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爱情》


 第1页

    《川渝爱情》作者：鸡尾酒酒【cp完结+番外】

    文案：当重庆人遇到成都人。

    重庆人攻 x 成都人受。

    「我身上只有146元了，我能从成都去找你吗？」

    萧逸x程都霖。

    没有地域黑！没有地域黑！没有地域黑！

    作品标籤：短篇小说，搞笑，小甜饼，he。

    第一章

    萧逸是重庆人，近来因为工作的缘故调转到了成都。

    来成都工作一阵子了，他觉得什么都能凑合，反正吃穿住行都和重庆没两样，但就是成都人说话让他很难受。

    他是个急性子，成都人同事说一句话的功夫，他能不喘气地说上三四句。办事效率也高，你让他歇下来就是要他命，哪像他们公司里其他人得定时去茶水间喝两口茶，午休还得聊聊天。

    萧逸就像是高速运转的齿轮一样，所以格外受到领导器重，短短几个月就升职加薪。

    但没走向人生高峰，因为他在就职当晚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萧逸在岗位上强忍难受坚持了几天，兢兢业业不要命的精神连领导都看不下去了，赶紧批假把人撵回家，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萧逸拿着十天假期的准假条拿到人事处去登记，人家都开始在电脑里录信息了，萧逸强行打住，让人改成了五天。

    ————————————————

    程都霖是成都人，土生土长的成都人，因为不满家里安排的相亲，偷摸着从家里熘了出来，什么都没带，就把手机和身份证揣在身上。

    等他当晚从酒吧里散场出来，掏出手机准备招车去五百米外的五星级酒店住几晚上，就看到他妈给他发来的简讯。

    「你所有卡都给你停了，胆子大了还敢离家出走了。」

    「别想了，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已经打过招唿了，不会收纳你的，龟儿子赶紧回来。」

    「哦，对了。你名下那几栋房产我都安排了你，你就别想去凑合凑合了。」

    「不用怀疑，我是亲妈。」

    「莫给你老汉儿打电话，他同意了的。」

    程都霖不信他妈有这么狠，试图从银行卡里提钱到支付宝里，无一例外，全都通知失败，就连他小时候专门存放压岁钱的私房卡都被冻结了。

    妈还是亲妈狠。

    盛夏湿热又烦闷的晚风一下把程都霖从头到脚凉得透顶，看着余额宝里面不到两千的『巨资』，不知何去何从，早知道刚刚就不包场请酒水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他才不要骗婚。

    计程车不敢打了，程都霖蹭着酒吧外面微弱的wifi给手机下了个美团，听说新用户坐公交一元起。

    从桐梓林一路绕到海昌路，每个他能记住的房产处都有熟悉的面孔，直到最后一个连绿化都还没修完就草草竣工的十八流小区。

    程都霖站在用自己钱买的第一套房子门前，浑身摸了遍，没钥匙。

    这房子还是他以前暗恋学长偷摸着给他买的，结果告白当晚就被狠心拒绝并且所有联繫方式都拉黑。

    程都霖实在不想来这里，这是他的黑歷史，是他年少求而不得的见证，很羞耻，但又没地方可去，来就来吧，居然还没钥匙。

    一路躲躲闪闪，大脑处于紧绷状态，现在缓过劲来了反而有点喝酒上头，昏唿唿一下蹲坐在地上。

    ————————————————

    萧逸在家里实在躺得无聊，浑身不得劲，干脆里里外外把新房子的卫生打扫干净，提着两口袋垃圾准备下楼去扔，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人顺着墙滑到在自己面前。

    吓得他垃圾袋都掉在了地上。

    垃圾袋没系好，掉在地上后里面的污水顺着低流在程都霖身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上衣顿时浸湿了一片。

    萧逸都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说自家门口死了人，结果看到那人像是在梦里跳楼一样抖动了一下，得，醉汉。

    「起来。」

    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感觉有人在喊自己，程都霖缓缓睁开肿胀的双眼，看见自家门居然开了，但问题是怎么还站着一个陌生人。

    楼道里吹来一阵凉风，看来是要下暴雨了，程都霖感到背上湿透透的，再看着不远处垃圾袋的惨状，尖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赔我衣服！」程都霖在门外急得直跳，这可是他唯一一件衣服，弄脏了可咋办，万里长征半步都还没走出去呢。

    弄脏衣服确实是他的错，他还是应该承担起责任，便强忍对程都霖在自家门口睡觉行为的不爽开了口：「多少钱？我转给你。」

    「十万。」

    「你囊个不去抢钱？」

    敢情是来碰瓷的，实在可恶。

    咚的一声，程都霖就看到萧逸恶狠狠把门关上了，心里憋屈极了，就是十万一件啊，还抹了零的，这人说好转钱怎么还赖皮了呢？！

    蹲在地上越想越不对劲，衣服弄脏了还不赔钱，这什么人啊！额...不对...这房子是他的啊！

    站起身来咚咚咚一顿敲门，连隔壁邻居都被吵醒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程都霖两眼泪汪汪地向人诉苦说这房子是他的。

    结果邻居一听赶紧关门，家务事管不了，真管不了，上一个掺和人家家务事的被夫妻双人混合打到了医院。

    萧逸吃过药，头晕沉沉的早就忘了门口的垃圾以及门口哭唧唧的程都霖，才躺上床就睡着了。

 第2页

    一夜好梦。

    第二章

    程都霖又饿又渴在门外蹲着睡了一晚上，心里憋屈极了，这明明是他给扼杀在摇篮里的初恋买的房子，怎么就住了外人，住就住，好歹也收留一下他这个旧房东吧！鸠占鹊巢的人里面吃香喝辣，自己却要在外面饱受风寒，还得忍受背上垃圾水的恶臭。

    他程家小太子爷何时受过如此待遇，越想越气，想冲进去和这人好生理论一番，门锁得死死的又进去，非得蹲到这人出来好好拷问一番。

    萧逸昨晚吃过药后明明已经退了烧，早上起来却感觉头晕脑胀，比前两天更甚，原计划今天就回公司上班销假，只好作罢。

    冰箱里的三明治存粮已经见底，中午要想吃饭的话，他不得不去超市买点新的回来。

    吃外卖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等待外卖的过程他容易分心，然而现在的外卖小哥一个比一个能拖时间。

    如果在外卖软体上随随便便点一份面条，不包括点餐选择时间，商家准备过程和配送过程一共一个小时，那么把他分心的时间计算下来，足足有十分钟。

    血亏，萧逸觉得这十分钟他至少能完成两份报表。

    五分钟内洗漱妥当，为了防止病毒进一步入侵，七月份，萧逸带上密不透气的口罩准备出门，还特意选中了黑色的那款，显瘦。

    萧逸换上一身休闲装，陡然看到玄关角落堆放的一袋重新整理后的垃圾袋，忍不住想，昨晚那个酒鬼走没走。

    哪壶不开提哪壶，推开门就看到那人睡在门口，蜷曲着身体，半盖着不知道从哪讨来的毯子。

    现在正值街坊出门买菜之际，萧逸提着垃圾袋准备跨过横在路上的程都霖，还没走几步就被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给团团围住。

    「哦哟喂，年轻人，你昨晚上还真让这个乖乖睡在外面的哦？大热天的蚊子楞么多，你啷个忍心诺？」

    「我不认识他。」萧逸懒得解释，与陌生人解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不是他的风格，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不值当。

    结果他轻飘飘的一句不认识更是引起公愤，原本不想对别人家务事插一脚的都纷纷站出来指责萧逸。

    「哎呀，年轻人，有话说开就行了嘛，啷个紧到吵嘞，吵架起不到作用的。这娃儿在外面硬生生睡了一晚上，身上的毯子还是我早上起来给他盖上的，别到时候感冒了，你就该心疼了。」

    「就是就是，哪有吵架不让人进屋的啊。」

    「这个乖乖看起来这么乖，你囊个忍心哦~」

    ...

    行吧，他一个重庆人吵不过成都人，他认输。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昨晚就该随便给个几百把人给打发走，萧逸不爽地将手中垃圾放下，蹲**来取走被睡梦中的人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毛毯还给对家婆婆，强忍不耐烦拿手去拍打对方的脸。

    轻怕两下，这人跟睡死了一样不动弹，萧逸烦躁得很，没控制住力道再拍了一下，啪的一声，白皙的脸上留下一个绯红的巴掌印。

    程都霖早在萧逸出门前就清醒了，过道里怎么可能睡得巴适，半眯着眼暗戳戳地想着等会儿是先为自己身上价值不菲且只有一件的高级定制衬衣打里面的人一顿还是狠狠打一顿再问房子的事情。

    咬牙切齿大半个小时了，这人都还不出门，程都霖感受到身边围了一圈人，不敢睁眼，要脸，他程家小太子爷的面儿不能随随便便就丢在这破过道里面。

    闭着闭着就打起了瞌睡，恍惚间听到争吵的声音，闹得程都霖耳朵疼。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陌生人冰冷的温度，他正要睁眼，紧接着脸上一阵火辣。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这下面子也没了，脸也不要了，想起昨晚的种种，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鼻子酸涩得很，眼眶里剎那间灌满了泪水，沿着眼角关不住地掉了出来。

    「你敢打我？」一晚上没进水，喉咙干涩得很，脱出口的质疑满是委屈，「你居然敢打我。」

    萧逸也没料到他这么细皮嫩肉的，稍微用点力居然脸都红了，但确实是萧逸打人在先，所以他道歉并且让对方还手回来。

    程都霖红着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直勾勾地盯着萧逸，一双湿漉漉的杏仁眼睛瞪得浑圆，眼角的泪痣跟着他抽泣的幅度****的。小可怜模样看得萧逸心痒痒的，暗骂一句这成都人怎么还耍泼了呢，让他打自己居然还哭上了。

    围观说三道四的人越来越多，萧逸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开门把人扯回屋子里去。

    程都霖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滴滴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擦过嘴角，滴在胸膛上，地上，还有萧逸伸过去替他擦拭的手上。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嘛，」萧逸彻底败下阵来，扯过鞋柜上的湿巾纸胡乱替程都霖抹去眼泪，「你咋这么能哭，擦都擦不完。」

    程都霖声音闷闷的，可委屈了：「你不仅打我，昨晚还弄脏我衣服，甚至还住在我家里不让我进去。」

    萧逸心想，打他我认了，弄脏他衣服我也认了，怎么现在连房子都是他的了。

    「打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弄脏你的衣服也是我的错，在我能力承受范围之内，我赔偿。」将用过的湿巾纸揉做一团丢进垃圾桶中，再将口罩取下来透气，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是不准备出去了，「但你说我住你的房子是不是过于牵扯了一点，这房子是我办理正当手续才拎包入住的，租房手续都还在我手中，怎么你要看看？」

 第3页

    程都霖当真不信，直到看到萧逸递过来的一系列盖上红章的文件。再三翻看了几遍后才缓缓抬头，吶吶道：「他租给你了？」

    萧逸顺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

    甲方：贺词

    「嗯，」将程都霖手中紧抓不放的文件抽出来放好，把呆滞的人领到沙发上坐好，「喝什么？」

    没人吭声，萧逸便自作主张倒了一杯白开水，绕过茶几，将手中水杯递给程都霖，说：「喝吧。」

    机械性地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程都霖的无措地垂下脑袋，一截细长的脖颈微微弯曲，过于安静，只有肩头偶尔起伏的动作证明此人尚存唿吸。

    萧逸看他失落的样子，心下也猜中了七八分，起身往卧室走去。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充满着薰衣草香气的干净衣服盖在程都霖头上，呆愣地嗯了一声，便跟着萧逸的步伐往里走。

    替他放好水，讲清楚哪些东西可以用，萧逸便退了出来。

    重重嘆了一口气，认命地将程都霖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坐在书房里，电脑还没打开就听到从浴室里传出重物下坠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程都霖沉重的闷哼声。

    三步做两步地走到浴室门外，轻扣两下，道：「摔了？」

    没人应他，隐隐约约听到沖水声夹带着微弱的啜泣声。萧逸心想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耐着性子招待这人，居然还不待见自己。

    听着里面啪嗒的水声，心情更烦躁了，萧逸暗骂了一个脏字，狠狠踢了一脚墙壁便走开了。

    刚刚踩在地砖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得程都霖眼眶有些发酸，鼓着腮帮子把没出息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强忍胯骨的疼痛站起身来，用干净毛巾擦干身子，看着淤青一片，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差点滚落。

    手中的衣服材质有点粗糙，和自己本来的衣服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现在的处境容不得他挑剔。套上萧逸的衣服，居然正好合身，正要穿上裤子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没内裤...

    「喂，你还在吗？」程都霖微微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往外面瞄，没看见有人，又提高了音量，「喂，在不在啊！」

    其实喊第一声的时候，坐在书房的萧逸已经听到了，但他就是想晾他一会儿，等到第二声才缓缓站起身朝程都霖走去。

    「怎么了？」不耐烦地盯着萧逸湿漉漉的头髮，一滴一滴汇成一条线顺着脖颈往身下流去。

    程都霖有点不好意思，踌躇着半天不开口：「你有多余的内裤吗？」

    刚刚光顾着给他拿衣服去了，内裤给忘了，衣服都还是以前高中的，多半是收拾行李的时候顺带收来的，但他哪来程都霖能穿的新内裤。

    「只有我穿过的，你要吗？」

    程都霖摇了摇下唇，狠狠心：「要洗过的啊。」

    「我给你穿过的，你敢不穿吗？」这人小媳妇儿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打趣两句，话是那么说，还是给他拿了一条没穿一两次的干净内裤。

    才找出来递给他，这人就不认帐地把浴室门关得砰的一声，碰萧逸一鼻子灰。

    萧逸想起刚刚这人接过自己内裤的时候，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羞赧的模样实在好笑，都是男人害什么羞。

    「喂，你是不是觉得我的size比你大，不好意思了啊。」

    刚朝浴室里吼完，就听到里面人恼羞成怒朝玻璃门扔东西发出的声响。

    第三章

    程都霖把萧逸的内裤往自己身上比对了一下，确实要大一些，但也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穿好。确保不会风吹蛋蛋凉，程都霖穿好衣服没擦头髮就从浴室走了出去，一抬眸便看到萧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程都霖本想问他干毛巾或者吹风机在哪里，看到沙发上男人淡漠的表情，脱口而出的询问卡死在咽喉中，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尴尬的空气在房间里流动。

    男人清冷夹杂着不耐烦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道：「名字。」

    萧逸的声音过于低沉，程都霖刚刚洗了头髮耳朵里进了水没大听清楚，不太确定地问：「什么名字？」

    「你觉得呢？」萧逸从茶几上拿起一瓶饮料，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碳酸饮料刺激着感官，喉结微扬一上一下地将液体送入食道。

    程都霖被萧逸上下耸动的喉结撩得有点走不动道，脑海里只浮现出性感两个字，要是在平时早就向他要联繫方式了。可惜，他没钱，就连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的，要嫖也是对方嫖自己，他连叫个鸭的尾款都付不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都霖只得老实交代：「程都霖。」

    萧逸原本喝得好好的，一听到程都霖报上的名字，一口气没上来，呛着了。

    「咳咳咳，」萧逸勐地拍胸膛，试图从刚刚的程都霖讲的笑话里缓解过来，「你名字？」

    程都霖没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莫名其妙，连看向萧逸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果然刚被他撩拨起来的一点点涟漪是错觉，这人的本质是恶质的。

    「你笑得瓜兮兮滴，程都霖啷个了嘛，就让你笑成这个样，有本事你说你的名字，我非得把下巴都笑落。」程都霖也不和萧逸客气，兀自拿起桌上另一瓶不知道什么包装的饮料就往嘴里送，入口没有想像中的清凉感，反而是辣喉的刺激感，略苦，包在嘴里怎么也吞不下去，但一看到萧逸嘴角还未消散的讥笑都烦，狠狠心吞了下肚。

 第4页

    萧逸看着程都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都好笑，胡撸一把额前的碎发，压低声音问：「怎么，成都零小少爷，红星二锅头都没见过？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嘴里送，你也不怕我往里面加了料？」

    「有什么好怕的？在成都你敢害我？排着队有人收拾你！」不争馒头争口气，程都霖自知现在弄不过萧逸，但好歹气势上不能输。

    萧逸想到洗衣机里的衣服牌子，再看程都霖一副连红星二锅头都没见过的架势，心下瞭然，这人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但一想到昨晚这人居然睡了一晚上的走道，有点好笑，难道现在的小少爷都是这样体恤民情？

    「所以你现在赖在我家是怎么个意思？觉得我这里风水好，要买下来？」

    「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买下来的，」想到白纸黑字的租房合同，程都霖有点底气不足，只得小声嘟囔，「只是送人了。」

    「送给贺词了吧，」萧逸站起身，绕过茶几，在电视旁的纸箱里翻翻找找出一条未拆封的毛巾，丢到程都霖身上，「那你想知道贺词为什么把房租给我吗？租金还这么便宜。」

    当时那人厌恶的表情至今还印在程都霖心头，不用萧逸说，他也知道。

    程都霖摇了摇头，鼻子有点酸，垂下眼帘，不在乎地说：「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既然我送给他了，这房就是他的了，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萧逸本来想说贺词是他朋友，结果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关系。

    「萧逸，我名字。」萧逸又把程都霖紧抓不放的毛巾拿过来，兀自拆了封，展开再重新放在他的脑袋上，「擦擦，水都滴在地上你拖地吗？」

    「我拖就我拖。」程都霖用毛巾胡乱揉搓着湿哒哒的头髮，嘴巴一开一合，原本是抱怨的话从他嘴里钻出来却都化成了软糯的娇嗔。

    「不用，」喉咙又痛了起来，萧逸再次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碳酸饮料，满满一口下去，从咽喉传来的疼痛感才略微缓解，轻咳两下正色道，「你什么时候走？我还要出门。」

    程都霖擦头髮的动作慢了下来，是啊，他总归要走的，人家贺词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他还在坚持些什么。

    想起惨澹的余额，连好点的酒店都住不了几天，他该怎么和他妈做长久斗争，总不至于才离家出走两天就灰熘熘地回家吧，那他肯定会被他妈强行绑去相亲，他又不喜欢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算什么，彻头彻尾的骗婚，他做不到。

    程都霖悄悄探头打量起不远处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要给他添麻烦的气息，仰着头高挺的鼻樑勾出一个好看的弧线，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冷漠和不在意。长得悦目，又嫌麻烦，不会管着自己，是个不错的合住人。

    程都霖在心里估量着强行留下来的可能性，站在冰箱旁喝可乐的萧逸，剑眉微挑，勾了勾嘴角和程都霖探究的眼神对上了。

    「你感冒了别喝可乐，我奶奶说的，」那副淡漠又疏离的浅笑让程都霖感到不自在，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得先把马屁拍好，心下一横厚着脸皮提出请求，「我能住这儿吗？」

    「你想住这儿？」萧逸略微挑眉，似乎没料想到对方提出的要求，有点玩味地看向他，打趣道，「可以，条件呢？我可不会免费接收一个酒鬼住我家里。」

    「你要多少钱都行。」程都霖一听有戏，立马就激动起来，「等我回家后，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所以你现在是无家可回咯？」萧逸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空罐丢了进去，正拿纸巾擦拭着手指，「我凭什么信你？」

    程都霖把头顶的毛巾拿了下来，裹在指间不停打圈，试探性地说：「那你想要什么？」

    「要个保姆。」

    第四章

    「我家有保姆，」程都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可怜的毛巾轻轻搭在一旁的桌椅上，顶着还很润湿的头髮走到萧逸跟前，抬头对此人对视，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小可怜模样，「我可以学。」

    萧逸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覆他，本来就是说来劝退程都霖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的，怎会想到他居然答应下来。

    「那不如等你回家学会了再来？」让这人在自己家里洗澡，甚至还给他找来自己的干净衣服穿已经是萧逸能接受的最大极限了，要是真让这个麻烦精住在自己家里，指不定哪天能把他家给拆掉，萧逸想起来都觉得麻烦。

    「我学习成绩很好的！我学东西可快了。」程都霖着急忙慌地解释，生怕萧逸嫌弃自己，「我转魔方三十秒就行。」

    程都霖典型的富家子弟，什么好玩学什么，但怪就怪在其他富二代是学『吃喝嫖赌抽』，他是玩，各种玩，模仿，积木，高达样样精通，砸在上面的钱都能开一家小型公司了。

    问题是，他爸不待见，他爸觉得其他人虽然吃喝嫖赌抽，但好歹对事业有帮助，他自己家这个独子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就知道玩小孩子的玩具，一点长进都没有。

    萧逸心想转魔方快算什么鬼技能，难道要让他靠这个吃饭，「除了这个呢？」

    「打麻将我贼厉害，血战血流我都行。就是有一点，我好像不会算钱，我只会打，和我朋友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都是他们算帐，算好了我给钱就是。」

    听程都霖这么一说，萧逸算是明白了，这瓜娃子离家出走没朋友接待是有道理的，大家都只把他当摇钱树，又傻又呆，谁知道算钱的时候其他人怎么打的算盘。

 第5页

    被程都霖傻得直白弄得哭笑不得，强忍笑意扶着额头，无奈道：「打麻将不能算技能，更何况你老拿钱出去算什么厉害，就没有能让你吃上饭的技能？」

    「吃饭？我会吃饭，吃得很干净那种，这个能算技能吗？」程都霖冥思苦想半天，也找不到除了玩以外的技能，学习好他不喜欢，玩他也不喜欢，萧逸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中最难将就的那个。以前他只要说他会什么，一大把人捧场，结果到萧逸这，只有一个接一个的白眼，「那你想要我会什么啊，我学行不行啊？」

    萧逸脸上的笑容更甚，看着程都霖吃瘪的样子，他就高兴，就连已经严重超过自己时间开销也没注意到，玩味地说：「我想要你煮饭洗碗拖地打扫卫生，还要你不吃不喝伺候我，你行吗？」

    程都霖在心里已经暗骂这人十八遍龟孙子了，但他面上不显，反倒是装得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就差双手握十地恳求：「求你了，这是我第一次求人，你就让我住下来嘛，我特好养活，一天只吃三顿饭。我一定老老实实的，等我妈冷静后，我马上搬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程都霖胡搅蛮缠的功力实在厉害，萧逸反驳一句，他能说出诗句可怜的话，最终萧逸还是松了口，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先说好，我要是觉得你烦了，我随时能赶你走。」同意是同意了，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两人彼此都不熟悉，萧逸怎么知道这人一起生活起来是什么样子，得先给对方打一针预防针，防止他太过于解放自我。

    程都霖一听到萧逸松口，高兴地像个孩子，使劲在地上跺了两脚才算完事，终于能让两千多块钱多活一阵子了，他现在恨不得拿出纸和笔让萧逸先写一份保证书，保证现在不赶他走，顺着萧逸的话连连答应：「不用你说，我自己能走。」

