇了摇头。 【我看到了当初我抱着你洗澡，抱着你在大床上翻滚，还听到了你忘情的笑声。】 【色鬼，滚！】 江心美想一把推开石磊。 【我就是色鬼，可是架不住你喜欢啊。现在我要再色一次，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色鬼。】 石磊一翻身，把江心美重重的压在身下。 月光透过窗户射到床上，将两个人光洁的躯体照得雪亮。 第606章 第二次疯狂 江心美躺在石磊宽大的怀抱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她的手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滑动。 她纤细的手指触摸他的强健的肌肤，还有一撮茂盛的胸毛。 一会儿将毛发挑起，一会儿又把它们摁倒。 此刻，她张开双樱桃小口，用舌尖去舔他的胸口，用唾液去滋润他的胸毛。 【老婆， 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磊用一只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再将它们送到原位。 他喜欢她发丝的丝滑，喜欢她发丝溢出的清香。 【说吧，老公。】 【你为什么一大早去上海饭店呢？今天可是周末啊。】 石磊说完，把嘴唇贴到江心美柔嫩的脖颈上亲吻起来。 【浦江公司从国内派来一位领导到分公司考察，他下榻在上海饭店。我们约定今天早上八点见面。】 【所以你看到我和林雨晴说话就气跑了？】 【她说话那么甜，那么柔，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我一下子火大，把见面的事马上抛到脑后了。】 【老婆，你就那么怕我和别的女人来往？】 【哪个女人不怕？是女人都不希望老公和别的女人过于亲密，何况她还是个年轻的美女。】 【其实，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和李总聊天，林雨晴就没怎么插过话，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与我搭话，就这么寸，还被你看到了。】 他用舌尖轻吻她的脖颈，就像上面涂了蜂蜜一样。 【老公，她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也就是周一。】 【明天你还要陪她们吗？】 【我答应明天带她们去彼得夏宫。】 【那后天呢，你不上学的吗？】 【我联系了林刚强，后天上午他没课，他领李总和小林在涅瓦大街周边转转，去看看喀山教堂、伊萨克大教堂、海军部大厦和冬宫。下午我带她们去彼得要塞和列宁格勒保卫战纪念碑。晚上送她们去火车站。】 【老公，你真是好个男人。】 江心美这会儿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怎么，你不吃醋了？】 【去你的。我才不吃醋呢。】 石磊伸出一只手，放到江心美的胸口。 【我不信，你在说谎。听，你的心现在还咚咚乱跳呢。】 石磊翻身，在江心美的胸口又吻了一下。 【老婆，什么感觉？】 【幸福。】 【你想不想要更多的幸福？】 【傻瓜，哪个女人会不想。】 【好，我现在就给你。】 石磊翻身坐起，再一次把江心美压到身下。 他就像一条发情的野狗在闻到了配偶的求爱信息后瞬间变得狂怒而暴躁。 他因为情绪激昂而怒目圆睁。 他的双手紧紧箍住江心美的脖颈，强健的身躯宛如大海的波涛一般有节奏地起起落落。 低沉而粗壮的气流喷射到江心美的脸上，让她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来自外星的稀有物种特有的能量与强大。 【四石，轻点。】 她兴奋得喃喃自语。 【不，今天小妮不在，没什么能影响我们，我要让你爽个够。】 今夜，石磊注定要杀它个人仰马翻，杀它个天昏地暗。 人生能有几次搏，现在不搏更待何时。 石磊完全进入到了忘我状态，陷入爱情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第607章 幻想与憧憬 这一夜，石磊搂着江心美睡得又香又甜。 天刚放亮，石磊就被江心美叫醒了。 【老婆，干什么嘛，老公还没睡够呢。】 石磊把江心美的心从肚子上扒拉到一边，又继续睡。 【老公，大事不好了。】 江心美有点慌。 【出什么事了，老婆？】 【你昨晚是不是没戴套？】 【没戴吗？我不记得了。】 【好像没有。】 【你让我想想。】 石磊头上冒出一股冷汗，他不得不掀开被子。 【坏了，可能真的没做保护措施。我光顾着激动了，杀红了眼。】 【这可怎么办？我的大姨妈才走了十天，现在是最不保险的时候。】 江心美更慌了，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老婆，别怕。】 石磊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赶紧安慰江心美。 【四石，我要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你倒是说得轻巧，我怀孕了就得下岗，这儿工作忙，人手少，老板不会让我吃闲饭的。】 【没事，我养你。】 【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拿什么养我。】 【我可以休学，先赚钱，等我们的孩子大一点，我再继续读研。】 【那可不行，这不是个好办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济，求助我父亲，先让他接济一下，反正我以后也会经商的，就当他给我先期投资了，以后我连息带本全还给他。】 【得了吧，我们已经求过你爸一次了，还有一半的钱没还呢。我们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呢。】 【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到时候我做人流啊。】 【把孩子做掉？我可不同意。那可是我的骨肉。】 石磊一把抱住江心美，仿佛他俩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只要他一松手，江心美就跑进手术室里把孩子做掉。 【四石，你这么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 江心美不再慌乱，声音平静了许多。 【那是当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定很健康很聪明，我可不想白白失去他。】 【老公，要是我真的怀孕了，我就把他生下来。我希望这个孩子像你一样强健、帅气，像你一样勇敢、聪明。】 江心美这么快就转变了观念。为了老公，她什么都可以做。 【好啊，那可太棒了。】 石磊被江心美的一番表白撩拨得情绪激昂起来。 他再一次把江心美抱在怀中，又亲又啃。 只是，这一次他没敢放肆地做出剧烈的肢体动作。 他要保护好江心美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他和她爱情的结晶，比他俩的生命更重要。 他幻想着那个赤条条的小生命呱呱坠地。 他期待着那是一个带把的小可爱。 他希望那个小可爱继承自己身上的一切，也能传承他爷爷的优秀品格。 人，有时需要幻想，需要靠幻想活着。 在石磊最无助的时候，他幻想着能找到父母，没想到十五岁时他真的拥有了父亲，虽然这父亲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父亲还爱他。 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家，和心爱的人携手走过一生，现在他做到了，心爱的人此时此刻就躺在她的身边，还极有可能给他带来一个新鲜的小生命。 现在他有了新的憧憬：他要带着江心美还有自己的小宝贝漫步在涅瓦河畔。 三个人手牵手，在晨光中奔向波罗的海，拥抱美好崭新的一天。 第608章 我要超越 在经历过一番曲折后，石磊越发爱自己的老婆。 她爱他，所以她才会吃醋。 转眼到了周一晚上。 石磊帮着李总和林雨晴退了房。 三个人正要打车去火车站，林刚强突然出现在酒店门口。 【刚强，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石磊诧异地问道。 【是啊，我上完课便马上赶来了。我要送李总和雨晴姐去车站。】 林刚强毫不掩饰。 【我刚打了个车，一起坐车走吧。】 四个人坐车来到火车站。 火车已停靠在站台上。 【石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给李总她们买了十号车厢。】 【你小子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猜得一点没错。】 【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什么粑粑。】 【哈哈。】 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石磊受到林坚强的影响，每次坐火车他都会首选十号车厢。 【刚强，阿姨和你说的事，你回去和小雪好好核记一下。】 李总走近林刚强，特意嘱咐道。 【我会的，谢谢李总。】 不知不觉，四个人来到了十号车厢。 列车员验过李总和林雨晴的车票后，石磊和林刚强帮着拿行李一同上了火车。 【小石，刚强，谢谢你俩这几天对我和雨晴的关照，后会有期。】 【李总、小林，愿我们有缘再相见。】 列车启动。 石磊和林刚强站在站台上，隔着车窗向车厢里的两个女人挥手道别。 几分钟后后火车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喂，刚强，李总和你说的什么的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对不起，我不能说，保密。】 【林刚强，没有我，你连李总的影子都看不到。你就是个白眼狼。】 【我就是白眼狼，你有能耐来打我啊，来呀！】 林刚强开始叫板。 石磊扑过来，林刚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 周末，林刚强带着石磊想知道的秘密启程前往莫斯科。 韩江雪的父亲走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林刚强只去过莫斯科一次。冬天短暂的寒假过后，学校的课程变得密集起来。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结束预科班了，他必须加大学习强度，在最短的时间内闯过俄语大关，否则大一开始，他的学习将陷入无比困难的境地。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学习外语亦是如此，一刻也不能放松。 林刚强给自己定了一个短期目标，只要学校举办的活动他都要无条件地积极能参加，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语言实战能力，迅速提高与人沟通的技巧。 除了参加参加校园活动和正常的上课，林刚强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费在俄语写作上。 要想写出漂亮的作文，语法训练是不可或缺的。 他从国内买了华东师大的俄语语法书，也在彼得堡买了俄国人编着的语法书，再结合自己的课本，全方位、深入地学习俄语的语法精髓。 现在他的学习成绩已经来到了班级的前列，甚至在同一年级里也是名列茅。 以前他想进大学深造没机会，现在韩江雪给了他机会。 这机会来之不易，千载难逢，唯有珍惜才不辜负韩江雪的期望。 为此他玩命地学习，就算不能头悬梁锥刺骨，不能像孙敬那般嗜书如命，他也不会甘愿平庸、不会怠慢自己的青春。 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林刚强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八个月前他还是个文盲有，连俄语的三十三个字母都认不全，现在他不仅会读、会写，还会说。 你会得越多，你就变得越自信。 林刚强这会儿信心满满。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超越韩江雪。 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有秒杀一切的信念。 第609章 林刚强，好样的 林刚强带着一大堆想法踏上了彼得堡开往莫斯科的火车。 早上一下火车，便钻进地铁，直奔集装箱市场。 他来到摊位时只有张海天一个人在忙活。 门店刚开门，张海天正往桌子上摆放样品。 【张叔，早上好。】 【噢，是刚强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下了火车就赶过来了。江雪呢？】 【她去你方大哥那儿了，昨天你方大哥到了一批运动服，江雪去拿货。】 【张叔，你先看摊儿，我去找江雪。】 林刚强去找韩江雪。 从韩江雪的摊位走到方永智的摊位只有一条线路。 没走多远，迎面遇到了韩江雪。 只见韩江雪手里拉着一架手推车，上面放着一个重重的蛇皮袋子。 【江雪，让我来。】 林刚强向前连跑了几步，飞速跑到韩江雪跟前，不由分说接管了她手中的小车。 【刚强，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昨晚我做梦了，梦见我老婆正干体力活呢，手里拉着一个载货的小车。我当然是心疼你才来莫斯科的。】 【鬼扯，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可是真心的。要不，你把手放在这儿，感受一下是不是真心？】 林刚强一只手拉着手推车，另一只手指向胸口。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韩江雪被林刚强逗乐了。 【我说，江雪，这种体力活以后能不能让张叔来干，这本不是一个女孩子家该干的活。再说了，我们雇他不就是想找一个劳动力吗？】 【唉，人和人别分得那么清好不好。我来方大哥摊位看货，刚好他那有小车，我就顺手拉了一包货。还好，不是很重，我能拉得动。】 韩江雪说话时显得轻描淡写，仿佛拉这包货毫不费力一样。 【老婆，你真是好人，张叔真是交了好运了，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都难找。】 两个人说着话，不经意间就到了自己的摊位。 【刚强，你把这包货卸下来，再去方大哥家拉几包，依我的判断，这运动服会十分畅销，很快就会脱销。咱先囤点货。】 【没问题。不过，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为啥？】 【我和方大哥又没有太深的交情，我可拉不下脸面去赊这么多货。】 【好吧，咱俩一起去。】 林刚强跟着韩江雪又折回到方永智的摊位前。 这会儿，林坚强也在，他也是来拿货的。 【刚强？你什么时候来的？】 【哥，我才到。今早刚下的火车。】 方永智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 等着拿货的人排起了长队。 伊万一头扎进箱子里，将一包又一包运动服搬到外面。 叶莲娜也没闲着，一边收钱，一边记账。 有人直接现金买断，也有人代卖。 按理说，这批货可以全部现金买断，可是方永智又不能不留出一部分货源给韩江雪等几个好友。毕竟，不是人人都那么财力雄厚。 林刚强一连运了五包货。 等到运完最后一包货时已是汗流浃背。 韩江雪心疼地走到他身边，用纤细的小手给他擦汗。 【刚强真是好样的。江雪，你算是找对了老公。】 张海天看着他俩在一旁打趣道。 【那是当然。我是谁呀，我的眼光可不一般。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张叔，你表现也不错，最近卖货很给力，这个月末我会嘉奖你的。】 第610章 今晚我给你露两手 方永智果然有眼光，他订制的运动服在市场上大受欢迎。 【今天的生意真好。】 江雪感叹道。 【都是我带来的运气，看来我还是要多来才好。】 林刚强打趣道。 【你真能往脸上贴金，林刚强，我见过不要脸的，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若是换旁人这么贬损，林刚强一定会火冒三丈，但这话从韩江雪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倒像有几分褒奖。 【江雪，真不是我自吹自擂。我一来，方大哥的货就到了。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如果有巧合，为啥我每次来都能赶上巧合呢，这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是必然。说明我身上自带香气。】 【好，好，好，你能带来好运，行了吧。】 【今晚我还要带给你更多的好运。】 林刚强把嘴凑到韩江雪耳边小声说道。 他的眼神十分暧昧，下流。 韩江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耳根。 【要不，晚上我们出去吃？我请你。】 韩江雪赶紧转移话题。她受不了林刚强的挑逗。 【不，回家吃，今晚我下厨房。】 【你能行吗？】 【怎么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跟你说，江雪，我是真人不露相。今晚我给你露两手。】 下午不到五点，三个人就早早关门。 张海天去找市场里的好友，林刚强和韩江雪坐地铁直接回家。 走出青年地铁站，俩人进了一家超市。 【江雪，家里还有花生米吗？】 【好像还有点。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吃。】 【正好这儿有卖菠菜的，今晚我给你做一道凉菜——油炸花生米拌菠菜。不过，得有生抽和陈醋才行。】 【陈醋没有，有俄罗斯产的醋精。】 【那就凑合着用吧。家里有酱油吗？】 【有。我在新莫大旅馆打工时在中国人开的小卖店买了几瓶。】 【有这几样就够了。】 林刚强又买了三条鱼。 【今晚我来做一道糖醋鱼。江雪，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鱼了？】 【你不在，我是怎么省事怎么来，能对付就对付。大多吃俄餐，面包加香肠，外加一袋牛奶。】 【这样可不行，对付一天两天还行，一年到头都这么对付吃饭，身体可吃不消。】 【那怎么办。我从市场回到家累得要死，根本没心情做饭。有吃的就烧高香了。】 【所以啊，我们得好好谈谈。先回家做饭，等吃完饭，我有一肚子话要说。】 韩江雪看了一眼林刚强，她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不同寻常，像换了个人一样。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裹往家走。 【来吧，老婆，把菜全给我。爬楼很累的，我可不想让老婆大人受累。】 【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甜。】 【不会吧，我身上有个部位特别突出，难道那个不算优点？】 【一边去，一个大男人一点正经都没有。】 韩江雪被林刚强说得脸色绯红，只得假装生气来遮盖一下。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喜欢，可是嘴上就是不说。你要不给她，她又会生气。 四楼不算高，但拿着东西爬到四楼绝对是个挑战。 幸好林刚强来了，不然我可不想带这么多东西爬楼梯。 韩江雪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韩江雪打开房门，从林刚强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弯腰放到地上。 没等她站起身，林刚强就一把将她拎起来，搂在怀中。 【老婆，我想死你了。】 林刚强把嘴重重地压到韩江雪的嘴上。 【先去做饭，等吃完饭再说。】 韩江雪挣脱林刚强的怀抱，一闪身溜进卫生间，迅速关上门。 【看把你吓的，我有这么可怕吗？好了，你老公要去做饭了。】 一想到自己和韩江雪就像玩猫捉老鼠游戏一样，林刚强便止不住笑出声来。 林刚强脱掉外套，穿上围裙，装扮得就像专业厨师一样。 站在厨房里盘算了一下，林刚强着手做饭。 他要给韩江雪一个惊喜。 第611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雪，你赶紧洗澡，等你洗完了，我的饭也做好了。】 林刚强在厨房里喊道。 【不，我要和你一起洗。】 【你可别等我了，那个地方太小，水流也不够大，还是你先洗吧，再说了，你都累一天了，洗完澡也会轻松些。】 【好吧，那我先洗了啊。】 ‘啪’的一下，从厨房外面传来一阵关门声。 【对了，江雪，花生米放哪儿了？】 林刚强跑到卫生间门口大声喊道。 【在左边墙上的厨柜里。】 林刚强先淘米做饭，将电饭锅接通电源后开始做菜。 林刚强把一个搪瓷盆加上水放到煤气灶上。 他把菠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摘好，放到另外一个不锈钢水盆里清洗。 在水盆里洗了两次，把菠菜从水里捞出后放入搪瓷盆焯水。 待菠菜在开水中打了几个滚，将菠菜从水中捞出，放到冷水盆中降温。 现在他把大铁勺放到煤气灶上。 往大勺里倒上少许葵花籽油。 将花生米放入大勺里进行翻炒。 大勺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股熟花生的香味立刻溢满了整个厨房。 花生米的颜色由浅变深。 等花生米颜色转暗时，林刚强关掉灶火。 林刚强将大勺中残留的热油放到一个小碗里，再往小碗中加入适量的生抽、醋、味素和白糖，搅拌均匀。 将切好的菠菜放入一个小盆里，倒入花生米，再将事先拌好的调料倒入盆中一起搅拌，最后把拌好的菜倒入盘中。 第一道凉菜就此大功告成。 第二道菜——糖醋鱼。 去掉鱼鳞，开膛，清除掉肚子里的杂物，把鱼鳃拔掉。 往盘子里倒入一些面粉，把鱼放到盘子里裹上面粉备用。 在大勺里倒上油，加热，将备好的鱼放到油锅里煎制。 待鱼表面煎至金黄色加入清水，再加入葱、白糖、醋和蒜片，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直至水尽。再加入少许味素。盖上锅盖静等几分钟即可出锅。 林刚强的晚饭做得那是一个麻溜，又快又有章法。 等韩江雪走出卫生间时，林刚强已经把饭菜端到餐桌上了。 【好香啊。】 韩江雪换上睡衣坐到餐桌旁禁不住赞叹道。 【来，老婆大人，尝尝老公做的菜，看看味道怎么样。】 林刚强给韩江雪盛了一碗米饭，并递上一双筷子。 韩江雪夹了一口鱼放进嘴里。 【真好吃，味道又鲜又美。】 【那你就多吃点。来，江雪，再夹一口凉菜尝尝。】 【哇，又酸又甜，酸甜可口，我喜欢。】 韩江雪一连吃了好几口凉菜。 【老公，这菜真有点朝鲜风味呢。】 【我超级喜欢朝鲜族的拿手绝活——拌花菜，这道花生米拌菠菜多少有那么一点朝鲜味道。真没想到你也会喜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过着过着就越来越像一个人，就连脾气秉性和习惯都渐渐变一样了。】 【有道理。我觉得最近我越来越像你了。】 【老公，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我越来越有个性，就像当初你死活要做生意一样，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林刚强，你这话听着怎么耳熟呢，绕来绕去的好像话里有话啊。】 第612章 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顿饭俩人吃得很香。 韩江雪对林刚强的厨艺刮目相看。 【老公，你去洗澡吧，厨房我来收拾。】 韩江雪吃完饭主动收拾碗筷。 林刚强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时，韩江雪已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她已经钻进被窝里恭候林刚强的到来。 林刚强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他高大强健的身躯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他的身上布满了细碎的水珠，被灯光一照，一闪一闪的，凸增了几分情趣。 他身上的体毛是那么茂密，黑黑的，浓浓的，直击她那颗粉嫩的心脏。 他走到她跟前，伫立良久，默不作声。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彼此沉默不语。 她欣赏着他，就像欣赏米开朗琪罗画笔下的《大卫》。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美滋滋地，痒痒的。 韩江雪支起身，左手伸向林刚强的腰间。 她一挥手，将林刚强腰间的浴巾扯下来。 顷刻间卧室里蓬荜生辉，春光乍泄。 她的眼睛开始发亮，胸脯此起彼伏。 这样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见，但今天再次看到，对她依然有强大的杀伤力。 每一次相逢，这个男人都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观感，不一样的体验，不一样的享受。 从给他和林一朵上第一节俄语课开始，她就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强大。 他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他没有钱，没有学历，但他有强大的内心，有强健的体魄，有不屈的意志，有远大的抱负，这就够了。 她庆幸在彼得堡会遇到他，为了他，她已经在人海中寻觅了很久很久。 她曾经偷偷暗恋过方永智、林坚强，但最后她才明白，真正属于她的只有林刚强。感谢上天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个稀罕的礼物，她真是捡到宝了。 林刚强低下头。 他没有急于钻进被窝，而是用手轻轻拨动韩江雪的脸庞。 他弯着腰，他的腹部与韩江雪的脸仅有一掌之遥。 他身上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气味冲进她的鼻孔里，让她渐渐产生了某种冲动，她想阻止却欲罢不能。 韩江雪闭上双眼。 她习惯了被他征服。 她很享受被他征服、被他肆虐的感觉。 林刚强撩开被子，顺势钻进了被窝。 他紧紧抱住她。 【江雪，我想要。】 他等不及听她解释，听她回答，随即上演了一场狂风暴雨。 山呼海啸之后，一切重归平静。 韩江雪此刻将头枕在林刚强的胳膊上。 【好了，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韩江雪笑眯眯地说道。 【到底是我老婆，对我了如指掌。】 【你拐弯抹角，不就是想和我说点什么吗？不会是缺钱了吧？】 【缺钱我直说不就行了吗，干嘛还遮遮掩掩的。再说了，从来都是你主动给我钱，不用我张口的。】 【那是什么事啊？】 【想听是吗？听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林刚强，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爱说不说。】 【不，这事是你最爱听的。你听不听吧？】 【听。】 【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亲我的那个……】 【林刚强，你变态。】 第613章 听我的，接受这份工作 【江雪，我这次来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 林刚强转入正题。 【前几天我在彼得堡结识了中航北京公司的李总，她们公司有意在莫斯科设立办事处，很需要一名翻译兼助理。我向她推荐了你，李总听了十分感兴趣。如果你想去应聘的话，被录用的概率是很大的。】 【这和我的第一份工作有什么区别吗，我可不想当翻译。】 【那可不一样。你第一份工作的东家是国企，不是央企，就公司级别来说，不是一个层次的。另外，李总说，中航这边的待遇要高得多，给你的职位不单单是翻译，还是办事处经理助理。将来你可以选择在莫斯科常住，也可以回北京工作，李总说公司给你解决北京户口。我觉得这待遇足够优厚了，你要不要考虑下？】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我和你一样，都是不安于现状的人，一年到头坐办公室不是我擅长的。】 【江雪，我知道你做生意是为了给我交学费，是为了将来买房子。可是你想过没有，一个女人做生意这么辛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更倾向于你接受这份工作。生活安稳有时候比忙忙碌碌赚钱更好。还有，我们又不是没有赚钱能力，更不缺机会。四年后等我毕业了，我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到时候还愁赚不到钱。】 【要是我去上班，你的学费怎么办？】 【我现在一年的学费是两千美元，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千美元，一年下来总共三千美元。如果中航给你的月薪是一个月一千美元，一年就是一万二，就算没有这么多，打个对折也是六千美元，足够你我基本的开销了。当然和生意人没法比，可你想过没有，你进了央企，后面的日子会舒服得多。做生意有一搭无一搭，风险极高。在莫斯科你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一贫如洗。对我们这个小家来说，把风险的任务交给我，而不是你。】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江雪，不是人人都能去央企的，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我们可以苦一点，等熬过了这四年，一切都会不一样。我在外面打拼，你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在家里还能照顾孩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可眼下集装箱市场真的挺赚钱的，我真的舍不得离开。有赚钱就有赔钱，集装箱市场不会一直火下去的。除非赚了钱就洗手离开，否则你赚的钱很可能又全部赔进去。做生意和炒股没什么区别，说赔就赔。再说了，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但你的这份工作可遇不可求。】 【老公，我听明白了，不过，也不用急，中航办事处也只是个意向，等他们确定在莫斯科设立办事处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韩江雪不再固执。 【江雪，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看到韩江雪态度有所松动，林刚强便来了兴致。他双手抱住韩江雪，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和身上便一顿乱啃。 【老公，那第二件事呢？】 第614章 四十岁我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第二件事嘛，比第一件事更重要。】 林刚强顿了顿说道。 【老公，快点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雪，下个学期我想转到莫斯科来读书。】 【你说什么？】 韩江雪腾的一下子坐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直接把被子掀了个底朝天。 她和林刚强双双赤裸的身体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灯光下。 韩江雪又赶紧把被子盖上。 【我要来莫斯科留学。】 【列大不好吗？】 【不，列大很好，但不适合我。以前我想学国际贸易，但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你想换专业？】 【对。弃文转工。】 【你想好来莫斯科哪个大学了吗？】 【莫斯科国立石油天然气大学】 【啊？】 韩江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林刚强没有选文科最热门的国际贸易，也没选莫斯科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竟然选了一个非常冷门的专业。 【老公，都交一样的学费，你为什么要选一个冷门学校呢？】 【江雪，我说说我的看法。】 林刚强把手搭在韩江雪的胸口，然后从胸口向上，再向两侧滑动。 韩江雪很快变得全身燥热。 【我是男人，男人最好的选择是工科。我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应该是企业家，或者企业的高管，这也是我的奋斗目标。国际贸易和计算机不适合我。】 【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石油工程】 【石油工程听起来挺空洞的，具体都学什么课程，毕业分配方向去哪里呢？】 【石油工程学的科目很多很杂，专业课主要有钻井工程、采油工程和油藏工程等，说白了就是钻采贮一条龙的技术开发。】 【你毕业了去当工程师？】 【最初肯定是的，但是我的目标是走向管理岗位。经理、老总甚至总裁才是我想要的。】 【刚强，你是什么时候想弃文学工的，又是怎么想到石油专业的呢？】 【刚认识你时，我想着有个大学上就行了，甭管什么大学。后来进了列大，我就开始想，文科真的适合我吗？这与我的气质和初衷都不符。我是什么人啊，总想发号施令的人，和那帮文文绉绉的男生混在一起，这不合适。我真的怕我身上的阳刚之气在大学四年被消磨掉。我从小就喜欢工科大学，在国内没考上，我可以在俄罗斯弥补这个缺憾。在列大预科班的这半年多，我的想法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学习工科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认真考虑了很久，我要学的专业必须与未来中俄合作的走向紧密相关。未来中俄合作会主要集中哪些领域呢？第一个就是能源合作。俄罗斯是第一大油气资源国，中国未来极有可能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能源需求国，这么一看，中俄能源合作前景广阔，大有可为。我预测，很可能修建中俄石油管道，把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输入到中国。】 【哇，老公，你想的真远，也很周到。】 【我毕业后先在俄罗斯的石油公司找份工作，把我的专业俄语学精学透，然后我再寻求机会加入中国的石油公司，在我五十岁的时候我应该就能成为企业高管了。当然，如果机会合适，我也可能成立自己的公司，自己当老板。】 林刚强说到这儿，两眼闪闪发亮。 【老婆，你想不想老公当老板？】 【想，当然想。】 【也许用不了五十岁，四十岁我就能闯出一番天地。】 第615章 你是不是想见林一朵? 韩江雪被林刚强说得有些热血沸腾。 画大饼也好，绘蓝图也罢，总之听起来很受用。 【刚强，你想没想过，学工可比学文难得多。尤其是留学，专业外语这一块难度极大。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彼得堡有个小杨同学，他高考落榜后父母把他送到彼得堡加里宁工学院留学。父母给他报了计算机专业，你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他娶了一个离婚的俄国女人，这女人还带来一个与前夫生的男孩。现在他们靠在市场倒货谋生。小杨亲口对你哥哥说过，他也不想辍学，可是他真的没法读下去。一个计算机专业词汇就有中文、英文和俄文三种叫法。记忆量又大又复杂，他根本学不懂。】 【江雪，你是不是担心我也学不懂？】 【我相信你能学会，但不可不认，难度特别大。】 【门槛越高，含金量才越大，当然挑战也越大。既然我想选择这个专业，我拼死拼活也要把它拿下。困难像弹簧，你软它就强。我的名字决定了我注定喜欢迎接各种挑战，不惧任何困难。江雪，你的话对我很有帮助。我会做好应对困难的心理准备。】 韩江雪心里很清楚，林刚强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去改变它。 【离新学期还有一段时间，不妨再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考虑。】 【你说得有道理。江雪，我来莫斯科也是为你好。我们以后就不用两地分居了。你一个人住，我一万个不放心。莫斯科的安全一向都很差，你做生意出出进进的，不免会惹人瞩目。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赚太多的钱也毫无意义。】 【按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给我当保镖，给我做饭？】 【没问题。我来莫斯科后做你的全职保男。】 早上林刚强起床后做了一顿简餐。 他和韩江雪快速吃完，便坐地铁赶往集装箱市场。 周末，来市场买货的人特别多。 集装箱市场有个规律，周一到周四以批发为主，生意兴隆。周六周日以零售为主，生意也不错，唯独周五不上不下，销售数据要差一些。 远道的商贩提前来莫斯科备足了货，回本地后利用周末大卖一番。所以在周五周六和周日这三天，很少看到外地来的批发商。 林刚强打开集装箱，在箱子前面放好桌子，将鞋子、文具、内衣内裤等小物件摆到桌子上。 运动服挂在集装箱两扇门的内侧，当门打开时这些服装刚好对着顾客。 【江雪，你和张叔叔在这儿卖货，我去大哥的摊位上看看。】 【你是不是想见一朵？】 韩江雪问道。 【你真是我老婆，我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我知道你关心一朵，不过，我想多说一句，她和阿米利的事你不要管太多，更不要大包大揽。一朵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知道了，我说话自有分寸。】 林刚强说完迈着大步去找林一朵了。 第616章 我就是看不惯阿米利 林刚强一路上边走边盘算着该怎么劝导妹妹。 和哥哥不同，林刚强对妹妹和阿米利的婚事自始至终持反对意见。 不知为什么，在米乐市场卖货时，每次和阿米利走对头碰，林刚强都想调头往回走，他一刻也不想见这个流里流气的黑毛小伙子。 他对阿米利的偏见就像泰山一样不可动摇。 与之相对的是，他对阿米利的哥哥一点不反感，甚至还有几分喜欢。 想来想去，林刚强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阿米尔更像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人，和中国人有些共性，但弟弟阿米利不一样。 林刚强不知不觉就到了哥哥的摊位前。 【二哥，你来了！】 林一朵大老远就向林刚强打起了招呼。 大哥林坚强为人比较严谨，再加上年龄上的差距，林一朵对大哥总是毕恭毕敬。 林刚强就不一样了，他和林一朵年龄差得不多，从小到大长在一起，玩在一起，俩人几乎就像一个人一样，没有任何隔阂。 【昨天卖货忙死了，哥实在抽不出时间，今天趁着生意还不忙，过来看看你和嫂子。嫂子，我哥呢？】 【他去你方大哥摊位了。你找他有事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嫂子，我晚上就回彼得堡了，这会儿我想和一朵聊聊。我俩去越南咖啡厅坐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先看摊儿，行吗？】 【去吧，一会儿你哥就回来了，不碍事的。】 【嫂子，那辛苦你了。我和一朵走了。】 林刚强谢过于芊芊，拉着林一朵往越南咖啡厅方向走去。 【二哥，我不想喝咖啡。】 【我也不想。】 两人说完，互相看看对方，同时大笑起来。 【一朵，我们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说话。】 俩人不敢出市场，外面随时可能遇到警察，搞不好遭到盘查，引火烧身，于是向市场边上的体育场走去。 俩人找了个台阶坐下来。 【一朵，阿米利经常来找你？】 听到林刚强的问话，林一朵刚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她点了点头。 【你喜欢他？】 林刚强没有看林一朵，双目一动不动地向正前方直视，就像自言自语。 【嗯。】 【一朵，不是二哥执拗，我是真的看不上那小子。我担心哪一天他把你给甩了。】 【二哥，你何出此言？你真的了解阿米利吗？】 林一朵终于开口了，声调拉得很高。 【你问得好，我确实不了解他，但我看不惯他的作派。你看看他，在市场里一遇到美女，他就套近乎。这样的男人能可信吗?能有安全感吗？】 林刚强的声调也高起来。 【二哥，你只看表面。人家是外国人，和中国人的文化理念有所不同。人家外国人一见面不分男女，还互相亲嘴呢，按你的想法，这是不是又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接受不了？】 【嘿，我说林一朵，你和阿米利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这么向着他了。敢情，是我思想迂腐了，是不是？】 【哥，你只看人家的缺点，从不看他的优点。】 【他有什么优点，你说出来让二哥听听。】 林一朵一时被噎住了。 她想说，这个男人很有男人味，他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她又说不出口。 【一朵，你倒是说啊。】 【二哥，我的事你以后少管。大哥都同意了，你还在这儿反对。】 【对，我不如大哥，大哥就是权威，大哥为你好，我就是想看你的笑话，想看你倒霉，行了吧。】 两个人越说越呛，谁都不服谁。 林一朵站起身，不理林刚强，转身走了。 【一朵，你给我回来。】 林一朵就像没听见，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第617章 叶莲娜怀孕了 这个春天方永智几乎靠着单一的运动服赚得盆满钵满。 从四月卖到五月，运动服销售势头依然不减。 虽然市场上出现了不少仿制品，但方永智凭借自己先发的优势，牢牢掌握着大量的客户资源。 因为生意兴隆，他手头的资金正渐渐变得充裕起来。 良性的资金循环和充足的订单给国内的工厂生产创造了极好的工作条件。 工人队伍可持续保持稳定。 现在的方永智可谓是春风得意。 就在昨天，他让叶莲娜去医院做了检查。方永智早就算计过了，昨天距他和叶莲娜造人的日子刚好过了一个月。 晚上回到家时叶莲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造人成功！ 她怀孕了。 方永智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之下，一把将叶莲娜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老婆，从今后我要好好伺候你。你就是我手心里的宝。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干一点重体力活，家务我全包。】 【瓦夏，不至于吧，俄罗斯女人不那么娇气的，我们怀孕照样工作。】 【工作可以，但不能劳累。我可不想我们的小宝贝有什么不测。】 【好的，老公，我听你的。】 【白雪很快就要生了，林坚强就甭提了，人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现在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想想都美出鼻灯泡来。】 【瓦夏，你说小石头他们会不会也要生呢。】 【这也说不定。小石头读研，不妨碍生孩子，问题在江心美那儿。】 【江心美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是浦江公司彼得堡分公司一把手，她要是怀孕了，公司肯定另找他人替代。江心美大概放不下这份工作。】 【这么说有些道理。老公，你不是一直担心小石头赶在我们之前生孩子吗，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是啊，这下好了，我孙子不会比我儿子大了。】 方永智站在摊位上，脑子一出神就拐到了昨晚与叶莲娜聊天的画面中。 【喂，小方，想什么呢，该收摊儿了。】 隔壁的老赵看到方永智发呆，便朝他喊了一嗓子。 【赵大哥，你弟妹怀孕了，昨天去医院检测的。赶快恭喜我吧。】 【老弟，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早说，老哥在这儿给弟弟和弟妹道喜了。祝弟妹早生贵子。】 【谢谢啦。】 【老弟，你这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 【怎么讲？】 【你看啊，你是个大帅哥，弟妹又是俄罗斯美女，你们的混血宝贝绝对是一表人才。】 【老哥，借你吉言，希望我的孩子一切顺利。】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收拾物品。 不一会儿就把箱子上了锁。 【老弟，今晚回家不庆祝一下吗？】 【会的。这会儿叶莲娜应该在家里做饭呢。我俩要好好庆贺一番。】 【为啥不出去吃？去阿尔巴特大街找个饭店，岂不是更浪漫。】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列娜执意要在家里庆祝。我爱吃她做的菜，列娜说今晚要做几个拿手的菜好好犒劳我。】 【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吗，你应该犒劳她才对。】 【没有男人，女人怎么能生孩子呢，再肥沃的土地没人播种也白搭。】 【这倒是实话。老弟，你真是娶到了一个好婆娘。要是我对我老婆说，今晚别回家做饭了，咱们到外面去吃吧，你猜她会怎么说？她会跟我说，耶，太好了，亲爱的，我们这就上街吧。】 【哈哈。】 第618章 郑老板出事了 方永智回到家时，叶莲娜已经把饭做好了。 餐桌上摆好了菜，既有他喜欢吃的京酱肉丝，又有他钟爱的俄式黄油炖鸡腿。 这会儿叶莲娜正在厨房里做红菜汤，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方永智走进厨房，叶莲娜背对着厨房门，专心致志地做汤，并没留意有人进来。 方永智从后面迎上去，伸出双手，冷不防抱住叶莲娜的腰。 【瓦夏，你吓死我了。进屋也不打个招呼。】 叶莲娜娇嗔道。 【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我差点把手里的碗扔地上。】 【宝贝，让老公看看，都吓到哪儿了。】 方永智一双大手像钳子一样将叶莲娜的身体扭转一百八十度。 此刻他和她面对面，鼻尖紧贴着鼻尖。 方永智不假思索，将嘴压到叶莲娜的唇上。 他用舌头撬开她的樱桃小口，然后长驱直入。 叶莲娜开始迎合他，身体也随之摇摆起伏。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是那么刺耳。 【列娜，我去接电话。】 方永智松开叶莲娜，走向卧室的电话机。 【喂，请问您找谁？】 【是方老师吗？我是老徐，我在伊尔库茨克。我找你有急事。】 【老徐？出了什么事了？】 【郑老板出事了，现在住在医院里。他遇到了大麻烦，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是偷偷给你打的电话，郑老板并不知情。】 【老徐，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老师，郑老板的库斯别赫公司倒闭了，郑老板急火攻心，病倒了。方老师，你赶紧过来一趟吧，只有你能帮他，不然，郑老板就完了。】 【老徐，我这就去机场。】 【方老师，你买到机票后给我打个电话，我亲自去伊尔库茨克机场接你。】 【好的。】 方永智放下电话，一时有点发呆。 【瓦夏，怎么了？】 【伊尔库的郑老板出事了，刚才老徐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去一趟。时间紧急，我马上就去机场。】 【你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时间紧迫，不能耽搁。】 【列娜，我现在给林坚强打电话，我不在的日子让他帮帮你。】 方永智拨通了林坚强家的电话。 【坚强，我是智哥。我临时有急事，一会儿就赶往伊尔库茨克。我也不知道去多久，短则两三天，长则一星期，我不在的日子，你多费心，帮你嫂子照看一下摊位。另外，可能还会有货进来，你到时候帮着提一下。】 【智哥，你放心走就是了，市场上有我，不会有问题的。路上注意安全，和家里保持联系。】 【坚强，我会的，谢谢啦。】 放下电话，林坚强开始收拾东西。 【列娜，我不在家，你要注意安全。我离的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事就找林坚强和宋黎明，还有伊万，记住了吗？】 【我知道，你放心吧。】 【饭都做好了，简单吃一点吧，不然在飞机上会饿的。】 【莫斯科到伊尔库茨克差不多要飞行六个小时，机上应该会提供晚餐。我得马上走，不然可能错过了今晚的航班。】 方永智把洗漱用品放进双肩背包里，准备出发。 【老婆，真对不起。你精心为我做的饭菜只能等下次再吃了。无论如何，老公都谢谢你。宝贝，等我回来。】 方永智搂紧叶莲娜，再一次将嘴压到她的唇上。 他给了她一个个长长的吻。 然后，他松开她，推开门，钻进了电梯。 第619章 方永智与郑秋风在医院相见 方永智搭乘的是晚上九点多的飞机。 买完机票他便找了一个投币电话告诉了老徐。 坐在飞机上，方永智心潮翻滚。 他想起了上一次郑老板的电话。 郑秋枫说他的处境十分困难，可能在伊尔库茨克待不下去了，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方永智身上打了一个寒颤：这一次是郑秋枫，下一次会是我吗？ 现在中国人都往俄罗斯跑，而中国人最多的是莫斯科，莫斯科中国人最多的又是集装箱市场。这个市场的老板伊斯梅尔洛夫是犹太人。如果俄罗斯政府有一天想除掉伊斯梅尔洛夫，集装箱市场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想到这儿，方永智心里就乱得很。 上面的争斗肯定一直有，只是我们普通人不知晓罢了。假如集装箱市场突然结束自己的使命，中国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任何事物都会有始有终，没有永远的兴旺，衰落是不可避免的。 规避风险的最好办法就是分散投资，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是啊，我也要为将来做个打算，一味把钱砸在莫斯科并不理性，必要时也该把钱投到国内一部分。 方永智正想着，空姐送餐来了。 地道的俄罗斯饭菜，有面包，黄油，奶酪，炖鸡腿，水果沙拉，再加果汁，晚餐正经挺丰盛的呢。 方永智真的饿了。 他端起饭盒，将里面的食物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 飞机降落在伊尔库茨克机场时已是当地时间早上八点钟。 老俆已在机场外等候多时。 方永智打开车门，一屁股钻进伏尔加小汽车里。 【老徐，我们去哪儿？】 【医院。】 小汽车向市内驶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驾驶室死一般沉寂。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市中心医院。 方永智跟着来到住院部大楼。 郑秋枫住在四楼。 【郑总，你看谁来了。】 推开病房的门，老徐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脱口而出。 【方老师？你怎么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郑秋枫想强行坐起来，但身子实在过于虚弱，身体动了动，又躺下了。 【郑总，您别动，好好躺着。】 方永智快步走到郑秋枫床前。 老徐搬来一个椅子。 方永智坐到椅子上，和郑秋枫面对面。 【方老师，是不是老徐让你来的？】 【是的。他怕您不同意，没敢告诉您。】 【这个老徐。我都这个样子了，干嘛还折腾方老师呢，你这么远赶过来恐怕也救不了我。】 【郑总，您怎么成这样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徐没跟你说？】 【没有。老徐只说公司经营困难，您在住院，催我速来。】 【唉。】 郑秋枫叹了口气。 【方老师，你知道，当初我们中标时，林场的采伐量只有区区的一千立方米。在我们接手后不断加大各种投入，完善各种基础设施。短短的几年时间，原木采伐量由一千立方米迅速增加到一万立方米。令人欣喜的是国际市场上的原木价格也一路走高，林场估值由当初的不到一百万美升值到了一千万美元。】 郑秋枫喘着粗气说道。 第620章 俄方逼迫我们公司破产 郑秋枫脸色蜡黄，看上去十分憔悴。 说了一会儿话，他开始大喘气。 方永智叫老徐去水房接来一杯热水。 【郑总，您先喝口水，喘口气。】 郑秋枫接过水杯，用嘴对着杯子吹了吹。 【去年，我们林场预估原本可采一万立方米，加工板材五千立方米，按当时的木材行情计算，我们至少可盈利五百万人民币。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可是天不有测风云，一场大祸向我们袭来，噩梦就此降临。】 说到这儿，郑秋枫显得无比痛苦。 【去年三月的一天，受俄罗斯另一林场租用的一家运输公司的货车，在运货途中被俄罗斯交警拦截检查，其中一名司机张小强的护照签证，上面显示是库斯别赫林场办理。根据俄罗斯法规，库斯别赫林场的司机为别家林场运输木材，属于盗采盗伐行为，张小强当即被俄交警扣留。】 郑秋枫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伊尔库茨克当地的主流媒体连夜在现场进行报道，一时间，关于‘中国企业盗采盗伐俄罗斯森林资源’的舆论铺天盖地。 俄方很快查明，张先生并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这张护照签证上所谓库斯别赫公司负责人的签名，其实是有人假冒的。 但这并没能阻止大祸我们公司袭来。】 讲到这儿，郑秋枫的脸色更难看了。 【三个月后，在事先无任何书面通知情况下，伊尔库茨克检察院以涉嫌盗采盗伐为由，查封了我们公司的全部资产。又过了一个月，检察院搜查了我们林场的办公楼，抄走公司的财务和生产文件。】 郑秋枫快讲不下去了。 【八月份，检察院查封储木场。三天后再次搜查，并传讯我们林场运输队司机。九月份以库斯别赫林场未及时缴纳税收为名，启动破产、资产拍卖等程序。十月份，伊尔库茨克自然资源部林管所公函传达，决定提前终止我们与伊尔库茨克林业管理局签署的租赁合同。理由是四条：库斯别赫公司未支付森林资源使用费；未履行合同规定的森林合理使用和森林耕种义务；违反俄联邦防火安全条例；在进行木材砍伐时违反了森林管理的要求。】 郑秋枫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有些气虚。 他又喝了一口水。 【十一月份，伊尔库茨克林管所向市仲裁法院起诉库斯别赫林业有限责任公司，请求解除森林资源租赁合同，但法院未开庭审理并裁决。十二月，俄方税务局进驻我们林场查税，以欠税为由要求库斯别赫公司破产。而事实上，根据俄方相关法规计算，我公司此时仅欠税款1.5亿卢布（仅合5万美元），并未达到资不抵债需要破产的境地。我们公司当然不服，于是以伊尔库茨克检察院无理查处林场和拍卖林场木材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并聘请了俄方高级律师予以代理。但诉讼受理从市法院被推到郊区法院，但最终以检察院拒不到庭为由，推迟开庭至今。】 【郑总，听您这么讲下来，我大概有了一个了解。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仲裁法院从未对库斯别赫公司被指控的盗伐盗采、欠缴税费等各项罪名进行审理、调查和判决，也没有就中方提出的质证和申诉启动任何司法程序，是这样的吗？】 【是的。】 【郑总，恕我直言，俄方在这个事件中，虽然采取了法律、税务和行政的手段，但每一步，都是不正常的行为。你们有没有联系我们驻俄罗斯的使领馆呢？】 【事发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中国驻伊尔库茨克领事馆。领馆也在帮助我们协调，但是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进展。】 第621章 我们集装箱市场见 【郑老板，事发后您联系过瓦季姆吗？】 【我找过他，但他避而不见，说是想避嫌。】 【郑总，要不要我去见一下瓦季姆？】 【不用了。事到如今，找他没有任何用处。方老师，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不用想，有人看中了我们林场，想白嫖。他们与某些权利机构沆瀣一气，嫁祸于库斯别赫公司。方老师，库斯别赫公司死定了。】 说到这儿，郑秋枫的眼神变得无比呆滞。 方永智不再说话。 他和郑秋枫都保持沉默。 老徐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病房里只有郑秋枫和方永智两个人。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听得格外清晰。 【郑总，难道公司就这样关门了？】 过了好久，方永智终于开口了。 【不关门又能怎样？这是俄罗斯的地盘，我们打不赢官司的。】 郑秋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说话口气。 在方永智的印象中郑秋枫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钢铁直男，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也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 【郑总，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能。】 方永智听到郑秋枫的话，心里微微一震。 【方老师，你选择离开伊尔库茨克无比正确，记得你也曾嘱咐我，投资林场要小心，要注意风险。现在看来，你是很有远见的。不过，话说回来，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后悔也没什么用。我不想就此消沉，我要活下去。方老师，唯有你能帮我。】 【我？我怎么帮？】 【方老师，现在集装箱市场里的箱子是什么行情？】 【位置不同，箱子的售价不同，抢手的位置，箱子价格高一点，一万到两万美元，这些箱子大都是四十尺的标准集装箱，差一点的四五千美元，多数是十尺的箱子，也有二十尺的。】 【方老师，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箱子，我准备订一个。】 【您也要去莫斯科？】 【是的。这里是我的伤心地，我不会再留下了。】 【郑总，原来的工人怎么办？】 【我只留下了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我准备带他们闯莫斯科。】 【好可惜。】 【是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相让了。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服，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认栽。方老师，经过这次事件，我得出了一个深刻教训。】 【郑总，什么教训，请指教？】 【我们是中国人，无论何地，都要以祖国为本。我想我以后做生意必须把大本营放在国内，国外只能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就是说，就算国外的公司全垮掉了，我们在国内的基本盘仍然可以维持公司运转，不会伤筋动骨。所以，就算我们的公司做成世界五百强，在全球有几百个分支机构，如果有人问我们：你们是不是中国公司？我们也要旗帜鲜明地回答案：对，我们就是中国公司。只有中国才能给我们安全感，中国才是我们的立足之本。】 【郑总，您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在来伊尔库茨克的飞机上我还在想，现在中国人都往莫斯科跑，又都集中在集装箱市场。倘若有一天集装箱市场出了问题，比如被查封，或被清算，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不能把全部的资金都押到集装箱市场，这是很危险的。我在想，如果资金充足了，把一大部分放在国内投资，再拿一部分来莫斯科做生意。说到底俄罗斯是不安全的。库斯别赫公司事件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方老师果然绝顶聪明，我当初没看错人。方老师，一言为定，我们在集装箱市场见。】 第622章 人漂亮就是好 林坚强从集装箱收摊儿后回到家，脚跟还没站稳，电话就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打来的呢？ 【你好，请问你找谁？】 【坚强，我是智哥。我临时有急事，一会儿就赶往伊尔库茨克。我也不知道去多久，短则两三天，长则一星期，我不在的日子，你多费心，帮你嫂子照看一下摊位。另外，可能还会有货进来，你到时候帮着提一下。】 【智哥，你放心走就是了，市场上有我，不会有问题的。路上注意安全，和家里保持联系。】 【坚强，我会的，谢谢啦。】 【老公，智哥找你干嘛？】 于芊芊在一旁插嘴道。 【他今晚去伊尔库茨克出差。】 【什么事啊，走得这么急？】 【我没好意思问，想必是急事吧，不然不会走得这样匆忙。芊芊，智哥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多去帮帮叶莲娜。】 【你去吧，我和一朵卖货没问题。】 于芊芊和林一朵开始做饭。 林坚强拖地，打扫房间。 【叮铃铃……】 电话再一次响起。 【今晚是怎么了，这电话还没完没了了。】 林坚强心里直犯嘀咕。 【是坚强吗，我是叶莲娜。】 【噢，是嫂子啊，找我有事吗？】 【我刚才接到货运公司的电话，我们从国内空运的运动服到货了。你智哥今晚去伊尔库茨克出差，过几天才能回来。临走时他嘱咐我有事找你。坚强，明天我想去提货，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叶莲娜语气柔和，理由又足够充分，林坚强听了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嫂子，可以，明天我们在集装箱市场会合，然后一起去货场提货。另外，你去提货，摊位怎么办？】 【我把箱子关上就是了，临时停业。】 【这样不好。要是有外地顾客千里迢迢来上货，你关门歇业，人家多沮丧啊，再说了，也耽误人家的生意。不如这样吧，明天上午让一朵给你站摊儿。】 【那就委屈弟妹了，一朵给我看摊儿，弟妹只能一个人卖货了。】 【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帮人要紧，有困难大家临时克服一下嘛。】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明天见。】 叶莲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坚强，谁打的电话？】 于芊芊在厨房里问道。 【叶莲娜。】 【她有啥事？】 【智哥到了一批运动服，叶莲娜请我和她一起去提货。对了，我答应她明天上午让一朵去给她看摊儿。芊芊，辛苦你了，明天上午你要一个人卖货了。】 【没事儿，左邻右舍都是热心肠，有事他们会帮我的。】 【人漂亮就是好，男人都倒贴来帮忙。】 【林坚强，你说谁呢？】 于芊芊大声喊道。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一朵，看把你急的。】 【哥，你这样说我，我也不爱听。好像长得漂亮就是罪过一样。】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谁也没说，我说我自己总可以了吧。】 【这就对了，以后对我们女人可要嘴下留情，别一张嘴就来。】 于芊芊以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说道。 【叮铃铃……】 电话再次响起。 【我操，这又是谁啊？】 林坚强嘴里响起了国骂。 第623章 别这么龌龊好不好? 林坚强第三次拿起电话听筒。 【喂，你找谁？】 这一次，林坚强显得很不耐烦。 【坚强，我是老蒋。】 【老蒋，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给你道歉。】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是。刚才手被毛刺扎了一下，有点疼。】 【那要把刺挑出来才行，不然容易化脓。】 【我知道了，谢谢关心。对了，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晚你嫂子从国内飞到莫斯科，我想请你帮忙接机。】 【没问题，你把航班告诉我就行。】 【 是国航的飞机。】 【那我知道了。我把嫂子送上火车吗？】 【对，你给她买一张火车票，再送上火车，你告诉我车次，后天早上我去火车站接她。】 【老蒋，你怎么不来接？这可是嫂子第一次来俄罗斯，你亲自来接，她的感受可能不一样。先声明，我可不是怕接机啊，我是为你考虑。】 【坚强，我临时有业务，脱不开身。】 【你那边要忙多久？明天一天能完事吗？】 【差不多吧。】 【也就是说，后天你就不忙了，是吗？】 【对。】 【老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嫂子接到我家，你后天赶来莫斯科，我和你领着嫂子在莫斯科转转，这样是不是更好？】 电话里一时沉默。 【这样也好。】 过了片刻，老蒋在电话里说道。 【坚强，其实我也很想你了，我俩有段时间没见了。那就这样，明晚我坐火车去莫斯科，后天早上我去找你。】 【好嘞。】 林坚强挂完电话，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 他很久没去彼得堡了，后天终于能见到老蒋了。 第二天早上，叶莲娜早早来到集装箱市场。 刚打开集装箱，林一朵就过来了。 【一朵，你来了。】 【我哥让我来的。列娜，你不是要去提货吗，你放心走吧，我会认真卖货的。】 【一朵，你卖货我一百个放心。】 这时候，林坚强走了过来。 【一朵，你有事可以求旁边的赵大哥帮忙，他人很好的。列娜，我们走吧。】 林坚强和叶莲娜往市场大门口方向走去。 伊万的卡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 驾驶室有两个座位，林坚强让叶莲娜坐里面，他自己靠窗而坐。 伊万启动发动机，卡车驶出集装箱市场最外面的大门口。 卡车一路向南，驶往莫斯科的南郊。 坐在驾驶室里林坚强浑有点不自在。 他和叶莲娜的座位挨得实在太近，以至于他都能感受到叶莲娜传过来的体温，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 这是他认识叶莲娜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 他坐在车里就像僵尸一样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他怕稍微不慎就会触碰到她。 不得不说，叶莲娜真的很美 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肩上；深蓝色的大眼睛宛如贝加尔湖里的一潭清水；鼻梁又高又直，极具立体感；娇嫩的脖颈白里透红，没有一丝杂质；两座乳峰圆鼓鼓的，富有弹性。 哪怕是随意睥睨她一眼，林坚强也会觉得心里升起一团火。 叶莲娜的体香不停地往他鼻孔里钻，让他变得有些亢奋。 【真该死！】 林坚强在心里骂自己。 她可是智哥的老婆，你是智哥的结拜兄弟，你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林坚强在心里不停地谴责自己。 在煎熬了近四十分钟后卡车总算抵达货场。 【达瓦里希，这车子不能进。】 一个胖头胖脑的黑毛子朝驾驶室喊道。 第624章 我们一起去银行换钱 胖子领着几个小兄弟挡住卡车的路。 林坚强只能下车。 【伙计，我们是来拉货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到这个货场拉货只能用我们的车，外面的车一律不许进。】 胖黑毛十分蛮横。 【列娜，这些家伙不让进车。我们得想个办法。伊万，你上次和智哥是怎么拉的货？】 【那次也是不让进车。最后智哥给安德列打电话，安德列把他的秘书瓦莲京娜派过来才搞定。上次拦车的是个又高又壮的黑毛子。这次换头儿了。】 【坚强，不用担心，我有尚方宝剑。】 一直没吭声的叶莲娜插话道。 【什么尚方宝剑？】 【就是这个。】 叶莲娜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坚强。 安德列-彼得洛维奇？ 林坚强一声惊呼。 上面的职位格外显眼，这个应该比尚方宝剑还管用。 【是的，莫斯科交通局长。我看他们谁还敢胡闹。】 叶莲娜下了车。 她走到胖黑毛跟前，亮出手中的名片。 【他，你不会不认识吧？】 叶莲娜指着名片上的人名说道。 【安德烈？】 【对，他是我亲戚，你要识相的话就赶紧让开，不然，你以后再也不能在这儿立足了。】 胖黑毛狐疑地看了看叶莲娜，又看了看林坚强。 【你不信是吗？那我打电话让我亲戚过来。记住，安德列要是来了，你小子只能滚蛋！】 叶莲娜的话十分犀利，把黑毛震住了。 胖黑毛朝叶莲娜嘿嘿一笑，嘴咧得像个瓢一样。 【女士，别生气，这事儿好商量。】 胖子和几个手下给卡车闪出一条道。 叶莲娜和林坚强钻进驾驶室里。 伊万踩了一下油门。 卡车噌噌穿过大门，驶入货场的院子里。 取货非常顺利。 在回市场的路上也没有遇到警察盘问。 伊万驾驶着卡车一路畅通无阻。 卡车到达集装箱市场的停车场时刚好是十二点。 林坚强找来装卸工米沙。 和米沙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乌兹别克斯坦小伙子。 三个人用手拉车将蛇皮袋子运到方永智的摊位。 小伙子们力气大，干劲足，不一会就把一车货装进方永智的集装箱里。 闻听运动服到货，太阳区的中国人纷纷跑过来排队拿货。 几个黑毛子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也赶来加入排队大军。 叶莲娜一人根本忙不过来。 林坚强让林一朵去帮于芊芊卖货，自己留下来帮叶莲娜。 叶莲娜记账收钱，林坚强负责搬货付货。 俩人一直忙到下班才收摊儿。 【坚强，谢谢你。】 叶莲娜晃动着丰腴性感的腰肢说道。 【不用谢。明天我再过来。】 【坚强，这么多卢布放箱子里不安全，我想去阿尔巴特大街兑换成美元，还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叫上芊芊和一朵，我们一起打车走。】 林坚强不假思索地说道。 叶莲娜下午收了一袋子卢布，去挤地铁显然不安全。 林坚强打车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怕于芊芊误会。 毕竟方永智不在家，林坚强最好不要与叶莲娜有过多的一对一接触。 关了箱子，林坚强、于芊芊、林一朵和叶莲娜走到马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小汽车拉着四个人驶向市中心的阿尔巴特大街。 第625章 林坚强没接到人 傍晚的阿尔巴特大街行人络绎不绝。 星罗棋布的银行网点为这条大街注入了几分活力。 也许是为了攀比，也许是为了竞争，每家银行都花大力气进行豪华装修。从门脸到大厅内饰，一个比一个气派。 再看看各家银行的保镖，一个比一个帅，简直要亮瞎顾客的眼睛。 叶莲娜毫不犹豫走进了mbb银行，她是这家银行的老主顾，以前和方永智没少光顾这里。 mbb与其它银行最大的不同是兑换数额从一万美元起。 直接把那些零散的小客户给过滤掉了。 叶莲娜一个人走进了银行，林坚强、于芊芊和林一朵在外面等候。 没过多久，叶莲娜从银行里走出来。 她背的旅行包一下子干瘪了许多。 四个人坐地铁一路向北，直奔维登汉方向。 按理说，林坚强应该直接从阿尔巴特大街坐一站地铁转绿线去机场，这样会省去很多时间。 机场和维登汉同在城北，但方向大不相同。一个在西北，另一个在正北。从维登汉去机场还必须再返回到市中心，换乘绿线地铁才行。一去一回，路上要多走一个多小时。 但林坚强还是坚定地选择护送叶莲娜回家。 一个女人身上揣着一两万美元独自回家，想想都不靠谱。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走出维登汉地铁站，沿宇航员大街继续向东走。 两家人住的小区相隔不远，林坚强家离地铁站更近一些。 林坚强让于芊芊和林一朵先回家，他自己护送叶莲娜回家。 他把叶莲娜送上楼，看到叶莲娜进了家门，他才下楼。 林坚强沿刚才的路线又折回到市中心，坐绿线地铁到终点站——莫斯科河港口站。 出了地铁站再换乘地面大巴，直奔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林坚强走进机场大厅时刚好是七点半，离飞机降落还有半个小时。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大巴在路上堵车，没把他急死。 若是平时林刚强会提前一个多小时到机场，可是今天事情太多，还都赶到一块了，他没得选择。 还好，还好，不早也不迟，一切都刚刚好。 可能是白天太折腾了，又是提货，又是换汇，忙活了十几个小时都没空休息，林坚强竟然倚在大厅的柱子上睡着了。 【坏了，飞机到了。】 林坚强一睁开眼，大批的中国人正从机场里面走出来，看样子刚办完通关手续。 林刚强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双手举过头顶。 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三个大字：李雪梅。 人们陆续往外走，一批接着一批。 没人理会他。 林坚强有点慌了。 眼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接人的希望正变得越来越渺茫。 突然有几个中国女人向他走来。 林坚强立马来了精神。 那几个人看了看他手中的牌子，转身又离开了。 林坚强身上冒出一阵冷汗。 他要接不到人了！ 林坚强一阵后怕。 老蒋那么信任他，可是他居然睡着了。 接不到人，这可咋办？ 这会儿，出关的人全都走光了，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坚强转身跑出机场大厅。 他跑到机场外面的马路上，试图从这儿找到李雪梅。 候机楼外有不少人在打车。 林坚强挨车搜寻着。 他一边走，一边高喊李雪梅的名字，但没人回应。 林坚强感到无比绝望。 他觉得对不住老蒋。 一个瞌睡葬送了接人的机会。 第626章 坚强，这都是我的错 林坚强在机场没有接到人。 他心里慌得一匹。 老蒋老婆不懂俄语，会不会走丢了呢？ 这种几率有，但应该不大。 有没有可能她跟中国人走了呢？ 莫斯科的中国骗子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万一她被骗了呢？ 想到这儿，林坚强便不寒而栗。 因为她不懂俄语，而又找不到接机人，所以她可能被中国骗子骗走了，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毕竟很多中国人都有被自己同胞伤害过的经历，中国人踏上俄罗斯的土地，他们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同胞。 林坚强不敢怠慢，他在机场找了一个投币电话。 【老蒋，对不起。】 林坚强拨通了老蒋家的电话。 他语调低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向家长认错。 【为什么这么说？】 【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没接到人。】 林坚强不求老蒋的原谅，只想老蒋痛骂自己一番。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 【我老婆临时改了航班。他要明晚才能到。】 【啊？你怎么不早说？老蒋，你这个坏老头。】 【不是我不想说，是想说却找不到你。我往你家打了不下一百个电话，就是没人接。今晚总算打通了，是芊芊接的。她说你正赶往机场。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联系不上你。】 【老头，你可害死我了。】 【我有这么坏吗？】 老蒋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 【刚才接人时我在机场里站着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国航的人都出关了。我怀疑是我错过了时间，没接到人。你不知道，我把航站楼外面的出租车全问了一个遍，就是为了找到嫂子。】 【真对不起。坚强，这都是我的错，让你受累了。】 【没事的，老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应该做的。】 【坚强，我现在彼得堡火车站，今晚我去莫斯科。明晚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怎么样？】 【没问题。对了，明早我去火车站接你。】 【那多麻烦啊，不耽误你卖货吗？】 【不会的。到时候我们从火车站一起去集装箱市场。晚上再去机场接人。】 【也好。明早见。】 【明早见。】 林坚强撂下电话，心情立刻轻松起来。 刚才的不快很快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回家的路上，林坚强有些小激动。 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和老蒋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彼此能聊几句也是极好的。 也不知这个小老头身上的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他，总之，林坚强特别想和老蒋在一起。 坐在地铁里，林坚强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李雪梅。 林坚强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抑制不住想笑,人也不困了。 小的时候他看样板戏——现代京剧《红灯记》。 里面有个勇敢的小姑娘叫李铁梅。 她敢爱敢恨，性格泼辣倔强。 这个李雪梅会不会和李铁梅一样，做事说一不二，在家里特别强势呢？ 如果是这样，老蒋和她关系平淡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喜欢强势的女人，也有人不喜欢，老蒋大概属于后者。 第627章 忆苦思甜 蒋方平一大早便到达了莫斯科。 林坚强已在站台上等候。 看到老蒋从车厢里走下来，林坚强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抱着蒋方平足足有十来秒，两个人都没说话。 【走吧，老头儿。】 林坚强率先松开手。 老蒋跟着林坚强离开了站台。 两个人走进共青团地铁站 。 坐红线到切尔佐夫斯基。 现在是早高峰，车厢里人挤人。 操着普通话的中国人随处可见。 【坚强，这些人都是去集装箱市场的吧？】 【对。】 【中国人真多啊。】 【是啊，在莫斯科的中国人大都集中在集装箱市场。以前大家都聚集在中国楼里，像什么兵营旅馆、新莫大旅馆、索口旅馆、河北旅馆、东航旅馆等，现在大都转到集装箱市场了。这里流量大，产品曝光机会也大。】 两个人说着话就坐到了切尔基佐夫斯基地铁站。 从地铁站出来，右拐，往南走二百多米有一座立交桥，上桥往东走五分钟就到了集装箱市场的大门口。 蒋方平来俄罗斯有年头了，但来集装箱市场还是第一次。 【这里可比米乐市场大多了。】 老蒋感叹道。 【是啊，这儿更像一座小城，一座集吃喝玩乐购物于一体的小城。听说马上就有银行进驻市场了，到时候换汇也不用跑阿尔巴特大街了。】 林坚强和老蒋路过宋黎明的摊位，宋黎明刚好在。 看到老蒋，宋黎明也兴奋起来。 【蒋经理，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莫斯科了。】 【今晚你嫂子坐飞机来莫斯科，我去机场接她。】 【这是好事啊，嫂子早该来俄罗斯看看了，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真的可惜呢。】 【你嫂子不爱来。一是坐飞机太折腾，路上要飞十多个小时；二是她怕冷，看到俄罗斯人冬天穿着裘皮大衣，她都吓得不行。】 【这都是误解，被电视给欺骗了。孰不知莫斯科的冬天比北京还舒服。这也难怪人们会有这种想法，大家都是道听途说。在你们南方人眼里咱们东北的冬天冷得能冻死人，不也是一个道理吗？】 【思想的钢印已深入到她的脑子里，我也跟她解释过，但她就是不信。】 【黎明，白雪什么时候生？】 林坚强看到白雪费力地在集装箱里收拾物品，便插话道。 【八月中旬的预产期。】 【很快了啊。】 【她生产，你怎么办？这箱子谁来经营？】 【我已给白雪妈妈办了一年多次往返签证。她妈妈马上就要来了。】 【那也够你忙的。毕竟她妈妈不会俄语。上街买菜都成问题。】 【生孩子嘛，肯定很麻烦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克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 【你这心态真好。