    只要程都霖知道分寸就行，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多说，于是萧逸随便交代了对方家里哪些东西可以给他用后就要重新戴上口罩出门。

    程都霖按照萧逸的指示，正要把搭在座椅上的湿毛巾拿去洗干净挂起来就看到萧逸站在玄关在穿鞋，从洗衣间探个脑袋出来，不安地问：「你要去哪儿？」

    「超市，买午饭。」萧逸取下大门的备用要是放在鞋柜上，拧开门就要出门。

    看到他要出门，程都霖立马追出来，手上还握着滴水的湿毛巾，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我呢？我吃什么？」

    萧逸皱着眉看湿毛巾滴落在实木地板上的水渍，有点无奈，道：「这是一个保姆应该问金主的问题吗？」

    「可是我也饿了啊，」程都霖在自己空荡荡的肚子上揉了一圈，委屈巴巴地表达不满，「保姆不吃饱怎么干活啊。」

    程都霖确实饿了，昨晚玩去了肚子里没东西，现在都快中午了，就刚刚萧逸给了几口水喝，一点实在的东西都没吃上。

    萧逸觉得程都霖比一般的成都人还要成都一点，不仅说话软糯糯的，就连模样也可怜极了，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他说的每一句话，并且小保姆的逻辑性很强，萧逸服气，让他赶紧收拾快点出门。

    小保姆哭得动人，笑得也动人，不哭不笑的时候有点烦人。

    在萧逸三次黄牌警告后，程都霖终于闭上了一路叽叽喳喳的嘴，灰熘熘地跟着金主大人进到超市。

    一进超市萧逸什么都不拿，直奔冷藏柜，随便拿了几袋冷藏食品就要去付帐。后进来的程都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购物车一路小跑到萧逸身边，将他手中的东西接过来丢到车里，然后摆出一副快表扬我的表情。

    萧逸没说话，兀自弯腰把扔乱的食品摆放整齐，他见不得东西乱糟糟的样子。

    「这就买完了啊？」程都霖像根小尾巴一样跟在萧逸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收银台走，忍不住发问。

    「你还想要什么？你会做？」萧逸家冰箱里除了速食和饮料，什么都没，厨房里连基本的调味料都没有。一是因为他才来成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置办这些生活用品，主要的还是因为他除了睡觉基本不在家，早饭随便在小区门口买点东西打发了就是，午饭在公司吃，晚饭随便塞点面包垫吧就行，所以家里仅存的都还只是因为他晚上加班回去偶尔饿了吃。

    「我刚刚下了一个专门教煮饭的app，还挺详尽的，」程都霖将手机从屁股兜里掏出来，解开锁非要给萧逸看，「你看嘛，看嘛，上面还有我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和鲜椒鱼耶。」

    「不吃，不看。」他基本上不在家里，买来也是搁置了的，只需要买请假的这几天吃得上的东西就行。

    「买嘛，」程都霖推着车绕到萧逸前面，把他去付钱的路给挡住，嘴巴撇了撇，「买嘛。」

    萧逸觉得他上辈子一定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程都霖，这人简直是在他的命脉上反覆横跳，只要他一示弱，多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才认识没几个小时，对方就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真是自来熟。

    程都霖一看到萧逸表情松动就知道有戏，直接把购物车交到他手机，从背后推着他往生鲜区挪动。

    「诶，乖乖，买撒子，折耳根要不要来一斤嘛。」站在一旁的推销员早就瞄准程都霖这条小肥羊了，一看就是个瓜蛋，正好把摊位上的菜全都卖给他。

    程都霖被喊乖乖还怪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就跟着她走，结果走了两步发现萧逸没跟上来，又掉转头回他身边让他一起。

 第6页

    「她喊你乖乖你就跟着走？」萧逸见不得程都霖一副人人都能欺负的模样，语气不大友善，「那我喊你乖乖，你走不走？」

    「没有...她不是导购员嘛，肯定不会框我啊。」说得有理有据，字字在理，傻得让人无语。

    最后程都霖还是没能走成，因为萧逸推着车直接掉转了方向往另一旁走去。

    「等等我啊！」

    第五章

    程都霖在前面挑挑选选，萧逸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接过前面那人递过来的蔬果。

    看着购物车里干瘪的包菜，老透顶的芹菜以及好几颗都烂掉的青提，实在忍不住提醒前面那个沉浸购物的某人：「你到底会不会选？」

    程都霖低着头对着一块老豆腐摩挲下巴，似在思考到底要边缘的那部分还是中心的那部分，听到萧逸质疑自己的能力，不知所云地哼了一声：「会啊，谁好看就选谁啊。」

    萧逸挺想把程都霖的头盖骨掀起来看看，里面装得豆腐渣是哪种，沉默半响突地失笑出声：「你当选菜是选媳妇儿呢？」

    听到萧逸突然提到媳妇儿的话题，程都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微微垂眸，瘪了瘪嘴小声地嘟囔道：「我没媳妇儿，我也不选媳妇儿。」

    推着车站在后面的萧逸恶劣地拿膝盖顶站得松垮的程都霖，轻挑了一下眉梢，打趣道：「那你选什么？莫非成都零真是零？」

    被当众拆穿性取向，程都霖有点懊恼，踮起脚尖拿手去堵萧逸一开口就送刀的嘴。

    程都霖垫得高，萧逸闪得更快，嘴上不饶人非要戏弄小保姆，说：「看来你这程都霖的名字也没白取嘛。」

    小保姆程都霖抿着嘴，脸比旁边摊位卖的番茄还要红，气急败坏地反驳：「谁给你说我是0了，就算我是gay，那我也是堂堂正正钢铁1，更何况我是钢铁直男，扳手都扳不弯的那种。」

    「哦，是么？」

    程都霖懒得和他一般计较，刚刚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周围的打量，他可不愿意被人拍照发在网上，到时候被熟人看到认出来，他妈就该知道了。

    「不回答，我就当你承认了啊。」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

    程都霖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萧逸，所以没注意到萧逸嘴角扬起的玩味的笑容。

    结果没多一会，耐不住寂寞的程都霖率先开了口。

    「你能处理鱼吗？」程都霖回过头询问金主大人的意见，嘴角处小小的酒窝随着他开开合合的淡唇浅浅地跳动着，看着水里鱼跳动地活跃，似乎有点苦恼，好看的眉毛略微皱起。

    「你买了，他会给你处理。」萧逸替他做了主，像导购员说明要哪一条后就扯着程都霖站远一点稍等片刻，鱼腥味实在太重了，隔着口罩都闻得到。

    「萧逸。」程都霖闲不住，仰着头开始找话题，「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要戴口罩啊，你是明星所以怕被认出来吗？」

    「感冒了。」接过已经片好的鱼，有序放在一旁与瓜果隔开，避免串味，「还想买什么？」

    「我能买一袋酸奶吗？」程都霖拿舌头舔舐了一下下唇，一双杏仁眼巴巴地望着萧逸，天然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逸看着他已经包在怀里的大袋酸奶无奈地说：「你给我拒绝的机会了吗？」

    「给了，大概有三秒钟。」

    程都霖站在外面拿着塑料口袋往里面装东西，乖乖等待萧逸付完钱。

    「一共235.6元，支付宝还是微信？」收银台的小姐姐麻木地低着头扫码，压根不抬头看两人一眼。

    「微信。」

    「请出示一下付款码。」

    「哔」

    程都霖不会分类，等他把两个袋子装满提在手中才觉得不对劲，一个轻，一个重，于是他伸手把轻的那一袋递给萧逸，他没给钱，是吃白食的，所以他出体力。

    「给你轻的。」

    萧逸觉得小保姆有点好笑，看来还没认清现实，道：「你觉得这两袋应该谁来提？」

    「一人一袋不是吗？我都让着你了，我拿了多的，我还比你瘦呢。」程都霖双手提着重的那袋走在前面，塑胶袋把手勒得手掌心通红，有点疼。

    萧逸彻底服气了，但还是把前面摇摇晃晃的人拉住，从他手里拿过重的那袋，然后把自己这袋轻的给他。

    程都霖看萧逸的手掌也被勒红了，但面上一点事也没有，忍不住又要发问：「疼么？」

    「那你来提？」

    作势就要重新手中的那袋和程都霖的换，程都霖哪能干，一熘烟就冲到前面去了，愉快地沖后面叫嚣：「那还是你提好了，你提起来帅一点。」

    等两人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就连吃过早饭的萧逸也忍不住，先捡起一个番茄洗洗生吃来垫吧一下叫唤着要吃东西的胃。

    「我给你搁厨房里了，你赶紧去煮饭。」

    「没问题，交给我！」

    程都霖信誓旦旦地进去，不出十秒，就从里面探出头噘着嘴看着萧逸。

    「做什么啊？」

    「随你，能吃就行。」一早上没看手机，微信消息已经爆了，萧逸选了几个工作上比较重要的优先回復，头也不抬地敷衍程都霖。

    「番茄炒蛋行吗？」

    萧逸没回他，他就当他同意了，又重新回到厨房，结果没出一分钟，又把脑袋探了出来。

 第7页

    「鸡蛋怎么敲不好啊？」这次他直接把鸡蛋和碗端了出来，小小一个搪瓷碗里装得满噹噹的敲碎的蛋液和破壳，没端稳走了两步就溅在程都霖虎口上，顺着手背弧线滴在地板上。

    萧逸刚把消息回復完，一抬头就看到程都霖这幅邋遢模样，当场差点气背过气去，连忙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先是把碗接过来沿一圈擦拭干净，然后顺序把滴了一路的蛋液擦拭干净。

    正想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逮捕，程都霖手上的鸡蛋一个没拿稳，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碎了，蛋液流了一地。

    这下轮到程都霖呆滞了，颤巍巍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把祸害精赶到厨房去，拿来湿毛巾在地上打扫，萧逸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没有生气，要是在公司他早就把下属骂得狗血淋头了。

    「又怎么了？」才站起身回过头就看到厨房门口那颗不安的小脑袋，萧逸觉得对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耐住性子地问，「是番茄剥不好，还是鸡蛋又被你打碎了？」

    「都不是，」程都霖惭愧地低下头，声音比蚊子还要小，嗡嗡的，「我不会开火，而且找不到油在哪里。」

    萧逸这才想起家里没买，但要让他现在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去买回来，那还不如饿死在家里算了。萧逸觉得上天把程都霖安排进他的生活，一定是觉得他现在病得不够厉害，所以来加重自己病情的。

    最终两人也没吃上程都霖煮上的饭，做一步问一下，连刀怎么拿都不清楚，还把左手拇指割了口子。

    萧逸认命地取下围在程都霖身上的围裙，自己套上，又从急冻室里拿出刚刚买的速冻水饺，问呆站在一旁的傻瓜：「吃多少？」

    程都霖今天闯了不少祸，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吃的不多。

    萧逸早就看到程都霖刚刚在冰箱里偷吃面包片，明明饿了还要逞强，于是他盛饺子的时候故意讲程都霖碗里的挑了一大半到自己碗里。

    「进来自己端。」

    一听到有吃的，安分坐在饭桌上的程都霖立马冲到厨房，看到两碗分量眼中不一致的饺子，吶吶道：「你吃这么多啊？」

    「我干的事情多，当然比你吃的多，你今天干什么了吗？」

    程都霖自知理亏，可怜兮兮地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熘到饭桌上去。

    「筷子都不拿，你是要用手抓吗？」萧逸将消过毒的筷子放在程都霖面前，然后自己坐沙发上去，边看手机边吃，节约时间。

    碗里的饺子根本不够饿了一天的程都霖塞牙缝，一口一个，狼吞虎咽还没吃到两分钟，碗里就已经干干净净了。他摸了摸还没有五分饱的肚子，转过身忍不住地盯着萧逸依旧装得满噹噹的碗，直咽口水，但萧逸一直低着头在回復消息，根本没注意到他。一直等到萧逸收起手机，程都霖才捧着自己的碗蹲他跟前，眼巴巴地望着他，问：「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萧逸虽然性子急，但吃相好，一口饺子非要分两三口然后在嘴里咀嚼好几下才往肚子里吞。

    程都霖咬着筷尾，眼神都快在萧逸嘴巴上烧出一个洞来，「那你给我分点嘛，我不得嫌弃你。」

    萧逸拿筷子打掉这人偷摸着伸到自己碗里的筷子，淡定地说：「刚刚是谁说的吃得少来着？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吧。」

    「可是你也吃不完啊，我帮你分担一点不好吗？」筷子被打掉的程都霖，把碗往茶几上一搁，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非要和萧逸耗着。

    「不用了。」说着，萧逸就把碗端了起来走到饭桌旁去。

    等萧逸把筷子放下，在不远处观望已久的程都霖又坐不住了，眼巴巴地再次发问能不能给他吃。

    程都霖这副模样让萧逸想起了外婆家养的那条哈巴狗，一到吃饭时间就摇晃着尾巴，两只大大的耳朵趴在脸颊侧，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萧逸恶劣地想要捉弄程都霖，端起碗就往厨房里走，作势要将剩下的倒掉。程都霖着急地跟在他身后，一看他要往垃圾桶里倒，着急地跺脚，可怜极了，拉着萧逸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说：「你不吃给我好了，干嘛要倒了啊，多可惜啊。」

    「那你说我干嘛要给你吃呢？」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金主大人嘛，好歹要让我吃饱吧。」

    萧逸没想到一时口误将僱主说成了金主这笨蛋居然还记在心上，还能以此反驳自己，也不算太笨。逗也都逗过了，开心也开心过了，萧逸最后还是把饺子留给了他。

    程都霖在饭桌上吃，萧逸坐在他旁边看手机。

    「程都霖，你家里干嘛的？」

    「没干嘛，我爸卖房子的。」程都霖忙着吃饺子，嘴巴里包得鼓鼓的还不够，筷子里还夹着一个要往嘴里送，活脱脱一副没吃过速冻饺子的模样。

    「哪里的房子啊？」

    程都霖报了几处比较出名的小区，直接把萧逸给吓着了，假装淡定地问：「全都是你家的？」

    「是啊，这一套是我买过最便宜的，买得比较早，那个时候其实还不错。」

    「你老汉儿就你一个娃儿？」

    「嗯，我老汉就我一个娃儿，他们两口子结婚接得晚，要我也要的晚，所以就我一个娃儿。」

    萧逸一直以为程都霖家最多只是暴发富，没想到居然还是房产大亨，能让房产大亨的独子给自己当保姆倒还是挺值得吹牛的，于是萧逸单方面决定多留程都霖在自己家里住几天。

 第8页

    「还要问什么吗？」饺子已经吃完了，程都霖端起碗往厨房走，「要是没了，我洗碗了啊？」

    萧逸头也不回地问：「你知道洗洁精在哪儿？」

    程都霖在厨房兜了一圈，果然没看到洗洁精，又跑出来问：「洗洁精呢？」

    「没买。」

    「那你问我！？」

    「不可以？小保姆。」

    「好的，可以的，金主大人。」

    ————————————————

    （小剧场）

    晚上萧逸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同意了这人的要求，明明自己那么怕麻烦，偏偏给自己找了个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麻烦精。

    但愿明天没有麻烦。

    马上就要睡着了，卧室门传来敲门声，吭吭吭，吵得萧逸瞌睡一下醒了，强行起来开门。

    才开门就看到穿着自己睡衣站在外面的程都霖，双手捧着热水杯，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听到你咳得挺凶的，专门给你泡的蜂蜜柠檬水，趁热喝，明天就好啦。」

    「你哪来的蜂蜜和柠檬？」

    「柠檬是今天逛超市买的，蜂蜜是刚刚去楼下小卖部买的。原来蜂蜜这么贵的吗？我又没钱了。」

    「多少钱，我给你。」

    「25.5」

    萧逸喝着柠檬放得过多有点发酸的蜂蜜柠檬水，喉咙暖暖的，心也暖暖的，忍不住想，原来现在的富二代也这样节俭的吗？

    厨房案板上切剩下的半个柠檬转了一圈，又回到瓷刀旁。

    第六章

    「萧逸！萧逸！萧！逸！」程都霖勐拍书房门，唿喊着里面装聋作哑的人，「你快出来看看啊，这个吸尘器怎么又不动了！」

    这已经不是程都霖第一次拍书房门了，刚开始还轻扣，不好意思地请萧逸出来解决他造成的一大堆麻烦，后面萧逸烦了直接把书房门一锁，两耳不关窗外事，一心只搞他的额度表，外面的人敲门没人应，推门发现锁住了，就开始闹腾，隔三差五就来拍上一阵子再喊上两嗓子。

    萧逸实在不明白，现代人能生活白痴到如此地步，如果白痴划分等级，他想程都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专门去楼下给他买来洗洁精，结果这人一整瓶倒进洗手池里面，真当他是有钱的金主了，就算一瓶洗洁精才十多块钱，他也心疼，主要心疼水，那么多洗洁精得沖多久才能沖干净。程都霖还挺为他着想，觉得他洗碗麻烦，直接把碗给摔了，萧逸坐在书房里隔上十秒钟都能听到碗摔落在地的声响，脆生生的，直捅他心窝。

    萧逸几次站起身来想要骂这人一顿，气沖沖地走出去，把程都霖一提，嘴都还没张开，对方就垂着头把手指搅来搅去，活脱脱一番小媳妇儿委屈模样。真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打得话估计对方能哭上一天一夜，萧逸为了自己耳根子稍微清净点，选择忍。在第四个还是第五个盘子摔落在地的时候，萧逸忍不了了，『咚』的一声狠狠关上书房门再插上耳机，播放一首《清心咒》，还他的世界一片清净。

    程都霖没能把萧逸喊动，只好继续捣鼓不听话的吸尘器，他觉得他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就不应该听他老汉儿的，学个锤子企业管理，就应该去学机械，好歹能修吸尘器。一顿敲敲打打后，死翘翘的吸尘器也没能活过来，反倒是砰的一声溅出火星子，冒出黑烟彻底报废了，吓得程都霖赶紧把插头拔掉，端来一盆水往上面沖，生怕待会儿燃起来爆炸。

    程都霖蹲坐在吸尘器尸体前，双眉紧锁，嘴里嘟囔着怪罪萧逸不出来帮他，心里却忐忑不安想着以他现在这个穷酸样得卖身为奴多少年才能赔得上吸尘器。

    放他以前，萧逸想要多少吸尘器就有多少，金卡银卡黑卡任他刷，哪能这么寒碜，弄坏东西还得担惊受怕被书房里那人给赶走。

    他程都霖越想越憋屈，一憋屈就饿肚子，把吸尘器的尸体偷偷藏好后就熘到厨房去找吃的。

    萧逸安静了小半个小时，察觉不对劲，以他目前对程都霖的了解，对方没有这么安分老实，不可能半个小时还不来骚扰自己。

    一边是未完成的报表，另一边是放不下心的闯祸精，权衡再三，萧逸选择向生活妥协，嘆了声气认命地打开了命运的牢笼。

    「程都……」刚推开门抬眼就看到浓浓黑烟从厨房里冒出来。第一反应，程都霖把他家厨房弄着火了，吓得萧逸立马冲进去，发现人还安好，放下心来。

    程都霖正灰头土脸站在水池边接水要往煤气灶上倒，萧逸一出声呵斥，惊慌失措地把碗摔落在地，满满一碗水全都倒在自己身上，碎片溅落得到处都是。

    「萧逸...」他原本想趁萧逸在书房的功夫赶紧把厨房的烂摊子给解决掉，结果连火都还没扑灭，就看到他黑着脸站在厨房门外，「我饿了想弄点吃的，我没想到就燃起来了，对不起。」

    程都霖踌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垂着头，躲闪的眼神无处安放，他以为萧逸会噼头盖脸的一顿骂，甚至打他两下出气他也认了，结果人家根本没搭理他，兀自拿锅盖扑灭了火。

    程都霖看到萧逸拿起毛巾要开始打扫卫生，连忙出声：「我来我来。」

    萧逸一把推开过来抢毛巾的程都霖，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不耐烦地说：「走开。」

 第9页

    「程都霖，」萧逸阴沉着脸清理厨壁上的污垢，抬起眼皮，认真地凝视着程都霖，「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好？」

    坐立不安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起来，程都霖腔都不敢开，怕惹对方更生气，头低得更厉害了，安安静静的，只有左手在不断地摩挲着右手食指。

    萧逸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对方不恼不解释让他想发火都没处发，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沉声道：「我觉得我家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别啊，」听到说要撵自己走，程都霖陡然睁大了眼睛，声音闷闷的，可委屈了，「弄坏的东西我肯定赔，但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把最后两千多全给你行吗？你别赶我走。」

    萧逸正在气头上，拍开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把湿毛巾往水池里一扔自己出了厨房去喘口气。

    「咳咳咳...」喉咙本就干涩发痒，刚刚又吸入浓烟，此刻肺部隐隐作痛有点喘不上气来，萧逸连忙从冰箱里开了一罐冰可乐。

    发红的手背还火辣辣得疼，程都霖耐住性子，在厨房里对自己做了一万遍思想工作，「千万不要甩少爷脾气，千万不要甩少爷脾气，这是给钱的大爷...！」这才追了出来。

    「欸，你怎么喝这个啊！」

    萧逸没管他，仰着头把最后几口灌了进去，冰凉的碳酸饮料刺激着喉管黏膜转移了干燥的发痒感，正色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可以解释的，」程都霖半仰着头，眉毛皱成了八字，两眼泪汪汪的像极了做错事的狗崽子，「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我尽量。」萧逸左手握着空荡荡的可乐罐，右手在饭桌上轻扣，随着程都霖交代的一件又一件烦心事，敲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脱手的易拉罐呈完美的弧线入筐，『砰』的一声，萧逸仅存的耐心在看到角落的吸尘器尸体时在脑袋里炸出了火花。

    「你说过不生气的。」程都霖掏出手机，点击播放录音，萧逸那句『我尽量』循环往復在安静的空气里播放。

    「我只是说的我尽量，」萧逸还当真没想到程都霖这蠢货会偷偷摸摸还录了音，「我现在尽量不了了。」

    「那我把钱转给你嘛，好不好嘛。」程都霖又将支付宝打开，作势要将余额宝里那少得可怜的钱转给萧逸，「你别赶我走。」

    「程都霖，我收留你是我好心，我也没想过要让你当什么保姆的，但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吧，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萧逸绷着一张脸走到程都霖面前，略微弯下腰与他对视，满脸不耐烦，「我们才认识多久？」