看来，闯荡俄罗斯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乐观豁达。】 【这很好理解，我们这代人都是吃过苦受过难的，什么样的痛苦经历都尝到过，所以，和过去比，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蒋经理，你说呢？】 【我完全同意。我比你们经历的苦难更多，你和坚强没有赶上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那时候的日子才苦，苦得无法形容。】 【老蒋，别说你了，就连我小时候也是苦得不行。我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吃鸡蛋。每年我只能吃两次鸡蛋，一次是端午节，另一次就是过生日，一年到头其它时间根本吃不到鸡蛋。】 林坚强回忆道。 【我小时对王致和的豆腐乳记忆犹新。我爸身体不好，我妈就给他买豆腐乳吃。我也想吃，但却没钱买，只能看着父亲的豆腐乳瓶子舔嘴唇。】 宋黎明说起自己的童年也是一脸的无奈。 第628章 每个人都有用处 林坚强和蒋方平告别宋黎明继续向前走。 【蒋伯伯好。】 林一朵眼尖，大老远就和蒋方平打起了招呼。 【许久不见，一朵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蒋方平夸赞道。 【蒋大哥来了，你可是稀客呢。】 于芊芊看到蒋方平也赶紧过来讲话。 【坚强为了接蒋大哥，一大早就出家门了，比平时接我都积极。】 于芊芊接着说道，她说话时面带微笑，但话里又带着些醋意。 【我本不想让坚强接站的，但坚强知道我不懂俄语，到了莫斯科两眼一抹黑，他不放心怕我走丢了。】 【芊芊，箱子里的运动服存货还多吗？】 【还有两包。】 【那不行，我得去智哥那儿再拿几包，不然根本不够卖。今天是星期二，摩尔曼斯克的那爷俩应该能来上货。咱们要提前把货备好。还有一个阿斯特拉罕的客户也是今天到。芊芊，智哥还没回来，我现在去智哥的摊位先帮叶莲娜批货，等忙过之后再给家拿几包货。】 【智哥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他早上来过咱家了，说是要找你。】 【是吗，那我过去看看。老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啊。】 林坚强和老蒋离开摊位往前走。 走过七八个集装箱后，只见前面排起了长队。 【坚强，他们排队做什么？】 【买运动服啊。方永智今年上了好几批运动服，每批都很抢手。这是刚到的货，是我帮着去货场提出来的。】 两个人走到队伍后面。 方永智正忙着批发运动服。 叶莲娜收钱记账，方永智付货出货。 【坚强，你来了。】 方永智转身付货时一眼瞄到了队尾的林坚强。 【智哥，你这么快就回了。】 【那边问题一处理完，我就立刻飞回来了。坚强，你旁边的莫不是蒋大哥吧？】 【正是。】 【智哥，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坚强，你是不是来拿运动服的？】 【对。】 【你自己来拿，想拿几包就拿几包。】 【智哥，我不能加塞，不然让人看了会觉得不公平。我在后面排队就好。】 【那也行。劳你和蒋大哥多站一会儿了。】 买货的人实在太多，方永智不敢分心。 二十多分钟后才轮到林坚强。 【智哥，我拿五包货，今天我有几个外地客户要过来。】 【好的。列娜，你把坚强的五包货记到账本上。】 【智哥，今天什么价？】 【出货价十五美元。】 【好嘞。】 方永智从集装箱里拽出五个大蛇皮袋子。 每个袋子被不透明的黄色胶带裹得严严实实。 林坚强将五个袋子拉到一边。 【老蒋，你在这儿帮我照看着。我一次只能拖走一个蛇皮袋子。】 【看来，我来这儿还是有点用的。】 蒋方平笑着说道。 【当然有用。每个人生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有用，只是每个人的用处不一样罢了。】 【所以，只要努努力，把自己身上的发光点释放出来，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废物，对吗？】 【对。】 林坚强和蒋方平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629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二和周一一样都是批发的黄金日。 这一天集装箱市场外的停车场上会停满各种各样的小汽车、大客、卡车和货车。 来自俄罗斯乌拉尔山以西的地区，以及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白俄罗斯及外高加索三国的客商都会云集在此。 集装箱市场号称全欧洲最大的自由市场，不，应该是全世界最大的露天自由市场。 这一天，林坚强收获颇丰。 他从方永智的摊位上把运动服拉到自己的摊位，再加价出售，赚取不菲的差价，一天下来就能赚上千美元，好的时候能赚两三千美元。 倒爷，倒爷，把东西从甲地搬到乙地，倒腾一下就能发财，就能成为有钱的大爷，倒爷真的名副其实。 林坚强做梦都没想到，他也会成为倒爷，一个满腹经纶的工程师最终在金钱的巨大诱惑面前低下了头。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有钱就是真理。没钱说什么都心虚。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市场里买货的人渐渐变少。 【芊芊，我去阿尔巴特大街换汇，然后从那儿直接去机场接人。你和一朵自己回家，好吗？】 【没问题。你走你的。我和一朵自己坐地铁回家。】 【要是你们觉得不安全，就和智哥搭伴回家。】 【不用。我俩能行。】 林坚强将一天的货款装进旅行包里，背到肩上，和蒋方平走出了市场。 两个到阿尔巴特大街将卢布兑换成美元。 【走，老蒋，我们找地方吃饭去。】 林坚强在前面走，蒋方平跟在后面。 前面就是‘春天’咖啡厅。 【老蒋，我们进去喝杯咖啡。】 说是咖啡厅，其实里面也卖各种吃的，甚至都有披萨饼。 【老蒋，你吃披萨吗？】 【可以。】 【服务员，来两份披萨，两杯咖啡，再来两份沙拉。】 【好的，先生。】 【坚强，要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你没饿吗，我可是快饿死了，忙了一天，也没怎么吃顿像样的饭。】 【做生意真辛苦。】 【是啊，饥一顿饱一顿的。】 【不光是吃饭，最可怕的是精神焦虑。】 【对。货卖得好时怕货量不够多，货不好时又怕进货太多，成了库存。没发货时盼着货早点到，别被海关扣留，等货到了，又担心仓储费用高。各种各样的焦虑，每天不断。】 【都一样，我也如此。你还好，你有老婆，有弟弟，有妹妹，还有方永智和宋黎明帮你。我就惨了。】 说到这儿，蒋方平脸上闪过一丝忧伤。 【不过，还好。我有你，虽然你不在彼得堡了，但我依然把你当作我的精神支柱。想起那些年我们走过的路，走过的岁月，我就觉得很有干劲。】 说到这儿，蒋方平的眼角渗出了泪珠。 林坚强没有说话。 他心里涌起一丝愧疚。 为什么要离开彼得堡呢？ 难道只是为了赚钱？ 钱永远赚不完的，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或者错过，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终究要离开老蒋的。 那份情，那份意，只要埋藏在心里就好。 第630章 不一样的李雪梅 林坚强和蒋方平站在候机楼的大厅里翘首以盼。 从国航下飞机的乘客陆续走出海关向他们这边走来。 【老李，我在这儿！】 顺着蒋方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蓝色运动装，脚蹬旅游鞋，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正左顾右盼地寻着接站的人。 【我说老蒋同志，你怎么站得那么远，你就不能离出口近点吗？】 不用说，这女人就是李雪梅了。 林坚强被他俩的对话搞得有点蒙，仿佛回到了七十年代。 【老李，这是我朋友林坚强，特意陪我来接你的。坚强，这是我爱人李雪梅。】 【林同志的名字起得好，革命同志永远坚强。】 【嫂子，谢谢夸奖，欢迎来莫斯科。】 【嫂子？你不要叫我嫂子，叫我老李或雪梅同志就好。】 林坚强耳朵嗡的一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人怎么能这样？ 果然比李铁梅还铁。 【雪梅同志，欢迎来莫斯科。】 林坚强改口说道。 说完，他觉得很别扭，就像部队首长检阅似的。 林坚强从李雪梅手中接过拉杆箱。 三个人走出了机场大厅。 林坚强在机场外的马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三个人坐上车直奔维登汉。 汽车在夜色中行驶。 林坚强坐在副驾驶位置保持沉默。 他想搭话却又不敢张嘴。 他喊不出那四个字——雪梅同志。 他可以喊蒋方平老蒋，但却没办法喊李雪梅老李。 老蒋在他心里已经是个可爱的昵称，包含了他对蒋方平的一片深情，而初次谋面的李雪梅俨然没有这样的资格。 林坚强不说话，蒋方平也不说话。 【老蒋同志，我们这是去哪儿？】 【林坚强家。】 【为什么不去彼得堡？】 【我是这样计划的，这几天就住林坚强家里，我们领你在莫斯科玩几天，然后再回彼得堡。】 【这样也好，不过就是有点麻烦坚强同志了。】 林坚强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李雪梅每说一次同志，林坚强的心就咯噔一下。 林坚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蒋这么多年没有邀请李雪梅来俄罗斯，原来，她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他脑袋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老蒋和李雪梅睡一张床会是怎样的情景呢？这个女人会不会梦里也喊老蒋同志？ 出租车从西向东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到了林坚强的小区。 等三个人走出电梯，站在林坚强家的门口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林坚强从上衣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于芊芊听到声音马上从屋里出来。 【芊芊，这是我爱人李雪梅同志。】 【阿姨好。】 【不要叫我阿姨，请叫我李雪梅同志。】 【啊？】 于芊芊有点不知所措。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这老掉牙的称呼呢。 【噢，请进。】 于芊芊直接省略掉了称呼。 【坚强，怎么没见一朵？】 【我怕人多住不下，叫她去白雪家住了。老蒋，你和你爱人住东卧室，我和芊芊住西卧室，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 蒋方平附和道。 【不可以。】 站在一旁的李雪梅突然插话道。 第631章 老蒋的婚姻故事 【不可以。】 当李雪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坚强和于芊芊都惊呆了。 【老李，说说你的看法。】 到底是老蒋更了解自己的老婆，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惊奇，平静如水，或许这句话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和坚强同志睡东屋，我和芊芊同志睡西屋。】 林坚强和于芊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夜已深，于芊芊已经洗漱完毕，其余三个人抓紧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林坚强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 【坚强，睡不着？】 【嗯。】 【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晚的事儿。】 【我老婆震惊到你了？】 【有点。老蒋，她为什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我岳父参加过解放战争，任某野战军旅长。新中国诞生后我岳父复员走上了高级领导岗位，这一年我爱人出生。虽然我岳父属于老来得子，但对女儿一点不溺爱，他对女儿要求极为严格，一切都按部队的标准教育孩子。我爱人从小深受父亲的感染和熏陶，养成了部队的行动习惯和作风。在她风华正茂的年纪又赶上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这场运动进一步加深了她的军队作风，久而久之，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中，在桂林一中教书的父亲被打成了走资派下放到农村接受劳动改造。我也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去了贵州农村插队。巧合的是李雪梅也来这儿插队。她一眼相中了我，虽然我家的成分不好，不像她根红苗壮，但她没嫌弃我。孤独无助的我把李雪梅当成了一棵救命稻草。后来的故事就简单了，在他父亲的帮助下，我俩双双返回桂林。虽然刚开始他父亲不同意我俩的婚事，但架不住女儿的坚持，最后我们还是结婚生子。】 【你们有爱情吗？】 【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选择和她结婚顺理成章。至于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我没细想过。有时候好像有，有时候又觉得没有。】 【如果夫妻俩都不能睡一张床，这样的婚姻还算得上正常吗？】 【坚强，生活有时候也不能用一张床来定义。夫妻睡一张床当然是好事，也是最正常的事，可是同睡一张床，做着不同的梦也是可能的。】 【老头儿，我以为睡一张床是夫妻有没有爱情的必要条件，也许睡一张床也不一定有爱情，但不睡一张床肯定没有爱情。我说的是夫妻双方都没有疾病或者不良习惯的前提下，比如打呼噜、有特殊体味啥的。】 【也许吧。】 【老头儿，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很伤心？】 【不会儿。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掩盖。】 【你这么多年一直不邀请她来俄罗斯，我算是搞明白了。如果换作我，我也会像你一样。你俩的关系太程序化了，不，是太僵硬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你俩平时都怎么交流。】 【她下达指令，我来完成，就这样。】 【老头儿，结婚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过的？】 【对呀，还能怎样？】 【我真服你了。】 林坚强和蒋方平聊完天更睡不着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所钦佩的人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婚姻故事。 此刻，他的心如波涛翻滚，再也无法平静。 第632章 老蒋深夜去见于芊芊 蒋方平和老婆在莫斯科只玩了两天就走了。 对于林坚强来说，这两天就两年一样漫长。 但凡蒋方平懂一点俄语，林坚强都不会接这个烫手的差事。 同样是差了十几岁，他和蒋方平在一起没有任何隔阂，但和李雪梅在一起就觉得二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虽然她的穿着很流行，甚至还有点时尚，但她的思想仍然停留在二十年前。 林坚强觉得非常痛苦，他不仅仅为这两天的旅途而痛苦，而是为老蒋的婚姻而痛苦。 作为老蒋的好友，看到老蒋婚姻生活中真实的一面，他觉得很后悔，后悔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 林坚强想起了他和老蒋在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和他在普希金城的菜园里一起摘菜，在深夜里一起痛饮。 他和他在列宁大街的住宅里一起聚餐，他给林坚强展示了自己最拿手的厨艺。 当老蒋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两万美元送到老蒋的手中。 那一刻，他是那么果断，那么坚决，没有一丝的迟疑。 而老蒋呢，他对林坚强有求必应。 记得有那么一次，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林坚强在新莫大上货。可能是被冻着了，他突然发起了高烧。他不得不住在好友吴一明的宿舍里过夜。 昏昏睡了好一阵子，醒来后他才发现忘了给芊芊打电话。 他临时改变了行程，而芊芊全然不知，弟弟林刚强又临时回国了，家里只有芊芊和一朵两个女人。芊芊肯定会担心他，他也会不放心芊芊。 于是林坚强硬撑着滚烫的身子拨了彼得堡家里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忙音。 他又拨了一遍，依然打不通。 林坚强心里一紧。 两个不懂俄语的女人会不会出事了呢？ 林坚强开始拨第三遍。 电话还是打不通。 林坚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想到了老蒋，唯有老蒋能帮他。 林坚强拨通了老蒋家里的电话。 【老蒋，我是坚强，有事要你帮我。】 【说吧，什么事。】 【我现在莫斯科新莫大旅馆，下午突然有事回不了彼得堡。芊芊不知道我改了行程。我刚才往家里打电话，一直忙音。老蒋，这么晚了，我知道你去我家不方便，但我还是想让你帮忙，我有点放心不下。】 【坚强，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现在就去你家。你等我电话。】 林坚强撂下电话，心里百感交集。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 从列宁大街到瓦西里耶夫地铁站要走十站地铁，中间要从红线换成绿线，下了地铁还要打车。这么算下来，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 蒋方平找到于芊芊时差不多就是十二点，而彼得堡的最晚一班火车是十二点半。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个不懂俄语的老头在深夜里为了帮一个好友独自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林坚强想想都激动得不行。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对老蒋好，比老蒋对他还要好。 【坚强，你的这位朋友真够意思。不像我，我的朋友只会坑我，害我。】 吴一明在一旁说道。 林坚强明白，吴一明所说的朋友就是王大营，这个该死的骗子敲诈了吴一明十万美元。 吴一明真是瞎了眼，看错了这个伪君子。 时间过得很慢。 林坚强很是煎熬。不过，他相信老蒋，不会让他失望。 林坚强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蒋就能回到列宁大街的家了。 果然电话机响了。 【坚强，我刚才去你家了，芊芊和一朵都在家，你家的电话听筒没放好，所以打不通。这下你该放心了。】 【谢谢你，老蒋。】 林坚强哽咽了。 第633章 司机，快停车! 七月，莫斯科的夏天姗姗来迟。 白雪的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一个月就要分娩了。 现在林一朵住到白雪家里，担负起了照顾白雪的责任。 这是林坚强吩咐的。 他说男人心粗，有些事不如女孩子想得细，所以在和宋黎明商量之后，林坚强决定在白雪分娩前的这段时间由林一朵来照顾。 每天林一朵与白雪一起去市场，又一起从市场回家。 宋黎明也大多陪伴在白雪左右，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一般不会让白雪独处。 林坚强的短裤在千呼万唤中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今年的短裤款式比去年做了较大改进，款式更时尚，面料更实用。一经投放市场便受到买家和卖家的一致吹捧。 宋黎明当然不会错过串货的机会。 他从林坚强的摊位上串了十包货。 更有甚者，他全部用的现金买断。 对于畅销货就要下狠手。 稍一犹豫，货就被抢光了。 商机是抢来的，是争来的，不是等来的。 宋黎明虽说为人随和，性格也不那么强势，但在原则问题上却异常的坚定，一改平时的心软，甚至还有点心狠。 宋黎明原本想着两天内把十包货卖完，结果一天就卖个精光。 一包货是二百条，每条售价四点五美元，销售额达九千美元，纯利获利两千美元。 宋黎明乐得美滋滋的。 没有订货、备货、发货的精力消耗，更没有去货场提货的干扰和烦恼，只须把货从林坚强的摊位拉到自己的摊位就能赚大钱，这种倒货的美差，他希望再多来些。 下班了，宋黎明将装有卢布的双肩背包背在身上，这包里是今天全天的营业收入，也是他和白雪的希望。 一天净赚两千美元的日子不是天天有，所以他今天显得格外高兴。 【白雪，我们今天不坐地铁，打车回家。】 【好啊，生意这么好，我们该庆祝一下。】 【一朵，我们今晚做点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吃什么都行。】 【那我们先去阿尔巴特大街换钱，然后去超市里采购。】 【黎明哥，我看行。】 因比别人稍稍早了一点下班，三个人走到市场外的大马路时打车的人不多。 宋黎明很快就打到了一辆车，是伏尔加，里面空间更大。 【黎明，等等我。】 是方永智，他从后面跑过来。 【你们是不是去阿尔巴特大街？】 【是啊，智哥，怎么啦？】 【我搭你们的车一起去。】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 司机启动车子，向市中心驶去。 【智哥，你也换钱？】 【不，我去办事。】 【叶莲娜呢？】 【她自己坐地铁回家。】 【智哥，你今天的货款呢？】 【都在列娜手里。明天郑秋枫来莫斯科，他要用卢布，所以今天就不换汇了。】 【原来是这样。】 汽车沿肖果夫公路向西而行。 当汽车走到红色村庄地铁站时突然向右拐。 【黎明，这车开得有点不对啊。】 方永智说道。 【不应该拐弯，而是继续直行。】 宋黎明也发现了异样。 【司机，停车！】 方永智高声喊道。 第634章 我们不是来害你们的 出租车向右拐，往北驶去。 一条街区，两条街区，…… 方永智试图抢过方向盘，逼停司机刹车。怎奈司机是个老油子，一看就是个惯犯。他左闪右躲，一只手和林坚强拉扯着，另一只手驾驶着车辆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 白雪和林一朵在后排尖叫起来。 方永智想过跳车，但是他是脱险了，宋黎明、白雪和林一朵会更加危险。 大约疾驰了八百米后突然向右转，很快穿过一条铁路隧道，进入一个废弃的铁路仓库厂区。 不就是要钱吗？ 给他们就是了。 【黎明，你包里有多少钱？】 【没仔细查，大约合九千美元，全是卢布。】 【本钱多少？】 【七千美元。】 【二千美元的利润不要了，保本就行。】 汽车停在一个院子大门口。 司机关了油门，走下车。 【都下车吧。】 宋黎明这才注意到司机是个黑毛子。 在宋黎明的印象中，黑毛子主要分为两类，一种特别勤奋，做生意不怕辛苦；另一种就是喜欢不劳而获，靠偷盗和抢劫过活。 【你想干什么？】 方永智怒斥道。 方永智站在宋黎明、白雪和林一朵前面，俨然一副要保护他们的样子。 四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周是破旧的仓库，放眼望去，里面到处堆积着木板、纸箱、木箱、货架和锈迹斑斑的机器。 【我叫穆拉特。大家别害怕。我不会害你们的。】 【啪啪】 穆拉特双手重合击掌。 一个男子从对面的仓库里走了出来。 【他是我弟弟阿赫迈德。】 【你们是中国人吧？我和我哥哥把你们请到这儿不是想害你们。】 阿赫迈德看上去比哥哥穆拉特要高得多，起码在一米八以上。 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有点凶巴巴的味道。 【今天请你们来很简单，我们不想伤害你们，只是……】 【只是什么？】 宋黎明将双肩背包抱得更紧了。 【只是想跟你们要点小钱花，我和我哥遇到了一点困难，还请你们接济一下。】 【无耻！】 宋黎明怒喝道。 【对，我们也知道无耻，可是真的没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 阿赫迈德笑了笑，淡然地说道。 【你知道你包里有很多钱，这是你做生意的钱，集装箱市场的人都有钱，这谁都知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分我们一点也没有啥大不了的，这就合作共赢。你好我好大家好。】 阿赫迈德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还有你，一看孩子就快要分娩了，小家伙生下来一定怪可爱的，是吧？你们总不能为了一点小钱就为难孩子吧，他是无辜的，千万不要还没看见这个美好的世界就在娘胎里消失，你说是吗？】 穆拉特讥笑着对白雪说道。 此刻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仓库区静得能听虫子的鸣叫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猫叫声和狗叫声。 这是一个荒废的无人区，罪犯选择在此下手，一定是做足了功课。 方永智走到宋黎明跟前耳语了几句。 第635章 我们只要两千美元 【你俩说话算数？】 【当然，我们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穆拉特说道。 【你们要多少钱？】 【两千美元！】 【这么多，你要知道在莫斯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方永智说道。 【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钱，可是我们兄弟俩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我父亲在阿塞拜疆得了重病，我们兄弟俩拿不出钱给父亲治病，所以，只能开口向你们借了。】 【不行，我们只能给一千美元。】 【我说兄弟，我们真的没有狮子大开口。我知道你的兄弟身上带了很多钱。但我们不会贪得无厌，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抢过来。我和我弟弟不是坏人，真的，相信我们，我们只要两千美元。这笔钱刚发够我父亲看病用。】 方永智看了看宋黎明。 宋黎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如果我们把钱给你们，我们怎么相信你们不会伤害我们呢，也不会再得寸进尺呢？你保证这里没有其它同伙？】 【只要我们拿到了两千美元，我保证没人会伤害你们。当然你们也要保证不再去报警。不过，就算你们报警也无所谓，在莫斯科，俄罗斯警察根本不会理会外国人的案子。你们又不是第一天来俄罗斯，应该比我理清楚。】 【好，我答应给你们两千美元，就当孝敬你们的父母了，但是如果你们不讲信誉，我们就拼死与你们一战，宁可死在莫斯科。】 【兄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 【一朵、白雪还有黎明，你们点二千美元的卢布给我。】 方永智说道。 方永智走到哥哥穆拉特跟前。 【中国人对你们是不是很够意思？】 【是啊，所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知道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在异国他乡生存是很难的。虽说阿之塞拜疆以前是前苏联国家，但我们在这儿也变成了外国人。外国人在莫斯科的遭遇我们深有体会。】 这会儿穆拉特开始煽情，仿佛要钱就是天经地义，合理合法。 宋黎明将点好的价值两千美元的卢布放进一个塑料袋里递给方永智。 【智哥，这是两千美元。】 方永智接过塑料袋。 他走到穆拉特跟前。 【兄弟，这里有价值两千美元的卢布，你可以清点一下。】 穆拉特将卢布从塑料袋抽出来。 一共有两捆。 面值十万卢布和面值五万卢布两种。 【布拉特，你点这捆。】 布拉特在俄语里是‘兄弟’之意。 穆拉特将面值五万卢布的那一捆扔给了弟弟。 他自己数那捆面值十万卢布的。 【哥，我这里共一千美元。】 【那就对了，我这里也是一千美元。】 穆拉特走到方永智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瓦夏。】 【我说瓦夏，你很讲信用。这两千美元我们收下了。谢谢你。】 【这钱不是我的，是我兄弟的。】 方永智指了指宋黎明。 【你好，兄弟，谢谢你。愿你以后生意兴隆。】 穆拉特说完，向阿赫迈德挥了挥手。 【布拉特，你送他们走。】 【对了，你们要去哪儿？】 【阿尔巴特大街。】 【不用了，你把我们送到红色村庄地铁站就行。我们自己走。】 第636章 白雪要早产 四个人重新坐到车上。 这次开车的是弟弟阿赫迈德。 汽车一溜烟驶出仓库区。 穿过铁路地下隧道。 然后奔向红色村庄地铁站。 【黎明，我肚子疼！】 白雪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白雪？】 白雪这会儿肚子疼得厉害，脑门上很快渗出了汗珠。 【黎明，白雪可能早产。】 【那怎么办？】 林一朵吓得脸都白了。 【我们赶紧去医院。】 【黎明，白雪孕检去的哪家医院？】 【维登汉附近的医院。】 【阿赫迈德，我们不去阿尔巴特大街了，直接维登汉。】 阿赫迈德什么都没说，低头开车。 他开得越来越快，显然他也害怕白雪在路上出现意外。 汽车穿过列宁格勒火车站，向西走一段莫斯科环城公路，再向北沿和平大街一路飞驰。 阿赫迈德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维登汉附近的医院。 【瓦夏，很抱歉给孕妇带来了困扰，真对不起，祝她能闯过难道关，我走了。再见。】 阿赫迈德说完就消失在黑夜里。 【黎明，我有劲儿，我来抱着白雪。】 方永智伸出双手，将白雪托举在怀中。然后抱着她直奔急救室。 【医生，产妇要生了。】 【到预产期了吗？】 【没有，是早产。】 【好吧，知道了。】 医生打了个电话，很快过来几名护士。 【把她推到产房里待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啊。】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护士对着方永智说道。 【对不起，我有点吓傻了。】 方永智将白雪放到手推床上。 护士们推着床走了。 生产科在三楼。 四个人嫌等梯太慢，直接爬楼梯往上走。 【家属只能在走廊里等候。】 老护士叮嘱道。 宋黎明站在走廊上，眼睛焦急地向产房里张望。 他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母子平安才是他最大的期望。 这会儿，他非觉后悔，打车的时候并没有认真挑选司机。 他太大意了。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不会去马路上打车，而是选定一名可靠的固定的司机，每天定时来市场接人。 但是一切都晚了。 白雪一定是受了惊吓才早产的。 唉！ 宋黎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黎明，白雪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方永智安慰道。 【智哥，我是不是很愚蠢，犯下这么大的错。】 【黎明，不要自责。莫斯科的安全就这样，无论我们怎么小心，也不能保证不出事的。庆幸的是，穆拉特兄弟还不算坏，没有伤害我们，也没有把钱都拿走。两千美元就算是我们捐给了他父母。我想，破财免灾，也许我们能赚更多的钱。】 【智哥，你真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样，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结果不能更改，只能接受。接下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白雪母子平安。】 【智哥，你说得对。】 林一朵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朵，你哭什么？】 方永智问道。 【方大哥，我怕，我害怕。】 林一朵哭得厉害了。 第637章 白雪生了一个女孩 目睹了出租车被劫的全过程，林一朵真的吓坏了。 虽然结局并没有出现互相厮杀的血腥场面，但林一朵还是被惊吓到了。 当小汽车开进仓库厂区的一刹那，林一朵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眼前一处漆黑，完蛋了。 他们进入了黑毛子设置好的陷阱，只要人家按一下机关，他们四个人就会被一网打尽。 林一朵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在这一刻她只想逃离，逃离莫斯科，逃离俄罗斯。她宁可在国内吃糠咽菜也不想在俄罗斯淘金赚钱。 再后来她亲眼目睹了白雪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场面。 如果没有这场抢劫，白雪就不可能早产。 该死的劫匪！ 林一朵越想越后怕。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阿米尔。 同是阿塞拜疆人，阿米尔会不会也这样没有底线，去偷去抢，去行骗？ 大哥二哥一再反对她和阿米尔谈恋爱，莫非他们是对的？ 林一朵从惊吓一下子跌到了迷茫。 她不知道要不要和阿米尔继续处下去，今晚的这两个劫匪丢尽了阿塞拜疆人的脸。 林一朵哭得声音有点大，很多人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向这边张望。 【一朵，别哭了，别人都往这儿看呢。】 宋黎明劝道。 【一朵，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方永智问道。 【方大哥，你说我还要不要和阿米尔相处下去呢？一想到阿塞拜疆人，我心里就直突突。】 【一朵，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哪个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坏人。阿塞拜疆人也一样，有好有坏。你不能因为看到了几个坏人就说这个国家的人都坏，这是不公平的。在米乐市场越南街做生意的阿塞拜疆人都很能吃苦，甚至比我们还能吃苦，你能说他们都是坏人吗？阿迷尔不是坏人，相信你自己。】 【方大哥，谢谢你。】 林一朵破涕为笑。 经方永智一顿启发，她又相信爱情了，也相信阿米尔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产房里也变得安静了。 不知道白雪是哭得累了，还是打了麻药，总之，她不哭不闹了。 【哇，哇。】 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 【黎明哥，白雪姐生了，生了。】 林一朵激动得发出尖叫声。 【是吗，真的生了吗？】 【黎明，你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吗，恭喜你又当爹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方大哥，我觉得是女孩。】 【为什么？】 【白雪姐一直想要个女孩，她一定会梦想成真。】 【一朵，你真是个好姑娘。】 【请问，谁是孩子的父亲？】 一个女护士从产房里走出来问道。 【我。】 宋黎明举起手，高声说道。 【恭喜你当爸爸了，从此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她母亲怎么样？】 【母子平安，放心好了。不过，胎儿因为早产，需要在医院里保养一段时间。】 女护士说完，又回到了产房。 【黎明，这段时间你肯定要留下来照顾白雪母子了，你那个摊位怎么办？】 【先放着吧。现在白雪早产了，我也顾不得做生意了。】 【白雪母亲什么时候到？】 【至少还要等半个月吧。】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的一个好友明天要来莫斯科，你干脆把剩货盘给他，这箱子先借他用，等你把家里的事安顿好了，他把箱子再还给你。】 【智哥，这事我还是要和白雪商量一下才行。你等我回话。】 【好的。】 第638章 郑秋枫初到集装箱市场 郑秋枫风尘仆仆来到莫斯科。 从赤塔到伊尔库茨克，从回收废旧金属到采伐林木，郑秋枫一度创造了自己的商业神话，财富越聚越多。 可是随着林场被查封，他一夜之间又回到了穷光蛋。 变卖了所有的资产，怀揣着有限的资金匆匆踏上西行之路。 除了投奔方永智，他已别无选择。 一个堂堂的上司去投奔当年自己的部下多少有点令人唏嘘，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的命运就像一年四季一样不停地更替轮回。 【郑总，我给你把房子租好了，这是钥匙。】 郑秋枫的房子与方永智同在一个小区。 加上林坚强和宋黎明，这样一来几个好友都离得不太远，若是遇到意外和困难，大家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方老师，太感谢了。】 【不客气，郑总，老徐他们呢？】 【这次我打头阵，等一切安排妥当，再让他们过来。】 郑秋枫跟着方永智会电梯到十楼。 打开房门，郑秋枫参观了一圈房子后，甚至是满意。 【方老师，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集装箱市场走走吧。】 【好啊。】 方永智和郑秋枫离开维登汉坐地铁来到集装箱市场。 俩人径直来到宋黎明的摊位。 【郑总，这箱子是我朋友宋黎明的，他老婆昨天早产，他照顾老婆和小孩。我和他商量过了，这箱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可以借你用。今早他给我准信了，确定把箱子租给你。】 【太好了。方老师，你就是及时雨。】 【郑总，箱子借你用，但有一个条件，如果我朋友想用箱子，你要给他及时腾出来。】 【这个没问题。在租用这个箱子期间，我会自己买箱子，就算买不成，我也不会占用你朋友的位置。方老师，你我都是重承诺守信用的人，咱不会背信弃义的。】 【我当然信任郑总，不过，亲兄弟明箱账，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免得后面出现罗乱。】 【那是，那是。个人感情和生意不是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方永智打开集装箱，里面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商品。 【郑总，我朋友说了，谁租这个箱子，这些尾货就盘给谁。也就是说，这些尾货就是您的了。我这里有一张清单，是商品的定价。现在我和你把这些尾货做个统计，看看总价值是多少钱。到时候你把这些钱打给宋黎明就可以了。】 【方老师，这不是问题。来，我们现在就清点货物吧。】 郑秋枫不愧是企业家出身，做事雷厉风行。 一个曾经拥有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如今当起了搬运工。 郑秋枫把货箱搬到箱子外面。 把货物再从箱子里拿出来。 郑秋枫点数，方永智记账。 两个人配合得还挺顺利。 【做生意真不容易，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关秋枫感慨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方永智补充道。 【是啊，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呢。】 第639章 向方永智取经 郑秋枫在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重新振作起来。 他十分感激方永智，如果没有他，郑秋枫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号。 在林场被查封的一刹那，他觉得天都塌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如此不公平，如此没有天理。 我郑秋枫做错了什么？ 我花那么大气力去投标，又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大把大把地投到林场，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伊尔库茨克检察院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了库斯别赫林业公司的财产，又查封了林场，凭什么？ 郑秋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病倒了。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方永智来了。 他带给郑秋枫一线光明，一丝活下去的勇气，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莫斯科，莫斯科，还是莫斯科，重要的事一定要说三遍。 现在我来了，我郑秋枫来了，我要抓住机会，重新翻身。 一想到这儿，郑秋枫就又有了干劲儿。 【方老师，现在你们都卖什么货？我刚来，两眼一抹黑，对此一无所知。】 【进货有两种渠道：第一，自己从国内发货。这是独家货源，可以掌控合理的利润，这也是大多数人采用的一种进货手段。但前提是你要有资金，有一定实力，毕竟在国内定制商品时要上量才行，量越大，单件成本就越低。第二就是串货，也叫拼缝。谁家发的货好卖，就去谁家拿货，可以现金买断，也可以赊购，也就是代卖。当然，越畅销的货越不容易代卖，往往要用现金买断，也就是扣货。但无论是哪种进货，都是随行就市，行情变化极大，没有固定的模式。】 【方老师，这个季节什么货比较好销呢？】 【短裤，裙子，布鞋。】 【天气越来越热，短裤和裙子热销好理解，但布鞋怎么会热销呢？】 【夏天，俄罗斯城里的人都会去郊外的达恰度假，平时要在达恰里种菜干活，所以布鞋就是必备用品了。男女都要穿的。】 【还有这回事啊。】 【是啊。市场里有中国人专做布鞋。郑总，有空到前面走走，穿过黑毛区有一个半圆形的仓库，里面有个中国人专门批发布鞋。这个市场的布鞋几乎被他垄断了。他一天要卖好几个四十尺货柜的布鞋。】 【这么厉害！】 【当然。他是这里的鞋王，是个成都人。在彼得堡发家，后来觉得彼得堡庙太小，就转战莫斯科，果然在这儿把生意做大了。】 【一个四十尺货柜能装多少双布鞋？】 【六万双。】 【四个货柜就是二十四万双，一双鞋批发价按两美元计算，一天的销售额就是四十八万美元，这太恐怖了。简直比我开发林场的生意还要大。】 【您算是说对了，可别小看这个市场，做好了，真的可以通天。】 【方老师，经你这么一说，我更有信心了。】 【郑总，我们是辩证唯物主义者。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有好的一面就必然有坏的一面。在集装箱市场做生意固然赚钱，但赔钱的也比比皆是。一票货没发好，没对路，就可能赔个底朝天。所以，成功与失败是对双胞胎，不能光想着成功，也要考虑到失败。】 【说得好，方老师，你和过去还是一样，特别理性。】 郑秋枫夸赞道。 第640章 林一朵有点迷茫 林一朵回到了集装箱市场。 不是她想回来，而是林坚强吩咐她回来的。 伺候月子不是林一朵擅长的。 她还是个小姑娘，没经历过女人生孩子的过程，自然不知道白雪究竟需要什么。 于是林坚强让于芊芊代替林一朵去照顾白雪。 林一朵站在摊位上，心里仍然乱糟糟的。 昨天在仓库厂区发生的那一幕仍然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劫匪。 以前最多是遇到警察的骚扰，但这次不一样，是抢劫。 虽然劫匪没有抢走全部的钱，但这种恐怖的经历是致命的，在她眼里抢两千美元和抢两万美元没有区别，都是抢劫，性质没什么不同。 林一朵木然站在集装箱门前。 【一朵，你想什么呢？有人要买货。】 林坚强看到妹妹心不在焉，赶紧提醒道。 一个俄罗斯老太太想要批发一些短裤。 【姑娘，我不要黑色的，我只要蓝色和绿色。】 老太太把黑色短裤挑出来，扔到一边。 她的语气不怎么友好，似乎有点生气。 【一朵，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老是心事不定的样子？】 【哥，我害怕。】 【大白天的，怕什么？】 【我怕被抢、被劫。】 【一朵，别怕，这是偶然，好人还是多的。】 【哥，我和阿米利怎么办？】 【你和他怎么啦？】 【哥，我现在害怕阿塞拜疆人。】 【就因为劫持你们的是黑毛子？】 【反正我现在看到黑毛子就反感。】 【那倒不至于。哪个国家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一竿子打死一堆人。】 【昨天方大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当时我理解了，但过了一晚，我又不心定了。】 【一朵，别多想，想多了就是负担。阿米利这孩子我看着还可以。】 林坚强像方永智一样又安慰了林一朵一番。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会儿，阿米利来了。 【一朵！】 阿米利从大老远就大声喊林一朵。 林一朵没说话，显然她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来了，阿米利。】 林坚强主动打招呼。 他不想让阿米利感到难堪。 【哥，一朵怎么了？】 阿米利突然蹦出一句汉语。 林坚强和林一朵都吃了一惊。 【她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 【因为昨天她坐车被劫了。】 【啊？】 阿米利很是惊讶。 林坚强给阿米利讲述了昨天宋黎明被抢劫的全过程。 【一朵会不会因为劫匪是阿塞拜疆人而讨厌我？】 【不会的。】 林坚强解释道。 【我觉得会。】 【那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 【我解释不了，我说俄语她听不懂，她说汉语我听不懂。】 阿米利两手一摊，难为情地说道。 【现在你说俄语，我来翻译。】 林坚成心要促成阿米利和林一朵的婚事。 阿米利一边说，林坚强一边翻译。 很快，林一朵转怒为喜。 【哥，我想带一朵上街？】 【去吧，只要一朵愿意就行。】 阿米利转向林一朵。 【一朵，我们上街吧。】 林一朵害羞得点了点头。 第641章 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林一朵终究躲不过阿米利的感情炸弹。 阿米利只要向她递上一个微笑，林一朵立马就缴械投降。 她对阿米利的迷恋不能用爱来量化。 迷恋远比爱来得凶猛。 恋爱中的女人完全没有思维，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被男人牢牢控制。 林一朵喜欢阿米利帅气的外表，她只要看上一眼就立刻神清气爽。 在她眼里，阿米利就像鸦片，只要吸上一口就再也不能脱身，产生极强的依赖性。 两个人见面已经变得程序化。 先到阿尔巴特大街逛了一圈百货商场，逛到中午累了就去春天咖啡厅吃简餐。 下午两人照例来到京华酒店。 阿米利要坐晚上的火车回彼得堡，因为第二天还要回米乐市场卖货。 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房间。 一切都不再陌生。 【一朵，过来，让我抱抱你。】 阿米利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他最近请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做中文家教，普通话有了不小的进步。 【来嘛。】 见林一朵有些难为情，阿米利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一朵，你是不是害怕我，怕我也是坏人？】 林一朵点了点头。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坏人呢？】 【这个很简单。你不是看到我哥哥了吗，他不是坏人，对不对？还有一个办法，也能证明我不是坏人。】 【什么办法？】 【去见我的父母。当你见到我的父母时你就知道我的家庭都是什么人了。我们家没有坏人。】 阿米利费力地解释着。 【我们家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我父母在阿塞拜疆种地，我和哥哥跑到彼得堡做生意，仅此而已。】 【阿米利，你千万不要骗我。】 【一朵，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以后我们结婚了就是夫妻，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我爱你，一朵。我想你，想死你了。】 阿米利就像一条发情的野狗变得无比兴奋。 不等林一朵进行抵抗，他就三下五除二彻底解除了她的武装。 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美丽的天使。 阿米利紧紧抱住林一朵。 他的胡子在她的脸上一顿乱扎。 【疼，很疼。】 林一朵一边说一边躲闪。 【一会儿，你就不疼了。】 阿米利说完把自己脱个精光。 【走起。】 他双手抱住林一朵，用力往上一提，将林一朵顺势扛在肩上。 【你真坏。】 林一朵用手使劲儿敲打阿米利光滑的脊背。 阿米利抱着林一朵进了卫生间，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一个小时后两人离开京华酒店。 【一朵，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走回家就行。】 【那怎么行，莫斯科很不安全的。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林一朵拗不过，只好同意。 两个人沿宇航员大街向西走。 【一朵，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现在开始认真学习中文了。我在彼得堡请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当家教。你没觉得我现在的中文进步很大吗？】 【阿米利，你的中文好多了，继续努力，以后会越来越好。】 【谢谢你，一朵。另外，我想把你带到阿塞拜疆去见我的父母，这样他们就放心了，你也安心了。我可不想让你一直怀疑我，纠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米利真诚地说道。 第642章 于芊芊坚决反对 阿米利说到做到。 他以最快的速度给林一朵办了出国签证。 【哥，阿米利让我和他去阿塞拜疆的父母家。】 【什么？】 林坚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他父母家。】 【你去他父母家干什么呢？】 【他想让我见见他父母，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他的人品了。】 【什么时候走？】 【这个周五。】 【这么急。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积极，这么快就把我的签证给办下了。】 【有那么几天，你说护照被阿米利拿走了，是不是那段时间办的？】 【是的。】 【林一朵，你胆子真够大的。虽然我不反对你和阿米利来往，但是也没同意你和他去阿塞拜疆啊。你和他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哥，我就是去看看嘛，他还能把我怎样？】 【一朵，你俄语也不通，阿米利的汉语也是磕磕绊绊，你俩交流都成问题，你就敢和他一起走？】 【哥，现在阿米利的汉语进步很快，我俩交流基本没问题。】 【一朵，哥不是反对你去，哥要为你的安全负责。你让哥再考虑一下。】 【哥，他把机票都买好了。】 【机票可以退嘛，最多损失一点手续费而已。一朵，你在这儿看摊儿，我去给你嫂子打个电话。】 白雪的母亲还没到莫斯科，于芊芊不得不留在白雪身边继续照顾她和孩子。 林坚强来到越南人开的商店。 这里有公用电话。 林坚强拨通了宋黎明家的电话。 【老宋，让芊芊接电话。】 林坚强对电话中的宋黎明说道。 【坚强，什么事这么急啊？】 是于芊芊。 【一朵要出国。】 【出国？去哪儿？】 【阿塞拜疆。去见阿米利的父母。】 【啊？】 于芊芊在电话里禁不住惊叹起来。 【前些日子一朵他们不是被劫持了嘛，作案的是两个阿塞拜疆人。阿米利怕一朵对他产生怀疑，就想带她去见未来的公公婆婆，以消除一朵的疑虑。】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独自去一个外国小伙子的家，这听起来就不靠谱。一朵不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吗？】 【有你说的这种可能，当然也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坚强，你不是一朵的父母，这事你不能做主，一朵真的出了事，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觉得这事比较棘手，所以才给你打电话，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你要我表态，我坚决不同意。我可不想一朵有什么闪失。】 【那好，我知道了。我再给刚强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你不用打，刚强肯定比我态度还坚定，他绝不会同意一朵去阿塞拜疆的。】 【不行，我还是给刚强打个电话，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林坚强有点失望，原本他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希望于芊芊会同意一朵的行程，没想到他却碰了壁。 林坚强虽然嘴上反对，但心里还是留了很大回旋余地。他并不希望妹妹与阿米利断绝关系，女人的初恋往往都是美好的，却往往因为家人反对和各种因素的干扰而夭折，给女孩子留下一生的遗憾，他不希望林一朵也成为爱情的殉葬品。 第643章 林刚强的表态出乎意料 【你好，管理员，我找林刚强。】 林坚强拨通了列大学生宿舍的电话。 【林刚强，接电话。】 宿舍管理员是个大妈，她透亮的嗓音隔着话筒都听得真真的。 【哥，这个时间打电话找我，一定有急事吧？】 【刚强，有个事我要和你说一下，不过，你听了先别生气。】 【哥，你说吧，我不生气。】 【一朵要和阿米利去阿塞拜疆。】 【他们去干什么？】 【去见阿米利的父母。】 【阿米利为什么这么急着让一朵去他家呢？】 林刚强在电话里把抢劫案从头到尾简要说了一遍。 【阿米利想证明他和那两个劫匪不一样？】 【是的。因为劫匪是阿塞拜疆人，所以，一朵对阿米利的身份有了疑虑。】 【哥，我觉得这是个好事。】 【怎么，你同意一朵和他去见父母？】 林坚强狐疑地问道。 【同意。】 【为什么？你不是向来都反对一朵和阿米利在一起的吗？】 【哥，一码归一码。以前我确实反对。不过就回家这件事来说，我觉得阿米利是个真男人。】 【怎么讲？】 【哥，你想啊，办签证是挺麻烦的事，手续也挺复杂的，阿米利能给一朵办下来，说明他这次真的用了心了。第二，他把机票都买好了，说明他是诚心诚意地想邀请一朵过去。总得来说，他这次应该是真心的。】 【刚强，你是说一朵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哥，阿米利可没少去集装箱市场找一朵，他俩出去干啥，我们一无所知。他俩去莫斯科市中心和去阿塞拜疆从性质上说，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距离有长短，去阿塞拜疆稍微远一点。如果阿米利想干坏事早就干了，不差这个机会。】 林刚强语气坚定，一点不拖泥带水。 【刚强，你让哥有点刮目相看了。】 【怎么了，哥，你觉得这个弟弟还行，是不是？】 林刚强听到哥哥的赞美，有点沾沾自喜。 【你看，说你胖，马上就喘起来了。】 【哥，你平时很少表扬我的，现在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得瑟一下了，你就让我得瑟一回嘛。】 【好，好，好。你就美吧。我撂了。】 林坚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离开越南人的商店，林坚强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径直去找方永智。 方永智的摊位前站着几个俄罗斯大妈，他和叶莲娜正忙着卖货。 【智哥，你忙着呢？】 【是坚强啊。找我有事吧？】 【嗯，有点事。】 【列娜，你照看着摊位，我和坚强出去说会话。】 【好的，你去吧，我能行。】 方永智跟着林坚强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说吧，坚强，啥事？】 【一朵的男朋友阿米利给一朵办了一个签证，他要带一朵回阿塞拜疆见父母。机票都买好了，这个周五走。】 【那个阿米利我见过。还有他的哥哥阿米尔我也见过，他哥哥还在我这儿上过货。】 【智哥，你说，我们该不该让一朵走呢？】 【我觉得可以。他哥俩都是生意人，也算是本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阿米利，外表看起来不如哥哥稳重，这很正常，现在的年轻人个性强，表现欲也强。喜欢展现自己不是缺点，也不能与不务正业画等号。相反，我觉得这样的性格是个优势，在未来的社会中可能发展得更好。】 【按你的意思，你就是同意喽？】 【差不多吧，我认为行。话说回来，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早就发生了，也不至于非要跑到阿塞拜疆才发生。】 【我明白了，谢谢智哥。】 第644章 韩江雪陪林一朵买衣服 方永智的答复和林刚强有异曲同工之妙。 俩人无疑都表示支持阿米利的举动，甚至给阿米利的这次操作打了高分。 唯有于芊芊表示反对。 女人嘛，有时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 林坚强心里有了答案。 【哥，我嫂子怎么说？】 看到林坚强回来，林一朵急忙问道。 【你嫂子不同意。】 【我知道她就不会同意。】 【你嫂子也是为你好，为你的安全考虑。不过，这次我们不听你嫂子的。】 【哥，你同意了？】 林一朵的脸上马上变得明亮起来。 【给你嫂子打完电话后，我和你二哥通了电话，你猜刚强怎么说？】 【他不会和嫂子一样也不同意吧？】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二哥竟然夸了阿米利，认为阿米利这次做得很棒，有胆识，有血性，有担当。】 【是吗？】 林一朵脸上绽开了笑容。 【我不放心，刚才又去找了你智哥。嘿嘿，他和林刚强说得差不多，话里话外夸了阿米利。】 【哥，这么说，你同意我和阿米利去他家了？】 【去吧，婚姻大事还是由自己做主，做哥哥的当然希望你过得好，能找个好老公，但哥哥不能大包大揽，毕竟是你和阿米利过日子，必须你开心才行。】 【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林一朵激动得快要哭了。 【离启程也没几天了，哪天我让韩江雪陪你们上街买套衣服，好好打扮一下。毕竟去未来的公公婆婆家，这第一印象也很重要。】 【哥，我在集装箱市场买衣服就行，没必要去商场。那里的东西死贵死贵的，不值得。】 【也好。我看摊的时候你自己去逛逛。要不，你拉上韩江雪，她审美还是不错的，让她陪你一起买。】 【我看行。】 林一朵毕竟年轻，耐不住性子。 和林坚强说完话，马上就去找韩江雪了。 一路上她哼着小曲，连蹦带跳，从之前的阴影中完全走了出来。 【江雪姐。】 离韩江雪的摊位还有十来米，林一朵尖细的嗓门就响了起来。 【哇，是一朵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江雪姐，我要和阿米利去阿塞拜疆了。】 【是吗？去他父母家吗？】 【对啊。】 【什么时候走？】 【这个周五。】 【这么急，今天是周二，那就是大后天了。】 【江雪姐，走之前我想买套衣服，就在集装箱市场里买。你能陪我选衣服吗？】 【没问题。什么时候陪你？】 【现在。】 【好。张大哥，我陪一朵姑娘逛逛市场，摊位就交给你一个人了。】 【韩老板，你去忙吧，我一个人看摊儿没问题。】 【江雪姐，张海天那么大岁数还管你叫老板，我怎么觉得有点那个呢。】 【我让他叫我江雪或小韩，可他不肯，他就喜欢叫我老板。随他便吧，叫啥都行。】 【江雪姐，我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小宇了老板。】 【这都是小生意，当不当老板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想当，你明天就买个箱子，或者租一个也行，你不就成了老板吗？】 【江雪姐，我可没你这么大的本事，你精通俄语，而我俄语很差劲。】 【你以后和阿米利一起做生意不就行了吗？他当老板，你当老板娘，老板娘管着老板，哈哈。】 【江雪姐，你太逗了。】 林一朵被韩江雪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645章 飞往巴库的飞机上 林一朵心心念的星期五终于到了。 林坚强不放心妹妹，一大早打车陪林一朵和阿米利两个人来到伏努科沃机场。 莫斯科有四个着名的机场，中国人常去的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达玛杰达瓦国际机场，朱可夫斯基机场和伏努科沃机场。 从维登汉向莫斯科西南走约三十五公里就是伏努科沃机场。 远，太远了。 林坚强在心里暗暗说道。 三个人七点就从家里出发，在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机场。 林坚强在机场大厅先是叮嘱林一朵，之后又嘱咐阿米利，最后看着一对情侣双双走进安检通道。 阿米利和林一朵搭乘的飞机于九点五十起飞。 从莫斯科到阿塞拜疆首都巴库全程飞行三小时十五分钟。 【一朵，你紧张吗？】 两个人在飞机上坐稳后阿米利问道。 【登机前很紧张，现在好多了。】 【是不是不再觉得我是坏人了？】 【我要是把你当坏人，我能和你一起上飞机吗？】 林一朵娇羞地说道。 【一朵，到了我家，等你见了我父母，你就知道我家的人是多么善良，多么宽厚。我父母会把你当成亲闺女，不，比亲闺女还亲。】 【阿米利，你不知道我哥哥为我多操心。为了这趟阿塞拜疆之行，我哥哥快把他身边的人咨询遍了。】 【他们都怎么说？】 【除了我嫂子反对，其它人都表示支持，出乎我的意料。他们说，这次你做得有水平，有担当，像个真男人。】 【一朵。他们说得没错。你知道吗，这次给你办签证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先跑到中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做认证，然后又托人从阿塞拜疆给我发邀请函，为了节省时间，我没让他们邮寄，而托人坐飞机带到莫斯科。阿塞拜疆大使馆要的文件也多着呢。没想到办个旅游签证这么麻烦。】 说到这儿，阿米利止不住感慨万千。 【阿米利，谢谢你。】 林一朵被阿米利的话打动了。 【一朵，等见了我父母，我就说你是我未婚妻，你愿意吗？】 阿米利笑着说道。 【愿意。】 林一朵害羞得转过头，不想让阿米利看到她羞答答的样子。 阿米利伸出一只手，然后握住林一朵的一只手。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巴库的盖达尔阿利耶夫国际机场。 飞机是正点到达，现在是巴库时间下午两点过五分。 林一朵下了飞机，突然有点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虽然在莫斯科也是异国他乡，但巴库显然与莫斯科不同。 机场里出出进进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几乎全是黑头发、大鼻子，是清一色的黑毛。 林一朵的心骤然紧张起来。 他想到劫持小汽车的那两个黑毛。 现在周身全是黑毛子，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一朵，你是不是又害怕了？】 阿米利看出了林一朵的心事。 【是。】 【怕什么？他们都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不是抢劫犯。别怕。】 第646章 在开往萨利扬的大巴上 阿里机场位于巴库市郊的东北角，而长途大巴站在市中心，两地相距足足二十多公里。 走出机场，两人上了机场大巴，半个小时后到了长途汽车总站。 【阿米利，我们去哪儿？】 【萨利扬。离这儿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公里。】 林一朵完全不知道哪儿是哪儿，就像个瞎子一样。 【阿米利，到了阿塞拜疆就是你的天下了，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的意思是我去虎穴你也跟到虎穴？】 【是。现在你就是魔鬼，我也只能跟着魔鬼走，我只认识你。】 【一朵，你想过没有，我真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在莫斯科和彼得堡就做了，何必这么折腾，千里迢迢来到阿塞拜疆呢？我说过我是个好人，我们全家都是好人。我让你见证我父母是多么爱你，多么喜欢你。】 两个人来到候车大厅。 阿米利要了林一朵的护照，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 车子于三点钟准时发车，俩人上了大巴。 全车厢的人一齐把目光投向林一朵。 这个东方美女吸引全车人的视线。 【这个美人是日本人吧？】 前排的一个大叔转过头问阿米利。 【不是，是中国人。】 【她是你女朋友？】 【是的。】 【中国男人留辫子，女人裹小脚，你女朋友裹脚了吗？】 【你说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中国很开放的，也渐渐好起来了。】 【是吗？听说中国有十几亿人口，饿肚子吃不饱饭呢，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娶中国女人做老婆。】 【中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莫斯科做生意，卖的全是中国货，好着呢。】 阿米利对前面的男人有些不满，他觉得这位大叔有些傲慢。 【你女朋友会功夫吗？】 男人又问道。 【不会。】 【怎么可能，我听说中国人个个都会功夫的。】 【你是不是看成龙的vcd看多了，中国的确有很多人会功夫，但不是人人都会。】 【阿米利，你们在聊什么？】 林一朵看到前排的男人和阿米利聊得很热乎，便插话道。 【他看不起中国，对中国的印象还停留在大清时代。他问你裹没裹小脚？】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想着中国人裹小脚的老黄历。】 【一朵，有个词叫信息茧房，作为前苏联人，阿塞拜疆人天生对中国有一种偏见，同时保有一种优越感。毕竟苏联曾经是中国的老大哥嘛。】 【阿米利，你对中国是什么印象？】 【我没去过中国，只是听你和别人说起过。在我的印象中，中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中国人大都会武功。还有，现在的中国可以生产和制造各种产品，生产力大得惊人。】 【除了武功有点夸大其词，其它都是事实。阿米利，如果我们结婚了，你喜欢留在阿塞拜疆还是和我去中国？】 【我听你的，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如果我想回中国呢？】 【那我就跟你回中国。我想中国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阿米利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仿佛中国带给他光明，带给他希望，带给他未来。 第647章 里海为什么叫里海 大巴车驶出巴库后，一直沿着海边行驶。 【一朵，你知道这是什么海吗？】 【不知道。】 【里海。它本来是一个大湖，被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和阿塞拜疆这五个国家所包围。但是这个湖里的水是咸的，和海水一样，所以，人们就叫它海，因为被五个国家包围着，又称为里海。】 【我喜欢海边，喜欢大海。】 林一朵说道。 【一朵，大海里都有什么？】 【鱼、虾、盐。】 【没错，你说的这些里海都有。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不知道。】 林一朵的地理知识被挖掘得差不多了。 【当然是石油和天然气啊。】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阿塞拜疆盛产石油和天然气，首都巴库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有石油和天然气是不是很富有，富得流油？】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这些油和气能卖出去才行啊。】 阿米利顿了顿。 【里海这五个国家都是能源型国家，都是以能源出口为主，所以阿塞拜疆最愁的是把石油和天然气卖给谁。中国需要能源，但阿塞拜疆离中国太远，中间除了隔着一个里海，还隔着哈萨克斯坦。显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离中国更近，他们的石油和天然气也更有竞争力。阿塞拜疆不可能往俄罗斯和伊朗输出能源，人家根本不需要，只能输往欧洲，可是我们国家到黑海又要经过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运输是个大问题。】 【那以前阿塞拜疆的石油卖到哪里？】 【以前阿塞拜疆属于苏联，我们产的石油直接供应苏联的南方地区，比如阿斯特拉罕、伏尔加格勒等地区，现在人家直接用俄罗斯国产的能源了。】 【你们去莫斯科打工，是不是因为阿塞拜疆发展得慢？】 【是啊。以前靠能源，但现在能源运不出去，又没什么制造业，大家都去种地也不行，粮食过剩，大家的收入会低。】 【这么一说，你将来去中国发展也许更好。】 【我也这么想的。我们先在莫斯科做生意赚钱，等有了钱，我们就去中国买房子，生孩子，过小日子。】 阿米利开始描绘未来的美好愿景。 【你父母会舍得你去中国吗？】 【会的。我父母肯定希望我幸福，以后有出息。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个哥吗，将来我哥迟早会回到父母身边的。】 【你的是阿米尔？】 【对。】 大巴沿着海滨大道一路向南。 东边是里海，西边是起伏错落的山峰。大巴被夹在山与海之间在一条纽带上曲折向前。 海风透过车窗吹到车厢里带来阵阵清爽和凉意。 车厢里的男女老少说话声音都很大，语速又急，就像吵架一样。 【一朵，我们这儿的人都这样，性格火爆，你别在意就行。】 大巴在穿过小城阿拉特后便偏离了海边，开往西南方向。 没有山，没有了海，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隐去，西边的天空飘起了一片片彩云。 散落在田野中稀疏的村落开始冒起了白烟。 林一朵突然很想家，想父亲，想母亲，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眼眶。 【一朵，你怎么了？】 【你看。】 阿米利顺着林一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啊？】 【炊烟。我们老家这个时间也应该冒起了炊烟。】 【一朵，你想家了？】 【嗯。】 【等我们赚了钱，我们就去中国看望你的父母。】 第648章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当夜幕降临，四周被一片漆黑笼罩时，大巴到了终点站——萨利扬市。 【阿米利，我们到家了吗？】 【还没有。】 【啊？】 【我们还要走多远？】 【一个小时。】 【这么远？】 林一朵有点害怕了。 白天还好说，看看窗外，聊聊天就打发了，可是在这漆黑的今晚，她该怎么度过呢？ 【一朵，不怕。有我呢。】 阿米利抱住林一朵安慰道。 车一到萨利扬，全车的人马上走个精光，只剩下阿米利和林一朵站在原地。 【阿米利！】 有人朝这边喊。 【爸，我在这儿呢。】 是阿米利的父亲。 【走，一朵，我父亲来接咱们了。】 阿米利说完，拉着林一朵向马路对过跑去。 一个黑黑的瘦瘦的老人站在马路边上。 他身边停着一辆马车。 看到阿米利，老人快速穿过马路跑过来，将阿米利抱在怀中。 【儿子，我的老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爸，您别激动。我不但回来了，还把未婚妻带回来了。】 【一朵，这是我父亲。】 阿米利挣脱父亲的怀抱。 【叔叔好。】 林一朵娇羞地喊道。 【爸，这是我未婚妻，林一朵。】 【你好，姑娘，我听阿米利念叨过无数遍了，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 看到林一朵，老人乐得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 【欢迎你来阿塞拜疆。】 老人补充道。 【斯巴细巴。】 林一朵冷不防蹦出一句俄语。 【姑娘真聪明，俄语说得这么好。】 林一朵脸一红，心说，实在不敢当，我也就会这一句啊。 【阿米利，你把一朵姑娘抱上车吧。我们抓紧赶路。】 阿米利张开双手，将林一朵抱到马车上。然后他自己也跳上车。 老人手里拿着鞭子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马尥蹶子开跑。 马车离开小城，沿着乡间土道颠簸前行。 此情此景，林一朵突然想起了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曲。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 闯过那个道道梁哎，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呀，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哎哟喂哎哟喂， 哎哟喂哎哟喂， 哎咳哟喂哎咳哟喂。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哎咳哟。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 哎咳依呀， 车轮那个飞奔马蹄儿忙哎咳哟， 立志那个战恶浪啊， 哪怕那风雨狂哎，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呀，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哎哟喂，哎哟喂， 哎哟喂哎哟喂， 哎咳哟喂哎咳哟喂，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咳哟，哎…… 林一朵竟然忘记了黑夜，忘记了恐惧，她轻声地哼唱起这首歌来。 【一朵，你在唱什么？】 【我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叫‘青松岭’，里面有一个主题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向前方。】 【好歌名，配马车刚刚好。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苏联解体了，社会主义离我们远去。阿塞拜疆也不再搞社会主义了。】 阿米利失望地说道。 【东方不亮西方亮，我们中国有啊，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你将来去中国不就行了吗？】 【是啊。我喜欢社会主义时代的苏联，不喜欢现在的样子。我要去中国，和你去中国，去红色的中国。】 阿米利在黑夜中狂喊，就像北极熊在冬天里的森林里咆哮怒吼。 第649章 火光冲天 道上没有路灯，甚至没有光亮。 只有马蹄声在夜空里回荡。 【阿米尔，我们在往哪儿走？】 【卡拉，我的家乡，一个小村庄。】 透过天上投来的星光，林一朵看到乡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里是穆干平原。有草原，有庄稼。有人放牧，也有人种地。】 【你家做什么？】 【种地。我们家种棉花。】 【你父母来种？】 【对。家里只有他俩，地只能他们来种。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有的去了巴库，有的走得更远，就像我一样去了彼得堡、莫斯科，罗斯托夫等。】 【种地不赚钱，在中国一样。在我们老家有的去沈阳打工，远一点的就去南方。】 【人是个奇怪动物，哪里赚钱就往哪里聚集。】 【这不奇怪，马还想找草更肥的地方呢，何况我们是人。】 【一朵，你也见到我爸了，你看他人家怎么样？】 【老实、厚道、善良。】 【过一会儿，你就要见到我妈了，她和我父亲一样善良。所以，你对我，对我的家可以放心了吧？】 【你父母都是好人，你也是好人，但你我都还年轻，年轻人都会变的。】 【一朵，谁变，我都不会变。真的，我爱你，我只喜欢你。】 阿米利在黑暗中再一次向林一朵表忠心。 他和她坐得很近。 前面有个坑，马车咣当一下颠了起来。 阿米利身子向前一倾，顺势将林一朵抱在怀里。 林一朵感受到了阿米利身上的火热。 【一朵，你现在还怕吗？】 【早就不怕了。看到你父亲和你拥抱的那一刻，我就不怕了。有爱心的人才会拥抱。】 【一朵，你说得真好。】 马车一路上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一个小时后前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一朵，前面就是卡拉，我们马上到家了。】 阿米利兴奋起来。 【一朵，我很久没回家了。我想父母，想我的发小。我快等不及了，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让他们看看我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一个东方美女。一朵，我骄傲我自豪。】 阿米利就像喝醉酒一样，舌头发飘。 【爸，我妈会出来迎接一朵吗？】 【会的，你妈听说你要带未婚妻回家，甭提有多高兴了。】 【爸，你高兴吗？】 【这话说的，我能不高兴吗。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水灵灵的，谁会不喜欢？我儿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我默哈默德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德。】 默哈默德在黑暗中朝林一朵这边看了一眼。 【爸，今晚你和我妈为一朵准备什么好吃的了吗？】 【有啊，手抓饭，土耳其烤肉，应有尽有。】 【还有别的吗？】 【有。】 【那是什么？】 【老爸保密，暂时不告诉你。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朵，刚才我父亲说，他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林一朵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父亲说一会儿就见分晓。】 马车拉着三个人向前走。 卡拉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忽然，天上泛起一道火光，一道，两道，…… 天空被照得一片通红。 第650章 林一朵的意外之喜 马车靠近卡拉村头的时候，天空突然火光冲天。 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点缀成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烟花腾空，一个接着一个。 整个村子霎时明亮如昼。 突然从村里冲出一队人马，十余个精壮的汉子骑在骏马上，手持火把向默哈默德的马车冲过来。 林一朵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人难道是劫匪？ 就在马队快赶到马车跟前时，汉子们突然翻身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举着火把，双膝跪地，一左一右，分成两排，恭恭敬敬地把中间空场让给马车和马车上的人。 【欢迎美女天使驾到。】 男人们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一朵，他们在欢迎我们，确切说是欢迎你。】 阿米利对着林一朵高声说道。 林一朵想下车，被阿米利阻止了。 【一朵，你只管坐在车上，享受这崇高的待遇就好，今晚你就是女王，他们只能匍匐在你的石榴裙下，接受女王的检阅。】 林一朵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她一时受宠若惊。 马车从两排壮汉之间驶过，继续向前。 【新娘子来了，我们来看新娘子啦。】 