    「你说过不会赶我走的。」萧逸的眼神太过逼人，程都霖心里没底，其实他也知道只要这人想什么时候都能将自己赶走，所以他不敢说的太绝对，只能低头躲开对方灼热的视线。

    「给你两条路，」萧逸低头看了看表，「现在走，还是在我回来之前走。」

    「能不走吗？」程都霖眼尾有点发红，心里紧张极了，执拗地想要留下来，「我第一次做家务，还不太会，你教教我，我肯定就不会闯祸了。」

    「我没那么多耐心，也不想对你有耐心，你好自为之。」话音未落，便摔门走了。

    第七章

    刚出小区门，萧逸往兜里一摸，钥匙没拿，掉转头想回去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130开头的一个陌生成都号码。萧逸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直接滑了挂断。

    被挂断后，电话锲而不捨地拨过来，萧逸皱着眉不太耐烦的看着手机屏幕，想着万一是顾客最终还是点了接通，语气里夹杂着烦躁，问了句：「哪位？」

    「餵？阿逸？」紧贴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沉稳带着久不联繫的兴奋，「餵？」

    萧逸举在电梯口的手愣了愣，重新插回兜里调转头往外走去，听不出情绪地说：「你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你现在在哪儿hia？上个月给你么儿打电话都没得人接，给你妈妈打电话才知道你调职到成都去了，怎么换了号码也不知我一声，还是不是兄弟了？」

    听筒里聒噪的声音让萧逸原本就晕沉沉的脑袋更疼的，举远了点都还能听的清对方说话，沉声道：「白越广，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逸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哈，我回来都大半个月了，call你好几遍，你卵都不卵我，」白越广坐在茶楼里，品着成都老茶楼的毛尖，脸上是荡漾不开的笑意，「你该不会生气把我直接拉黑了吧？」

    萧逸冷着脸在小区里晃悠，心事被说了一半，也没觉得不堪，但就是不想承认，沉默着等待对方再次开口。

    茶水上飘着一嫩芽，白越广将它吹开，微嘬了一口，收回笑意，说：「阿逸，当年是我不对，但好歹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也得给我个机会解释吧。」

    「我没怪你。」萧逸招来一辆计程车钻了进去，「师傅，华西。」

    「阿逸，生病了？」白越广把最后一口茶包在嘴里，拿起旁边的公文包冲着对面坐着的相亲对象笑了一下，捂住手机小声抱歉后去付了帐。

    「感冒而已，」萧逸心头有点烦躁，接着电话也不想搭腔，「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行，记得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啊！」

    萧逸把手机音量调低了一点，对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学校残影发呆，淡漠地说：「我没那么小气，只是换了号，以前的记不住密码就没用了。」

 第10页

    「新号是这个号码註册的嘛？我加你，你莫拒绝哟。」白越广提着包慢慢往停车场走，下意识想要唿噜一把头髮，结果发现为了入职把长发给剪短了，自嘲地在头顶揉了一把。

    萧逸没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不出十秒，微信就提醒有好友申请，头像就是白越广本人自恋的自拍，就连暱称也是他本人的名字，想认错也难。轻点一下同意好友后就把手机关了静音揣兜里，付过钱后下车。

    今下午华西医院看病的人格外多，萧逸拿着543的挂号百无聊赖地在候诊区等待，突然想起程都霖来，也不知道对方已经走了没有。他其实也不是真心想要撵人，当时正在气头上，怎么也管不住这暴躁脾气从程都霖乱撒一通，现在想来还有点不舒服。

    没存程都霖的电话，也没法和他联繫，萧逸想想要是走了就算了，要是没走还是不撵他了。

    萧逸低着头有点走神，没注意到一双锃亮的皮鞋走到他跟前停留了好久，头顶传来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阿逸。」

    措愣一下，萧逸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人，白越广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正笑眼盈盈地看着自己，记忆里齐肩的长髮在出去一趟后竟剪短了，额前多余的碎发也用髮胶固定得服服帖帖，整个人多出一份说不上来的精干利落。

    「剪头髮了？」萧逸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可能是脑膜炎发作了，脑壳有点不正常，说完便后悔了，「你在这儿上班？」

    「你看看你挂号单，」白越广长腿一跨，在萧逸旁边坐了下来，把他手中的挂号单拿了过来找到自己名字的位置，指给他看，「诺，这儿。」

    萧逸稀里煳涂提着从白越广那里拿的药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以后的事情了。站在电梯里回想起刚刚那人开车送自己回来的嘚瑟劲莫名好笑，本来拿过药后就要回来，被白越广强留着一直等到他下班，两人吃完饭，萧逸藉故家里有只流浪猫，他才半将不就地把人给匆匆送了回来。

    手里提着一块芒果千层，不确定程都霖是不是走了，所以萧逸买了自己也能吃的口味。走出电梯才拐弯就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都霖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蹲坐在地上鼓囊着腮帮子，手指在地上画圈圈诅咒紧到不回来的萧逸生娃儿没**。

    「怎么坐地上？」萧逸拿装着芒果千层的包装外壳轻戳程都霖头顶的璇，无奈地笑了笑，「你打算在我家门口安居了？」

    程都霖抿着嘴仰视着正在诅咒的人，颇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

    「你不是也没走吗？我赶你走你都没走。」萧逸也蹲了下来，把千层递给对方。

    程都霖没懂起对方什么意思，明明下午还在生自己的气，怎么晚上就换了副面孔，遇到什么好事了，故作镇定地说：「我才不走，我要一直赖着你，我就是一块口香糖，粘你身上，你扯不动。」

    「我不扯了好吧，」萧逸见程都霖不敢接蛋糕，替他拆开包装又递给了他，轻笑出声，「怎么不在里面等？」

    「想去外面找人给你修吸尘器，刚出门发现没带吸尘器，想进去没钥匙，只能蹲在这里等你。」程都霖腿有点麻了，接过千层和钥匙，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你快开门。」

    萧逸蹲在他面前，目光深邃而专注地看着这人吃甜品斯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怎么办，我也没钥匙，今晚一起睡在走廊里好了。」

    作者有话说：酒酒教你四川话：么儿：朋友之间（？）的爱称。卵都不卵我：理都不理我。你莫拒绝：你别拒绝。紧到：一直。

    第八章

    程都霖当真信了萧逸的玩笑话，往一旁挪了挪，给他腾了一块算得上干净一点的地方，抱着千层拿手在地上冲着萧逸拍拍地板，啪啪的拍击声在空荡的走道里迴响着。

    「怎么？给我留的？」萧逸好笑地看着那块已经被程都霖擦干净的『宝地』，脸上是说不出的无奈，摇了摇头，「你个小少爷真是一点都没架子的吗？」

    「我比较平民。我可是把已经坐干净的地方让给你了，今晚就当是我收留你，等门开了后你不能再赶我走了。」吃完最后一口千层，程都霖把剩下的包装摺好塞在垃圾袋里，正要站起身，腿麻没站稳往前面栽，好在萧逸及时拦腰挡了下，不然正脸朝下免不了要摔得鼻青脸肿。

    「嘿死我了，」程都霖赶紧站稳身子，右手按住还惊慌失措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僵着腿走到垃圾桶旁把左手里提了半天残渣丢了进去，回过头瞧着还站在原地没动弹的萧逸，「怎么？本少爷都能睡，你还嫌弃？」

    指腹温热的触感还没消散，隐隐发烫，顺着血液传到心头，心腔酥麻一片，手指握拳揣进兜里，正色道：「没嫌弃。」

    程都霖重新坐回地上，手机电量已不足百分之十。昨晚开始就没过充电，今天白天光忙着『伺候』萧大爷去了，完全忘记问这人要个充电器用用。

    「不会再赶你，但你真打算在外面睡一晚上？刚刚怎么不去邻居家等我。」

    「刚刚婆婆喊我进去吃晚饭来着，我不太好意思，和你比起来他们太热情了，我受不住。」程都霖挠了挠头髮，满脸坦荡，丝毫没有萧逸认识的其他富家子弟那么高高在上，「我和你门口这块地睡出感情了，等我以后回家我专门把这几块砖买下来拿回去裱起来。」

 第11页

    萧逸没打算真让这人又在门外睡一宿，翻开通讯录，找到王作客的电话播了过去，「喂，老王。嗯，被锁在外面了。你现在有空吗？好，我等你。」

    「你给谁打电话呢？」吃饱后程都霖开始打哈欠，他平时都要睡午觉，今天没得空，现在有点犯困，「你要是不睡的话，我先睡了啊。」

    「嗯。」萧逸给王作客发了条微信，催促他动作快点，家里煤气灶没关，要毒死人。

    程都霖说睡就睡，瞌上疲倦发酸的双眼，捲曲着身子趴在膝盖上，不出一分钟便传来他轻微的鼻息声，真睡着了。

    等气急败坏来换锁的王作客有点无聊，萧逸便蹲在地上偏着头打量着程都霖的睡颜。

    额前软乎乎的头髮被紧压在膝盖上，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被压扁，溢出一团肉丸子，萧逸心头一热拿食指去戳，戳一下不够，二下，三下...结果把人给戳醒了。

    程都霖刚刚梦见他去日本玩，豚骨拉面还没吃上，画面一转他成了餐桌上的一块抹茶大福，被桌上的男人不停戳动，他都快被戳出洞来，这人也没停下手上动作。他被戳得不耐烦了，化出一只手把里面夹心的抹茶揉成团朝这人扔去，一来一去便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萧逸蹲在自己身边，食指还可疑地举在空中对着他，脸上火辣辣的，程都霖抬起头撇了撇嘴 ：「你干嘛戳我，睡得好好的。」

    萧逸正思考着怎么敷衍过去，就听到后面传来王作客怒不可遏的声音。

    王作客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哈欠，冲着角落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两人吼了一句：「萧逸！你龟儿子在外面爪子？」

    他提着忒沉的工具箱大老远打滴滴过来的，一来就看到萧逸那臭小子蹲在地上悠闲的背影，他本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睡得好好的，这人一个电话打过来，还不是认命地爬了起来伺候这位大爷。

    听到王作客的声音，萧逸立马站起身来给他腾地方。

    「开锁的吗？」程都霖瞌睡醒了，兴奋地看向装备齐全的王作客这根救命稻草。

    王作客这才注意到萧逸跟前还坐着个男人，白白净净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不知道萧逸怎么认识上的。

    有外人在，王作客不好作声，在程都霖灼热的注视下打开了工具箱，嘴里虽然对萧逸骂骂咧咧的，手上功夫没停，三俩下把门锁换了，还专门备份了十把钥匙交给他。

    「走了，困死了。」

    王作客把东西收拾好，旧锁也装了进去，想了想又补了两句：「十把钥匙哈，下次再给我打电话我可就不管你了。」

    等王作客走后，萧逸将程都霖从地上拉起来，从那一长串钥匙中拆下一把递给程都霖，满不在乎地说：「收好，下次我忘了带锁记得回来开门。」

    程都霖不明所以地轻哼了一句：「嗯。」

    萧逸推开门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的家，意料之外，除了玄关角落堆放的吸尘器尸体外，其他地方都整整齐齐，连厨房里他没打扫完的烟尘染黄的墙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的。

    「你？」

    程都霖打着哈欠点了点头，钻到厕所里刷牙洗脸去了。

    萧逸满意地看着一如平常的家，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替厕所里那人去收拾客卧去。

    程都霖收拾好后倚靠在墙上，盯着茶几上满满一袋子的药，吶吶道：「你吃药了吗？」

    萧逸正在黑色和深蓝色中纠结没听到门外的人说话，终于收拾好后出去喊程都霖来看看，就看到他趴在饭桌上在打瞌睡。

    面前是一杯温水，以及按照用量说明准备好的药安静地摆放在一张干净的纸巾上。

    ————————————————

    其实萧逸打电话是这样的：

    萧逸：「喂，老王。」

    王作客：「你个龟儿子又怎么了？劳资在睡瞌睡，愣球晚了，干啥子嘛？」（你又怎么了？我在睡觉，这么晚了。你想干嘛？）

    萧逸：「嗯，被锁在外面了。」

    王作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逸你个瓜娃子啷个三天两头被锁屋外头，你干脆配个十把钥匙到处放一哈算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逸你这个笨蛋怎么三天两头被锁屋外面，你干脆配个十把钥匙到处放放好了。)

    萧逸：「你现在有空吗？」

    王作客：「有个锤子空，劳资先说好，我不得来哈。」（没空，先说好，不来。）

    萧逸：「好，我等你。」

    王作客：「...」

    作者有话说：酒酒教你学四川话：嘿死我了：吓死我了。你龟儿子在外面爪子？：你在外面干什么？

    第九章

    萧逸今天起了个大早，可能是昨晚吃的药起了作用，又或是喝得那杯蜂蜜柠檬水里面加了兴奋剂，他整晚都睡得浅，稍微翻个身就会睁开眼。

    待他洗漱好，斜对面的房间还是紧闭着门，他也没等，直接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给自己煮了一碗煎蛋面。

    才洗完手准备坐下来开吃，程都霖就起来了，顺着味儿拿了个小碗在他旁边坐下。

    程都霖盯着面上盖着的两个金灿灿的煎蛋，正好是他喜欢吃的流黄蛋，止不住地咽口水，说：「好香啊！」

    萧逸打开这人伸到自己碗里来的手，故意说：「我们家可不给保姆准备早饭，要吃自己去弄。」

 第12页

    程都霖咬着筷子，眼珠子都快掉碗里了，可怜巴巴地控诉：「你都煎了两个了，就给我吃一个呗，我也好想吃啊！」

    萧逸再次拨开好吃鬼的手，兇巴巴地说：「去洗手！」

    程都霖一熘烟就跑到厨房洗手去，水都没擦干净，在睡衣上蹭了蹭又蹲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萧逸挑面的筷子，忍不住的催促：「饿了饿了...我想要那一块...多一点嘛...我还在长个子呢！」

    萧逸一大早脑袋被这人搅得不清净，皱着眉头拿筷尾给他一个爆栗，说：「你再多话，什么都没了。」

    程都霖立马闭嘴，一手一根筷子在空气里急躁地挥动着，等萧逸弄好后立马握好筷子在蛋黄处戳了个洞，等它熘了出来才挑起来狠狠咬了一口，满意地嘆息一声：「啊，流黄蛋最好吃啦！」

    要不是知道程都霖是城北那户房产大亨的肚子，萧逸该以为他家进了个饿死鬼，三两口吃完就算了，腮帮子都还鼓着的，两眼**地望着他的碗里剩下的煎蛋。

    「想吃？」萧逸将煎蛋在碗里来回翻滚，也不戳破，也不动筷，有意逗弄小馋猫。

    刚刚吃下去的还不够他塞牙缝，程都霖立马点头，咽了咽口水不至于溢出嘴角。

    「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萧太公的无饵鱼竿还没放到水面，水里的肥鱼直接跃起，一把挂在钩上，程都霖连忙应下然后满意地得到属于他的奖励。

    程都霖吃完饭特积极地把两人的碗收去厨房，还把饭桌也擦得干干净净的，踌躇地站在萧逸房门外，小声询问：「今早上你洗碗行不行？」

    萧逸正在换衣服，听到这话微妙地勾了勾嘴角，坏笑地说：「怎么？小保姆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程都霖不大好意思地垂下眼帘，长睫毛忽闪忽闪，声音更低了：「没，就是手泡在水里疼。」

    萧逸看向他藏在身后的手，这才注意到，左手食指第一根指节处红肿着，伤口都已经发炎，看样子应该是刀割伤的，说：「怎么受伤的？」

    「昨晚不是给你泡了一杯蜂蜜柠檬水嘛，我握不住，不小心就给切手了，」说着咬了咬下唇，表情有点委屈，「你放心啊，我伤口沖了水的，没把血弄在柠檬上，你别担心。」

    萧逸挺惊讶的，这么深的口子，程都霖居然不哭不闹疼了一晚上，但也是真的榆木疙瘩，不知道问他要点消炎药，伤口都有点溃脓了，要是真感染，他还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过来，」萧逸从电视柜下掏出一个家庭用的急救箱，拿出一瓶生理盐水，抓住程都霖藏身后的手走到厕所仔细地沖洗着，有点责怪的意味在里面，「你昨晚敲我门的时候怎么不说？」

    盐水沖在伤口上，程都霖疼得直抽气，被紧握住的手想要抽回来却抽不动，眼眶有些发酸，瓮声瓮气地哭诉：「我都说过我会做好家务的，我不能被你看不起。」

    程都霖的眼神实在过于真挚，让萧逸责怪的话说不出口，声线不由自主地轻柔下来：「可以慢慢学，受了伤记得先告诉我，疼吗？」

    「疼啊，可疼了，我都没摸过菜刀，」一听到萧逸的关心，程都霖原本还能控制住的情绪立马就豁开了口，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声音闷闷的，可委屈了：「你就不能轻点吗？」

    「给你长点记性，过来。」

    萧逸让程都霖举好手指，拿来碘酒和纱布，仔细地在伤口一圈给他消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但程都霖还是疼，萧逸动一下，他就嘶一下，滋儿哇地叫唤个不停。

    看到食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像一个蝉蛹，程都霖忍不住小声嘟囔：「好丑...」

    萧逸懒得和他一般计较，把东西收拾好放回放出，自顾自地去洗堆在水池里的碗。

    程都霖想着等会儿要出去，摸了摸阳台上的衣服，还是润的，不能穿，于是走到厨房门外在萧逸宽阔的背上写字。

    余光早就瞥见门外站着人，萧逸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吱声，把筷子插入筷篓里后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皱着眉头说：「又怎么了？」

    「给我拿件衣服穿呗...我衣服没干，又没钱买新的...」

    程小少爷何时担心过会有一天连衣服都没得穿？以前他都是一天一套不带重样的，晚上也不需要烦恼第二天穿什么，反正有专门替他形象设计的人给他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放在他床头柜上。真是越想越难过，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这属于半落不落的却遇到个更兇勐的狮子。

    程都霖对着满满一衣柜深色衣服发愁，左翻翻右找找，也没看到除了黑白灰以外的衣服，忍不住对着一旁的男人小声埋怨：「怎么全是一样的啊？」

    萧逸嫌麻烦，一般不逛街，也不网购，衣服都是他妈买好从重庆寄过来的，他也不懂为什么他妈的欣赏水平，反正穿着能出门就行，他不挑剔。

    「穿不穿？」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逸成功治好了程都霖的选择困难症，随便拿了件白t就往身上套，才把衣服捞到胸口就发现萧逸站在身后没出去，连忙又把衣服拉下来，不满道：「你怎么不避讳一下？」

    「你有的我没有？」萧逸站着不动，抱着胳膊玩味地看着捂得实实在在的程都霖，轻描淡写地说：「还是说你少了点什么？」

 第13页

    程都霖劝自己，对方是个直男，没啥可比较的，不能和他一般计较，便转过头大大方方地脱起了衣服。

    萧逸本打算调戏两句就出去，结果面前这人没给他机会，他脚都还没抬起来，对方就已经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劲瘦漂亮的腰线，程都霖长得斯斯文文的，脱掉衣服倒是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瘦弱。

    他戏嚯地朝程都霖光滑的背嵴吹了个口哨。

    程都霖没搭理他，萧逸的肩膀比他宽阔，衣服穿起来松松垮垮的，又没办法改小，只得凑合着穿，解皮带的手突然顿住，转过头问：「今天去见谁？」

    「我朋友，白越广。」萧逸觉得再待下去不太好，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白月光...白月光...白月光！！！？」

    程都霖握住裤子的手一阵颤抖，裤子顺着劲瘦的双腿滑了下去，他愣在了原地忍不住猜想萧逸带他去见白月光的原因，裤子都没提好，着急地站在门口对着外面喊：「男的还是女的啊？」

    萧逸正在客厅喝水，看着程都霖裤子吊在脚踝处，就穿着个内裤对着自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男的。真小。」

    程都霖一听到男的就石化傻在了原地，根本没注意萧逸对自己小鸟的评价。

    忍不住想萧逸的白月光是男的，那他就不是直男，那他带自己去是什么意思？

    程都霖觉得他的菊花不太安全了，立马捂住屁股『砰』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萧逸淡淡地把最后两口水喝下肚，总结着说：「瓜娃子。」

    ————————————————

    程都霖ios：完了完了，对方不是直男，他刚刚看到我的肉体了，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还是说他一开始收留我就是想对我那个！！！天啊，我的小雏菊！不对，就算是搞基，我也是上面的那个。

    萧逸ios：真小。瓜娃子。

    第十章

    萧逸老觉得程都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连带着把脑子也给换掉了，从出门那一刻起眼神就不太对劲，躲躲藏藏的，还时不时偷瞄一眼他的下半身，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在第n次回头瞥到他不善的眼神，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萧逸紧蹙着眉头，不悦地说：「你是想长针眼还是怎样？」

    前面的人忽地停了下来，程都霖一时没剎住车，低着头撞到他怀里。

    紧贴着脸传来胸膛滚烫的温度，干燥并且紧实，还带着淡淡柠檬牙膏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摸够了吗？」萧逸的怒气值快要爆发到极点，不耐烦地紧盯着在胸膛上来回摸索的咸猪手，「你今天究竟想干嘛？」

    程都霖连忙站好在一旁，迴避着萧逸审视的目光，做贼心虚的说：「没...没干嘛...看你刷牙的时候有没有溅上牙渍。」

    萧逸懒得跟他讲，兀自进了电梯站在角落。

    「喂，你别误会啊！」程都霖尴尬地站在另一角落，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他刚刚刻意换下短裤穿上厚实的长裤就是为了及时把萧逸邪恶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萧逸看着程都霖居然把他秋冬穿的牛仔裤翻了出来，莫名觉得好笑，大夏天的也不怕屁股悟出痱子，好笑地说：「你想让我误会什么？」

    先前他觉得程都霖之所以在生活上这么白痴是因为他从小养尊处优，稍微也能理解一番，现在想来应该不是的，这人可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智障，就这个智商还能顺利本科毕业，他有点怀疑他毕业证的含金量。

    「没什么，反正你别乱想就是了，」程都霖其实超想问萧逸看上他哪里了，他改，看观察一阵发现人家的眼神也没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又有点没把握，「白月光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认识？」萧逸今天就只是把程都霖当宠物一样带出去，一方面觉得单独把他留在家里肯定会闯一堆祸出来，另一方面白越广在陌生人面前能稍微收敛一点，就让这两人负负得正，耳根子也要清静一点。

    程都霖以为对方误会他对白月光产生了兴趣，连忙摇头撇清关系，解释道：「没有没有，坚决没有，千万莫这么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兄弟妻不可骑』，就算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穿一条摇裤儿的铁哥们，但好歹也在一个屋子里睡了一晚上，我的人品你放心！」

    随着电梯『叮』的提示音，萧逸一声不吭地先走了出去，落脚扬起的灰尘彻底染脏了程都霖的白色板鞋。

    「这停车场怎么这么多灰尘，」程都霖不满地看着刚刚擦得一尘不染的鞋子，轻手轻脚地跟在萧逸身后，踩着他走过的地方，「就开这车？」

    虽然萧逸没提过他是干什么的，但昨天收拾书房的时候，稍微瞥了一眼他电脑屏幕，里面全是股市走向分析，应该从事的是金融相关的。他原本以为萧逸好歹也得开辆百万起步的奥迪，怎么也没想到就只是辆十来万的新能源汽车。

    萧逸打开导航，输入白越广刚刚发来的地址，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没，」程都霖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规规矩矩地系好安全带，争做成都市的模范守法市民，「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别去太高调的地方啊，我怕被认出来。」

    萧逸知道程都霖话多，是个碎嘴，但没想到他能做到一路上不停歇，嘚吧嘚吧乱讲一通。一会说他虽然从小就受到周围人的爱慕，但他一直都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因为谁动摇单身的底线，然后又讲到大学室友恋爱糗事，给他普及耍朋友有多惨，中间完全没有任何逻辑，也没有一条合理的时间线。

 第14页

    萧逸实在不想听，当着他的面刻意把车载音乐的音量调大几个档，也没能盖住他聒噪的声音，突地想起一人，说：「贺词也是你大学同学？」

    空气好像瞬间凝结了一般，程都霖蓦然噤声，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嘴此刻却抿得紧紧的。萧逸自知说错话，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便这么一直沉默着。原本喧闹的车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空调排气口『唿唿』的杂音。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均匀地铺洒在程都霖身上，自从提到『贺词』的名字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垂眸看自己手的知识没有动，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挺翘的鼻尖泛着剔透的柔光，甚至看得清楚脸上的绒毛。

    等红绿灯的时候，不习惯如此安静的萧逸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方向盘，他觉得自己应该先道个歉。

    刚偏过头就看到程都霖的眼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粉嫩的双唇开开合合，用一种近乎心酸的口吻地说：「算不上同学...」

    既然他不愿提，萧逸也不强求，转过头又将音量调了回来。

    「到了。」

    程都霖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不多时就已经调整了过来，甩手关上车门，咚的一声，抬眼看向门口的招牌，撇了撇嘴，说：「重庆老灶火锅？你在成都吃重庆火锅？是不是对我们成都人，不，是所有四川人，有点不尊重？」

    萧逸没理会他，重新看了眼地图，确认是这里没错，给约他的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白越广今天轮休，一大早便出了门。想着时间还早，就绕了大半个城专门到解放路的茯苓酱肉包买了杯豆浆路上喝，结果磨磨蹭蹭到电影院，连个鸟都没有，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没看到萧逸，给他发微信问他到哪儿了也没回。

    眼看着快到放映时间，白越广等得越发着急，忍不住想对方该不是放自己鸽子了吧。就是因为有过先例，他心里是更没有底，紧盯着手机屏幕在入检口来回踱步。

    电影都开场十分钟了，他才接到萧逸的来电，婉拒前来搭讪的邀约后，走到角落故意等了几秒才缓慢点了接通。

    「阿逸，你人在哪儿？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老半天了，你该不会还在家里吧？你咋个不守时哦！」

    「啊？你怎么先去火锅店了？不是说先看电影吗？」

    「算了算了，你先把菜点起，我马上过来。」

    「啥子？还带了个人？」

    「哪个哦？我认识么？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不是吧...阿逸，你什么时候？」

    「哦哦哦，好吧，那你等到起哈，我马上过来。」

    ————————————————

    酒酒教你四川话：

    千万莫这么说：千万别这样说

    摇裤儿：内裤

    耍朋友：谈恋爱

    第十一章

    白越广赶到『重庆老灶』火锅店的时候，萧逸和程都霖正在点菜。

    「嫩牛肉，必须有！虾滑要两份，腐竹也要，还有毛肚，年糕我爱！...」程都霖一把抢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自顾自地在上面勾勾画画，不出五分钟，整页纸一半的菜都被选中。

    萧逸没遂他的愿，抹掉了几个，又添了一份红糖糍粑，递迴给服务员。

    程都霖不情不愿地用茶水垫吧肚子，哀声哉道：「白月光怎么还不来？我都快饿死了！」

    「欢迎光临~」

    门口响起整齐的迎宾声，程都霖好奇地抬起头。

    白越广特意绕到百货超市重新挑了件『战服』，大夏天不怕热地披着一件风衣，戴着一副墨镜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初次见面，」白越广取下墨镜挂在风衣口袋上，朝程都霖伸出手，「我是白越广。」

    程都霖寻思着这人怎么自称『白月光』啊，沖他挥了挥手，尴尬地说：「你好，我叫程都霖。我在这...」

    白越广这才注意到程都霖伸出来的手在旁边，镇定地从兜里掏出一副框架眼睛戴上，重新伸手：「初次见面，我是白越广。」

    从刚刚起就没说话的萧逸，在白越广第二次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的时候终于出了声，说：「行了。」

    白越广这才坐下，喝了口茶润喉，问：「点菜了吗？」

    「点了。」

    「点我喜欢吃的红糖糍粑了吗？」

    「没有。」

    「阿逸又骗人，我都看到菜单了。」

    程都霖独自坐在一角看着两人互动，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大抵就像高中那群女同学一样。本来是这两个人一起上厕所，结果终于有一个人插了进来，他就变成单独上厕所的那个了，程都霖有点不爽，试图给自己找存在感。

    「萧逸，」程都霖咬着筷子，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扫射，「你们俩咋认识的？」

    白越广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这就说来话长了...」

    正逢服务员上餐前才，萧逸接过红糖糍粑放在白越广旁边，冷淡地说：「同学。」

    「阿逸，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啊！我们岂止是同学？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基友！你妈都喊我儿子呢！」

    「那大学呢？」

    一下子白越广就蔫了，老老实实地夹了一块在自己碗里慢慢吃着。

    程都霖坐着尴尬，心里吐槽萧逸了一万遍，想不懂他把自己带来什么意思。于是化愤怒为食慾，把白越广面前的红糖糍粑吃了三分之二，才吃完，服务员就慢慢把他们刚刚点的菜端了上来。

 第15页

    程都霖看着眼前自己最爱吃的嫩牛肉和虾滑，摸了摸鼓胀的肚皮，默默流下悔恨的眼泪。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手段跟那白莲花似得，居然用此等恶劣行径让他没法快乐地吃火锅。

    程都霖胃不好，一吃糯米就胀气，吃一块的时候就已经难受得要命了，结果他非要置气，「我去厕所一趟。」

    等他走远后，白越广神秘兮兮地凑近萧逸耳旁说：「你电话里说的那人？你们什么关系？阿逸你可真不够意思啊！谈恋爱了都不给兄弟说一声！说吧，发展到哪一步了？见过家长没有？」

    萧逸嫌他聒噪得很，往左边偏了偏头。

    「他暂住在我家而已，怕他闯祸才带出来的。」

    白越广一脸『儿大不中留』，故作老态地拍了几下萧逸了肩膀，猥琐一笑：「哦哟~少来了~阿逸没看出来啊，现在都学会先斩后奏了！这娃儿长得有点小啊，今年多少岁哦？你是不是老牛吃嫩草哦？你们两个哪个在上面哟？多半是你，他名字都註定了，啧啧，成都零，果然我们重庆人才能做攻。」

    「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信信信，我信，成了吧！我们阿逸钢铁直男！」

    程都霖站在洗漱台捧着水漱口，他刚刚吐了，把才下肚的红糖糍粑完完整整地吐了出来，终于舒坦了一点。

    等他再次回到桌上，对面两人都已经停筷了。

    「不吃了？」程都霖搅动着红汤里面的宽粉，肚子空了，是他的天下了。

    「歇会儿，」萧逸看着程都霖脸上的水渍，递了张纸给他，「你干嘛去了？」

    程都霖嗦了一口土豆粉，嘴角全是红油，从口腔到胃，辣得舒爽，满意地说：「哦，刚刚吐了。」

    萧逸不满地看着他继续在红汤捞东西的筷子，「吐了还吃辣的？」

    程都霖又捞到一颗鹌鹑蛋，夹半天夹不起来，懊恼道：「四川人，不存在，闷头就是吃！」

    正在玩手机的白越广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赞赏地看了程都霖一眼，「小孩，牛逼！」

    「你胃疼到时候还得我来伺候你。」萧逸把他筷子拨开，不允许他再伸筷子。

    好不容易吐干净了，现在正饿着肚子，不满地嘟囔：「怎么了嘛！你们又不吃了，还不让我吃，太过分了吧！」

    萧逸没管他，喊来服务员，「把菜打包。」

    出了火锅店，程都霖提着满满一口袋没动筷子的菜，心疼死他了，早知道就不点这么多，萧逸刚刚结帐的时候居然要和他aa制，理由是他点的他负责！

    程都霖认命地提着袋子跟在萧逸和白越广身后，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小声地说：「我饿了...」

    萧逸打开网页搜索『胃病忌口』，不咸不淡地说：「想吃什么，回去自己做。」

    程都霖想起已经减半的余额，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抱怨：「那你专门还专门出来？让我来给你分摊钱然后提菜的啊！」

    萧逸看着面前气得跺脚的人，内心已经笑出声，面上不显，说：「不想当保姆了？」

    「噢！」

    程都霖就像那霜打的茄子，彻底不作声，萧逸让他往东，犹豫一下也不敢往西。

    金主大人万岁！

    白越广今天本来是想单独约萧逸出来叙旧的，当年的事情是他不对，他一直想道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不想就这样和萧逸关系隔阂了。但他没想到萧逸会带程都霖来，就算像萧逸说的那样两人只是普通的借住关系，白越广也觉得两人关系匪浅，值得进一步考究。

    「那我先走了，医院还有事，下次再约。」

    丢下这句话，白越广便开车离开，调了个头往酒吧方向开去。

    第十二章

    萧逸嘴里说着回去让程都霖自己做饭吃，最后考虑到厨房的财产安全，动手的还是他自己。还好程都霖好养活，随随便便煮了一碗煎蛋面就能高兴得起飞，从他身上一点看不出来富家子弟的影子。

    程都霖咀嚼着碗里第二个煎蛋，蛋液顺着嘴角往下流，沖书房喊：「萧逸，你明天真的要去上班了啊？那我干嘛去啊？」

    萧逸忙着整理明天销假需要用的文件，哪有空搭理他，说了句让他自己安排就给敷衍过去了。

    程都霖纳闷地看着手机里的余额，就一千七了，自己安排，自己怎么安排？

    他刚刚其实偷偷给他心软的老父亲发过求助消息，结果洋洋洒洒写了一百多字，刚发出去就显示对方拒收您的消息。

    哦豁，他老汉儿把他给拉黑了。

    虽然心里料想到这个结果了，但还是小小的伤心了一会儿，没想到他耙耳朵的老汉儿这么容易就倒戈相向，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按照这个进度，程都霖估摸着至少还得在外面待上半个多月，家里掌权的那位才会想起来他这个流浪在外的便宜儿子。

    他吸熘着面越想越委屈，一千七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难道要一直赖在萧逸家蹭吃蹭喝不成？

    「萧逸，金主大人，」程都霖放下碗筷，快速拿纸抹干净嘴巴，小跑进书房，狗腿子地替萧逸捏肩，「咱商量个事呗。」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萧逸打开在肩上作祟的手，沉声道：「好好说话。」

    程都霖十指交叉在胸口来回揉捏，关节处被蹂躏得红了一片，半天蹦不出一个字，企图先卖惨一波，博得对方的同情，嘟着嘴小声逼逼：「我给你当保姆，你好歹发点工资呗。」

 第16页

    「啥子？」萧逸怀疑他昨晚洗澡忘记把耳朵掏干净，居然听到差点把他家都给霍霍烧干净的大少爷问他要工资，确定不是愚人节？

    程都霖站在他身后越说越没底气，声如蚊吶：「发一点工资呗...」

    萧逸把手头的文件放下，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审视得盯着他：「程都霖，要不要我给你细细算一下你这两天总共弄坏的东西价值多少钱？」

    察觉到他的目光，程都霖硬着头皮，脸都不带红地说：「等我回去后我就给你转帐！两倍！哦，不，十倍！你先给我借点钱救济救济嘛！我终不能一直赖在屋头塞~再说了，你明天要去上班，要是放我自己在家，我指不定要犯什么错...金主爸爸，求求了！」

    程都霖发誓，他这辈子没这么卑微过！简直是把他要了22年的老脸全都丢尽了。

    程.卑微.都霖乖巧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沉默不作声的萧逸，萧大金主，刀起刀落，给他一个痛快。

    萧逸想着程都霖要是真的一直呆在家里还真不是一件好事，他明天就要去上班了，晚上才能回去，要是加班还要更晚才能回来。这期间程都霖肯定要吃饭，要是他突发脑洞要自己下厨，把食材祸害了还没什么，万一把屋子烧起来然后还煤气中毒，他跟警察说都说不清楚。

    「你电话号码多少？」萧逸想着要从源头杜绝家里的火灾隐患，如果程都霖没钱，他中午就顺便给他订份外卖，免得他东一出西一出。

    「啊？我们居然还没有联繫方式？！你号码好多？我记到起！」程都霖连忙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等会再加个微信好友！赶紧赶紧，我扫你，不加好友怎么行！万一我闯祸了我都没法给你讲。」

    萧逸直接拿过程都霖的手机，把他的电话输了进去，然后给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听到程都霖要自己联繫方式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让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严重怀疑程都霖的脑子里面连豆腐渣都没装，无奈扶额说：「你就不能安分点不闯祸吗？」

    「我尽量？」

    第二天萧逸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程都霖被尿憋醒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他正穿着得体的西装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系领带。

    「这么早？」自从见过『白月光』后，程都霖对萧逸的性取向变得模煳起来，刚认识的时候坚定不移认为他是钢铁直男，知道他有『白月光』，还是个男的后，又觉得他可能是个弯的，但昨天吃饭的时候发现他对『白月光』的态度也没比自己好多少，所以程都霖又煳涂了。

    杜绝任何场合被可能是gay的萧逸占便宜，程都霖决定先等萧逸弄好后再进去，自己靠在墙上犯困。

    萧逸整理着衣扣，半垂着眼看站在厕所外夹着腿一副没睡醒的程都霖，几缕碎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自然散落，声音清冷地一如平常：「冰箱里还有三明治，中午我给你订饭，你不要动厨房，明白？」

    程都霖头顶在墙上，眼睛都还睁不开，听到萧逸说话也只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萧逸提着公文包走到玄关，弯腰换鞋，看着他这幅模样不放心地说：「少闯点祸。」

    等萧逸走后，程都霖半闭着眼站在马桶前放水，仔细琢磨着刚刚萧逸说了什么，他好像没听清楚。想半天没想起来，干脆闭上眼躺回床上补觉，没有萧逸的敲打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程都霖才揉搓着被眼屎煳住的双眼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才打开手机就跳出十多个陌生电话以及萧逸的微信消息，程都霖还以为萧逸找他有事，立马回了电话过去。

    「怎么了？」

    萧逸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站起身往茶水间走去，沉声道：「才起来？」

    程都霖睡不醒地又将头埋在枕头里，鼻音嗡嗡地『嗯』了一声。

    萧逸想着他上班后程都霖肯定没吃早饭，于是十点过一点便为他订了午饭，结果外卖小哥敲门打电话里面的人都不来开门，便联繫了客服打电话打到萧逸这边。萧逸想都不想就知道程都霖肯定在他走后回去睡回笼觉了，不好意思地让把外卖房门口就行。

    十二点萧逸给程都霖发消息，他没回，一点再发，还是没回。

    「程都霖，现在去门口把你的午饭提进来，天气大该搜了。」

    程都霖鞋子都没穿，赤脚走在地板上，将门口包装精美的饭盒拿了回来，打开免提，迫不及待地拆开外包装，兴奋地问：「是什么啊？好大一份！」

    「寿司。」萧逸沖了一杯浓咖啡，缓解长时间不工作的倦意，「别吃了。」

    程都霖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吐词不清地说：「可我...可我吃了都，咳咳咳咳...」

    萧逸沖打招唿的同事点了点头，轻轻拧眉问：「怎么了？」

    「吃得太着急呛着了，」程都霖勐拍着胸膛，脸咳得通红，「这米怎么这么硬？」

    听筒里传来程都霖软糯的声音，语气明显不爽，还带着一点抱怨的味道，听得萧逸耳朵发痒，温温淡淡地笑着说：「不是让你别吃吗？」

    「我饿了啊...你又不让我自己动手...」

    「我今晚要加班，可能回来得比较晚，你记得吃晚饭。」

    「啊？你晚饭也不回来吃啊，那我怎么办啊，我早午饭都还没吃，好饿啊...」

    萧逸拿撒娇的程都霖没办法，挂断电话后给他微信发了个红包，让他自己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第17页

    程都霖连忙拆开红包，发了几个么么哒的表情包过去，高兴地又往嘴里塞了几块寿司。有零花钱了还吃什么饭？当然是出去浪啊！

    程都霖迅速从萧逸衣柜里找了件还算见得人的衣服套上，对着镜子好好臭美一番，随便唿噜两下遮眼的碎发，给萧逸报备一声便出了门。

    「阿才？是我，给我留个位置呗！」

    「我妈不让你联繫我？草，到底谁才是我妈的儿子，你这么听她的干嘛？」

    「你到底出不出来？」

    「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我妈让你劝我回去？你哪边的？」

    ...

    程都霖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约人出来，结果这群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关键时刻就把他妈搬出来，甚至让他不要为难他们。程都霖越想越窝火，气不打一处来，只能踢踢地上的碎石子撒气，心里止不住地暗骂他们白眼狼，有钱的时候就当孙子喊他程少，没钱的时候就把他当鳖孙。

    「行啊，我程家小少爷还能没地方玩？」

    程都霖招了辆的士，坐在后排，沉着脸给司机报地址：「东方时代广场『max』。」

    max，成都最大的gay吧。

    第十三章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在程都霖白皙的脸上，明明暗暗的灯光勾得鼻子更为英挺，两道细眉轻拧，薄唇微抿，眼中闪烁着说不明的情绪。

    计程车司机大叔抄着一口地道的成都话，在前面自顾自地唠嗑，从天聊到地，从国外时事政治聊到社区小葱涨了几分钱，程都霖偶尔点头示意一下。

    「乖乖，看你长得嫩么乖，啷个去那种地方咧，你成年没得哦？」司机大叔看着输入的导航，手抵在方向盘上敲打着，偏过头打量起斯斯文文的程都霖。

    程都霖突然冷哼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哪种人？」

    司机大叔也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是个乖孩子，笑起来居然这么邪气，尬笑着解释：「没别的意思，就问一哈。」

    程都霖不再作答，冷眼看着窗外穿梭的街道以及成双结对的人流，鼻腔里轻哼一声彻底转过头。

    刚刚给萧逸宝贝的消息没得到回覆，程都霖计算着对方应该下班了，就又发了一条过去。

    doil：喂，你干嘛不理我？

    doil：我说我出去浪了！你好歹理我一下吧！

    doil：喂！萧1！

    doil：不回我，我就真的去浪了啊？

    ...

    萧逸开会没有带手机的习惯，直到散会回到位置上才看到萧逸半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懒得回復，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max门外，程都霖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撸了一把，解开上衣的两颗纽扣，漏出瘦削的锁骨，大步流星跨进还未热场的酒吧。

    候在吧檯的经理看到熟悉的面孔，立马迎了上来，谄媚地笑着说：「程少，好久没来了。」

    程都霖接过他递上来的号码牌放进衬衣的胸兜里，兀自坐在高脚凳上点了一杯朗姆多冰，修长的食指在吧檯透明玻璃上敲出不成调的曲子，略略挑眉抬眼看面前双手交叉放于身前的经理，轻笑：「怎么？有好东西？」

    经理面露喜色，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走在前方为程都霖开路，话语里全是得意：「程少你有所不知，上个月会所里新进一批货，专门留给你的。结果哪想听他们说你不好这口了，便一直搁置，不敢拿出来给其他客人。」

    程都霖品着酒过口腔的火辣，心想多半是他妈让这样传的，眼神不由得沉了几分。

    走到走廊深处，经理站住脚，拿出腰间别着的麦，压低声音问了句：「怎么样？」

    得到肯定的回覆后，立马转过身笑着从兜里掏出房卡递给靠在墙上的程都霖。

    程都霖将黑卡在手中来回翻折，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没听过别的？」然后在经理疑惑的表情中刷卡推门而入。

    卡插入卡槽中，噔的一声，包间亮起酒红的灯光照耀在位于中间的圆形水床，以及床上腰线弯成一道好看弧线的男孩身体上。

    程都霖双手环胸，像是看央视动物频道一样，看着眼前对他进行角色扮演的男孩，猜测他到底演的是猫还是狗，依据他扭动的弧度，他初步猜测应该是猫咪。看着他的扮演道具，程都霖觉得他明天早上一定不会出现便秘的问题。

    包间里中央空调开得比较低，男孩从接到有重要客人的消息便一直在里面候着，其他客人最喜欢的玩具塞在他嘴里早已被唾液浸湿，大腿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麻木异常，被眼罩罩住的眼睛只感受到黑暗一片。

    ...

    「这么敏感？」

    不再在他身上动作，程都霖翘着腿支手撑住有点晕涨的脑袋，冷着脸看着多半早就被店里其他人教育好的身体，略感不适。

    ...