一群小孩子从村里跑出来，一边喊，一边奔向马车。 【阿米利，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喊新娘子来了。】 林一朵听完，脸倏的一下红了。 【我是你未婚妻，不是你媳妇。】 【反正都一样，迟早你都是我的媳妇。】 孩子们跑到马车跟前。 阿米利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糖果。 【孩儿们，给叔站成一排，叔叔给你们发喜糖。】 小孩子一听有糖果吃，立刻乖乖站成一排。 阿米利就像发救济品一样，挨个给孩子发糖果。 【谢谢叔叔、阿姨，我们走喽。】 孩子们领完糖果便一哄而散。 马车进入卡拉村。 前面是个小广场，地势开阔。 有几个戴着黑色头巾的女人正围着两口大锅在忙碌着。 【她们在做手抓饭吗?】 林一朵眼睛很尖。 【是啊。】 阿米利回答。 林一朵第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手抓饭还是在维登汉展览中心。 偌大的园区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遍地的街头摊贩也是这里的一大特色。 走在展览中心的马路上，各种手抓饭随处可见。 现场做手抓饭的有中亚人也有外高加索地区的人，其中就有阿塞拜疆人。 现在她又看到现场制作手抓饭的场景了。 林一朵看到大锅和大锅下的炉火，心里就莫名升起一种好感。 那是农村特有的做饭工具，看起来是如此亲切，如此熟悉。 还有大锅旁边的土耳奇烤肉，这是她第二次亲眼所见了。 她喜欢主人用刀把肉从烤好的肉墩下一下一下地削下来。 用薄饼把碎肉卷起来，再放入生菜、黄瓜、西红柿等蔬菜，在上面撒上一层蕃茄酱，吃起来又香又爽。 此刻，广场上摆好了桌子和椅子，看来这里即将举行一场隆重的欢迎活动。 【阿米利，阿米利。】 从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声。 这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沙哑，分明是过度激动所至。 第651章 想看你俩接吻 马车停在广场边上。 阿米利跳下车直奔那个女人。 林一朵在车上看得很清楚，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从一群做手抓饭的女人中脱颖而出。 【妈妈，妈妈。】 阿米利就像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子，再次见到亲生母亲时剩下的只有疯狂。 他紧紧搂着母亲，母亲热烈地抱着儿子。 林一朵在马车上看得热泪盈眶。 少顷，阿米利拉着母亲的手走到马车跟前。 他伸出双手将林一朵从马车上抱下来。 【一朵，这是我母亲。】 【阿姨好。】 【妈，这就是我给您说的林一朵。】 【姑娘真俊，我喜欢。】 这时候默哈默德走了过来。 【姑娘，看到了吗，今晚全村男女老少一起欢迎你的到来。】 【一朵，这就是我爸要给我们的惊喜。】 四个人手拉着手来到广场的正中央。 四处点燃的篝火把广场照得雪亮。 音乐骤然呼响起，一支乡村铜管乐队开始演奏阿塞拜疆歌曲《里海上的黎明》。 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老头走到广场的正中央，这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地上铺着红地毯，三面用蓝布圈起来。 乐队在舞台一角，卖力地演奏着。 这时候椅子上坐满了男女老少。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作为村长，我今天有幸在这里见证一对跨国恋人的幸福爱情。男方是我们卡拉的小伙子——阿米利。女方来自遥远的东方——中国，她叫林一朵。今天这对新人就在我们的现场，我代表卡拉村正式邀请这对恋人上台与大家见面。】 村长说完，率先鼓掌。 台下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林一朵被阿米利拽到台上时还是懵的。 她万万没想到会受到如此隆重的欢迎。面对着台下潮水般的呼喊，林一朵有些手足无措。 【让他俩亲一个。】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于是大家纷纷起哄。 这是一个穆斯林为主的国度，但是在苏联多年的浸淫下完全没有中东国家的那种宗教狂热，更加世俗化。 阿米利不想浇灭大家的热情。 【一朵，大家想看我们接吻。来，我们满足他们就是了。】 林一朵被阿米利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面的人还在起哄。 阿米利不再犹豫，他转身和林一朵面对面站着，然后双手搂住她的腰肢。 林一朵顺势而为，双手勾住阿米利的脖子。 两个人深深亲吻在一起。 台下掌声雷动。 人们觉得看一遍不过瘾，要求再来一遍。 阿米利拗不过，只得和林一朵又亲了一次嘴儿。 村长走上台，邀请阿米利的父母上台。 父亲默哈默德当众即兴发表感言。 先夸儿子，再夸林一朵。 接下来村长宣布村宴正式开始。 手抓饭、土耳其烤肉敞开吃。 阿米利带着林一朵挨桌给乡亲们敬酒。 虽然不是婚礼，也没有红包，但林一朵心情大好。这样隆重的接待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尊重。 林一朵瞬间觉得不虚此行。 来阿塞拜疆来对了。 她在这里收获了尊重，更收获了信心。 阿米利是个值得依赖的人。 她选择阿米利无比正确。 第652章 宋黎明想重回集装箱市场 白雪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回到家里。 白雪的妈妈刚好也到了莫斯科。 看到白雪妈妈，于芊芊决定告辞。 这半个月可把于芊芊累坏了。 宋黎明在伺候月子方面几乎一无所知，于芊芊真的怀疑，宋黎明的儿子降生时他是不是陪在身边。一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于芊芊就想笑。 【芊芊，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可整不了。】 宋黎明深知，这半个月可是害苦了于芊芊。 【老宋，你真得学着点，多用点心，好好伺候白雪娘俩，不要落下任何毛病，保持她们母女健康才行。】 【我会的。芊芊，我岳母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芊芊走了。 生活的重担便压在了宋黎明和岳母身上。 白雪还在月子中，不方便下楼。 买菜的事全都包给了宋黎明。 宋黎明也把厨房给包了。 幸运的是白雪有奶，小孩子可以吃母乳。 这让宋黎明省去了不少的劳动。 现在宋黎明最苦恼的是与岳母的沟通。 岳母是个非常挑剔的人，无论宋黎明怎么做，似乎永远不合她的意。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宋黎明感受不到丈母娘的任何关心和鼓励。 莫非她看不上我的二婚经历？ 宋黎明苦思冥想，却找不出岳母不满意的缘由。唉，哑巴吃黄莲，有苦却说不出。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买张机票把岳母送回国，换别人来伺候。 可是他又开了不了口。 他不想让白雪伤心。 既然不满意，我干脆往后稍就是了。 宋黎明把菜买回来，以自己做饭不好吃为由，不再站灶台。 慢慢地，他和岳母互换了角色，岳母在厨房里做饭，他和白雪在屋里照看女儿。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一长，宋黎明觉得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完全与世隔绝。 这可不行。 他想到了集装箱市场。 开离开集装箱市场时他心里很高兴，心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是时间一长，他觉得好无聊，好寂寞。 经济压力也渐渐凸显。 从住院到现在，每天都在不停地烧钱，就算有些家底，但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况且，他还要给国内的儿子寄钱，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想重回集装箱市场。 可是箱子已经租出去了。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现在是七月底，离九月初还有整整一个月。 九月可是生意最火爆的季节，宋黎明想在九月份大干一场。 他在国内定制的旅游鞋已经在发往莫斯科的路上。 【智哥，我是黎明。我今天给国内的供货厂家打了电话，我定制的旅游鞋已经开始发货了，预计九月初就能到莫斯科。所以，你赶紧催郑秋风找箱子，我九月份要用箱子。】 【白雪还在月子期呢，你不多照顾她一段时间吗？】 【月子期我肯定要留在白雪身边。智哥，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让我一天到晚天天守在家里，我做不到。另外，我现在的经济压力也挺大，不赚钱不行啊。】 【我原以为你会把箱子租给郑秋枫一个季度，甚至会是半年，没想到你赚钱这么心切。】 【智哥，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确实想休一阵子。但现实不允许我这样做，我离不开集装箱市场。】 【那好，明天我转告郑总，让他尽早找到合适的箱子。】 第653章 我不亏 第二天，方永智把宋黎明的意图转达给了郑秋枫。 【方老师，我会在八月末准时把箱子腾出来的。】 【郑总，真有点对不起。你接管了宋黎明的尾货，还要交一个月的摊位管理费。这有点难为你了。】 【方老师，听上去我是有点吃亏，但是我还是获益更多。】 【郑总，你们说的获益从何而来？我怎么想都觉得你有点亏。你看啊，这些尾货肯定赚不到钱，还耗费时间。你初来乍到，又没有串货经验，也很难赚到钱。所以，大概要亏损。】 方永智看着郑秋枫，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他听。 【方老师，你是个很理性的人。你说的这些一点没错。我肯定是亏损的。但是，有一条你没分析到，这一个月我会接触很多人，也会成长很多，如果没有这个摊位，我永远不了解客户在想什么，要什么，关心什么。这些客户的成份是什么，他们从哪里来，他们期望的货物批发价格是怎样的。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可是弥足珍贵的，也是我在国内备货的重要信息和数据支撑。】 郑秋枫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方永智。 【方老师，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该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不在乎眼下的一城一池得失。你说呢？】 【郑总果然眼光独到，看问题更透彻。郑总，你想好在哪儿买箱子了吗？】 【眼下太阳区是生意最火爆的，在这儿买箱子几乎没什么可能，当然要是肯花大钱也不是买不到，但我想另辟蹊径。】 【噢？】 方永智颇感惊讶。 【我想去阿斯泰买箱子。】 【阿斯泰？】 【对。】 【那可是个新区，生意清冷得很。】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马上赚大钱，今年就把生意做得有多么火，只要能养活我带来的几个兄弟就行了。】 【郑总，你是不是有更详细的计划？】 【方老师，你也不是外人，我犯不着对你隐藏什么。我的想法是，把货从国内发过来，以阿斯泰为跳板，往整个集装箱市场铺货。我觉得要把生意做大，不要靠一两个箱子，而是动员所有的人去销货。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关键是要有足够竞争力的货源。我想，我就做那个发货的人。至于卖货，可以交给市场上的任何一个箱子。】 【郑总，有个箱子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大家想找一手货源就很困难。特别是外地的客户，他们对一手货源十分在意敏感。如果拿了二手货，回到当地销售就可能没有任何竞争力。】 【你说得对。想把货销得快，就要有更多的一手经销商。我在阿斯泰的箱子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人能找到我。】 【郑总，离秋天越来越近了。你在国内开始备货了吗？】 【我安排老徐去做了。你知道，老徐一开始就是做服装外贸的，他是黑龙江外贸公司驻赤塔办事处的，对于服装鞋帽这一块他有一定的经验。这些交给他去做，我一百个放心。】 【郑总果然是高人，不愧是精明的企业家，做事很有规划，强将手下无弱兵，郑总的生意肯定会大爆发。】 【方老师，借你吉言，希望我在莫斯科能复现以前的辉煌。】 第654章 郑总，我没找到厂家 老徐按照郑秋枫的指示离开伊尔库茨克返回了伊春。 回到林场职工宿舍，和老婆在一起恩爱了两天两夜，交足了公粮后便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先到了江苏和浙江，又跑到广州，找了不少厂家洽谈合作事宜，但均不成功。 成本，这是最大的症结所在。 根据老徐的推测，在江浙或者广东定制服装，再转运到北京，空运到莫斯科，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都不占优势。随着珠三角和长三角用工荒的出现，劳动力成本也在攀升，反映到服装产品的价格上也没有了以往的优势。 他想到了华北，尤其是京津地区，在对独联体和东欧国家的贸易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郑总，我跑遍了国内南方的沿海地区，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合作厂家。我现在天津，想在京津周边寻找合作伙伴。】 【订货的事全权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干预的。】 郑秋枫对老徐深信不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郑秋枫一贯如此。 【郑总，我记得方永智说过，他在国内开了一家服装厂，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系他，用他的资源为我们定制服装呢，我们彼此信任，把订单交给方永智，一方面，他的工厂可以扩大再生产，不断壮大；另一方面，我们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产品，且保质保量，大家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老徐，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样吧，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等有了消息，我再联系你。】 老徐的话提醒了郑秋枫。 他拿起话筒，拨了方永智家的电话。 【方老师，我是郑秋枫。】 【郑总，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刚才我接到老徐从国内打来的电话，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厂。他突然想到了你，说你在国内开了一家服装厂。我好像也听你说起过这档子事。你的工厂还在运营吗？】 【老徐说得完全正确。我的工厂在天津宝坻，一直运营良好。工厂主要承接独联休国家的服装订单，其中很大一部分销往集装箱市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徐的意思是想与你的工厂合作。方老师，你看如何？】 【我当然没意见。多一份订单我们就多赚一份加工费，工人们就多一份收入。好事啊。】 【这太好了。把订单交给你，质量有保证，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总会提心吊胆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老徐去你的工厂，把样品的草图和相关要求交待一下。我们先交一半的货款，另一半等提货时再交，这样行吗？】 【郑总，没问题。我已经解决了资金周转问题，现在工厂可全负荷生产。】 【你们工厂叫什么名字？具体地点在哪儿？】 【天津津宝晨光服装厂，工厂地址是天津宝坻林亭口镇。厂长叫江心洲。】 【离九月初学生们开学，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只有津宝晨光能救我们，如果去一个新厂，从备料到加工缝制，周期会很长。幸好有晨光，方老师，我先谢谢你。】 【郑总，不必客气。今晚我给江心洲打个电话，让他与老徐好好交接一下，力争按质按量准时交付订单。】 第655章 老徐找到江心洲 老徐躺在宾馆的床上一直瞪着眼睛。 他不敢睡觉。 他在等郑老板的电话。 叮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郑总，有消息了吗？】 老徐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刚刚联系到了方永智。我和他谈妥了，把我们的订单交给他。方永智的工厂叫天津津宝晨光服装厂，厂长叫江心洲。地点在宝坻县林亭口镇。你明天就可以直接去厂里了。】 【谢谢郑总，我明早就出发。】 撂下电话，老徐按捺不住激动，跑到楼层的公共浴池去冲澡。 跑了这么久，他都要累死了，现在订单终于有了去处。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老徐一边洗澡一边想，跟郑总在一起也有年头了，论赚钱也没赚到多少，可是为什么自己从未想过换个老板呢，为什么非要在郑秋枫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说到底，还是信任和尊重。 在郑秋枫的手下干活，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就拿跑订单的事来说，自己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光是差旅费也花掉了不少，如果换成别的老板，估计早就生气了。说不准还会给扣上一顶拿钱不办事的大帽子，但郑总不会。他没有任何责备，甚至还会关心他，鼓励他，不要气馁。 想到这儿，老徐有种冲动，他宁愿在郑总的手下累死，也不想去别处躺平闲死。 老徐给身上打了一遍香皂。 他发现那片藏龙卧虎的丛林里冒出了几根白毛。 老了！老徐不禁感叹道。 从俄罗斯回国后他扑在老婆身上疯狂输出了两天两夜，直到累得筋疲力尽，疼得直不起腰。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他很想抓住这最后的时机重新做回一只猛虎，可是生活不允许，他不得不告别爱妻再次踏上漫漫的打工之路。 第二天一大早，老徐就离开了宾馆。 他搭乘大巴从天津市中心赶往宝坻县。 到了县城再打车去林亭口。 江心洲已在厂大门口迎接他。 【徐大哥，我是江心洲。欢迎来津宝晨光。】 【江厂长，方老师一直叫我老徐，你是方老师的好兄弟，干脆也叫我老徐好了。】 【好啊。智哥叫我心洲，我叫你老徐，你叫我心洲，这样显得更亲切、自然。】 【心洲，就按你说的办。】 【老徐，要不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工厂？】 【好啊，我真的很感兴趣呢。】 老徐跟着江心洲一一参观了后道车间、缝制车间和裁剪车间。 【老徐，看完了，感觉如何？】 【就一个字，棒，两个字，真棒。津宝晨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正规、严谨、高效。】 【你过奖了。】 【不，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感受。心洲，我进厂的第一感觉就是你为这个厂的管理用了真心，投入了真情。工厂好坏不在于规模有多大，而是细节做得是否到位。今天参观缝制车间时我看到技术员检查得极为严格，有个女工走线稍微有点不直，技术员就当场给指出来了。】 【质量是产品的生命线，也是工厂的生命线。没有质量，产品就没有竞争力，没有生存空间。产品的竞争力不能只讲价格，还要看质量，包括面料和做工等等。这么说吧，如果面料用的是掉色的染色剂，成本会少很多，但是谁买回家谁都会破口大骂，这就是坑人的货，放在水里立刻掉色。所以，我们不赞成货主投机取巧，偷工减料。】 【以前发往俄罗斯的服装的确存在你说的这种问题。不过，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只有质量好、价格适中的产品才能立足。放心吧，心洲，我们的订单不会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产品。】 第656章 武强，陪我去学车 自从库斯别赫林业公司倒闭后，马克西姆一下子就失业了。 在林场的几年，马克西姆一直是郑秋枫手下的得力干将。 作为高尔基建筑工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在库斯别赫公司找到了用武之地。 他学的专业是公路工程，正好可以用来修建林区道路。 短短的几年，由他亲自主持参与的林区专用公路至少不下五条。 这些路不仅实现了林区内各个采伐林地之间的互通，还把林区同贮木场、木材加工厂以及铁路运输货站之间连接到一起。 马克西姆看到自己一手打造的公路从图纸到建成落地，心里便涌起无限的自豪。 他很感激郑老板，是郑老板开启了他的新生活，开启了他的新天地。 可是，好景不长，这该死的伊尔库茨克政府，这该死的检察院，他们硬生生将一家做实事、干人事的中国企业扼杀至死。 呸，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真的配有未来吗？ 马克西姆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现在老徐走了，郑秋枫也走了。 他身边的中国人只有武强。 武强不会走，他无处可去。 老婆跟了隔壁老王，武强的绿帽子永远摘不掉了。 【武强，走，陪我练车去。】 马克西姆找到武强，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命令。 【我不去。】 【为什么？】 【我还饿着肚子呢？】 【怎么，你穷到没钱吃饭了？】 【那倒不是。我就是一个人懒得做饭。】 【走，先陪我去练车。然后，到我家一起吃，我请你。】 【不去。】 【你不是肚子饿吗，我请你吃饭你咋还不去？】 【我怕见你老婆。】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这简单，我找个饭店请你。】 【这还行。】 武强笑了。 两个人来到伊尔库茨克市中心的一个驾校。 【马克西姆，你怎么突然想练车了，你不是有驾照吗？】 【我的驾照只能开小车。我要学开货车。】 【为什么？】 【郑总临走前嘱咐我的。将来在莫斯科要经常拉货，郑总说我们要有自己的货车，这样才不受制于人。】 【武强，你想不想学？】 【不想。】 【多学一门技能就多一分找工作的机会。】 【我不学，学了也没用。就我这俄语水平，碰到交警只能吃瘪，得被他们罚死。】 【这我信。不光是你，就是我们俄罗斯人也怕交警，他们黑着呢，想方设法要钱。】 【马克西姆，你这驾照什么时候能拿到？】 【至少要一个月吧，不过，我希望越快越好。我想早点去莫斯科。】 【去莫斯科有什么好？】 【当然是赚钱啊。武强，你不知道，俄罗斯的钱都集中在莫斯科，除了莫斯科，我真的不知道俄罗斯哪个地方还能赚到钱。】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俄罗斯人个个都这么说，也都是这么做的，谁都想往莫斯科跑。】 【武强，你有了钱想干什么？】 【回国先买套房，然后再找个老婆。】 【这回再找老婆，可要多留个心眼，别再让人拐跑了。】 马克西姆笑着说道。 他知道武强并不在意这个话题，不会往心里去。 第657章 陈丰在电话里哭了 谢广华在广州安排好服装生产后便飞回了莫斯科。 在和莎莎温存了一夜后，第二天他就赶到了苏里科夫美术学院。 现在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谢广华来得正是时候。 他通过外事副校长的秘书约到了与外事副校长见面的机会。 【我是外事副校长谢尔盖伊万诺维奇。】 【您好。我叫谢广华。莫斯科农学院的中国留学生。我有个朋友叫陈丰，他想来贵校留学深造。】 【他有美术基础吗？】 【有的。他在沈阳鲁迅美术学院进修过。】 【鲁美，在沈阳，我去过的。】 【他只是在鲁美进修过。这次他想来贵校读本科。】 【他有俄语基础吗？】 【会一点，但不系统。他也曾有过在莫斯科的生活经历。】 【做生意？】 【是的。】 【他来我们学校学习美术没问题，但是要从预科班开始学起。】 【这个我知道。他也同意从预科开始学起。】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的学费是每年两千美元，住宿费另交，每个学期五十美元。餐费自理。具体招生简章、邀请函签证办理以及入学手续等，可以找相关工作人员了解和办理。】 【好的，校长，我懂了。我会联系相关人员办理入学需要的一切手续。】 【你还有问题吗？】 【没了，谢谢校长，再见。】 【再见。】 谢广华没想到校长这么爽快地就同意了陈丰的留学请求。 不过，仔细想想，这事也不足奇。 眼下正是俄罗斯经济最困的时期，俄罗斯高校也一样。学校面临着经费严重不足，留学生数量大幅滑坡的尴尬境地。创收成了很多高校不二的选择，招收外国留学生是赚钱的最佳途径。 与其放任学校的教学资源闲置和浪费，不如多招一些外国留学生，这些人可都是不差钱的金主，多招一个是一个，起码可以解决部分老师的薪水。 谢广华离开苏里科夫美院径直回到家。 莎莎还在学校忙毕业设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谢广华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请问，是陈丰家吗？】 【是啊。我是陈丰父亲，你找谁？】 【伯父，我是谢广华，陈丰的朋友。我有事找陈丰。】 【陈丰，有人找你。】 电话里传来陈丰父亲的喊声。 【喂，陈丰，我是广华。】 【广华，是你？你在哪儿？】 【莫斯科。我刚从苏里科夫美院回到家。】 【是吗，那我留学的事你帮我联系了吗？】 【肯定啊，我专程去给你联系留学的。我打电话就是想说说这个事。】 【结果怎么样？学校同意了吗？】 【我找的外事副校长，他同意了。】 【真的吗，广华？】 陈丰激动得在电话里抽泣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你近期多留意我的电话，我明天去找外事办相关人员详细咨询一下入学办理事项。可能需要你的配合，比如提供一些个人信息或者资料啥的。】 【广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行了，你就别和我别拽了。我们是兄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这是我该做的。】 【广华，……】 陈丰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658章 当男人爱上男人 陈丰和谢广华通完电话便大哭起来。 父亲吃了一惊。 【儿啊，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母亲看到儿子放声痛哭，赶紧走过来安慰儿子。 陈丰什么都没说，他推开走廊门，一溜烟往楼下跑去。 陈父陈母面面相觑，一脸的懵逼。 【孩子他爹，阿丰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呢，我猜他是被那个谢广华感动到了，才控制不住情绪。】 【孩子他爹，你说的那个谢广华是干什么的？】 【是陈丰的朋友，以前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 陈丰一口气跑到楼下。 出了小区，往南走不远有条小河。 他跑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身体靠在树干上。 他的胸脯起伏不定，就像海浪在大海中翻滚。 在去长沙之前他还是个感情淡定的人，但是自从和谢广华去了一次橘子洲头，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谢广华再一次给他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他的未来是美术，是苏里科夫美术学院。 中国未来会成为一个发达的国家，美术大师将大有用武之地。 谢广华的话无疑给陈丰注入一针强心剂，让他濒临绝望的心再次感受到了未来的美好。 谢广华说到做到，他回到莫斯科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苏里科夫美院，给陈丰联系留学事宜。 这种情谊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间的情谊。 陈丰是个感性的人，他只觉得他越来越喜欢谢广华，也越来越崇拜他，依赖他。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成为这个男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想哭，只有哭才能宣泄自己的情感。 男人真地会爱上男人吗?他不知道，但他很想去爱这个男人。 陈丰站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两眼发呆。 如果能和这个男人长久在一起该多好，这样他就不用操心了。他只要按着谢广华的意愿去做就行了。 谢广华就是上帝，就是主宰，就是真理，就是绝对权威。 陈丰愿意听从他的指示，如果谢广华说向东，陈丰绝不会向西。 陈丰在小河边坐了许久。 他想到了莫斯科，他渴望去那里深造，一雪前耻。 可是他又怕去那里。 他害怕见到谢广华，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做出某种疯狂的举动。 如果举动出了格，他也许因此而失去这个朋友。 陈丰觉得自己很软弱，就像女人一样变得婆婆妈妈。 【阿丰，回家吧。】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站在他身后，也许父亲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说话。 陈丰站起来。 现在已是凌晨，河边静得出奇。 没有人，没有小猫小狗，只有蟋蟀的鸣叫声从草丛里传出来。 【阿丰，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朋友？】 父亲轻声问道。 【你的朋友为你做了很多，你也要适时回报人家。感情是双向的，不是哪一方无休止的付出能得以为继的。感情需要经营，就像花草需要浇水、除草、施肥一样。】 【爸，我明白。】 【对了，你的那个朋友，他有女朋友了吗？】 陈丰刚刚好起来的心情骤然被父亲的一席话浇灭了。 第659章 我喜欢二叔 父亲的话像一盆凉水浇在陈丰的心上。 原本好起来的心情又变得心灰意冷。 对于他来说，谢广华有没有女朋友是个不能触及的话题。 他会吃醋。 他希望谢广华永远单身，永远不结婚。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离不开谢广华。 【阿丰，刚才老爸问你，你的那个好友有没有女朋友，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爸，你还有完没完？他有没有女朋友关我屁事！我倒是希望他永远没有。爸，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陈丰真地生气了。 他不再理父亲，把脸转向河边。 【阿丰，有句话说出来可能让你扎心，不过我还是要讲出来。】 陈丰看了看父亲，看来有大事要发生。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父亲看着儿子，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是那么坚毅，那么笃定，就像法官在法庭上下判决书一样。 陈丰不敢和父亲对视，他心虚了。 【你喜欢男人？】 父亲又说道。 他步步紧逼，将陈丰逼得无处躲藏。 【是。】 他声音很小，但听起来却又格外清晰。 【那就对了。】 【爸，你在说什么？】 陈丰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你继承了你老子的基因。】 【爸，你也……？】 陈丰想说，你也喜欢男人？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硬了回去，这不是儿子该问的。 【是的，我也喜欢男人。】 陈丰彻底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竟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不得不得重新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男人。 他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浓重的眉毛就像两道犀利的剑锋指向斜上方。一双鹰钩鼻子直挺挺的，极富立体感。 嘴边的胡子在用刀片刮过之后冒着青茬，虽然间或有几根白须，但依然无法掩饰他体内堆积了过剩的雄性荷尔蒙。 他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陈丰心里说道。 【爸，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二叔，也就是你二爷。】 【我二爷？】 陈丰费力地搜寻着那个二爷。 可是他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起来。 【爸，我有二爷吗？】 【有。】 【可我好像从没见过他。】 【你当然没见过，你二爷死的时候，我还没结婚。】 父亲的声音有几分悲怆，二爷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他的很多痛苦回忆。 【儿啊，你想听吗？我和你二爷的故事。】 陈丰点了点头。 这会儿他不再讨厌父亲，也不再加回避父亲，他和父亲就像一对好朋友在诉说自己的往事，倾诉自己的痛苦与烦恼。 陈丰突然很感激父亲。 父亲不但供他上学，还在净化他的心灵。 父亲是那么宽容，陈丰这一刻很想躺在父亲宽大的胸膛上美美得睡上一觉。 父亲就是一座大山，在他无助的时候总能给依靠，给他力量，给他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他想到了莫斯科，想到了苏里科夫美院，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学出点名堂来绝不罢休。 第660章 我和二叔的故事 【说来话长，我小时时候有个二叔，也就是你的二爷。他比我也就大五六岁吧。比你爷爷小了一轮还多。你二爷学习很好，在县高中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可是就在高考前夕，他突然得了一场重病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半个月。因为病毒侵袭，二爷左眼失明。等他身体康复出院时，高考都结束了。 你二爷没考上大学，身体还遭受了摧残，回到家后一蹶不振。 你太爷太奶为你二爷操碎了心。 后来，他们给你二爷介绍对象，见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成。 【爸，为什么？是她们嫌弃二爷有残疾吗？】 陈丰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你二爷喜欢我。】 【啊？】 陈丰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太奇妙了。 【你二爷从城里回农村后一直心情低落，直到有一天看到了我。那天父亲领我去你太爷家，你二爷一看到我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我和你二爷至少有两年没见面了，他自从上了高二后再没回过家。二爷长得很帅，只是他的左眼看上去有点别扭。】 父亲继续讲述他和二爷的故事。 【小宇，你都长这么高了，快叫二叔看看。】 二叔见到侄子打心眼里高兴。、 陈丰的父亲叫陈道宇。小时候大人都叫他小宇。 【小宇，快叫二叔。】 你爷爷在一旁提醒我。 我当然不敢违背父亲的指令。 【二叔。】 我怯生生地喊道。 虽然你二爷看上去很温和，但因为两年没有来往，我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哥，小宇念几年了？】 你二爷问你爷爷。 【开学读初二。】 【好快啊，一转眼我大侄子都上中学了。】 【东山，小宇学习不是特别好，我把他带来，就是想让你帮着辅导一下。】 你二爷叫陈东山。我原以为他错失高考后会东山再起，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哥，没问题。不过，岩石镇到拱桥镇离得太远，又都是山路，很不好走，不如这段时间让他跟着我吧。】 【我和你嫂子现在忙得很，根本没空管他，让小宇跟着你也好。】 【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宇的。】 于是这一年的暑假我和你二爷一起度过。 你爷爷叫叫陈东海，你二爷叫陈东山，祖籍龙岩岩石镇。据说当年你太爷太奶闯关东时路过山海关。你爷爷在山海关降生，起名陈东海。后来闯关不成又折回了福建，十多年后你太奶生下了你二爷，起名陈东山。因为家里有两个男孩，生活很困难，你爷爷是家里的长子，长大后直接当了上门女婿，从岩山镇搬到了拱桥镇。这两个村直线距离就有近二十公里，中间隔着一座座山，来往很不方便。我寄宿在你二爷家合情合理。】 你爷爷走后，我和你二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暑期生活。 农忙时我和你二爷出外下地干活，不忙时就呆在家里学习。 我的英语很差，你二爷先拿英语开刀。 【小宇，把你的英语课本拿给二叔。】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你二爷回到东屋。 【二叔，你要初一的还是初二的？】 【初一的吧。】 第661章 辅导从英语开刀 我把初一英语课本从书包里掏出来递给你二爷。 【小宇，你把第一课念给二叔听听。】 第一课《白求恩的故事》，文章不长，一百来个英语单词。 我很快读了一遍。 【小宇，你读的挺流利的，就是有些单词的重音不太准。】 【二叔，什么是重音？】 【说到重音就必须先了解音节。】 【英语单词是由音节构成的，音节的核心是元音，通常有一个元音就有一个音节。单词分单音节词、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 【如果是单音节词，这个音节就是重读音节，如果是双音节词，其中有一个是重读音节，另一个是弱读音节。要是多音节词的话，可能会有两个以上的重读音节。】 【重读音节和弱读音节的差别在于音节里的元音字母发音不同。重音就是重读音节中的元音字母的发音。】 你二爷的话令我十分好奇，因为英语老师从未讲过音节类的语法知识。 我睁大眼睛听你二爷娓娓道来。 【二叔，汉字有音节吗？有几个音节？】 我的问题来得很突兀，你二爷听了一愣。 【好问题，你让二叔想想。】 你二爷脸色凝重，思忖片刻。 【汉字都是单音节词，没有双音节词，更没有多音节词。汉字发音的核心是韵母，有单韵母，也有复韵母，不管是什么韵母，我们把韵母当成一个整体就好了。汉字的发音就是单纯的韵母，或者声母加韵母。所以汉字都是单音节词。】 你二爷说完看了看我。 这个暑假，你二爷帮我辅导了很多我极度缺乏的英语语音知识。比如什么叫元音，什么叫辅音。 原来‘元’音中的元字取自重要之意，元音就是非常重要的音。我也搞清楚了音标与音素的关系。音素是最小的发声单位，本质是一种声音，把声音用特定符号记录下来，供人们朗读，就叫音标。 英语中有四十八个国际音标，也就意味着有四十八个音素。 后来，你二爷又帮我剖析了开音节和闭音节。 他举了两个特别形象的例子。如果把辅音字母比作一扇门，音节里以元音字母结尾的就叫开音节，因为它后面没有门，比如hi，no等，有些音节，像at，ant等，以一个或者几个辅音字母结尾，这样的音节就叫闭音节，元音字母后面有辅音字母这扇门挡着。 了解开音节和闭音节有助于背单词。在开音节里，元音字母读字母本身音，在闭音节里元音字母读短音。 从元音到元音字母，从辅音到辅音字母，从音素到音标，从音节到单音节和多音节，从重读音节到弱读音节，从开音节、相对开音节到闭音节，还有元音字母组合读音，你二爷把全部的语音痛点掰开讲，揉碎讲，讲得清清楚楚，将我惧怕英语的心理阴影一扫而光。 我仿佛在一夜之间脱离了学习英语的苦海。 哇，原来学英语竟如此有趣，如此高效，甚至还很简单。 第662章 二叔自杀 二叔的课生动有趣。 从第一节课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二叔的课。 暑假结束，我回到了乡中学。我发现自己对英语开始产生了兴趣。以前我上英语课总觉得很乏味，甚至会打瞌睡，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会聚精会神地听课。 不用说，是二叔启蒙了我，给了我学习的动力。 到年底期末考试时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从倒数一跃变成了班级前十，各科总成绩也来到了中上游。 我很感激二叔，没有他，我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接下来的寒假和暑假，我都是在二叔家度过。 二叔不愧是个尖子生，对读书真的很在行，很可惜因为大病错过了高考，又因为残疾让他彻底放弃了复读。 在二叔的辅导下，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最后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 进入高中后我的学习成绩依然名列前茅。 最高兴的莫过于父亲，他对二叔赞赏有加。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改变了这一切。 那年我上高三，寒假照例在二叔家度过。 二月十五号是除夕，这一天也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全家人围在一起欢度新年。 因为要赶路回岩山镇，父母给我过完生日就走了。 我和二叔破例没有看书，而是回到东屋早早钻进被窝里睡觉。 大约是晚上九点钟，二叔突然钻进我的被窝。 【小宇，二叔喜欢你。】 二叔嘴里喘着粗气，夹带着一丝酒气。 【二叔，我也喜欢你。】 我鼓起勇气说道。 二叔搂着我，我俩不安分起来。 【咣当！】 屋门被推开了，爷爷闪身走了进来。 【你俩在干什么？】 爷爷眼里冒着怒火。 我和二叔都吓傻了，谁都没想到有人会闯进来。 匪夷所思的是，二叔没有插上门栓。 二叔从我身上下来，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被窝。 【小宇，你起来！】 爷爷愤怒地对我说道。 我只得穿上衣服。 【走，跟我来。】 爷爷二话没说，拉着我走到院子里。 他开始套车。 马车很快套好了。 【上车。】 爷爷命令道。 他的话十分冷峻，就像刺刀刺入我的心脏。 我知道自己理亏，耷拉着脑袋上了马车。 【他爷，这么晚了，你要带着小宇去哪儿？】 奶奶看不下去了，她心疼自己的孙子。 【送他回家。】 【天又黑又冷，走山路太危险了，等天亮了再送孩子回家不好吗？】 【不行，一刻也不能留。】 爷爷怒火中烧，什么话也听不进。 【爸，你就让小宇今晚住这吧，住我屋里，我走。】 【混账，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爷爷赶着马车，出了院子。 【爸！小宇！】 二叔穿着单衣跑到街上，跟在马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爷爷不为所动，二叔的喊声就像耳旁风。 我和爷爷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二叔家。三个月后，二叔死了，听说上吊自杀了。 听到二叔自杀的消息，我一下子病倒了，一病不起。我和二叔一样也错过了高考。没有了二叔，我再也不想学习了，我讨厌学习，一拿起书本，我的脑子里全是二叔。 我爱二叔，可是，他却永远离开了我。 陈丰听着父亲的讲述，陷入了沉思。 【阿丰，爸知道你喜欢你的好个朋友，可是你不能像爸一样做傻事。如果你爱对方，却只能给对方带来伤害，还不如选择放弃。如果你的那位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去打扰他。不要局限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你要想法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或许你才能获得属于你的幸福。】 【爸，您的话让我茅塞顿开。到莫斯科后我会好好处理的。】 陈丰骤然间成长了许多。 他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是灿烂的微笑。 第663章 李雪梅的大转变 李雪梅的到来对于蒋方平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么多年不在一起，两个人的思想出现了鸿沟。 李雪梅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虽然穿衣打扮紧随潮流，但思想观念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还好，彼得堡的名胜古迹比较中她的意，每天她沉浸在欣赏古建筑的氛围里，大大减少了两个人之间的思想碰撞与摩擦。 蒋方平让翻译小胡带李雪梅游览参观各个景点，自己在公司处理业务。他也偶尔陪老婆去逛逛街。 不知不觉一个星期过去了。 【老蒋同志，我在这儿逛得也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晚上吃饭时李雪梅说道。 【再玩几天吗，你的签证还长着呢。】 【不了，没来时觉得国外挺新鲜的，也很好奇，看过之后也就那样。名胜古迹这东西就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又不能当饭吃。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不是可以内退了吗？干脆办退休算了，退休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老蒋，你这思想可要不得。你这是典型的资本主义思想，个人享乐为主，追求醉生梦死的腐朽生活。你要注意了。】 李雪梅开始给老蒋上课。 【好，我一定注意。】 老蒋赶紧妥协，不然会引来不必要的争吵，生一肚子闲气。 【老蒋，我坐明晚的火车去莫斯科，你给我订后天晚上莫斯科飞北京的机票。】 【这么急？火车票没问题，但机票不保准。我让小胡明天到航空售票点问一下。】 蒋方平没想到老婆走得这么快。 可是又一想，走就走吧，两个人在一起实在太累，彼此大部分时间无话可说，特别压抑。 【雪梅，今晚我陪你一起睡吧。】 来彼得堡后李雪梅和蒋方平一直各睡各的。李雪梅给出的理由是，她喜欢清静，不要说听到男人打呼噜，就是听到男人的喘息声，她都要失眠。 【好吧。】 她答应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来了个大喘气。 【什么条件？】 【今晚我同意和你睡，但完事之后你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她看着蒋方平一脸认真地说道。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两个人轮流去卫生间洗澡。 李雪梅坚持让老蒋先洗，自己后洗。 她说他要最后打扫卫生。 蒋方平洗完澡就来到了李雪梅的床上。 他闻到了女人留在被子上的体香。 他很久没做了，很饥渴，可是他又不想搞一夜情。就算有生理需求，他也不愿意随便找人上床。 他本可以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但他觉得别扭。他会有愧疚感，觉得对不起老婆。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出轨这个词。 虽说现在正值盛夏，但彼得堡一点不热，晚上还要盖一个薄毯子才行。 躺在床上，老蒋有点紧张。 他不担心自己的性能力，而是怕李雪梅又出什么幺蛾子，要是举到了半道戛然而止，那该有多尴尬啊。 今晚会顺利地做完吗？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 【老蒋，你过来一下，帮我搓搓背。】 李雪梅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一道缝大声吆喝着老蒋。 【来了。】 蒋方平掀开毯子，一丝不挂地跳到地上，直奔卫生间。 第664章 老蒋，进来帮我搓操 蒋方平赤身走进卫生间。 李雪梅这会儿正弯着腰，双手扶在马桶盖上，背向老蒋。 虽说年近半百，但李雪梅依然风韵犹存。 肌肤富有弹性，色泽通透，看不出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 圆润的双臀丰腴可人，上面布满了细碎的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从她双腿岔开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前胸那对乳峰，圆鼓鼓，结实而饱满。 蒋方平给老婆搓澡还要追溯到几年前。 那时他俩一起去哈尔滨旅游，他在体验了东北的洗浴文化后，决定自己练练手。 在哈尔滨随后的几天里，他学着洗浴中心搓澡师傅的样子给老婆搓澡，没想到她竟那么喜欢。 搓了第一次还要第二次。 现在他又站在了她身后，当初的一切仿佛又回来了。 蒋方平打开搓澡巾，把右手伸进去。 他的手连同搓澡巾在李雪梅的身上滑动。 他从她后背搓起。 先是脖子、后背中间、后背两侧，再到双臀和大腿。 他搓得很仔细，因为他渴望自己的手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好了，老蒋，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出去了。】 李雪梅站起来，她的话让蒋方平有几分扫兴。 他意犹未尽，却只能退出卫生间。 蒋方平再一次回到床上。 不过，这一次他的脑海里增添了许多性感画面。 李雪梅的胴体不停在他脑海里跳跃。 他的身体渐渐有了反应。 李雪梅在千呼万唤中走出了卫生间。 她洗澡用时比蒋方平整整多了一倍。 女人就是麻烦，上厕所如此，洗澡亦是如此。蒋方平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李雪梅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进了屋。 她顺手关掉了电灯。 没拉窗帘，一束星光射进屋里，让房间不至于特别黑暗。 蒋方平从床上坐起来，他一挥手拿掉她腰间的浴巾，顺手将她抱到床上。 他紧紧搂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搂过女人了。 他开始变得气喘，因为太过渴望而变得有点紧张。 他把身体紧紧贴到她柔软光滑的肌肤上，试图用力量征服她。 最初他害怕她拒绝，因为她随便喊一句口号都可以搪塞他，敷衍他，但李雪梅并没有。 这一刻，她突然做回到了女人，任凭蒋方平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被他撩拨得心花怒放，索性大胆起身坐到他的身上。 【老蒋同志，我们四年没做了吧，今天把过去的全部欠账一同还给你。】 蒋方平大脑一片空白。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 李雪梅走了。 蒋方平又回到单身状态。 虽然和李雪梅真正合二为一的时刻只有一个晚上，但他已然满血复活。 他对李雪梅的不满与的抱怨被芬兰湾的海风吹得无影无踪。 床头打架床尾和，看来夫妻之间永远逃不过床上解决问题的魔咒。 第二天晚上，蒋方平给李雪梅送上火车回到家中。 他拨通了林坚强的电话。 【坚强，我去火车站刚送完老婆回来，他明天早上到莫斯科。麻烦你去火车站接她一下，然后把她送到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等她进入安检口你就可以走了。】 【老蒋，让她一个人登机能行吗？】 【候机厅有的是中国人，她自己回国没问题。】 【好吧。对了，老头，她到彼得堡后没给你制造麻烦吧？】 【没有，她思想转变很大，这让我着实没想到。等下次和你见面时， 我和你再细聊这事。坚强，拜托了，我撂了啊？】 【嗯。老头，放心好了，我会把事办妥的。】 第665章 这酒店好贵 李雪梅前脚刚走，蒋方平就收到了一个特大好消息。 南萨哈林斯克最大的肉联公司给他发来一份猪肠衣进口报价，并邀请蒋方平前去谈判。 幸好李雪梅走了，不然还真的没时间陪她了呢。 蒋方平思忖道。 这份报价很重要，如果能顺利签下合同，今年的营收就有保证了。 蒋方平让小胡在公司看家，至于去远东谈判，他想带上石磊。 自从和石磊去了一次摩尔曼斯克，蒋方平对石磊越发信任。每每遇到重大项目谈判，他都尽可能邀请石磊出山。 而石磊呢，虽然研一在读，平时也挺忙，但他尽可能满足蒋方平的要求。 石磊接到蒋方平的电话，听说要去库页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库页岛，这个离开中国怀抱才一百多年的岛屿最早割让给了俄国，后来又割让给日本，二次大战结束后再次割让给苏联。 这个饱经苦难的岛屿如今怎样了呢？ 一想到即将踏上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石磊就兴奋不已。 飞机从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起飞，一路向东飞。 从俄罗斯的欧洲区中部飞向远东，一共要飞行八个小时，跨越八个时区。 不得不说俄罗斯国土真的辽阔。 广袤的森林，星罗棋布的湖泊，一望无际的草原，从飞机向下眺望，尽收眼底。 飞机于莫斯科时间下午五点起飞，于当地时间上午九点抵达萨哈林斯克首府南萨哈林斯克机场。 一出机场大厅，石磊就傻眼了。 【蒋伯伯，这里怎么是这样子啊？】 【小石头，你想的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儿和莫斯科彼得堡好像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哈哈。】 蒋方平听闻笑得岔了气。 【本来就是嘛，蒋伯伯你笑什么啊？】 【我笑你的比喻得太形象了。这里确实是像后娘养的。和莫斯科彼得堡完全是两个世界。】 【俄罗斯国内发展太不平衡了，这让远东的人怎么想。如果是我，我也会削尖了脑袋往往欧洲地区挤。】 【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可怕的是现在俄罗斯的钱过于集中在莫斯科了，好像这个国家除了莫斯科，其它地方都不用发展了一样。我去过高尔基，算是俄罗斯第三大城市吧，城市建设差得很。】 两个人走出机场，来到出租车停车场。 石磊叫了一辆出租车。 从机场出来驶入列宁大街，一路向北行驶不到十公里，在路的东侧便是着名的萨波罗酒店。 这楼一共五层，呈长方形，外立面为乳白色，造型简洁典雅，看上去很有档次。 穿过大楼的酒店旋转大门往里走就是酒店大堂。 石磊拿着两人的护照去前台登记。 【先生，您要住宿吗？】 【是的。】 【要住多久？】 【两晚。】 【96万卢布。】 【啊？】 【蒋伯伯，这里住宿这么贵的吗？】 石磊被酒店的价格惊呆了。 他原以为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城，酒店应该很便宜，可是竟然816元人民币起！ 【是啊，我让小胡专门选的贵的。】 【蒋伯伯，这一路上开车路过好多酒店，有很多便宜的，为什么我们要住这么贵的酒店呢？】 【小石头，这你就外行了。住最贵的酒店可以彰显我们的身价，不然，我们到谈判桌上说话都没有底气。】 【原来是这样啊。】 石磊才明白过来。 第666章 谈判地点有变 【小石头，今天我们的谈判对手是谢尔盖。】 【是摩尔曼斯克肉联厂的那个总经理吗？】 【对的。这是他在远东地区新成立的一家公司。】 【这样说来，我们还是老熟人呢。】 【是熟人，但挑战却不一样。人还是那个人，但项目却是新的项目，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两个人在萨波罗酒店安置下来后便马不停蹄赶往肉联厂。 谈判地点在肉联厂的办公楼。 从酒店出来，俩人打车前往肉联厂。 作为萨哈林岛的首府，南萨哈林斯克市并不大，人口还不到二十万。 小城位于东萨哈林山脉与西萨哈林山脉之间的一片丘陵地带。 纵贯全岛南北的铁路从城市中间穿过。 主城区位于铁路以东，由南北六条主干道和东西十条大街组成。 肉联厂不在繁华的东城区，而是位于铁路西部偏僻的西城区。 出租车离开酒店后沿列宁大道一路南北行驶，穿过马克斯大街、共产大街、哈巴洛夫斯克大街，来到萨哈林大街。沿萨哈林大街一路向西，穿过铁路桥，再往前不走不远，肉联厂的办公楼便清晰可见。 这是一栋三层的办公楼，白色的外墙干净整洁。 【您二位是来见谢尔盖经理的吧？】 俩人刚进楼，一个俄罗斯小伙子就拦住了他们。 【我叫鲍里斯，是本次谈判的招待员。我遗憾地通知二位，谈判地点有变。】 【请问会议地点改到什么地方了？】 【奥哈。】 【奥哈在什么地方？】 【萨哈林岛的最北端。】 【啊？】 蒋方平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差前他特地做了线路攻略，从南萨哈林斯克到奥哈最少也有八百多公里，开车要十一个多小时。 【蒋伯伯，谢尔盖成心要我们难堪。他不会是在考验我们的诚意吧？】 【小石头，无论多远，也不管有多难，我们要拿下这个合同。去，为什么不去呢？】 【先生，请问我们怎么去奥哈？】 石磊把蒋方平的话翻译给鲍里斯。 【肉联厂专程派车送你们过去。】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就出发。】 石磊一听直挠头。 【小石头，你告诉他，我们回酒店收拾一下就走。】 【蒋先生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车。你们坐车去酒店，处理完酒店事宜，从酒店直接去奥哈。】 【这样也好，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蒋方平和石磊走出办公楼。 司机阿列克站在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小汽车旁恭候他们。 蒋方平和石磊钻进小汽车。 阿列克启动发动机。 【阿列克，路上要走多久？】 【十一个小时左右，如果考虑中途休息，可能更久。】 【我们要开夜车吗？】 一想到夜间行车，石磊就不寒而栗。 他想到了勒拿河那个恐怖的夜晚。 他和父亲坐着伊万的卡车从乌卢小镇前往雅库茨克。 外面漆黑一片。 可能是伊万太困了，他把车开到勒拿河里了。 那时正值三月，河水冰冷刺骨。 是父亲把他和伊万托举到冰面上。 三个人最后徒步向伊尔库茨克方向前进，因为迷路而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三个人昏倒在路上，最终被过路人发现而得以逃过一劫。 有了前车之鉴，石磊再也不想走夜路了。 第667章 有飞机不坐，为什么? 蒋方平和石磊在酒店结完账后不敢怠慢，立刻坐阿列克的车赶往奥哈。 从南萨哈林斯克向北行行驶五十公里就是海边小城——旧橡树湖。 从橡树湖开始，汽车沿海滨公路一直向北行驶。 路东是浩瀚无垠的鄂霍茨克海，西边是连绵不断的高山。 汽车在行驶了约三个小时到达小镇——波罗奈斯克。 【往前走就要离开海边了，我们将在东哈萨林山脉与西萨哈林山脉之间的哑口行驶。】 阿列克说道。 一个弧形的海湾出现在右前方。 【阿列克，右边这片海叫什么？】 蒋方平问道。 【耐心湾。】 【好名字， 耐心，耐心，去奥哈路途遥远真的需要耐心。】 【耐心湾是鄂霍茨克海的一部分。由勘察加半岛、日本岛、萨哈林岛和马加丹包围的这片水域就是鄂霍茨克海。】 阿列克补充道。 【阿列克，你知不知道萨哈林岛以前是中国的领土，我们叫它库页岛。】 【是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在我的记忆中，比如在我们的书本里这个岛一直叫萨哈林岛。】 【这岛在一百五十年前还归我们大清政府管辖，后来被沙俄抢走了，之后日本又割走了岛的南部，二次大战后苏联接管全岛。】 【这是历史纠葛，属于政治范畴，我们是普通人，不谈政治，不谈政治。】 阿列克赶紧回避这个话题。 现在大家都保持沉默，谁都不想打破平静。 车子上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汽车在峡谷中穿行，往前又开了两个多小时，天渐渐黑下来。 【前面有个小镇，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阿列克打破沉默。 【太好了。我可不喜欢坐夜车。】 石磊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太阳慢慢隐秘到山后，山谷被夕阳染得血红。 阿列克把车开到一座小房子前面。 【今晚我们就这住里。】 阿列克说道。 【这是房间钥匙，一人一间。】 阿列克开始分钥匙。 【现在我们回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十分钟后餐厅见。】 阿列克说完就走了。 石磊和蒋方平拿着钥匙去找自己的房间。 【蒋伯伯，这个旅馆有点怪。】 【为什么？】 【从进门到现在我还见过服务员呢。】 【也许服务员已经下班了吧，或者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服务员。我想这间旅馆并不是商业旅馆，很可能是肉联厂专用的招待所，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供内部人员使用。说白了，就是个歇脚的地方。如果开车从南萨哈林斯克下午出发去奥哈，就可以在这儿小憩一晚，第二天再赶路。要是早上出发，中午可以在这儿吃个午饭，然后继续赶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奥哈。】 【有道理。】 十分钟后三个人到了餐厅。 一个俄罗斯大妈正在摆放餐具。 在一个长条桌子上摆放着几个不锈钢筒，每个筒里装着一种食物。 还是自助餐。 三个人凭喜好选择自己的食物。 【阿列克，从南萨哈林斯克到奥哈不是有飞机吗？我们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石磊问坐在对面吃饭的阿列克。 【谢尔盖经理特意吩咐的。】 【为什么？】 石磊迷惑不解。 第668章 我们现在就开始谈判吧 【谢尔盖经理说过，如果中国伙伴连十一个小时的汽车都无法忍受，只能说明他们缺少合作诚意，所以和他们合作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时我们拒绝坐汽车去奥哈，肉联厂会取消与我们的谈判，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老板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老板也够心机的。】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很香。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三个人继续赶路。 汽车在山谷里行驶，几乎一直沿着图姆河的东岸向东北而行。 在行驶了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后，图姆河也走到了它的终点，在一个叫诺戈利基的小镇注入内伊斯基湾。 公路也从这儿开始再一次贴海而行。 汽车沿海滨大道一路向北。 走了大约二百多公里后终于到达奥哈镇。 【奥哈是萨哈林岛上最北的一个有人居住的村镇，从这儿往北还有近一百公里全是无人区。】 阿列克说道。 【是不是平时很少有人到奥哈来？】 蒋方平问道。 【是的。这里交通不便，来一趟很不容易。虽然也有飞机，但航班很少，而且也是小飞机，乘机体验不是很好。】 【是不是肉联厂在这儿根本没有工厂，老板只是单纯想测试我们的诚意？】 【这，我不清楚。】 阿列克未置可否。 明明公司在南萨哈林斯克，可偏偏把谈判地点选在偏远的奥哈，谢尔盖做得有点过分了。 阿列克把车开到第七中学。 【二位，谢尔盖先生正在校长办公室等你们呢。】 蒋方平和石磊走到校长办公室前。 谢尔盖从里面迎出来。 【蒋先生，石先生，欢迎来奥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身材肥胖的谢尔盖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次见面的代价有点大。】 蒋方平话里有话。 【是啊，千里迢迢来奥哈，路途遥远，寂寞无聊，舟车劳顿，没有点诚意的人是不会来的。蒋先生，石先生，您二位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坦率地说，我们肉联厂在这儿暂时没有工厂，但正在考虑建设一座新工厂。新工厂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奥哈镇。我们的目标是利用萨哈林岛上的畜牧养殖优势，大力发展肉制品加工技术，并将产品推向周边区域。具体说就是，向西辐射尼古拉耶夫斯克、共青城和哈巴洛夫斯克，向北辐射马加丹和堪察加半岛。向南可以出口到日本，甚至韩国。】 大概是两人已经打过交道的缘故，这一次谢尔盖一点也不见外，就像和老熟人聊天一样不拘小节。 【蒋先生，这次接待条件有限，敬请原谅。我想我们的合作目标是双方共赢，共同进步，共同发展。所以，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的初衷。你看，这会议室还是临时借的呢。等新工厂建成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我们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来旅游的。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蒋方平很有礼貌地说道。 【既然这样，蒋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谈判，怎么样？】 【好的。】 第669章 郑总，我来帮你。 林坚强的短裤卖得十分火爆。 郑秋枫看在眼里，赶紧来串货。 【郑总来了。】 林坚强看到郑秋枫，嘴上特别客气。 在郑秋枫来集装箱之前，方永智不止一次向他提及郑秋枫这个人。 能当方永智老板的人肯定非等闲之辈。 如今看到郑秋枫本人，林坚强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判断。 郑秋枫绝非小鱼小虾，他是条大鱼，只是眼下落难才虎落平阳。若有一天时机降临，他一定会再次咸鱼翻身，一鸣惊人。 【我看你的短裤卖得挺好，想过来串点货。我手头实在没啥可卖的。】 【郑总，没问题。你要几包？】 【先来两包吧，我手头只有这么多现金。】 【郑总，你可以赊货的，卖完再付钱。】 【不了，有多的金刚钻就揽多大的瓷器活。我直接用现金买断好了。再说了，我挺烦记账的，容易搞混，也容易忘掉。】 【郑总，你先拿着去卖，卖完了随时来拿。】 【谢谢你，坚强。对了，你这儿是不是有手推车，我想用一下。】 【有的。芊芊，把手推车推出来给郑总。】 这会儿有人来批货，林坚强忙得脚打后脑勺，腾不出手。 于芊芊把车从集装箱门口推出来。 【弟妹，还是让我来吧。】 郑秋枫赶紧从于芊芊手中接过手推车。 郑秋枫将两包货放到手推车上。 也许是坐办公室久了，郑秋枫推两包货有点吃力。 【芊芊，一朵呢，让一朵帮帮郑总。】 【你是不是累糊涂了啊，这儿哪有一朵，她不是去阿塞拜疆了吗？】 【噢，瞧我这臭记性，把一朵这事给忘了。】 【不是忘了，是你想一朵了。】 郑秋枫一个人推着两包货往前走。 【郑总，你一个人能行吗？要是不行，我去喊智哥来帮你。】 【不就两包货吗，多大的事啊，一个大老爷们要是两包货也推不动，那得多让人笑话啊。】 郑秋枫推着小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走在路上，郑秋枫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一个堂堂的林业公司大老板如落魄成这样子，惭愧啊惭愧。 郑秋枫强忍着屈辱，推着车走向自己的摊位。 【郑总，我来帮你。】 方永智突然出现了。 【方老师，我能行。】 【算了吧，郑总。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都多少年不干体力活了，还是我来吧。】 方永智从郑秋枫手中接过手推车。 他推起来健步如飞，毫不费力。 【方老师，我服了。】 【干活这玩意都是练出来的。想当初我辞职时干活也是外行，只是后来干得多了，也就熟悉和适应了。等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来了，你就解放了。】 【现在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来了也帮不上忙。等等再说。】 【做生意是个体力活，有人发货，有人接货，还得有人卖货，有人换汇管钱。这些活有时都由一个人干，就是为了节省成本。郑总，你雇那么多人，出货量小了可不好使。所以，老徐的任务很重，千万要选对产品。不然造成大量积压，老板会愁死。】 第670章 今夜我要奉献 林一朵在卡拉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 这里民风淳朴，没有任何世俗的偏见。 虽然乡亲们对中国知之甚少，但一点不妨碍他们喜欢林一朵。 不得不承认，阿塞拜疆仍然带着深深的苏联印记，对于前苏联人来说，中国曾经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的小兄弟，后来又成了他们的敌人。 只不过，遥远的中国在阿塞拜疆人心中过于模糊、过于神秘，显得不真实，对于中国的认知远不如苏联远东的人们那么深刻。 他们只能在电台中了解珍宝岛战役，就像听小说一样当作爽文，一听而过。 阿米利的父母非常喜欢林一朵，阿米利也很爱林一朵，这就够了。 林一朵不祈求更多。 她在卡拉一连住了半个月，她有点想家了。这个家不是朝阳的那个小山沟，而是莫斯科的哥哥嫂子。 她渴望马上回到莫斯科。 她需要赚钱。 在卡拉的日子，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很快发现 ，寄生在别人的屋檐下并不能长久。 离开莫斯科时林坚强给了她一百美元，说是到了阿塞拜疆做零花钱。但她一直舍不得花。 她想着，万一下一次阿米利从彼得堡来莫斯科找她，她就可以拿这笔钱去吃饭、去酒店开房。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根本来不及。 你总不能说：哥，给我点钱，我和阿米利要逛街要开房用吧。 在卡拉，阿米利父母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很好，可是老人越是这样，她就越难受。因为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帮助老人，特别是在经济层面。 卡拉种棉花，也放牧，但收入很低。去年棉田遭受虫灾，大幅度减产，棉农们苦不堪言。 林一朵听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帮不了未来的公公婆婆，阿米利也帮不了。 她和他都是打工人，虽然薪水比普通人高一点，但收入终究是有数的。不要说实现财务自由，就是想攒点能机动支配的闲钱对她和阿米利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阿米利的哥哥阿米尔给他俩买了莫斯科到巴库的往返机票，除此之外的花销都要阿米利自己独自承担。 别人的钱再多也是别人的，只有自己的钱才是自己的。 林一朵在卡拉的最后一天得出了这一结论。 【阿米利。】 晚上她躺在床上，双手搂住阿米利的脖子娇声说道。 【一朵。】 作为回应，阿米利伸出两只大手，同样紧紧搂住林一朵。 两个人抱在一起。 【我们回莫斯科后单干吧？】 她在黑暗中鼓足勇气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应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我们要强大自己，我希望下次回卡拉时，我们能帮助到父母。这次两位老人为了欢迎我，花掉了一生的积蓄，榨干了自己，我们要为父母做点什么才行，也算是回报吧。】 【一朵，你真是个好姑娘，我能娶你作媳妇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阿米利一激动，翻身将林一朵压到身下。 他开始喘粗气。 【一朵，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呼出的气流瞬间冲进林一朵的鼻腔里。 她的热情随之被他点燃。 她示意阿米得将胸膛贴在她的双乳上。 可能她觉得不够有冲击力，便用双手搂住阿米利的腰，用力往下按。 阿米利心领神会。 这一次他搂住林一朵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胸膛上。 他的身体开始不安分起来。 【喜欢吗？】 他挑逗她。 【喜欢。】 【好，今晚我让你爽个够。】 在黑夜中，阿米利挥汗如雨。 他喜欢林一朵，他爱她，他要把爱化作一股巨大的能量释放给她。 他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当他和她的能量守恒时，他要让自己的能量少一点，让林一朵的能量能多一点。 今夜，他要奉献，他要付出。 第671章 想不被割韭菜就去彼得堡 林一朵回到了莫斯科。 【一朵，这次跟阿米利回家玩得怎么样？】 林坚强一边吃晚饭一边问道。 【挺好的。卡拉的村民很热情，阿米利的父母就更不用说了，对我好着呢。】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和你嫂子一直挂念你呢，生怕阿米利欺负你。】 【不会的。他不是坏人。】 【一朵，是嫂子想多了，当初我不让你去卡拉也是为你考虑。】 于芊芊出来解释。 【嫂子，我知道你这是好意。只有亲人才会担心我，旁人是不会管我的。在莫斯科我最亲近的三个人就是大哥、二哥和嫂子。】 三个人在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愉快。 林一朵给哥哥嫂子讲述着她在卡拉见到的所见所闻，还有各种趣事。 比如，她和阿米利在卡拉睡觉的第一个晚上，有人在外面偷听。 阿米利情急中将自己的内裤当手榴弹扔到了窗外，刚好还砸中了一个半大小子。 那个人以为是碰到了炸弹，大叫一声就跑走了。 林坚强和芊芊听闻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哥，嫂子，我有个事想和你们商量。】 林一朵突然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朵，什么事啊，怎么搞得很吓人的样子。】 林坚强看了看林一朵，又看了看于芊芊。 【一朵，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我和你哥哥会支持你的。】 于芊芊说话的语调很柔和，和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哥，嫂子，在卡拉的时候阿米利对我说，他要单干。这次回卡拉，我亲身接触了阿米利的父母和亲戚朋友，我对阿米利再没有任何偏见了。我已答应阿米利，我要嫁给他。所以，我想和他一起做生意。】 林一朵回了一趟卡拉，人变得成熟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 【你俩打算在集装箱市场买摊位吗？】 【还没想好。他说在莫斯科和彼得堡都行。就看哪的位置更好一点。】 【生意有大有小。如果你和阿米利单干，我倒是建议从小往大里做。】 【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彼得堡？】 【正是。莫斯科赚钱快，是对那些做大生意的人而言的，他们资金多，发货量大，客户也多，无论是进货渠道还是销售渠道，他们都占优势。对于拼缝的人来说，集装箱市场未必比彼得堡好到哪去。相反，我觉得在莫斯科做生意，风险更高。芊芊，你怎么看？】 【一朵，我同意你哥的说法。在国外最要紧的是稳字当头。先赚到钱，并把这笔钱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就拿集装箱市场来说，做发货生意的这些大佬，货物一直在周转，资金不停地流动，如果遇到了一场意外，很可能这些资金就变成了一笔坏账，就像股市一样，你的钱躺在股市的账户里，就算这笔钱再多，它也不是你的，这笔钱随时会被割韭菜，成为别人嘴里的肥肉。只有把赚的钱从股市账号里取出来，存到自己的银行卡上，这钱才是你的。你在彼得堡做生意意，不用太大的本钱，把利润存起来，自己握在手中，就算明天发生了经济危机，也与你无关。】 于芊芊一口气讲了一大堆。 林一朵没想到嫂子这么厉害，说话有板有眼，句句在理。 第672章 去米乐还是早市? 林一朵被震惊到了。 她到俄罗斯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于芊芊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想到这儿，林一朵对哥哥和嫂子有了更新的认识，也有了更多的尊重。 大哥从小到大都是林一朵的偶像。 大哥不仅学习好，而且还特别懂事，孝顺，从小就能帮父母做事，分担他们的忧愁。 后来哥哥大学毕业后去了重庆，并娶了于芊芊为妻。 林一朵对于芊芊的认知始于彼得堡。 这个嫂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性格泼辣火爆，有些强势。 后来接触久了，她发现嫂子人品也很好，心地善良。 那晚她和阿米利去十月宾馆开房，而林坚强去莫斯科上货未归，这下子可于芊芊吓坏了，她生怕小姑子出事。 【嫂子，你说得很有道理。】 林一朵决定给嫂子一个鼓励。 【一朵，你嫂子是过来人，她说得很实际。在彼得堡做生意赚钱不一定有莫斯科多，但你赚的钱就是你的，莫斯科不一样，赚了钱可能还会赔回去。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莫斯科能在一夜之间让你暴富，也可能让你一贫如洗。所以，还是回彼得堡吧，稳扎稳打。】 【哥，嫂子，你们说我和阿米利去哪个市场比较好？】 【当然是早市啊。虽说米乐市场地理位置更优越，处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但是生意的大头是批发，而不是零售。我们在米乐市场有多少是靠零售赚的钱呢，毫不夸张地说，全是批发赚的，全是老头老太太帮我们赚的。就拿皮手套来说，他们每天到市场拿个十副八副的，架不住拿货的人多啊，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这些退休的老太太成全了我们，是她们每天在上下班的地铁口举着手套叫卖才成全了我们。我们一个冬天能卖几万副手套真的了不起。】 【哥，我对早市一点不熟。阿米利和我一样一直在米乐卖货。我俩还是更喜欢米乐市场。】 【米乐市场也不错，但是从长远来说，还是早市更有前途。我们在米乐的后期，来我们摊位拿货的老太太越来越少，她们都转到了早市。米乐明显后劲不足。】 【一朵，我赞成你哥哥的建议。以前咱家在早市有个摊位，当时是刚强守摊。你二哥说，除了仓库是个问题，早市卖货确实比米乐更好。如果你拿不定主意，不妨给你二哥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建议。】 【谢谢嫂子，我现在就打给我二哥。】 【看你这个急性子。】 林坚强笑着说道。 林一朵拨通了林刚强宿舍楼的电话。 【管理员，我找林刚强。】 【林刚强，有人找。】 听筒里传来俄罗斯老太太的叫声。 【请问谁找我？】 【二哥，我是一朵。】 【是一朵啊，你回莫斯科了？】 【对，今天才回来。】 【怎么样，去阿米利家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好着呢。】 【阿米利没欺负你吧？】 【没有。有你和大哥在，他哪敢欺负我啊。】 【一朵，你打电话不是想告诉我你回来了这么简单吧？】 林刚强在电话笑着问道。 第673章 摊位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二哥你真的能掐会算。】 【我和你一起长大，你想干什么怎么能逃过二哥的火眼金睛呢。快说吧，你要做什么？】 【二哥，我和阿米利想一起做生意。刚才和大哥大嫂商量了一下，大哥大嫂都建议我去早市买摊位。我拿不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原来是这事啊。这不明摆着吗，以前是米乐生意好，但现在是早市更好。我在那儿卖过货，也更有发言权。这么说吧，早市更适合批发，也更适合中国人。米乐适合老毛子搞零售。】 【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早市买摊位？】 【对，是这样的。我说一朵，你为什么不去集装箱市场呢？】 【大哥大嫂说，集装箱市场风险大，不好攒钱，赚得多，可能赔得也多。】 【这倒是。集装箱市场更适合那些大手笔做生意的人。一朵，你什么时候过来？】 【快的话，九月份吧。就看能不能找到摊位了。】 【唉，好可惜啊。】 林刚强在电话里感叹道。 【二哥，可惜什么？】 【一朵，九月份我就要离开彼得堡了。】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打算在列大读书了？】 【书还是要读的，只不过，我不在列大读了，换个新地方。】 【你要去哪儿？】 【莫斯科国立石油天然气大学。】 【你要来莫斯科啊。呜，呜，我只能一个人在彼得堡了，好惨。】 【别啊，彼得堡不是还有石磊吗，有江心美，你可以联系他俩啊，对了，还有蒋伯伯。还有矿大的小赵小董。你能联系的人多着呢。】 【二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他们在，我就不孤独了。】 林一朵马上笑逐颜开。 她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一朵，你二哥怎么说？】 林坚强问道。 【我二哥和你们的看法一致。他也建议我去早市发展。】 【那就这么定了。】 除了阿米利，林坚强、于芊芊和林一朵达成一致，去早市买摊位。 【哥，要是阿米利不同意怎么办？】 【一朵，你不用担心，哥来做阿米利的工作。】 【好吧。可是早市的摊位也很紧俏的，会不会不好买？】 【不必担心，我来帮你们搞定摊位。前几天温小小来找过我，他可能做到月底就不干了，他想回国发展。他现在用的摊位就是咱家的，为了照顾他，我也没收他摊位转让费，就是借他白用。现在我把摊位收回来，正好给你和阿米利用。】 【哥，你太好了。】 听到林坚强要送自己摊位，林一朵激动得声调都高了许多。 要知道，早市的摊位怎么也值四五千美元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现在林坚强让她和阿米利白用，林一朵怎么能不激动呢。 【哥，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彼得堡。】 【别急，九月之后才是生意的旺季。运动服、旅游鞋、棉服、皮手套，样样都能赚钱。特是皮手套，这是最赚钱的货，整个冬天都可以卖。今年，我和国内蠡县的吴一明达成了一致，我们联合开发俄罗斯皮手套市场。到时候你可以到我这儿来拿货。】 【哥，这太好了。】 第674章 从库页岛飞往哈尔滨 蒋方平与萨哈林斯克肉联食品有限公司的谈判比想象得要顺利。双方就相关的肠衣进口事宜草签了备忘录。虽然没有签署正式合同，但项目走势已基本尘埃落定。 俄方同意从桂林进口肠衣，中方负责发货至科尔萨克夫港。 【蒋伯伯，这样做对我们是不是风险大了一点？】 【你是指我们发货到俄方指定港口？】 【是啊。其实减少风险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提供离岸价，只是俄方现在不会同意。他们现在就是空手套白狼，没有钱还想做生意。】 【没办法，现在俄罗斯的公司全是私人的，资金实力有限，到国际上又融不到资。我们只能冒着风险做生意。这几年和俄方的合作还可以，几笔生意也都平安落地，没出现什么大的闪失。希望这次也能平安落地吧。】 【蒋伯伯，现在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安排？】 【当然是飞回莫斯科啊，再转火车去彼得堡。】 【蒋伯伯，我想从这回国一趟。】 【你怎么突然想回国了呢？】 【我好久没回国了，就是想回国看看。再说了，从这儿飞往国内可比飞莫斯科近多了。】 【你回去想干什么呢？你在国内又没什么亲戚。】 【我知道我没亲戚，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回国。我先去沈阳，虽然姥爷不在了，但姥姥还在，我住过的半间房还在。我想去看一眼，也许指不定哪一天这又老又破的房子就被拆了。不管怎么说，那里曾留给我美好的回忆。】 【好啊。我们先从奥哈飞到南萨哈林斯克，之后你飞哈尔滨，我飞莫斯科。】 【蒋伯伯，你一个人回彼得堡能行吗？】 【没问题。虽然我俄语不怎么好，但买火车票坐飞机还是能对付一下的。你放心好了。】 主意已定，二人告别了谢尔盖，打车直奔奥哈机场。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奥哈机场前的马路上。 【石磊，这下轻松多了，我们再也不用在路上折腾一天了。】 【是啊，两个小时就到南萨哈林斯克了。】 蒋方平和石磊的航班降落在南萨哈林斯克机场时已是晚上七点多。 石磊去售票处看机票。 【蒋伯伯，今天没有直飞莫斯科的飞机，要直飞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小石头，中转也可以考虑。不过，中转次数不要太多，最好中转一次。】 【今晚十点有一班飞莫斯科，在克拉斯诺雅拉斯克转机，全程要十七个小时。中间停留的时间略微长了一点，空中飞行时间和直飞差不多。】 【这个航班不错，连飞八个小时太累了，中间休息几个小时挺好的。就买它了。那你呢，你怎么走？】 【我坐今晚十一点多的飞机，经海参崴中转飞哈尔滨。我的航班比你晚一点。这样我可以把你送到登机口。】 两个人买了机票，直奔安检通道。 过了安检，石磊把蒋方平送到飞往莫斯科的登机口。 送走了蒋方平，石磊一个人来到飞往中国的登机口时，人们已开始登机。 五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 第675章 我去看姥爷 石磊到达哈尔滨机场时已是凌晨两点。 他没有犹豫，坐上机场大巴，马不停蹄直奔火车站。 一个多小时后他走进售票处买了当天开往沈阳的火车票。 他买的夜车，这个时间段的车票比较好买。 上了火车，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没关系，这又不是第一次站着坐火车了，以前不一直都这样吗。 石磊没有一丝抱怨。 火车里又热又闷，虽说棚顶的吊扇一直在不停地摇摆，但车厢里仍不见一丝凉意。 石磊站着站着就睡着了。 【小伙子，来，我站一会儿，你坐我这儿休息下。咱俩换着坐。】 一位中年大叔主动站起来给石磊让坐。 【大叔，我没事，站一会儿就不困了。】 石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大叔给自己让座，平时都是年轻人给长者让座，这下好了，长者给晚辈让座，这让石磊有点受宠若惊。 【坐吧，小伙子。你是不是出远门了，脸上疲倦得很。】 【叔，我刚从库页岛过来。】 【小伙子，你说什么？】 大叔显得很惊讶也很兴奋。 【我刚去了库页岛。】 【提到库页岛，我就来劲儿了。十多年前我在抚远当兵。师长给我们做军事训练动员报告时特别说了一句，从抚远沿黑龙江顺流而下就能到库页岛。当时可把我激动坏了，我以为坐船就能漂到库页岛，去看我们老祖宗的地盘呢。】 【您说得大差不差。顺着黑龙江真的能漂到库页岛。黑龙江入海口到库页岛只有四十公里。】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就有机会出国，而且还去了一般人很难去的库页岛，真的了不起。你这是往哪儿去？】 【沈阳。】 【你家沈阳的？】 【不是。我没有家。】 【没有家？你是孤儿？】 【曾经是孤儿，后来我被好心人收养了。我去我养父的岳父家。】 【我听懂了，你养父的老婆是沈阳人，这么说对吧？】 【对。】 【你说你去养父的岳父家，为什么不说去你养母的父母家？中间拐这么大一个弯干什么呢？】 大叔疑惑地问道。 【我养父收养我时，我养母就不在了。她出了车祸。】 【哎，你和你养父命都够苦的。】 【你这么想看姥爷，想必姥爷对你不薄。他见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如果姥爷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的。】 【怎么，你姥爷去世了？】 【嗯。他老人家走了两年多了。】 中年大叔一阵沉默。 【你这次回沈阳是想纪念什么吗？】 【看看我岳母，她老人家还健在。另外，我要去我当年住的半间房看看，那里记录了我曾经的美好，还有难忘的记忆。】 【应该的，应该的。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姥爷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六个小时后火车到达了沈阳火车站。 大叔没有下车，他的终点是北京。 石磊告别大叔，下了火车，走到沈阳站的站口。 穿过站前广场，再跨越过街天桥，走到中华路。 他登上了开往三家子方向的公共汽车。 第676章 有你父亲的一封信 石磊下了公交车，又步行十多分钟，来到一栋灰色的三层俄式小楼前。 他沿着熟悉的楼梯径直走到三楼。 走廊门没关，想必家里有人。 石磊推开门进了走廊。 【姥姥，你看谁回来了？】 【小石头，我的乖乖，怎么是你？】 石磊的到来让老太太惊喜不已。 【姥姥，我刚从国外回来，一下火车就来看你。姥姥，我想你了。】 石磊说完，一头扎进姥姥的怀里。 【小石头，你还没吃饭吧，姥姥给你做饭去。】 见到小石头，姥姥甭提有多高兴了。 【姥姥，你还是歇着吧，我来做。】 石磊下楼去大棚菜市场买菜。 姥姥一个人生活，家里没有多余的菜。 他在市场里买了一兜鸡蛋，买了姥姥爱吃但却舍不得吃的里脊肉，最后又买了一些蔬菜。 姥姥家的冰箱不大，贮藏不了太多的东西，石磊只能适可而止。 【姥姥，我做里脊肉炒芹菜，再做一个紫菜甩秀汤。】 【好啊。不过，姥姥牙口不好，不能吃太硬的。】 【姥姥，你放心吧，我把芹菜切成薄片，用水焯一下，里脊肉用淀粉喂好，这样炒出来的肉又嫩又滑，保证你喜欢吃。】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饭了。好，一会姥姥尝尝你的手艺。】 石磊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老太太在屋里做缝纫活。 石磊先用电饭锅淘米，接上电源，再切肉、喂肉、洗菜、切菜、焯水。 一切准备就绪，炒菜正式开始。 不一会儿石磊把菜炒好出锅。 他没刷锅，往锅里直接倒入清水，加热。 与此同时往小碗里打了一个鸡蛋，并加入一点点清水，搅匀。 等水开后将小碗里的鸡蛋泼到沸水表面，再撒上紫菜，甩秀汤成了。 【姥姥，里脊炒芹菜来了，还有甩秀汤，再来一小碗米饭。姥姥，这是你的饭，赶紧吃吧。】 姥姥放下手中的缝纫活，顺手搬来一把椅子，挨着石磊坐下来。 【姥姥，尝尝你孙子的手艺。】 【嗯，真不错，又软又香。】 【姥姥，你多吃点。】 【小石头，这次你自己来的吗？你父亲呢？】 【姥姥，我给一家公司帮忙，去库页岛出差，我看离沈阳这么近，一激动就拐到沈阳了。姥姥，我可想死你了。】 石磊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说到这儿竟动了真情。眼泪倏的一下流下来。 【小石头，吃饭可不许哭。】 老太太赶紧拿来毛巾给石磊擦眼泪。 【姥姥，我哥哥姐姐经常来看你吗？】 【来的，他们每天都来，一下班就过来。】 【小石头，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是的，姥姥。我在读研。】 【小石头，前些日子我收拾你姥爷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个信封。听你哥哥说这是你父亲写的。正好你来了，我就把他交给你吧。】 姥姥离开饭桌，转身走到一对檀木箱子前。 【姥姥，我来帮你。】 石磊心领神会，他知道姥姥要开箱。 石磊把上面的木箱门掀开。 【小石头，看到了吗，里面有个小木盒，你把它拿出来。】 石磊把头向里探了一下。 伸手把一个小木盒端了出来。 第677章 我和小石头永远是你的孩子 姥姥拉开木盒的盖子。 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小石头，你看看，这信是不是给你更合适？】 石磊把信封拾起来，捏在手中。 【岳父亲启】 信封上的四个钢笔字分外醒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请在我和小石头离沈后拆封】 石磊看了看信封的封口，有开封的痕迹。显然这信在读完之后又重新装回信封里，用胶水粘死的。 【姥姥，这信我收起来。姥姥，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要去半间房看看。】 【你去那干嘛？自从你走后，那房子一直闲着，再也没有人住过。不过，听说那一带要拆迁，半间房很快就要拆除。】 【是吗，姥姥。要是这样我更要去看看了。】 石磊吃完饭，急匆匆赶往半间房。 从姥姥家到半间房隔了一条马路，走路要十分钟。 石磊很快就到了半间房的楼下。 进了一楼大厅向右拐，沿一楼走廊向前走。 走廊东侧正数第五个房间就是。 石磊从身上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屋里有点暗。 石磊打开灯。 环顾四周。 五年了，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胶合板把一间大房从中间一分为二隔开。 一点不隔音。 窗户也是一分为二，两家各得一扇玻璃。 靠窗有个暖气，一家一半。 暖气外面放着那张写字台。 在写字台的右侧，靠墙放着那张熟悉的二层床。 下铺还有两三本书，是小石头当年在电大的教材。 石磊坐到床上，随手拣起一本书，翻了翻，是《国际贸易》。 下铺有双被子。 石磊用鼻子闻了闻，上面有他熟悉的味道。 上铺光秃秃的，只有一个床垫。 石磊往进门的地方瞅了瞅。 那里摆放着大勺、锅碗瓢盆。 一切都是老样子，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不同。 此情此景，石磊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 他在这里吃饭、睡觉、看书，这里是他成长的乐土，是他精神的家园。 【姥爷，我回来了。】 【爸，我回来了。】 石磊百感交集，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石磊坐到床上，从兜里掏出那个白色信封。 他从有胶水的一侧撕开一道口子，把里面的信纸抽出来。 双手展开信纸，聚精会神地读起来。 【爸，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小石头已经坐上了开往赤塔的国际列车。 爸，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你教会了我怎样做人，怎样当一名合格的父亲，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做到了。 自从在满洲里遇到了小石头，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提前荣升为一名父亲。爸，我会按你的教诲去教育小石头，抚养小石头，把他培养成为一名有用的人。 爸，你说过，有爱的人心中都有大爱，我想这也是我的奋斗目标——做一名有大爱的人。 为了这个大爱，我心甘情愿地舍弃了小爱。我拒绝了一位姑娘的爱情，尽管她一直想嫁给我。在小石头与姑娘之间，我选择了小石头。那位姑娘有相貌，有才华，她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小石头不一样，他没有爹，也没妈，急需有人帮他。 人永远不能两全其美，总要有所取舍，所以，在反复权衡之后我坚决认小石头为义子。 我知道我和小石头在一起，以后会面临很多困难，甚至可能给我的婚姻带来困扰，但我不顾虑那么多，有小石头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爸，我之所以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只有你能理解我的初衷，能进入我的内心深处，并与我一起共鸣。 爸，我走后，你要多锻炼多运动，有个硬朗的身板。当小石头有出头之日那天，我和他一起来看你。 爸，我们走了，我和小石头永远是你的孩子。 爸，再见。】 第678章 石磊初会江心洲 石磊读完信，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他对父亲的很多误解因为这封信而烟消云散。 【爸，是我狭隘了，爸，我错了。】 石磊站起来，擦干眼泪。 【我再也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了。今后我要和父亲，不，和所有的人做一个位置互换后再想问题，这样，我就不会这么无知和自私了。】 石磊重新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又审视了一遍。 他弯下腰，跪在地板上。 【别了，半间房；别了，我曾经的少年时代！】 石磊大步走出了职工独身宿舍楼。 走到外面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夜晚，就在这栋楼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骑车从电大上学归来，他听到了父亲的呼喊，那是和父亲失散几个月后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呼唤。 他扔掉自行车，向前疯跑。 他看到了黑暗中的父亲正向自己走来。 【爸，我是小石头！】 【小石头，我的儿子！】 他冲向父亲，而父亲也飞奔过来。 他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五年了，现在他和他都成了家。 儿子娶了父亲曾经的情人。 这真是命运的捉弄，造化弄人。 石磊在沈阳待了两天便踏上西行之路。 动身前，他去了五爱批发市场。 他想看望当初收留他打工的老板。 石磊很感激他，要是没有他收留这个童工，石磊也许就没有今天。 来到五爱市场，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露天市场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服装城大楼。 石磊想寻着当年的印迹找到老板，可惜一切物是人非，这里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 他给老板打了几个月的小工，他记得老板姓李，至于叫什么名字，他全然不知。 石磊跑了很多摊位，也问了不下几十人，可是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查无此人。 石磊最终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沈阳。 生活就是这样，有遗憾，也有希望，每天就在遗憾与希望中成长。 石磊坐上火车来到天津。 下了火车便赶往津宝晨光服装厂。 来到工厂大门，保安阻止了他。 【小伙子，你要找谁？】 【江厂长，就是江心洲。】 【哈哈，你口气好大。看你还是个小屁孩，我就不欺负你了，走走走，赶紧走。】 保安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他用手推搡着石磊。 【王哥，谁找我？】 江心洲从厂里走过来。 【江厂长，有个男孩说要找你。我看他太年轻，可能是瞎胡闹，没让他进来。】 【我都走到这儿了，那就见个面吧。】 江心洲走近大门口。 他和石磊面对面站着。 【哥，我来看你了。】 【喂，小伙子，你管谁叫哥啊？】 江心洲一脸的不解。 【去去去，滚一边去。你这是攀亲攀疯了吧，见到厂长就认亲。】 王保安又开始推搡石磊。 这一次，他用力过猛，险些把石磊推倒在地。 【王哥，你轻点。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不像个坏人。咱别太横了。】 江心洲对保安说道。 【哥，我没瞎说，你就是我哥。】 【你叫什么名字？】 【石磊】 【啊？】 江心洲一下子怔在原地。 第679章 生孩子不急 江心洲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点面熟，但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 当他听到石磊这个名字时一下子恍然大悟。 他是他的妹夫，他是他的舅哥。 【王哥，没你的事了。这是我妹夫。】 【江厂长，真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是我眼瞎。】 【你这么做没毛病，要是随便让人进厂，我开除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嘿嘿】 王保安听到老板变相夸奖自己，得意地笑了。 【原来是妹夫驾到，刚才对不住了。】 王保安闪开身，把路让出来。 石磊进了工厂，跟着江心洲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说妹夫，这两年多你为什么一直不见我这个姐夫呢？再说了，我也没反对你和心美的婚事啊？】 【舅哥，我在俄罗斯一直上学，先是本科，后来又读研，根本没时间回国。我对你可没什么成见，就是单纯没有时间。】 【这让旁人听起来一定不可思议，自己的妹妹都结婚了，我这个当姐夫的连妹夫却还没见过。】 【哥，你和我爸那么熟悉，你见不见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必你对我很放心，不然你不可能这么泰然自若。】 【你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听到心美和你谈恋爱，我一开始是震惊，不信，后来听你林叔叔说是真的，又得到了心美的确认，我就不能不信了。心美自己很乐意，我这个当哥的还能说啥。】 江心洲是个敞亮人，性格很外向。虽说和妹夫是第一次见面，但一点不拘束。 【婚姻大事还是要靠自己，虽然都说旁观者清，但在男女婚姻上外人是没法看清的，毕竟男女之间合不合只有当事人自己试过才知道，旁观者看的只是外表，不可能了解一对恋人的真实婚姻。】 【哈哈，你年纪不大，婚恋知识倒是蛮丰富的。少年老成啊。】 【女人是男人的老师，我也是从心美那儿学的。】 【得，你可别。我妹妹可是个老实人，你可别跟我说心美是个花姑娘。我压根不信。】 【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就当真了啊。】 舅哥和妹夫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心美知道你来我这儿吗？】 【不知道。】 【怎么，这么大的事你没告诉她？】 【哥，我刚从库页岛出差过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告诉了一起出差的蒋伯伯，他回到彼得堡就打电话给心美。】 【你就不能亲自给她打个电话吗？】 【哥，在国内打国际长途很贵的，况且还要跑到电信局才行。】 【石磊，想不想参观一下我的工厂？】 【想，当然想。等我毕业了，我也开一家这样的工厂。】 【开厂很累的，我倒是觉得你毕业后把重心放在国际贸易上就行，国内不缺的就是工厂，缺的是订单。只要你有订单，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哥说的也是。】 【对了，妹夫。你俩想没想过要个孩子？】 【想过。我想马上就要，但心美不同意。】 【她怕影响工作？】 【是啊。现在彼得堡业务繁忙，就她一个人主打，她要是去生孩子了，估计公司就只能从国内往彼得堡派人。要是这样的话，心美就可能被别人给顶替了。心美当然不愿意。】 【你年轻，等几年没问题。但心美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呢。】 【哥，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可心美不这么想。她说，女人到四十岁还能生呢，她还不到三十，着的哪门子急呀。】 第680章 你就坐这儿 莫斯科的夏天在迎来了一阵高温之后渐渐衰退。 林坚强的短裤从热销转瞬间变得不再那么抢手。 为了避免遗留大量的库存，林坚强趁着天气还不那么凉，赶紧将短裤打折出售。 库存就是利润，如果今年卖不掉，这些库存就是灾难。 莫斯科的仓储费用就是天价，寸土寸金，不要说在库房里躺一年，就是躺一天都是不小的开销。 一连几天，林坚强放出了跳楼价。那些贪图便宜的俄国老太太拼命囤货。 老天爷也给力，连续一周没下雨，甚至连阴天都没有。 【哇，总算把手里的短裤出清了。】 林坚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做生意就是这样，没货时盼着来货，货越多越好。可是当货真的源源不断到来时，又担心卖不出去，砸在手里。 现在货出净了，林坚强不再有任何担心了。 下一场大会战是九月。 不过，离九月还一段时间。 林坚强想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去彼得堡见一见温小小。 温要回国了，林坚强准备把早市的摊位收回来，给林一朵和阿米利使用。 当然，他也想会一会阿米利，到目前为止，对早市的摊位阿米利一无所知，他愿不愿意去早市卖货，林坚强也不得而知。 除了摊位的事，林坚强也想见见蒋方平。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和蒋方平在一起。他喜欢和他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和老蒋在一起，他永远不觉得累。 还有林刚强，他在列大的日子接近尾声，马上就要转到莫斯科求学了。 去列大看看弟弟，也是他这次行程的一部分。 林坚强跟于芊芊交待了一下卖货进货的事宜，又找到方永智，请智哥在他去彼得堡的这段时间里多多关照于芊芊和林一朵。 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林坚强踏上了开往彼得堡的火车。 他坐的是阿芙乐尔号。 他和老蒋约定，晚上到了彼得堡就住他家里。 林坚强没有买票。 走到站台上，一帮列车员团团将他围住。 他成了大家的争抢对象，每个人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车厢。 林坚强早已见怪不怪了。 若是坐夜车，他肯定会选列车员的包厢，安全踏实，还能睡个好觉，一觉睡到天亮。 但阿芙乐尔号是白天的车，卧铺不是刚需。 他更愿意去餐车坐一会儿。 那里空间更大，更舒适。 【达瓦里希，来我们餐车吧。】 一个中年俄罗斯男人走过来和林坚强打起了招呼。 他笑容可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好啊，我去餐车。】 中年男人一听林坚强要坐餐车，脸上的表情更亮了。 他拉着林坚强来到餐车门口，把林坚强介绍给另外一个列车员。 那个列车员心领神会，带着林坚强来到列车员休息室。 【八万卢布。】 列车员说道。 林坚强什么都没说，从兜里掏出八万卢布递给他。 他知道这是市场价，和售票处的票价一模一样，不多也不少。 【谢谢。】 那人说完，迅速把钱揣进兜里。 【走，我给你安排座位。】 列车员指了指靠窗的位置，示意林坚强坐这儿。 第681章 我们要体验异国风情，你去吗? 林坚强在靠车窗的餐桌边坐下来。 他很喜欢这个位置，这样白天就可以一路欣赏窗外的景色。 林坚强正出神地看着外面站台上行色匆匆的乘客，那位列车员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又带来三位乘客，刚好承包了餐桌的四个座位。 新来的三个人同为黄面孔。 看样子很像中国人。 三个人之间说的是中文，林坚强猜对了。 【我叫林坚强，您三位从哪儿来？】 等三个人落座，林坚强主动发问。 【我叫孙立人，去年来彼得堡大学进修，下个月就要回国了。这两位是我刚结识的中国同胞，他们从伦敦过来。】 【我叫张泽，伦敦理工学院的老师。】 【我叫郑新民，和张泽是同事， 同为伦敦理工学院的老师。】 【看来，我们四人真的很有缘分呢，我也曾是彼得堡矿大的进修生。】 林坚强笑着说道。 【林老师，你进修结束后没回国吗？】 孙立人问道。 【没有。进修期满后便开始做生意。一晃都好几年了。】 林坚强要了四杯咖啡。 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林坚强发现孙立人这个人很不一般，确切说更像个混江湖的老油条。 他在大学里做行政，不搞科研，不知怎么的却争取到了公派出国进修的名额。 唉，国内这种人实在太多了，搞人际关系很有一套，但专业技能却不怎么样。他们出国只是想镀镀金，回国后继续捞点油水，比如升职啊，涨工资啊，至于专业水平和技能则一概不关心。出国进修对他们来说就是混出国补贴。 火车驶出莫斯科，铁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林坚强把目光投向窗外。 林坚强注意到，张泽郑新民和自己是同龄人，同为八十年代初期的毕业生，倒是那个孙立人年纪要大不少。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 天渐渐黑下来。 【林老师，张老师和郑老师不远万里来到俄罗斯，他俩想体验一下异国风情，你想不想去？】 孙立人摇着肥脑袋，闪着一双狡黠的小眼睛笑着说道。 他笑得很浪，也很猥琐，还带着几分神秘感。 林坚强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过他表面装得一无所知。 【彼得堡有很多名胜古迹，绝对有异国情调，真的值得好好玩玩。】 林坚强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老师，我说的异国风情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而是……】 孙立人把耳朵凑近林坚强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噢，原来异国风情是这个意思。】 【林老师，一会儿下了火车我陪二位老师一起去十月宾馆，就是站前的那家宾馆。你也一起去吧？】 孙立人不怕事大，三个人去折腾还嫌不够热闹，竟然还要拉上林坚强充数。 【算了吧，我和朋友约好了去他家住。要是去十月宾馆，再去他家就太晚了。】 【林老师，怕什么。地铁不是到十二点半吗，你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去不就行了吗？】 【我离开莫斯科时把车次都跟朋友说了，到时候去他家那么晚，他会怎么想？】 【管他怎么想，你先爽一次再说。我跟你说，不去会后悔的。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难得几个中国同胞凑在一起，人多才乐呵。】 第682章 你们想怎么玩 孙立人说的异国情调就是找俄国美女消遣一番。 对于中国人来说，无论是公出还是因私来俄罗斯，大家到俄罗斯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哪有俄罗斯美女。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搂着俄国美女逍遥一把。 林坚强接待过好多国内的代表团，这些话听得多了，他听得都快要吐了。 果然中国人改不了黄赌嫖的本性，就算移民到了大英帝国依然劣性不改。 林坚强心里在想，无论是张泽还是郑新民，他俩的体形都不属于又高又壮那种，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弱不禁风，但他们对女人的追逐和占有欲似乎不亚于任何男人。 看着他俩馋涎欲滴的样子，林坚强真想一拳砸向他俩的裤裆，让他俩尝试一下做太监的滋味。 【什么狗屁留洋博士，什么正人君子，剥掉他们伪装的外衣，里面要多肮脏就有多肮脏。】 林坚强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还有这个该死的孙立人，身为大学老师，简直就是禽兽。外面看着人模狗样的，肚子里全是坏水。 火车于晚上十点钟到达彼得堡。 林坚强在火车上斗争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跟他们三个人去闯一闯这个闻名遐迩的天上人间。 下了火车，沿站台走到火车站的出站口，对面是里果夫大街。 这条大街为南北走向。 在里果夫大街的西侧有一排五层的楼房，由几栋巴洛克式的建筑连成一体。 在这几栋相连的建筑中，有一栋是红色的，显得格外醒目。 这就是十月宾馆。 孙立人所说的异国风情就在三层。 一位中国老板从十月宾馆老板的手中包下了第三层，又按照中国风格重新进行了内部装修，并起名为【龙运宾馆】。 四个人坐电梯来到三楼。 林坚强头一次进这种宾馆，心情有点怪怪的。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变得不正经起来。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林坚强在心里骂自己。 出了电梯是一条走廊，左右两侧都是客房。 沿走廊往右走，走到尽头，林坚强发现了新大陆。 前面是个大厅，里面装饰得十分豪华。灯火通明，珠光宝气。 进了大厅往前走，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一个很大的休息厅。 休息区分两部分，前面是接待区，后面是客人休息区，有沙发供客人休息。 林坚强脑子里正胡乱猜测着异国情调会从哪儿冒出来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接待室的大门自动打开。 一群俄罗斯美女排着长队，身穿比基尼，脚踩高跟鞋从接待室里走了出来。 高挑的身材，婀娜的身姿，凸起的前胸，丰腴的双臀，一下子亮瞎了男人的眼睛。 在她们前面站了十来个帅哥保驾护航。 【我是龙运宾馆的大堂经理，欢迎大家光临。】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人走上前来对林坚强等人说道。 他风度翩翩，笑容可掬，虽然是讨好拍马屁，但却一点不让人反感。 【这些美女随便挑吗？】 孙立人主动走上前问道。 孙立人见到美女早就哈喇子掉了一地。看那架势，要是没有帅哥站在前面，他早就扑上去了。 【是的。先生。】 【这里有什么规矩吗？】 【有，但也不复杂。就是不知道四位打算怎么玩呢？一起来，还是一对一？】 【你们打算怎么玩？】 孙立人转过身来大声问道。 第683章 同情心开始泛滥 林坚强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现在都这么开放了吗？ 【张泽、郑新民，你们什么意见？】 孙立人问道。 【我怎么都行。】 张泽表态。 【我也是。】 郑新民跟着附和。 【林老师，他俩怎么玩都行，那就你来定吧。】 林坚强一听傻了眼，他本来是凑热闹的，没想到突然变成了主角。 他很想说，我随便。 可是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要是自己随大溜，真要是四个人一起和妹子玩起来，他想逃离虎口都没借口了。 到那时他已经没有了自主权。 【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吧。】 林坚强说道。 【张老师，郑老师，你俩同意吗？】 【同意。】 【好，那就按林老师说的，自己挑自己喜欢的。】 两位伦敦客一点不客气，分别点了身高马大的俄罗斯美女。在林坚强看来，这两美女在床上能把他俩压死。 孙立人很有自知之明，挑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妹子。 【林老师，就差你了。】 林坚强一时不知所措。 好奇心害死人。 他本来就是凑数的，压根没想和俄罗斯美女发生什么。 【我就选这个吧。】 【哇，林老师果然是个摘花高手，你选的可比我们高级多了。】 【是啊，她可是这群美女中年龄最小的。老牛吃嫩草，林老师真会玩。】 孙立人、张泽和郑新民，你一言我一语，一起揶揄林坚强。 【你们要是觉得选亏了，我把她让给你们就是了。】 【可别，你要是这样我们可不敢当。】 四个人说着话，每个人牵着一个俄罗斯妹子向走廊深处走去。 四个人进了四个房间。 【你叫什么名字？】 进了房间，林坚强问道。 【尼娜。】 她羞红着脸回答。 【坐吧，尼娜。】 林坚强拉过来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对了。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摩尔曼斯克人。】 【就是北冰洋边上的那个城市？】 【是的。】 【你多大？】 【十七。】 【你为什么来彼得堡？又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行业？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 林坚强凭自己的眼力一眼便看出站在他面前的尼娜绝对不是个风尘女子。 她清纯的眼神告诉他，她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三年前，我爷爷死了，去年我奶奶也死了。我身边再没有亲人了。】 【你父母呢？】 【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刚刚改嫁。她不要我。】 尼娜悲哀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刚来彼得堡？】 【是的，我今天第一次到龙运宾馆，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 尼娜不敢正眼看林坚强。 他三十多岁，正处于三十如狼的疯狂年纪。 她担心林坚强会像猛虎一样压过来。 林坚强盯着尼娜。 坦率地说，进屋刚关上门的一刹那，他马上有了生理反应，而且还非常强烈。 尼娜火爆的身材让他心动，并激发起了他的斗志。 如果他不多言，关上灯就上床，他一定是疯狂的，狂怒的，残暴的。 在女人面前，他和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他会像一只饥饿的野兽扑向面前的这个美女。 他会把她压到身下，将她撕得粉碎。 他要和她融化在一起，然后耗尽体内最后一滴能量。 可是，这该死的对话让他变得性欲全无。 他的同情心开始泛滥。 第684章 我去泡妞，你吃醋了吗 【尼娜，你真的想干这一行吗？】 【不，不想。】 【那你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呢？】 【上学。我想上大学。】 【其实，你自己可以赚钱上大学，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靠什么？】 【我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你自己攒钱就能上大学。】 【去工作吗？】 【对。】 【可我什么技能都没有。】 【这我知道。不过，你懂俄语就够了。莫斯科有个集装箱市场，你可以去那儿找工作。如果找不到，直接去太阳区找我。】 【我能行吗？】 【肯定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好女孩。你们今晚有出台指标吗？我是说，你要给上面交多少钱？】 【四十万卢布。】 林坚强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百美元。 【尼娜，你拿上这一百美元先交差。明天上午你有空吗？】 【有。】 【你明天上午按这个地址去找我。】 林坚强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他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地写起来。然后把这页纸撕一下递给尼娜。 【花园路四十一号？】 【对，你从大门进去，后面有个二层楼，上二楼办公室找我。】 【我知道了。】 林坚强和尼娜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 约摸着两个人在房间里足足待了半个小时，林坚强决定走人。 他不想给尼娜找麻烦，如果在房间里待得太短，他怕尼娜不好交差。 【尼娜，我们走吧。】 林坚强看了看手表，三十分钟已过。 林坚强推开门来到走廊。 一阵刺耳的叫声立刻传来。 是孙立人，他正扯着嗓子在床上大喊大叫。 【明天见，尼娜。】 林坚强小声说道。 【再见。】 林坚强走向大厅出口。 门口的两个俄罗斯保安弯下腰成九十度，面带微笑给他开门。 离开十月宾馆，林坚强一下放松了许多。 孙立人还在床上淫声浪叫，那两个伦敦客肯定也没闲着，只有他林坚强什么都没做还花了一百美金。 林坚强不后悔。 他想到了于芊芊，如果今晚他和尼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会不舒服，会很别扭，那样的话他以后无法面对于芊芊。 男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固然很难，但是只要有点理性，还是能做到的。 林坚强走到起义广场，进了地铁站。 沿红线坐了八站地铁后在列宁大街下了车。 林坚强走到蒋方平的楼下，坐电梯上楼。 【老头儿，是我。】 门‘吱钮’一声开了。 【坚强，进来吧。】 蒋方平打开门把林坚强让进屋。 【坚强，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蒋方平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正常到我家也就十点半吧。】 【我去龙运宾馆快乐去了。】 【啊？】 蒋方平瞪大眼睛看着林坚强。 【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吗？】 【不，不是不敢，是很勇敢。不去泡洋妞还算男人吗？】 【我说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去泡妞你吃醋了是吗？】 【一边去，我不理你。】 蒋方平生气地离开了。 第685章 你的生意风险很大 林坚强惹恼了蒋方平。 【老头儿，你觉得我林坚强会干这种事吗？】 【会，怎么不会？】 蒋方平的气还没消。 【老头，你能不能先给我沏一杯茶，我一边喝茶一给你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有什么好聊的，去泡妞回来还要享受喝茶待遇，我不干。】 【那我自己去泡茶。】 【得了吧，还是我来吧，你又不懂茶道。】 林坚强一听，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就说吗，老头儿一定会心疼我的。】 林坚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蒋方平一会儿就把茶水端到了茶几上。 【老头儿，想听吗？】 【想。】 【好，事情是这样的。】 林坚强端起茶杯，喝下大大的一口。 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坚强，你明天让尼娜来我办公室想干什么呢？】 蒋方平不解地问道。 【我想当英雄，拯救世界的英雄。】 林坚强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这不是想当英雄，是想拯救美女。】 【你说是就算是吧。明天我给她一笔钱。有了这笔钱，她可以去买车票去莫斯科，可以租个短期的房子。然后可以去集装箱找工作。】 【坚强，你想得很好，可是我并不十分赞成。】 【为什么？】 【世上的穷人多了去了，你都能帮吗，你帮得过来吗？】 【老头儿，你说得没错。我是帮不了那么多，但是我想帮我看到的，这总可以了吧？】 【坚强，这个小女孩可能是个祸害，我怕你帮了她，后面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老头儿，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麻烦，无非就是我多花几个钱而已。】 【坚强，你不懂。红颜祸水，古人说的话肯定没错。听我的话，明天你给她一笔钱，从此你和她两清，再无关系。你信守了承诺，她也暂时有了生活能力。至于以后，她过得如何，就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好吧，老头儿，你得让我再想想。】 【不用想，听我的没错。】 两个人争论了一阵子，谁都不服谁，直到躺到床上睡觉也没有得出结果。 【老头儿，我们先不争论这件事了，聊点别的。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去了库页岛，是吗？】 【是啊。我们与俄方签订了肠衣进口备忘录。】 【这生意用的到岸价还是离岸价？】 【俄方港口到岸价。】 林坚强没有马上接话，他沉思了许久。 【老头儿，现在卢布波动这么大，你觉得这笔生意风险不大吗？】 【我们用的美元计价，怕什么？】 【这笔交易估计什么时候交割？】 【年底吧，也许会拖到明年。坚强，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俄方可能没能力支付货款。】 【为什么？】 【因为一旦卢布大幅度贬值，进口的肠衣根本没有销路。如果这笔交易没有国际银行开立的许可证，我担心这批货会砸在你手里。】 【目前看，卢布波动一直在容许的范围内，只要不发生剧烈的贬值，进口生意还是可行的。】 【老头儿，你的生意和我不一样。你的生意周期长，风险更高。我们用的包机包税，只要海关不没收，我们就有办法在市场上出售掉。就算赔，也不会赔个底朝天。】 第686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早上林坚强和蒋方平来到位于花园街的办公室。 两个人刚落座，就听到有人敲门。 【肯定是尼娜。】 林坚强去开门。 【林先生，早上好。】 尼娜脸一红，见到林坚强有点手足无措。 【进来吧，尼娜。】 【坚强，我到前楼办公室找个文件，你俩先聊。】 蒋方平找个借口走出了办公室。 【尼娜，坐吧。】 林坚强看到尼娜有些拘束，将语气放得更加舒缓，试图让她松弛下来。 【我从莫斯科来看望朋友，这是他的公司。】 林坚强解释道。 【林先生，您让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有啊。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我希望你离开龙运宾馆，离开这个行业。你愿意吗？】 【愿意。可是除了这个行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去莫斯科集装箱市场打工。那里很缺服务员，尤其是太阳区。你去那儿找份工作，先养活自己，然后再寻找出路，比如上大学读书什么的。】 【我一无所有，怕是去不了莫斯科。】 【这我懂。我让你来这儿就是要帮你的。】 林坚强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拽出一沓钱。 【你拿上这笔钱，去莫斯科先租个便宜点的房子，然后去集装箱市场找工作。如果遇到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到摊位上找我。】 【林先生，这也太多了吧？】 尼娜接过钱，有点发愣。 她第一次看到绿票子。 【你先拿上这两千美元，暂时解决住宿问题。这笔钱也就够三个月的房租，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尽快找工作才行。】 【我知道了。谢谢了，林先生。】 尼娜拿着林坚强写好的电话号码和摊位号走了。 这会儿蒋方平走进了办公室。 【她走了？】 蒋方平问道。 【哎。】 【你给她钱了？】 【是的。】 【给了多少？】 【两千美元？】 【这么多？你真够慷慨的。】 【老头，我对你不够慷慨吗，一下子就给你两万美元 ，可比给她多的多。】 【我那是借，你这是给。】 【借也是需要勇气的，一般人可不敢一下子借人两万美元。】 【坚强，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我说，你真的不怕她去了莫斯科给你惹祸啊？】 【不怕。】 【芊芊要是知道你给她两千美元，不和你闹才怪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头儿，你不说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可是，就算我不说，但你和她之间的这种关系也迟早被误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走这么近，你会让别人怎么想？】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我就该帮她。】 【好吧，到时候你受了埋怨可别后悔。】 林坚强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老头一向都挺爽快的，也很少关注男女之间的八卦，但从昨晚开始，他似乎变了，变得反复无常，多愁善感。 林坚强没有多想，也许老蒋对他太在乎了吧，他和他之间的友情一直牢不可破，突然掺和进来一个尼娜，老蒋有点接受不了。 【老头，我现在去林刚强的学校，中午和他一起吃饭，晚上我去你家吃。你准备点好吃的，我一进门就吃饭。听见了吗？】 【好家伙，感情你这不是来彼得堡求我帮忙，你这是发号施令来了。】 【怎么啦，你要是不欢迎，我掉头就走。从这儿到莫斯科火车站才两站地。】 【好好好，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好嘛，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687章 我去矿大转转 从蒋方平的办公室出来，林坚强要赶往列大。 办公楼前就有有轨电车站，但林坚强没坐。 有轨电车的间隔时间有点长，他没有耐心等车。 沿花园街向东走两站便是涅瓦大街。 他坐十路无轨电车直接到了位于瓦西里岛的列大主校区。 每次到彼得堡，林坚强都有不同以往的感受。 他不会因为每条街、每栋建筑物反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而产生厌倦。相反，他对这些景物愈发有亲切感。 在他的人生中有好几个地方让他无法忘怀：米乐市场、圈楼、巴萨诗、莫斯科火车站、涅瓦大街还有瓦西里岛。。 他在这里撅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第一次涉足商海，第一次摆摊，第一次独自办签证，第一次租房，第一次把家人办到俄罗斯。 总之，他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在这里创造的。 因此他不能不感激彼得堡，感激瓦西里岛。 如今他身居莫斯科，但时时刻刻都忘不了彼得堡。 这里有他留下的足迹，有他难忘的回忆，还有他的好朋友——蒋方平。只要老蒋还在这里，彼得堡就永远是他不能忽视的地方。 【林叔叔！】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坚强一愣。 【小石头。】 【林叔叔，你是来看刚强的吧？】 【是，也不是。】 【怎么讲？】 【我来看刚强，也来看你啊。】 林坚强急中生智，不想扫石磊的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叔叔来看刚强，肯定也忘不了我。】 【小石头，一会儿我去找刚强，中午咱三个人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呀，我巴不得呢。】 【小石头，十二点我们在图书馆正门汇合，怎么样？】 【没问题，林叔叔，一会儿见。】 林坚强告别了石磊，往预科部走去。 真巧，在楼下大门口和林刚强走了一个顶头碰。 【哥，你来了。】 林刚强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林坚强。 【是刚强啊，哥来看你的。我刚才在路上见到了小石头，约他一起去吃午饭。你后面还有课吗？】 【有。】 【那你去上课。我在外面随便走走。十二点钟，我们在图书馆大门口见面。】 【好的，哥。那我先上课去了。】 林坚强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一点。 他决定去矿大走走。 自离开矿大后他再没去过母校，这会儿正好可以去看看。 林坚强穿过校园南门，走到滨河路。 他搭乘有轨电车沿滨河路向西走了两公里。 然后在矿大站下车。 列大和矿大是瓦西里岛上的唯二大学，不仅历史悠久，还很有影响力。 有趣的是两所学校都建在大涅瓦河畔。 林坚强在矿大车站下了车。 走进矿大主楼，站在大厅里，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教研室。 如果去，他该和教研室的老师说些什么呢？ 说自己在市场里卖货？自己做倒爷？ 他又抹不开脸。 见到尊敬的古里朔夫教授又该怎么交待呢？ 做生意和科研教学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林坚强一时拿不定主意接下来去哪儿。 算了吧，中午已经约好了和刚强小石头吃饭，如果去教研室，十有八九会被同事给扣下来，拽着他一起去学校食堂进餐。要是这样的话，小石头和刚强会失望的。 想到这儿，林刚强打定了主意。 他在一楼大厅和走廊转一圈后便信步走出矿大主楼。 第688章 你为什么读石油工程 十二点钟，三个人准时在列大图书馆门口集合。 从北门出来直接走到大街上。 向北走穿过八线大街，前面就是十线大街。 这一段的道路非常有趣，东西向的街道以数字命名。 在十线与大街的交叉口有一家烤肉店。 【我们进去吃烤肉怎么样？】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烤肉了。】 石磊高兴地要跳起来。 林刚强也是满心欢喜。 进了烤肉店。 这家主营烤肉串。 有羊肉串也有牛肉串。 林坚强让石磊和林刚强自己点。 石磊还喜欢吃沙拉、面包抹黄油，红菜汤，林坚强都给安排上了。 【除了啤酒，其它都可以点。】 因为两个学生下午都有课，林坚强就把酒给取消了，甚至他自己也不喝酒。 【小石头，最近听说你陪蒋经理去了趟库页岛，感觉如何？】 【还好吧，就是心里有点纠结。】 【纠结什么呢？】 【一百多年前库页岛还是我们的领土，现在却成了俄罗斯的了。老祖宗把那么好的地方丢掉了，真的好可惜。】 【小石头，你也算到过库页岛的人了，给叔说说，库页岛到底好在哪儿？】 【林业资源、渔业资源、畜牧业和石油天然气都丰富得很。论领土面积是台湾岛的两倍大，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库页岛都是不错的。】 【国家的实力决定了国家的命运。没有实力，再大的领土都保不住。所以，我们要好好努力，先把自己武装起来，让自己强大的同时也让国家走向强大。】 【林叔的意思是，我们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赚更多的钱，然后做更多的事，是这样吗？】 【对啊。有了钱可以回国投资，开工厂，搞房地产，甚至发展高科技产业，没钱啥都干不了。一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林叔说得极是。我爸说人在什么阶段干什么事，我的目标就是先拿硕士学位。】 【对。刚强，你说呢？】 【我可比不了石磊，我先把本科拿下就烧高香了。】 【我听韩江雪说，你要离开列大去莫斯科读书。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告诉哥，真是的。】 林坚强显然对弟弟的自作主张表示不满。 【哥，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毕竟无论从名气还是实力，列大都更胜一筹。但我转校的目的无关乎学校的排名，而是就业方向。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工科，而列大的强项是文理。】 【刚强，你要去莫斯科？】 石磊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到莫斯科石油天然气大学报到了。】 【你选的什么专业？】 【石油工程。】 【这专业不错，我支持你。】 石磊听了脸上荡起了笑容。 【怎么讲？】 【俄罗斯最大的优势就是资源，这是一个典型的资源型国家，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森林、矿产、石油天然气蕴藏量在世界上首屈一指。特别是石油天然气，除了陆地，还有海洋，据说北冰洋将是世界能源的重点产区。以前苏联还有军工，但现在衰落得很快，以后大概只剩下能源了。你选择石油天然气，等于一屁股坐到了金山上啊。刚强，我看好你。再过十来年，说不定你就成了某个大国企的ceo呢。】 【哈哈，不敢当。石磊，既然石油工程这么好，你怎么不选它？】 【刚强，这人和人能一样吗。我要是有你的理工基础，我肯定读工科啊，我的中学底子很弱，不然，你以为我会选国际贸易啊。这都是没啥水平的人才报的专业，很容易毕业。】 石磊的一番话把林坚强兄弟俩听呆了。 这小子有点像他爸，说话一套一套的，听起来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第689章 这仓库也太小了啊 中午林坚强和石磊、林刚强聊得很嗨。 到了一点钟，两个小伙儿回学校上课。 林坚强便坐地铁到了早市。 好久没见温小小了，没想到最后一次见温小小竟成了两个人的分别。 【强哥，你来了！】 温小小看见林坚强走来，他早早起身打起了招呼。 【我来看看刚强，顺便也看看你回国准备得怎么样了。】 【强哥，我把手头的货处理一下就可以回国了。】 【小小，你这边的学历搞定了吗？】 【都弄完了。学校同意给我发毕业证。我知道我也没怎么上课，也没什么真才实学，就是混了一个文凭。不管有用没用，先拿上再说。】 【通讯技术文凭将来肯定会很吃香的，未来是信息社会，通讯的作用会被无限放大。】 【强哥，我是空有文凭，没有真才。这文凭对我没有用的。】 【那也不一定。有了文凭你就能进入通讯领域，但进去后是不是干通讯就不好说了。比如做通讯技术研发和销售通讯器材根本就是两码事，但并不影响赚钱。你可能干不了研发岗，但你可以做销售岗啊，有多大的能耐就使多大的力。】 【强哥不愧是我的人生导师。我真的顶礼膜拜了。】 【小小，我打算让一朵和对象来经营这个摊位。你领我去看看仓库，等他俩来了，好有个准备。】 【聪聪，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摊位，我去去就来。】 聪聪也是中国人，也在通讯技术大学读书。 林坚强跟着温小小来到仓库。 这是一间很大的封闭式仓库，里面隔成了很多小隔间。 温小小的隔间差不多是这里最小的。 【小小，你就这一个仓库吗？】 【是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用这个仓库。】 【这个仓库太小了，也就四平方米。想多放点东西都放不下。】 【强哥，我进货量小，这个地方勉强够用。再说了，早市这么点大的地方，寸土寸金，贵得很。】 【小小，仓库再贵也要租大一点的。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仓库。如果仓库都不够大，你拿什么赚钱啊。卖的是货，没货能赚个屁钱。】 林坚强看到这个仓库，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强哥，我让你失望了。】 【小小，我能理解你的处境。身无分文，实力不允许你上更多的货。但林一朵他们不一样。他俩必须大量进货。小小，你知道哪儿还有仓库吗？】 【不知道。不过，我隔壁的这个黑毛子想转让仓库。我问问他，要是真的能盘过来，两个仓库连一起，这样又大又方便。】 【小小，怎么能联系上黑毛子？】 【强哥，我有他电话。一会儿回到摊位，我给你找。】 林坚强跟着温小小离开仓库重新回到摊位。 温小小在帐篷的柜台架上找到了一个记账本。 他翻了几下。 【强哥，就是这个号码。这是他家、这是他的住宅电话，晚上他在家。】 【小小，谢谢你。你的这个号码说不定能帮大忙。对了，小小，你回国有什么打算？】 【强哥，我暂时还没有好的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回国继续做生意，在早市的这些日子，我也算积累了一定的卖货经验。】 【好啊。回国好好干，争取早日娶到一个好媳妇。】 【强哥，我会的。谢谢强哥对我的关照。】 第690章 阿米利一阵沉默 告别了温小小，林坚强赶往米乐市场。 从早市到米乐市场很近，只隔了一站地铁。 从技术学院上车到干草广场下车。 干草广场以前叫和平广场，中国人把它音译过来叫米乐广场。 着名的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市场因为靠近米乐广场，而被中国人俗称为米乐市场。这名字好记、好听又上口，久而久之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市场就被米乐市场取而代之。 从米乐广场走到米乐市场不到五百米。 林坚强进了市场西门。 28号楼一下子映入眼帘。 这是一栋奶黄色的巴洛克式三层建筑，外表有些斑驳破旧，里面经装修后改作个体商场，设有很多摊位。 一楼是咖啡厅，二楼三楼经营皮货，几乎是清一色的中国人。 经过28#楼继续往前走就是26#、25#、24#、23#和22#楼，这七栋楼互相平行，楼与楼之间都保持一定的间距。 在22号楼与23号楼之间的空地上有三条街，一条是越南街，主要搞服装批发；今另外两条街是老毛子区，重点是服装零售。 这三条街都是露天市场，每条街道两旁摆放着统一规格大小的帐篷，每个帐篷里有两个摊位。 阿米利和黑毛大都集中在越南街。这里也有少量的中国人。 林坚强沿瓦洛宁步行街往前走。 路是用天然大理石铺砌的，经过岁月的侵蚀，被磨得无比圆润。 看着脚下的路林坚强着实想笑。 在米乐市场打拼了好几年，他全然不知道这里的路叫什么名。他从没关注过墙上的街道铭牌，也没时间关注。 每天都是来去匆匆，仿佛就是一部行走的机器人。 林坚强走到了越南街。 【哈喽，林！】 第一个帐篷的黑毛女子马上跟林坚强打招呼。 林坚强之前很烦她，这个女人很自私。 米乐市场的商贩们在莫斯科集装箱市场拼车装货，每次她必须第一个装货，别人就算是天王大老爷，也要往后稍一稍。 在米乐市场，因为她的摊位靠前，占有地理位置优势，同样的货她比别人卖得快，也卖得好，于是这个女人得瑟得不行，到处显摆。 就算她的同胞也都不愿搭理她。 【你好，阿丽娜。生意怕是越来越红火了吧？】 【托你的福，我的生意还不错。你在集装箱市场干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不如米乐市场。还是这儿赚钱快。】 林坚强一边走一边奉承道。 【林坚强，你来了。】 是阿米尔的声音。 他和第一个帐篷只隔了一个位置。 【阿米利呢？】 帐篷里没见到阿米利人影。 【他去库房拿货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有事找他，我现在去库房。】 林坚强来到22号楼。 这是一栋平房，背靠越南街，是仓储的好地方。 林坚强以前和阿米尔兄弟共用过库房，他对库房很熟悉。 【阿米利。】 阿米利走出库房，迎面碰上了林坚强。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走，去那边，我有话和你说。】 林坚强说的那边就是21号楼和60号楼之间的广场。 这两栋楼比较特别，是正房，南北朝向，其它楼是厢房，东西朝向。 以前林坚强的库房就设在21号楼的地下室。 【哥，找我什么事啊？】 两个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说话。 【你不是一直想自己单干吗，现在机会来了。】 【是吗，哥？什么时候？在哪儿干？】 阿米利急不可耐地问道。 【早市。】 林坚强想着，阿米利听到去早市做生意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 可阿米利却是一阵沉默。 第691章 明早到我仓库来 【阿米利，你不愿意去早市？】 林坚强问道。 【哥，我更想去集装箱市场发展。】 阿米利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去莫斯科的理由呢？】 【那儿的客流更多，市场也更大，赚钱也更快。】 阿米利一口气说了三个更字。 【你说得有道理。阿米利，可是你想过没有，莫斯科的风险也大。出货量大就意味着投入的流动资金也大，卢布汇率稳定还可以，一旦出现剧烈波动，对卖家就是个灾难。还有，一手货容易被扣，发货风险很大。】 【哥，照你这么说，集装箱市场好像没法干了。可是市场里几万个摊位也都没闲置啊。】 【阿米利，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有实力不怕亏本，有的人要求低，赚够生活费就满足了。人各有志，五花八门，就像炒股一样，不管怎么赔钱，也不管被撞得头破血流，照样有人进场，等待被庄家收割。】 林坚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你和一朵不一样，没有实力，没有经济基础，要一步一步开始做起才行，不怕赚得少，只要稳定就好。涓涓细流，积少成多。在彼得堡赚的钱少，但是能攒起来，变成你自己的钱。在莫斯科赚的钱多，但随时都可能被卷走，变成别人的钱。这就是两个市场的区别。】 林坚强说完，用眼瞧了瞧阿米利。 他希望自己的话能打动他。 【哥，你说的有道理，可彼得堡就是提不起我的兴趣。】 阿米利没有直接拒绝，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阿米利，早市的摊位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刚好有人要回中国才空出了这个摊位。】 【哥，一朵是什么态度？】 【她是个女孩子，能有什么态度，还不是听你的。不过，一朵也倾向去早市摆摊。】 【哥，你让我想想。等我想好了，我立刻给你回话。】 【阿米利，你可要快点做决定啊。早市的摊位马上就空出来了，不能闲置。】 【好的，哥，这一半天我给你信儿。】 林坚强有点郁闷，自己上赶着给阿米利送摊位，人家却不领情。 和阿米利说完话，他无意久留，赶紧离开了米乐市场。 天色已晚，他准备回列宁大街，去找老蒋潇洒一把。 林坚强到蒋方平家时正好是晚上七点。 这也是他和蒋方平上午在花园街办公室约定好的时间。 【回来了，坚强。】 蒋方平打开门。 【哇，真香啊。】 【你鼻子真好使，这么远就闻到了香味。】 【那是自然。干别的不行，吃饭还是有一套的。】 林坚强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早市那边的摊位落实好了吗？】 【唉，对了，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我要打个电话。】 林坚强进屋换上拖鞋，直奔客厅的电话机 【哈罗，我找扎采耶夫接电话。】 【你好，我就是。】 【我是温小小的朋友。他说你在早市的仓库要出租，是吗？】 【不是出租，是出售。我要去莫斯科发展，把早市的仓库卖掉。】 【我想买，就是不知道售价是多少？】 【一千美元。】 【有点贵啊，能便宜点吗？】 【不好意思，这是原价出售。我当时就花这价买的。现在早市的仓库供不应求，我没涨价已经很仁慈了。】 【那好。我买了。明天就交钱。】 【你要是决定了，我就不联系其它买家了。】 【我肯定买，我们在哪儿成交？】 【明早，到我早市的仓库。】 第692章 人活着的意义 林坚强撂下电话。 搞定仓库，林坚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仓库解决了？】 【是啊。可是解决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没仓库怎么卖货，你这是解决了大问题。】 【我刚去了米乐市场，见到了阿米利。他并喜欢去早市做生意。】 【你以前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吗？】 【没有。但我想怎么着他不至于反对吧，嘿，偏偏和我反着来。】 【有些事就是该提前打招呼，我们不能单方面做主。现在的年轻人主意很正，你可不要小瞧他们。】 【不过，也没完全把话堵死，这两天他会给我准信。】 【这事先放一放，我们先吃饭再说。】 【老头儿，今晚做的什么菜？】 【当然是你喜欢吃的。】 【好，让我来检查一下。】 林坚强坐到餐桌边开始报菜名。 【锅包肉，这个不错，火候正好，面裹得不多不少，软硬适中。】 【京酱肉丝，没有大葱，用的洋葱替代，还放了青椒丝。遗憾的是没有干豆腐，不能卷着吃。】 【糖醋鱼，这个不错，还加了生抽。老头儿，你还有酱油吗，要是没有，我下次从莫斯科给你带几瓶过来。】 【还有。暂时不用带。】 【这个油炸花生米拌黄瓜也不错。】 【我本想做个油炸花生米拌菠菜，怎奈彼得堡没有菠菜，只能用黄瓜代替了。】 【俄罗斯就不是个以青菜为主的国家，能有几样蔬菜已经烧高香了。】 两个人落座，林坚强打开了一瓶喜力啤酒给老蒋倒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头儿，谢谢你的殷勤款待。我敬你一杯。】 【坚强，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我喝光，你随意。】 林坚强一饮而尽。 他又拿起一瓶啤酒，给自己满上。 啤酒下肚，林坚强马上话多了起来。 【老头儿，你说这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蒋方平眉头一紧，略有所思。 他喝了一口酒。 【这可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而且答案也不唯一。千人千面吧。】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准确地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就试着从我的角度回答下。】 【老头儿，你接着说。我洗耳恭听。】 【人为什么活着？首先，你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所以必须活着。】 【你这不是废话吗？】 【第二，每个人活着是为了表现自己，展示自己，通过各种努力，赢得别人的尊重，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句话，每个人都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能被人和社会尊重并承认的人。】 【老头儿，你说得太好了。我想说，一个人渴望被人尊重的过程，其实就是结交朋友的过程。比如，我和你，我们的交往是建立在彼此互相尊重、互相平等，互相鼓励的基础上。我和你都很清楚，我们是努力奋斗的人，是勇于拼搏的人，是积极向上的人，所以才会走到一起。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心中的某个目标，某个精神寄托，某种感情亦或爱情，一直心里有光，所以才会一直走下去，就算遇到了孤独、挫折，也不会半途而废。】 第693章 蒋方平睡不着 林坚强每次到蒋方平家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比如借钱、求帮忙，而更像是一场精神探讨之旅。 当他犹豫彷徨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来彼得堡，想与蒋方平探索人生的意义。 就事情本身来说，他完全可以与方永智、宋黎明共同探讨，这些人受的教育程度更高。但是，似乎林坚强又无法从方永智和宋黎明的身上找到答案。 他发现除了蒋方平，其它人没法满足他的要求。 在蒋方平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阐述自己的问题，自由自在地宣泄自己的情感，但是换作他人，林坚强绝对不可能放得这么开，也不敢全放开。 林坚强自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也许这也就是人活着的意义吧。你永远可以信任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秘密交给一个人。 夜里，两个人都醒了。 【老头儿，睡不着？】 他问。 【是。你也没睡着？】 【嗯。】 【明天你都有什么安排？】 蒋方平问道。 【我先去早市把仓库买下来，然后再去找阿米利，听听他怎么说。】 【坚强，我建议你还是等等再说，这事就像你求他一样，本来是他求你才对。你明天哪儿也别去，我们去普希金城，一起去散心。既然来了，那就彻底放松一下，何必活得这么累呢？】 【去普希金城的那个别墅？】 【对。那个房东让我继续帮他代管房子。今年我在院子里种了不少青菜，你先尝尝我种的黄瓜和西红柿，那可是天然的食品。】 【好啊，我乐不得去呢。对了，老头儿，你说阿米利会找我吗？】 【会的，依我的判断，明天晚上他一定给你打电话。明天白天我们去别墅，晚上回来，你等电话就是了。】 【老头儿，你这么肯定？】 【当然。而且我断定，他会同意去早市出摊。】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俩打个赌。】 【打什么？】 【如果如你所说，明天晚上做饭洗碗由我承包，如果你输了，做饭洗碗也由我承包。】 【一边去，里外里都是你来做，这怎么能行？】 【说实话，每次来彼得堡，都是我伺候我，好饭好酒好生活，轮也该轮到我该给你服务了。明天我们去普希金城摘些菜回来，晚上我来做饭。】 【行，简单做就可以，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拌黄瓜。这些更有益健康。】 【老头儿，你这是怕累着我吗，越简单越好。】 两个人越唠越兴奋，一直唠到天亮。 【起床吧，我们早点出发。】 两个人起了床，林坚强去洗漱，蒋方平做早餐。 然后两个人互换角色，蒋方平去洗漱，林坚强去厨房看着做饭。 等蒋方平洗漱完时，林坚强已把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有面包、黄油、小米粥、香肠、花生米拌芹菜。 【好丰盛，我们在莫斯科可吃不到这么可口的早餐。】 【芊芊不会做吗？】 【会，但没时间。每天除了卖货还是卖货，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做生意吗都这样。等哪天你不做了，生活自然就顺畅了。】 【希望如此吧。我想回国，在俄罗斯根本别指望会有这么休闲的生活。】 第694章 蒋方平的菜园 第二天一大早，林坚强便赶到了早市。 扎采耶夫很守信用，他已在仓库等候多时。 两个人去了市场管理处，办了过户手续。 林坚强给了扎采耶夫一千美元，这是俩人私下的过户费，当初，扎采耶夫花了一千美元买断了这个仓库的使用权。现在仓库的主人变成了林坚强。 林坚强昨晚想好了，就算阿米利不来早市，他也会买下这个仓库的。没有仓库，摊位的价值根本无从体现。就像高档小区不配车库一样，楼房的价值会大打折扣。 办完过户手续，林坚强再次来看温小小。 【强哥，你来了。】 【我把隔壁黑毛的仓库买下来了，以后做生意会更方便些。对了，小小，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下个月初吧。】 【你到莫斯科时我。】 【不用了，强哥，你那么忙，我已经够让你操心的了。】 【小小，你买上车票后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在莫斯科接你。然后，我送你到机场，就这么说定了。】 【强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你行，但强哥还是要送你。到时候，强哥还有话跟你说。】 【好的，我买完火车票就告诉你。】 林坚强告别了温小小，离开早市，沿郊区大街向东南方向走了七百米，便来到了维捷布斯克火车站。 蒋方平已在候车室等他。 【怎么样，仓库过户手续办完了？】 【嗯。】 【等着吧，今晚七点钟左右阿米利一定给你打电话。】 【老头儿，你这么有信心？】 【有，放心吧，我就是诸葛亮。】 蒋方平提前买好了车票。 两个人来到站台，列车已停在站台边。 好熟悉的火车，一种原始纯天然的味道扑面而来。 车厢里的座椅是清一色的木条椅，就像公园里的长椅一样。 【坚强，好久没坐这趟车了吧？】 【是啊，看到这椅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是不是闻到了原木的味道？】 【有点。来俄罗斯最大的感受就是到处都能体验到原始生态。无论在城市里，还是在郊区。】 【那是因为俄罗斯的城市比较注重生态规划和建设。动不动就有大片的空地和树林，这可是中国城市所不具备的。】 【俄罗斯的城市充分体现了这个国家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的特点。绿地真多，到处都是街心花园。】 【没办法，俄罗斯人口少，地又多，我们人多地少，土地都用来盖楼了。】 【但是，俄罗斯的城市也有个缺点。】 林坚强说道。 【什么缺点？】 【交通工具过于单一。就拿彼得堡来说，除了地铁和公交车，我们看不到一辆自行车。大家出了地铁站只能靠双腿走回家，短则十来分钟，长则十五六分钟，走得很累。】 【是啊，没有非机动车，城市看上去更干净更整洁，但居民出行却有点不便，尤其要手中拿点东西，从地铁走回家就更累了。】 【所以，好多老年人都拉着一个手推车上街。看来就是想节省体力。】 两人聊着聊着，火车就到了维力察火车站。 第695章 韭菜开满了花 两个人下了火车，直奔别墅。 下了火车站往西走，有条小河，房东的别墅就坐落在河边。 说是别墅，其实就是木头垒起来的木房子。 老蒋的房东去国外多年，这房子一直没舍得卖，就交给老蒋来打理。 这套别墅共有六间房，三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杂物间。 房子前面有个菜园子，大小和篮球场差不多。 今年老蒋种了辣椒、黄瓜、茄子、西红柿、土豆和圆白菜。 两个人进了别墅，先换上工作服。 【坚强，走，去看看我种的菜。】 蒋方平到了别墅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在前面走，林坚强跟在后面。 【老头儿，这园子收拾得真不错，井井有条。若是给我，绝对做不到你这样。】 【你和我不同，收拾菜园子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干的。谁年纪轻轻的种菜啊。】 【我说，老头儿，虽然我嘴上管你叫老头儿，但我可没把你当老年人对待，再说了，你才五十多，绝对算不上老人。现在是长寿社会，过了七十再说老也不迟。】 【五十多岁和三十多岁可是天差地别。一个是三十而立，一个过了知命之年，马上就到了花甲之年。】 【老头儿，不管你到了多大岁数，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大哥，永远不会衰老，永远年轻。】 林坚强的话把蒋方平说得有几分感动。 【坚强，你看，茄子、辣椒、西红柿、黄瓜长得都不错。你想摘哪个就摘哪个。】 蒋方平把菜园划成了很多小块，每块种不同的菜。 【今晚我来做菜，所以呢，我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老头儿，我可只会做东北菜啊。】 【没问题，我喜欢东北菜。我不是也经常给你做东北菜吗？在彼得堡想做南方菜也做不了，调料几乎没有。北方菜不用这么多调料，反而要好做一些。】 【西红柿没啥好说的，和鸡蛋一起炒。辣椒炒肉，再来个酱茄子，一个拌黄瓜。回家再去商店买香肠，切成片，摆盘子里。再做一个糖醋鸡翅中。这些够了吧？】 【太够了。绝对是大餐的水平，丰盛极了。】 蒋方平开始摘菜。 他把每种蔬菜长成的果蔬一律摘下来，只留下幼果。 【坚强，我们中午吃什么？】 【简单吃。把肚子留到晚上。】 【醋溜圆白菜，再做一个西红柿汤，这样与晚餐不重复。】 【这主意不错，老头儿，就按你的来。】 【坚强，你在菜园里继续观赏吧，我去做饭。】 蒋方平拎着一兜西红柿和一个圆白菜来到厨房。 他先用电饭锅把米煮上，插上电源，等自动跳闸。 然后把圆白菜用手掰碎，按东北人的做法，掰碎的圆白菜比用刀切的做出来更好吃。 林坚强在菜园里看个不停。 有一片韭菜开满了花。 【老头儿，这韭菜是怎么回事？】 林坚强朝厨房里大喊。 【你还不知道吧，彼得堡进入六月份以后就是白夜，每天的日照时间太长，导致韭菜疯长，一夜之间就长很多，等你想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老了，都开花了。今年是我第一次种韭菜。明年我不会种了，白忙活一场。】 第696章 果然是阿米利 蒋方平和林坚强吃过午饭就回到了家。 两人去附近超市狠狠采购了一把。 原本只想采购晚餐用的食材，结果到了超市就大手大脚，见啥买啥。 俄罗斯除了盛产能源还盛产塑料袋。 各种各样的塑料袋不但图案漂亮，尺寸还大。 两个人各提了两大塑料袋食品打道回府。 林坚强觉得不过瘾，又折回来买了一箱易拉罐啤酒。 回到家，林坚强雷厉风行，系上围裙就开始忙活起来。 【坚强，我给你打下手。】 蒋方平走进厨房说道。 【好啊。先把菜帮我洗了。老头儿，你这儿还有菜刀和切菜板吗？】 【有，不过我要找找。】 【我们俩分工，一个切菜，一个切肉和香肠。】 【好的，我马上找。】 蒋方平在厨房里开始找菜板和菜刀。 【找到了。】 一个未开封的菜板，是从国内带来的竹子做的。 一把菜刀是别人回国送给他的。 现在两个人各有一个菜板，一把菜刀。 【老头，你来切西红柿，切成块。黄瓜用刀背拍，也就是砸，弄扁就可以。再把大蒜切成末。】 其它的，我来切。 两个人埋头干着各自的活儿。 一直忙活到天黑，准备工作全部就绪。 【坚强，先别急着做饭。我们先休息一会儿，顺便等个电话。】 【等谁啊？】 【当然是阿米利啊。】 【你就那么自信。】 【必须的。】 【叮铃铃……】 电话响了。 【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就到。坚强，赶紧去接吧。】 林坚强从厨房里走出来，直奔客厅的电话机旁。 【喂，你找谁？】 【哥，我是阿米利。】 【噢，是阿米利，怎么，想好了？】 【哥，我这两天好好想了一遍，还是哥说得有道理。所以，我想去早市试一试。】 【那好啊。