    许是长时间未尝过味道，程都霖有点坐不住了，走到他面前，弯腰取下罩在男孩脸上的眼罩，玩味地看着他那双露骨的眼睛，再次罩住准备和他玩玩动物间最原始的互动。

    结果裤子都还没脱，揣在裤兜里的手机传来阵阵震动，程都霖把人推一边，掏出手机看是哪个没眼色的现在撞枪眼上。

    屏幕上『金主大人』四个大字把他好不容易才有感觉的小兄弟吓得返老返童，连忙捂住床上叫个不停的嘴，慌张地接起电话。

 第18页

    「餵？怎么了？」

    萧逸翻看着今天的会议记录册，「吃饭了没？」

    程都霖哪能想到萧逸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就为了问自己吃饭没有，提防着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出这边的动静，迫切想要挂断电话，随口答了一句：「吃了。」

    「吃得什么？」萧逸偏头夹住手机，抽出红笔在纸上圈圈点点，引出项目任务写在另一张纸上。

    程都霖一整天没吃东西，就刚刚喝了杯酒，实在没说的只能瞎扯：「鲜虾蟹黄焗饭。」

    萧逸听闻皱着眉头把小区周围一圈的饭店都过了一遍也不想不出来有哪一家是卖『鲜虾蟹黄焗饭』的，「味道怎么样？」

    名字是程都霖瞎编的，他怎么知道什么味道，感受到捂住男孩嘴巴的手掌传来舔舐感，连忙抽出手将口水在他后背上擦拭干净。结果才一松手，这人就开始瞎叫，一口一个『爸爸请不要怜惜我』，吓得程都霖从床上跳了下去。

    萧逸那头听得清清完全属于陌生男人的娇滴滴的唿唤声，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冷声说：「鲜虾蟹黄焗饭？这个调调？」

    程都霖慌不择言：「我在家看片呢！」

    「看片？下鲜虾蟹黄焗饭？」萧逸将电脑文档备份，点击关机，站起身向新晋秘书点头示意后提起包就准时下班，「我马上到家，你最好是把饭给我准备好，我倒要看看你看得什么片。」

    程都霖还没来得及解释，萧逸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听到萧逸说他马上到家，程都霖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连忙拉上裤链，怒不可遏地在男孩浑圆的屁股上拧了一把，爽得他使劲叫唤起来。

    「叫叫叫，就知道叫，叫死你得了！」

    说罢，摔门而出。

    候在门口的经理看到程都霖这么快就解决完出来，内心诧异万分，面上不显，展露着标准的商业微笑递过pos机。

    「程少，不太满意吗？这个不行还有其他的，任您选择，今晚是老规矩刷卡还是？」

    程都霖把敞开的领口系好，面色不善地将房卡丢在经理身上，「记帐上。让他叫个够，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他！」

    坐在计程车后座的程都霖连忙在手机里的外卖软体上搜寻着『鲜虾蟹黄焗饭』，海昌路附近压根没有，最近的要十六块的长途配送费，程都霖为了保命忍痛下了单，并且备註『越快越好，晚一点要出人命！』。

    从地下停车库开车出来的萧逸，手敲打在方向盘上等候着红绿灯，冷哼一声：「程都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

    酒酒：改动得奇奇怪怪的，为了过审，对不起了各位。

    第十四章

    计程车还未停稳，程都霖便等不及地付钱下车，大步流星绕到地下室去，兜了一圈，没看到萧逸的车，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才推开门便看到萧逸正坐在沙发上偏着头上下审视着他。

    程都霖心里咯噔一响，愣在玄关咽了咽口水，提着鞋子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萧逸扯开令他窒息的领带，松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扭动着脑袋松劲活骨，语气不善地问：「去哪儿了？」

    总不至于老实交代他拿着萧逸给的零花钱出去潇洒了吧，萧逸又不傻，哪有自爆的道理，只好扯谎：「出去透透气。」

    萧逸抬眸，「饭吃完了还要下去走两步消消食？」

    「吃多了有点撑，」程都霖轻拿轻放把鞋子放进鞋柜，踏了双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客厅，绕过茶几，坐在离萧逸八丈远的角落，「你怎么回来了？没开车？怎么没看到你车？」

    萧逸闻着程都霖走过留下的身上不属于他的廉价香水味，略微皱眉，话中带刺：「我回我家，怎么？我还得给你报备？看样子消食消到停车场去了。」

    程都霖被怼了，不敢开腔，更不敢和萧逸的眼神对视，只好埋着头看不安的脚拇指。

    萧逸把领带彻底扯下来扔一旁，展开双肩靠坐在沙发上，抬眼逼问：「你饭呢？」

    撒了一个谎就得继续撒第二个谎才能圆，程都霖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啊，丢了，刚下去就是为了丢垃圾。」

    「那我的呢？」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起来，程都霖立马站起来不给萧逸任何反应机会，疾步走到玄关为外卖小哥开了门。

    「兄弟，感谢救命之恩！」程都霖关上门，提着还热乎的鲜虾蟹黄焗饭搁在萧逸面前，「这儿呢，这儿呢。」

    拆开包装，饭香四溢，程都霖一遍拆一遍舔嘴唇，抑制不住地咽口水。

    萧逸拆开一次性筷子在碗里挑挑拣拣把虾仁先吃掉，舌头绕着嘴唇抿了一圈，味道还行，就是味精味儿有点重。

    程都霖眼巴巴地看着萧逸把虾仁吃得一块都不剩，馋得流口水，一整天没进食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开始坐得远远的，担心被萧逸捉到尾巴漏了陷，随着萧逸碗里米饭的减少，越坐越近直至滑坐在地上，脸都快贴在茶几上了。

    萧逸吃个七分饱，夹了一筷子一半蟹黄一半芝士在程都霖面前走了一圈，最后才落入嘴中，戏嚯道：「怎么？没吃饱？」

    「让我吃口呗...」程都霖蹲坐在地上，撇了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直盯着萧逸的筷子，忍不住动手扯了扯他的西装裤。

 第19页

    萧逸挑开把他裤子蹂躏不成样子的手，挑动眉毛，「你不是吃撑了专门下去熘圈的吗？」

    「我这不是又饿了嘛，我还没满24岁，还有二次发育的机会，给我吃口呗。」

    萧逸本来不想继续吃的，听到程都霖想吃，两三口就把剩下的吃完然后把空包装盒交拿他手中，扯了张纸擦嘴,沉声道:「既然饭也吃完了，把你刚刚看的片拿出来给我欣赏欣赏，我还没看过男生叫.床的呢。」

    「不了...吧。」刚对上萧逸吃人的眼神，程都霖立马闭了嘴。

    他推脱无果，着急忙慌从推博随便找了个小视频当着萧逸的面点开。没有任何过渡场景，入眼便是在酒店里约.炮的两个交叠裸.男，镜头里露脸的男生双手环着在他身上动作男人的脖子索吻，一道道『哥哥』的呻.吟声快要溢出屏幕，叫得比刚刚那个男孩还刺激。

    视频一结束，程都霖立马红着脸关闭手机，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等候进一步发落。

    萧逸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挑起低着头的人下巴，嘴角上扬，冷笑一声：「程都霖，人家可是叫的哥哥，电话里我听得清清楚楚叫得可是爸爸，怎么换到我这儿就降了辈分了？」

    「还是说你是觉得我比较好煳弄？」

    话都说到这步了，程都霖再不明白已经露馅就是傻子，直接扑倒在萧逸翘着的腿上，想张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叫你爸爸行吗？金主爸爸，求别问了，是我年少无知，荒.淫.无.度！」

    和下午完全是两副面孔，垂着脑袋，睫毛微颤，稍微酝酿一番，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外人看来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谁又知道他是装的呢。

    要放往常，萧逸看他这幅可怜模样，肯定就说不出狠话，偏偏今天他在雷区疯狂试探，萧逸想放过他都不行。

    萧逸放下左腿，翘起右腿，皱着眉，强忍不快把挂在身上的人丢开：「程都霖我不管你以前什么样子，过得是什么米虫生活，玩得都是什么人。但请你记住，你现在是住在我家，吃我的用我的。当初是你求着要留下来当个保姆，那你就认清你的定位，别整些有的没的，我嫌脏。」

    一下失去支撑，程都霖摔在地上，眼珠子四处打转就是不敢抬头与萧逸对视，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他也不懂萧逸到底气的是什么，如果是因为他出去玩的事情，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保姆就不需要性.生.活了？居然还说他脏，他刚刚裤子都还没脱呢！

    但他也只敢吐槽，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寄託于萧逸火气快点消下去。

    良久，萧逸突然冷笑出声，再次挑起程都霖的下巴，撩开他遮眼的碎发，脸上满是玩味，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全是冷冰冰的字眼：「还是说，你在勾引我？」

    第十五章

    程都霖下巴被捏得生疼，伸手推着萧逸的肩膀。

    「你不是想要喊爸爸吗？」萧逸俯下.身，加重手上的力道，硬逼着程都霖与自己对视，「怎么？又不想喊了？」

    「还是说你也想喊哥哥？」

    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程都霖的耳膜上，他的脸立即烧了起来，睫毛忽闪忽闪地，唿吸还有点喘。

    「萧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程都霖按住牵制在自己下颚的手往下扯，无果，半仰着头，眼尾有点发红。

    萧逸抽出纸巾擦拭手指，漠然地站起身，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程都霖，记好我刚刚说的话。这次放过你，别有下次。」

    卧室门『咚』的一声关上，程都霖气哼哼地坐着，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着对方，脸憋得通红，愤恨地拍着茶几：「莫名其妙！萧逸神经病！」

    八月底沉闷的湿热风从敞开的窗外吹拂进来，而紧闭的房门彻底把两个都不冷静的人隔开。

    萧逸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左手按在酸胀的太阳穴上狠狠揉动。

    长吁一口气，心想果然是太久没排解过了，居然有一瞬间想和程都霖发展起关系。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萧逸便醒了，睁着眼无法再入睡，只好起床洗漱。

    等一切收拾妥当，程都霖的房门仍是紧闭着，萧逸悬在门上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扣下去。

    没作声，没留纸条。

    程都霖昨晚玩了一晚上的绝地求生，专挑p城这样人口爆炸的地方跳，捡到枪就疯狂扫射，活脱脱一个行走的炸药包，刚枪到凌晨四点多才坚持不住闭了眼。

    门铃响个不停，程都霖捂住耳朵蜷曲在空调被里，不快地把枕头扔了出去，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不出十秒『叮铃叮铃』的魔音又重新响起，程都霖眼睛肿胀睁不开，挣扎着起床，摇摇晃晃摸索到门口。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恭敬站在门口，把他的外卖双手递上，脸上挂着职业的八颗牙微笑。

    程都霖自己没订外卖，但他知道是谁订的，唿噜一把睡乱的头髮，撇了撇嘴，说：「能帮我丢进拐角那个垃圾桶里吗？谢谢。」

    面对顾客如此无礼的需求，外卖小哥还以为他对自己的服务不满意，连忙解释没有及时送来是因为今天外面下雨路上堵车才耽搁了几分钟。

    「你别紧张，我不是在刁难你，也不得给你差评。我就单纯不想吃而已，帮个忙，顺手帮我丢一下，谢了。」

 第20页

    程都霖关上门把鞋脱在门口，赤脚走到浴室，仰着头沖冷水澡，清醒一下熬夜后昏昏沉沉的脑袋。

    关上水，随便从柜子里抽出条浴巾，程都霖搓着头髮靠坐在沙发上。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外面在下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响，程都霖起身踱步到阳台，打开窗，往外面望去，街上零星一个撑着伞的人，车驶过在积水处溅起水花。

    整个成都市上空阴沉沉一片，闷热过后的滂沱大雨升起的水汽笼罩在这座城。

    程都霖忍不住想，萧逸带伞没有？

    而后又懊恼地关上窗，把浴巾丢在沙发上，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直至盖过雨声，自顾自地坐在地上看着午间新闻。

    「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今日暴雨...出行注意安全...」

    等他头髮干透后，外面的雨势都不见弱下去，窗上被水汽弄得朦胧起来。

    程都霖内心天人交战，天使让他问候一下萧逸，恶魔轻语让他别管。

    最后程都霖还是走到卧室，拔掉手机充电线给萧逸发了条微信。

    doil：你带伞没有？

    萧逸看向挂在角落的雨伞，回了句：没有。

    doil：你公司在哪？

    萧逸给他分享了地理位置。

    下雨天程都霖捨不得他的球鞋沾上泥浆，从鞋柜里找了双旧拖鞋，拖拖踏踏地出了门。

    小区门口有段路坑坑洼洼灌满了雨水，程都霖没注意一脚踏进去，泥浆溅到了上衣。

    「靠，」程都霖看着星星点点的污渍，「咋这么倒霉！」

    心气不顺地站路旁拦计程车，结果车刚停稳，旁边驶过一辆摩托车，像是赶着接生一样，开得飞快，溅起水花如数洒落在程都霖身上。

    污水顺着他刚洗过的头髮往下低落，一股压不住的怒火从湿漉漉的鞋底沖了上来，直达脑门，所有愤怒都化作一句：「靠！」

    等下了车程都霖还没缓过劲，撇着嘴踢地上的小石子。

    这是他最爱的发泄愤怒的方法，小打小闹踢一颗，怒火滔天踢一把。

    等他踢得脚拇指都红了，才收起伞，站在鞋子楼下避雨。

    doil：下来。

    萧逸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由项目主要负责人演示ppt，给其他人预演可方案行性。

    他特意开了震动，站起身朝主位坐着的经理递了个眼神，没打断别人讲话，安静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把桌上中午买的甜点提上，坐皱的衣角都没整理，大步流星往大厅走。

    程都霖低着头看湿哒哒的脚趾，玻璃板漏下来的水低落在他头上，不甚在意地甩了甩头，然后继续看着脚丫子。

    看到萧逸走过来，一句话没说，把叠得齐整的伞塞他怀里，扭头就走。

    萧逸看着手里还没递出去的蛋糕以及仰首挺胸头也不回走在雨中程都霖，轻笑了一声，骂了一句「傻瓜」，然后拿着对方送的伞上了楼。

    等走远，程都霖立马跑起来，找到个能遮雨的屋檐下疯狂甩头。

    除了刚刚鞋子不防滑差点摔一跤，其余时候他自认为还挺帅，尤其是头也不回潇洒的背影，在这场冷战中狠狠给对方了一个下马威，于是连带着身上的污渍都顺眼许多，哼着小曲儿去一点点买了杯奶茶才回家。

    在家躺在沙发准备等萧逸回来好好嘲弄他一番，结果压根没见着人。

    晚上本可不用加班，萧逸硬生生耗到九点才从公司离开，然后又绕着二环路开了一圈。

    连续两三天都这样，早出晚归，基本上没和程都霖打照面，就算见着了程都霖也是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会他。

    明明是两个人住的屋子变成了程都霖的独居生活。

    最终是程都霖先受不了，想着是不是那天自己变现得太过决绝，把萧逸脆弱的心灵吓坏了，故意冷落自己好让他搬出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劲把两人的关系往坏了想。

    特意起个大早，一听到萧逸出卧室，立马蹦出去，把人去路拦住堵在角落。

    「萧逸！」程都霖眼睛瞪得熘圆，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萧逸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责怪他的话，作势要默不作声受着。

    结果程都霖盯着萧逸冷淡的眼神几秒，又低垂着头，睫毛微颤，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说：「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讨厌我了，想要赶我走啊？」

    萧逸自认最近是没理他，一是项目启动需要他时时刻刻盯着，再者他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搭话，但天地良心，他没起过任何要赶他走的想法，就想着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两人就会忘记。

    「没有。」

    程都霖抬起头，眼睛半眯着，睫毛湿透了，挂着泪珠，嗡嗡地说：「那你干嘛不理我，和我冷战啊？明明上次是你对我撒脾气，我都原谅你了，你怎么反而冷落我。」

    萧逸本就理亏，他怎么想得到当时脾气一下就上了头，如今看着程都霖可怜的模样，什么心气不顺都消失了。

    「行了，别哭了，我的错，我不该管你，不该生气。」

    程都霖揉搓着不争气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萧逸真的拿程都霖没办法，尤其是他哭得我见犹怜的时候，「我今晚下班后带你吃好的，作为道歉，行不？」

 第21页

    程都霖伸出右手，比了个二，「两顿，晚餐和夜宵都要吃！」

    「好，两顿。」

    ————————————————

    外卖小哥千辛万苦赶在十一点半前抵达送货点，按门铃按了两分钟，没人理会他。

    给客户打电话。

    「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开一下门。」

    萧逸：「按门铃就是。」

    「您好，我按过了，没人开门，不然我给您放在门口？等会你们自己取？」

    萧逸：「一直按，按到人醒。」

    「行...吧...」

    外卖小哥为了五星好评，忍气吞声蹲在门口按了十分钟的门铃，卑微到极致。

    第十六章

    萧逸说到做到，刚下班便联繫程都霖，让他在家里等着，马上就到。

    程都霖没料想到他这么快，连忙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找来垃圾袋一股脑把茶几上的残羹剩饭和零食包装袋装进去。

    他今天心情好，在家当了一天米虫，拿着萧逸给他发的道歉红包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垃圾食品，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情深深雨濛濛，一边感受窗外的雷阵雨。

    「下来了吗？」

    萧逸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程都霖正在用毛巾沾真皮沙发上的油渍，结果越擦越多，愁得直抓头髮。

    「你不上来？」

    萧逸轻笑一声：「我上来干嘛，我们不是去吃饭吗？你快下来，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听到萧逸不着急上来，程都霖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块布改在沙发上，企图掩耳盗铃。

    程都霖提上门口的垃圾，想着反正是和萧逸吃饭，用不着怎么收拾自己，连衣服都没换，随便找了顶帽子盖在一天都没洗的头上，哼着小曲儿就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萧逸的那辆mini，直到面前的路虎鸣笛才抬眼看到坐在驾驶室一脸笑意的萧逸。

    「今天怎么换了辆车？」

    萧逸适宜程都霖拴好安全带，修长的手指轻敲在方向盘上，不甚在意地说：「刚买的。」

    现在身无分文全靠收养的程都霖只能默默闭上嘴巴，玩弄着手机打发时间。

    等看到商业街，萧逸偏过头问：「你想吃什么？」

    一提到吃，程都霖就精神百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也想吃那也想吃，不喘气地报了一大推菜名，尽是辣的，麻的，冷的。

    萧逸一个也没能记住，想着程都霖他胃不好，所以自顾自地开到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欸？我没说要吃这个啊？」

    萧逸先下了车，微抬下巴示意程都霖赶紧下来，大步流星先走进店：「先喝碗砂锅粥垫巴一下，回去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大排档吃小龙虾，成不？」

    「行！」

    程都霖心想：小龙虾可是个好东西，随随便便十斤不在话下，看我吃穷你。

    虽说是来喝砂锅粥，最后在程都霖的耍泼撒娇攻势下点了漫漫一桌的早茶，虾饺，烧卖，肠粉，萝蔔糕，粉排骨...统统都是他爱吃的。

    服务员刚端上桌，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烧卖，眼睛半眯，嘴角忍不住上扬，满脸幸福地说：「太好吃了！」

    萧逸拿汤匙搅动着滚烫的海鲜粥，待入口稍微温和一点，才先给程都霖盛了一碗，推过去：「先喝点这个。」

    直到餐盘见底，程都霖才念念不舍放下筷子，摸了摸撑得不行的肚子，悄悄转过头去打了个饱嗝。

    萧逸就坐他对面，看着他一系列小动作，好笑的很，说：「你吃饱了吗？」

    程都霖撑着手在背椅上，遗憾嘆息：「还行吧，还有一个胃没装东西。」

    萧逸站起身去结帐：「吃这么多还长这么瘦，吃哪儿去了都。」

    吃过饭后，程都霖回味着嘴里的鲜虾味儿，觉得有点不足，非要扯着萧逸逛逛街再寻觅点。

    两人沿着时代天街走，看见铺子也不进去，就瞎逛。

    萧逸不买是不喜欢在外面买，程都霖倒是挺喜欢的，但是没钱，望着店里新上新的衣服，心动万分，也只能撇着嘴移开眼。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只能在心里默默流眼泪。

    萧逸低头看着他都快钻到人家门口模特身上的眼神，心下瞭然，说：「想要？」

    程都霖先是下意识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心想总不至于老是找萧逸开白条，实在是有辱他程小少爷的这张老脸。

    萧逸见他不要，也就作罢，两人直接略过商场，走到美食街。

    高消费产品可以不要，但奶茶这种便宜货必须得从金主大人手中刮下来。

    才走到奶茶店门口，程都霖便不动了，眨巴眨巴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摸着他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嘴巴一撇，声音娇柔且洪亮，说：「金主大人，人家想huo奶茶，一点点，多冰少糖大杯。」

    奶茶店门口排队的人听到后纷纷转过头，打量起传说中的母零和他的包养人。

    萧逸：「...」

    程都霖扭过头举起手比了一个心：「金主大人，爱你哟！」

    萧逸无奈扶额，觉得程都霖可能是因为刚刚吃撑了一个胃，把脑子也给吃坏了。

    虽然心里数落着程都霖的傻样，但还是嘆了口气认命站在队伍后面跟着排队，为非要喝上奶茶的程都霖服务。

 第22页

    奶茶店门面不大，排在后面的人享受不到里面的空调服务，店员便在门口放了颱风力大的电风扇，让外面的人稍感凉快点。

    雷阵雨后的太阳格外曝晒，程都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微微撩起衣服对着风扇吹。风吹鼓起他的短袖，凉意袭袭，稍感舒适，显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逸取了号递给程都霖，压住他鼓起来的衣服：「去取。」

    程都霖乐呵地接过店员递来的冰凉奶茶，赶紧插上，勐吸一口。

    冰奶茶入喉，熨平心头烦躁感，整个人都舒坦了。

    程都霖仰着头，扯着嘴角，灿烂地笑：「金主大人，爱死你了！」

    萧逸把吸管外包装薄膜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说：「程都霖，你正常点。」

    程都霖嚼着嘴里的芋圆，不空说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跟在萧逸身后往回走。

    看他乖巧点后，萧逸掏出手机回消息。

    程都霖踩着萧逸的影子玩，偏着头四处打量周围的男男女女，结果看到前面互相餵食的两人，站住了脚，尴尬地移开了眼。

    「怎么了？」，萧逸抬起头发现人没跟在身后，走回去，朝着他刚看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恰巧那人也转过身来，「贺词？」

    「萧逸？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萧逸身边没站其他人，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低着头试图躲进缝隙里的程都霖。

    他自然而然搂住程都霖，轻笑：「吃了饭出来逛逛，你们也是？新女朋友？」

    旁边的女生恨了一眼贺词，气鼓鼓地坐在木椅上不再理会贺词。

    他尴尬地说：「萧逸，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就这一个女朋友！」

    萧逸脸上的笑容没散，揽着程都霖的手加重力道，把他环得更紧，轻松道：「哦，那可能我记错了，你知道的，我记性一向不好，见谅见谅。」

    程都霖低着头迟迟没说话，看着贺词弯着腰哄着他女朋友的样子，更觉刺眼，连忙扯动萧逸的衣服，小声吶吶道：「我们走吧。」

    「贺词，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玩。」

    第十七章

    两人刚走两步，贺词就从后头追上来，抓住萧逸空着的手，看了眼他身边站着的程都霖，一点都不遮掩，直白地说：「萧逸，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了？以前没听说你也是个同性恋啊？！」

    听到『同性恋』字眼，程都霖头垂得更低了，双眼动盪不安，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看满脸厌恶的贺词。

    「贺词，」萧逸松开揽着程都霖的手，转过身，将贺词的手移开，「我是不是同性恋和我跟他在不在一起有关系？」

    贺词挠了挠头，狡黠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故意提高音量说：「萧逸你真是同性恋啊？那你以前该不会也对我...」

    萧逸抬眸，剑眉一蹙，沉声道：「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点？」

    「别生气嘛，我就说说，我好歹也是被人追过的人。」

    恬不知耻追贺词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双手握拳，强忍心头酸涩，扯动萧逸的衣角，用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别说了...」

    「他花钱了？」贺词没把程都霖当回事，话语里全是刺，针针见血。

    见他没动，又握住他的手指，缓慢抬起头，「萧逸我们走吧...」

    萧逸看到了程都霖眼眶中闪烁的泪花，紧了紧与他相握的手，拒绝了贺词发出的同行邀约，牵着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程都霖走了。