你先试试看，如果生意真得不好，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嘛。光说不做没用。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早市好不好，你做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行，哥，我没意见了。就是不知道一朵那边啥意见，她一直没和我说。】 【一朵那边没问题，放心好了。明天我去米乐市场找你，把仓库的钥匙给你，还有一些过户文件，买摊位的手续。】 【好的，哥。我们明天见。】 撂下电话，林坚强快步走到厨房。 他从身后拍了一下蒋方平的后背。 【老头儿，你果然料事如神。】 【那是。其实，这事也不难判断。你想啊，你是白送他摊位和仓库，这要是买断，怎么也要五六千美元吧。就凭阿米利那能力，打死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如果是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你的提议。这有什么好想的呢，早市的摊位那么抢手，随便一出手就好几千美元，难道这笔钱不是钱吗？】 【阿米利还年轻，没有遭受社会的毒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有点傲气也是正常的。】 【还是你心肠好，换作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干。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虽说是这么个理，但是吧，有时候亲情还不能完全由金钱主导，否则那也不是亲情了。老头儿，我是这么想的，刚强和一朵跟了我们很久，也帮了我大忙，没有她俩也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能帮他们一下就帮一下，出点钱出点力是应该的。再说，我还是他们的大哥呢。】 第697章 蒋方平舍不得林坚强离开 解决了阿米利和林一朵的摊位，林坚强去了一块心病。 回到厨房，林坚强兴致又高了许多。 林坚强开始做自己最拿手的菜——酱茄子。 先往锅里加入精油。 烧热。 将事先用淀粉浸润的茄子下到油锅里，煎炸。 炸到金黄色再将茄子捞出。 接下来在另一个油锅里添加调料。 大酱、酱油、大蒜，用油煎炒。 最后再将备用的茄子放入锅中反复炒几个来回。 出锅即可。 【看我做得怎么样，老头儿？】 林坚强将酱好的茄子倒入盘中。 【闻起来就不错。一定很好吃。】 【一会儿你可以多吃点，你在南方可吃不到这种东西。一个地方一个口味，只有在北方才能享受得到。】 【是啊。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你看俄罗斯，面包、香肠、奶酪、土豆泥，一日三餐吃不腻。】 【你别说，毛子的菜我还特别喜欢。尤其是面包抹黄油，简直是绝配。】 【这儿的面包和国内的面包完全不同，我说的是巴冻，就是那种白面包。把白面包切成片，在上面抹上黄油真的好香。】 林坚强很快把菜做好了。 端到餐桌上，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吃晚饭。 【来，老头儿，你来陪我喝一杯。】 说着，林坚强给蒋方平倒了一杯喜力啤酒。 【这酒劲儿好大。】 蒋方平一看到啤酒就皱眉。 【没事，你可以慢慢喝。不用一次就干到底。】 林坚强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老头儿，为我们的相聚干杯。】 林坚强说完，将杯中酒全部喝光。 蒋方平喝了一小口。 【来，夹菜，青椒炒肉。我知道你不吃辣，我把里面的筋全拿掉了。对了，老头儿，南方人不都是喜欢吃辣吗，难道你不是南方人。】 【这要看哪个地方的南方人。南方很大，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两广的人，普遍不能吃辣。】 【说得也是。说北方人喜欢吃面，那只是山东河南河北陕西一带。像东北人更喜欢吃米。】 【今晚菜太丰盛了。坚强，你能喝酒就多喝点。】 【我会的。到你这儿来，不喝酒就没意义了。我就是来放松的。】 林坚强一连喝了好几杯。 【喝酒就是最好的宣泄，我在莫斯科很少喝酒。太累太忙了，根本没有喝酒的欲望。】 【喝酒要看心情，也讲究一个环境。】 【是的。我在你这儿可以瞎吹乱侃，也就有了喝酒的欲望。】 两个人胡诌八扯了好一阵子，最后把桌子上的菜全吃光了，酒也喝去了一半。 林坚强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他吐了，吐得全身都是污渍。 蒋方平把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抱到床上。 帮他脱去上衣、裤子。又把这些衣服扔进卫生间。 然后把被子给林坚强盖上。 林坚强一直醉着，躺倒床上很快打起了呼噜。 蒋方走进卫生间，找个洗脸盆，往里面加上洗衣粉，倒入热水，让洗衣粉充分溶解后用手搓。 明天晚上林坚强就走了，蒋方平觉得俩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是两天而是两个小时，太短太短。 他舍不得林坚强离开，却又无法阻止，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698章 我儿子去中国留学值吗 林坚强坐在彼得堡开往莫斯科的火车上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他是一个人上火车的，蒋方平破例没来车站送他。 林坚强当然知道蒋方平的心情。 与其在站台上分别时难舍难分，不如干脆不送。 蒋方平送林坚强送到列宁大街地铁站。 【回吧，我走了。】 【到莫斯科后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林坚强挣脱蒋方平的怀抱。 【再见，老头儿。】 说完，不等蒋方平回答，便转身过了闸机。 在他双脚踏到向下扶梯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下。 蒋方平仍然站在原地。 【喂，朋友，也去莫斯科吗？】 一位俄罗斯中年男人的声音把林坚强从沉思中唤醒。 【是啊。】 【你是中国人？】 【是。】 【噢。你到彼得堡旅游？】 【不，我看望一个好朋友。】 【他是干什么的？】 【经营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进口肠衣，从中国出口到俄罗斯。】 【你和他关系很好？】 【是的，我们认识差不多有五六年了。想他了，就会来看看。】 【看来俄罗斯和中国还是有所不同。】 【您指的什么？】 【文化。】 【中国是儒家文化，讲究礼尚往来，友情更深厚了一些。在俄罗斯很难做到这样子。平时办事大家都是一锤子买卖，很少有长久来往的。你和你的这个朋友关系处到什么程度？】 林坚强被他的话给问住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可以帮我洗衣服，甚至内裤。】 【是嘛？中国人的感情真得不能理解。】 林坚强昨晚喝醉了。 早上醒来，他发现他的衣服挂在卫生间里，还有内裤，全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在卫生间看到了一个吹风机。 他恍然大悟，一定是老蒋给吹干的，不然一晚上外套是不会全干的。 林坚强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这么好的朋友可要好好相处，很难得。】 【是的，我会的。谢谢您的教诲。】 【对了，中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林坚强。】 【林，我儿子马上高中毕业了。我想让他去中国留学。你觉得去中国上大学有前途吗？】 【有啊，肯定有前途，而且前程远大。】 【这话怎么讲？】 【现在的中国正在高速发展，虽然生活设施还赶不上俄罗斯，但超越俄罗斯是必然的。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年均增长百分之十，这是很恐怖的。十年后再来看中国，会完全不同。】 【如果让我儿子挑选专业，工科方向的，你觉得往哪个方向发展更合适？】 【能源、汽车、机器制造都不错。】 【林，能帮我展开说说吗？我对中国并没有太多的认识。】 【中国未来将是世界最大的工业化国家，也必然是最大的能源需求市场。而俄罗斯又有天然的能源优势，比如石油天然气，两国互补度非常高。你儿子学习石油天然气方向，可以进入俄罗斯国企，如俄石油，俄天然气公司，这可都是巨无霸企业，待遇好得很。进了这两家企业，年轻时好好发奋，年龄大了基本可以养尊处优。】 【那汽车方向呢？】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汽车人均保有量却倒数，所以，中国注定会成为一个汽车生产大国和消费大国，那时候中国的汽车技术会碾压俄罗斯，中国车企会涌入俄罗斯建厂，你儿子不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吗？】 【还有机器制造呢？】 【中国生产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机械设备，这可不是俄罗斯能比的。把中国设备卖到俄罗斯，或者将中国厂家引入到俄罗斯，你儿子可以当中介啊，甚至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与中国厂家进行合资。】 【您说得太好了。谢谢。】 第699章 谢广华捡漏集装箱 时间来到了八月，整个集装箱市场处于生意的萧条期。 夏天渐渐远去，秋天尚未来临。 人们没什么需求，自然摊主们也没什么顾客。 家家门前都显得格外冷清。 因为生意不好，有人开始出售店铺。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绝大部分人会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集装箱市场就印证了这一点。 一些商户顶不住了，陆续出售箱子。 谢广华在太阳区捡漏，花了八千美元买到一个二十尺的集装箱摊位。 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要便宜了两千美元。 莎莎也从莫斯科师范大学艺术专业毕业了。 莎莎暂时没想找工作，便来到了集装箱市场。 她和谢广华一起经营这个摊位。 【广华，现在生意这么差，估计这个月连摊位费也赚不出来。】 【没办法，就算赔钱也要硬挺。趁着生意最困难的时候入场，所以我们才拿到了箱子。如果挺过这个月，九月份可能就不一样了。】 【你倒是挺乐观的。】 董莎莎笑着说道。 【你是长沙人，应该比我更乐观才是。】 【为啥？】 【长沙是座红色城市。是教员上学的地方，伟人一生都积极乐观，心怀祖国放眼世界，难道你没学到他老人家的精髓？】 【激扬文字，挥斥方遒，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女生只负责美就完事了。】 【好好好。我服了。】 一个农学院毕业，一个艺术专业毕业，两个人有时的关注点真的有点不同。 【莎莎，你那个闺蜜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白雪吗？她在家里带孩子呢。】 【什么？她都生孩子了？】 【是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上学期间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大不了休学吗。】 【莎莎，你都毕业了，咱是不是考虑生个孩子？】 【不行。】 【为什么？】 【人家白雪生孩子是因为老公有实力，家里有钱。你我现在一穷二白，还指望父母给投资呢，拿啥要孩子？】 【我们先生了再说啊，以后赚钱了再孝敬父母不是一样吗，就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可不行。现在做生意还八字没一撇，哪有时间生孩子。】 两个人说说笑笑时陈丰突然出现在档口。 【广华，莎莎。】 【陈丰，你怎么来了？】 【我到学校办理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和同学一起来集装箱市场闲逛，走到太阳区听说你也在这儿，就过来了。】 【我才开张没几天，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我，看来我的影响力不错啊。】 谢广华骄傲地对董莎莎说道。 【切，别吹牛，赚到钱再吹也不迟。】 董莎莎一撇嘴，哼了一声。 【莎莎，你在这儿看摊儿，我和陈丰去咖啡厅聊聊。】 谢广华和陈丰离开了摊位。 【广华，我们就别去咖啡厅了。】 【为啥？】 【那里人多，不适合聊天。】 【那我们去哪儿？】 【在市场里随便走走就行。】 【那好。不如我们去阿斯泰吧，那边的箱子大多空着，市场里特别安静，还是封闭的，非常干净。】 【好啊。】 第700章 陈丰不想结婚 谢广华和陈丰从太阳区来到阿斯泰区。 这里全是封闭的集装箱商业街。 街道两侧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四十尺货柜。 因为是新区，箱子卖不出去。没人出摊，也就没有人气，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这里冷清得很，街上空荡荡的。 【陈丰，你办好入学手续了吗？】 【大部分手续办完了，还有一小部分等开学后再办理。】 【到校后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这次算是找到正路了。】 【陈丰，学习是个苦差事，要有点毅力才行。切不可像上次那样白白浪费了时间。】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陈丰，你现在是预科，要拼命学习俄语。来俄罗斯留学不学会俄语就等于白来。我给你透露一个学习俄语的诀窍。】 【什么诀窍？】 【你找一个俄罗斯女朋友，和她多交流。】 陈丰听到谢广华的建议，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这么说，我猜对了？】 【不，我不找。】 陈丰板着脸说道。 【为啥？】 【不为啥。不找俄罗斯女人，我照样也可以学好俄语。】 【陈丰，找俄罗斯女人是一个非常快的捷径。你和她在一起，他不会汉语，你只能和她用俄语交流，这样会逼迫你无时无刻都说俄语，而且她能主动帮你更正语法错误。最重要的是你不用花太多的成本，每次请她吃一顿饭就够了。她品尝了中国美餐，你练习了俄语，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你这么熟悉这套流程，想必你已经实践过了，对吗？】 陈丰看着谢广华，重重地怼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么歪呢。我好心好意劝你，你还反咬一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反正我不会找女人。】 【等等等，你说得啥？你不找女人？你是不想结婚了吗？】 【不想。】 谢广华看了看陈丰，陈丰没有退缩，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甚至还有些挑衅的意味。 【陈丰，你说的是气话吧？】 谢广华觉得自己耳朵听力出了问题。 【不是气话，也不是开玩笑，我说的全是真的。】 谢广华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歧义。 他看着陈丰，仿佛陈丰已不是在长沙时的陈丰了。 几天不见，陈丰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陈丰问道。 【没有看不起，我只是不明白，我们分别才不过两个多月，可你的改变竟如此之大。】 【是你变了，我一直没变。我一直是那个陈丰，只是今天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而已。】 【我不和你争论这些。你结不结婚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和你父母谈过吗？】 【当然。】 【你父母什么看法？】 【支持。】 【什么？】 谢广华这次真地被震惊到了。 不要说陈丰的父母，就是年轻人都不一定能接受。 【那天我和父亲在我家附近的小河边聊了很久。我父亲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少年时爱上了自己的二叔，也就是我的二爷。】 【后来呢？】 【后来，我二爷上吊自杀了。】 【父亲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我说是。父亲说，如果他有了女朋友或者已婚，你就不要去打扰人家。】 谢广华一阵沉默。 他明白了一切。 第701章 吴一明的手套样品做好了 晚上林坚强正在家里吃饭，电话响了。 【喂，坚强，我是老吴。今年的手套样品全都做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我要看的。你空运过来，可以吗？】 【没问题。】 【坚强，马上就入秋了，手套可以提前预热。】 【老吴，不要预热。这可是商战，提前透露手套的款式会被友商模仿。】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上市呢？】 【怎么着也得等到十月份吧。气温不到零下，手套就不可能有销路。天越冷，手套卖得越好。】 【行，那边靠你了。另外，我要明确告诉你，我的手套会投放雅宝路批发市场。到时候你面临的竞争对手可能会不少。】 【老吴，在价格上你能不能给我更多的优惠，我的采购量可比黑毛或者其他中国人多得多。】 【到时候我给你一口价，价格绝对比别人低。我要走量，在价格上不会定得太高。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你这次又是现金买断，于情于理，你都是最优质的客户，理应享受到最优惠的价格。】 【好的。我收到样品后会给你反馈，若发现有改进的地方，你们要及时修正，毕竟离冬天还有段时间。】 林坚强和吴一明在电话里又闲扯了一会儿，然后挂断了电话。 【坚强，是皮手套吗？】 【是啊，吴一明做了一批样品，过几天会发到莫斯科，到时候我们一起帮着看看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哥，我觉得吧，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手套里子做得结实一点，干净一点。不要像前几年那样，手套里子放得乱七八糟的，里子布完全没被放进五个手指里，全都堆在进口的地方。顾客每次试手套，把里子不是捅破，就是手伸不进去。】 【一朵说得极是。里子本身就是网状的，如果在手套里面没铺平整，试戴时手指就会捅破里子布，这种体验实在太糟糕了。手套的皮子不错，质量也不错，价格也不错，就是里子拉了后腿，体验是负分。】 【装里子的工人要认真点才行。需要加强质量监管。手套做舒服了才有回头客，否则质量不行，价格再怎么便宜也没人要。】 【一朵，下个月你就要去彼得堡了，现在是什么感想？】 林坚强一语双关。 林一朵马上要见到阿米利了。 【哥，我可舍不得走，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嫂子。】 【哟，一朵这小嘴叭叭的，说得我心都快蹦出来了。看来，我这嫂子当得还算合格，对吗？】 【嫂子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真替我大哥高兴。】 林一朵越发会说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林坚强和于芊芊这么久了，林一朵学到了很多，哥哥嫂子的一言一行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嫂子对大哥真好。 我对阿米利也要好。 林一朵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一朵，今年冬天你和阿米利就卖我的手套。你要把那些竞争对手全打败。哥会提前告诉你到货的时间，你上货就比别人快一拍，打个时间差。这样你的产品就有竞争力。】 林坚强想到了在米乐市场那几年，他和老顾还有阿富汗人之间的竞争。 一路上真的磕磕绊绊，无比艰辛。 现在又轮到阿米利和一朵了。 第702章 岳母，你的签证有问题 自从岳母大人到了莫斯科，宋黎明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岳母对他不温不火，视他为空气。 宋黎明一时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 论财富，他虽说比不上很多有钱的人，但这几年开公司，加上在集装箱市场倒货，也赚了不少钱，比很多人殷实得多；论长相，除了个头儿不是很高，五官和身材也都属于中上水平；论学历，他博士在读，现在只是休学阶段，凭他的学习能力拿到博士文凭不在话下，可是为什么岳母对他不感冒呢？ 宋黎明想来想去，只能把问题的根源归结为二婚。他是二婚，而白雪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学生，俩人的年龄差距过于明显。 同样是长辈，岳父大人到了莫斯科对他宋黎明称赞有加，给足了他面子，可是岳母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让宋黎明有点下不了台。 这样的局面不能再僵持下去了，否则在家里根本没法待。 宋黎明开始冥思苦想。 他用修电脑技术征服了岳父，但岳母显然对科技不感兴趣，他该从哪儿着手呢？ 对，有了。 宋黎明白天去了一趟欧亚国际咨询公司去，晚上回到家时，岳母已经做好了晚饭。 【我说，小宋，你这一走就是一天，你倒是清闲了，我和白雪都快累死了。我又要照看孩子，又要做饭，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岳母一脸的不高兴。 宋黎明断定会是如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妈，我今天出去办事了，而且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 岳母听闻，脸上一惊。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啊。这事还挺重要的。】 宋黎明故意制造紧张气氛，说话大喘气。 【小宋，你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母越发紧张，她连声催促道。 【黎明，我赶紧说啊，我妈到底怎么了？】 白雪也急了。 【我都饿了，中午饭都没吃，能先让我吃口饭吗？】 宋黎明愈发托大起来。这会儿宋黎明的腰板伸得溜直， 【好好好，我给你盛饭。】 岳母给宋黎明盛了一碗米饭，又把一盘青椒炒肉端到他跟前。 【妈，你也吃吧。】 【不，妈等会吃。你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岳母急不可耐。 【事情是这样的。】 宋黎明就像写小说，开头先来一个引子。 【宋黎明，你都急死人了，不能长话乱说，直奔主题吗？】 白雪在一旁催促道。 【嗯，那我说了啊。】 宋黎明吃了一口饭，又往嘴里夹了一口炒菜。 足足有一分钟过去了，他要说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 【妈，我可要说了啊，你要挺住。】 岳母脸色一惊。 【是不好的事情吗？】 岳母问道。 【是。】 【关于我的？】 【对。】 岳母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蜡黄色。 【妈，你在莫斯科可能待不成了。】 【为什么？】 岳母大声尖叫，声调比刚才提高了好几度。 【妈，我说过让你挺住，千万别激动。】 【好好好。】 【移民局说你的签证有问题，他们要重新审查。】 第703章 岳母对宋黎明态度大变 岳母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蔫了。 【如果查出问题，他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遣送回国。】 【啊？】 岳母这下彻底慌神了。 【小宋，当初我的签证不是你给我办的吗，怎么会有问题？】 【我办的没问题，但现在移民局说有问题，我也有点蒙。】 【白雪还在坐月子，我走了，她们母女俩怎么办。小宋，你可要帮我，千万不能让我回国。】 岳母小声啜泣起来。 【妈，没事的，黎明做签证咨询那么多年，他有的是经验，也有人脉，不可能让你回国的。】 【是吗？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小宋，白雪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自己开咨询公司开了好几年，专门给来莫斯科的中国人和中国公司办理注册和身份，上上下下的门道我全都打通了。妈，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有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宋黎明一拍胸脯，振振有词。 现在他底气十足，俨然是这个家的大救星。 没有他，这个家马上就要垮了。 【妈，你赶紧吃饭吧，这些事交给我就行。明天我就去移民局。】 【小宋，你真的有办法？】 【有。妈，你看看这个。】 宋黎明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a4大小的信函。 【妈，这是我从欧亚公司拿来的文件，当初我委托欧亚公司给你办邀请函，确切说办的是打工卡。如果办商务邀请函，你在莫斯科只能待三个月，然后就得出境。这样不是很方便，所以我才花高价给你办了打工卡。有了打工卡，你就可以在一年随意进出俄罗斯海关。这个文件上是移民局的追加审查内容，如果我们按要求提供，并通过审查，你的打工卡就可以继续有效，若无法通过审查，就只能回国了。】 【比较麻烦的是，这上面的一些内容比较含糊，就算我们认填，对方也可以找理由不予通过。】 【这可怎么办？】 岳母越听越傻，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遣送回国似的。 【妈，我前面不是说过了吗，我认识移民局的人。虽然是几年前认识的，但这些人都在职，到时候私下里打点一下就行。】 【小宋啊，妈能不能继续留在莫斯科就全指望你了。来，妈给你再盛一碗饭。】 岳母一改之前的冷淡，对宋黎明毕恭毕敬。 现在宋黎明就像是一个皇帝，在家里呼风唤雨。 晚上白雪在被窝里也温存了许多。 【老公， 我们很久没做了吧，你想不想要？】 黑暗中，白雪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她蜷缩在宋黎明宽大的怀抱中，用舌头轻舔他浓密的胸毛。 宋黎明渐渐亢奋起来。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剧烈反应。 他拉着白雪的雪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 他喜欢这种被触摸的感觉，只觉得白雪的手指能放射出一股电流直击他的内心。 白雪柔软的身段就像海绵一样缠在他身上，那么富有弹性，以至于宋黎明生出幻觉，他和她融为一体，一起往天上飘去。 渐渐地，他变得狂怒，就像一头发情的狮子咆哮起来。 他要吞噬她。 他已迫不及待。 今夜他要放纵自己，来一场山呼海啸般地震。 第704章 你还要陪宋哥继续演戏 【宋哥，昨晚演戏演得咋样？】 第二天上午，宋黎明刚一走进欧亚公司办公室，办事员小军便迎转过身来问道。 【那还用说，你宋哥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这点事还是能整明白的。昨天我把那张盖有咱公司印章的信纸往餐桌上一放，我岳母就傻眼了。上面全是俄语，她哪懂这些。白雪倒是懂，但她懒得看，她信任我，全权由我负责就行了。】 【这么说，你搞定岳母大人了？】 【那还用说。一个小小的计谋就把岳母搞定了。她以后对我只会越来越好。不过，这场戏你还是要配合我继续演下去，不要马上结束，戏份越多，我离主角就越来越近。】 【宋哥，我们还要演多久？我可不想再骗下去了，我心里怪愧疚的。】 【小军，我这是在做好事，你在帮宋哥，这又不是什么犯罪，就是编个故事，演给我岳母看，让她改变对我的认知，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不用演很久，再演两个星期就行。】 【两个星期？好长啊。】 小军有点不耐烦了。 【就两个星期。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相信白雪也不会来这儿，要是他真的来问，你就把我们编好的说辞说给她听。】 【好吧，宋哥。我这么帮你，你要不要奖励我点什么？】 【今天晚上哥请你出去吃大餐。】 【好啊。】 【你想去哪儿吃？】 【哪儿都行。】 【那我们去阿尔巴特大街吧，那里有个北京中餐馆。晚上六点，在中餐馆一楼见。】 【好嘞。】 小军听闻打了一个响指。 宋黎明离开欧亚公司，直奔维登汉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到了集装箱市场。 自从白雪生完孩子，他只来过一次。 还是与郑秋枫交接箱子。 走进市场的大门，曾经熟悉的画面又回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往往的运货手拖车，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自然，仿佛人们在为他鼓掌，为他喝彩，回来吧，宋黎明，这里不能没有你。 【老宋，你可来了。】 林坚强从摊位后面向宋黎明打招呼。 【坚强，不会是想我了吧？】 【想，当然想。你这一走都快一个月了，感觉周边说话的人都少了。】 【得了吧，难道我不是人？】 于芊芊在一旁不高兴了。 【弟妹，你可别吃醋，我和坚强是好哥们，有些话只能好哥们之间说，夫妻都替代不了。】 【哼，男人之间能有什么话，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也不信男人靠得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弟妹，这一大早就给我一电炮，坚强，昨晚你没服务好弟妹是不是？】 三个人光顾着说笑了，竟忘了一旁的林一朵。 【一朵，听说你要去彼得堡了，是不是很开心，终于可以自己单干了。】 【宋大爷，别提了。】 【怎么了？】 【刚开始特别兴奋，渐渐地，开始焦虑。】 【焦虑什么？】 【我怕生意做不好，搞砸了，赔钱。】 【你怕什么，赔了有哥哥嫂子兜底。芊芊，我说得对不对啊？】 宋黎明为了报复刚才的一箭之仇，有意给于芊芊上强度。 【一朵，你宋大爷说得对，不用怕，有哥哥嫂子做后盾，咱赔得起。】 于芊芊一边说，一边咬后槽牙，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宋黎明，你让我难堪，等你和白雪开业了，我也送你们一个大礼。】 第705章 走海运还是铁路运输? 宋黎明穿过林坚强的摊位，往前走没多远就到了自己的摊位。 他一眼看到了郑秋枫。 虽然他和郑秋枫只见过一次面，但他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男人。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宋黎明给郑秋枫下了评语。 虽然他的林场生意失败了，但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他拥有了失败的教训，历经坎坷和磨砺，未来他一定会东山再起。 失败是成功之母，宋黎明很看好郑秋枫。 【郑总好。】 【啊，是黎明啊，今天怎么这么闲？】 【我去市内办事，顺便过来看看。郑总，怎么样，适应倒爷的生活了吗？】 【还好。其实，根本用不着适应。中国人哪个没倒过货，哪个没当过倒爷，我们就是吃中国这碗饭的。背靠祖国，手中的武器就是中国货，中国商品。用中国商品开路。】 【说得好，郑总。】 【黎明，你这个位置太好了，走货特别快。我观察一下，同样的货在你这个摊位上总有人看，总有人买，但放在别处，就没这个热度。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是这样。在这儿什么烂货都能走，我深有体会。】 【黎明，我已在阿斯泰买了摊位。下个月就有货进来，到时候你帮忙分销一下。】 【没问题。在集装箱市场大家都是互相串货，有好货一起卖。不过，阿斯泰是新区，人气不太行。】 【没关系，我就拿摊位当仓库用。卖货还得靠太阳区的中国兄弟们。黎明，马上秋天了，你打算上点什么货？】 【旅游鞋。我做鞋子好几年了，对鞋子有了一定的经验积累。】 【鞋子好卖吗？】 【好卖。九月份是旅游鞋销售旺季。我提前半年就在国内开始组货，现在货已经在路上了。】 【鞋子要这么长的周期吗？】 【是的。鞋子不同于服装。这玩意体积大，不适合空运，只能走海路或者铁路。我一般都是走海运。】 【走海运要多久？】 【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要走这么久？】 【是啊。集装箱从上海出港，经中国南海，马六甲海峡，印度洋，进入苏伊士运河，再到地中海，经英吉利海峡，大西洋，再进入波罗的海，到彼得堡，再转铁路运到莫斯科，你这距离有多远啊。】 【为什么不走铁路？】 【我在铁路上没有接洽人，拿不到运输资源，还有，走海运相对比较安全，几乎没有丢货现象。】 【关税呢，大不大？】 【现在还可以。当然，比不了包机包税，海运比包机包税要贵一些，但也有一个好处，我们有海关的完税证明。包机包税就没有完税文件。税警可以随时罚没扣押。】 【其实，如果俄方想找事，有完税证明也没用。】 郑秋枫想到了自己租赁的林场，全部手续都有法律文件，合理合法，但最后还不是照样被没收了吗？ 想整你，总会有理由。 郑秋枫对俄罗斯的官僚机构已失去信心。 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些短线，把钱赚到手就走人。 第706章 宋黎明再逛集装箱市场 【郑总，您打算进些什么货？】 【运动服、棉服，这是我还算熟悉的，也比较好运作。像鞋子啊，皮夹克还有裘皮大衣之类的，我不是很擅长，就算再好卖，今年也不会做。】 【郑总，今年的运动服竞争必将白热化。据我所知，智哥和林坚强也在做运动服。除了你们三个，集装箱市场做运动服的肯定还有很多，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市场经济就是这样的，它是无序的，经过互相残杀之后，由无序到有序，说白了，就是强者为王。】 【是的。集装箱市场看着很赚钱，其实不赚钱的才是大多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多数人都是虾米。】 【也不用那么悲观，虾米是赚得少，但不一定不赚钱。相反，大鱼的风险更高，混得不好，命运还可能不如虾米。比如我，投入到那么钱给林场，结果变成了穷光蛋。】 【郑总，你的林场属于政治问题，或者叫政商勾结，实质上和竞争没有任何关系。集装箱市场目前看不大会出现你们林场的情况，莫斯科政府不大可能干预市场的经营。】 【这可不好说。关闭或者取缔市场就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如果集装箱市场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被关闭也不是不可能。这个市场又不是莫斯科正府开的，只是个私营市场，里面的利益关系肯定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对了，黎明，听说集装箱市场的大老板是犹太人，这是真的吗？】 【有犹太人，但不全是。我听到的消息是，参与整个集装箱市场的俄罗斯公司和外国公司共有二十多家。其中太阳区，包含老太阳区和新太阳区，归俄罗斯公司‘伊利伟’所有，而阿斯泰区的所有权归阿斯泰公司所有，这是一家总部设在德国柏林的犹太国际金融集团。】 【哇，这么复杂的吗？为什么我看到的太阳区老板是中国人呢？】 【他不是真正的老板，他只是从伊利伟公司拿到了部分摊位的经营权，再转手卖给中国人。】 【懂了。】 宋黎明和郑秋枫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挥手道别。 继续向前走便是方永智的摊位。 宋黎明已经很久没见到方永智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里等待白雪分娩。 【智哥好，叶莲娜好。】 【是黎明啊，好久不见，白雪母女还好吧？】 【好得很，谢谢智哥，若不是智哥勇斗劫匪，说不定就没有白雪母女了。】 【你言重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智哥不愧是闯过雅库茨克的人，智慧和胆识的确过人。对了，嫂子是不是有孕了啊？】 【你嫂子身孕快三个月了。】 【是吗，这可是个大好事。恭喜智哥和嫂子。】 【谢谢黎明。】 叶莲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智哥，这孩子一落地肯定会招来各种羡慕的目光。】 【为啥？】 【混血宝宝长得帅啊，东方的神韵，西方的外貌，各取所长，绝对错不了。】 【借你吉言，但愿宝宝顺利降生。】 第707章 父亲给女婿的爱情忠告 宋黎明在集装箱市场转了一整天。 他几乎走遍了整个市场。 虽然在市场里已经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忧无虑地在市场里闲逛。 一方面他要好好看看大家都在卖什么，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市场的不同区域和不同地段在客流上有什么差异。 逛一次纵然不能了解全貌，也至少会增加一些感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七点钟宋黎明准时来到位于阿尔巴特大街的中餐馆。 小军已在此等候多时。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军，你自己点。】 宋黎明拍着肚子说道。 【宋哥，还是你点吧，我第一次来这儿吃饭，还不熟悉。】 【小军，你是哪儿人？】 【昆明。】 【我是山东人，我点的菜可都是北方风味，你能吃得惯吗？】 【没问题，我小学就是在山东读的，我姥姥家在济南，我可喜欢吃鲁菜了。】 【那就好。这家饭店是北京风味，但和鲁菜大差不差。那我就点菜了啊？】 【好的，你点吧。】 北京烤鸭不能缺席，宋黎明先点了烤鸭，之后又点了几个最富有京味的菜肴，京酱肉丝、宫保鸡丁、溜肝尖、醋溜圆白菜和粉丝拌黄瓜。 【宋哥，这菜也太多了吧，我们俩能吃掉吗？】 【吃不掉不要紧，你打包带走。你不是独身吗，正好回家不用做饭了。】 【谢谢宋哥。】 【小军，今晚菜这么丰盛，要不要喝点酒助助兴，不喝酒好像缺了点儿啥。】 【我只能喝点啤酒，还不能喝多。】 【我也一样。咱俩干脆一人一瓶啤酒，怎么样？】 【也好。】 两个人各自打开一瓶啤酒，自己给自己倒满。 喝到兴头处，宋黎明开口了。 【小军，你有对象了吗？】 【还没呢。我在读本科，不想那么早介入婚姻。】 【很好。不过，你要是真想找对象了，宋哥教你一条恋爱秘笈。】 【那是什么？】 【找女朋友一定要先见见她妈。】 【为什么？】 【一般来说，母亲对女儿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婚姻，母亲的态度很关键。要是丈母娘看不上女婿，这事就不好办。】 【宋哥，你是说你自己吗？】 小军笑着问道。 【对，说的是我自己，也是说给你听。】 【丈母娘要是看上了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要是没对上眼，那可就麻烦了，丈母娘会提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有事没事就找女婿的茬，就像我一样，有家懒得回。】 【宋哥，你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吗？你早上还说你已经搞定了岳母。】 【虽然暂时搞定了，但谁能保证哪天她不作妖啊。万一哪根筋没搭对，她又要犯病了。宋哥这么做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想让我岳母从内心完全接受我，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任重道远。找对象不只是找老婆，其实也是找丈母娘。至于老丈人，一般都比较好相处。】 【我懂了，宋哥。我觉得白雪姐人还是很不错的，你找的是白雪姐，又不是丈母娘，不必在意太多。】 【好吧，宋哥就是这个命了，二婚本来就没什么资本，没什么优势，走到今天我也算心满意足了。不过，宋哥还是要强调一点，找对象还是要好好权衡一下，婚姻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只有做到两家都满意，这婚姻才算美满。】 第708章 九月姗姗来迟 九月在人们的期盼中姗姗来迟。 今年的九月比较特殊，一号是星期六，二号是星期日，三号才是学生们开学的日子。 于是一号和二号便成了卖家关注的焦点。 学生无疑是市场的主要买家，是购买商品的主力军。 在服装行业，销售最火爆的一是运动服，二是旅游鞋。 方永智、林坚强和郑秋枫三个人都发来了运动服，除了款式颜色不同，其它大差不差，连面料都类似。再加上三个人的产品均出自一个服装厂——津宝晨光服装厂，三个品牌的做工也不相上下。 除此之外，谢广华也从国内发来了运动服。 可以说，集装箱市场就是运动服的海洋。 竞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运动服变成了一片红海。 【坚强，这么多人卖运动服，我们有必要搞一个价格联盟，一起定价，不要互相降价，不然我们就白忙活一场。】 方永智走到林坚强的摊位说道。 【智哥所言极是。最起码，你，我和郑总达成一致。我们同在津宝晨光定制运动服，成本很透明，没必要互相藏着掖着。我们千万不要自相残杀。】 【坚强，你让芊芊一个人先看摊，你和我一起去找郑总， 我们三个人一起商议一下。】 【好啊。】 林坚强想起了当初方宋林三结义的情景。 现在一个新的三结义联盟正在形成，只不过宋黎明被换成了郑秋枫。 两个人说干就干。 他俩来到阿斯泰区。 郑秋枫正忙着往外出货。 他的箱子里堆满了一包包运动服。 【方老师，坚强，你们怎么来了？】 郑秋枫是见过世面的人，火眼金睛。 【郑总，我俩找你有事商量。】 【方老师好。】 武强和方永智打着招呼。 【武强，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到的莫斯科，今天是第一次上班。方老师，你看这是谁？】 武强用手指了指集装箱，里面有个人在搬货。 【马克西姆？】 方永智情不自禁地喊道。 【方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马克西姆从集装箱里走出来，笑着说道。 【是啊，世界真小。】 【好了，等有空咱们再好好叙一叙。武强，马克西姆，你俩在这儿看摊，我和方老师找个地方说会话。】 三个人离开沿着商业街向前走，来到一个无人区。 【我们就在这儿说话吧。】 郑秋枫提议道。 【好的。郑总，我先说。刚才我和坚强合计了一番，目前市场上运动服货主不下十几家，为了争抢客户，势必打价格战。可是，降价过猛，我们都将白忙活一场。】 方永智开口说道。 【我同意智哥的意见。至少我们哥仨要统一售价，我们不想搞垄断，卖黑价，但我们也不能赔本卖吧。我们要给自己留有一定的合理的利润才行。】 【依你俩的意见，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成立一个联盟，哪怕是松散的联盟也可以。】 【可能有点难。每个人的客户不一样，客户来讲价，我总不能不给折扣吧。在市场里一口价几乎是行不通的。你不给优惠，他就跑到别家去了。】 【郑总，我觉得吧，咱们三个还是能做到统一的，因为我们三家的成本差不多。我们可以定一个合利的价格，并允许在这个价格上下有一个小幅波动。】 林坚强提议道。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但要说好，任何一方都不能自作聪明，擅自降价。】 【其实，只要我们能挺住，销路就不会差，毕竟，我们定的价格就是迎合市场的价格，给小贩们留足了零售利润空间。】 【行，那我们就研究一下定价。】 【目前，市场上运动服的批发价大都在十五美元左右，我觉得咱们也定在十五美元。据我的观察，我们三个人的运动服，无论从面料、款式还是做工都不逊色于其它同类产品，我们有足够的竞争力。】 方永智说道。 第709章 爸，我要加定运动服 谢广华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九月份。 他从广州发来的运动服一经投入到集装箱市场便广受欢迎。 谢广华深深感受到了广交会的力量。 他在广交会偷拍的运动服样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与别人的运动服最大的区别就是面料。 这次他用的是最流行的化学面料，面料质地比较厚，摸上去有纯棉的手感，但又不吸水，是做外套的最佳面料之一。 这种面料很好的契合了俄罗斯的气候特点。 进入秋天，俄罗斯各地的气温普遍快速下降，有的地方会降到零度左右，对运动服的面料厚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虽然因为面料变厚导致空运成本有所增加，但一点不影响运动服的销量和价格。 比普通运动服售价高一点普遍可以接受。 【莎莎，我们可以追加运动服。】 【广华，现在追加货，最快什么时候到？】 【最快也要一周。从物料准备到缝制，再到空运，一周已经是最快的了。】 【广华，一周后运动服还会吃香吗？学生们该买的肯定买完了，不想买的还是不会买。万一货到了，滞销怎么办？】 【那我们就低价或者平价往外销，能把成本赚回来就行。我们可以考虑多进点成人的，少部分为学生款。】 【广华，咱们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是要谨慎为好。】 【你说的对。确实不能太盲目。但是做生意完全靠机会，机会来了，我们才能赚钱，一年之中能赚钱的日子并不会太多。】 【你什么时候给家里打电话？】 【今天晚上。】 【好的。】 谢广华和董莎莎下班回到家。 一进屋，谢广华便直奔电话机。 【老爸，我是你儿子广华。】 谢广华特意强调了‘你儿子’三个字。 【广华，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爸，你忘了我是在莫斯科吗，我这儿才到晚上七点。】 【是吗，广州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我和你妈都睡下了。】 【爸，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第一批运动服投放到市场后，反响不错，供不应求。我想加急定做第二批。】 【你想要多少件？】 【两千件吧。】 【国内运动服也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各个厂家手里的订单都排满了。不过，你是我儿子，老爸当然要以儿子优先，先满足你的要求。】 谢铭辉在电话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做着承诺。 【爸，这批货时间紧，越快越好。】 【好嘞，老爸听清了。没事儿，我撂了啊，太困了。】 谢广华撂下电话，拐进了厨房。 【莎莎，我们要发财喽，我们要发财喽。】 一激动，谢广华像抓小鸡一样将董莎莎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手上还沾着淀粉呢，赶紧放下我。】 董莎莎正做锅包肉，将切好的肉片用淀米包裹起来。 【好啊，我一会儿就放你下来。不过，不是现在。】 谢广华不由分说将董莎莎抱进了卫生间。 【老公别的不想吃，只想吃你。】 谢广华嘿嘿一笑，笑得有点瘆人。 第710章 阿米利租了房子 八月末，林一朵从莫斯科来到了彼得堡。 坐在火车上，她的心情显得十分复杂。 离开了哥哥和嫂子，她要走向独立生活，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惶恐。 她才二十二岁，虽然在彼得堡和莫斯科也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但一直都依附在哥哥的身边，有哥哥保护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市场里卖货，从市场回到家，晚上在家里做饭。 现在她要开始新的人生，她要从幕后走到台前，由配角变成主角。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在新的人生舞台上演好自己的角色。 走下火车，阿米利已在站台上等候她。 【一朵。】 林一朵走出车厢，这是林坚强给她买的票，特意挑选了十号车厢。 【阿米利。】 她不再羞涩，在完成了阿塞拜疆之行后，她与阿米利已然融为一体。 阿米利走上前，双手搂住她的腰，用力亲吻她。 她回应着阿米利，她喜欢他唇上坚硬的胡茬。 两个人手拉手走出火车站。 【阿米利，我们去哪儿？】 走到莫斯科火车站出站口，林一朵问道。 【当然去看我们的房子。】 阿米利已经租好了房子，他要拉着林一朵去看属于他俩的爱巢。 两个人来到涅瓦大街。 走到起义广场地铁站旁边。 这里有无轨电车车站。 【一朵，来车了，我们上车。】 十路无轨停在公交车站。 阿米利带着林一朵上了无轨电车。 电车沿着涅瓦大街一路向西行驶。 这是林一朵第一次坐无轨电车游览涅瓦大街，以前都是步行。 阿米利用熟练的俄语给林一朵做着解说。 不得不说，阿米利还是很聪明的。涅瓦大街要穿过好几条运河，林一朵根本不知道这些小河的名字，多亏有阿米利在一旁做导游。 十路无轨电车经过圈楼、巴萨诗、喀山教堂、海军部大厦、埃尔米塔诗广场和博物馆，跨过大涅瓦河桥进入瓦西里岛。 列大的红色主楼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林一朵对这一片太熟悉了。 二哥曾在这里学习，如今他已转学去了莫斯科。 林一朵唯一的熟人便是石磊了。他在列大读研。 有个熟人还不错，至少她不会孤独，还有江心美。 林一朵一想到有石磊和江心美做邻居，她仿佛又轻松了许多。 电车行驶在大街上。 俩人在大街与十线大街的交叉口下了车。 沿十线大街向北走，前面就是中街。 快到中街时阿米利拐进了一个旧小区。 穿过一栋楼，进入一个空地再向左拐，又穿过一栋楼，前面是一栋四层小楼。 林一朵环顾四周，周围全是楼，外立面是清一色的黄色，无一不是巴洛克风格。 这些楼连成一圈，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一朵，我们租的房子就在这里。】 阿米利指了指前面的四层小楼说道。 这楼看上去有点破旧。 楼下堆放着很多圆木，用苫布盖着。 一楼大概是商业网点，一根巨大的排气管沿外墙从一楼竖立到四楼楼顶。 楼梯口在左侧。 俩人沿楼梯爬到三楼。 一梯两户。 他们的房子在西侧。 楼道里没有灯，显得有些昏暗。 林一朵有点害怕。 第711章 一朵，我想要 阿米利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打开门。 一室一厨一卫，外加一段小走廊。 房子不大，却很紧凑。 小走廊可以兼作餐厅。 【一朵，喜欢吗？】 【喜欢。】 【房子有点小，但足够我俩住了，你说呢？】 【是啊，我们又没有小孩，大点小点无所谓。况且，这里设施齐全，能洗澡能做饭，已经很方便了。】 【一朵，你过来。】 阿米利拉着林一朵走到卧室窗户前。 他拉开窗帘。 【哇，真亮堂。】 林一朵惊叫起来。 透过窗户，前面就是瓦西里岛的中街。 原来，这是邻街的房子。 街对面是一栋八层高的灰色楼房，同属巴洛克式建筑，具有相似的年代感。 【一朵，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这个房子吗？】 林一朵摇摇头。 【这房子不大，又够我俩住，房租还便宜，只要一百美元。要知道这样的房子在莫斯科可是要五六百美元呢。】 阿米利顿了顿。 【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房子离地铁站很近。沿大街往东走不到三百米就是瓦西里岛地铁站，我们只要坐一站地铁就能到圈楼，再换乘蓝线坐两站到技术学院，出站不远就是早市。去早市上下班简直不要太方便啊。】 阿米利越说越激动。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 【那是什么？】 【你不是怕孤独吗？我给你找了一个中国同胞做邻居。】 【谁？】 【石磊。】 【是吗？】 【从我们这儿出发沿中街向西走，过两个街区就是列大研究生宿舍楼。去找石磊会特别容易。以后你想见他，简直易如反掌。】 【阿米利，你真好。】 林一朵情不自禁地扑进阿米利的怀中。 【一朵，我们以后可以建议石磊也在附近租个房子，要是江心美也过来了，你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谢谢你，阿米利。】 这会儿，林一朵忘情地看着阿米利。 她抬起头，期待着什么。 阿米利心领神会。 他微微弯下腰，低下头。 双手紧紧搂住林一朵的腰。 然后他把嘴唇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 【一朵。】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阿米利。】 她的声音如莺歌燕鸣，婉转动听。 阿米利只觉得全身一阵燥热。 他和她从阿塞拜疆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在一起。 这会儿他觉得血管膨胀了好几倍，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被压抑许久的雄性荷尔蒙想从体内冲出来 。 【一朵，我想要。】 他喃喃自语。 他把她抱到床上。 然后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他的嘴对着她的嘴。 他呼出的气流又粗又重，一股脑冲进林一朵的鼻腔里。 林一朵的身体开始扭动摇摆。 【一朵，你想要吗？】 阿米利眼神迷离。 她没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 他迅速地脱掉衣服，将活力四射的躯体展现在她面前。 他是那么阳刚、健美，就像一尊天使降临凡间。 她睁开眼，看到了他赤裸的全身，看到了眼前的美好。 她的目光是那么暧昧，仿佛在说，阿米利，你来啊，你快来啊，我想要你。现在，就是现在。 阿米利不由分说抱起林一朵走进了卫生间。 第712章 第一天开张就不顺利 九月份的第一天，恰逢周六。 阿米利在早市的摊位开张了。 有运动服。 从林坚强手里赊来的。 也有旅游鞋，从宋黎明摊位赊来的。 林一朵第一次给自己站摊。 这种感觉很是不同。 她有种莫名的兴奋，还有一丝丝紧张。 九点刚过，市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姑娘，有三十六码的旅游鞋吗？】 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林一朵的摊位前。 她用手摆弄着台面上的旅游鞋样品。 女孩子站在她身边，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像个中学生。 【有的。请问您要哪种款式的？】 【粉色的吧。】 中年女人说道。 【阿米利，找一双三十六码的女鞋，粉色的。】 林一朵给阿米利下达了任务。 两人分工很明确，林一朵站摊儿，阿米利负责拿货。 【女士，您看这双可以吗？】 林一朵从阿米利手中接过鞋子，递给中年女人。 【娜达莎，你穿上试一下。】 中年女人对着身旁的小姑娘说道。 这时候有好几个人挤过来想买运动服。 林一朵一眼看到了那几个女人。 没错，就是在米乐市场偷钱包的吉卜赛女郎。 她们是团伙作案，总人数在十人左右，每次行动大约由二至三人组成。 她们的作案手法也很简单。将刀片含在口中，看到有人要买东西，判定钱包放在手提包里，便开始制造人挤人的场面，趁混乱将顾客的手提包割开一道口子，将钱包从里掏走。 林一朵心里一惊。 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 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即将上演。 显然中年女人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而她却全然不知。她的钱包已被吉卜赛女郎盯上了。 林一朵很想告诉中年女人看好自己的钱包，但她不能，也不敢。 她若是透露消息，就会成为这帮吉卜赛女人的攻击对象，以后是根本没法在市场里混下去的。 【女士，这鞋子我不卖了。】 林一朵急中生智。 她想转移中年女人的注意力，让她意识到身边有小偷。 【为什么不卖呢？这鞋子我女儿穿着很合适，价格也不贵，质量也可以。姑娘，这双鞋我买了。】 林一朵很无奈，她只想暗示这个女人赶紧离开。 可是她却误解了林一朵的用意。 中年女人将夹在腋下的手提包拿到跟前。 她拉开包上的拉链，用手去摸钱包。 没摸到。 她把包拿到眼皮底下，用手把包撑开。 还是没摸到。 她干脆把包倒过来，将口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没有，还是没有。 钱包丢了。 她有了新发现 。 包的侧面有个大洞。 中年女人嚎啕大哭起来。 【钱包，我的钱包被人偷了。】 中年女人的哭声引来一阵围观。 林一朵有点心酸。 刚才，两个吉卜赛女郎就在林一朵眼皮底下将中年女人的钱包偷走。 一个人负责打掩护，拼命挤中年女人，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另外一个女人从口中掏出刀片，说是迟那是快，转眼就把包割开一条口了，将钱包顺走。 两个女人扫了一眼林一朵，仿佛在说：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要是报警可没好果子吃。 两个女人瞬间蒸发，消失在人群中。 第713章 姑娘，今年冬天还进手套吗 林一朵觉得很窝囊，也很倒霉。 明明可以达成的第一笔买卖活生生被吉卜赛女人给搅黄了。 【阿米利，都是这些该死的小偷，她们偷走了顾客的钱，也偷走了我们的生意。】 【林一朵，你小点声。这帮人我们可惹不起，生意没了还可以有下一个，但得罪了这帮人，我们可没好日子过。】 阿米利凑到林一朵耳边。 【你知不知道，她们和市场管理人员是一伙的，沆瀣一气。没人给她们撑腰，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阿米利说得很轻，生怕路人给听到。 这时候，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男孩，看起来也像个中学生。 这一次，林一朵长了经验。 【男士，刚才有人在这儿买货，钱包被偷了，你要小心。】 林一朵小声叮嘱道。 【谢谢姑娘。】 中年男人感激地看了看林一朵。 【我要给孩子买旅游鞋，灰色这款。】 中年男人指了指台子上的旅游鞋样品。 【孩子穿多大码？】 【四十】 阿米利赶紧去找鞋子。 【维克多，试一试这双鞋子。】 中年男人朝小男孩喊道。 【爸，我不要这款。】 【那你想要哪款？】 【我要蓝色的。】 【姑娘，不好意思，麻烦再换双蓝色的。】 阿米利从箱子里找出一双四十码蓝色的男款旅游鞋。 维克多将一只鞋子穿在脚上。 【怎么样，儿子，大小合适吗？】 男孩子点了点头。 【来，儿子，再试试这一只。】 维克多又穿上另一只。 【儿子，走两步，感觉一下。】 维克多穿着新鞋子在摊位边上来回走了几步。 【爸，买吧，我穿着挺舒服。】 【姑娘，这双我买了。多少钱一双？】 【八万卢布。】 【我要两双。】 林一朵喜出望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下子就卖出了两双鞋。 维克多又试了第二双鞋，非常满意。 他穿在脚上一双，手里拎着另一双。 中年男子从身上掏出钱包，里面摆放着一沓卢布，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全是嘎嘎新的大票子。 【姑娘，这是十六万卢布，请清点一下。】 他没有砍价。 【这是我刚发的工资，这些票子还没动过呢。】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没错，正好是十六万卢布。祝维克多开学快乐。】 林一朵点完钱，笑着夸赞了顾客一句。 男子领着小孩走了。 【阿米利，我们开张了。】 林一朵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 【两双鞋子赚了十美元，还不错。】 阿米利也很高兴。 这会儿已接近中午，市场里的人更多了。 因为周末大家起得晚，所以市场上人也晚。 林一朵的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试运动服，也有人试旅游鞋。 【姑娘，你怎么来早市了啊？】 一头红棕色短发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林一朵跟前。 【玛莎？】 林一朵惊讶地喊道。 【是我。姑娘，这两年我一直找你，我到米乐市去了好多次就是见不到你。你们去哪儿了？】 【莫斯科。不过，现在好了，我又回来了。这就是我的摊位。我以后就在这儿卖货。】 【是吗，这可太好了。今年冬天还会卖手套吗?】 玛莎一直是林一朵的老主顾，每年冬天都去米乐市场找林一朵拿手套。 【会的。不但卖手套，而且手套价格还特别实惠，款式又多，到时候保你赚大钱。】 林一朵开始提前给自己的手套生意打广告。 【好的，我肯定来找你。】 【玛莎，我的运动服和旅游鞋也不错，你要不要拿几件试试？】 林一朵知道玛莎在亚力山大市场有固定摊位。 【算了吧，我只对手套感兴趣，这些服装和鞋子不是我的菜。】 说完，她向林一朵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14章 我要找个售货员 宋黎明的鞋子在集装箱市场卖得好极了。 相比于运动服，旅游鞋的竞争要小得多。这得益于旅游鞋独有的运输方式，一般人难以模仿。 因为旅游鞋体积大，全都由鞋盒包装，基本被空运判了死刑。换言之，集装箱市场上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九做不了旅游鞋的生意。 要买鞋子就要注册自己的公司，从国内走海运或者铁路到俄罗斯，然后在海关提货。 周期漫长不说，手续也很复杂。 不说别的，光是注册公司和运营公司就打消了很多人的念头。要有资金，要懂点俄罗斯公司法，还要有能力雇佣俄籍员工维护公司运营。 对于很多不会俄语的中国倒爷来说，这个难度太大了。还是灰色清关来得快。在国内把货交给货运公司，在莫斯科仓库提货，全程就凭一本护照和一张货运单，手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倒爷们不想注册公司的另一个原因是俄罗斯海关，那可是衙门机构，处处刁难，层层克扣，不上礼休想提货，一般人真的承受不来。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空运便成了大众最方便的运货渠道。运输环节小，国内交货，国外收货，全程与俄罗斯海关毫无联系，就像是在国内做生意一样，太爽了。唯一不好的是，税警可能随时突击中国人的仓库，以没有完税证明为由，将货物罚没。不过，这种事件出现的概率不大，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九月一日，宋黎明卖疯了。 林坚强看到宋黎明有点忙不过来，赶紧把林刚强从学校叫过来，让他给宋黎明帮忙。 林刚强已从列大转到莫斯科石油天然气大学。 他来集装箱市场变得很容易。 到了九月二日，集装箱市场的生意依然十分火爆。 整个市场里几乎全是学生，小学生和中学生占主流，都是父母领着小孩来买衣服和鞋子。 【坚强，接下来的一两周肯定会特别忙，旅游鞋还将是市场热点。特别是明天，估计来上货的人会特别多，刚强要去学校上课，恐怕他来不了了。坚强，你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一下？】 【你想找售货员？】 【是啊。】 【我倒是有一个。】 【谁啊，赶紧让他过来啊。最好是力气大一点的，我等着急用。】 【不好意思，她是女的。】 【女的?】 宋黎明眼睛眨了一下。 【对。她叫妮娜，今年十七岁，高中生，辍学到彼得堡龙运宾馆做陪酒女。我看她很可怜，给了一笔钱让她来莫斯科闯荡。我答应她来集装箱市场找份工作。】 【坚强，你去龙运宾馆玩了？】 【没有，是别人拉我去的，我可什么都没干。这事你千万别告诉芊芊，不然，我可没好果子吃。】 【妮娜什么时候来？】 【周一吧。她昨晚联系的我。】 【那行，既是你推荐的人，我老宋焉能有不用之理。不过，我有个顾虑。】 【老宋，你说的是什么顾虑，说出来听听。】 【坚强，你想啊，我们做生意，这一天的流水动辄就是上万美元，售货员要是不可靠，拿了货款跑了，我去哪儿找啊，哭都没地方哭。所以，这售货员要十分可靠才行。放眼太阳区，要么是夫妻搭档经营，要么是兄弟姐妹合伙，最差的也是雇知根知底的中国人。找外国人看箱子的好像还没见过。】 宋黎明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个妮娜看起来人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明天你见了她后自己决定吧，用与不用，你说了算。】 第715章 宋黎明教妮娜点钱 第二天早上宋黎明比平时来集装箱市场要早一些。 一般来说，周一是最忙的，因为来自独联体各地的批发商会云集于此。 在周六周日两天繁忙的零售日结束后，商贩们的货也被销售一空，急需来莫斯科补货。 宋黎明到集装箱市场时妮娜已在摊位前等候。 【我叫妮娜，是林坚强介绍来的。】 妮娜有点害羞，说话声音不大。 【林坚强跟我说过了。妮娜，你愿意当售货员吗，就是给我看摊儿，早八点到晚五点，全年无休。不过，生病或者有急事，咱们另算。】 【愿意，当然愿意。我没什么技能，只会卖货。】 【好啊。我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试用期一个月，薪水是五百美元，一个月试用期后可以转正，薪水为一千美元。这样的待遇你觉得如何？】 【可以的，我没意见。】 妮娜很爽快地同意了。 这让宋黎明颇为吃惊，她竟然没讨价还价。 宋黎明飞速地打量了一下妮娜。 她没有化妆，素颜出镜，显得有几分清纯。 苗条的身材，精致立体的五官，婉如s型的曲线，看上去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她就像原野上的野花一样清香，沁人心脾 宋黎明一时有些神情恍惚，当初在维登汉初遇白雪时，白雪也曾留给他如此般的美好印象。 时光荏苒，白雪已做了母亲，而妮娜才刚刚开启自己的青葱岁月。 【妮娜，你住莫斯科哪里？】 【红线亚力山大地铁站附近。】 【这么说，你和我住得还挺近的呢。】 【老板，你住哪儿？】 【妮娜，千万别叫我老板，叫我宋就行，或者叫我的俄语名字——安东。】 【那我就叫你安东吧，这个叫起来比较上口。】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住哪儿？】 【噢，我住在维登汉。】 【我们离得好近啊，只隔了一站地铁。】 妮娜有点出乎意料。 【你一个人住还是合租？】 【一个人住。】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打开集装箱，将样品摆到桌子上，或者挂到集装箱内侧的门子上。 这时候呼拉一下子围上来很多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来批发旅游鞋的。 【妮娜，拿上这个袋子，一会把收的钱全放到里面去。你把这个袋子挎到身上，以防别人抢走。】 宋黎明没有时间多想，他的任务就是放货，把旅游鞋快速交到客户手中。 至于妮娜，他只能选择相信。 宋黎明放货，妮娜收钱，并把每笔交易记到本子上。 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 宋黎明累得快直不起腰了。 再看看妮娜，她的手因为不停地数钱和记账，而变得有些麻木。 【妮娜，辛苦了。】 宋黎明关心道。 【我从小就自己干活，这点工作量难不倒我。】 妮娜笑着说道。 宋黎明从装钱的袋子里挑出一捆钱。 【妮娜，你数一下这捆钱，让我看看。】 妮娜狐疑地看了一眼宋黎明。 她开始点钱。 【你这是典型的俄罗斯人数钱方式，太慢了，来，你看看我是怎么数钱的。】 宋黎明从妮娜手中接过钱，将钱夹在名指与无名指之间，再将钱从中部向上折九十度，用食指和拇指从内外两侧住钱，从钱的最下面开始数起，一张叠一张，就像点钞机一样一闪而过。 【怎么样，尼娜？】 【这也太妙了吧，简直就像点钞机。】 妮娜惊讶得看着宋黎明，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第716章 小三角联盟坚持不降价 集装箱市场上的运动服杀疯了。 俄罗斯人对运动服的需求真的大到没边。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不搞一套运动服似乎就缺点什么。 俄罗斯人一生中只爱两样服装，一是运动服，二是皮夹克，这俩货几乎是俄罗斯人的标配。 中国人的运动服如潮水般涌入集装箱市场，一时间竞争达到了白热化。 方永智、林坚强和郑秋枫组成的三角小联盟，最初还能稳住价格，但过了没几天，有人开打价格战，三个人一开始没有太在意，但降价的副作用很快在市场里显现，谁先降价，谁的货就卖得快。 【我真不搞不懂，市场完全有足够的吸纳能力接受这些运动服，为啥有人偏偏选择降价呢，难道他不想赚钱，也逼着别人不赚钱？】 林坚强愤愤说道。 【有些人发货量小，赔赚都影响不大，所以他们敢于打格战。我们就不一样了，降价意味着利润减少，甚至亏损。发一次货不容易，一年也没有几次赚钱的机会，运动服算是比较好的机会，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 方永智显得很镇定。 【他们降价就让他们先卖，我不相信他们会一直低价走到底。只要他们断货，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短暂的机会给自己打开销路。】 郑秋枫补充道。 【郑总，你觉得还有几天，他们的货有可能出空？】 林坚强、方永智和郑秋枫第二次聚集在一起。 每个人都很紧张，身上背负着巨大厦大的压力。如果运动服不赚钱，这将是个大麻烦。这批运动服可是花费了他们不小的心血，如果把运动服当作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可是三人心中的重中之重。 【 我派人去太阳区打探，对所有运动服货源的数量做了大致的资料收集和调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三天内集装箱市场将出现断货，我指的是那些低价运动服会断货。】 【郑总，这是否意味着从周四开始，我们的运动服会迎来销售爆发期呢？】 【我觉得会。也许不用等到星期四，从明天开始，我们的运动服就会放量。毕竟，我们产品的质量摆在这里，大家的款式也跟上了今年的流行趋势，做工又好，没理由自己给自己降价。这个降价的口子绝不能开，否则会把客户的嘴养得太刁，下次涨价就困难了。价格只能由高到低，消费者很难接受由低到高，这比用刀宰他们还难受。】 三个人在一起见面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摊位。 【老公，咱们今天的运动服卖得很不好。】 林坚强刚一回到摊位上，于芊芊就抱怨道。 【现在卖得不好很正常，因为有人一直在低价倾销运动服。有便宜的谁不喜欢呢，大家肯定是先买便宜的，就算质量差一点也有大把的人消费。芊芊，我们只需忍几天，一切都会大不同的。】 【你觉得我们用不着降价？】 【不用，降价死得更快。】 第717章 抢购林坚强的运动服 林坚强和方永智都是做运动服的高手。 方永智最早做运动服生意始于赤塔。 在老徐的引荐下他从中国公司拿到了一批运动服，回到雅库大卖特卖。 林坚强卖运动服则始于米乐市场。 每年春秋两季，特别是秋天，运动服是必不可少的快销货。 到了集装箱市场，俩人既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 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两人有合作，也有竞争。 一连两天，林坚强、方永智和郑秋枫三个人的生意都很惨淡。 问的人多，但买货的人少。 究其原因，还是差在价格上。 在市场上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不管质量好坏，只在乎价格。尤其是摆摊的人，他们更更注重性价比。只有自己开店的客户才会愿意选购质量更好的产品，这样他们拿回去就能高溢价售出，赚取更高的利润。 一句话，性价比产品面对低收入客户，质量好的产品适用于高收入群体。 时间来到了星期四，这本是不被看好的日子，每个星期四一向生意不温不火。 林坚强有种预感，这个星期四可能会与众不同，有可能发生点什么。 【芊芊，我们今天早点去市场。】 早上，天一亮，林坚强就穿衣服起床。 昨晚他没睡好，生意不理想影响了他睡觉的心情。 【今天是星期四，生意清淡，去那么早干嘛？】 【不，我昨晚做梦都梦见今天生意会火。】 【你这是走火入魔了，想钱想疯了。】 【想钱不磕碜，没钱才磕碜。】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餐，便下楼往地铁站走去。 两人到集装箱市场时才七点半。 【林，有运动服吗？】 问话的是个黑毛，他在黑毛区卖货。 【有。】 【拿货价多少？】 【一套十五美元。】 【这么贵？】 【那你去看看商场的价格，和我家质量差不多的运动服要一百美元。】 【商场卖得太贵，根本卖不掉的。】 【所以，我们才卖得便宜啊，只有商场价格的六分之一。】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围拢过来。 【林，赶紧给我拿运动服。】 他们高喊着，完全没讨价还价的意思。 那个讲价的黑毛一看别人来抢货，干脆也不讲价了。 【林，给我拿一百套运动服。】 黑毛说道。 林坚强果然预测对了，从打开箱子到中午十二点，他和于芊芊一刻不曾停歇，一个收钱记账，一个人出货点货，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收钱的时光总是快乐的。 累并快乐着。 【芊芊，看看你的账本，今天大约卖了多少套？】 【八百套左右。】 【这效率也大高了，照此下去，到周末这批货就出光了。】 【我们还补货吗？】 【我已经通知江心洲发第二批货了。第二批数量会少一点，大约是三千件。我的要求不高，一件毛利赚五美元就行。一年之中，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短裤、运动服、棉服和皮手套。一年之中能不能赚钱全靠这几个产品了，其中皮手套是利润大户，也是销售周期最长的产品。】 第718章 林刚强的第一堂大学课 九月是市场最好的季节之一。 在进入秋季之初人们喜欢换上崭新的秋装迎接秋天的到来。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九月也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 考上大学的莘莘学子走入神圣的科学殿堂。 他们要有的装扮，新的形象来塑造自己的人生。 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有的入幼儿园，有的入小学，有的跨入青春的门槛，开启青葱岁月的校园生活。 可爱的家长们怀揣新发的工资来到市场。 他们要给孩子一个全新的包装。 当他们从身上掏出一沓沓卢布的时候上面还冒着热气，还夹带着他们的体温。 家长们开心，孩子们开心，小贩们更开心。 林坚强赚钱了。 宋黎明赚钱了。 方永智赚钱了。 郑秋枫赚钱了。 就连刚刚杀入市场的谢广华也赚钱了。 唯独韩江雪没赚钱。 不，是赚钱太少，和这些大款比起来，她就赚的钱简直微不足道。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韩江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林刚强已到莫斯科石油大学正式报到。 学校主校区在列宁大街65号，与莫斯科国立大学分居列宁大街的东西两侧。 他很喜欢这所学校，校园面积不算大，教学楼也不是很高，整体看上去朴实无华，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感。 林刚强见到了老师，也见到了同学，坐在教室里听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节大学课。 讲课的是个头发稀疏的老教授，一眼望去就是那种地中海的发型。林刚强读高中时同学们管这种发型戏谑为这‘地方支援中央’型，因为除了四周挂着一圈头发，中间已经光秃秃的。 林刚强坐在阶梯教室里。 他用眼睛悄悄地环顾四周。 除了他一个黄种人，其它全是金发碧眼的俄罗斯人。 他现在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外国人。 有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大大方方地与之对视，并投以微笑。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做一名老外真好。 以前外国人在中国的大街上会被围观。 现在他也受到了这种礼遇。 他很感激哥哥，没有哥哥的邀请，他不可能有出国的机会，不可能来到彼得堡。 他更感激韩江雪，没有她的鼎力相助，他不可能坐到大学的教室里。 林刚强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还有教科书。 一边听课，一边用心地做着笔记。 他的俄语还不足以支持他完全听懂老师的话，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地去学习、去尝试、去奋斗。 他的目标不是只坐在教室里听课，毕业后去混日子，讨生活，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他要步入大型石油集团，做高管，做ceo。 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努力，努力，再努力。 教授在黑板上写了下第一个专业术语：导数。 林刚强并不知道认识这个词，他有点发懵。 不要紧，先听听后面讲什么，结合上下文也许可以弄懂这个的意思。 如果还不懂，那就查俄汉词典，总会搞明白的。 林刚强安慰自己。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懂的，慢慢来，别急。 第719章 韩江雪没有回家 林刚强下午只有一节课，他在教室里复习了今天的课程，又预习了明天的课程后决定早点回家。 虽然第一天上课难度有点大，甚至很多东西都没听懂，但他一点不气馁。 没有一座高山是不能逾越的，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越过寒冬就是春暖花开。 林刚强走出大学生地铁站，进了超市。 看到新鲜的牛肉，他萌生了做东北乱炖的想法。 所谓乱炖，就是把牛肉用高压锅煮熟，再放进锅里与土豆、西红柿和大头菜混在一起炖，简称乱炖。 这道菜不但林刚强喜欢吃，韩江雪也喜欢。 今天是周一，林刚强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堂大学课，他很想把心里的话说给韩江雪听，也想把自己的幸福与最心爱的人一起分享。 林刚强买了牛肉、土豆、大头菜和西红柿。 又买了啤酒和饮料。 回到家，林刚强不敢怠慢，马上行动起来。 他先用锅烧一锅热水。 将牛肉洗干净，切成块，放进一个大勺里焯水，大火，水开后等两三分钟将水中的污物清除。 将牛肉从大勺中捞出来，放入压力锅中。然后将事先准备的开水倒入压力锅。 盖上盖子，加热到指定的温度。 接下来给土豆削皮，清洗，切成块。 在干净的大勺里加少许油，将土豆块倒入大勺内翻炒，炒至金黄色再倒进盘子里。 后面的工作相对要简单些。 手撕大头菜，放入盆中备用。 将西红柿切成块。 等牛肉出锅后，将牛肉放到大勺里，与土豆、大头菜和西红柿混炒，最后加水，炖熟为止。 林刚强一气呵成，不到五点就全部搞定。 他还焖了米饭。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韩江雪回来。 林刚强把厨房简单收拾好，便穿上衣服走下楼。 他想给韩江雪一个惊喜。 他要亲自去地铁站接她。 林刚强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半，以往韩江雪到家差不多要六点。 林刚强走到大学生地铁站时已是五点四十五分。 俄罗斯的地铁站与国内有所不同。 国内的地铁站通常为两层，一层用于售票、安检和闸机，二层用来乘车。 俄罗斯没有安检，售票和闸机放在一楼，乘客买完票直接过闸机，再乘扶梯下到乘车的站台。 林刚强走进售票厅。 他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等着韩江雪的到来。 出站的人一批接着一批，但始终没有韩江雪。 林刚强看了看手表，现在已是晚上六点，韩江雪还没有露面。 林刚强有些着急起来。 在莫斯科，安全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很担心韩江雪的安全。 时间来到六点半，扶梯上走过来很多人，林刚强把头伸过去，脖子拉得老长。 没有韩江雪。 没有，还是没有。 林刚强不淡定了。 他想买票去找她，可是在偌大的莫斯科他该去哪儿找呢？ 集装箱市场这个时间已下班，她肯定不会在市场。 那她又去哪儿了呢？ 林刚强想了想，他赶紧离开地铁站。 他向刚才采购的那家超市走去。 超市外面的墙上就有投币电话。 【哥，我是刚强。】 【噢，是刚强啊，有什么事吗？】 第720章 夫妻促膝谈心 林刚强往哥哥家挂了个电话。 【哥，我来地铁站接江雪。平时她六点就到家了，但现在过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影。你今天在市场里见到江雪了吗？】 【见到了啊，江雪和张海天都到我的摊位上拿过货。江雪最后一次来我摊位上拿货是下午四点。】 【那就是说，她在市场上一切正常。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家呢？不会在路上出事吧？】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坐地铁吗？这能出什么事？】 【万一她打车呢？】 林刚强说道。 一说到打车，林刚强就想到了白雪，如果不是碰到打车的劫匪，她也不会早产。 【刚强，江雪应该没事，你再等等。要不回家再看看，万一她已经到家了呢，你在地铁站傻等毫无意义。】 林坚强挂了电话。 也许哥哥说得在理，先回家看看再说。 林刚强离开地铁站往家走。 爬到四楼，打开门。 咦，韩江雪竟然在家！ 她在厨房里已经吃上了乱炖。 【老公，今天的饭菜做得真好吃。】 韩江雪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太饿了，真的等不及了就先吃了。对了，你去哪儿啦，我回家没看到人，还纳闷呢。】 【我去地铁站找你了，江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把我急死了。】 林刚强走进厨房，一把抱住韩江雪。 【对不起，老公，今天我遇到了特殊情况。】 【什么情况？】 【我今天去阿尔巴特大街换汇，和叶莲娜一起去的，坐的伊万的车。你知道的，自从白雪出事后我不敢在外面随便打车了，尤其是身上带钱的时候。今天换汇的人特别多，在银行排队排了很久。换完汇后叶莲娜不放心放心我，又让伊万开车把我送到家。】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怎么在地铁站等不到你呢。】 【快吃饭吧，老公。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当然了，这还用说吗？你对我那么好，你要是出点差错，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去。】 林刚强笑着说道。 【嘴真甜，就像抹蜜了一样。不过，我喜欢。】 【老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在车站没接到你，马上去给我哥打了一个投币电话。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能就去集装箱市场找你了。】 韩江雪被林刚强说得有些感动。 她主动给林刚强盛了一碗米饭。 【老公，谢谢你的厨艺还有你的关心。】 【谢什么啊，你每天那么辛辛苦苦地出摊儿，不都是为我吗，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老婆，有了你，我才有今天。】 【对了，老公，你今天到学校报到是一种什么感觉？】 【非常好奇也非常自豪。我没能踏入国内的大学校门，却有幸走进了外国大学，甭提有多高兴了。】 【上课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韩江雪心里清楚得很，虽然林刚强读了一年预科，但距离能听懂大一的教学课程仍然有不少的距离。 【有，今天上的第一堂课就是高等数学。讲了导数。说老实话，我没有听明白。】 【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看会书，把作业写一写。学工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准备。】 【我知道。】 第721章 韩江雪坚持留在集装箱市场 林刚强和韩江雪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老婆，今天是周一，生意好不好？】 【不好。】 提到生意，韩江雪的兴致一下子下降了许多。 林刚强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公，你没听过吗，星期一买卖稀。】 【这句话对零售商来说是对的，但对集装箱市场就不适用。要知道，集装箱市场以批发为主，星期一到星期四是市场批发量最大、走货最多的日子。周六周日看起来人很多，其实这只是个表象。】 韩江雪说话时有点打不起精神。 【其他人卖得怎么样？】 【除了我，好像别人都不错。大哥、方永智，还有宋黎明生意好着呢。】 【是不是人家有第一手货，而我们却没有？】 林刚强一语道破。 【对。】 两人一阵沉默。 【老婆，这都是我的错。集装箱市场哪一家不都是男人打头阵啊，但我们家不是。一个女人想组货、发货，再卖货太难了。可是，我身在校园，爱莫能助。】 【这也不怪你。主要是我有点懒惰，一直得过且过，赚点小钱就心满意足，不求进取。】 【老婆，要不我们放弃做生意吧。上次中航北京公司的李总不是说要聘你当翻译吗，干脆把箱子卖了，去做翻译。况且箱子已经涨价了。我听说，热门的箱子价格翻了好几倍，现在正是转让箱子的好机会。】 林刚强的话让韩江雪听起来有点陌生。 以前的林刚强不是这样的，他说到哪儿做到哪儿，从不打退堂f鼓，今天自己这么泄气呢？ 【老公，我还是想再坚持做一段时间。至少做到你大学毕业，怎么样？】 【老婆，如果中航真的在莫斯科设立办事处，你就去应聘。我想就算我们收入少一点，我们也能克服。有个安稳的工作对你非常重要。等我毕业后家里的经济创收由我来搞定。你只管上班，到时候带我们的小孩。】 【就凭我的工资能养活你我吗，交完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只有几百美元，前提是中航给我免费提供住房才行。你觉得在莫斯科一个月靠几百美元能生活吗？】 【难，确实有点难，但你想过没有，熬过这几年，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你现在倒货，不上班，以后去哪里找工作呢？难道干一辈子生意？我让你去中航是为你以后做打算。至于我的学费，不行我们就向你父母借吗，等我毕业了再还他们。】 【老公，我可开不了口跟父母借学费。】 【那我向我哥借。】 【你觉得他们会借吗？】 【为什么不借？】 【因为钱是人家的，人家没有义务借你。不要以为林坚强是你哥，他的钱你就能随便借。你知不知道，得罪人的事就是借钱。我们谁都不要指望，我们只能靠自己。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 【切，你这个女人可不普通，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既然靠别人行不通，那我们就强大自己。以后，我配合你一起把生意做起来。】 第722章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林坚强从集装箱市场回到家，还没等屁股在沙发上坐稳，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喂，是强哥吗，我是小小。】 是温小小。 【小小，你回国的时间定了吗？】 【定了。明天晚上的飞机。我今晚十一点从彼得堡坐火车去莫斯科。】 【好的，明早我去接你。然后送你去机场。】 【强哥，你那么忙就别接我了。我下了火车直接去集装箱市场找你。这样就不会耽误你卖货。明天下午咱俩从集装箱市场直接去机场，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你别说，这几天上了一批运动服，很受欢迎，每天来上货的人挺多的。就按你说的，你明早下了火车直接来集装箱市场找我。小小，我想问一句，你身上带的钱多吗？】 【不多。强哥，我能混到今天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没赚钱，但也算是自己养活了自己。】 【小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身上带的钱多就别来集装箱市场，免得又遇到哪个狗屁警察敲诈你。既然你身上没什么钱，强哥也就放心了。那我们明天在太阳区见。】 【老公，谁打的电话？】 于芊芊在一旁问道。 【彼得堡早市的温小小。】 【他要回国了吗？】 【是的。】 【一朵现在的摊位就是他的，对吗？】 【那个摊位本来就是我们的，是我一直借他用。他做生意没什么大的起色，家里又缺人手，他就想回国了。】 【你明天送他去机场？】 【对，明天下班后你和叶莲娜一起去阿尔巴特大街换钱，然后坐伊万的车回家。我从市场直接去机场。明晚回到家应该很晚。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当然会害怕，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老婆，以前我们有刚强，有一朵，现在刚强走了，一朵也走了。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孩子大了还要离开爹娘呢，何况你们只是兄弟姐妹。】 【老婆，我想再干几年就不干了。回国发展。】 【我也是这么想的。儿子都上学了，我们得回国和儿子在一起，督促他学习。】 【老婆，我有个想法，把我们的资金留出来一部分放到国内，没有好的投资项目就暂时存放在银行，如果发现好的投资项目就拿去投资，总之不能把钱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公，你莫不是对俄罗斯的前景有些担心不成？】 【你说对了。你看现在的卢布对美元的汇率走势，每天都在贬值，我担心有一天卢布会崩盘。一旦卢布大幅度贬值，进口生意首当其冲遭受毁灭性打击，进口可能会停滞。试想一下，我们进了大批的运动服或者手套之类的，因为汇率波动，我们必须涨价才能保本销售，但涨价又不被市场认可，人们消费不起。到时候我们会亏得连底裤都没有，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资金要分散一下，是这样吗？】 【对。我们至少要把三分之一的资金放到国内，另外的三分之二用来投放俄罗斯市场，做流动资金。】 【老公，你真聪明，高瞻远瞩。来吧，老公？】 【做爱吗？】 【一边去，不正经。你快来帮我做饭。】 于芊芊娇嗔道。 第723章 林坚强意外出现在站台上 温小小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宿舍。 这座位于黄线地铁最南端的宿舍楼让他既爱又恨。 从伏尔加格勒到彼得堡的火车上他曾经饱受列车员的蹂躏与羞辱，以至于被脱得一丝不挂，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 同样在这栋宿舍楼里他又感受到了同胞的温情。 他忘不了大军。当他被列车服务员折磨得生不如死、身无分文时，是大军接收了他。大军带他去市场倒货，去赚钱，给了他生活的勇气。 后来大军回国了，他给李明卖货，没有工资，只为换取李明给他的一顿饱饭和一个睡觉的栖息之地。 他和一条德国黑贝住一个屋，地位还不如一条狗。 后来，他遇到了林坚强。 他的命运被重新改写。 他在早市有了自己的摊位，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生意赚钱。 因为林坚强的推荐，他可以到莫斯科上货，甚至可以赊货。 他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他真正感受到自己变成了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温小小躺在卧铺上一时无法入睡。 火车在茫茫的俄罗斯西北大平原上飞驰，路上偶尔有星星闪闪的灯光透过车窗射进车厢里。 来俄罗斯学习得到什么了呢？ 温小小不停地扪心自问。 留学只不过是个虚伪的借口，实质是虚荣心在作怪。 父亲为了他的面子耗巨资把儿子送到了国外，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学历证书是有了，但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通讯技术专业的知识，证书只是给人看的，没有任何卵用。 温小小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遍体鳞伤的他只想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去好好舔一舔自己的伤口。 第二天早上温小小准时到了莫斯科的列宁格勒火车站。 【小小！】 他一下火车，林坚强就向他跑过来。 【强哥。】 林坚强的出现给了温小小一个莫大的惊喜。 昨晚他们在电话里说得好好的，他一个人下车后直接去集装箱市场。 他压根没想到林坚强会准时出现在火车的站台上。 温小小走下车厢，与林坚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担心你一个人去集装箱市场会出问题，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来亲自接你。】 【强哥，你对我太好了。你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小小，你我是兄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你也不是不知道，莫斯科的警察有多腐败，强哥担心你被敲诈，所以决定来接你。今天刚好是周末，我弟弟林刚强不上课，我让他去摊位上帮忙，我送你去机场。】 林坚强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 说完累得气喘吁吁。 【强哥，我们不去集装箱市场了吗？】 【不去了。集装箱市场周边有很多警察，你是外地人，免不了被截留、扣押、查护照，你今天有航班，哪有时间和他们斗来斗去的，回国才是头等大事，咱不能因小失大，误了回国大事。】 【强哥言之有理。】 林坚强和温小小离开站台，直奔共青团地铁站。 第724章 在机场遇到警察刁难 林坚强和温小小坐红线地铁，再转绿线。 到了绿线终点站河港站，俩人转乘大巴驶往机场。 林坚强领着温小小进入航站楼。 【强哥，我们怎么走？】 温小小出国快五年了，他从未回过国，更没有坐过飞往国内的国际航班，这是他第一次来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我带你去f航站楼，飞往中国的航班都在那里。】 两个人从一楼上到二楼，沿着宽阔的走廊按指示招牌向前走。 【强哥，我怕。】 温小小突然转身向回走。 【怎么了，小小？】 林坚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坚强正在发蒙，他一眼扫到了前面的警察。 没错，一群警察正从对面走过来。 林坚强用眼睛扫了一遍，一共是三个警察。 林坚强心里咯噔一下。 这帮家伙是干什么来了？ 不会是冲着我和小小来的吧？ 不知为什么，林坚强看到警察在心里马上犯起了嘀咕。 不用说，温小小一定是条件反射，见到警察的本能反应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想到这儿，林坚强禁不住笑起来。 【小小，别怕，他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不知为什么，警察调头走了。 林坚强和温小小继续往f航站楼的方向走。 眼看就要到f航站楼了，温小小突然用胳膊撞了一下林坚强。 【强哥，你看！】 顺着温小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警察正在对着一名亚洲人进行盘问。 从长相上看，被盘问的人十有八九是中国人。 【小小，你站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林坚强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他喜欢打抱不平。 他大步流星走向前。 【这位兄弟，你是中国人吗？】 林坚强走到被盘问的人面前直接用中文问道。 【是啊。】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是吉林朝鲜族人。我要回国，警察把我拦住了，他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那你是怎么来机场的？】 【有个女的把我送到机场就走了，她是我们莫斯科公司的人。】 【警察同志，我是中国人，我的同胞有什么问题吗？】 林坚强把目光转向警察。 【是这样的，我刚才查了他的护照，他的护照上没有落地签证。】 林坚强从警察手里接过护照。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原则上中国人到了俄罗斯，当地派出所会在护照最后一页上盖一个蓝色的章，也叫落地签，标明入境人在俄罗斯的居住地址。 【确实没有落地签。】 警察没有撒谎。 【他是非法入境。】 警察说道。 【这位产族兄弟，你到俄罗斯后一直没有合法签证吗？】 【兄弟，我什么都不懂，从中国到了莫斯科，一下飞机就被人接走了，然后在莫斯科郊区一直干建筑，护照也被收上去了。至于落地签， 我们根本不懂，也没人问。】 【我懂了。】 林坚强又把目光转向警察。 【警察同志，他被骗来莫斯科打黑工，他要回中国。你就放了他吧。】 【不行，他属于非法居留。我要罚款。】 第725章 和警察讨价还价 【警察同志，他非法居留已经是过去时了。再抓住这点不放，已没什么意义。放他走吧，难道你想把他遣送回中国吗？现在是他自己买票回国，要是遣送他回去，买票的可就是俄罗斯移民局了。】 林坚强想赶紧让朝族同胞走人。 【不行，必须罚款。】 警察不肯松口。 林坚强瞅了瞅警察，这人四十多岁，瘦瘦的，高高的，看上去文质彬彬。 【瘦子没好人。】 林坚强心里骂道。 当年于芊芊带着儿子小枫来俄罗斯探亲，林坚强特地从彼得堡来莫斯科接站。 在列宁格勒火车站，两个警察以查护照之名让他上了警车。最后林坚强在车上交了五万卢布才算了事。 扣他护照的就有个瘦子。 【警察同志，罚款不合适吧，有问题可以去警察局处理。】 林坚强故意将他一军，警察乱罚款一定会做贼心虚的。 【没事，罚得不多。】 警察小声说道。 【不多是多少？】 林坚强准备和警察讨价还价，毕竟朝族同胞要赶飞机，被警察拖延不放并不是什么好事。 【二十万卢布。】 【这也太多了啊。】 二十万卢布合五十美元，差不多四百块人民币。 【我说这位同胞，他要罚款二十万卢布，你愿意吗？】 【愿意。】 【我去。】 林坚强差点就喊出声来。 这么多罚款也要交，看来中国人真的喜欢当冤大头。 【我来帮你再砍砍价，没必要给他这么多钱。】 【警察同志，我的这位同胞是被骗来的，没有赚到钱，还赔钱。他可拿不出这么多钱交罚款。】 【那他有多少钱？】 【五万卢布。】 【这也太少了？我还没收过这么少的罚款。】 警察大概是个老油条，没少揩外国人的油。 他对罚款门清。 【你要是嫌少，这笔罚款我们也不交了，我们宁可跟你去警察局。】 【别啊，我又没说不收。真它妈小气，算了，就当老子今天不走运吧。】 【我们在这儿交钱吗？】 【不不不。】 他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 林坚强和朝族同胞跟着警察向前走。 往前走不远是个警察办公室。 三个人走了进去。 朝族同胞从兜里掏出五万卢布。 【好了，我的中国朋友，你们可以走了。欢迎下次再来莫斯科。】 一样的话语，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强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看到林坚强回来，温小小赶紧问道。 【交了五万卢布的罚款。】 【还行，不算多。】 【我们走吧。】 三个人往前走没多远就到了f航站楼。 【小小，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再往前走就是安检了。】 【强哥，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好。没有强哥，也许就没有我温小小的今天。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我只想对强哥说，希望我们回国后再相逢。我也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明天。】 【小小，你会的。回国后好好努力，把你在俄罗斯的宝贵经历化成一股动力，我相信一定能看到一个更好的温小小。】 【强哥，我会努力的，一定会的。我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这会儿，温小小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位兄弟，我和你互不相识，你刚才却自愿帮助了我，你真是个好人，愿好人有好报，祝兄弟在俄罗斯发大财。】 朝族同胞也走过来，握住林坚强的手迟迟不想松开。 第726章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 林坚强目送温小小和朝族同胞走进安全通道。 此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温小小，一个饱受磨难的中国人在林坚强的帮助下活出了自尊，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林坚强觉得很有成就感，甚至比自己赚了大钱还快乐。 至于这个朝族同胞，林坚强觉得不只是帮他少交了十五万卢的罚款，帮他挽回了经济损失，而是帮他，同时也帮自己提高了自信。对俄罗斯警察的乱罚款中国人可以说不。 林坚强离开机场，返回集装箱市场。 【老公，你可回来了，今天忙死我了。】 于芊芊看到林坚强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今天不是周末嘛，有那么忙吗。】 【有啊。你可知道这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买运动服的孩子多着呢。不光有零售，也有批发。市场里的好几个黑毛子都来拿货。还好我一律不赊账，全都现金买断，不然我一个根本忙不过来。】 【芊芊，你真行，生意做得越来越溜了。】 林坚强有意夸奖于芊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谁不喜欢赞美，林坚强算是搞明白了，见人三分夸，向俄罗斯人看齐。 【老公，我问你个事儿。】 于芊芊突然压低声音，把嘴凑近林坚强的耳边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坚强有点诧异。 【宋黎明最近是不是雇了一个女售货员？】 【对啊，那个女孩还是我给介绍的。】 【你介绍的？什么时候？】 于芊芊突然脸色大变，刚才还是笑脸相迎，转眼就是乌云密布。 【老宋跟你都说了吧？】 【说了，不过他让我来问你，想听你亲口说。】 于芊芊越发觉得里面有猫腻，脑袋灵机一动，来了个以守为攻。 【芊芊，我跟你说了不要紧，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能发火。】 【好的，我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发火。】 【上次我去彼得堡出差，坐的是阿芙乐尔号，在车上遇到了三个中国人，一个是在彼得堡大学进修的孙老师，另外两个移民到了英国，现在伦敦的大学教书。他们三个人想去龙运宾馆找俄罗斯小姐，硬拉着我也去。我没法拒绝只好跟他们去了。】 【林坚强，你胆子真大，竟然背着我去找小姐！】 【芊芊，我们可是有言在先，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生气的。】 【我是想不生气，但自己的老公去找小姐，谁听了能不生气？】 于芊芊撅着小嘴说道。 【芊芊，你听老公把话说完嘛。】 林坚强喘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那天火车到达彼得堡时已是晚上十点多。火车站对面就是龙运宾馆。我们三个人进了宾馆的贵宾大厅，一群俄罗斯女服务员从房间里列队走出来，让大家挑选。我们三个人一人挑了一个，然后去了各自的房间。我当时挑的就是现在给老宋卖货的售货员——妮娜。看到妮娜的那一刻，我的同情心开始泛滥。我问了她几个问题后，一下子失去了和她上床的兴趣。她才十七岁，高中还毕业，和妮娜相衣为命的奶奶去世了，她的父母又都成立了各自的家庭，再没人接受妮娜，面对这么可怜的姑娘我怎能下得去手，去践踏呢。于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建议她来集装箱谋职，再也别当风尘女子了。】 第727章 老宋，我要和你聊聊 【芊芊，我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和她说完话就离开了龙运宾馆，然后去列宁大街找老蒋。】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天打五雷劈。】 林坚强一脸认真地说道。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且信你一次，下不为例。】 于芊芊下了最后通牒。 【对了，老婆，刚才你好像说了半截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秘密。】 于芊芊重新把耳朵凑到林坚强耳边。 【什么秘密？】 【老宋好像和那个女孩好上了？】 【啊？芊芊，你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啊，我不是向你报告嘛。】 【你怎么看出来他俩暧昧了呢？】 【这不用看啊，扫一眼就能品得出来。看那女孩的眼神啊，痴情恋爱才是这个表情。】 【只有女人才懂女人，女人们的嗅觉我不懂。】 【你最好不要懂，这样我就可以用我的第六感跟踪你。】 【怎么，我还有第六感觉？】 【当然有，而且还特别准。】 【是吗，那天说说看，什么是第六感？】 【第六感觉就是心觉，是除了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和味觉之外的第六感觉，为女人专属。】 【芊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靠谱吗？】 【林坚强，我的这些知识是正经八百的科学，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话要严谨点。】 于芊芊变得严厉起来。 【好好好，我尊重你就是了。芊芊，书归正传，老宋和妮娜相好的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七八成吧，我只见过他俩一次，就是今天上午，但我一眼看出了他俩的关系不一般。】 于芊芊信心满满。 【这可麻烦了。】 【怎么了？】 【白雪的月子还没过完，要是老宋真出轨了，这可咋办？我不是成了罪犯吗？】 【这和你有啥关系？】 【妮娜是我引荐给宋黎明的，我这不是造孽吗？当初蒋方平多次劝告我不要再帮这个妮娜，我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惹出祸来了。】 【啥人啥命，与你何干，老公，你无须自责。】 于芊芊劝慰道。 【不行，我去得去看看。】 【老公，你干什么啊，人家的事咱可不要插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这能怨谁啊。】 于芊芊想拉住林坚强的胳膊，不让他走。 【芊芊，别拦我。我想做的事谁也别想拦。】 林坚强到底还是去了宋黎明的摊位。 一边走，林坚强一边生气。 宋黎明，你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有老婆，还勾引白雪，现在老婆死了，白雪也给你生孩子了，又来勾引妮娜，你这还有完没完啊。 我得找宋黎明算账去。 【坚强，你来了。】 宋黎明完全没注意到林坚强的表情。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老宋，你把手里的话先放一放，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说话。】 【那我们去越南咖啡厅吧。】 【好啊。】 林坚强和宋黎明双双向越南咖啡厅走去。 第728章 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能不管 两个人来到越南咖啡厅。 林坚强照例要了两杯咖啡。 【坚强，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老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坚强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道。 【我怎么了？】 【你和那个妮娜真的没事？】 【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坚强，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就告诉我，你和妮娜有没有事吧？】 【没事，绝对没事。人家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我怎么能勾引人家呢。】 【坚强，当年你和白雪相好，我坚决反对。现在你和白雪都有了孩子，生活幸福美满。我不知道自己当时说得对还是不对，我现在也怀疑，到底该不该管你的事？不过，老宋，既然你选择了白雪，就不要再招惹妮娜了，这样真的不好。】 【放心吧，坚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好了，我没事了。】 林坚强一口把咖啡喝光，然后抬屁股就走了。 林坚强离开咖啡厅，没有回自己的摊位，而是拐道去找方永智。 林坚强有些郁闷，以前在北京学俄语时，宋黎明挺本分的。可是到了莫斯科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是宋黎明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对女人的痴迷让林坚强有些看不惯。 前有白雪，现有妮娜。尽管宋黎明一再保证对妮娜绝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鬼才信他的话。 刚才在咖啡厅，宋黎明说话时游离的眼神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他和妮娜有一腿，毋庸置疑。 只是林坚强不想拆穿他的话，给他留一点颜面罢了。 【坚强，今天怎么这么闲，生意不忙了？】 方永智看到林坚强走过来，老远就和他打招呼。 【刚忙完，没啥事过来看看，也想和智哥聊聊天。智哥，你这边生意咋样？】 【还不错，运动服一直走得挺好。现在卖得都是第三批货了。】 【智哥，嫂子身孕快三个月了吧？要是嫂子生孩子了，你这摊位是不是要增加人手？】 【那是肯定的，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智哥，那你可要提早打算。千万别像宋黎明那样，临时抱佛脚。】 【黎明不是有售货员了吗？】 【有，是我给介绍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觉得不该把那个女孩介绍给他。】 【为什么？】 【智哥，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好啊。列娜，你先看摊儿，我和坚强溜达一下。】 方永智嘱咐完叶莲娜，和林坚强离开了摊位。 【智哥，我们去阿斯泰走走吧，反正那边也没人。】 两个人离开太阳区，向隔壁的阿斯泰区走去。 到了阿斯泰，整个大棚几乎全是空的。 街道两侧的集装箱全都大门紧锁。 【说吧，坚强。】 【怎么说呢，我心里有个事想和你说说。我帮黎明找了个女售货员，一个俄罗斯小姑娘。我和芊芊都觉得他俩最近有些不正常。】 【你觉得黎明要出轨，是吗？】 【是的。】 方永智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这事最好别管。】 【智哥，我们三个可是结拜兄弟，岂有不管之理？除非我没看到，否则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容忍的。】 第729章 打抱不平不是坏事 【坚强，你觉得这些事情是你我能管得了的吗？】 方永智缓缓地说道。 【每个人的行动都是基于自己对事物的认知。你真的以为黎明不知道出轨会引来什么结果吗？他肯定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做呢？这就牵涉到一个人的认知或者一个人的三观。】 【智哥，按你的意思，他是明知故犯？】 【是不是明知故犯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比较肯定，那就是黎明对女人有一种迷恋，他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他看到这些女人便失去了抵抗力。我给你再举个例子，我的司机伊万，他也出轨了，女方是一名离了婚的乌克兰女人。我当时也骂了他，也苦口婆心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听从了我的建议，我也以为他听劝了，你猜最后怎么着？】 【他又和那个乌克兰女人混到一起了。】 【你说对了。不过，好在伊万的老婆还在雅库茨克，如果他老婆也在莫斯科，那可能就麻烦了。】 【唉，男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鬼样子。】 【人嘛，怎么说呢，其实都差不多。如果说有差别，无非就是有的人毅力强一点，责任心大一点，有的人思想比较放纵一点。有的人没有出轨并不是他不想，只是因为没遇到诱发出轨的环境，说白了，我们都是凡人，吃五谷杂粮长大，不犯错误是很难的。】 【智哥，我怎么觉得你在给黎明开脱呢。】 【不是开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定式，有自己的判断力，有自己处理事物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们再怎么说，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他们听了，那也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坚强，听我一句劝，啥人啥命，自己做的事自己去承担后果。】 【智哥，我觉得你说得在理。我可能管事管得太宽了，总爱打抱不平。我确实要改改这个毛病了。】 【坚强，你爱打抱不平绝不是缺点，相反，这是你的一大优点，还真的不能放弃。只是打抱不平的范围要细化一下。像这种感情纠葛，咱们就不去打抱不平了。如果碰到不公平的事情咱就该站出来管一管。】 【智哥，你还别说，我今天上午又给人打抱不平了。】 林坚强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遇到什么不平事了，说给智哥听听。】 【上午我送一朋友去机场。走到f航站楼附近，看到一个警察盘问一名中国同胞。于是我走上前，仗义执言。】 【警察不会又想黑钱吧？】 【没错，就是想黑钱。】 【这帮王八蛋太可恶了。】 方永智一听到警察要黑钱，牙根咬得直响。 【那个中国人有什么把柄被抓到了吗？】 【他被人骗来莫斯科打黑工，没有落地签。】 【唉，有些国人也够黑的，不走正道，老老实实给人办合法打工手续，而是老想干这些非法的事。警察想罚多少？】 【二十万卢布。】 【那个同胞不是要回国吗，他都准备撤离莫斯科了，怎么还罚这么多？干脆让莫斯科移民局遣送算了，中国人还不用买机票了呢。】 【所以嘛，我就跟警察讨价还价啊。我担心警察赖着不让走，这哥们耽误了飞机就不好了。】 【最后罚了多少？】 【五万卢布。】 【啊，这跨度有点大，从二十五万一下子掉到了五万。】 第730章 我干脆死在这片草地上算了 林坚强的一席话令宋黎明有些尴尬。 他没想到林坚强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宋黎明不得不承认，林坚强眼光足够毒辣。 他和妮娜的关系在短短的几天里正迅速升温。 有时，他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差不多有大半年他没碰白雪了。 他的身体因为得不到女人的滋养而变得愈发狂躁。 在白雪没怀孕时，他一周至少要和白雪做三到四次，每次做完，第二天他还想要。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宋黎明是一只狼，也是一只虎。 他做爱成瘾。 他喜欢女人，特别是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女人。 他喜欢这种有代沟的刺激感，他就像一个大叔，而对方则是个妙龄少女。 他觉得自己很变态，很奇异，可是想改却改不了。 人，一旦形成了某种观念，这一辈子都是无法改变的。 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想不让它吃屎，只能牵着它绕道走，不让它看到屎。 宋黎明半路得到了白雪，现在他又遇到了更加性感、更加年轻漂亮的妮娜。 当他看到妮娜的第一眼时，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颤怵了一下。 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性感，那么楚楚动人，宋黎明的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 【真踏马好色，你就不能改改吗？】 宋黎明在心里骂自己。 可是好色真的能改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黎明觉得自己的花痴病又犯了。 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甚至开始幻想搂着她睡在一张大床上带来的那种快感。 以前搂着白雪睡觉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爽，可是现在白雪不让他碰，后来迫于压力勉强同意让他碰了，但却没了以前的感觉。 还有这个丈母娘，她的到来让黎明极度不舒服，以至于宋黎明每天宁可留在集装箱市场多待一会儿，也不想回家。 妮娜来了，她就像一场及时雨把宋黎明从干涸的日子里拯救出来。 现在有女人可以滋养他了，他那弯曲的脊梁在注入足够的营养之后将再次挺立起来。 他会顾及白雪的感受吗？ 他会因为愧疚和羞耻而远离妮娜吗？ 不，不会。 他要快乐。 男人因为女人而快乐，女人也因为男人而快乐。 他看得出来，妮娜喜欢他，而且特别喜欢。 他和俩在一起只认识了一个小时，他就触摸到了她的手。 哇，她的手是那么纤细，那么柔软，摸上去就像有一股电流冲进了他的大脑，然后将他的神经击垮。 他看到了她胸前那两座高耸的山峰，就像平地里突然冒出了两个高高的圆鼓鼓的粮仓。 他知道，里面装满了丰收的粮食，金灿灿的，果实饱满，永远吃不完。 他的大脑开始恶补那震撼的画面，在广袤的沙漠上行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茂密的草原，这里有水、有丰美的牧草，他就像一匹骏马驰骋在这片肥沃的草原上。这是属于他的领地，属于他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 于是他在草地上飞驰，累了就在草地上歇息，饿了就停下来吃草，越吃越想吃，越吃越离不开这片草地。 唉，我干脆死在这片草地上算了。 第731章 怎么能出去租房子 九月，人人都喜欢。 石磊也是如此。 他现在读研二，开启了人生崭新的一页。 【心美，林一朵回来了。】 晚上回到家石磊对江心美说道。 【是吗，记得她搬到莫斯科很久了，怎么又突然回彼得堡了呢？】 【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你还记得那个阿米利吗，他现在和林一朵在一起了。】 【你说的是那个阿塞拜疆男孩子吗？在米乐市场做生意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前些日子一朵和他去了阿塞拜疆，回来后俩人的关系就确定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俩来彼得堡做什么呢？】 【当然是做生意啊。俩人现在早市卖货呢。林坚强把自己的摊位让给了妹妹和妹夫。】 【这太好了，我们又多了两个能说话的人，也多了两个帮手。】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心美，今天我在学校见到了林一朵。她特意跑到学校来找我的。】 【她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看得出她很寂寞孤独，想找个熟人聊天。她说她想见到你。】 【其实，我也挺喜欢一朵的，尽管我俩没见过几次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但她的为人我很喜欢。】 【所以啊，我们要不要去外面租个房子，最好和林一朵她们做邻居。】 【他俩住哪儿？】 【瓦西里岛的中街，离瓦西里岛地铁站很近。】 【这不正是我们以前租房的地方吗？我们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了。】 【是啊。关键是这地方离我的研究生宿舍很近，离学校也近，和一朵和阿米利走动走动，简直不要太方便。】 【去外面租房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们的翻译李小妮怎么办？我们走了，让她一个女孩子独守空房，我可不放心。】 江心美有些为难。 【这真是一个问题。要是公司那边派来一个男翻译接替李小妮就好了。】 【石磊，你这想法要不得。你这不是成心撵人家走吗？】 【心美，我没这个意思。我是真的为李小妮考虑。俄罗斯这地方不适合女孩子，主要是安全没法保障。】 【可我们总不能为了自己出去租房子就把小妮给换掉吧？】 江心美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浦江公司在俄罗斯或者独联体国家成立新的公司，到时候你推荐她去新的公司，然后彼得堡这边派个男生过来。这样的话，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你让我想想。目前，浦江公司在莫斯科、彼得堡及哈萨克斯坦开有分公司或办事处。至于新公司什么时候开，开在哪儿，并没有什么消息流出，不过，我可以往国内打电话问一下。】 【你现在就打。】 【四石，你看看表，国内都快睡觉了，我打电话不是影响人家休息吗？】 【我们是跨国公司，本来就有时差，他们会理解的。打吧，心美。】 江心美拗不过石磊，只得拿起电话。 【喂，是张姐吗，我是心美。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江心美拨通了公司总部人事处处长张姐的住宅电话。 第732章 派李小妮去基辅 【是心美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张姐，我这边天才黑。】 【噢，我忘了有时差了。你瞧瞧我这记性。】 【张姐，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最近咱公司在独联体还开设新公司吗？】 【有，有啊。】 【在哪个国家？】 【乌克兰首都基辅。】 【这可太好了。张姐，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把李小妮派到基辅？】 【为什么？她在你那儿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她干得确实不错。不过，我最近想出去租房子住，石磊刚上研二，学业很重，经常有晚课。所以我想和石磊在他学校附近租套房子。我担心的是，要是我和石磊搬走了，留下小妮一个人住会不安全。如果是个男生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把小妮派到乌克兰，再招一个男生去彼得堡顶替小妮，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浦江公司的招聘已经结束，去乌克兰的翻译在几天前就定下来了。】 【那个新招的翻译是男的还是女的？】 江心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是个男的，她就有救；要是招了个女的，那可就没什么指望了。 江心美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翻译的手中。 他，还是她，决定着江心美能不能到外面租房。 【心美，你觉得我们招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姐故意卖关子，以考验江心美的小心脏。 【当然是男的，要是女的，张姐说话的口气能这么轻松吗？】 【哈哈，你真聪明，把张姐看得透透的。没错，我们招的是个男翻译。】 【张姐万岁！】 江心美在电话里激动地喊道。 【小声点，心美，刚才差点把我老公给喊醒了。】 【张姐，这事就委托给你了，我可是百分百相信你的。】 【放心吧，明天一上班张姐就帮你处理这件事。】 【张姐，你觉得这事难度大吗？】 【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张姐，这话两头儿都让你给说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男女双方都不反对，这事就成了。如果有一方极力反对，这事就有难度。当然也不是不能做，公司以强制的方式直接下红头文件，再下达一份新的任命书就行了。不过，硬性指派不是好的方法，最好还是征得双方同意为好。】 【张姐，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和小妮沟通一下。张姐，你觉得有多大的成功几率？】 【依我看，有八九成吧。男孩子由基辅改到彼得堡等于城市定位升级，巴不得去彼得堡呢。至于李小妮，她已经在彼得堡待过了，再去基辅走走，换个新环境也是不错的选择。基辅在苏联时代是苏联第三大城市，而且气候更好。李小妮应该不会反对吧。】 【要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张姐，天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我等你好消息。】 【好的，明天一上班我就给你办这事。明天下午就能给你一个结果。】 【好的，张姐，太谢谢了。】 江心美挂断电话。 【成了，是不是？】 石磊急不可耐地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今晚咱俩先和小妮沟通一下，如果做通了小妮的工作，明天成功的几率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733章 李小妮同意了 江心美和人事处长通完电话，便去隔壁找李小妮。 【心美姐，找我有事吗？】 【有的。有件事我想还是先和你沟通一下比较好。】 【心美姐，是什么事啊？】 【关于你的工作调动。】 【我？把我派到哪儿？】 【小妮，你跟我也这么久了，无话不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石磊读研二，学习任务很重，经常上晚课，所以我和石磊想在瓦西里岛租房子住，这样一来，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就只有你一人了，我和石磊不放心，所以想给你换个地方。】 【心美姐，你想让我去哪儿？】 【基辅。】 【乌克兰首都基辅？】 【是的。我刚和浦江公司人事处张姐通过电话，公司准备在基辅开设分公司，而且已经招聘了一名男翻译，所以，我考虑让你和她互换工作地点，你愿意吗？】 江心美看了看李小妮，生怕她说出不同意三个字。 【对了，小妮，基辅可是前苏联的第三大城市，城市建设一点不输彼得堡。而且基辅地理位置靠南，离黑海比较近，第聂伯河从城中流过，环境好着呢。最重要的是，拿同样的工资在基辅可以享受到比彼得堡更便宜的物价。】 江心美一通解释，生怕李小妮不愿意。 【心美姐，你想多了。】 【啊，你不愿意？】 【不，是你想太复杂了，我愿意。】 【小妮，谢谢你。你可帮姐姐大忙了。】 【心美姐，我其实一直想去黑海旅游，像克里米亚半岛，还有乌克兰的最大港口城市敖德萨都在我的旅游行程名单上。等我到了基辅，我的梦想能轻而易举就能实现，所以，最该感谢的是你，我要对心美姐说声感谢，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江心美没想到，俩人会一拍即合。 晚上石磊高兴得睡不着。 【心美，这事成了。老婆，这都是你的功劳。】 石磊在被窝里搂着江心美说道。 【四石，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你不提供一朵的信息，我们也不太可能换房子。】 【主要还是你能干。我的老婆大人，今晚四石可要好好伺候你。】 石磊不等江心美回答，伸手就给她脱衣服。 江心美也没有拒绝，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很快，她被脱得一丝不挂。 石磊也把自己脱个精光。 他扑到江心美光洁的躯体上，用力挤压。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就像玉石一样温润。 她的体温传导到他的胸膛、肚子、大腿，然后沁入他的心田。 秋天的彼得堡，夜是那么美。 皎洁的月光射到床上给他和她披上一层银色的外衣。 他趴到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 他把前胸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两座乳峰与自己贴得更紧。 【亲爱的，喜欢吗？】 他把嘴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喜欢。】 【有多喜欢？】 【特别特别喜欢。】 【是吗？】 他被她刺激到了，身上开始孕育新的能量。 她是被动的，他是主动的。 她喜欢被身上的这个男人所征服，就算被征服无数次，也心甘情愿。 第734章 我现在就找报纸看房 第二天下午张姐准时打来了电话。 【心美，你要我办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了。】 【那个翻译同意了？】 【他叫周海峰，现在已经是你的部下了，过几天就到彼得堡报到。】 【张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是人事部份内的事儿。】 【张姐，李小妮去基辅吗？】 【是的，上午我和她电话沟通了一下，她对基辅特别感兴趣，刚好那边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 【这太好了，皆大欢喜。】 江心美撂下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小妮，你过来下。】 【心美姐，什么事啊？】 李小妮正在办公室埋头看资料，听到江心美喊她，赶紧抬头回答。 【上海总部来信了，调你去基辅。】 【好啊。他们上午打电话征询过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小妮，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在难得，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舍不得，但我也只能送上祝福，祝你在新公司一切顺利。】 【谢谢心美姐。我会努力的。】 【小妮，周海峰很快就来彼得堡了，到时候你配合他交接一下工作。】 【我会的，心美姐。你放心吧。】 一切如此顺利，江心美正在兴头上，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 【老婆，上海那边有消息了吗？】 石磊大概打的投币电话，说话有点急。 【有啊，全都搞定了。新来的翻译叫周海峰，过几天就到岗，小妮也如愿以偿，她被派往基辅了。】 【老婆，你立了大功。我现在就找报纸看房。】 石磊撂下话筒。 他打的是学校主楼大厅的投币电话。 下午没有课，石磊来到阶梯教室。 找个空位坐下来，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两份报纸，一份是【机会】，另一份叫【你好，彼得堡】。 这俩都是免费报纸，每天早上有专人站在地铁口分发报纸。 报纸很厚，有几十版，内容五花八门。 石磊把注意力集中在房产板块，租房地点圈定在瓦西里岛。 他放弃了离地铁口较远的大街和小街，重点考察中街沿线的房屋。 【房屋出租：三室一厅，家具齐全，中等装修，可拎包入住，租金每月200美元，租期一年。地址：瓦西里岛中街78号。】 【太好了。】 石磊一阵狂喜。 晚上回到家，石磊把报纸直接丢给江心美。 【心美，你看看我用笔圈过的租房信息。】 江心美翻开报纸。 在用蓝色水性笔圈过的地方有一则房屋出租广告。 【四石，这房子好是好，就是有点太大了。三个卧室，有点浪费啊，我们只用一个就够了。】 【心美，我们俩住一室一厅就够了，这房子的确大了点，但是租金比一室一厅的也没贵多少啊，所以，与其住一室一厅，还不如住这个三室一厅的，住进去肯定敞亮啊。】 【这样也好，要是有人来彼得堡玩，直接到我们家住就是了，还省去了住宾馆的房费。】 【哈哈，谁会来咱家啊。你哥哥嫂子，还是我父亲？】 说到这儿，石磊突然心情不好了。 一想到自己的孤独身世，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第735章 中街，我又回来了。 【老公，这房子这么便宜会不会有猫腻啊？】 江心美问道。 【明天我去看看，你要是有时间也和我一起去吧。】 【这房子有个最大的缺点，老公，你看出来没有？】 【什么？】 【出租时间有点短，只出租一年，也就是说，我们住完一年又要搬家。】 【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再找吗，有钱还愁找不到房子？心美，我现在就给中介打电话，定一下看房时间。】 石磊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两人商定明天上午十点在出租房楼前见面。 【心美，明天你能去吗？】 【不行，我明天要去巴萨诗结账。你代我看看就行，你说行就行。】 【老婆，你这么信任我？】 【我都是你老婆了，怎么会不相信你。】 石磊被江心美的话撩拨得一时兴起。 他上前抱住江心美就是一阵乱啃乱摸。 【别这样，小妮在隔壁呢。】 江心美用手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间。 【她房间的门关着呢，听不到的。】 石磊紧紧搂着江心美，一只手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裤子里。 江心美一阵眩晕，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上午，石磊上完第一节课就赶到了中街。 从列大到中街只隔了一个街区。 他来到大街78号。 一个中年男人已站在马路边上等他。 【我叫尼古拉，是芬兰湾房产中介的员工。你就是石先生吧？】 【我是。】 【跟我来，我们去看房子。】 尼古拉瘦瘦的，高高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看上去十分和善。 两个人进了身后的楼门。 石磊觉得这楼门似曾相识。 尼古拉站停在一楼。 他掏出钥匙开门。 石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以前林叔叔家的房子吗？ 石磊跟在尼古拉后面进了屋。 【你自己转转吧，好好看一看。】 【看什么看，这房子我可是住过的啊。】 石磊在心里默念道。 这套房子为厢房，东西朝向，是典型的赫鲁晓夫时代的房子。 它建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一共有五层，每层有两户。 这套房子在一楼，一进门，是条走廊，左手边分别是卫生间、大厅和一个小卧室，右手边则是两个大卧室。 除了朝向有点不是南北，其它都挺好。 不过，白天基本不在家，对于阳光的需求也没那么强烈。况且，整个冬季彼得堡几乎没有太阳，所以，房子的朝向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尼古拉，这房子一年后能续租吗？】 石磊不想频繁搬家。 【房东承诺出租一年，到期后你可以和房东商量，看看能不能续租。据我所知，这房东是老两口，他们住在郊区别墅。如果你们谈得好，续租也不是不可能。石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要是您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尼古拉把房东的房产证从包里拿出来，让石磊过目。 石磊看了看，觉得没啥问题，便在合同上签了字，又交了两百美元的中介费。 他没砍价，按目前市场行情，这套房子差不多是租金最便宜的了。 【石先生，这是走廊门钥匙。】 石磊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试了试，两把钥匙都好用。 【谢谢你，尼古拉。】 【不用谢。有事可随时联系我。再见。】 尼古拉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石磊一个人。 【中街，我又回来了。】 石磊站在客厅里对着大马路高声呐喊。 第736章 你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 不得不说，浦江公司的办事效率真高。 周海峰火速赶到彼得堡接替李小妮。 【小周，你一个人住这套房子，是不是很豪气？】 【心美姐，托您的福，我周某可以好好享受在彼得堡的生活了。】 【不过，房子大了，也不全是好事。】 【为什么？】 【你想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肯定心有旁骛啊。漂亮的俄罗斯小妞还不挤破了头。】 【哈哈，心美姐，你真会开玩笑。】 【小周，你只有保质保量完成自己的工作，你的私生活，姐不会过问的。不过，姐要提醒你，俄罗斯的安全不是那么让人放心，这也是我让你接替小妮的原因之一。】 【心美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下了班，江心美离开办公室，从少先队员地铁站坐车回家。 她的新家就是瓦西里岛中街78号。 石磊从报纸上找了一家搬家公司，三下五除二就搬完了。 从少先队员地铁站到瓦西里岛，全程只有五站，中间在圈楼换一次车，上下班还是很方便的。 出了瓦西里岛站，沿中街向南走不到五百米就是新家。 【老婆，你回来了。】 石磊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他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 这房子虽然老旧，但保温很好，屋里很暖和。 【老婆，你看我做了什么？】 江心美走进厨房，朝大勺里瞅了一眼。 【这是什么？】 江心美没吃过。 【樱桃肉。】 【名字好好听，听名字都有食欲。】 【是啊，樱桃肉，樱桃小口，这说得是不是你？】 石磊不正经地看着江心美。 【切，没正型。】 石磊突然放下大勺，腾出双手，一把将江心美搂在怀里。 他把厚厚的嘴唇压到江心美鲜红的唇上。 【老婆，我想要你的樱桃小口。】 他用坚硬的胡茬去蹭她的下颏。 【好了，赶紧做饭吧。】 江心美用力推开石磊，慌忙逃出了厨房。 石磊很快做好了晚餐。 石磊嫌弃厨房太窄，干脆把厨房挪到了客厅。 【心美，我知道你喜欢甜食，所以我就做了这个樱桃肉。】 【这肉怎么和溜肉段有点像呢？】 【看着很像，但差别大了去了。樱桃肉外面裹的是糖。还有，用的肉也不一样，锅包肉是猪肉，樱桃肉是鸡肉。】 【四石，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怎么，我以前不是男人吗？】 【哈哈。】 江心美笑出声来，差点把饭喷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是男人，不然我和你结婚干什么呢。我是说，你以前很硬，现在有软有硬。】 【男人嘛，谁不是有软有硬，难道你想让我一直硬下去，就算我受得了你也受不了啊。】 石磊故意把话题往歪道上拐。 【流氓。】 江心美笑着骂道。 【我是说，你以前很勇猛，很义气，但缺少一点柔弱。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在外面是个刚直不阿的男人，回到家就是好丈夫，好老公，以后也会是个好父亲。】 江心美含情脉脉地说道。 第737章 这房子看起来好熟悉啊 石磊被江心美的一番赞美撩拨得热血沸腾。 女人的赞美就像在床上和老公施展拿手的床技一样威力更大。 如果不是吃饭，而是在床上，他一定会把她压到身下，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蹂躏。 石磊克制住自己的亢奋，把燃烧的心情压下来。 【心美，今天我们心情这么好，不如邀请一朵和阿米利来咱家做客吧。】 【可是，我们已经吃上饭了啊。】 【不要紧，我再做一些吗，我现在就打电话，看看他俩在不在家。】 石磊放下碗筷，走到电话机旁。 【喂，是一朵吗？我是石磊。】 【石磊哥，你在哪儿？你不说要搬家吗，现在搬了吗？】 【我这会儿就在新家给你打电话呢。刚才我和心美突然想到了你和阿米利，你俩要是没吃饭的话就来我家吃吧。】 【好啊，我和阿米利刚从早市回来，一会就到你家。你家住哪儿？】 【中街七十八号，一楼左边。】 【好的，我俩这就过去。】 石磊撂下电话，赶紧去卧室换衣服。 他在家里习惯了光膀了，甚至光腚，有客人来可不能这样。 他穿上短袖背心，换了一条过膝的短裤。 【嘟，嘟。】 有人按门铃。 【石磊哥，我是一朵。】 【来了，来了。】 石磊赶紧去开走廊门。 林一朵和阿米利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外。 【请进，请进。】 石磊把两个人让进屋里。 【石磊哥，这房子看起来好熟悉啊，这不是我们以前住过的房子吗？】 【是啊，就是林叔叔以前住过的房子。】 【这也太巧了吧？】 林一朵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一朵，快来看看你住过的闺房。】 石磊开起了玩笑。 【这房子真大，比我家大了好多。】 阿米利看完房子禁不住感叹道。 【房子不在大小，只要方便就行。你家的房子离地铁口更近，能洗澡能做饭，也不差。】 石磊给阿米利打气。 四个人说完了房子，便开始做饭。 【我先声明，今天我不进厨房了。】 阿米利说道。 【为啥？】 林一朵问道。 【因为我只会做阿塞拜疆风味的饭菜，今天可是中国风味啊。】 【那好吧，改天你专门做家乡菜给我们吃。】 石磊、江心美和林一朵，三个齐上阵，一起做菜。 阿米利自己在房子里来回闲逛。 【一朵，最近生意咋样？】 江心美问道。 【还行，九月份特别适合做生意，买货的人很多。】 【你现在自己当老板了，心情是不是很高兴？】 【那是当然。不过，压力也更大了。以前打工，只管卖货，赔了赚了都是我哥的，用不着我操心。现在可不一样了，大事小事都是自己的。连每天的汇率波动都牵动着我的心。】 【哈哈，看来你真的进入角色了。】 【一朵，阿米利对你怎么样？他人在这儿呢，要是他对你不好，哥可饶不了他。】 石磊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对我挺好的。】 林一朵说完，脸一下子染成了绯红。 第738章 林一朵去莫斯科出差 吴一明从国内空运来的手套样品到货了。 【芊芊，你给品鉴一下，这些手套款式怎么样？】 林坚强在摊位上拆开包装盒，把手套拿给于芊芊。 【怎么没有棕色啊？】 看到样品是清一色的黑色，于芊芊很是不解。 【是啊，我也觉得颜色过于单一了。】 【女款手套还是要配一些棕色的，男的可以是全黑。】 【芊芊，你再看看这些款式，多提意见。】 【李宁扣虽说是老款，但每年都有人买，而且卖得还不错。今年可以继续推出这款。至于什么花啊草啊的，就别上了，俄罗斯女人不怎么喜欢，可以上这种带有线条图案的。】 于芊芊卖手套卖了好几年，对手套颇有心得。 【你说得有道理，俄罗斯人不喜欢花花绿绿的图案设计，简洁素雅才是主流。芊芊，我们要不要听听刚强和一朵的看法，他俩卖手套也是很内行的。】 【当然要啊。尤其是一朵，我觉得她更懂俄罗斯女人。】 【今天是周六，阿米利周一要来集装箱市场上货，不如让一朵和阿米利一起过来。】 【我看行。不过，按以往的规矩，阿米利来莫斯科上货，一朵可能在家收拾库房。所以，今晚我们要提前联系一朵，让她提早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林坚强进了屋便直奔电话机。 【阿米利，我是林坚强。】 【哥，有什么事吗？】 【一朵在吗，我找她说话。】 【她在呢，哥，你稍等。】 阿米利在电话里喊林一朵。 【哥，我是一朵。】 【一朵，你明晚和阿米利一起来莫斯科吧？】 【哥，我周一还有事呢，有不少运动服破了，等我修修补补呢。非要我去吗？】 【你先把手头的活先放一放。我刚收到了一批从国内发来的手套样品，想让你和刚强帮忙参谋一下。今年冬天我们最主要的生意就是手套，这可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手套关乎我们生意的好坏，你一定要来一趟，多多提出建议。】 【那好吧，我和阿米利商量一下，等会儿告诉你。】 林一朵没有马上答应哥哥，她和阿米利才走到一起，有事还是先和阿米利商量一下才好，切不可先斩后奏，自作主张。眼下她没这个实力。 【阿米利，我哥让我明天和你一起去莫斯科？】 【为什么？】 阿米利不解地问道。 【我哥收到了一批手套样品，让我帮着提提意见。】 【一朵，你这么厉害的吗？都成了手套专家了。】 阿米利笑着问道。 【我哥可能比较信任我吧，毕竟这几年我帮他卖了十多万副手套呢。】 【我的老婆大人这么厉害，我怎能不支持呢。去，和我一起去。明晚咱俩住一个包厢，把门一关，想怎么爽就怎么爽，我巴不得呢。】 【阿米利！】 林一朵赶紧逃离。 周日晚上，林一朵和阿米利来到莫斯科火车站。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出差。 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住一个包厢。 阿米利按林一朵的要求选择了十号车厢。 第739章 女人多生孩子最光荣 阿米利挺听话的，他按照林一朵的请求选了十号车厢。 列车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矮矮的，胖胖的，憨态可掬。 他把林一朵和阿米利让上车。 【我们今晚住这儿？】 林一朵问道。 【是啊。这是列车员专用休息室，他把这个休息室腾出来卖钱。】 这是一个小屋，差不多有普通包厢的一半大。 包厢里有两个床位，上下铺。 【一朵，喜欢吗？】 【喜欢。】 【我们去莫斯科上货从来不买火车票的。直接给列车员打钱，住他的休息室就行了。另外，住这儿还有个最大好处。】 【那是什么？】 【安全。】 【一般来说，如果未经我同意，列车员不会安排别的人进来。所以，我每次去莫斯科都是一个人住。毕竟身上带着不少的现金，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可不想晚上和陌生人住一起。】 【这个方法真不错。花普通车票的钱可以享受到最好、最安全的服务。】 【来，一朵。】 阿米利把手伸向林一朵。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脱衣服啊。】 【不行，这车还没开呢，站台上全是人。】 【没事，我把窗帘拉上就是了。】 阿米利把窗帘拉好。 房间里瞬间变得一片幽暗。 站台上的路灯被窗帘遮住，只有微弱的光线射进包厢里。 火车缓缓启动。 很快驶出站台。 火车向郊区行驶。 【来，一朵，现在总可以了吧？】 阿米利开始动手动脚。 林一朵不再拒绝。 任凭阿米利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很快，他把她脱个精光，又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阿米利抱着她上了床。 【一朵，这铺有点窄，只能将就一下了。】 他侧身抱着她。 【喜欢吗？】 他问。 【嗯。】 她在黑暗中轻声回答。 火车在黑夜里越开越快，叮当叮当的车轮撞击声从下面不断传来。 阿米利紧紧搂着林一朵。 他强健的身躯挤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就像挤压海绵一样，很快压出一个坑。 【一朵，两个人一起出差是什么感觉？】 【爽。】 【是不是比在家里更刺激？】 【是。】 【以后老公每次去莫斯科都带上你？】 【不要。】 【为什么？】 【费用太贵了。一去一回，往返要花不少钱。】 【我老婆大人就是好，会过日子。】 阿米利把林一朵搂得更紧了。 他身上的肌肉像铁疙瘩一样结实饱满，把她箍得紧紧的。林一朵很喜欢也很享受。她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还有他的渴望。 【一朵，这个姿势久了，我的胳膊有点发麻。干脆你趴到我肚子上，这样我会更舒服些。】 于是他让她爬到自己身上。 两具肉体上下合二为一。 火车一路向南，驶往莫斯科。 【一朵，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我不知道。】 【我盼着早点结婚，之后马上要孩子。】 【你想要几个？】 【多多益善。我们老家有个传统，女人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光荣。】 【以前中国也是这种观念，但现在我们实行了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儿。】 【一个孩子也太少了吧，我们至少要两个才行。】 第740章 阿米利在莫斯科遇到警察 第二天早上六点，火车到达莫斯科的列宁格勒火车站。 阿米利和林一朵走出车厢。 列车员像欢送贵客一样和他俩热情地告别。 【欢迎下次再来。】 老头儿脸上堆满了笑容。 走出车厢，阿米利脸上写满了疲惫。 昨晚他做了两次，每次都弹尽粮绝，耗费体内的全部能量。 但是爱情总是那么让人着迷，富有魔力。 爱情的力理不可阻挡。 做了第一次，还想做第二次。 和阿米利形成反差的是林一朵，她精神抖擞，脸上红润，且富有光泽。 她就像干涸的小苗享受到了阳光雨露的滋养，一下子直挺起来。 两人手拉手走在站台上。 【阿米利。】 有人在喊他。 阿米利回头一看，有不少是自己的同胞。有的来自米乐市场，也有的来自早市。 阿米利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往前走就是共青团地铁站。 【一朵，我们不坐地铁，打车走。】 【阿米利，还是坐地铁吧，打车容易碰到警察。】 【不怕，有我呢。】 阿米利自信满满。 作为出生于前苏联的年轻人，阿米利对莫斯科一点不陌生。 一样的语言，一样的环境，走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和在巴库没什么不同。 穿过共青团地铁站，前面就是红色池塘大街。 阿米利站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辆不停挥手。 出租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没人停车、 妈的，出租车生意真好，比彼得堡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若在彼得堡，一下火车，会有一群人过来拉客。大家会蜂拥而上争抢客户。 同样是直辖市，彼得堡和莫斯科的人气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米利在街边足足站了十五分钟才打到车。 唉，想花钱都花不出去。 阿米利禁不住感叹道。 阿米利和林一朵钻进小汽车。 【一朵，你来莫斯科是什么感觉？】 【紧张。】 【为什么？】 【以前都是和我哥哥一起去市场，这次和你走，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紧张，我怕警察检查护照。】 【不用怕，一朵，有我呢。阿塞拜疆怎么说也是前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遇到俄罗斯警察由我来对付就行。】 阿米利似乎胸有成竹。 汽车在莫斯科的马路上跑了近半个小时，集装箱市场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突然，一辆警车从出租车身边擦肩而过。 一名警察伸出头来向出租车司机喊话。 【停车。】 一个胖胖的警察喊道。 出租车司机急踩刹车，车子摇晃了一下停在路边。 【护照。】 胖警察说道。 阿米利把护照递给他。 【还有那个女的，护照也一起拿过来。】 胖子翻了一遍林一朵的护照。 【对了，她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 【你小子行啊，竟然娶到了中国老婆。不过，她的护照有问题。】 【什么问题？】 【她的落地签显示不清晰。】 【可是，这不是她的问题，是移民局的问题，他们的印章盖得不清。】 【不行，你让她下车，跟我们走。】 阿米利知道遇到了流氓警察，想躲就是躲不掉的。 【一朵，他们要找茬。你坐在车里别动，我去和他们交涉一下。】 阿米利叮嘱完林一朵，又和司机交待了几句，便走下车。 第741章 给警察交了二十万卢布 【警察同志，我未婚妻不会说俄语，有什么问题和我说就行。】 【好啊，请上车。】 胖子朝阿米利笑了笑，将警车的后门打开。 阿米利上了警车。 阿米利这才注意到车里还有坐着一个瘦子警察。 瘦子一踩油门，警车向前飞驰而去。 【警察同志，你们什么时候把护照给我？】 阿米利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很简单，你只需交一笔罚款就行。】 【交多少？】 【二十万卢布。】 【这太贵了，不行。】 【你觉得多吗？我说年轻人，你不要不识抬举。】 胖子奸笑着说道。 【我就是个普通人，这笔罚款快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去哪搞这么多钱？】 【哈哈，你可真够狡猾的。你是不是把我俩当傻子？你来集装箱市场上货，难道身上会没有钱?] 开车的瘦子脸上露出凶光。 阿米利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胸前的衣服。 【你是不是把上货的钱放到胸前内衣口袋里了？】 胖子眼睛很贼，就像个惯犯，对生意人了如指掌。 阿米利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裤衩，毫无秘密可言。 【年轻人，还是把罚款交了吧，不然，我说你身上的钱不合法，是赃款，你该如何应对呢？】 胖子开始威胁阿米利。 【好吧，就这样说定了，我交完罚款，然后你放我们走。】 【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阿米利撩开外衣，从内衣口袋里摸出几张大票。 【这是二十万卢布。】 阿米利将四张大票递到胖子面前。 【这就对了。与其说是硬扛，还不如乖乖交罚款。时间对我们没用，但对你们太有用了，时间就金钱。你们总不希望和我们一起去警察局吧，那样的话没有个半天一天，你们是脱不了身的。】 胖子一边说话一边从阿米利手中接过钱。 【祝你和你的未婚妻全天愉快。】 胖子说完，朝阿米利挥了挥手。 瘦子一踩油门，警车呼啸而去。 阿米利回到出租车上。 司机启动车子。 【阿米利，警察是不是又要罚款？】 【对。我交了二十万卢布，警察才给护照。】 【这么多？】 【没办法，他们盯到了我身上的货款，要是他俩把我身上的钱给劫了，就不是二十万卢布这么简单了。】 出租车向前没开多远就到了集装箱市场大门口。 阿米利和林一朵穿过草坪中间的小马路，进入太阳区。 【哥！】 离林坚强至少还隔着一个摊位，林一朵就喊了起来。 【一朵！阿米利！】 林坚强不自觉地喊出声。 【阿米利，一朵，路上还顺利吧？碰到警察没有？】 【哥，别提了。】 【怎么了？】 【刚才我们被劫了。】 【被劫了？被谁，警察还是小偷？】 【这还用猜啊，肯定是警察啊。他们敲诈做生意的中国人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你们交了多少罚款？】 【二十万卢布。】 【不多，不多。】 【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事已经过去了，大家别再提这事了。哥，你不是说有手套样品吗，一朵想看看。】 第742章 你敢不敢代卖一个二十尺的货柜 【一朵，阿米利，你俩先上货，等上完货后再来研究手套。】 林坚强说道。 【好的。】 阿米利表示同意。 【你俩想好拿什么货了吗？】 于芊芊主动插话进来。 【老一套，运动服、旅游鞋，再搭配点小东西。】 【好啊，你俩抓紧吧，这里的运动服多的是。】 【哥，虽然运动服很多，但供我们的选择却不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想代卖，我们手头的资金不足以用现金买断。】 【那就从代卖开始，生意都是从小做起来的，积少成多。等资金雄厚了，再买断进货。现在大家都想快速回笼资金，不愿意代卖也可以理解，况且代卖还存在着风险，有人拿了货后就跑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有发生。】 【哥，有你这层关系，我和阿米利拿货还算顺畅，起码可以从方伯伯、宋伯伯和郑伯伯那里拿到货，这已经是相当给力了。】 【这些都是哥的好友，你们千万要给哥争气，讲信誉，不要丢脸。这些关系也都是哥拿信誉换来的。】 阿米利和林一朵来到宋黎明的摊位。 旅游鞋可是他俩拿货的重点。 【宋伯伯。】 【是一朵啊。你不是在彼得堡卖货吗，今天怎么来集装箱市场了？】 【宋伯伯，我是陪阿米利一起来上货的。】 【宋伯伯，我们来拿旅游鞋。】 阿米利补充道。 【一朵，阿米利，我的货卖得差不多了，新货还没到。不过，我给你们引荐一个新东家，你俩可以去他家看看。】 【是谁家啊？】 【从国内新来的一家公司，实力很强。他进了几十个货柜的旅游鞋。你俩想去看吗？】 【想去。当然想去。】 【走，跟我走。妮娜，你照看一下摊位，我去帮一朵办点事。】 林一朵和阿米利跟着宋黎明来到了阿斯泰区。 这里是c区，街道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集装箱在开门营业。 【张老板，我给你带新客户来了。】 【是黎明啊，有新客户来是好事啊，我求之不得呢。】 【一朵、阿米利，这是飞腾公司的张老板。】 【张老板好。】 林一朵马上打起了招呼。 【张老板，林一朵是我朋友林坚强的妹妹，值得信赖。一朵、阿米利，你俩和张老板好好谈谈，我有事先走了。】 【你俩想拿多少货？】 张老板问道。 【十箱吧。】 【这也太少了。】 【拿多了，我们没钱买断。】 【你俩在哪儿出摊儿？】 【彼得堡早市。】 【那你们俩敢不敢多拿点货？】 【张老板，你说什么？】 【我说，你俩敢不敢多拿货，不用买断，而是代卖，卖完返款给我。】 【张老板，你能给我们赊多少货呢？】 【一个二十尺的货柜。】 【啊？这么多！】 林一朵听了吓了一跳，阿米利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两个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俩开业后每次来莫斯科上货最多拿十来箱旅游鞋，百十来双的样子，一个二十尺的货柜简直不敢想象。 第743章 阿米利，你哪来的胆量 【张老板，一个二十尺的货柜能装多少双鞋子？】 【一个二十尺的货柜容积是二十八立方米，如果不带包装的话可以装五千到八千双，带了包装就大打折扣，我们的包装盒体积比较大，可以装三千五百双鞋子。】 【多少？】 林一朵听闻有点不可思议。 三千多双鞋子，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鞋。 林一朵看了看阿米利，希望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张老板，我们可以接。】 【可是，你拿什么做担保呢？毕竟这一个货柜价值可是近两万美元啊，我不能随便就赊出去的。】 【有宋伯伯做担保还不行吗？】 【宋黎明虽然和我很熟悉，但我只能赊给你们十箱八箱的货，像整个货柜这样往外赊货，光有宋黎明做担保是不够的。】 【阿米利，这可怎么办？】 林一朵把目光投向阿米利。 【去叫你哥哥啊，让他来担保。】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我这就去叫哥哥来。】 林一朵转身跑向了太阳区。 十分钟后林坚强出现在张老板面前。 【张老板，这是我哥哥。】 林一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叫林坚强，久闻张老板大名，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我也没少听人念到林坚强的名字，你在太阳区还是很有名的，没想到你和宋黎明还是好朋友。】 【我和老宋认识好久了，我俩从北京学俄语就在一起。后来我来彼得堡进修，他到莫斯科读博，再后来我俩纷纷下海经商。】 【坚强，一朵想赊货，我现在囤货挺多的，想给他俩一个货柜代销，这么大的体量，差不多有两万美元，虽说我们是国有公司可以代卖，但也要考虑到货物的安全与风险，直接说吧，你能给他俩做担保吗？要是他俩无法偿还货款，你就得给他俩兜底。你愿意担保吗？】 张老板说得很认真。 【张老板，容我考虑一下。】 林坚强没有贸然答应，这批货虽然是代卖，但和买断没什么不同，一旦提货，意味着从接货开始，这批货物的风险全部由林坚强承担。 