    上车后，程都霖还是低垂着头，搅弄无处安放的手指，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发出抽吸声。

    眼泪『啪嗒啪嗒』低落在他的手上，程都霖最终还是忍不住，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萧逸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只能沉默着给他递了一盒纸。

    开了一段路，受不住车内过分的安静，萧逸打开了车载电台，正巧轮到点歌环节。广播里传来一首舒缓的抒情歌曲，轻柔的女声稍微熨平了程都霖揉作一团的思绪，渐渐抬起头，眼泪也止住了，只是还在抽噎，看样子是从刚刚的尴尬中缓了过来。

    萧逸主动开口打破尴尬：「还想吃小龙虾吗？」

    程都霖偏过头，眼中还噙着快要掉落的泪珠，鼻子红红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咬牙切齿地说：「吃！啷个不吃！」

    为什么不吃？！就算再难受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还要喝酒！」

    萧逸看他这幅非要一醉方休的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醉倒在自家本口，两人还闹得不愉快。

    本想拒绝，但又瞧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带下来的泪珠，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被人欺负了，于心不忍，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说：「好，我陪你喝。」

    大排档一到晚上生意就好，两人来得算晚了，暂时没有多余的桌子，只好在外面闻着那股味儿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空桌子出来。

    等着也是无聊，萧逸站起身去超市买了两罐度数低的果啤。

    冰凉的瓶身放在程都霖还有点泛红的脸上，激得他一颤，斜睨着站着的男人，带有鼻音嗔怪道：「你干嘛！」

    萧逸笑而不语，再次用瓶身去冰他，反反覆覆把程都霖惹急了，跟着站了起来，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幼稚男人，嘟着嘴不满：「萧逸你吃多了撑着了啊！」

 第23页

    萧逸看他气得跳脚的样子，彻底失笑，把玩够了的果啤丢他身上，偏过头不看他。

    『咔哒』一声，程都霖拉开拉罐，微仰着头，『咕咚咕咚』像是喝白开水一样往嘴里灌，半罐下肚，这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吐息。

    「啊！」

    萧逸半掩着脸把果啤举在面前，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程都霖不甚开心地说：「萧逸，你是不是在笑我！」，说罢，作势要伸手夺走遮住萧逸脸的拉罐。

    萧逸反应快，在程都霖扑过来瞬间举高了手，逗弄着蹦得像只兔子的程都霖，笑着说：「我没笑你，我笑兔子呢。」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大排档老闆才出来喊他们的号。萧逸见好就收，把没喝完的半罐交给脸都涨红了的程都霖手中。

    程都霖看着快见底的罐底，抬起头，看身旁坏笑的男人：「你都喝完了，给我干嘛。」，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就着萧逸喝过的地方，仰起头就干了个精.光。

    看着他一脸满足，萧逸心想，程都霖好像也没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么令人讨厌了。可能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就这样，一开始觉得他的黏煳都是烦人，要处久了才能看出他骨子里的善良。甚至会觉得他软乎乎的，有点可爱，是个什么情绪都藏不住，全都写在脸上的撒娇精。

    萧逸突然想到去年去日本出差，对方送的草莓大福。

    虽然他很不喜欢吃草莓，也不喜欢黏煳煳的糯米糰子，推脱不掉对方的热情，稍微尝了一口后，意外发现很合自己口味，最终忍不住把一整盒都吃完了。

    新品『程都霖牌』酒心大福就坐在他身边，才喝了小半瓶果啤就醉醺醺的，白皙的脸蛋泛着红晕，鼓着圆滚滚的眼睛，拿脸使劲，用力将手中的拉罐捏扁，举过头顶，自认为很帅地抛出弧线，结果没进，离垃圾桶还好一段距离。

    朝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多少人看见他丢脸，屁颠颠走过去将它捡起来，假装无事发生，站近了，轻轻抛入垃圾桶中。

    萧逸看他专门回来了，赶紧收起嘴角的笑意，正经问他：「点单吧。」

    程都霖纵横夜场多年，根本不看萧逸递过来的菜单，扯着嗓子就喊：「老闆！我要十斤小龙虾！还要十串烤面筋！再来一箱啤酒！」

    「你确定？」

    程都霖脸红得像个偷摸颜值的孩子，紧眯着眼，笑得露出齐整的牙齿，拍了拍胸脯：「确定！」

    萧逸无奈地朝着疑惑的老闆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太想同意，倒不是因为太破费，而是分量太足了。如果两人真把程都霖点的吃完，估计今晚不用回家了，会被老闆直接送去医院，尤其是程都霖这个胃不好的人。

    萧逸看得出，程都霖现在脸上挂着的笑并没有到达心底。从刚刚在车上开始，他就看出来程都霖其实一直装作一脸轻松，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所以他一直在逗他，让他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今晚就是想要纵容他一回，干脆任由他用酒精麻痹一下受伤的心，反正自己在这里，不会出事。让他好好发泄一番后第二天自然会好受点。

    只不过，下不为例。

    冰啤酒刚上，程都霖就迫不及待要开瓶，结果半天弄不开，憋着嘴使劲摆弄着开瓶器，嘟囔：「怎么打不开呢？！」

    萧逸看他连开瓶器都拿反，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瓶口往桌上一拍，把开好的啤酒递给一脸惊喜的程都霖。

    看来对方是真的已经有了醉意，萧逸看着最桌旁整整一箱酒，再看看把酒当水喝的程都霖，萧逸认命地尽可能多喝点，他实在不愿意扛着醉汉回家。

    萧逸说是陪他喝，还真是一杯一杯闷头就喝。

    程都霖喝完一瓶就乖乖把空瓶子递给为他剥虾的萧逸，然后换回来一瓶装得满满当当的。

    萧逸酒量好，从大学开始学喝酒开始就发现了。别人是千杯不倒，他是一杯一直喝。又不上脸，又不醉酒闹事，所以领导酒局上爱带他，专门挡酒喝酒的。

    程都霖喝得越来越多，耳尖尖泛着红，眼里泛着水意，撇着嘴，稍微眨巴一下眼睛，豆大的眼泪便跟着滚落出来。

    「我不开心！」

    第十八章

    萧逸嘆了一口气，把剥好的虾仁餵进程都霖半开的嘴里，轻声说：「知道。」

    程都霖机械性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萧逸一直喂，他就一直嚼，泪眼汪汪，心里难受到忘记吞咽，腮帮子鼓囊囊的装着的全是虾仁，吶吶道：「你才不知道呢！」

    萧逸取下手套，展开手捏住他脸颊，捏住，松开，捏住，松开，像是在教育才学会吃饭的小孩一样，无奈说：「好好好，我不知道。吞下去。」

    程都霖撇着嘴半天吞不下去，倒把自己给委屈上了，鼻翼一掀一掀，『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萧逸连忙扯过口袋接住他吐出来的虾仁，嫌恶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程都霖，耐住性子问：「还要吃吗？」

    嘴里空了后，程都霖沿着嘴巴一圈反覆抚摸，撅嘴撒娇：「还要。」

    程都霖彻底玩上了，萧逸才剥好，他立马低头衔嘴里，嚼两下又要吐出来，吐了又要。酒也不好好喝，包一口在嘴里，只吞一半，剩下的当做漱口水，直仰着头，在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

    「萧逸快看！我是鱼！我在吐泡泡！」

 第24页

    如果浪费粮食会被抓住坐牢，萧逸心想，程都霖大概可以坐到牢底坐穿。

    自己疯就算了，还非得扯上萧逸，举着手非要和他碰杯。

    酒杯都拿不稳，摇晃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干杯，干杯...贺词...祝愿你以后再也不与我相见...谁特么再想着你谁就是龟孙子！」

    萧逸扶了一把差点栽倒的程都霖，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塞了杯橙汁，顺着他的话说：「不见不见，谁见是王八蛋。」

    程都霖把换掉了的酒杯举在空中，努力把眼睛对焦，把眼睛都看成了斗鸡眼，咂舌：「萧逸，老闆是骗子耶，居然想拿橙汁来冒充酒，我又不是笨蛋！」

    还能认得出来是橙汁，看来还没醉到不清醒的地步，萧逸无奈地笑了笑，又重新给他换了杯。

    程都霖满意地抱着真酒，虚着眼睛，挪了位置，坐到萧逸旁边，盯着他疑惑的眼神，踌躇着开口：「萧逸，你是不是认识...认识贺词。」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语气。萧逸伸出手拿掉粘在程都霖嘴角的龙虾须，微微点头。

    程都霖的脸逼得更近了，眨动着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犹豫不定地问出藏在心底的旖旎：「那他...有没有...提过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萧逸偏过头，迴避他眼中的期许，顺着他说：「嗯嗯嗯，提过，很多，说你可爱，乖巧，是个长不大的粘人精。」

    程都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酒杯放在桌上，双手撑着脸颊，咧开嘴巴用力发笑。笑得没声音，却从张开的嘴巴里听到嘶哑的哽咽声，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苦涩地说：「骗人...他从来就不会提我...」

    语毕，直接埋在酒桌上，单薄的身子大幅度地颤动，萧逸还以为他在哭，侧脸一看，小傻子笑得比哭还丑，鼻子眼泪一股脑流到张得大大的嘴巴里，还伸出粉红的****上唇尖，微皱着眉毛，估计在思考为什么嘴皮是咸的。

    萧逸真想给他拍下来，等他明天清醒了好好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傻事。想着他要是觉得丢人又给自己闯祸反而不讨好，只好笑笑伸手把他的小花脸擦干净。

    程都霖哭哭笑笑，硬是喝光了所有的酒，萧逸怕他还没到家就开始撒酒疯，赶紧去结帐，顺带把剩下一大半的小龙龙虾打包，扶着摇摇欲坠的他往回走。

    老闆看程都霖醉得厉害，好心提出帮萧逸把他扶到小区里面，萧逸看着闭着眼睛不安分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某人，坚决拒绝了。

    萧逸一路又扶又扯，偏偏程都霖脚上像是注了铅一样，半天移动不了几米。如果说清醒着的程都霖是一只爱撒娇又粘人的孟买猫，那喝醉酒的他完全就是一只树袋熊，行动缓慢，一旦找到一块依木就紧贴不放，牢牢抓住萧逸的衣襟。

    刚走进小区，程都霖突然挣脱萧逸提着他衣领的手，往前面跑了几步路。

    萧逸以为他犯傻，正要追上去，就看到拐角处的程都霖突然回过头，挥舞着纤细的双手，大喊：「快来接住我！」

    说罢，不等萧逸反应，他又小声嘟囔了两句，不乐意地小跑过来冲进萧逸怀里，挂着他脖子来回蹭：「你没接住...」

    萧逸实在没有伺候过喝醉酒的人，更没见过行为语言完全无头脑的撒酒疯，只好宽慰：「接住了。」

    程都霖轻哼出声，噘着嘴：「没有！是我自己过来的！」

    萧逸不和醉鬼一般计较，托起程都霖的腰，就让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继续往回走。

    程都霖止不住往下滑，稍微滑一下就马上抱紧萧逸的脖子，埋在他胸膛，试图让所有人都见不着自己，小声地说：「萧逸，我好后悔啊。」

    程都霖再怎么瘦弱也是个成年人，抱久了也会感到有些吃力，萧逸后背开始出汗，风稍微吹过，掠起一片鸡皮疙瘩，问：「后悔什么？」

    程都霖的声音更小了：「后悔那年冲动之下就告了白，后悔自以为是贺词也喜欢自己，后悔冷脸贴热屁股跟在他身后追了那么久，后悔现在都还在意他...」

    他抬起头，绝望道：「可是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啊...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实在抱不动了，萧逸把程都霖放在水池旁的长椅上，让他靠着自己，护着他摇摇欲坠的头，怕他稍不注意栽头落进水里。

    「萧逸，你想听吗？你听好不好？我想说，憋在心里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原来我已经被他拒绝了啊。」

    萧逸挑开他被眼泪浸湿的髮丝，嘆了声气，说：「好。」

    第十九章

    程都霖十八岁那年正值叛逆期，处处和家长作对。他妈妈不想让他继续学什么画画，没出息，想让他学管理，就算大学不好好学习，毕业后也能进公司跟着他们一起经营，怎么着也饿不死他，能有口饭吃。

    程都霖最开始不同意，关在房里闷声绝食了三天，倔得很，最后饿晕被撬开门送进了医院。醒来后，他像是突然开了窍，退了一步，同意了他妈的安排。

    就在所有人都在安心等川大通知书的时候，程都霖背着双肩包，只身一人来到重庆，在沙坪坝的三峡广场住了一星期，把他未来读的城市好好逛了一圈。

    在重庆玩的最后一天，程都霖专门给重大招生办处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通知书的去所。得知已经被签收后，他便去酒店前台又续了一周，早早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等他妈的电话。

 第25页

    不出他所料，七点刚过一刻，往常他妈到家的时间，手机准时响起来电。

    等了半分钟他才接电话，单刀直入，不给对方反应机会：「妈，收到重大通知书没有？」

    然而就算他反应再怎么快，也躲不过他妈的机关枪似的轰炸。

    程都霖虽然被骂了一顿，但他最后还是去了重大，他觉得值当。

    选重庆大学的目的很简单，就看中重庆这个地理位置，他妈因为他爸的初恋是重庆的，坚决不来重庆做生意，所以在这里他是自由的。

    程都霖的妈妈也挺绝，嘴上答应着大学四年不再管他，转头就在他开学的时候来了一份大礼。

    重庆大学大一的入学比较晚，专门等到高年轻的学长学姐都已经开学后才安排入学，方便让他们这群免费劳动力给未来的学弟学妹们服务。

    入学的前天晚上刚好下过雨，重大沙坪坝校区排水系统不好，沿着斜坡流淌着小溪流，稍不注意下脚，就能把鞋子湿透。就算这样，唿吸着雨过天晴的新鲜空气，所有新生也是满心期待着大学生活的开始。

    一长列的豪车停在校门口，轰动整个老校区，纷纷驻足瞧瞧热闹，结果就看到被穿着靓丽的女士提着衣领下车的清瘦少年。

    程都霖觉得他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他发誓他妈绝对是故意的，报復他一声不吭改了志愿，所以又是豪车配送，又是保镖团团将他围住，甚至一下车他妈就给院领导打电话，说她儿子来重大读书照看一下。

    生怕别人不知道院领导是她老同学，生怕其他新生不知道程都霖家有钱。

    程都霖有理有据觉得他妈在计划着让他在重大待不下去后就能给他办理出国手续，让他出去留学。

    院领导说有空就有空，还专门带上了一名大四学生，专门带程都霖逛逛校园。

    程都霖便是这样认识了贺词，优秀大学毕业生，贺词。

    程都霖老早就逛完了整个校园角落，压根用不上贺词，更何况他讨厌他妈给他安排的一切，对着高自己半个头，穿得工整，笑容得体的贺词没好感，只想尽快撵走他。

    其他大一的学生都是六人间，只有程都霖被分到四人间，和三个其他省份的学霸住在一起。

    三人都听说了程都霖才入学的事迹，认为他就是砸钱进来的，没把他当回事。

    程都霖也不恼，反正他有钱，没他搞不好的关系。

    然而他还真没融到新环境中，其他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只有他妈安排来关照他的贺词一直没说什么。

    刚开学就主动帮他办好了所有事项，军训期间还专门提着西瓜来看他，时不时给他发条简讯问候他近来如何。

    时间久了，程都霖原本就柔软的心也不倔了，觉得贺词可能真的是个好人，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好。

    程都霖向来是个『你对我好，我就双倍报答你』的人，承蒙贺词照顾多时，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始请贺词吃饭，节假日给他送礼，贺词随便轻飘飘地提一句他想去瑞典，程都霖立马花钱买票。

    程都霖刚开始觉得挺正常的，有来有回，是他的行事作风，然而偏生有学姐提点他。

    学姐和程都霖是一个画室的，经常瞧俩人同出同进，吃饭逛街都在一起，还以为俩人已经是情侣，所以才会直白地问程都霖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都霖否认了，说俩人只是普通朋友。

    学姐就反问他：「什么普通朋友会如此亲密？贺词明明是大四的，忙着实习工作每天都要来学校找你一起吃饭？霖霖啊，你也太单纯了吧，我看啊他就是喜欢你才会对你这么好。」

    程都霖没从别人嘴巴里听到过『喜欢』两个字，一旦有人拿羽毛搔过他的心后，他就止不住地想要更多。

    从未谈过恋爱的他，自认为自己的一系列行为也可以列做是喜欢贺词，所以他对贺词更好了，花在他身上的钱也更多，并且认真观察贺词平时的行为，发现他确实对自己不一般后，更加安心地一昧对贺词好。

    程都霖将自己的性取向扳成是男，来的如此简单，又冲动。

    他一直以为贺词会主动告白，但两人暧昧了一学期也没见着对方有所动作，程都霖便计划着等贺词毕业晚会的那天自己先开口好了。

    自从认定自己喜欢贺词后，程都霖对他更加伤心，盲目的追寻让他把贺词眉头的褶皱当做是他做的不够好的标志。

    毕业晚会前一周，程都霖买通了晚会上的主持人，给他安排了一个节目，五分钟，就唱首歌，贺词ktv里面最爱唱的《傻子》。

    整件事都是瞒着贺词进行的，在确定他就在台下最前面坐着的时候，程都霖在后台换衣服，激动地连扣子都扣错了位置。

    唱歌的时候他不敢睁眼，就算是声音微微颤动都还是坚持着把整首歌唱完。

    「这首歌送给台下的一个人，一个我喜欢的人，希望你喜欢。」

    他还没把告白的话说出口，程都霖就看到贺词站起身离开了大厅，连忙放下麦克风追赶出去。

    其他人都爱看热闹，晚会也不看了，站在外面打量门外对着站的两人。

    程都霖以为贺词是觉得他的表白方式太过露骨，不好意思，所以抓住他冰凉的手，重新，小声，缓慢地问出埋藏在心里的问题：「贺词，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第26页

    然而贺词面露噁心，迅速抽出他的手，冷声道：「程都霖，你太噁心了吧，居然是同性恋，别说喜欢我，我嫌噁心，离我远点，别把病染给我了。」

    程都霖晚了那晚他是如何回到寝室，也忘了大学剩下三年里其他人对他的讥笑和鄙夷。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同性恋了，纷纷把他当做另类。

    只因为他被当众暴露了性取向，所以他是另类，是不配与其他人为伍的另类。

    第二十章

    程都霖哭得稀里哗啦，越说越起劲，仿佛要把这几年肚子里的委屈全部都倒出来才行。说着说着还会打个酒隔，闻着那酸味儿，他自己都受不了，拿萧逸的衣服捂住自己的鼻子，贼喊捉贼：「萧逸你好臭臭哦！」

    哭闹着讲完他的故事，他又苦笑了一声，似是嘲弄着自己的愚笨，又是为自己的真心付出感到不值。

    月光洒落在长椅上靠在一起的两人，晚风吹过，小区里的树叶飒飒作响，时不时从楼层高处传来真正狗吠声。

    程都霖不再闹腾，安静地趴在萧逸肩膀上，低哑着声音缓缓讲述着心事，眼神黯淡无光却又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眼泪全数落在萧逸的衬衫上，留下了好大一摊水渍。

    「我为了他向家里出柜，甚至和我妈吵了一架，我妈骂我是『瓜娃子』，我认了，想起来确实挺瓜的。」

    「你肯定想像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嘿嘿，可能是晚上的效果，当时他的脸像是吃了屎一样，哈哈，臭得好像之前一年内对我好，对我献殷勤的不是他。」

    萧逸心想，那是因为你有钱，正好他缺钱。

    「可是，萧逸，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啊，每天都盼着他来学校找我，就算没来给我发了条报备消息我也高兴地直跳。」

    「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好东西都送给他了，包括我的心意，也没见他拒绝啊」

    「我明里暗里表明了我很喜欢他，给他送礼物帮他找工作，甚至他实习住的房子都是我瞒着我妈买下来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请我去过一次。」

    「你说他怎么会说我噁心呢？」

    程都霖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泪光，却又坚定不移地盯着萧逸的脸，淡淡地问：「萧逸，你觉得我噁心吗？」

    萧逸抿着嘴，伸出大拇指试去程都霖快要掉落的眼泪，轻声说：「不噁心，很可爱。」

    见他话也说完了，酒疯也撒完了，萧逸蹲下.身：「上来。」

    程都霖偏着脑袋，疑惑地说：「什么？」

    萧逸『唉』了一下，耐心解释：「背你。你现在能站稳自己回去吗？快上来，明天我还要上班。」

    程都霖听到他要背自己，也不和他客气，咧着嘴大大方方趴在他背上，偏着头看他认真的脸庞。

    萧逸背着温顺的程都霖沿着小路，慢慢往家的方向走：「程都霖，那你知道我是重大毕业的吗？贺词是我室友。」

    程都霖闷声没说话，摇了摇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小区里绿化好，夜晚显得格外宁静，整条小路上就只有萧逸踏在瓷砖上沉闷的声响，隔了好一段路才会有一盏路灯，灯罩外面围了一圈蚊虫的尸体，微弱的灯光刚好能照亮回家的路。

    「贺词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你很好，会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的。」

    萧逸的声音在夜晚就像一股温热的泉水把程都霖受伤的心口清洗地干干净净，程都霖吸了吸鼻子，埋在萧逸背上，微微点头。

    回到家后，萧逸低着头换鞋，轻声问程都霖：「还不下来？」

    没人回他，萧逸偏过头才发现背上的人早就睡着了，紧闭着眼睛，嘴巴一咂一咂，弯弯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等把他背到房间里放在穿上，程都霖还在咂嘴，萧逸好笑地颳了刮他挺翘的鼻子，说：「晚安，哭包糰子。」

    清晨被早起的萧逸吵醒，程都霖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宿醉的痛苦，他坐在餐桌前揉着肿胀的双眼，直打哈欠：「我不能不吃吗？」

    萧逸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上面浇着一层昨晚没吃完的小龙虾虾仁：「自己吃，我先去上班了，中午记得拿外卖。」

    程都霖吸熘着面，微皱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早上起来萧逸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走了，今天居然还专门把自己喊起来煮了碗面。

    他想可能对方才是喝醉了的那个。

    第二十一章

    程都霖在家里待着无聊，通讯录里无一人找他，手机安静得不像话。

    玩了几把游戏后还是没看到消息，干脆扔一边，躺沙发上看电视，按着遥控器轮了两圈最后还是继续看他的《情深深雨濛濛》，为杜飞的备胎嘆气，为何书桓的渣咬牙切齿，为如萍的臭不要脸冷哼。