两万美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一旦这批货出了问题，林坚强就要去填补这笔欠款的坑。 【一朵，叫你嫂子过来一下。】 林一朵转身走了。 【阿米利，你过来下。】 林坚强把阿米利叫到一边。 【这个二十尺的货柜装了三千五百双鞋，价值是两万美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你敢接单吗？】 【敢。】 【你凭什么接这个单呢？】 【勇气。】 【好，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诚实作答。】 【好。】 【你怎么把这个货柜运回彼得堡？】 【我去租车，亲自押运。】 【你去哪儿找车？】 【我不知道，但我能打听到。】 【好，下一个问题。这个货柜到彼得堡后，你放在哪个仓库里？你有合适的仓库吗？】 【暂时没有。】 【你连放货的仓库都没有，怎么能保管这批货物呢？】 【我会找到的，我相信我能解决仓储问题。】 第744章 阿米利，我给你担保 林坚强一口气追问了好几个问题，阿米利都没能给出合理的答案。 【阿米利，假如这批货你找到仓库了，也安置好了，你准备怎么销售呢？这可不是一箱两箱，是几百箱的货。】 【我还没细想过，但我可以制定一个可靠的销售计划，大概会以代卖的方式往彼得堡各大市场铺货。中国有句古话：人多力量大。所以，光靠我一个摊位是卖不了这么多货的。我想把货全部撒出去。】 【你能控制代卖的风险吗？】 【我不能百分百控制，但尽可能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面对林坚强连珠炮式的提问，阿米利神态自若。 他才二十出头，但却像久经沙场的老兵，显得无比干练。 【阿米利，好样的。】 林坚强竖起大拇指。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骨气，是男人就要敢闯敢干，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世界上从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成功从来就是用命换来的。阿米利，哥支持你，哥为你担保。】 林坚强脸上现出坚毅的眼神。 【哥，谢谢你。你能把一朵交给我，又这样支持我和一朵单干做生意，我和一朵感激不尽。这个货柜的鞋子，我一定卖成功，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阿米利，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把困难想得多一些。这样你离成功的距离也就越近。哥给你分享几个小妙招。第一，你可以去列宁格勒公路找货车，那里是个巨大的空车配货市场。第二，提前写好出库单，路上遇到警察检查时这单子就能派上用场。第三，今晚我回家联系安德列，如果米乐市场二十一号楼的地下仓库还空着的话，你就把鞋子放到他的地下室。】 【哥，你处处为我着想，刚才说的几点都是我的刚需。谢谢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把生意做好了，哥也为你和一朵高兴。】 这时候，于芊芊和林一朵赶过来了。 【芊芊，你走了，谁在帮着照看我们的摊位呢？】 【小韩，韩江雪。】 【芊芊，你过来一下。咱俩好好聊聊。】 林坚强把于芊芊叫到一边，小声交谈起来。 【既然你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支持就行了。】 【老婆，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林坚强真想上去亲吻于芊芊，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林坚强在得到了于芊芊的支持后，决定给阿米利做担保。 张老板拿来一张空白的a4纸，还有一支笔。 【坚强，不好意思，麻烦你在上面写个担保书好吗？】 林坚强接过纸和笔，不假思索，提笔在上面写起来。 【张老板，你看这样写可以吗？】 林坚强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写好了。 【不错，不错。这担保书我收起来。现在就可以拿货了。】 张老板将担保书塞进包里。 【阿米利，你现在就可以去联系货车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哥，不用。我自己能行。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搬运工，一会儿我的车到了以后，需要把鞋盒装到货车上。】 【这不是问题。我来帮你找人。】 第745章 林一朵陪阿米利一起押车 阿米利从没像今天这样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他觉得自己出奇得冷静，胆子大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走出集装箱市场大门，到马路上截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莫斯科的大街上飞奔。 很快驶入环城路。 远，好远。 出租车在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后来到列宁格勒公路的起点。 这是通往彼得堡的公路的第一站。 阿米利第一次来这里。 他下了出租车，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一排排货车整整齐齐地停放在空旷的场地上，一眼看不到头。 阿米利付了钱，出租车调头离开了配货中心。 一群司机呼啦一下子围上来。 阿米利一时觉得有点目不暇接。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看面相找人，再通过短短的几句交谈迅速做出判断。 【阿列克，就是他了。】 阿米利在一众司机当中最后选中了阿列克。 他，五十出头，个头不高，胖胖的，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 【我们去哪儿？】 等阿米利坐进驾驶室，阿列克问道。 【集装箱市场，地铁站切尔佐夫斯基。】 阿列克启动车子，一踩油门，货车向莫斯科市区方向驶去。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集装箱市场外面的停车场上。 米沙领着几个搬运工已在此等候。 他们每个人拉着一辆四轮小车，上面放着一摞纸箱。 【我叫米沙，是林坚强派来的。请问，你是阿米利吗？】 【我是。】 【现在可以装货吗？】 【可以，没问题。】 阿列克走过来，把货车的车厢门打开。 米沙带着几个搬运工把小车上的纸箱搬到车厢里。 这时候林坚强和林一朵从市场里走了出来。 【阿米利，一朵自己坐火车回彼得堡还是和你一起押车呢？】 【哥，我自己一个人押车就够了，让一朵坐火车回去吧。】 【要不，还是让一朵和你一起走吧，两个人也方便些。】 【哥，路上差不多要走十几个小时。一个女孩子押车太辛苦了。】 【阿米利，我和你一起押车。】 林一朵态度十分坚决。 【阿米利，你就让一朵和你一起押车吧。你俩也能有个相互照应。】 阿米利不再反对。 几百箱货从阿斯泰拉到停车场，再装上车，整整花了两个小时。 现在已是下午一点。 【哥，我们走了。】 林一朵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阿米利，一朵，你们在路上千万要小心，不要出差错。等你们到了米乐市场，先不要着急卸货。等安德列上班后，再卸货也不迟。】 【哥，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和一朵会好好的，货也一定能平安到达彼得堡。】 阿米利和林一朵告别了林坚强，俩人钻进驾驶室。阿列克启动车子，货车缓缓开出停车场。 【一朵，紧张吗？】 【紧张死了。阿米利，我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敢接这么大的单子。】 【一朵，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票货卖好了，我们就有了资本，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以后想扩大生意就不愁了。我知道我接这个单子冒着很大的风险，可是你想过没有，风险与机遇并存。想成功，必须敢为天下先。】 第746章 中国离我们并不遥远 卡车载着阿米利和林一朵离开集装箱市场，驶向莫斯科的城北。 林一朵既兴奋又紧张。 卡车装了三千五百双鞋，这些鞋子就像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批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和阿米利并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阿米利靠窗而坐。 两个人挨得很紧，几乎身子贴着身子。 阿米利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窜到林一朵的身上，撩拨得她一时春心荡漾。 恍惚间俩人又回到了巴库，回到了萨利扬。 阿米利的左手轻轻牵起林一朵的右手，然后移到自己的大腿上。 林一朵的心咚咚直跳。 她的体温传导给阿米利，阿米利又将自己的体温传导给林一朵。 两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 【阿列克，我们还要多久到达第一个检查站？】 阿米利没话找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再不说点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马上就要对林一朵动手动脚了。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 【阿列克，你是哪里人？】 【巴库。】 【这么巧，我家在萨利扬，离巴库不远。】 【哈哈，这么说来我们都是阿塞拜疆人，是同胞。】 阿列克爽朗地说道。 【阿列克，你来莫斯科多久了？】 【一年多了。】 【你一直跑莫斯科到彼得堡的货运吗？】 【不。哪里有活就往哪儿去。南到阿斯特拉罕、新罗西斯克，北到摩尔曼斯克，东到叶卡捷琳堡，总之，人跟着货跑。阿米利，你来彼得堡多久了？】 【六年多了。苏联一解体我就跟哥哥到了彼得堡。在阿塞拜疆赚钱太难了，不得不离乡背井到俄罗斯闯荡。】 【哈哈，都一样。只是我出来的时间有点晚，早点出来就好了，毕竟俄罗斯赚钱更容易些。对了，这个女孩子是你什么人？看上去，你俩关系好像不一般？】 阿列克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从上车的第一刻起他就瞄到了阿米利的手一直拉着林一朵的手。 【她叫林一朵，是我的未婚妻。】 【她看上去，不像是阿塞拜疆人。】 【她是中国人。】 【是吗，中国离我们很远的，那可是个神秘的国家。】 【中国离我们远吗，其实，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以前苏联在的时候，中国是苏联的邻国，苏联解体后，阿塞拜疆独立，即便如此，我们和中国只隔了一个里海和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离中国真的不算远。】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两国离得真不远。不过，从文化上说，中国和阿塞拜疆可不是一个文化圈，中国是儒家文化，而阿塞拜疆更像是伊斯兰文化。】 两个人说着话，卡车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一个交通检查站。 这是检查站，也是服务区。 一个帅气的交警小哥站在马路边，向阿列克挥手。 阿列克不敢怠慢。 他把车停靠在交警指定的路段。 阿列克走下车。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 交警问道。 第747章 你怕我把车开跑吗 阿列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谢谢配合。】 小帅警看了看阿列克的驾驶证，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把驾驶证还给他。 【请打开车厢。】 阿列克走到卡车后面，打开车厢后门。 【这里装的什么货？】 【旅游鞋。】 这时阿米利走了过来。 【警察同志，这是出库单。】 阿米利把出库单递给交警。 【你和中国飞腾公司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飞腾公司授权我经销这批旅游鞋。】 【把你的护照出示一下。】 交警对阿米利说道。 【你在彼得堡有公司吗？】 【没有。】 【你有自己的商店吗？】 【也没有。】 【那你靠什么经销货物？】 【我在早市有摊位，在彼得堡的几个主要市场都有好朋友，我可以找他们分销。】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吗？】 【不知道。】 【我在调查这批货物的合法性。我们可不希望有人盗窃别人的货物，检查站不能放任任何来路不明的货物过检。】 【警察同志，这出库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是飞腾公司授权，上面有电话，有公司盖章，手续健全。】 【车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是的，那是我未婚妻。】 【让她下来吧，我要查护照。】 阿米利走到驾驶室。 【一朵，下来一趟，交警要查护照。】 林一朵走下车，来到警察跟前。 她从身上掏出护照，递给交警。 【好吧，没事了。】 交警看了一眼林一朵护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将护照和出库单还给阿米利和林一朵。 阿列克、阿米利和林一朵重新上车。 【刚才可把我紧张死了。】 林一朵说话时还有点哆嗦。 【为什么？】 【我怕警察找茬，我的落地签在莫斯科。如果他不想让我们过，总能找出理由来。】 林一朵说道。 【一朵，我和你一样，一开始也很担心，但后来一想，担心也没什么用，不如大大方方地配合警察检查，这货又不是偷的抢的，心里坦然面对就好。】 【那是你碰到了好警察，如果是心术不正的警察，他会跟你要海关完税凭证的，这批货显然是进口的，到时候你去哪儿找发票呢？我给别人拉过货，没少遇到不讲理的警察。】 阿列克补充道。 阿列克启动卡车，继续驶往下一个检查站。 一连过了两个检查站，天开始黑下来。 卡车在茫茫的黑夜里穿行。 【一朵，困吗？】 阿米利问道。 【不困。】 【是不是还有点紧张？】 【嗯。】 【没事了，只要过了第一个检查站，后面基本不再检查了，一路绿灯放行。】 【阿米利，拉这么多的货，我的心一直不敢有片刻放松，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会有事的。一朵，你眯一会儿，路上有我照看着呢。】 卡车又往前开了一阵。 阿列克突然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阿列克？】 【我憋不住了，我要下去方便一下。】 【一朵，你留在车上，我陪他一起下车。】 阿列克和阿米利下了车，驾驶室里只剩下林一朵一个人。 驾驶室里的小灯泡射出幽暗的光线，完全辐射不到卡车的四周。 阿米利和阿列克站在漆黑的路边，解开裤子，把小可爱掏出来，向远处射出一道道水柱。 【阿米利，你想没想过我有可能把你扔在荒郊野外，自己把卡车开跑？】 【想过。】 【你害怕吗？】 【不】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这么干。你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 第748章 也许阿卜杜拉能帮到你 卡车到达米乐市场时已是凌晨一点。 阿米利叫阿列克把车停在二十一号楼前的广场上。 【阿列克，我现在去联系仓库，你在这儿等我消息。一朵，你先留在车上。】 【阿米利，你去哪儿？】 林一朵关心地问道。 【我到米乐市场大门口给哥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阿米利下了车直奔米乐市场大门口。 这里有一条长廊，长廊的墙上安有投币电话。 他找到一部投币电话，往里面投了一块硬币。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林坚强的声音。 【是阿米利吗？】 林坚强在电话里打着哈欠，似乎还没睡醒。 【是我，哥。我和一朵刚到米乐市场，卡车停在二十一号楼前。】 【阿米利，哥昨晚联系过安德列了，很不幸，哥收到的是坏消息。】 【哥，出什么差错了吗？】 【安德列把仓库出租给别人了。】 【也就是说，我们用不了二十一号楼的地下室了？】 【对】 【那怎么办？】 【你要想办法找个新仓库。】 【哥，我的货全在车里，我不能让车一直停在广场上。时间太紧了，我该去哪儿找库呢？】 【一会儿等米勒市场开门后，你去越南市场找一个叫阿卜杜拉的阿富汗人。我以前和他合作过，他在市场东院的43号楼有库房，也许他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好的，哥，我听懂了。】 阿米利挂了电话，回到卡车上。 【怎么样，阿米利？】 林一朵焦急地问道。 【二十一号楼的地下室有人租下了。】 【那我们的货怎么办？】 【天亮后哥让我去越南街找一个叫阿卜杜拉的阿富汗人。】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卖手套的阿富汗人。】 【一朵，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我们以前卖手套时没少和他打交道。他用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段打压我们的手套。】 【哈哈，你好像特别恨他是吗？】 【他挺坏的。】 【一朵，不管他坏不坏，眼下我们有求于他。如果他能帮我们解决仓库难题，他就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坏人。】 三个人闭上眼睛小憩。 驾驶室里一阵沉默。 四个小时后市场里开始上人。 这些人都是来赶早市卖货的。 小贩们可以随便占地摆摊，不用交管理费，一直摆到八点。 【一朵，要不，你去早市出摊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阿米利说道。 【不行，我走了会放心不下。等你把仓库彻底安排好了，我再出摊也不迟。】 阿米利拗不过林一朵，便不再反对。 八点钟，早市出摊的小贩们陆续散去，有正式营业摊位的商贩们开始进场。 【阿卜杜拉！】 阿米利走到越南街的街尾找到了正准备出摊的阿卜杜拉。 【你以前不是在我们这条街卖货的吗？】 【是的，我叫阿米利，我哥叫阿米尔，在前面第二个帐篷。】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租仓库，听说你在四十三号楼有仓库，是吗？】 【那是以前的事了，一个月前我把仓库退掉了。】 阿卜杜拉的一席话将阿米利的一线希望砸个粉碎。 第749章 我们只出租仓库，不负责安全 阿米利本想和阿卜杜拉一起合租仓库。 可没想到阿卜杜拉已另寻它处。 阿米利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一夜无眠，他又困又乏，再加上心情低落，大脑严重缺氧。 【不过，我认识库房的老板，你不妨联系一下他。】 阿卜杜拉的话给绝望中的阿米利又带来一丝希望。 看来，事情又迎来了转机。 【好啊，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 【有。你记一下。812-277-73-22。】 【太感谢了。】 阿米利记下电话号码，再一次跑到市场大门口。 他拨通了仓库老板的办公电话。 【您好，是谢尔盖经理吗，我是阿米利，在米乐市场出摊，我想在四十三号楼租仓库。】 阿米利急不可耐地说道。 【我们的仓库在二楼，你愿意租吗？】 【愿意。】 【月租金二百美元，一共四百平方米。】 【可以的，我能接受。】 阿米利一口应承下来。 【好的，二十分钟后我们在四十三号楼下见。】 【成了！】 阿米利挂掉电话，兴奋得转身向回跑。 【一朵，我们有仓库了。】 阿米利兴冲冲回到驾驶室。 【阿列克，开车。】 阿米利对阿列克说道。 阿列克启动车子，调头往回走。 【我们去哪儿？】 林一朵问道。 【四十三号楼。】 卡车沿车尔尼雪夫斯基胡同向南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进入阿普拉克辛市场的东院。 车子很快来到四十三号楼前。 几分钟后，一辆高级黑色奔驰小汽车驶过来。 【请问，哪位是阿米利？】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中年男子从小汽车里走出来问道。 【我就是。】 【我是谢尔盖，四十号楼的老板。走吧，阿米利，跟我一起上楼看看。】 阿米利跟着老板来到二楼。 【这层楼全是你的，怎么样，还满意吗？】 【挺不错的。】 【事先声明，我们只出租库房，不负责安全。如果仓库被盗，我们不会有任何赔偿。】 【好的，安全我自己来管。】 【那好，每个月的一号上午到我的办公室交租金，地点在花园街五十八号春天公司一楼。】 【好的。】 谢尔盖开车走了。 【一朵，你和阿列克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搬运工。】 阿米利来到米乐市场二十八号楼的楼下。 这里常年有搬运工聚集，帮中国人往楼上搬运裘皮大衣。 阿米利叫来两名搬运工，一个叫米沙，另一个叫阿廖沙。 两个人都是干活好手，没用多久，就把几百箱旅游鞋搬到了二楼。 【米沙，阿廖沙，这几天我每天都会出货，记得在二十八号楼等我。你俩要随叫随到才好。】 【知道了。】 米沙和阿廖沙领了工钱走了。 【阿列克，谢谢你。这一路上多亏有你我们才如此顺利。这是运费钱，多出的二十万卢布是你晚上到现在等车的钱。谢谢你的配合，希望下次我们在莫斯科还能相见。】 阿米利将一沓卢布递给阿列克。 【阿米利，你是个善良的老板，你这么年轻，又有胸襟，未来定会前途无量。再见了，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阿列克和阿米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阿列克抽身离开。 他登上驾驶室。 启动卡车。 【再见，阿列克。】 阿米利朝驾驶室挥手。 阿列克也朝窗外挥手道别。 卡车调头、加速，拐弯，消失在远方。 第750章 我要给仓库换防盗门 阿列克走了。 阿米利和林一朵来到二楼的库房。 【一朵，这门太不安全了。我要换个防盗门。】 【去哪儿换？】 【到报纸上找。上面有防盗门广告。】 【阿米利，我今天还去早市出摊吗？】 【不用了。我们要重点保护好这批货物。只要把这批货物安全卖掉，我们就能大获全胜。】 【那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儿守着。我这就去圈楼拿报纸，联系厂家安门。】 【然后呢。】 【安完防盗门，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是晚上。不过，今天是肯定换不了门的，厂家需要一定的时间加工生产。我想在这批货没有出售完之前，我会住在这里打更。】 【阿米利。】 林一朵听到阿米利晚上要睡在库房，心里一阵心酸。 【一朵，没事的。这个库房又大又宽敞，还特别暖和，晚上住在这儿受不了罪的。只是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害怕。】 【我不怕。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晚上我把库房的灯点亮，整个晚上都亮着，我看谁敢来抢劫。】 【阿米利，不如让阿米尔和你一起打更，反正他回家也是一个人住。】 【这个需要和哥哥商量一下，要是他能来陪我当然好，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阿米利，还有一个办法，晚上我来陪你。】 【一朵，你不要来。打更就是为保证安全。你一个女孩来干什么呢，真要遇到了劫匪，你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劫匪的人质。一朵，你可以去石磊家住几天，要是你害怕的话。】 【不，我自己在家住，我什么都不怕。】 阿米利离开四十三号楼，走到圈楼地铁站要了两份免费报纸，一份是《机会》，另一份是《你好，彼得堡。》 他在防盗门的广告版位找到了厂家的联系电话。 【喂，你好。我要做防盗门。】 【你要什么质量和规格的？】 【越结实越安全越好。】 【我们有最好的安全门，价格为两百美元。所有材料全部是不锈钢。十二点锁紧，全方位防盗。】 【我就订这种了。什么时候能上门安装？】 【我们今天可以量尺，后天就可以上门安装。】 【好的。我在库房等你。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市场四十三号楼二层。】 【好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的工程师会上门量尺。】 打完电话，阿米利回到仓库。 【一朵，走，我们去吃饭。一会师傅会过来量尺。】 阿米利把仓库门锁好。 两个人下楼。 绕过一排楼，走进米乐市场。 沿车尔尼雪夫斯基胡同，穿过市场大门口来到花园街。 两人进了一家快餐店。 【一朵，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林一朵要了面包圈，牛奶，香肠，还有酸黄瓜。 阿米利点了咖啡、香肠、烤鸡腿、炒米饭。 两个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吃饭。 【一朵，今天白天你不要去早市出摊了。你待在库房里。有人敲门，你就说主人不在。无论对方说什么，你也别开门。陌生人听到屋里有人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白天。我下午去各大市场推销旅游鞋，你在仓库等我。】 【好的。我知道了。】 第751章 你攀上了中国亲戚，日子会越来越好。 防盗门厂家的师傅到仓库量完尺就走了。 按阿米利的吩咐，林一朵独自待在仓库里。 阿米利拿了两箱旅游鞋去米乐市场的越南街。 他来到哥哥阿米尔的帐篷前。 【阿米利，你没去早市出摊吗？】 阿米尔问道。 【哥，我从莫斯科上了一批旅游鞋，你帮我试试水，你少加点钱，把利润做低点，我们需要靠跑量赚钱。】 【什么样的旅游鞋？】 【男款旅游鞋。】 阿米利打开一个箱子。 【这鞋子做工真不错，要是价格合适肯定会畅销的。】 【我给你八个美元，你按九个美元批发出售，零售价自己定。】 【这价格听起来很有竞争力。我试试看。】 【哥，我的货放在四十三号楼二层，一朵就在库房里。你要是拿货直接找一朵就行。】 【好的。】 【哥，我怕仓库不安全，晚上你帮我一起打更吗？一个人打更不太行，不如两个人更可靠，也有个照应。】 【这不是问题。晚上我和你一起看守仓库就是了。】 阿米利离开越南街，又相继往米乐市场其它摊位送货，摊主有中国人，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阿塞拜疆人，亚美尼亚人，也有阿富汗人。 虽然大家同在一个市场卖货，但是每家的位置不一样，客户群也不一样，所以，充分利用每家的销售能力才能让旅游鞋卖得更快。 给米乐市场铺完货之后，阿米利去花园街打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四十三号楼，阿米利拿了几箱货。 他要坐出租车去亚力山大市场放货。 阿米利的想法很简单，他要把这批旅游鞋在整个彼得堡的市场上全面铺开。 一个人全身都是铁又能辗几颗钉？ 他要聚集众人的力量。 阿米利要把货铺到亚力山大、阿卡捷米、阿芙达瓦、早市、米乐、戴兵嘎，要铺到彼得堡的每个市场角落。 阿米利在外面折腾了一下午，等回到四十三号楼时已是下午五点钟。 天色已晚。 【一朵，你回家吧。我留在这儿就行了。】 【今晚阿米尔会来吗？】 【不知道，应该会来吧。我一会儿出去买张泡沫板，晚上就睡在上面。】 【你要上厕所怎么办？】 【小便就到楼下，找个地方随便释放一下。想大便就去二十一号楼。反正离得又不远。】 【要不要晚上给你送饭？】 【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不饿。一朵，明早你早点过来，打车拉几箱鞋子到早市。我们要给早市铺货，早市的中国人都可以帮我们分销旅游鞋。】 【好的。我知道了。】 林一朵走了。 库房里只剩下阿米利一个人。 当，当。 有人敲门。 【谁？】 【阿米尔。】 【哥，你来了。】 阿米利打开走廊门。 【阿米利，我来看守库房，你赶紧去吃饭吧。】 【哥，我吃过了。】 【阿米利，这些鞋子都是你的？】 【是啊。】 【你从哪儿搞来这么多的鞋子？】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是宋黎明给引荐的中国公司，林坚强做的担保。】 【他们让你代卖？】 【是啊。】 【这公司真够意思。看来，你找林一朵赚大发了。】 【哥，此话怎讲？】 【你攀上了中国亲戚，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第752章 我们先要准备好武器 夜，静悄悄。 阿米尔和阿米利兄弟躺在宽大的泡沫板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开始聊天。 【阿米利，我们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地说话了？】 【应该有很久了吧？从我和一朵去了阿塞拜疆后，我们好像就没在一起了。】 【阿米利，哥真替你高兴，一朵是个好姑娘，她的哥哥弟弟也都很优秀，你能走入这样一个家庭，是你的荣幸和福分。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哥，我会的。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接这么多的鞋子吗？】 【不知道。】 【因为我想好好表现自己。我不想被人小瞧。在莫斯科拿货的时候，我心里很清楚，我没有能力一下子销售这么多的货，但是我又必须这么做。我要逼着自己去做，要是我没有这份勇气，我一辈子也闯不出来。】 【阿米利，哥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哥都不敢接这么多货，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一共接了多少双鞋？】 【三千五百双，一个二十尺货柜的鞋子。】 【这么多？】 阿米尔惊讶得提高了声调。 【哥，我想这只是开始。等我生意赚钱了，我还是想去莫斯科闯荡，我要进更多的货，赚更多的钱。】 阿米尔在黑暗中看不到弟弟说话时的眼神，但他坚信，阿米利说的是真心话。 他以前太小看弟弟了，原来，弟弟的心里早就埋下了梦想的种子，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做一个有志向、有出息的人。 【阿米利，这个地方不归米乐市场管辖，仓库被偷被盗是没人负责的。你会一直在这儿租下去吗？】 【哥，我租这个仓库只是权宜之计。从长远来说，我肯定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不过，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仓库之前，我只能把货先放在这儿。 这儿的租金比较便宜，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晚上离不开人。平时还好说，我和你晚上可以住这儿，可是到了周日，你我都要去莫斯科上货，这里的货就没有安全保证了。】 【可以找个阿塞拜疆的老乡来打更，给他工钱就是了。】 【哥，这可不行。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哥，别担心，离周日还有好几天呢。我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肯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兄弟俩在黑暗中安静地聊天。 【阿米利，你听？】 【哥，怎么啦？】 【我听到楼下有声音。】 【是吗？】 阿米尔站起来，走到窗边。 【阿米利，你过来。】 阿米尔轻声喊道。 阿米利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跟前。 【你看！】 阿米利顺着哥哥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有两个小青年在楼下走来走去。 【哥，他们会不会是盗窃犯？】 【说不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闲逛，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哥，那边还有一个人。目前我看到的一共有三个人。】 【他们会是朝我们来的吗？】 【哥，我今天才进货，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里不只有我们的仓库，还有很多别人的仓库。】 【我们再观察一会儿，如果朝我们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阿米利，我们要提前准备好武器，万一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我们先要保护好自己。】 第753章 我们的仓库会被抢吗 阿米尔与阿米利走到门边，两个人手里各拎起一根铁棍。 听到门口没有动静，俩人再一次回到窗边。 窗外，在微弱的路灯下，那两个人仍在走动。 【哥，你过来下。】 过了一会儿，阿米利小声喊道。 阿米尔走到窗户边。 【哥，你看。】 阿米尔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两个小青年不见了。 【他们会去哪儿呢?】 【我想他们应该是发现了新目标。】 【也许吧。睡吧，阿米利。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如果他们真的要闯我们的仓库，我们该怎么办？】 【先把电灯点亮。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仓库里有打更的人。估计他们见了应该马上撤离吧，毕竟做贼心虚。这个院子虽然冷清，但好歹也在市中心。】 【哥，做生意就跟打仗一样，真刺激。】 【一点都不好玩，如果能用别的方式赚到钱，我宁可不玩这种刺激的游戏，我不想把自己玩死。】 【俄罗斯就这样，想找既安全，又能赚钱的生意，恐怕永远找不到。】 阿米利实在太困了，押车走了一夜，白天又折腾了一天，现在眼皮已经合上了。 他睡着了，睡得很香。 阿米尔听到弟弟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很是欣慰。 阿米利真的成长了许多，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任性的愣头青了。 不知什么时候，阿米尔也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咚，咚。 有人敲门。 【阿米利，我是一朵。】 【哥，是一朵。】 哥俩赶紧从泡沫板上爬起来。 阿米利去开门，林一朵站在门口。 【怎么样，昨晚没事吧？】 【昨晚一切平安无事。】 阿米利并不想把昨晚看见的事告诉林一朵，那样的话，只会加重林一朵的恐惧，给她徒增烦恼。 【来得这么早，一朵。】 阿米尔看到林一朵，主动打招呼。 【哥，谢谢你来帮忙。】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谢。阿米利，我再拿三箱鞋。你把账记一下。】 阿米尔拿完鞋子就走了。 【一朵，你打车了吗？】 【打了，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好，我们拿几箱鞋子下楼。】 阿米利和林一朵提着装有旅游鞋的箱子下楼去了。 【一朵，这车太小，装不了几箱货。】 【那怎么办？】 【我去外面找个货车。你去仓库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阿米利，外面很难打到货车的。】 【我手里不是有报纸吗，上面有空车配货的联系电话。我去打个电话就行。】 大约过了二十钟，阿米利坐着一辆改装的小卡车来到四十三号楼的楼下。 他刚下车，有几个中国人、黑毛子和阿富汗人就找上门来。 【阿米利，我们是来拿鞋的，昨天的货根本不够卖。】 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太好了。我还怕鞋子不好卖呢。一 朵，你去二十八号楼叫米沙和阿廖沙来搬货。我上楼给这几个兄弟拿货。】 阿米利带着几个客户来到二楼。 【哥几个辛苦了，先把昨天的账结一下吧。】 阿米利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笔记本。 几个人开始给阿米利返款。 第754章 防盗门安好了。 阿米利在二楼仓库接收代卖人的返款。 一下子收这么多的货款，在他的卖货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他和哥哥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基本都是自产自销，从莫斯科上货回来，把货放到越南街的摊位上出售，从上货到卖货都是自己干，最多时一天的销售额也就三百美元。 可现在不一样了。 光是在二楼数钱，他已经有近五百美元的进账了。 阿米利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把铺货速度再增加一倍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他什么都不用干，只坐在仓库里点钱就行。 众人拾柴火焰高。 阿米利彻底明白了这个中式谚语的哲理。 他现在终于要突破越南街了，甚至突破米乐市场和早市的束缚。 他把目光聚焦在彼得堡的所有市场，聚焦在市场的每一个角落。 阿普拉克辛德沃尔商业区以车尔尼雪夫斯基胡同为界一分为二，划成东西两院。 四十三号楼在东院，而米乐市场划归西院。 从东院到西院并不远，每个人用手推车随时可以来取货。手推车，这是当下在米乐市场卖货的商贩们用得最多的一种交通工具。 几个人在结完账后又拿了不少货，下楼走了。 阿米利也跟着走下楼。 【一朵，货装好了吗？】 【装好了。】 【那我们抓紧去早市吧。】 阿米利打开车门，刚要上车。 【阿米利，别走！】 阿米利听到有人喊他。 【阿米利，我们是来返款的。】 迎面走过来四个黑毛子。 【阿米利，我先走了。你就别去早市了，结完账，安防盗门的师傅差不多也到了。】 【一朵，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到了早市，我可以找聪聪帮忙。】 林一朵说完，和司机开车走了。 阿米利重新回到二楼仓库。 四个黑毛子来自不同的市场，早市的，阿芙达瓦的，亚历山大的，也有阿卡捷米的。 阿米利在记账本上认真地核对账目。 四个人返的货款差不多有五百美元。 这样算下来，一早晨进账就有一千美元。 可能是鞋子卖得太好，这一次他们都花了大本钱而来。 有的开面包车，有的租小型卡车。 不过，阿米利出于谨慎，没有给他们狮子大开口供货，每个人最多给十箱货。 阿米利可不想有人拿了货就逃之夭夭。 总有人利益熏心，一看赊货的货款够多，便心生邪念，连夜跑路。 阿米利不想重蹈覆辙。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阿米利忙完看了看手表，已然是差五分九点。 看来，没时间去早市了。 一朵要受累了。一个女孩子要把一车鞋子运到仓库，这有点为难她了。 阿米利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防盗门师傅于九点钟准时来到四十三号楼。 这栋楼一共两层。 一层有个大门，看上去有些陈旧，谈不上有多结实，更像是一个装饰性的门面。 因为楼上楼下共有四家房东，大家共用这道门，阿米利就放弃了更换一楼大门的念头。 他并不了解其它租客，就算把一楼的大门搞得再结实，恐怕也不能提高多少安全感，所以他最终决定把自己二楼的仓库门换掉。 一分钱，一分货，价格到位就是不一样，安门的师傅不但专业，而且特别敬业，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防盗门安好了。 【先生，我家的门结实得很，你放心用就是了。就算作案团伙用专业作案工具，这门没有两三个小时也撬不开的。】 师傅说着，将门钥匙递给阿米利。 阿米利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试了试，锁门很顺畅。 【这门用料很扎实，厚重，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阿米利赞叹道。 【我们的产品就是安全可靠，用户反馈特别好。】 第755章 我终于有了一千美元 安装师傅走了。 阿米利把门锁好便下楼去了。 他绕到米乐市场，沿车尔尼雪夫斯基胡同走到花园街。 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向左拐入涅瓦大街。 他进了几个银行，在比对汇率后，最终在一家大型商业银行把卢布兑换成了美元。 现在他身上揣有一千美元，十张绿票子嚣张地躺在他的贴身衣兜里。 阿米利在银行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驶入花园街。 到了和平广场地铁站后拐入莫斯科大街。 在行驶了约一公里后来到技术学院地铁站，再向左拐，沿郊区大街行驶五百米，道路左侧就是早市。 阿米利来到摊位时林一朵不在。 【聪聪，一朵呢？】 阿米利问旁边的中国小伙。 【她在仓库呢。】 阿米利转身直奔仓库。 【一朵。】 【阿米利，你等会儿。】 林一朵在仓库里正忙着给人放货。 在她身边站着两个中国男人。 很快，那两个中国人拿着货走了。 【一朵，这边怎么样，鞋子受欢迎吗？】 【我一卸货就引来不少人围观，这鞋子很招人喜欢。还有不少客户问，能不能进一些女款，很多俄罗斯女人也想买旅游鞋。】 【这个我也想过了，等周一去上货时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女款。】 【一朵，你自己卸这么多货累坏了吧？】 【我哪有这个能耐啊，全靠大家帮忙。聪聪还有好几个中国朋友一起上阵才把货给卸了。】 【等这阵子忙完，我们可要好好招待一下这帮好朋友。】 【必须的。没有大家帮忙，我们什么都做不成。】 【一朵，我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市场放货，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留在仓库不出来了。我要收款放货。】 【好吧。早市这边下午一收摊，我就去四十三号楼找你。】 【就这么定了。一朵，你只负责早市放货和结账就行，其它不用管。有人找你要货，要是缺货的话，你直接让他们到四十三号楼找我。】 【我知道了。】 阿米利离开早市，再次回到四十三号楼。 这一次他打了一个面包车。 自己把货从二楼搬到楼下。 装完车，直奔黄线地铁的南终点站戴兵嘎。 那里有个自由市场。 有自由市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阿米利虽然不是中国人，但他更相信中国人。 在俄罗斯的所有小商贩中，他最相信的就是中国人，其次是阿富汗人，他的高加索同胞——阿塞拜疆人、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只能排在第三位。 离开戴兵嘎，他又来到绿线的南终点——渔村站。 等放完货，天已经暗了下来。 阿米利没有坐面包车回家，而是改乘地铁。 坐绿线一路向北，在倒数第二站瓦西里岛下了车。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钱放好。 他从没有过这么多的钱，以前卖货的货款都是哥哥阿米尔保存。 一千美元，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这之前，他身上最多时只有一百美元。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他会有更多更多的钱，一千，两千，三千，甚至一万、两万，…… 阿米利开始想入非非。 第756章 我担心阿米利不安全 阿米利回到仓库时，林一朵已在楼下等他。 两个人上楼。 【阿米利，这是我今天卖的货款。】 林一朵解开外衣，从贴身的马甲兜里掏出一堆卢布。】 【这么多？】 【是啊。有我自己卖的，更多是别人的返款。】 【好家伙，这钱来得也太快了。】 阿米利无不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鞋子会走得这么好。这鞋子做工好，质量稳定，颜色和款式又对路，所以怎么卖都好卖。】 【看样子，这批货也卖不了几天，下周我要进新货。】 【阿米利，今天的钱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兑换成美元，不然，明天卢布会贬值的。】 【快走吧，不然银行要关门了。】 俩人刚走到楼下，阿米尔刚好从对面走过来。 【哥，你先上楼。我和一朵去趟银行。】 俩人来到涅瓦大街。 时间不早，再过半个小时银行就要关门了。 阿米利来不及比对汇率，匆匆选了一家最近的银行走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他从银行里走出来。 【一朵，走，我们一起回家。】 【你不是去仓库打更吗。】 【我得先把这笔钱送回家，把钱带到仓库会不安全。另外，让你一个人带钱回家我也放心不下。女孩子最好不要与钱打交道。】 阿米利和林一朵走进圈楼地铁站。 沿绿线向西坐了一站就是瓦西里岛。 回到家，阿米利把钱放好。 【老公，辛苦你了。】 林一朵改了称呼，她叫他老公，而不是直呼其名。 【老婆，这几天你也一样辛苦。等熬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恩爱了。】 阿米利走上前。 他用双手搂住林一朵的腰。 他已经好几天没这么抱她了。 他扬起头，把嘴唇靠近她的脸。 没有停留，便将嘴唇重重地压到她的唇上。 他开始疯狂地亲吻她。 林一朵被他的热情所鼓舞，开始迎合他。 她张开嘴，任阿米利的舌头长驱直入。 他和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两个人互相配合着对方。 【好啦。】 阿米利突然停止了亲吻。 【一朵，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得走了。你要是寂寞，就给江心美打个电话，和她聊聊。】 【老公，我没事，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阿米利说完，推开门下楼走了。 林一朵心底突然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滋味。 她在外面劳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了，但却没有一丝食欲。 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担心阿米利。 那个仓库位置偏僻，总让她觉得不安全。 万一老公有个闪失怎么办？ 在俄罗斯图财害命的案例屡见不鲜。 她可不希望阿米利出现什么意外。 林一朵不自觉地走到电话机旁。 她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话筒。 【心美姐，我是一朵。】 【噢，是一朵啊。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怎么不做饭啊，时间可不早了啊。】 【心美姐，最近我们进了一批旅游鞋，量很大，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压力好大。】 【原来是这样啊。做生意哪能没有压力呢，有时货好卖，有时货不好卖，这都是常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心美姐，我不是担心货卖不出去，我是担心货不安全。】 【货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我老公把货放在米乐市场东院的四十三号楼了，那个位置十分偏僻，老公怕货被盗，晚上一直住在仓库里。】 第757章 我知道哪儿的库房更安全 【一朵，要是这么不放心的话，就换个地方吧。每天住仓库里可不是个长久之计。】 【我们原本想把货放在米乐市场二十一号楼的地下室，可惜地下室被人租下了。我哥在的时候我们家一直用地下室当仓库，非常安全。】 【一朵，仓库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先解决一下肚子的事。你是不是一个人吃晚饭？】 【对。】 【一个人做饭多没意思啊，你干脆来我家吃吧。你来帮我一起做，等石磊一会儿放学回来，我们马上开饭。】 【心美姐，这多麻烦啊。我还是不要去了。】 【来吧，别客气。你我又不是外人。快来吧。】 林一朵不再拒绝。 她一个人确实不想做饭，没有阿米利的日子真的很无聊。 接到江心美的邀请，林一朵不再犹豫。 她刚才不过是客套一下，有了江心美的邀请，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江心美聊天了。 在彼得堡，林一朵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江心美和石磊。 本来二哥林刚强和她也能搭上话，可是二哥去了莫斯科。 从自己家到江心美的家，走路不到十分钟。 【来了，来了。】 听到有人按走廊门的门铃，江心美赶紧来开门。 【进来吧，一朵。】 【心美姐，石磊哥每天都回来这么晚的吗？】 【是啊。九十点钟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读研好辛苦。】 【干啥都不容易。你看你，这才做几天生意，白头发都快出来了。】 【唉，真的操心。以前我给我哥打工可没遇到过这么多烦心事。】 【不是没有烦心事，只是这些烦心事都让你哥自己消化了。所以啊，当老板是很辛苦的。要不然，大家不都去当老板了吗？】 【心美姐，你是不是也这么辛苦？】 【那还用说吗。浦江公司彼得堡分公司有一大摊子事呢，每天都忙不完。不过，我也适应了。】 【心美姐，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太能干了，不像我，什么都干不了。】 【一朵，你才多大年纪啊，这么小的女孩子都能独一面，已经很优秀的啦，不要小瞧自己。】 两个女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心美姐，不知为啥，有时候我特别想回国。】 【为什么啊？】 【我就觉得这边不安全。做个生意不是怕货被盗，就是怕钱没抢，还担心有人图财害命。】 【你说得没错，不只是你，我也想回国，回国多安全啊。可是，我们又不能回国。毕竟在这儿能赚更多的钱。】 【心美姐，等我们赚够了钱就回国。到时候，我去上海找你。你和石磊哥也可以到东北来做客。】 【好啊，一言为定。】 两个女人唠起嗑来，叭叭得说个不停。 【你们在聊什么呢？】 石磊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 【我们在聊你呢。】 【聊我，聊我什么啊？】 【说你怎么下课这么晚？】 【读研要听导师的安排，导师说几点下课就几点下课。一朵，你和阿米利可是有日子没来我家了，是不是挺忙的啊？】 【石磊哥，可别提了。】 【怎么啦？】 【我家阿米利天天晚上要去库房打更。】 【为什么啊？】 【库房不安全，他不放心。】 【那就换个库房吧。】 【我们也想换，可是不知道去哪儿找地方啊。】 【你问我啊，我知道啊。】 第758章 蒋伯伯，林一朵能租你的房子吗 石磊的一句话激起了林一朵心中美好的期望。 这几天她快被仓库的事儿折磨疯了。如果石磊能帮着找到合适的仓库，她宁可跪地上给他磕一个。 【石磊哥，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石磊哥，你说的仓库在哪儿？】 【一会儿吃饭时再告诉你。】 石磊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会儿江心美和林一朵已经做好了饭菜。 石磊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走到厨房把饭菜端到客厅里。 【一朵，阿米利今晚又去库房打更了吗？】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石磊边吃边问。 【是啊。恐怕要等到货卖光了才能回家住。】 【这样肯定不行啊，这批货卖完了还有下一批货，阿米利看来要一直住在库房里了。】 【所以啊，石磊哥，你赶紧帮忙想个办法嘛。】 【办法倒是有，只是我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成功。】 【石磊哥，你可以试试吗，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说的仓库呢，离米乐市场不远，离早市也不是很远，两边来拿货都不用跑太远的路。】 【这么好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花园街。蒋方平的办公楼。】 【蒋伯伯？】 【对。他那儿有好几间空房子。他那栋楼分前后院。前院临街，后面的楼房最适合当仓库，因为货车可以进到院子里卸货装货，安静且私密，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知道蒋伯伯愿不愿意往外出租？】 【我还没问过他，心里也没底。】 【四石，你就给一朵问问呗，这事要是成了，阿米利就不用每天夜不归宿了。】 【心美姐，你刚才叫石磊哥什么？】 林一朵觉得自己听错了，好奇地问道。 【四石。】 江心美镇定自若。 【我听评书《杨家将》时，有个杨四郎，大家叫他四郎，突然蹦出个四石来，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林一朵笑着说道。 【你石磊哥的名字有几个石头？】 【有四个啊。】 【所以，我叫他四石啊。】 【原来是这样啊。】 林一朵听完，咯咯地笑起来。 【要是石磊哥的名字改为石磊磊，你是不是要叫他七石啊。】 林一朵开玩笑道。 【不会，我怕别人把他当成七十岁的老头儿。】 江心美的话把林一朵逗得更乐了。 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我现在就给蒋伯伯打个电话。】 石磊放下碗筷，走到电话机旁。 【蒋伯伯，我是石磊。你吃饭了吗？】 【正吃着呢。你呢？】 【我也是。】 【怎么，找我有事啊？】 【有。】 【说说看。】 【林一朵在我家呢。她和老公阿米利在早市独立做生意了。前几天从莫斯科进来一批旅游鞋，临时存放在米乐市场对面的四十三号楼里。那个院子平时也没人住，很偏僻。阿米利担心仓库被盗，不得不每天晚上住在仓库里打更。林一朵受不了了，想换个仓库。蒋伯伯，我想到了你的办公楼。不知道你有没有闲置的房间，可不可租给一朵他们放货。】 石磊为了铺垫，前面说了一大堆的废话。 第759章 女人有男人陪着真快乐 石磊知道，当着林一朵的面他这么直截了当地在电话里问蒋方平有些不够礼貌，甚至有点施压的意味。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他只想要个痛快话。 电话里一阵沉默，蒋方平没有立刻回答。 林一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被蒋伯伯拒绝。 【小石，我办公楼确实有闲置的房间，不过，我一般不对外出租。有了库房，办公室的安全性就小了。不过，既然是坚强家里的人，我肯定要支持的。只是我要澄清一点，库房不是免费的，需要付租金的。】 【租金不是问题，他们看重的是安全。那好，我让阿米利去找你，具体交多少租金，你们当面谈。谢谢啦，蒋伯伯。】 【不谢。】 石磊撂下电话。 【一朵，成了。】 【石磊哥，太感谢你了。】 【一朵，这都是你哥和石磊打下的人脉，如果不是他俩给蒋伯伯帮忙做翻译，我想蒋伯伯断不会把办公室往外租的。】 江心美在一旁补充道。 【心美姐，我懂。我这会儿好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阿米利。他要是听到了，一定会高兴死的。以后再也不用为库房煎熬了。】 【再坚持一晚，明天他就能解脱了。】 【心美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以前我们在米乐市场卖货的时候也租过四十三号楼。当时我哥从莫斯科上了很多皮手套。结果第二天我家的仓库就被盗了。还好，盗贼不识货，只拿走了一部分运动服，把最值钱的皮手套给放过了。】 【所以，你和阿米利就特别担心再一次被偷，是吗？】 【是的。】 【一朵，我没做过生意，但以我的认知，如果把做生意当成一场战争，摊位就是主战场，仓库就是后勤保障，所以，前方想打胜仗，后面的供济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然肯定打不赢的。】 【石磊哥，你说得太对了。不但卖货是这样，夫妻过日子也是这样。如果有一方不配合，另一方是没法好好工作的。】 【一朵，你这还没结婚呢，就懂这么多了。比我们这结婚的老夫老妻还有经验。】 石磊有意看了一眼江心美。 【你看我干嘛，嫌我做得不够好吗？】 江心美笑着说道。 【好好好，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我老婆才是最棒的。】 【石磊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你让我家阿米利怎么活？】 【一朵，论嘴甜，我还真不是阿米利的对手。】 石磊和林一朵两人打起了嘴仗。 【心美姐，今晚来你家收获太大了，石磊哥帮了大忙。等哪天不忙时我和阿米利请你俩吃饭。天不早了，明天我还要去早市出摊，我先走了。】 【一朵，让石磊送你回家，一个女孩子回家，我不放心。】 【不用了，心美姐，我自己能行。】 【不行，这里人杂，万一出点什么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四石，你去送送一朵。】 石磊和林一朵走出门。 俩人沿着宽阔的中街向北走。 【石磊哥，女人有男人陪着真好。】 【一朵，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美姐有你陪着，心美姐好幸福。阿米利在我身边时我也是幸福满满。这几天没有阿米利在身边，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睡觉睡不实，吃饭也不香。】 【所以吗，上天造人的时候同时造了男人和女人，没有女人，男人也不会快乐，同样，没有了男人，女人也不会幸福。】 【还好，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从明天开始阿米利就不用在外面流浪了。】 第760章 这一招真管用 阿米利把林一朵送回家便回到了仓库。 哥哥阿米尔已在库房等候多时。 阿米尔生性老实巴交，弟弟交给他的事，他一定会认真对待。 【哥，你说今晚会发生点什么吗？】 一想到昨晚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阿米利就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会，也可能不会。】 【为什么？】 【如果他们昨晚没有得逞，今天也许会搞出点动静来，要是昨晚盗窃成功，他们今天应该在家休息吧。】 【哥，我有种预感，今晚绝对不会平静。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 【我看了你新换的防盗门，非常结实。量他们也不敢闯进来。】 【万一他们作案怎么办？我们仓库里没有电话，想报警都不成。】 【不用报警，我们只要打开窗户，朝外面大喊几嗓子，他们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做惊弓鸟兽状逃散。】 【哥，前半夜我们先好好睡觉，他们要来也要等下半夜。】 兄弟俩躺到泡沫板上开始睡觉。 很快两人就鼾声大作，进入梦乡。 【阿米利，不好，走廊好像有人！】 【哥，我们快起来。】 阿米利一个鲤鱼打挺，从泡沫板上站起来。 俩人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口。 外面有人往锁孔里插钥匙。 【哥，咋办？】 【好办。】 阿米尔说着，抡起手中的铁棍朝门上砸去。 【咣当】 一声巨响在静寂的夜空里响起。 【阿米利，把灯打开。】 阿米利按下照明开关，瞬间整个仓库变得灯火通明。 灯光透过窗户射到外面的街上。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往楼下跑。 阿米尔跑到窗户边，向下窥探。 三个蒙面人出了一楼向远处逃窜。 【哥，我们要不要去追？】 【不要。把他们吓跑就可以了，和他们玩命不值得。】 【哥，你这一招真灵。】 阿米利对哥哥往防盗门上的一击十分佩服。 【我就是警告他们，我们不是酒囊饭袋，我们是不好惹的。现在的强盗都是纸老虎，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硬。】 【哥，他们还会来吗？】 【今天肯定不会来了，以后来不来没人说得准。如果是个专业作案团伙，估计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定会卷土重来，因为他们已经踩点成功：这个仓库有人值守，里面一定有值钱的宝贝。】 【哥，这不是逼着我们搬家吗？】 【是啊，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新仓库。】 哥俩说了一会子话，再次躺到泡沫板上。 经刚才这么一折腾，俩人似乎都没了睡意。 【哥，你说我去哪儿找仓库更合适？】 【最好在市中心这一带吧，离米乐和早市都不要太远才好。毕竟这两个市场是卖货的大户，仓库同时靠近这两个市场更方便大家拿货。】 【哥，你说的对。可是除了米乐市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能放货。】 【明天，你可以问问一朵啊。她有那么多中国朋友，说不定会有一两个能帮忙呢。】 阿米尔说道。 第761章 阿米利自由了。 阿米利兄弟早上醒来，外面天已大亮。 林一朵比昨天来得更早。 阿米利打开走廊门。 林一朵走进库房，一下子投入到阿米利的怀中。 【怎么啦，一朵？】 阿米利有些不知所措，他被林一朵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一朵看到阿米尔在场，马上挣脱阿米利的怀抱。 【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仓库了。】 【什么？在哪儿？】 【你知道蒋方平吗？就是我大哥的好朋友，他的办公楼离这儿不远，他答应腾一间房子给我们当仓库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快就搞定了？】 【昨晚我去找石磊，是他帮的忙。】 【原来是这样。】 【阿米利，今天你去办公室见一下蒋伯伯，和他商定一下租金的事。现在是咱们求别人，我们不要在租金上太抠，只要不贵得离谱就行。】 【他那儿安全吗？】 【安全，绝对安全。他的办公楼是个封闭的小院子， 我们平时卸货装货都在院子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所以，一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可太好了。一朵，你的消息比卖了一百双鞋子还让人高兴。】 【阿米利，昨晚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昨晚有个作案团伙来抢劫，让我和哥哥给吓跑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更得抓紧搬家了。】 【上午一上班我就去找蒋伯伯，争取下午就把货转到新的仓库。】 林一朵给阿米利通报完消息就走了。 她在早市那边还有存货，这次没拿货，空手回了早市。 阿米利没敢走，他估摸着会有人来返款。 果然，到八点来钟，又有几个人来找他。 有阿富汗人，中国人，也有高加索人。 阿米利熟练地对完账，给几个人配了货。 把他们打发走之后，时间也快到了上班时间。 他锁好库房的门，下楼去找蒋方平。 从米乐市场西口出去，拐到花园街，往和平广场方向走。 过了和平广场不远就是蒋方平的办公楼。 【早上好，阿米利。】 看到阿米利过来，蒋方平非常客气地打起了招呼。 【蒋伯伯，一朵都跟我说了，我为仓库的事而来。】 【好啊，我先领你看看房间。】 蒋方平领着阿米利来到后院。 后院的办公楼和前院一样，都是两层。 蒋方平的办公楼设在二层。 一层的两个房间处于闲置状态。 【这两个房间你都可以用，可根据货量决定用一个还是两个。】 阿米利看了看，房间挺大，每个房间差不多有四十平方米。 房子举架也很高，大约在三米高左右。 一个房间相当于四个二十尺货柜那么大。 【蒋伯伯，我现在生意刚起步，货量也不大，用一个房间就够了。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我也可能把两个都租下来。】 【没事，租几个随你。不过，有件事我们要说清楚，我出租房子是要收费的。】 【蒋伯伯，就算你不提租金的事儿，我也会主动给的。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不能混淆。我看中了你这里的安全性，就算租金贵一点，我也会租的。蒋伯伯，你开个价吧。】 【每个月三百美金怎么样？前些日子有个毛子要租我的房间，他主动开的这个价码，我一分钱都没加。】 【行，我同意。】 阿米利看完房子，当时就打定了主意，这房子租定了。只要月租金不超过五百美元，他就准备拿下。没想到蒋方平只开出了三百美金，比他预计的还低了两百。 阿米利回到四十三号楼。 他带了一辆卡车过来。 把二十八号楼的米沙和阿廖沙也叫过来。 三个人一起把二楼仓库的货物装到卡车上。 装完货直接开到蒋方平的办公楼小院。 三个人一鼓作气把旅游鞋卸到一楼的房间里。 阿米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今晚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自由了。 第762章 我在外面不吃猪肉，但在家里吃 从蒋方平的办公楼出来，阿米利突然有种重生的快感。 以前的烦恼和负担一下子被甩到了九霄云外。 他就像一个新生儿，用无忧无虑的眼光开始打量眼前的世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快乐的感觉了，压抑和恐惧一直笼罩在他心里。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简直就要崩溃了。 他已好几天没和一朵恩爱了。 他体内的荷尔蒙不停地发出警告。 再不释放的话，它们就要造反。 这会儿已是下午三点。 阿米利没有去早市找林一朵。 也没有回四十三号楼。 他去了超市。 今晚他要好好做一顿美餐，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分享他的快乐。 吃饱了，喝足了，他要和她一起进入二人世界。 在爱的海洋里畅游，在爱的世界里享受快意人生。 他已经好几天没闻到她的体香了。 还有她柔软的肌肤，光滑的小腹，他好久没享受到摩擦的快感了。 阿米利在涅瓦大街的一家超市采购了好几大袋子食材。 他拎着袋子走上楼时，心里美滋滋的。 进了家，他不敢怠慢，脱掉外套就进了厨房。 他买了猪肉，虽然在外面他宣称自己不吃猪肉，但是关上门，他比谁吃得都香。 去它妈的，那些宗教都是教主们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你真要信了就上当了。 什么它妈的这个教、那个教的，都是有钱人给穷人上的精神枷锁，傻子才会信。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不信，但有两样必须信，一是钱，二是性。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没钱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他去一趟莫斯科都要向哥哥伸手。 一个大活人，为了一张火车票，给人低三下四说好话，丢死人了。 现在好了，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说去莫斯科，就是去巴黎，去伦敦，他也去得起。 至于性，那是男人的精神鸦片。 男人，食色者也。 高加索男人天生就比别的种族男人拥有更的雄性荷尔蒙，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只不过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林一朵，晚上再不用去打更，阿米利的心就躁动起来。 这会儿他已经抑制不住地在想今晚该如何美哉悠哉了。 阿米利渴望好好表现自己。 他要烧地道的家乡菜给林一朵。 只有把老婆伺候舒服了，晚上他才能美哉悠哉。 他开始和面，他要制作甜面包，配上坚果和葡萄干，烤出又甜、又香、又脆的巴库式面包。 他一边烤制甜面包，一边制作阿塞拜疆式的肉夹馍——库塔布。 等上面两个做好后，他做今晚的最后一道佳肴——手抓饭。 像很多高加索人一样，阿米利最喜欢吃的就是手抓饭。 虽说制作工序多了点，但做起来并不十分复杂。 无非是把切好的羊肉块和其它配料进行翻炒而已，只要掌握好火候就好。 炒好的羊肉再加水转小火焖煮十五分钟，倒入俄罗斯产的绿色搪瓷锅中，铺平，上面撒上洋葱丝、胡萝丁，葡萄干和孜然粉，上面铺一层事先浸泡过的大米，将大米焖熟即可。 准备好这一切，阿米利又从客厅的橱窗里拿出来一瓶法国红酒。 今晚他要和林一朵举杯共饮。 第763章 他尽量不去打扰她 林一朵回到家时被眼前的景象着实给震撼到了。 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勾起了她心中无尽的食欲。 上一次闻到这种异域食品的味道还是在萨里扬，是婆婆一手打造。 现在她又闻到了这股清香，心里不禁感慨万分。 她突然从心底里滋生出一种冲动，今晚她要和阿米利发生点什么，不然，对不起他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做出来的美味。 【老婆回来了。】 阿米利看到林一朵，赶紧撂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一朵跟前。 他把嘴贴到她的脸上，再转到唇上。 他手里拿着做饭的家什，双手腾不出空来。 林一朵心领神会，主动上前抱住阿米利的腰。 两个人在进门的小走廊里亲吻起来。 【不好了，有糊味。】 林一朵突然大声喊道。 她放开阿米利，冲进厨房里。 锅里的饼正冒着刺鼻的烟味。 林一朵赶紧把火关掉。 再把饼从锅里夹出来。 【太可惜了。】 她看着烧黑的饼惋惜道。 【没事，就糊了一张，我们还有别的。】 阿米利安慰道。 阿米利让林一朵去换了衣服，又去洗手。 然后两个人坐到客厅的餐桌旁开始吃饭。 【一朵，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不是仓库搬完了？】 【是。】 【那可太好了。】 【所以，今晚我可以陪你了。】 阿米利朝林一朵坏坏地一笑。 【谁要你陪？】 她故作矜持，娇嗔道。 【我主动上门服务啊，中国现在不是流行三陪吗，今天我也来个三陪，陪吃陪喝陪睡。】 【流氓，不要脸。】 林一朵假装生气。 【男人就需要不要脸，特别是在家里。】 阿米利将手中的肉夹馍递到林一朵的嘴边。 【来，亲爱的，吃一口。】 林一朵没理他。 阿米利把饼撤回来。 他在饼子上咬了一大口。 然后把脸贴近林一朵。 【来，我喂你。】 他撅起嘴。 林一朵虽然嘴上很硬，但还是挡不住阿米利的诱惑。她张开嘴，接住了阿米利口中的饼。 【来，一朵，我敬你。】 阿米利给林一 朵，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 【来，一朵，祝你，祝我，祝我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他知道的中国成语还不少。 阿米利一饮而尽。 林一朵进入了阿米利的节奏。 她端起酒杯，一干到底。 这顿饭两个人吃了好久。 吃到最后两人喝光了一瓶红酒。 阿米利喝得满脸通红，林一朵更甚。 【一朵，我醉了。】 阿米利说道。 【你知道男人喝醉了会干什么吗？】 【反正不是好事。】 【对，酒后乱性。】 阿米利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总之，他开始放肆起来。 他胡乱地脱掉衣服，就连内裤都扔到了地板上。 【一朵，你也脱。】 他嘴里吐出一股酒气，说话断断续续。 【你不脱，我来给你脱。】 阿米利走到林一朵身边。 他动手解她的衣服。 一件，两件，…… 【阿米利。】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是不是想老公了？】 他不由分说将林一朵从地上抱起。 他扛着她走进了卫生间。 阿米利真的醉了。 等他一觉醒来时已凌晨三点。 林一朵躺在他宽大的怀抱中睡得正香。 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她的一缕长发散落到他的腋窝里，和他腋窝里的汗毛混在一起。 阿米利觉得有点痒，但又不敢动。 林一朵的一条腿搭在他的的肚子上，软软的，酥酥的，把他肚子上的汗毛压倒一大片。 他很喜欢被她挤压的感觉，就算呼吸不那么顺畅，他也会硬挺，因为他很享受和她合二为一的美好时刻。 阿米利屏住呼吸，尽量不打扰她。 第764章 我们就要起飞啦 【你醒了。】 看到林一朵睁开眼，阿米利关切地问道。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问。 【我早就醒了，只是我没敢动，怕惊醒你。】 【昨晚喝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上床的。】 林一朵说道。 【我也是。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床的。】 【阿米利，谢谢你的晚餐。我知道你是为我准备的。你用了心了。】 【亲爱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最爱我的就是你了，所以，我要好好珍惜你。】 【阿米利，我会爱你一辈子，你也会一直爱我吗？】 【会，当然会。】 他一激动，一骨碌坐起来，将林一朵压到身下。 她和他面对面。 她用纤细的手指玩弄着他胸前的汗毛。 【阿塞拜疆男人都像你一样有这么多的毛吗？】 【差不多吧。高加索男人和中东男人体毛都很重，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口中的大鼻子黑头发的男人，你们管我们叫黑毛子，对吗？】 【对啊。】 【一朵，你都见识黑毛子了，你给我们黑毛子做个评价呗？】 【很男人，很阳刚。】 【也就是说，你很喜欢我这一款了？】 【喜欢，超级喜欢。】 她撅起小嘴，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舔阿米利的胸口，胸口四周的汗毛。 她的舌尖带着女人特有的敏感传到阿米利的身上。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硬。 他的重心慢慢下移。 很快就挤压到了她的那两座乳峰。 【一朵，喜欢吗？】 【喜欢。】 【告诉老公，有多喜欢？】 【超级喜欢，每时每刻都想要的那种喜欢。】 【是吗？】 他两眼开始放光，睁得比刚才大了许多。 他脸上的肌肉绷得更紧，就像要从脸上掉下来一样。 他呼出的气流一浪高过一浪。 【一朵，我自由了，自由了。自由真好。自由就可以拥有女人，拥有金钱，可以享受一切。】 他变得狂怒起来。 【钱是好东西，但比钱更宝贵的是自由。我好喜欢现在的自由自在，我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身体剧烈地摇晃个不停。 【阿米利，我们要起飞了。】 【起飞？怎么飞？】 【你带着我一起飞啊。很快，我们就有钱了， 我们可飞巴库，我们可飞北京，飞上海，也可飞巴黎，飞伦敦，我们想飞哪儿就飞哪儿。】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绯红，阿米利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得到。 【是啊，别人有再多的钱也是别人的，自己有钱才硬气。一朵，等我们赚够了钱，我们先去北欧看看，我们离北欧可是最近啊。】 【不，阿米利，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在这房子里，你搂着我，我搂着你，然后你背着一起静静享受美好时光。】 【好啊，这个可不难做到。我现在就可以做给你看。】 阿米利一把将被子掀开。 他一骨碌坐起来。 用双手拉起林一朵。 他站起来。 把她也拉起来。 然后他走下床。 他站到床边，弯着腰，背对着她。 【来，一朵。】 【你要干什么？】 【我来背你啊。】 【这……】 林一朵有点娇羞起来。 【来呀，快来呀。】 他催促道。 林一朵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 阿米利背着林一朵开始在房子里踱步。 他背着她，从卧室来到客厅，再从客厅走到卧室。 两个人在漫漫的黑夜里一起享受着美好的时光，直到精疲力竭才回到床上。 第765章 你是不是想去小黑屋和我折腾啊 阿米利的旅游鞋卖得很快。 三千五百双鞋子已所剩无几。 一双鞋子毛利是两美元，一批货卖完就是七千美元，刨去运输和仓储费用，净利润可达六千五百美元。 阿米利尝到了自己单干的甜头。 以前他给哥哥阿米尔打工，林一朵给哥哥林坚强打工，现在他们夫妻俩给自己打工。 【老公，四十三号楼的仓库怎么办？】 现在阿米利在蒋方平的办公楼租了仓库，四十三号楼就显得多余了。 他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又安装了新的防盗门，两项加起来也有四百美元的投入，他不能让这笔钱打水漂。 【这好办，想办法把它转租出去就是了。】 【能有人租吗？】 【有，会有的。】 【你想怎么租？】 【打广告啊。这年头靠嘴宣传肯定不好使，打广告是最好的办法。你想啊，我每次租车不都是在报纸上看广告吗，还有租房子，也是找报纸啊。】 【一共就四百美元，你要是去报纸打广告，估计光是广告费就得要两百美元，到时候你只能拿回来两百美元。这也没什么意义啊？】 【这你就不懂了。我可以提高租赁费啊，从每月两百美元提高到三百美元，我转租一年就多收了一千二百美元，刨掉我已交的两百美元，还有安防盗门的两百美元，这样算下来，我还能净赚八百美元呢。有些人做生意一年也未必能赚八百美元。】 【你保证能租出去吗？】 【不能。做生意总会有失败与成功，但我不会因为怕失败而放弃努力。】 【阿米利。】 林一朵的声音有点激动。 【怎么？】 阿米利惊异地看着林一朵。 【我爱你。】 林一朵彻底被阿米利征服了。 她没想到阿米利有着如此灵敏的商业嗅觉，还有那精于计算的商业大脑。 她喜欢聪明人，特别是精于算计、有商业规划的男人。 他不仅能创造财富，也在一步步实现人生的价值。 林一朵十分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这个阿米利不仅身体强大，在床上能呼风唤雨，颠鸾倒凤，让她享尽男人的情爱，出了家门，他还是个顶天立地、聪明绝顶的男子汉。 她打定主意，这一辈子只爱这个男人。 转眼到了周末。 【一朵，我去莫斯科，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 【是不是喜欢在小黑屋里跟我在床上折腾不休啊？】 他色色地说道。 【滚一边去。】 【你这么说就是想喽。】 他眯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 林一朵没理他。 她想去莫斯科并不是图在车上和他做爱。 这一次阿米利身上带着一大笔钱。 她想着要是两个人一起去莫斯科，阿米利会更安全些，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俄罗斯太不安全了，她已经被混乱的治安搞得快神经质了。 来俄罗斯遭罪图什么呢，不就是想多赚点钱吗？ 所以，无论做什么，一定要在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保证钱财万无一失。 周末，林一朵和阿米利又一次踏上了前往莫斯科的征程。 第766章 你要搞房地产吗 方永智的运动服在集装箱市场卖得风生水起。 【今年就靠运动服过活了。】 晚上从市场回到家，方永智对叶莲娜说道。 【春天靠运动服狂了一波，秋天又收割了一回，老天还是挺眷顾我们的。】 【到了冬天，我们还有一波棉服。后面就是淡季了。】 【我们可以给林坚强代卖手套啊，也可以从兵营拿皮夹克卖。】 【代卖只能搞零售，很难做批发，没有批发就赚不到大钱。拿了二手货，我们没有任何价格优势，即便能做批发，利润也低得可怜。冬季我们能养箱子就好，不指望能赚多大的钱。】 【瓦夏，我们自己不能在国内加工皮夹克吗？】 【很难。我们想做皮货就要重新开厂，各种设施的投入太高了。况且，国内皮衣加工厂多如牛毛，已经是红海市场，我们杀进去没有什么大的胜算。你看看兵营、海宁楼，哪个楼里没有上百个厂家，我们现在入场不是个好时机。】 【可是，我觉得俄罗斯的皮货比任何一种产品都更有魔力，皮衣市场深不见底，似乎永远不会枯竭。】 【没错，皮衣的生命力极强，这么多年下来，皮货一直长盛不衰也说明了俄罗斯皮衣市场的巨大潜力和韧性。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们既然选择了运动服赛道，还是把这个产品系列做好。列娜，我是这么想的，等我们的资金再多一些，我们就可以在国内投资了，没必要在俄罗斯这一棵树上吊死。国内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投资苗头。】 【什么苗头？】 【房地产。】 【国家要开始大力发展房地产行业了，银行可能要推出按揭买房贷款业务。一旦这项政策落地，势必会引发房地产行业的野蛮生长。毕竟，中国人太多了，城市化率很低，许多人要从农村走进城市。城市化是大势所趋。】 【这可是个好机会。苏联五十年代曾是房地产的高峰期，大量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赫鲁晓夫模板的房子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不过，因为建筑企业基本是国有企业，整个行业没有创造出巨大的活力。后来到了八十年代，苏联借助莫斯科奥运会又搞了一波房地产，开发了大量高层建筑。】 【中国的房地产可能与苏联走的路不一样。从各种渠道流出的信息来分析，中国的房地产很可能是商业化竞争，国企、民企和私企大家在一个舞台上同台竞争，这就给民企和私企创造了巨大的发展机会。】 【你想回国内搞房地产吗？】 【想，但前提是我们要在俄罗斯赚到钱，尽可能赚更多的钱。】 【中国的人口是俄罗斯的六七倍，对房地产有着巨大的需求。中国的房地产比俄罗斯晚了将近五十年，可以想象，未来的中国房地市场会非常大，非常恐怖，发展速度可能令人始料不及。我们要抓紧赚钱，看准机会马上切入中国房地产行业，说不定会迎来一个发展的黄金期。】 【你说的对。我们要努力赚钱，然后转型，把资金投放到国内市场。】 第767章 我要去马加丹看父亲 方永智和叶莲娜一起欢快地畅想美好的未来。 说到兴奋处，方永智走到叶莲娜身边，撩起她的外衣。 叶莲娜的肚子已微微隆起。 他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在上面轻轻摩擦起来。 【老婆，我们的孩子都五个月了。再有五个月就要出生了。】 【瓦夏，你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闺女还是儿子？】 【儿子吧，我希望我儿子能比他老子还有出息，和小石头一样优秀。】 提到小石头，方永智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 自从他娶了叶莲娜，小石头就变得和他不那么亲近了。 后来石磊又娶了江心美，父子俩的关系就更加微妙了。虽说父子俩也曾促膝谈心，化解了彼此间的一些误解，但是俩人的隔阂并未彻底消除。 【老公，别想太多。相信自己，你的孩子不会差的，你的种子撒落到我的肥沃土壤里，定能长出最好的庄稼。】 【是啊，但愿吧。】 方永智弯下腰，伸出舌头在叶莲娜的肚子上亲了又亲。 【好了，我们赶快做饭吧，估计我儿子都饿了。】 方永智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喂，我是方永智，请问您找谁？】 【瓦夏，我是妈妈，尤里病了。】 【我爸得了什么病？】 【肾衰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和列娜怎么不知道？】 【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症状了，中间反反复复住了几次院，不过，怕耽误你们做生意，你父亲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 【我父亲的病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正和医生商量换肾手术。除了换肾，别无它选，保守治疗已经走到头儿。】 【父亲的病这么严重了吗，我要和列娜去看父亲。妈，我爸住哪个医院？】 【马加丹中心医院。】 【瓦夏，父亲怎么了？】 叶莲娜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妈，你等下，列娜要和你讲话。】 方永智把听筒递给叶莲娜。 【妈，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闺女，别着急，你父亲患的是肾衰竭，医生正在想办法给他做换肾手术。】 【医院找到合适的肾源了吗？】 【还没有。正在国内肾库里进行筛选比对。】 【妈，我要去看父亲，明天就走。】 【列娜，听妈的话，别那么急，你父亲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再来也不迟。从莫斯科到马加丹差不多飞越了整个俄罗斯，来一趟并不容易。】 【妈，我和瓦夏好好安排一下，我们尽快去马加丹。】 叶莲娜放下电话，心里依然无法平静。 【瓦夏，给我买机票，我明天就走。】 【列娜，你先冷静下。你肚里的孩子都五个月大了，你可急不得，你一着急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我们生意正处在最好的时刻，我们还要考虑一下生意才行。】 【瓦夏，我考虑不了那么多，父亲要是没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要去看父亲，明天就去。】 叶莲娜看起来没有任何商量和回旋的余地。 第768章 我想从郑总手下抽两个人 叶莲娜听到父亲的消息一下子变得焦躁不安。 方永智很能理解叶莲娜此刻的心情，作为家中的独生女，虽然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但父亲在她心目中始终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她的精神支柱和寄托。 如今她远在莫斯科，无暇顾及父母，她的内心一定是愧疚的，不安的。 【列娜，我陪你一起去看父亲。】 【你？我们不卖货了？】 叶莲娜惊异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了吗，如果父亲都不在了，我们还赚钱干什么呢。看父亲要紧。再说了，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能放心呢。】 方永智的话十分见效。 似乎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叶莲娜走到方永智身边，态度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瓦夏，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一走了之。父亲病了，但是无论怎样，以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们的生意不能停。】 【你想让我留在莫斯科？】 【是啊，你留下来打理生意，我一个人回家看父亲。】 叶莲娜不愧是个聪明理智的女人，她想得很长远。 【列娜，我还是陪你一起回家比较稳妥。明天我把集装箱那边安排好，然后咱俩一起走。说实话，我也很想父母了，我们有好久没见他们了。】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了方永智和叶莲娜的平静生活。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方永智搂着叶莲娜，不停地安慰着她。 天一亮，他就起床。 做好了早餐，他招呼叶莲娜吃饭。 方永智和叶莲娜不到八点就赶到了集装箱市场。 还没等他打开集装箱的箱门，有好几个客房就围了过来。 【嗨，瓦夏，赶紧拿货，我着急去卖。】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喊个不停。 方永智不急不忙，有条不紊地出货。 叶莲娜一丝不苟的收钱记账。 有了以前卖货被掉包的教训，方永智变得非常十分镇定，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急不躁。 你们着急也没有用，好好排队等着。 我绝对不会一窝蜂地给你们拿货，有耐心就等，没耐心就走。 方永智在心里说道。 这波人很快拿货走了，后面又来了一波人。 方永智和叶莲娜忙得不可开交。 俩人一直忙到中午才得到了喘息机会。 【瓦夏，如果放弃这么好的生意不做，我们会后悔的。你说过，一年到头，我们就靠运动服发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你就留下来吧。】 【列娜，如果我找人帮我们照看几天箱子，你觉得可行吗？】 【现在集装箱市场生意这么火爆，人手又紧俏，我们能找谁啊？】 【从郑总那边借两个人手，怎么样？】 【郑总那边都有谁？】、 【郑总、武强、马克西姆，还有老徐。老徐昨天才到。】 【你想借两个人？】 【对。】 【郑总肯定不会离开的，那就是从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中抽调两个来来帮我们？】 【你想抽谁？】 【必须是老徐，另外一个人无所谓，可以是武强，也可以是马克西姆？】 【你为什么这么看重老徐？】 【因为我和他关系深，我们曾一起战斗过，一起生活过，我对他的为人非常了解。】 第769章 我想让老徐来帮我 叶莲娜觉得方永智的想法可行。 方永智曾经是郑秋枫的部下，俩人关系极好。 后来，郑秋枫的公司倒闭，在危难之时方永智帮了郑秋枫一把，给郑秋枫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 郑秋枫来到了集装箱市场，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次创业。 现在郑秋枫已在集装箱市场站稳了脚跟。 凡此种种，两个的关系盘根错节，互相依赖，谁都离不开谁。 郑秋枫没有理由不帮他。 【列娜，你看摊，我去找郑总借人。】 方永智说完就要走。 【方老师！】 【老徐！】 方永智刚要走，老徐就走了过来。 【老徐，听说你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我在国内那边把工作都安排妥了，就想着来莫斯科看看，感受一下这里的销售氛围。方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刚要去找你和郑总。老徐，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回去看看。】 【你要回国？】 【不，不是我家，是列娜父亲病了，我陪列娜回马加丹。】 【原来是这样啊。】 【她父亲病得很重，我俩必须回去一趟。可是，我这边有一摊子事呢，我一走，集装箱就停摆了。所以，我想去找郑总，和他商量一下借两个人临时过来顶替我。】 【你要走几天？】 【不好说，短则两三天，长则可能要一周。】 【我在莫斯科只待十天，我想我应该能帮到你。但是，这事要征得郑总的点头才行。】 【我懂。走，我们现在去找郑总。】 方永智和老徐往阿斯泰区走去。 在路上方永智和老徐聊得不亦乐乎。 也许太久没见面的缘故，俩人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郑总。】 【方老师。】 郑秋枫看到方永智走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郑总，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啊，尽管说。】 【我岳父病了，病得还挺重，我和叶莲娜打算去马加丹一趟。我一走，摊位上就没人了，你知道运动服走得很好，生意正忙。所以，我想从你这儿抽两个人来帮我。】 【你要去多久？】 【现在没法确定。最长一周吧。】 【你想让谁去？】 【老徐吧，另外一个你看着安排。】 【那就老徐和武强吧。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行，我安排老徐和武强明天去你摊位上班。有什么要嘱咐的你和老徐提前交接一下。】 【谢谢郑总，那我和老徐先走了。】 方永智想到过郑总会帮他，但没想到郑总答应得这么干脆。 患难见真情，方永智又一次体验到了这一点。 回到摊位，方永智把卖货的注意事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交待了一遍。 另外，这几天有可能到一批货，他嘱咐老徐和伊万去货运处提货。 【老徐，这是我家的门钥匙。如果货运公司通知去提货，你就到我家拿运费钱。我走之前把这笔钱准备好。】 【其它的就是，每天下午你坐伊万的车去阿尔巴特大街换汇，把当天的全部货款兑换成美元，攒起来放好，等我回来再给我。】 【放心吧，方老师。你这么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770章 俄罗斯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方永智和叶莲娜登上了莫斯科飞往马加丹的飞机。 飞机从莫斯科达玛捷达瓦国际机场起飞。 【列娜，我们要在路上折腾将近十一个小时才能到马加丹，你受得了吗？】 方永智把手轻轻地放在叶莲娜日渐隆起的肚子上。 【瓦夏，我没事儿。】 她伸出手，握住方永智的手。 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这会儿，方永智突然心血来潮，想把叶莲娜压在身下好好蹂躏一番。 如果她没有身孕的话，他一定会的，他的情欲在她怀孕的这段时间已经堆积了太多太多，就像一个储藏了高浓度天然气的燃气罐，一经引燃便发生剧烈爆炸。 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忍着，再忍上几个月，一切都会回来的。 他开始回忆他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回忆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喜欢和叶莲娜在床上颠鸾倒凤。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愉悦和享受。 每一次大汗淋漓之后他都会站在人生的顶峰，然后再从顶峰跌落到波谷。 他喜欢这种大起大落，从陶醉回归平静，这才是夫妻生活的常态。 他至今还记得他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是在赤塔。 在十月宾馆的三楼。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 他先去卫生间洗澡。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她走了进去。 他在床上透过卫生间的毛玻璃看她洗澡的倩影。 她终于洗完了。 身上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走到卧室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也不再掩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十几秒。 然后水到渠成。 他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是如此柔软，就像一样。 她身上的隆起在他坚实的肌肉压迫下不断向四周扩散开来，就像擀面杖碾压面团，直到面团被渐渐摊平。 搂着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女究竟是什么感受？ 在他认识她之前，他从没想过。 他原本想在俄罗斯陪小石头读完大学就回国，不料，中途偶遇到了她。 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下子扰乱了他的心。 当她熟练地修理拉锁，用一双灵巧的双手把一个个修好的拉锁重新缝到运动服上时，他就被她彻底征服了。 他的情欲随着与她的反复不断的接触而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这种欲望就像一堆干柴，只等一簇小小的火苗，甚至不用火苗，只等一个闪电，它就会熊熊燃烧。 这是十月宾馆剩下的唯一一套客房。 天赐良机。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将她揽入怀中。 她成了他的人。 他也成了她的人。 【瓦夏，你说俄罗斯女人怎么样？】 她用手揉搓着他胸前的一撮胸毛柔声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的身体一阵颤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不喜欢？ 【当然是真话。】 她战战兢兢，性怕他说出她不想听到的话。 他身体动了一下，把她抱得更紧。 【能娶到俄罗斯美女是中国男人的福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女，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他说完，双手将她箍得更紧，几乎把她的后背压出一道印来。 【是吗？】 她由担忧转为狂喜。 她不停地吸吮他的胸口，快把那撮胸毛吸烂了。 【列娜，你说说，你眼中的中国男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看似温柔，但远胜温柔，就像你一样，换了一个场合就变得特别凶猛。】 【你喜欢这种凶猛吗？】 【喜欢。】 他和她再一次翻腾起来。 第771章 爸，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瓦夏，机票是不是很贵？】 【单程一人三千人民币。】 【挺贵的。】 【票价无所谓了，看父亲要紧，人命关天。】 【谢谢老公。】 【列娜，该说感谢的是我，你陪我跋山涉水，不过万里来到莫斯科，付出最多的是你。老婆，谢谢你陪着我一路走来。】 方永智说到动情处，放在叶莲娜肚子上的手禁不住用力按了一下。 在空中飞行了四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新西伯利亚的托马乔沃机场。 飞机要在这里短暂停留一个小时。 两个人下了飞机，在机场候机厅里逗留。 从莫斯科起飞时还是下午两点，因为时差的关系，到了新西伯利亚已是夜里十点多。 可能是在飞机上吃了快餐的缘故，两个人现在并不饿。 方永智去水房接了一瓶开水。 他拿给叶莲娜。 【列娜，来，喝点水。】 叶莲娜似乎已经接受了中国人的喝水习惯。她以前都是喝凉水的，嫁给方永智后养成了喝热水的习惯。 一个小时后，俩人重新登机，继续向东飞行。 五个多小时后飞机终于到达马加丹索口机场。 现在是上午九点。 俩人走出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医院。 【爸，我是列娜，我和瓦夏来看你了。】 叶莲娜冲进病房，对着床上的尤里谢尔盖维奇哭诉道。 【列娜，不要哭，爸爸没事的。】 尤里躺在床上，脸显得十分憔悴。 以前他壮得像头牛，如今人瘦了一圈，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采。 【爸，对不起，我们这么晚才来看你。】 方永智走到岳父的床边，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岳父的对面。 【瓦夏，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这病会发展这么快，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再说了，你们那么忙，莫斯科离马加丹又这么远，我想着能不麻烦你们就尽量不去打扰。】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让列娜常来陪陪你和妈妈。】 尤里谢尔盖维奇的夫人走了进来。 【瓦夏，列娜，我们先出去待会儿，让尤里休息一下。】 三个人走出病房。 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 【妈，我爸的肾移植准备得怎么样了？】 方永智关切地问道。 【医生一直在联系肾源，但始终没给出肯定答复。】 【主治医生是谁？】 【巴维尔。】 【妈，我去找主治医生。】 方永智和叶莲娜来找巴维尔。 【护士，我是病人尤里谢尔盖维奇的家属，我想找主治医生巴维尔了解一下我岳父的病情。】 【不好意思，他现在不在。】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今天下午三点以后。在此之前，巴维尔医生要给病人做手术。】 【好吧，我知道了，我下午再来。】 方永智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瓦夏，别急。着急也没用。等下午见到巴维尔医生我们就能知道下一步的安排。】 方永智和叶莲娜一上午都在煎熬中度过。 岳父才五十出头，他的人生本应该过得更精彩，更持久。 他不应该成为疾病的牺牲品。 第772章 医生，我可以给父亲捐肾吗? 方永智总算等来了巴维尔医生。 他从上午忙到现在才做完手术。 看到疲惫的巴维尔，方永智原本急迫的心情变得反而不那么急迫了。 每个患者和家属都想早点摆脱病魔的困扰，这没有错，但是大家一窝蜂地去找医生，去督促医生，医生又怎么能安心工作呢？ 医生是人，不是神。 方永智对巴维尔有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你好，巴维尔医生，我是瓦夏，尤里谢尔盖维奇先生是我岳父。】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巴维尔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说道。 【医生，我岳父的换肾配型有着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捐赠者。】 【医生，那还要等多久？】 【快则半年，慢的话要一年甚至两年。】 【还要等这么久？】 【这速度已经算很快的了。有的欧美国家至少要等三年以上。】 【医生，我能不能捐献自己的肾？】 方永智问道。 巴维尔看了看方永智，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懂法？】 【什么法？】 【俄罗斯关于肾脏捐献的法律。】 【我是自愿捐献，难道法律还规定不让我捐肾吗？】 【果然我说对了，你对捐肾的法规一无所知。】 巴维尔喝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 【俄罗斯法律明文规定，捐肾的渠道有两条，一是患者的直系亲属；二是非直系亲属，但必须是自愿捐赠的脑死亡者。你一不是直系亲属，二不是脑死亡者，无论从哪一条看，你都不符合要求。】 【捐个肾还有这么多限制？】 【那是当然，要是大家随便捐赠，有可能活着的人会无辜地遭受威胁，他们的肾被人嘎了，然后拿到黑市上进行交易。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对肾捐赠有严格地控制，其中也包括中国。】 经巴维尔这么一说，方永智完全被排除了捐赠者的名单之外。 【巴维尔医生，我是不是可以给我父亲捐肾？】 叶莲娜插话道。 【你是他亲女儿吗？】 【是。】 【原则上是可以的。不过，在捐赠之前你还需要到相关机构进行登记和备案。】 【这么麻烦？】 【不麻烦。你是患者直系家属，到相关机构登记后就能获得捐赠资格。但这只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第二步？】 【是啊，你要去做血型匹配检测，身体组织匹配检测，心理检测和健康检测，等这些都合格了，你才真正获得了捐赠资格。到时候医生才能把你的肾移植到你父亲的身上。】 巴维尔耐心地解释道。 方永智和叶莲娜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方永智有点心灰意冷。 他原本想着自己年轻力壮，很适合做捐献者，没想到被巴维尔泼了一盆冷水。 【瓦夏，我想给父亲捐肾。】 【列娜，你还是个孕妇啊。】 【还有不到半年我就生产了，等孩子满月了，我身体也复原了，到时候再做移植也来得及。】 叶莲娜变得越来越坚定。 她在医生办公室时只是随便一问，但现在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要试一试。 不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 为了父亲，她必须这么做。 第773章 医生，检测项目很多吗? 方永智听完叶莲娜的话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让他方永智去捐肾，他不会有任何迟疑，但是叶莲娜要去捐肾他心里便涌起一丝丝的痛。 因为爱老婆，他才舍不得她这么做。 可是，他又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肾源，岳父就意味着离死亡越来越近。 如果叶莲娜能配型成功，至少岳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方永智的心是矛盾的，他不想岳父死，又不想叶莲娜成为那个捐肾的人。 【列娜，我们出去走走。】 方永智决定找个地方和叶莲娜好好谈谈。 【我们去哪儿？】 【灯塔公园。】 方永智和叶莲娜来到灯塔公园。 这是他俩第二次来这儿。 那年因为雅库茨克的夏天一直热不起来，方永智把从赤塔批发来的文化衫和泳衣泳裤运到了马加丹。 不幸的是，路上遇到了山洪，方永智为了抢救叶莲娜被一棵倾倒的大树击中。 他受了伤住进了马加丹中心医院。 从医院康复后，他和她来到了灯塔公园散步。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住进医院的人不再是方永智而换成了岳父，施救的人也由方永智变成了叶莲娜。 【列娜，你想好了？】 走在海边，方永智一边闻听海浪的喧嚣，一边问叶莲娜。 【想好了。为了父亲我必须去试一试。明天我就去捐赠公证机关，一经获批，我就到医院做配型比对。瓦夏，你担心什么呢，我捐的只是一个肾，这对我的健康不会带来什么影响。医生都说了，一个正常的人用一个肾就够了，另一个肾就是备胎。我身体这么好，根本用不到另外一个肾。】 【现在是用不到，但谁能保证将来不会用到呢。】 【瓦夏，那我们就好好生活，争取永远用不到那个备用的肾。】 方永智发现自己没法说服她，索性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在灯塔公园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医院。 第二天，方永智陪着叶莲娜来到马加丹警察局。 她要在这儿备案、登记。 工作人员看到叶莲娜隆起的肚子，有点不忍心。 怎奈叶莲娜态度足够坚定，任何人的劝解都无法打动她。 【巴维登尔医生，这是我的资格证。】 叶莲娜来到巴维尔医生的办公室，将捐赠资格证书递给他。 【很好，你走完了第一步。今天我们可以帮你做后面的配型检查。】 【巴维尔医生，一旦全部要求合格，医院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原则上马上就可以。只是你有身孕，从目前情况来看，最快也要等到半年后了。这还是基于你平安生产的情况。如果生产不那么顺利，这个移植手术可能还要往后顺延。】 【医生，这都不是问题。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配型不成功。】 【这个只有在做完全部检查后才能定，现在谁都不敢打保票，即便是直系亲属，配型不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 第二天早上方永智和叶莲娜早早就到了市中心医院。 巴维尔也等候在此。 【医生，我有点怕。】 【列娜，别紧张，今天的检查都是常规性的，检查的目的是降低移植后不发生排斥反应的几率。】 【医生，检查项目很多吗？】 【不算多。先做血型匹配检测，还有淋巴细胞毒度试验呈阴性，基因位点接近。】 第774章 为我们的相聚干杯 巴维尔给叶莲娜开了检测单子。 叶莲娜全程做下来竟然全都符合要求。 【巴维尔医生，我可以给我父亲提供肾源，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的。不过，鉴于你现在处于怀孕期，这些数据只起参考作用，一切还需等你生产结束、身体彻底康复后再做进一步评估。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可以成为你父亲换肾的捐赠人。】 【那我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做肾透析，没有别的办法，直到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换肾手术。】 方永智和叶莲娜在马加丹只待了三天就返回了莫斯科。 这是叶莲娜要求回来的。 在马加丹他俩帮不上任何忙，况且莫斯科这边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 【方老师，你回来了。】 老徐见到方永智，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老徐，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给老朋友帮忙，一点不辛苦。】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好得很，可以用火爆来形容。三天卖了近一万美元 。】 【比我走之前卖得还要好。谢谢啦，老徐。】 【好兄弟不用客套。钱我都放到你家了，你回去数一数。方老师，这是我的卖货纪录。】 老徐将一个精装三十二开的笔记本递给方永智。 【这里有我卖的每一笔货的详细记录，出货时间、买货人、金额等应有尽有。】 【老徐，你真不愧是本科出身，做事有板有眼，十分精细，就像做林业测绘一样精准。看来，我用你是用对了人。】 【理工男不都这样吗，主打一个死心眼，做事一根筋，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钉是钉，铆是铆，不差半分毫。】 【老徐，今晚我请你吃饭，也算给你接风洗尘吧。】 【方老师，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自从我离开了伊尔库茨克，我们还是第一次相见。我在莫斯科好歹也是主人，就让我尽地主之宜，做一次东吧。另外，今晚把郑总、武强和马克西姆也一起叫上。他们到莫斯科后，我也没请过他们，反倒是郑总请了我一次。】 【好啊，既然方老师盛情邀请，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愿意前往。】 下班后，叶莲娜说自己有些累，便独自回家了。 方永智、郑秋枫、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打了两辆出租车直奔阿尔巴特大街的中餐馆。 方永智领着四个人直接上了二楼。 他要了一个包间。 【各位兄弟，请允许我说几句。自从伊尔库茨克一别，我们好久没见，直到各位到了莫斯科，我们才得以重逢。老徐昨晚刚落地，今天我给老徐接风洗尘，祝老徐在莫斯科玩得愉快。同时，我也借这个机会向郑总、武强和马克西姆道一声问候，各位辛苦了。】 方永智示意服务生打开一瓶二锅头。 【来，我给各位满上。】 他依次给郑总、老徐、武强和马克西姆斟满酒。 【我提议，为老徐的到来干杯，为我们相聚莫斯科干杯。】 方永智说完便一饮而尽。 其它人也都喝干了杯中的酒。 第775章 上一半女款，一半男款 林一朵和阿米利下了火车，没敢打车，而是坐地铁去集装箱市场。 警察习惯了跟踪出租车，见到车里有亚洲面孔或者黑毛子就会让出租车司机停车。 借口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护照。 他们很清楚，这些亚洲面孔的人不是中国人就是越南人，他们和黑毛子一样，能打车到集装箱市场去的几乎百分百是生意人。 他们身上有钱，没错，身上揣着上货的钱！ 这些人可是警察的重要收入来源！ 阿米利很清楚，想从警察手里取走护照，必须给警察打钱，不然警察会玩死你。他们要么拉着你，到处转悠，有意延误时间；要么以检查恐怖分子的名义对顾客搜身，他们可以说你上货的钱来路不明，甚至被定义为赃款。 与其让警察搜身，不如老老实实地给警察交上一笔小费，用钱赎回护照。 早晚都要打钱，不如趁早。 阿米利每次被扣都是以打钱给警察而告终。 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被警察逮倒了好几次之后，阿米利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由打车改为坐地铁。 坐地铁被认为是打工人，身上没钱。 警察只是简单查查护照，很少搜身。 阿米利和林一朵顺利地走进了集装箱市场。 他俩直接来到阿斯泰区找飞腾公司的张老板。 【张老板，我和一朵来结账了。】 【阿米利，旅游鞋卖得怎么样？】 【非常好，大大超出我的预料。】 【现在剩货还多吗？】 【不多，我这次来是要把货款全部结清。我把家里的剩货也全都买断。张老板可以从账本上把我的名字划掉了。】 【没想到你这么爽快，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杀伐果断，以后一定能成事。】 【张老板，这是上次的全部货款，请过目。】 张老板迅速点了一遍。 【没错，一分不少。谢谢啦。】 【张老板客气啦，该我说感谢才对。张老板，上次的旅游鞋还有货吗？】 【有，你还想拿吗？】 【是的。】 【你想要多少？】 【张老板，你有没有女款旅游鞋？】 【我没有，但我的一个好朋友有。怎么，你想上女款？】 【我想上一半男款，一半女款，组一个二十尺的货柜。】 【男款，你从我这儿上就行，女款，我带你去找我的朋友，他手头儿有货。】 【谢谢张老板。】 【阿米利，跟我走。】 阿米利跟着张老板从阿斯泰的a区走到c区。 【迟老板，我给你带来一个从彼得堡来的客户。】 【阿米利，这是旭升公司的迟老板。】 【迟老板好。】 【既然是张老板引荐的客户，信誉肯定没问题。】 【迟老板，阿米利的未婚妻林一朵是太阳区林坚强的妹妹，有林坚强做担保，所以我才敢放货。上周阿米利从我这儿提走了一个二十尺货柜的旅游鞋，这周全款都打给了我。这兄弟卖货有一套，信誉也不错。】 【阿米利，你想要什么货？】 【女款旅游鞋。】 【哈哈，你算找对了人，我专门做女款旅游鞋生意。你要多少？】 【我打算组一个二十尺的货柜回去，一半装男款旅游鞋，一半装女款。】 【这个想法不错。张老板提供男款，我提供女款。说实话，最近女款卖得非常好，一点不逊色男款。】 【那就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叫车。】 【你去哪儿找车？】 【列宁格勒公路。那儿有空车配货中心。】 第776章 阿米利叫那么大的车干嘛 阿米利告别迟老板和张老板，一个人打车去了列宁格勒公路。 林一朵没有陪阿米利，她去了哥哥的摊位。 【哥，嫂子。】 林一朵离摊位老远就和哥哥嫂子打招呼。 【一朵，怎么是你一个人，阿米利呢？】 【他去叫车了，一会儿我们要上货。】 【一朵，上次运回去的鞋子卖得怎么样了？】 林坚强问道。 【卖得差不多了，尾货没多少了。阿米利刚才一次性结清了全部货款。】 【哇，一朵，你俩好厉害，生意都做么大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于芊芊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嫂子，阿米利和我们当初做生意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以放货为主。他往彼得堡所有的市场放货，因为卖货的人多，出货就特别快。我也没想到，一个星期能卖掉三千多双鞋子，简直就是神速。】 【阿米利比我们当年卖手套都快，但相比皮手套，旅游鞋价值更高，一双鞋子相当于两副皮手套的售价。】 于芊芊赞叹道。 【没想到阿米利这么有经商头脑，我都有点汗颜了。】 林坚强笑着说道。 【当初一朵要嫁给阿米利，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一朵，你可别怪嫂子当初反对你的婚事啊。】 【嫂子，我怎么会呢，那是你关心我。不要说你，就是我自己当时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一朵，你们的仓库最后怎么解决的？】 【一开始我们把鞋子存放到四十三号楼，也就是我们以前和阿富汗人共用的那个库房。阿米利不放心货物安全，他和哥哥阿米尔干脆夜里住在库房。】 【阿米利真的用心了，为了卖货，不辞辛苦。可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每天都打更，这也太不方便了，也不安全。】 【还好，石磊给联系了蒋伯伯。我们现在的货都放在蒋伯伯的办公楼。我们在那儿租了一个仓库。】 【蒋伯伯真是个好人。】 【哥，这全都是你和石磊帮的忙。没有你和石磊给蒋伯伯做翻译，蒋伯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毕竟我们把货放在他那儿，会给他增加不少麻烦。】 林一朵心里很清楚，蒋方平能把办公楼租给他放货，这是托石磊和林坚强的人情。 他和阿米利跟蒋方平没有任何过往，人家凭什么要租给你库房呢，蒋方平又不差这一头二百的库房钱。 【一朵出息了，阿米利也出息了。之前我和你哥还在为你俩做生意发愁，怕你俩做不好，现在看来，是我和你哥太小看你们了。好了，我和你哥彻底放心了。】 【哥，嫂子，我去看看韩江雪。】 【好啊，你去吧。】 林一朵离开林坚强的摊位，去找韩江雪。 【一朵。】 【江雪姐。】 两个人一见面就像久别重逢的闺蜜，分外亲热。 【一朵，你来上货？】 【是。】 【阿米利呢？】 【他去叫车了。】 【叫出租车？】 【不，叫卡车，二十尺货柜那么大的卡车。】 【叫那么大卡车干嘛？】 【往彼得堡拉货啊。】 第777章 我投资你二哥就是投资我自己 【你们能卖这么多的货？】 韩江雪有点惊讶。 【能啊。上周我们拉回去一个二十尺货柜的旅游鞋，一共三千多双，现在卖得差不多了。】 【你们是怎么卖的，彼得堡有这么大的销货能力吗？】 韩江雪虽然在彼得堡没做过生意，但从她做生意的好友口中得知，彼得堡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做，市场容量也不大。 【阿米利一律放货，往所有的市场放货。】 【他胆子真大。】 韩江雪说道。 【阿米利说了，只要赚得多，就算折一些货也无妨。只要利润不是负数就行。他还说，市场上好人占多数，骗子是少数，我们要相信好人。】 【没看出来，阿米利这么精明能干。以前他给我的印象更像是个二流子。一朵，你可别不高兴啊，是我以前看走了眼。】 【没事。我哥我嫂子以前也这么说。可能大家对他了解得少，对他的评价大都基于他的外表。江雪，我二哥没来吗？】 【没有。新学期他的课特别多，也特别难。你二哥几乎没时间来集装箱市场。】 【江雪，辛苦你了。一个女人经营一个摊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要是没有阿米利，我可整不了。】 【你二哥这边我一点指望不上了。今年也就这样了，明年我可要回国亲自发货了。在集装箱市场拼缝一点没戏，只能啃骨头喝汤，吃肉没门。不像你们从莫斯科上货拉到彼得堡就能赚大钱。】 【一个人又上货又卖货，能忙开吗？】 【忙不开。老张明年就要走了，我正考虑从国内办一个人过来，从我父亲的老家弄一个亲戚来帮我。】 【这是个好办法。找个亲戚帮忙比较靠谱。】 【我坚持到你二哥大学毕业就不干了。你二哥说了，等他毕业了，他负责赚钱。我上个班就行。】 【江雪姐，你有文凭，又是高材生，你怎么做都有理，不像我和阿米利，我俩除了做生意，没有别的可选。】 【把生意做好就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成功。别想太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要互相比来比去的。】 【江雪姐，我二哥学得怎么样啊？】 【还行，难度有点大，但他肯用功。每天回到家差不多都要学到晚上十点。】 【我真挺佩服二哥的，离开学校那么久了，竟然又重返学校，开启了大学校园的生活。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上大学了。】 【一朵，不必和你二哥作比较。他毕竟是男孩子，需要在外面闯荡，有文凭会方便很多。国内现在还是唯文凭论，没有文凭，很多门槛都迈不进去。你二哥说了，他的目标就是进国企，当高管和总裁，要不然就自己开公司。】 【好大的理想，我二哥真行，就算是画饼，这饼也够大的。不过，以我二哥的性格，他说到做到，绝不吹牛。江雪姐，你算是找对了人。】 【一朵，你也不看看我付出了多少代价。我这属于先期投资，我做的就是投资人的工作。】 【投资我二哥？】 【对。我喜欢你二哥，投资他，等他出了成绩，不就相当于我给自己投资吗，你说是不是？】 第778章 石磊硕士毕业了 1998年。 石磊硕士研究生毕业了。 当他拿到硕士学位证书的那一刻，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从预科到本科，再到研究生，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七年的大学生涯就此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江心美和方永智都出席了石磊的毕业典礼。 石磊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眼睛里闪着泪花。 他看到了台下的父亲，也看到了老婆江心美。 此刻，三个人有着三种不同的心境。 方永智看到当年的小石头从一棵小树苗慢慢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当年的参天大树正渐渐老去。 他的心是复杂的。 他为小石头高兴，这个养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终于出人头地了。 他也为自己高兴，他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把一个流浪无助的孤独少年带到了人生的顶峰。 如果小石头的亲生父母有一天能见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他们一定会特别欣慰的。 方永智在高兴之余，也难掩一丝惆怅。不知为什么，儿子越大，越成功，他和儿子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远。 他再也找不到父子俩在雅库茨克相依为命的那种感觉了。 方永智身边多了叶莲娜，而小石也娶了江心美。 父亲变了，儿子也变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斗转星移，不经意间，人和人发生了错位。 父亲的情人成了儿子的老婆，连电影剧本都不敢这样写，但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江心美。 自从她失去了方永智，她就开六神无主、无精打采。 她是那么爱他，可是他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她。 他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他的小石头回来了。 为了一个养子，他断然拒绝了一个姑娘的求爱。 她伤透了心。 她无法接受这一切，但又无可奈何。 后来，她在火车上偶遇到了钟青。 他喜欢她，而她只是被动地被人喜欢。 为了帮哥哥还赌债，她违心地嫁给了钟青。 她最初并不爱他，直到有一天他把一张俄语培训班的通知书递给她时，她才开始接受他、喜欢他。 不幸的是，他死了，因为车祸离开了人世。 在莫斯科开往彼得堡的火车上他结识了石磊。 他和她共同坠入爱河。 他勇敢地追求她，最终将她征服。 他爱她，她也爱他。 她从没这么深爱一个男人，她当初错过了与方永智的爱情，这一次，她不会再让爱情从身边溜走。 她爱他爱得如此深沉，比当初她爱方永智要多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他更年轻，更阳光，更有朝气，更恢弘大气。 她喜欢这个年轻的男人，她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他一起度过。 她的目光与石磊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泪花，那是幸福的泪花，是开心的泪花。 方永智和江心美在台下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上。 每个人选择了自己的选择，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那些曾经的怨恨和愤懑，已经化作云烟飘得无影无踪。 第779章 卢布贬值太吓人了 七月流火。 莫斯科迎来了久违的酷热天气。 林坚强的短裤在集装箱市场像往年一样卖得无比火热。 林坚强和于芊芊脸上乐开了花。 看到产品如此受欢迎，他决定再追加一批短裤。 时间来到了七月末。 一场大祸悄然而至。 【智哥，这是什么情况？】 林坚强来到方永智的摊位焦急地问道。 【怎么啦，坚强？】 【我刚去银行换汇，卢布比昨天贬值了百分之三十。】 【是吗，贬值这么厉害吗？卢布每天都在贬值，但每天的贬值幅度一般在百分之五以内，这次贬值有点大。】 【听说在俄罗斯的外资都在撤离，俄罗斯现在严重缺乏外汇。】 【这可麻烦了。现在什么都别做了，赶紧把手头的卢布全部清掉吧。】 【现在到银行炒汇的人都破了头，到处人满为患。智哥，你手头卢布多不多？】 【不多。我昨天都换完了，今天卖钱额不多。】 【不多也是钱，你赶紧去银行换钱吧，摊位这边我来帮你照看着。智哥，叶莲娜什么时候来帮你站摊儿？】 【孩子那么小，她要在家带孩子，等孩子再大点，把孩子交给姥姥带，到时候叶莲娜就能来市场了。】 【智哥，你岳母会一直跟你们一起生活吗？】 【应该会吧。我岳父不在了，我岳母在马加丹也没什么亲戚，她的亲戚都在伊尔库茨克，可是岳母不想回伊尔库。】 【如果你们将来回中国呢？】 【我们就带着她一起去中国。】 方永智一想到岳父的去世，心里就格外愧疚。 如果岳父再坚持一个月，也许他就能等到叶莲娜的换肾。 可是岳父终究还是赶在叶莲娜生产之前离开了人世。 岳父走了，留下岳母孤零零的一个人。 方永智把她从马加丹接到了莫斯科，接到了叶莲娜的身边。 【智哥，你赶紧去换汇吧，我在这我帮你照看着摊位。】 林坚强再一次催促道。 方永智拿上货款直接离开了市场。 这一次他带的钱不多，也就没有叫上伊万。 方永智赶到阿尔巴特大街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炒汇的队伍排到了银行的大门口外几百米。 他走了几家银行，发现每家银行都是如此。 以前换汇都是在银行大厅里排队，然后等叫号再进入封闭的小隔间换汇。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到处都是人。 方永智看到了很多中国人，大家都很焦急，生怕错过了今天，明天卢布进一步下跌。 【方老师。】 方永智听到有人喊他。 【郑总。你也来了？】 【是啊，我听到卢布贬值的消息马上就往这边赶。没想到，前面有这么多的人。】 可能是赶路很急，郑秋枫的脸上还挂着汗珠。 【方老师，你平时经常关注时事。你说，这次卢布贬值到底是怎么引发的？卢布还会再贬下去吗？】 郑秋枫关切地问道。 【今年俄罗斯国内的金融一直不稳，上半年卢布已经有过几次小幅振荡了，专家说这可能能是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所致，但我认为，这种解释也许太片面了。引发俄罗斯金融危机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俄罗斯的经济一直在恶化。】 第780章 这家银行排队换汇人的怎么这么少? 方永智向郑秋枫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方老师，以你的判断，卢布还会贬下去吗？】 【这个很难判断。目前俄罗斯的经济仍然没有走出低谷的迹象。俄罗斯的制造业很虚，没有形成像样的规模，中高端市场几乎被西方产品完全占据，低端市场又被中国产品垄断，俄罗斯政府拿不出更多的钱进行投资，国库亏空，靠借债度日，好像从国际基金会又借了不少钱。长此以往，俄罗斯经济很难复苏，卢布没有硬实力支撑，只会继续瘫软下去。】 【我现在很担心卢布继续贬值，要是这样的话，下半年我们的生意可太难了。】 郑秋枫无不担心地说道。 【郑总，生意确实不乐观。现在的贬值幅度已经很大了，再贬的话，我们的生意就只能停止了。】 【方老师，你下半年的备货多不多？】 【不算多，比去年减少了一半。】 【为什么要减少进货量？】 【因为我一直有个想法，我想在国内投资。这两年国内已有兴起房地产的苗头，我想转战房地产市场。所以，我把一部分资金留在了国内，另一部分资金用于投资俄罗斯。郑总，你呢？】 【我把全部的资金都用来备货了。今年不光有运动服，也有旅游鞋，还有棉服。除了皮货不做，我的产品涵盖了所有秋冬季大件服装产品。卢布要是止跌回升还好，要是再跌，我的生意可能就泡汤了。不光今年的生意泡汤，还有可能前两年赚的钱会全打水漂，付诸东流。】 说到这这儿，郑秋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队伍在缓慢地向前推进。 人们在烈日下忍受着毒辣阳光的烤晒。 没有人离去，大家都在默默排队。 在太阳下煎烤了两个小时后，银行的帅哥出来喊话。 【各位顾客，今天的换汇已结束，请大家明天再来。】 【方老师，他在说什么？】 【他说，今天没钱了，要大家明天来排队。】 【啊？】 郑秋枫有点傻眼。 【方老师，这么大的银行都没钱了，那我们去哪儿换呢？】 【他都放话了，我们待在这儿已没有意义。走吧，郑总，我们换一家，看看能不能换到美元。】 方永智和郑秋枫沿着阿尔巴特大街寻找下一家银行。 有几家门面很大，但排队换汇的人也多。 前面是一家店面看上去不那么气派的银行，有人在站排，但队伍没那么长。 【郑总，我们在这儿试试运气。】 【方老师，这家银行为什么排队的人看上去很少？】 【我猜可能是汇率高的缘故吧，郑总，你在儿站排，我到前面看看今天的汇率。】 方永智让郑秋枫站排，他自己跑到银行的门口看个究竟。 方永智挤到银行的大门口。 门上贴着一张a4纸。 上面写着美元兑换卢布的汇率。 1美元=8300卢布。 林坚强说得没错，昨天的汇率还是六千卢布局，今天狂跌了百分之三十。 方永智回到郑总跟前。 【郑总，别家一美元可兑换七千八百卢布，也就是下跌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但这家银行给出的汇率比别家高了五百卢布。】 【一个美元才高了五百卢布，这不算什么。要知道明天开门再跌下去，可不是多花五百卢布能补回来的。换，就在这儿换。】 郑秋枫态度很坚决。 第781章 生意会照样做下去 第二天，方永智站在集装箱市场，他嗅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这是一种哀嚎，一种绝望的气息。 九点钟，从各大银行传来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卢布仍在贬值，而且又贬了百分之二十，两天累积贬值超过百分之五十。 卢布的币值意味着商品要跟着涨价，不涨价就会消耗自己的利润。 方永智深知，卖货不赚钱是多么的痛苦。 如果不赚钱，还亏钱，这种痛苦就更加无法容忍了。 【坚强，你的短裤还有多少？】 方永智走到林坚强的摊位问道。 【操，别提了，我看短裤走货势头不错，又追加了一批货，过两天马上就到货了。】 【这就麻烦了。按目前的汇率，新货到了必须涨价才行，而且涨幅小了都没什么利润。】 方永智说道。 【是啊，现在卢布在疯狂贬值，但老百姓的工资又不跟着一起涨，消费能力大幅度缩水。新来的短裤涨价幅度有限。】 【坚强，我们可能会面临这样一种窘境，涨价没人买，不涨价我们又会亏钱。】 【这是市场的选择，我们没能力控制市场。智哥，我追加的这批货很可能成为一个累赘，不但赚不了钱，还可能赔钱。】 【货已经上了，又不能退定，只能接受现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是赔钱也要硬着头皮卖。】 【智哥，我追加的货就算赔了，倒也没什么，因为货量有限。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下半年。我已经订好了运动服和棉服，要是卢布不能止跌，我下半年就会赔得很惨。还好，我没有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俄罗斯。】 【哈哈，坚强，你和我想到了一块，我也是把资金切成了两块，一部分供应国内市场，另一部分供应俄罗斯。我记得有哲人说过，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然太危险了。现在看来，我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两个人正在说话，韩江雪走了过来。 【两位哥哥都在啊，是不是被今天的消息给吓着了。】 【是啊，今天卢布又贬值了百分之二十，你说有谁不怕啊。】 【当然是我不怕啊。我又不发货，谁的货好又便宜我就拿谁的货。能加价我就卖，不能加价就平价出手。反正我拿的不是期货，批发价都是按市场定价来的，赔的是发货的货主，而不是我们这些中间商。对了，你俩赔了多少？】 韩江雪一点不客气，相反，她摆出了一副想看热闹的架式。 【江雪，你嫌我俩割肉割得不够疼是不是？】 方永智说道。 【我哪敢啊。卢布贬不贬又不是我说了算，我不过说一下事实罢了。我也没必要看热闹，你们都赔了，又不会给我钱，况且，一旦市场变得萧条，大家都不发货了，也没货卖，我连对缝的机会都没了。】 韩江雪还是那个直爽的性子。 【江雪，照现在这个势头，集装箱市场很快就要关闭了。卢布这么狂贬，进口生意都得停。】 【放心吧，不会的。卢布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停止过贬值，你见过生意没人做了吗，哪个市场倒闭了吗？大家不都是乐此不疲，蹲在市场里打拼吗？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困难肯定有，但只是暂时的。】 韩江雪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782章 爸，涨价好难。 卢布大幅度贬值，给集装箱市场带来空前的压力。 卢布贬值是商家的大忌。 对于进口商来说，贬值意味进口商品通过涨价才能获取利润，但涨价又不是商家单方面能决定的。 没错，你可以涨价，但消费者可以选择持币观望，甚至不买。 这样一来，进口商品就会滞销。 对于食品来说，滞销就意味着产品保质期更短，有可能赔得一分不剩。 对于季节性很强的服装来说，滞销有可能造成产品过季，形成巨大的库存。 库存需要占用仓储，在莫斯科和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仓储费用可不是个小数字。 库存商品除了巨额仓储费，还面临着第二年产品有可能因为款式过时而带来的销售压力。 集装箱市场一片哀嚎。 几天前，市场上还是谁发货越多，谁就越牛逼，而现在谁家存货越多，谁家就越悲惨。 没人能笑得出来。 谢广华站在摊位上眼睛红红的。 一夜之间他的双眼肿了很大。 今年他上了男款短裤和女式连衣裙，两者销路都不错。 每一批货都卖到弹尽粮绝，一件不剩，数钱数到手软。 就在卢布贬值当天早上他打电话给广州的父亲，继续往莫斯科加货。 可是上午银行一开门，卢布汇率就下跌了百分之三十。 他下午赶紧打电话给父亲。 【爸，我是广华。】 【儿子，怎么了，听你急吼吼的？】 【爸，俄罗斯这边出大事啦。】 【什么事？】 【有可能是金融危机。卢布一夜之间贬值了百分之三十。】 【卢布贬值对我们做出口生意有什么影响吗？】 谢爸爸的工厂只做内销，对于出口，他知之甚少，一向都是儿子打理，他极少过问。 【爸，这个影响可太大了。我们要的美元，但我们卖货收的是卢布，如果卢布升值，同等金额的卢布换的美元就多。如果卢布贬值，我们拿卢布去换美元，就会缩水，同等金额的卢布换来的美元变少了。同样，我们在国内花的是人民币，我们就希望美元升值，人民币贬值，这样我们把美元从俄罗斯汇到中国，兑换的人民币就更多，我们的财富就越多。爸，你听懂了吗？】 【嗯。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现货发过来，其它还没下料的订单一律取消。】 【那你在莫斯科卖什么？】 【我也不知道，爸，我只能先观望一段时间。】 【阿华，你这砍单不要紧，我这边的工厂运营就麻烦了，设备增加了，人手也增加了，现在要砍单，设备和人都要闲置，设备还好办，放着就放着，工人可是要每月都发工资的，我留下还是裁员？】 【爸，你容我再考虑几天，先别急着裁员。我现在不知道卢布贬值的风波还要持续多久？如果马上就结束，一切都好办。如果继续狂跌，那生意就很艰难了。这几天我试图给短裤涨价，以抵消汇率波动带来的损失，但是涨价好像涨不动，涨价的幅度远远小于卢布的跌幅。】 第783章 陈丰，我想和你聊聊天 【儿啊，你再观察一下，提早做决定。实在不行，老爸就给工人们放假，或者裁员，我这儿用不了这么多人，白白给他们发工资，我可养不起。】 谢爸爸在电话里显得很无奈。 【爸，我知道了。你再容我几天好好考虑考虑。】 谢广华说完挂了电话。 【广华，是不是爸爸那边很为难？】 董莎莎在一边问道。 【莫斯科这边一砍单，爸爸的工厂就大受影响，主要是工人没法安置，去和留一时难以定夺。】 【现在好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董莎莎脸上写满了无奈。 【莎莎，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有顺风顺水的时候，肯定就有不顺的时候，做生意也一样，有赚必有赔。希望我们能挺过去吧。】 谢广华觉得很郁闷，心情简直降到了冰点。 下午谢广华和董莎莎不到五点就收摊回家。 两人走到切尔佐夫斯基地铁站坐红线地铁。 【莎莎，下一站就是共青团地铁站，你坐环线到列宁大街，再换车到维登汉回家，我坐车到塔干斯卡雅站，我去苏里科夫美院找陈丰聊聊天。】 【晚上我等你吃饭吗？】 【不用了。我回家可能晚一点。】 谢广华和董莎莎在共青团地铁站分手，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谢广华在塔干斯卡雅下了车，出站不远就是古老的塔瓦里希斯卡雅大街。 这里没有高大的建筑，也没有那种很浓的商业氛围，有的是恬静和安宁。 苏里科夫美院就坐落在这条街上。 与彼得堡涅瓦大街上列宾美院的古典建筑风格相比，苏里科夫美院的外观看上去更加朴实和现代。 苏里科夫美院的前身始建于1832年，1948年以苏里科夫命名，继承了十九世纪及二十世纪初俄罗斯人文美术文化传统，是俄罗斯表现艺术领域首屈一指的学院。 学院有绘画系、版画系、雕塑系、建筑设计系和艺术理论系。学院教师大都为俄罗斯艺术研究院的院士，俄罗斯功勋美术家等。 陈丰说过，他的目标是油画，这可是西方特别是俄罗斯艺术的强项。 他要成为一名油画大师。 谢广华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陈丰所在的留学生宿舍。 陈丰见到谢广华很是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广华会主动来看他。 在他的眼中，谢广华就是高大上人士，地位远在他之上，谢广华来找他，就像是皇帝到民间询问百姓疾苦。 【陈丰。】 【广华，你怎么来了？】 谢广华的出现令陈丰十分意外。 他曾幻想过谢广华会来看他，但也只是幻想罢了，但从没想到会有今天。 【我怎么不能来，你是我好朋友，我来看自己的朋友不行吗？】 谢广华看到陈丰又惊又喜的样子便开始揶揄他了。 【行，行，行，当然行。】 【广华，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校园。】 【陈丰，参观就免了吧？】 【为什么？】 陈丰被拒，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两眼盯着谢广华，有些疑惑不解。 【陈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有些郁闷，想找你聊聊天，散散心。】 第784章 你们是爽了，我们倒霉了。 【陈丰，你这边有没有咖啡厅？】 【有的。】 【走，我们去咖啡厅坐会儿。】 俩人离开学校，走到塔瓦里希斯卡雅大街。 进了一家不显眼的咖啡馆。 【陈丰，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广华，你还没吃吧？】 【我刚从市场回来，没回家就来找你。】 【莎莎呢？】 【我让她回家了。】 陈丰认真地打量着谢广华，仿佛想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广华，谢谢你来看我。】 陈丰被谢广华感动到了，他原以为谢广华只是顺道来看他，没想到是专程来的。 【行了，别像个女人磨磨叽叽的。】 谢广华看到陈丰激动得要哭的样子，又开始训他了。 【好好好。】 陈丰就像个乖巧的孩子任凭谢广华摆布。 【陈丰，你最近看没看新闻？】 【什么新闻？】 谢广华瞄了陈丰一眼。 【你是不是光埋头学习了，国家大事不闻不问？】 【我这人不关心政治，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啦，广华？】 【卢布跌成狗了。】 【啊，你说汇率啊。这几天外国留学生都激动得要疯了。】 【为什么？】 【因为美元升值了啊，同样的一个美元，过去只能换六千卢布，现在都能换九千卢布了，美元一升值，我们这些花美元的外国留学生一下子都富了。再看看外面的物价，几乎没怎么涨，对我们简直太友好了。】 【陈丰，你这个大傻叉！】 谢广华对着得意洋洋的陈丰甩出一句经典国骂。 【广华，你这是怎么了？】 【陈丰，你这个瘪犊子，我是来找你散心的，你却给我添堵。】 【广华，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吗？我可没想惹你生气，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吗？】 陈丰一脸的懵逼。 【你们是美了，我可是倒了血霉了。】 谢广华一拳砸到餐桌上，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广华，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你倒是说呀。】 陈丰仍然是一头雾水。 服务员走过来，递给他俩每人一份俄式披萨饼。 【吃吧，我俩边吃边聊。】 谢广华态度温和了许多。 【这几天卢布贬值了快百分之五十。我手头的货全部押在手里了，按之前的价格卖没有利润，想涨价市场又不接受，就像你说的，老百姓能承受得了的物价就是现在的物价。一涨价，他们就不买，按以前的价格卖，我们就得亏本。陈丰，你说我能快乐得起来吗？你们爽了，我们完蛋了。】 谢广华说到动情处，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他从不是个为了一件事就多愁善感的人，但在此刻，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广华，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刺激你的。我待在校园里，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根本没想到你们做生意会这么难。广华，困难是暂时的，总会好起来的。】 【服务员，给我来瓶酒。】 谢广华朝服务员喊道。 【来了，来了。】 服务员拿来一瓶伏特加。 【广华，你还是不要喝了，不然晚上回不了家了。】 【没事，喝，我只想喝酒。陈丰，帮我打开。】 陈丰把瓶子打开，给谢广华斟上一杯。 【陈丰，你也喝。】 第785章 我们去白桦林宾馆 谢广华看着陈丰，像是命令又像是邀请。 陈丰端起酒杯。 【广华，我们喝。】 他端起酒杯，深深喝下去一大口。 【好辣，味道好冲。】 陈丰赶紧嚼了一口披萨。 【哈哈。】 谢广华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第一次喝伏特加？】 谢广华问道。 【是啊。别说伏特贺，就是中国白酒啤酒都算上，这是头一遭。】 这会儿，陈丰的脸变得红红的。 【你对酒精过敏？】 陈丰点点头。 【那还是算了吧，还是我一个人喝吧。】 谢广华说完，把陈丰的酒杯拿过来。 他端起酒杯，想把陈丰酒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别，还是我陪你一起喝吧。】 陈丰把杯子从谢广华手中夺回来。 【陈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广华目不转睛地看着陈丰。 陈丰没有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 过了很久，陈丰鼓足勇气说道。 谢广华先是一愣，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就像空气凝结了一样。 【陈丰，你适应了大学生活吗？】 谢广华终于打破了沉默。 【差不多吧。主要是俄语有点难，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语言赋的南方人来说，太难了。】 【难在哪里？发音还是什么？】 【那个颤音实在是太难学了，我到现在也没学会。想不明白，为啥俄国老发明了这么一个音。】 【当初我学这个颤音也是这么想的。该死的俄国人怎么会发明这样的音呢，这不是故意为难外国人吗。可是等我学会了之后，我发现原来我最欢的发音就是这个颤音。这个音真美。】 【你是会了，可我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陈丰不满地看了一眼谢广华。 【其实，学这个颤音也不难，你要掌握好几个诀窍。你可以学着农村放牛娃赶牛时的样子，说，嘟，驾。】 【嘟，驾。】 【把嘟换成勒，连着说几遍，几十遍，你就能慢慢找到感觉。】 陈丰一连说了好多遍，引得周围的俄罗斯人不停朝这边张望。 谢广华被陈丰逗笑了。 【来，陈丰，我们喝酒。】 两个人举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广华，你现在是不是舒服点了，不那么压抑了？】 【是啊，和你在一起吹吹牛，扯扯淡，心情好了不少。你就是我的出气筒。】 【只要能让你舒服，我当什么筒都可以，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看你，又来了。来，喝洒，废话少说。】 谢广华喝多了，他不再理睬陈丰，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下。 【陈丰，现在几点了。】 【十点。】 【你给董莎莎打个电话，就说我喝醉了，不回家了。】 【好嘞。】 陈丰听到这句话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他像风一样窜了出去。 【广华，我给莎莎打完电话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去我宿舍吗？我那儿有地方。】 【不，我们去宾馆。】 谢广华喝醉了。 陈丰架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走到大街上，陈丰一挥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请问，我们去哪儿？】 司机问道。 【白桦林宾馆。】 第786章 我怎么一丝不挂? 陈丰打车来到白桦林宾馆楼下。 谢广华喝得东倒西歪，完全没法正常走路。 陈丰架着他来到宾馆一楼大厅。 把谢广华放到沙发上，陈丰自己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谢广华仍然沉醉不醒。 陈丰架着谢广华坐电梯来到十楼。 1010房间。 好吉祥的楼层，陈丰心里默念道。 陈丰一手架着谢广华，一手拿着钥匙开门。 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谢广华胃很不舒服，他想呕吐。 陈丰赶忙制止他。 但为时已晚。 谢广华吐到了衣服上。 然后是裤子。 陈丰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本能地帮谢广华脱衣服。 先是上衣，然后是短裤，最后是内裤。 赤身裸体的谢广华瘫倒在他怀中。 陈丰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脱个精光。 他抱起谢广华来到卫生间。 腾出一只手拧开水龙头，另一只手紧紧抱住谢广华。 他抱着他。 谢广华的身子就像一样，毫无支撑力。他的前胸紧紧贴在陈丰的胸膛上。 水从喷头落下来，浇到谢广华的的后背上。 陈丰给谢广华后背打上沐浴露，用手将沐浴露均匀地涂在他的后背上。 用水冲洗干净后，他将谢广华的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 此刻，谢广华背靠着陈丰。 陈丰给谢广华洗前胸和大腿。 从头到脚洗了个遍。 谢广华真的喝大了，任凭陈丰的摆布，从始至终人事不省。 陈丰用浴巾给谢广华擦干身子。 然后把他抱到床上。 八月初的莫斯科，夜里不凉也不热，舒服得很。 谢广华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陈丰依偎在他身边。 两具光洁的躯体并排躺着。 房间的大灯将一束束暖色的光线投射到他俩的身上，就像在皮肤表面镀了一层金色。 谢广华睡得很香，也很实，鼻孔里不断传出均匀的呼噜声。 他四仰八叉，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 陈丰侧着身子，用手支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陈丰很想用手去摸他，但好几次把手伸出去又立刻缩回来。 陈丰怕惊醒谢广华，要是被拒绝，他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只能默默地望着他，欣赏他。 谢广华就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只能欣赏不可触摸。 【这是什么地方？】 早上谢广华醒来问道。 【白桦林宾馆。】 【为什么来宾馆？这不该是我家吗？】 【你忘了，昨晚你和我吃饭，你喝醉了。你主动要求来的宾馆。】 【是吗？】 谢广华一脸的狐疑，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啊？】 谢广华惊叫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我的衣服呢？我怎么会这样？】 【你喝醉了，你把衣服裤子全吐脏了。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上吧。】 【不，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服吧。】 【我把你的衣服洗了，在卫生间里，还没干呢。】 谢广华半信半疑。 【穿上吧，这是今天早我去学校宿舍拿回来的，都是干净的，还没有穿过。】 两个人穿好衣服，走出酒店。 谢广华瞧了瞧身旁的陈丰。 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的衣服和陈丰身上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俩人是双胞胎呢。 第787章 俄罗斯经济崩溃了吗? 八月。 卢布贬值的风暴越刮越大。 卢布也偶尔止跌，但坚持不了几天，很快又重回贬值的老路。 江心洲的日子很不好过。 工厂的订单出现了雪崩。 原本每年的七月和八月是工厂最忙的季节，来自俄罗斯的秋冬节订单会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工厂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今年的光景却大不相同。 不但没有的新的订单到来，甚至已下的订单也被取消。 货主宁可冒着违约的风险，放弃定金，也不想继续履行原有的合同。 很多合同烂尾，半途而废。 没有新订单，工厂就不能开工，工人就要放假，甚至裁员。 这是江心洲最不愿看到的。 现在的工人都是经过培训，在岗位上特别能打的技术工人，裁掉后再想招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等哪天生意回暖，缺了人手，新招来的又将是一批新人，又要走培训、上岗实习、转正的老路子。 自江心洲入主津宝晨光服装厂以来，工厂过得风风火火，每年都在进步。 订单和工人一年比一年多，厂房也一年比一年大。 现在随着俄罗斯市场的萎缩，工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智哥，我是心洲。】 半夜江心洲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方永智家的电话。 【心洲，你把电话撂下，我打给你。】 从中国往俄罗斯打长途，一分钟要十八块人民币。 方永智心疼电话钱，每次江心洲有急事打到莫斯科，方永智都会反拨回去。 方永智从莫斯科的家里打到中国，话费便宜得多。 【心洲，你说吧。】 方永智给江心洲反打过去开口说道。 【智哥，现在工厂遇到了很大困难。来自俄罗斯的新订单雪崩式减少，原有的订单也出现了毁单情况。工厂产能供远大于求。现在工人闲着没活干，这些人该怎么安排呢？】 【心洲，俄罗斯的形势还不明朗，我们也没办法下定论。实在不行，就先给一部分工人放假吧。】 【智哥，还有一个问题，也很棘手。】 【你说。】 【那些毁单的用料都下好了。这些材料该怎么处理呢？】 【你把毁单的详细数据，比如产品规格，数量，颜色，款式，材料备货情况等汇成一个表格，用传真机发给我。我会根据这些资料做个评估，然后我和你再一起探讨，最后拿出一个可行性方案来。】 【智哥，我懂了。我会把你要的资料尽快摸清汇总后报给你。智哥，莫斯科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雅宝路那边传得沸沸扬扬，听起来挺吓人的，好像俄罗斯经济已经崩溃了。智哥，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说呢，他们说的也没错，俄罗斯的经济确实出了问题，很有可能遇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一般说来，每一场经济危机都会持续一段时间，半年，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所以，俄罗斯这边到底会走向何方，大家谁也说不清。集装箱市场现在遭受到了重创，市场和商户都走到了十字路口，何去何从，都是未知。】 第788章 要不要给林一朵打个电话? 石磊从列大读研毕业了。 蒋方平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往石磊家里打电话。 【小石，我是蒋伯伯，听说你硕士毕业了，蒋伯伯想当面给你道喜。明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和心美来我家吃饭。】 【谢谢蒋伯伯。稍等，我问一下心美。】 【心美，蒋伯伯要给我贺喜，明晚请咱俩去他家吃饭，你有时间吗？】 【不行，明晚我有个电话会，和国内总部开会，抽不开身。你就自己去吧。】 江心美公务缠身，不得不拒绝了蒋方平的邀请。 【蒋伯伯，心美明晚有个电话会，她去不了。我自己去吧。】 【有点遗憾。明晚七点你来我家。】 【好啊。一言为定。】 石磊撂下电话，难掩兴奋。 【心美，你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我们正好和蒋伯伯一起庆祝我拿到了硕士文凭。】 【我也想去，可是真的去不了。四石，你不知道现在我们的业务有多糟。】 【心美，怎么啦，是因为卢布贬值吗？】 【对啊。卢布现在崩了，几乎每天都在贬值，而且贬值幅度很大。我们公司放在商场里的商品全是代卖，又是以卢布结算，卢布这么贬下去，直接把我们的产品利润贬没了。更可怕的是，还有可能赔本。】 【你们不可以通知商场提价吗？】 【可以啊，提价没问题，商场也会配合。可是，提价后会有人买吗？原本我们给商场的价格就不便宜，商场又要在我们报价的基础上再加价。如果现在我们进一步提价，商品的价格就成天价了，一般消费者根本买不起。】 江心美的嘴唇长满了大泡，看起来真的上了火。 【明晚开会的议题是不是讨论如何应对卢布贬值的事儿？】 【是的。我觉得蒋伯伯也不会是简单地请我们吃饭？】 江心美说道。 【你觉得还会有别的什么呢？】 【蒋伯伯肯定也遇到了大麻烦，他肯定想听听你的意见，请你帮他出谋划策。】 【会吗？你太高看你的老公了吧？】 石磊笑着说道。 【我看人看事一向都很准的。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看看我的推测到底准不准。】 【心美，你怎么这么笃定？】 【我是你的老婆，你怎么样，我最清楚。另外，目前所有在俄的进口生意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蒋伯伯的肠衣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蒋伯伯的产品是食品，有其特殊性。服装涨价，大家可以不买，穿旧衣服就行了，但食品涨价不能不吃。所以，蒋伯伯的肠衣有提价的可能，他的问题是利润大小，赚得多还是赚得少。】 【心美，你这么一分析，听起来还真的在理。明晚蒋伯伯和我讨论卢布贬值的几率还挺大。】 【既然大家都有麻烦，一朵和阿米利一定也不顺利。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一朵，问问她们现在是啥情况？】 【好啊，你打吧，也表示一下我们的关心。】 【好嘞。】 石磊拨通了林一朵家的电话。 第789章 有人会死在黎明前 【一朵，我是石磊。】 【石磊哥，你打电话来得正好，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心美姐在家吗？】 【在呢。】 【阿米利去他哥哥家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现在去你家坐会儿，方便吗？】 【来吧。】 林一朵撂下电话，十分钟后赶到了石磊家。 【一朵，快进来。】 江心美给林一朵开门。 【心美姐。】 【一朵，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在我家吃吧。】 【不了。我今天从市场回家早，吃得也早。】 【走，去客厅坐吧，我们好好聊聊。】 江心美和林一朵来到客厅。 【一朵，来，喝咖啡。】 石磊给江心美和林一朵各沏了一杯咖啡。 【石磊哥，你也坐吧，我有事要问你。】 【一朵，最近是不是很郁闷？】 【是啊，都是卢布贬值给弄的。】 【早市生意怎么样？】 【别提了，自打卢布开始大跌，这生意就惨透了。】 【说说，怎么个惨了？】 【卢布没贬值前，运动服和旅游鞋卖得特别快，光是零售一天就卖十几套，这还是我一个摊位的走货量。市场里有好几家都卖运动服和旅游鞋，家家都卖得好。现在货还是一样的货，就是因为涨价，无论是运动服还是旅游鞋，几乎没人买了。】 【你没问问俄罗斯人，为什么不买了吗？】 【我问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现在所有的进口商品全都涨价，通货膨胀太厉害了。可是，老百姓的口袋里一分钱没涨，还是那么多。他们就要好好平衡一下，自己的钱该怎么用才好。有些东西，比如食品，无论怎么涨，哪怕涨得再多，他们也要买，不买就没得吃，不吃就要饿肚子。可是，有些商品，比如服装，能不买就不买，毕竟穿旧的衣服也能活下去。说到底，人们开始做选择了，哪些货该买，哪些货不该买。物价涨了，但百姓的收入没增加，所以，服装不好卖了。】 【一朵说得有道理。就拿浦江公司来说，遇到的问题和一朵没什么两样。我们的商品以前在商场还有点竞争力，现在根本不行。东西太贵，超出了一般人的购买能力。高档服装消费群体是极少数，大多数人热衷于购买中低档商品。】 【一朵，你现在积压的货多不多？】 【多。上周阿米利从集装箱市场拉来一个货柜的运动鞋，我们只销出去了一半，另一半还堆在仓库里。】 【鞋子是现金买断还是代卖？】 【代卖。】 【那还好。要是现金买断，损失就大了。】 【虽然是代卖，但人家老板一直待我们很好，我们也不想把这批鞋子退回去。我和阿米利说好了，就是一分钱不赚，我们也要把这批鞋子卖光。没别的，我们自己不发货，靠从莫斯科上货拼缝，一定要讲信誉。有了信誉，以后才能拿到更多的好货。】 【你俩真行，像你们这样讲诚信的人肯定有不错的未来。】 【石磊哥，我想问你，俄罗斯经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卢布还会继续贬下去吗？】 林一朵认真地看着石磊说道。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有点发言权。因为我的毕业论文题目就与俄罗斯经济有关。我也和我的导师探讨过这个问题。以我的认知，这次卢布贬值是突发性的，不会是常态。从现在开始可能会震荡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左右吧，然后卢布就会稳定下来。也就是说，未来的半年将是最艰难的日子。有人能熬过去，有人会死在黎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