    看了几集，他都忘了他到底是站哪方的了，感觉所有人都挺有毛病的。

    『叮咚』一声，玄关传来短促且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程都霖内心的吐槽。

    他坐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十点多，心里嘀咕萧逸是不是把他当猪在养，这才过多久又给他订饭。

    赤着脚走了过去，打开门，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无人回他。

    门外站着的不是熟悉的外卖小哥模样，而是一位扮相端庄的老妇人，留着齐耳的短髮，银丝一丝不苟地梳在两侧，因外面下着雨，身上沾有水汽，旁边摆着的白色行李箱四周也积了一圈水，手里提着用塑胶袋一层套一层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包裹。

 第27页

    对方见开门的是他，同样吓了一跳，用眉笔淡淡勾勒过得柳叶眉微蹙，似在脑袋里思考此人是谁，嘴唇半开要发问。

    程都霖有眼力见地抢先开口：「萧逸的妈妈来了啊？」

    程都霖好歹也是富家小少爷，见着的人多了，自然懂得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讨得人欢喜。

    王艺听到程都霖如此顺口说出萧逸的名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警惕少了些许，露出微笑点了点头，说：「小伙子，你好啊，萧逸跑哪儿去了？」

    「萧逸今天要上班，」程都霖连忙从鞋柜里找出双拖鞋规整放在门槛前，顺手接过王艺手中的包裹，面带礼貌的微笑，「阿姨，家里没有女孩子，所以没有女士拖鞋，你先将就着穿一哈，待会儿出去给你买双新的回来。」

    王艺坐在程都霖端来的椅子上，脱掉有点磨脚的新鞋，脚得到解放后，摆摆手：「不用不用，挺好的，我喜欢穿大一码的鞋子，懒得麻烦。」

    程都霖看着她脚拇指磨破了皮，找来传可贴拆开包装递给她，问：「阿姨，你这是带的好吃的啊？」

    老人家都喜欢爱吃的孩子，王艺听到他发问，高兴地说：「还不是萧逸嘛，那天在电话里面突然问我鸡蛋饼咋做的，我电话里也和他说不清楚，干脆就来看下他，顺便给他带点家里的土鸡蛋和咸菜。」

    程都霖看向王艺拆开的包裹，果然里面两包装得满噹噹的咸菜和鸡蛋，顺着她的话问：「阿姨，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啊？」

    王艺抓起一根干咸菜，示意程都霖尝尝：「我退休后没得事做，他老汉儿吃了饭就跑到楼下去打麻将，我又不会，在家里待起没得人说话，无聊得很，干脆没事就回老家一趟，喂喂鸡，种种菜，打发打发时间。」

    程都霖尝了一口，咸得他五官都皱在一起，赶紧找了杯水喝。

    王艺看着他这幅模样也感到好笑：「哎呀，忘了给你说，这个咸菜特别咸，不能干吃。哈哈哈哈，是我老婆婆忘咯忘咯。小伙子莫介意，你叫啥子咧，啷个在萧逸这儿哦？」

    狠狠喝了一大杯白开水，他才缓过来，绕了绕头不好意思道：「我叫程都霖，成都的。算是萧逸的室友吧，暂住他这里。」

    看着王艺要提东西进厨房，程都霖喊着「阿姨别动，别动，我来，我来。」，双手接过她手中的咸菜和鸡蛋跑进厨房。

    不出半分钟，摸不着头脑的程都霖又从厨房探出头问在沙发上休息的王艺：「阿姨，提到厨房了，然后呢？」

    刚坐下的王艺哭笑不得，重新站起来，脱掉薄外套，撸起袖子把碍手碍脚的程都霖支开，把鸡蛋齐整地摆在冰箱里，笑着说：「乖乖是城头娃儿么，哈哈哈哈。」

    程都霖明白对方是笑话他连这点小事都不会，还要人教，但也没法反驳，只好顺口打哈哈，跟着一起笑。

    王艺本来就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刚开始的一点拘谨随着和程都霖相处越发融洽也都消失殆尽，两人像是认识多时的朋友一样坐在沙发上说着萧逸的坏话。

    程都霖心里藏着可多对萧逸的不满，说他龟毛，强迫症，还喜怒无常，本来以为萧逸的妈妈听到会不高兴，结果王艺像是终于发现合拍的人一样，连连点头，还添油加醋说萧逸在家里德行更差，强迫症犯起来还要教训她。

    果然有了共同吐槽对象后，关系能升温地更快，不多时，两人就打成一片，就连尊称「您」都换成了「你」。

    王艺就像是多年来窝在肚子里的话没人诉说一样，把萧逸从小到大的事都对程都霖掰扯了一番，甚至连他穿开裆裤的时期都没放过。

    两人聊得愉快，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停下来稍作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快到午饭时间了。

    王艺看萧逸没回来，就提议他们俩出去吃，她请客。

    本来程都霖是应该在家里等着外卖的，但在吃大餐和吃外卖间，他果断选择了跟着萧逸妈妈出去吃大餐，还不用自己掏钱，美滋滋。

    萧逸的妈妈懂得享受，吃个饭还专门打了滴滴跑到春熙路去。

    两个人的话都比较多，先买了两份小吃，边走边吃，沿着街道找寻一家合眼的饭店。

    吃东西的时候，嘴巴都管不住，话题从萧逸开裆裤的故事跳到程都霖最近看的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

    结果刚好王艺也在看，两人一拍即合，把里面的主角统统吐槽了个遍。

    程都霖正说着话，就看到拐角处走来两人，萧逸和一个陌生女子，嘴里的糯米饭顿时就变了味儿了。

    旁边的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手掩面，一手拍着萧逸的后背，然而平时龟毛到要命的萧逸居然一声不吭默默受着。

    王艺看程都霖没说话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居然看到她单身多年的倔儿子居然和一个长得很标緻的女孩子在一起，喜出望外，连忙大声喊：「萧逸！么儿！」

    萧逸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确定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结果就看到他妈和一脸难解表情的程都霖站在一块，手里还捧着一个菠萝饭。

    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然后扭过头问程都霖：「你怎么没在家里吃？」

    王艺人在萧逸面前，心却在不远处站着的陌生女子那里，慈祥地笑了笑，沖对方打了个招唿。

 第28页

    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的程都霖听到萧逸问他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闷闷地说：「我才不要吃外卖。凭什么我在吃吃外卖，你就能在外面和漂亮小姐姐吃饭，哼。」

    第二十二章

    萧逸也没看懂程都霖这是闹得哪一出，轻敲两下他低垂着的脑袋，说：「什么小姐姐，比你年纪都要大一轮多，我的客户，今中午一起吃饭。」

    程都霖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起萧逸身后正在撩动长发的女士，穿着得体的职业装，雪纺衫一丝不挂掖进及膝包裙中，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脸上着墨不多，清爽的妆容使整个人看起来减龄不少。横竖都看不出来她居然比自己大这么多，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保养得真好」。

    闹了个笑话，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心虚不与萧逸探究的眼神对上眼。

    感到最可惜的还是萧逸的妈妈，原本把脸褶子都笑出来了，瞬间换了副面孔，哭丧着脸问：「真不是女朋友啊？」

    萧逸无奈道：「妈，想啥呢？我工作这么忙哪来的空找女朋友，再说了...」

    王艺连忙接上：「再说什么？」

    萧逸陡然看了一眼耳尖泛红的程都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反问他们吃过饭没有。

    王艺看了眼时间，惊讶道：「都这个点了啊？刚刚和小霖聊得太投入了，出来这么久都还没找到能吃的店，我还说请他吃顿好的呢。」

    程都霖下意识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笑着对王艺说：「好像是哈，有点饿了都。」

    既然路上遇到了他妈和程都霖，萧逸干脆和女客户告了别，替她唤来一辆车，定好下周一继续洽谈。

    临走前客户把萧逸叫到一边，眼线往上勾，不明显地看了几眼正在和王艺聊天的程都霖，嘴角扬起不可察觉的角度，说：「那孩子就是你说的那个？」

    萧逸没回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学姐，车来了。」，然后就把一脸八卦的她塞进车里送走了。

    走过去，打断正聊得开心的两人，问：「想吃什么？」

    低下头着程都霖举起的勺子吃了一口糯米饭，咂摸着嘴里的甜腻，大抵是白砂糖放多了。

    程都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想要吃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失神地把勺子放在嘴里**。

    看到整个过程的王艺，有点纳闷，她儿子以前明明很介意和其他人共享餐具，就连想要喝一口他的水都不行，怎么突然就治好了？

    看两人都没有发表意见，想着已经连续下了两三天雨的成都，萧逸便提出喝点菌汤，暖暖身子，还能去去寒气。

    程都霖傻愣愣的也啥意见，只有王艺问：「你不是不爱吃菌菇吗？」

    「嗯，主要是程都霖他胃不好，昨晚又喝了酒，吃其他的对胃负担比较大。」

    王艺点了点头，责怪程都霖：「小霖啊，喝这么多酒干嘛，伤身体。」

    程都霖好久没被长辈指责过了，羞愧地低下头，连声应下：「不喝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顺口答应，但认错态度良好，王艺还挺吃他这套，比自家那个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儿子好多了。

    程都霖对这一带熟悉，平时没少和他的『小姐妹』出来浪，能上得了星的店他都去过，决定好吃什么后，带着两重庆人在成都街巷左右拐弯，来到一家装潢简朴的店。尽管从外面看其貌不扬，门口甚至连个迎客的招待都没有，让人怀疑它是怎么能在这么深的巷子开下去。

    程都霖走在前面，为萧逸两母子推开门，笑脸盈盈冒作是服务员，弓腰伸手：「欢迎光临。」

    萧逸走在王艺后面，好笑地在调皮的程都霖头上敲了敲：「要多少小费？」

    程都霖抬起头，嘟囔着嘴：「你给不起就对了。」

    不同于门外的冷清，大厅里面坐满了人，甚至留给顾客排队的塑料板凳都供不应求，服务员在窄道来回穿梭，刚停下歇口气就有人大声唿喊，连忙喝口水又和了一声「来咯，来咯」，嘈杂声一片。

    萧逸环了一圈，说：「没位置了，换一家吧。」

    程都霖笑而不语，沖前台的服务员招手，尾音上扬：「你们老闆呢？」

    前台的在店里都工作好几年了，看到来人是程都霖，立马换了副笑脸，站起身从里面走出来：「程少好久没来了，老闆他，你懂得。」

    程都霖自然懂自己好友现在肯定在哪儿风流呢，也不点破，说：「楼上还有位置吗？」

    「有，程少的专属包间肯定有啊！」前台走前面，弯腰为三人引路。

    在他关门走出去之前，程都霖交代：「别告诉你们老闆我来了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才偏过头招唿萧逸和他妈坐下。

    王艺迷迷煳煳没弄清楚，悄声问：「小霖啊，这店是你开的啊？」

    程都霖从布袋里拿出筷子，用热茶沖洗消毒，笑着说：「没，朋友开的，经常来这间，习惯了，就把它讨来当专属了。

    菌汤锅里沸得很，程都霖不敢下筷，他不爱吃烫的，支着脸眼巴巴盼着能快点凉下来。

    萧逸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取来汤勺，拂开表面的油泡，给他盛了小半碗汤，撒上一把小葱。

    「自己吹。」

 第29页

    程都霖捧起还冒热气的碗，鼓着眼睛，把热气朝萧逸坐着的方向吹去。

    王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老早就给自己盛上了，哪里还指望他的倒霉儿子。

    萧逸已经吃过饭了，现在也就只是多添双碗筷，时不时吃两口小酥肉，陪着两人聊聊天。

    饭吃了个半饱，王艺的嘴就闲了下来，这么久没见着她儿子，平时打个电话还没怎么说就因为忙挂断，今天终于得空，得好好问问她的孙子在哪里。

    「么儿啊...」

    王艺刚开口，萧逸就打断她：「没有。」

    「那...」

    「也没有。」

    「那你...」

    「不想。」

    程都霖抬起头，睫毛扑扇，看着左右对这坐的两人，发问：「你们是在对暗号吗？」

    王艺见程都霖开了口，立马挽住他的手臂，哭戚戚道：「我们家萧逸看来是想抛弃我和他老汉儿，上山当和尚去咯，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孙子了。」

    程都霖也经歷过被催婚，感同身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对面阵营的王艺，尴尬地朝萧逸挤眉弄眼。

    萧逸看了几秒程都霖：「女朋友没有，男朋友有。」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程都霖瞪大了双眼，由衷佩服萧逸，光明正大，一言不合就出柜就算了，居然天天和自己待在一起都有时间找得到男朋友，可怜他程都霖出去泡个酒吧都要被抓回来理骂一顿。

    有些愤慨，但还是帮他说话，宽慰着王艺：「阿姨，没什么的，你听我说...」

    他还没说出个所以然，萧逸就朝两人投了个更大的手榴弹。

    「就坐你旁边呢。」

    第二十三章

    『嘭』的一声，把程都霖炸个粉碎，手悬在空中，拍下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王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着：「小霖，你们？」

    惊慌失措的程都霖连忙摆手：「阿姨，不是，阿姨，真的不是，你听我解释！」

    偏生，萧逸要补刀：「程都霖就是我对象。」

    越解释越不清楚，脸都急红了的程都霖踩了一脚萧逸的皮鞋，皱着眉，无形问：「你疯啦！」

    萧逸装作没看见，顺势将程都霖搂住，微抬起下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王艺惊讶地合不拢嘴，指着两人的手微微颤抖：「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后话来。

    「不行，我得出去走走，你们先吃，我待会儿就回来。」

    说罢，王艺包都没跨，拿起手机，右手在胸口急促地拍打，脚步有点晃荡，门都没来得及关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唿上一口新鲜空气。

    留在包间里的程都霖也尴尬，把放在他肩上的手打开，斜睨了一眼淡然的萧逸，气鼓鼓地说：「莫名其妙，萧逸你今天脑壳是遭门夹了咩！」

    萧逸也不恼，拿起桌上的湿巾纸，在泛红的手背上擦了两下，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借你用一用。」

    「你借我干嘛！阿姨都误会了！你又不是gay说什么男朋友！吓唬人也不带你这样的。」

    萧逸没直接回答，反问：「你觉得呢？」

    程都霖不知道他指的哪方面：「觉得什么？」

    「你觉得我不是gay？」

    萧逸的眼神像刀子，凌厉具有侵略性，举在程都霖面前，让他有一种回答不上来就会被杀人灭口的错觉。

    程都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啊！哪个gay像你这样。」

    没等萧逸问出他哪样的，程都霖继续抱怨：「你是不是不想被逼婚所以才拿我当挡箭牌？你好歹换个理由啊，有你这样直接出柜的吗！连我都不提前说一声，把我吓一跳。没当场跳起来打你是我素质好。」

    萧逸不深不浅地看了喋喋不休的程都霖一眼，收起眼里的审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不行吗？」

    「行行行，都行。你现在是金主，怎么样都行，先说好啊，我帮你骗人，你得给我支付额外的工资啊。」

    说完这句话，程都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现在吃喝都算你的，但我也想要出去玩。不是那种玩，就只是单纯在外面玩玩，得要点零花钱。」

    锅里的热汤凉了，表层漂浮着一层油膜，筷子稍微挑动一下就堆在一起。

    萧逸重新给菌汤开火：「你要玩，可以。要钱，不行。」

    程都霖不满：「为啥啊！」

    油膜化开，汤底开始冒泡，萧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玩也行，带上我。」

    听到要带上萧逸，程都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可不想带着家长出去玩。萧逸闷声葫芦是个喜怒无常的傢伙，比家长还要管的宽，到时候他玩得肯定不自在，还得提心弔胆的，生怕哪里又把人给惹生气了。

    「你工作忙，我闲人一个，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哈。」

    「不浪费。」

    「你不喜欢玩，会不舒服的。」

    「喜欢，舒服。」

    程都霖怎么拒绝都没用，只好闭上嘴，坐在位置上生闷气。

    萧逸也不出声哄他，只是把他碗上的筷子拿开，给他碗里夹了一堆菌菇，再浇点热汤，馋得没吃饱的程都霖直咽口水，挣扎都不挣扎一下，拿起筷子就吃。

    要钱的事情待会儿说，先吃饱才是硬道理。

 第30页

    两人就在包间里，一个夹菜，一个吃，等程都霖吃得半饱，王艺才缓缓从外面回来。

    推开门，脸上带着水汽，眼底红红的，一声不吭坐回原位置。

    程都霖停下筷子，不安地坐在她旁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朝一脸平静的萧逸眨巴眨巴眼睛，等待着他能先开口打破尴尬。

    最终还是王艺开了口，故作轻松地说：「挺好的，有个伴就行，有个伴我和你老爸就不担心了。」

    萧逸没打断王艺的话，给程都霖夹菜的动作也没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王艺的笑容有点苦涩：「么儿你之前怎么一直没提过呢？妈妈也不是不能理解，替你找了这么久的女朋友，你也不说，心里面肯定很难受吧，是不是恨死妈妈了？刚刚妈妈已经给你爸爸说了，你不用担心，我们老俩口只是需要点时间缓缓。你和小霖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我们。」

    萧逸给她递了张纸巾：「以前不是，也没恨你们。别伤心了，最先告诉你的。」

    王艺最终还是没憋住，捂住脸闷声痛哭。

    程都霖想起了他自己的妈妈，出柜那晚也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去上个厕所。」

    程都霖站起身，给需要单处的俩母子留点私人空间，就算萧逸是继续哄骗还是坦白交代都与他无关。

    绕着外面走廊逛了一圈，又走到前台去问了两句，还嫌不够，甚至是坐在门厅坐了几分钟，他才不情不愿慢慢走回去。

    刚上楼就看到萧逸站在门外，倚靠着墙，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才抬眼：「哪儿去了？」

    程都霖顿了一下：「就...吃多了撑着了，到处逛逛。」

    萧逸「嗯」了一声，让程都霖先进去。

    王艺已经从情绪中走了出来，看到程都霖回来，连忙让他坐下，拉着他问话。

    虽然两人之前也是这样相处，但程都霖总觉得有点介怀，回答问题也有点木讷。

    问了他家在哪儿，家里多少人，家里干什么的。

    程都霖不作隐瞒，反正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王艺就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继续拉着他聊天，突然问起程都霖之前在哪里读大学。

    「重大。」

    听到他说是重庆大学，王艺楞了一下，随后喜出望外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猪蹄：「这么巧？我们萧逸也是重大毕业的，你们俩原来是这样认识的啊？」

    「啊？」程都霖只知道他是重庆人，没听他说过他是重大毕业的，偏着头看们不做的萧逸。

    萧逸打断王艺：「妈。」

    「好好好，妈不问了，吃饭，吃饭。」

    吃过饭回去，萧逸妈妈走在前面，程都霖故意磨蹭了几秒，等着萧逸走到身边，仰起头捂住嘴悄声问：「萧逸你也是重大的啊？」

    萧逸故意装作没听到，「啊？」

    程都霖提高音量，每个字都保证吐词清晰：「你也是重庆大学的啊？！」

    「啊。」

    「你啊什么啊！全都一个调，你让我咋听的出来？！」

    王艺回过头冲程都霖挥手：「小霖来我这儿，他就是吃饱饭闲的慌在逗你耍，莫理他，妈给你讲。」

    程都霖哼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屁颠颠走到王艺身边。

    萧逸跟在他俩身后，看着程都霖因为听到他的糗事发笑的脸，不由自主地也翘起了嘴角。

    第二十四章

    程都霖不得不佩服萧逸妈妈的接受能力，下午他儿子刚出柜，晚上就能和他儿子的『出柜对象』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吐槽着国产剧的狗血剧情。

    王艺怀里抱着果盆，时不时往嘴里餵一块被切成兔子状的苹果，一看到不懂的时候，就再叉一块，用胳膊肘撞一下坐在她旁边的程都霖，疑惑地问：「小霖啊，这女的到底喜欢谁啊？啷个男主嫩么多哦，哎呦，我都搞不清楚到底该站哪一对了！」

    程都霖张开嘴接住王艺的投喂，给她剧透他早已看过的剧情。

    「嬢嬢，就是最开始出现的那个男的。你信我一句话，先别管出现了几个男的，你就看哪个男的长得最丑最老实，那个就是备胎兼男主，一般配角都长得好看些，因为普遍女主都有点瞎。」

    王艺有点不信，觉得应该是长得最帅的那个才是男主角，连忙叫上屋头第三个人来发表意见。

    萧逸抱着电脑坐在一旁处理下午没有完成的工作，听到他妈喊，头也不抬，应了声：「怎么了？」

    王艺偏过头不停喊他儿子的名字，直到他无奈地抬起头，才着急忙慌地说：「小霖觉得是长得丑的那个是主角，你老妈我觉得是长得最帅的那个，你觉得是哪个？快点，趁现在打gg，赶紧说，要不然电视快开始了。」

    萧逸看着屏幕上还有九十多秒的gg，哭笑不得，说：「你听程都霖的就行了。」

    王艺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搁，『啪嗒』一声清脆响，愤愤道：「不公平，你们小俩口肯定串通一气，等我回重庆问你老汉，他绝对和你们不一样。」

    萧逸瞥了一样同样在憋笑的程都霖，低下浅笑的眼眸，继续处理公事：「那是他耙耳朵怕你，你也信？」

    王艺剜了他几眼，不再说声，重新回过头看gg，开始问程都霖gg里面的这些女明星到底整没整容。

 第31页

    晚上睡觉的时候比较尴尬，家里就两间卧室，程都霖本来想腾出自己的卧室，在沙发上挤一晚上，反正萧逸他妈也耍不了好久，哪知道王艺喊住他：「小霖啊，我都晓得了你还装啥子嘛，该回哪儿回哪儿，各自去各自房里睡去。」

    程都霖心想，我哪来的自己房间啊，不都让给你了嘛。

    但他哪里敢说出口，只好向萧逸投递求助的眼神，让他说两句。

    萧逸揣着明白装煳涂，环着手靠在墙上不说话。

    程都霖求助无果，再次向王艺申述，说他在沙发睡觉要舒服点，萧逸爱打鼾，他不习惯。

    王艺是个明白人，才不听程都霖的解释，把一旁看戏的萧逸扯过来：「萧逸！快把小霖弄进去，这么晚了，睡在沙发干什么。你们小俩口也有点好笑哦，家长在还不敢同房嗦！」

    程都霖面露难色，尴尬地站在客卧和主卧中间，坐也不是，右也不是。

    萧逸收起手，把他妈推到客卧去，宽慰着她让她别操这些心，然后又偏过头打趣不在状态的程都霖：「怎么，这么快就要分房了啊？」

    知道他是在演戏，但程都霖还是感觉不自在，瞥了瞥嘴，路过萧逸旁边的时候，偷偷踹了他一脚，然后飞快熘进主卧。

    王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拍了拍她儿子的肩膀，嘆息道：「么儿，你这属不属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萧逸笑笑不说话，替王艺关上房门。

    王艺连忙打住他：「我来我来，我懂得起，要把门关到免得听到啥不该听的，哎呀，你老妈我又不是莽子。」

    萧逸洗漱好拿起吹风推门进房的时候，程都霖正站在他书架旁，笑得合不拢嘴翻看着什么。

    萧逸把吹风搁在一旁，走到程都霖身后，说：「看什么呢？」

    程都霖看得入迷没注意到萧逸何时进来，吓了一跳，手中的相册没有拿稳，掉落在地砸痛了脚，连忙蹲下去捂住立马显红的脚趾：「你啥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说声，黑我一跳。」

    萧逸也觉得好笑，明明是他自己没注意，怎么转头就把锅甩他身上了。弯腰把程都霖弄掉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大学毕业后做的留影册。

    「看到什么好东西了？笑这么开心。」

    程都霖笑得一双杏仁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咧开：「嘿嘿，萧逸你还真是重大的啊。」

    萧逸从衣柜里找出一根干浴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髮，瞧了一眼自顾自乐呵的程都霖，微微点头：「你不是问过我妈了嘛，还问？」

    得到本人肯定的回覆后，程都霖继续翻看着萧逸以前的黑歷史。

    突地停下，对着某一页驻留半晌，然后把相册抱起，把那一页翻开，对着上面的照片指了指，向萧逸求证：「这个是你哇？」

    被程都霖指着的照片是他从篮球队毕业时拍的，那时候刚打完校上赛，整个篮球队加啦啦队一起合了张影。

    程都霖指着的扎着小辫的，额上圈着头巾对着镜头一脸不爽的正是他本人。

    二十出头的萧逸。

    谁还没有个惟心所欲的大学时光呢？

    萧逸对于程都霖的嘲笑也不当回事，继续擦着头髮：「是我。」

    程都霖放下相册，伸手摊开在在萧逸面前：「赔钱。」

    这下轮到萧逸懵逼了，剑眉微蹙，停下手中动作，问：「赔什么钱？」

    程都霖腰杆挺直，雄赳赳气昂昂地问萧逸要钱：「医药费啊！」

    「我什么时候把你弄伤了？」

    他再次把桌子上的照片展示给萧逸看：「这是你们打比赛后拍的对吧。」

    萧逸点头。

    程都霖接着说：「那这个扎小辫的是你对吧。」

    萧逸再次点头。

    「那可就破案了，」程都霖理直气壮用鼻子对着萧逸哼气，脸色一本正经，「你换了个髮型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我还真没认出来你，34号！」

    34号确实是萧逸当年的球服号，但对于弄伤过程都霖，他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程都霖仰着头与萧逸疑惑的双眼对视，满是迟来的憋屈，语调也拔高不少：「那年你们打比赛，我刚好经过，投篮就投篮，干嘛往我脸上招唿？」

    他一直穿的都是34，每周基本上都有友谊赛，四年下来打过的篮球赛根本数不清，谁知道程都霖说得是哪一场。

    「什么时候？」

    程都霖把相册放下，重新伸手问萧逸要赔偿：「什么时候你别管，反正被你这个三分球打中了脸的是我。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找你要医药费，现在赔我。」

    萧逸『啪』的一下，拍在程都霖摊开的手掌心上，「瞎扯。」，然后不再管他，放下毛巾开始吹头髮。

    程都霖揉了两下根本不痛的掌心，见萧逸不理会他，轻哼一声，重新抱起相册看起来。

    不知道趴在那里，屁股敲得老高的人到底看见了什么，笑声连最高档的热风都盖不住，直传萧逸耳室鼓膜，杂乱的震动感传到大脑，竟能牵动肌肉，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

    萧逸被他的笑声和扭得浑圆的屁股逗弄得心痒痒，干脆把吹风关掉再次走到程都霖身后，拍了一下撅得老高的屁股。

    看得入迷的程都霖惊唿一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紧皱着眉毛，不快道：「萧逸你搞啥子飞机！打我屁股爪子！」

 第32页

    萧逸感受着手上残留的触感，轻笑出声，程都霖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屁股上倒是挺多肉，还挺翘，稍微拍两下居然还有弹性。

    「实在没忍住。」

    「最怕直男装gay！」

    程都霖骂骂咧咧的，白了萧逸好几眼都不算完，把他撵到一旁去，自己独占大床，趴在上面继续翻看着萧逸当年五颜六色的头髮，以及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景表情都是臭得别人欠他五百万的照片。

    好不容易翻到萧逸一本正经的模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模狗样倒挺像回事。

    程都霖喊一了声：「萧逸！这啥时候拍的啊！」

    萧逸走过来，看了一眼：「你入学后没多久拍的。」

    第二十五章

    「嗯？」程都霖惊讶地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冲着萧逸挑动两下眉毛，「你认识我？」

    萧逸把湿毛巾丢他脸上，「不认识。」，转身在衣柜里翻翻找找。

    程都霖不满地从脸上扒拉下湿哒哒的毛巾，用干净的衣角把脸上水汽擦干，嘟着嘴说：「你妈没告诉过你『别人用过的湿毛巾弄脸上要烂脸』吗？你自己说是不是嫉妒我比你长得好看，所以存心想让我毁容。」

    萧逸看了一眼戏精上身的程都霖，抬动下巴指紧闭的卧室门：「我妈就在外面，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程都霖想起王艺顿时蔫了，要是真去问她，他怕被她抓着问和萧逸『谈恋爱』的过程。他又不是写小说的，怎么编得出来？

    看着萧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程都霖只能由衷感慨，他们重庆人果然惹不起，自己捅的篓子要让他来给他兜着，手段高超，惹不起惹不起。

    「算了，当我没说。」

    说罢，趴在桌子上继续翻看着照片，看到萧逸以前裸着上半身跑半马的照片，兴奋地问：「萧逸你以前这么白啊？真没看出来以前那么精瘦，现在居然长得这么壮实，我也想长肌肉，教教我嘛？」

    抬眼正巧遇到萧逸脱下睡袍，背对他正提着挂在大腿处的平角裤，程都霖脸刷的一下变红，连忙捂住眼，食指颤抖指着不远处的『裸男』：「萧逸你龟儿子居然是个暴露狂！遭球了！今天肯定要长针眼！」

    萧逸才没理他，穿上内裤再找了套干净睡衣，等扣好最上面一颗纽扣后才走到正透过手指缝偷瞄他的程都霖面前，不咸不淡地说：「有来有回，作为你上次免费脱衣秀的回报，怎么样，比你身材好多了吧，瘦猴子精。」

    程都霖松开虚遮的手，不服气地怼：「你才猴子精！我是大象精！」

    随后又小声嘟囔：「我又没看你，我咋知道你身材咋样，哼。」

    萧逸被他这种明明都白嫖过了却还想赖帐的行为逗笑出声，故意站他面前，撩起睡衣，显摆着胸口的线条，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浅笑，说：「这下看到了？怎么？还想摸两下？那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萧逸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躯如棕榈树般修长，而结实裸露在外的六块巧克力腹肌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隐隐水汽。

    程都霖看着面前还轻微抖动的胸肌，眯着眼想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肌肉0，要不是因为晓得萧逸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他保准觉得萧逸这是在勾引自己，还不是那种单纯约的勾引。

    程都霖双手交叉藏在身后，控制住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闭着眼默念：他是直男，你是gay...他是直男，你是gay...他不是让你压在身下的，你们俩型号不对...他的肌肉看起来好解释...摸起来一定很有手感...

    完蛋，越想越歪路子，手心开始冒汗，程都霖连忙转移话题：「今晚你睡地上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地上吧。」

    萧逸理好衣服，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看着最近越发放飞自我的程都霖，打趣道：「怎么？现在也不扮演小保姆了？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味道了。」

    程都霖傲娇仰着脸：「那是以前，现在啊，你得哄我，把我伺候好了，不然我就告状去。」

    萧逸往后仰，双手撑在床上，顺着他的话说：「怎么告状？说我这个老攻欺负你？还是说把你折磨得下不了床？」

    「你瞎说！再怎么也是我干你！你在说什么飞机！」

    一直做1的程都霖听到萧逸的挑衅，暴跳如雷，指着他的手气得发抖，非要就攻受的问题给他好好摆谈摆谈。

    「下来，地上来。」

    程都霖盘腿坐在底板上，抓着萧逸的裤腿往下面扯。

    萧逸觉得他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彻底躺在床上任他胡闹。

    「先说好，我裤子比较松，等会儿别吵着说你要长针眼。」

    程都霖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松了手，怕怕他对面的位置：「下来。」

    面对越来越无法无天的程都霖，萧逸只能笑笑然后坐他对面：「怎么？」

    程都霖把萧逸的膝盖合拢，然后自己张开腿夹住他的双膝，偷摸着先使劲，面上不显，轻松地说：「我们来掰腿，一决高低。」

    萧逸实在不懂这个游戏有什么意思，但还是让他讲了游戏规则，陪着异常亢奋的程都霖玩了几把。

    程都霖自称成都第一腿劲，没有他夹不紧的膝盖。

    结果，第一把，输，蛋被扯痛。

    第二把，输，裤裆差点崩开。

    ...

    他不服，觉得是位置的问题，所以申请和萧逸交换场地，不出意外依然是落得一个『输』。

 第33页

    程都霖捂住发痛的裆部，五官因为疼皱在一起，冒出冷汗，就这样了都还要叫嚣着继续。

    萧逸都乏了，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约定最后一局，然后把程都霖****的腿合上，自己夹在他两旁。

    他还没用力，程都霖就开始喊：「你别作弊啊，我没喊开始不可以先动啊！」

    在他再三保证绝对不先动后，程都霖一副捨生取义的面孔，仿佛在用眉毛用劲，玩耍流的汗水顺着眉宇间的川字流淌下来。

    「3！」

    「2！」

    「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松松松松开，疼啊！」

    萧逸不松，反倒往里挤，看着他对面涨红的脸，支着下巴，一脸轻松惬意：「疼啊？」

    程都霖也急了，挥着手往萧逸胸口上招唿：「哥，我喊你哥还不行嘛！赶紧松开，腿要断了！」

    萧逸抓住程都霖双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眼里含着笑，薄唇轻抿：「那你说到底谁攻谁受？」

    「你受！啊啊啊啊啊！你攻！你攻！你最攻。」

    「记住了啊。」萧逸轻拍程都霖泛红的脸蛋，松开腿站起身，伸出手把地上痛得打滚的人拉起来。

    程都霖刚起身就不认帐，跳上床，俯视萧逸，不屑地说：「刚刚那是我让着你，再怎么也是你受！」

    萧逸懒得和他废话，抬腿沖他膝盖一顶，立马把人弄倒在床：「睡觉。」

    「下次再战！」

    程都霖意难平，成都第一腿劲居然摆在默默无名的重庆人腿下。睡在床的右侧，对着墙壁拳打脚踢，直到萧逸躺下来后才算规矩下来，转过身问他：「萧逸，你以前真的不认识我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我的样子呢？是我太自恋了么？」

    萧逸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淡淡说了句：「不算认识。」

    作者有话说：我，酒酒，全寝室最垃圾的手劲！谁敢来挑战！

    第二十六章

    两人真不算认识，程都霖轰轰烈烈入学的时候，萧逸刚大四。

    九月份算得上大学期间最为忙碌的一个月，各种推免资料填写，还要飞到对方学校去参加面试，科研项目的结题，论文的发表，经常是夜不归宿，睡在实验室。

    等那一阵子忙过回寝室后，原本和其他人关系处的不太好的贺词嘴里就常常挂着『小学弟』三个字，『小学弟』算得上是比较好的称唿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喊他『憨批』。

    萧逸不知道贺词和这个小学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每次在外面吃过饭，或者是拿着什么礼物回来炫耀的时候，能从他得意的嘴里听到小学弟的故事。

    寝室四个人，另外两个人都笑着问贺词是不是榜上大款了，出手怎么阔绰，随便给他买身衣服居然都得上四位数。

    贺词面露不屑，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就一个追求者而已。可能家里有点钱吧，我也不知道他送的这么贵，早知道就不要了。」

    他这个『早知道』可早太多知道了，直到毕业他都还是穿着小学弟给他买的衣服，用着小学弟买的东西。

    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听，贺词也总是把小学弟的事情拿回寝室公开来说。

    尽管他嘴里的形容词不堪入耳，带着些许羞辱，但萧逸从他们相处的片段也能听得出，小学弟应该是个挺可爱的人，至少心善，但也太笨了，看不出贺词只是个玩弄他的人。

    笨到送礼物就算了，连工作都给贺词找好，真不知道笑他单纯，还是说他蠢。

    时间久了，也就听习惯了，也曾远远瞧见过几次跟在贺词身后的小学弟的身影，但也没见过正脸。

    萧逸原本以为最终贺词能和小学弟好聚好散，至少给人家说清楚，结果大学毕业前夕，贺词醉醺醺从外面回来告诉他们，他脱单了。

    本以为是小学弟终于打动了贺词，没想到贺词居然说对方是已经在成都工作的hr，他已经去对方公司面试过了。

    关键贺词的对象是女生。

    萧逸听后挺火大的，贺词不仅把小学弟骗得兜兜转，甚至连性取向都是瞒着人的。

    但他们这些旁观者有什么资格对两人的事情插话，也只能默默希望小学弟再做傻事。

    想什么来什么，毕业晚会那次闹得轰轰烈烈，整个学院都知道『贺词被一个同性恋学弟缠上了』。萧逸这才算是看出来，贺词就连谈恋爱后都还瞒着对方，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榨取小学弟的剩余价值。

    毕业后也就淡了，年纪群里笑话过小学弟几次，就连小蓝上面也讨论过，但时间久了也没再听说过小学弟的事情。

    萧逸从贺词手里接过房子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他挂在朋友圈，自己又刚好要调职去成都，就私聊了他。

    租金很低，还以为是看来老同学情谊上，没想到房子压根不是他的，也难怪。

    要不是之前和程都霖在街上遇到了对方，还真没把程都霖往『小学弟』身上联想。

    可能就是缘分吧，阴差阳错程都霖找上了门，自己又心软让他住了进来。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紧跟在贺词身后的瓜娃子，变成了在自己家蹭吃蹭喝还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赖皮鬼。

    没等萧逸回忆完，就听见身旁传来阵阵鼾声，程都霖光在外面的小腿还跷到了萧逸身上。

 第34页

    萧逸嘆了声气，把身上的竹竿放了下去，抱着枕头和床单睡在地上，程都霖傻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他自己可不傻，不能乱来。

    他心里明白，程都霖再怎么跳，也不是个可以用来『玩玩』的对象。

    睡到半夜，突然感觉鬼压身，萧逸连忙惊醒，结果发现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程都霖，滚了两圈，从床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身上。

    也得亏有他这个肉垫在下面，不然这人正脸朝下摔下去，今晚肯定不得安生，非得哭闹到他妈都醒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萧逸低头看着胸膛上睡得舒适自在的人，月光下显得他的皮肤白皙透亮，翘挺的鼻樑抵在萧逸胸膛上，喷洒出温热的鼻息，小嘴一张一合，似在说着梦话。

    程都霖睡觉姿势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架不住颜值高，萧逸就算被吵醒，也生不起气来，只得把人护着又重新抱回床上。

    躺回床上后，程都霖都还不安生，秀气的眉毛一皱，睫毛微颤，一把将要撤手的萧逸给抱住，嘴里喃喃有词：「大鸡腿...」

    萧逸甩也甩不掉，又不能把对方吵醒，只好从地上捡回枕头，把睡得跟猪一样的程都霖往里面推了点，自己在他旁边躺下。

    真不知道程都霖是装睡，还是怕冷，一整个晚上明明闭着眼，却把萧逸折磨得天亮了才合上眼。夜里只要他刚快要睡着的时候，对方就翻身，扑腾爬到他身上，他定力再好也架不住一个软糯糰子在自己身上蹭，爬了几次自然起了反应。

    萧逸真是苦命，自从来成都后就没解决过生理需求，一是嫌弃外面的『快餐』不干净，二是实在没遇到能让他有感觉的人。

    他看着身上这个睡得昏沉的人，苦笑一声，有感觉也不行，招惹不起。

    推也推不开，感觉就环住程都霖腰上的**趁他还没醒的时候赶紧补觉。

    「萧逸！」

    萧逸头晕沉沉的，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眼睛揉搓半天都睁不开，半眯着眼睛看见气鼓鼓的程都霖坐在自己肚皮上，举着双手，一幅要掐死自己的模样。

    他也有起床气，抬起大腿就把程都霖踢翻，直接压在身下，稳稳地夹紧在腿间，然后打了两个哈欠，扯过被子继续睡。

    被压得死死的程都霖脸憋得涨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萧逸怀里，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肯定是萧逸趁自己睡着了，偷偷占他便宜，座椅看着萧逸睡得香甜就忍不住想要弄醒他。

    结果人没有喊醒，自己倒是沦落他大腿下的阶下囚。

    哪里有压迫，哪里都有反抗。

    程都霖掰不开萧逸的大腿，但他馊主意多，撩起萧逸的睡衣，趴在他肚皮上扯他小腹上的汗毛。

    扯了几根，看见萧逸五官越来越扭曲，兴奋劲上来了，『拔死猪毛』的动作越来越快。

    本来一根一根扯已经够狠了，他还嫌不过瘾，直接揪住肚脐眼一周的汗毛，使劲往外扯，等到萧逸终于受不住的时候，坐起身皱着眉头看向他的时候，程都霖才乐呵地开口：「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逸都无语了，直接擒住程都霖的双手，顺势压倒在床，撩起他的衣服，恶狠狠地说：「拔得开心是吧？！」

    程都霖看着萧逸认真的表情，暗想这下完蛋了，连忙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钳制下熘走，结果挣扎的幅度越大，萧逸手上的劲使得也越大。

    「哥，放过我一次！」

    车到山前必有路，能屈能伸才是成都第一好gay，所以程都霖屈服了，趁着萧逸还没下手的时候，赶紧卖惨，试图唤醒已经兽化的萧逸内心残留的那一丝丝人性。

    萧逸本来困得要命，好不容易盼着周末能歇口气，程都霖大清早就闹这一出，瞌睡这下是彻底没了，但人不可以不收拾。

    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老觉得稍微用点气力就能把对方给惹哭，干脆把程都霖的衣服再撩高一些，蒙住他引人犯罪的武器，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白嫩的肚皮肉。

    顿时程都霖大叫：「啊！萧逸吃人啦！」

    作者有话说：萧逸上辈子可能是王大陆。

    第二十七章

    『嘭』的一声，卧室门从外面打开，两人纷纷抬起头，看见敷着面膜的萧逸妈妈，举着锅铲，一脸兴奋地看向他们。

    「锻鍊身体呢？」

    程都霖趁着萧逸松劲的空档，连忙翻身起来，跪坐在床上，内心组织着语言，半天蹦不出哥所以然。

    没等他俩开口，萧逸妈妈就开始捂住嘴巴笑：「年轻人果然是年轻，我懂，妈妈都懂。结束了记得出来吃饭哈，给你们弄得韭菜炒鸡蛋，补一哈，补一哈。」

    「阿姨！你听我解释！」

    无论程都霖再怎么做尔康手，他的紫薇妈妈也满脸欣慰地关上了门，还贴心地从外面扭了一圈，反锁了。

    程都霖找不到地头髮火，回过身子揪住萧逸的衣领，鼓胀着眼，不满说道：「都怪你！大早上闹什么脑，你妈都误会我们了。」

    萧逸倒觉得没所谓，任由程都霖揪他衣领，抬起手朝他脸上指了指。

    「干嘛？少转移话题。」

    萧逸轻笑出声，又指了指。

    「你干嘛哟！指指指，指个锤子！」

    萧逸真的被这人给逗笑了，觉得程都霖与其过段时间过去继承家产，还不如报名去电视台当个谐星，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愿，自己肯定愿意帮他朋友圈拉票，送他出道。这人实在是太好笑了，就算不怎么做表情，光是皱个眉毛都能把人肚子都笑疼。

 第35页

    轻嘆一声，萧逸收起食指，伸出拇指捏住程都霖泛红的脸庞，往一旁揩拭。

    把大拇指往下对着程都霖：「喏。」

    程都霖也是个混（四川话：三声）的，撇了撇嘴，松开揪住萧逸的手，对他的胸口进行了一整套捶打牛肉丸的拳法，气哼哼地说：「你居然敢鄙视我！」

    萧逸等他闹够了，握住他的肩膀，让他仔细看自己手指，笑岔气地说：「你自己看看。」

    程都霖也是个近视，偏生萧逸把拇指放在他鼻樑中间，害得他斗鸡眼看了半晌才看清楚上面是沾得什么，脸顿时涨红，连忙转过头去，小声为自己辩护：「有点上火，正常。」

    笑也笑过了，闹也闹够了，萧逸扯了纸巾把手指上沾得眼屎擦干净，起床换衣服准备吃早饭。

    程都霖先他一步从床上跳下去，从衣柜里找了身衣服就往厕所跑，嘴里还得意地说：「不好意思啦，我腿长。」

    萧逸看着衣柜里基本上都被程都霖穿过一遍的衣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真的要给程都霖买一身他自己的衣服了，不然他衣柜里的衣服永远都别想折得整整齐齐。

    等俩人彻底收拾好，出卧室门在饭厅候着的时候，萧逸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端着正在搅动的蛋液，诧异问：「怎么这么快？」

    这次程都霖不解释了，凑在王艺身边，勐点头，拔高音量，以至三个人都能听见，幸灾乐祸地说：「就是就是，我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

    王艺看着坐在餐桌上正刷新闻的不争气儿子，惋惜道：「看来是要多补补了。」然后又多洗了一把韭菜。

    吃过饭后，王艺提出来出去逛逛街，给两个儿子买身衣服，不然明天她回重庆后，萧逸肯定又要给她打电话，让她在网上买，懒得折腾，一次性搞完。

    萧逸本想拒绝，但看到穿在程都霖身上明显大了两个码的衣服，还是点了点头。

    程都霖偷偷拉过萧逸，小声地嘟囔：「先说好哈，我没钱哟。」

    萧逸眉毛一挑，快要脱出口的『我给』变成了『记帐上』。

    「记记记...」转过头又小声补上一句「反正现在也还不上。」

    如果说和一个女人逛街，需要自动化身提款机以及提包机的话，那么和一个女人以及一个成都gay逛街，就需要学会灵魂出窍。

    萧逸一行人从早上出门逛到了下午三点，他肚子都饿了，坐在休息沙发上，看着程都霖他们俩都还在兴奋劲上，不饿也不累，看见一家店就要进去，试了一大堆，最后决定要买哪件的时候，才屁颠颠地走到他面前，谄媚地笑。

    「哥~」

    萧逸看着程都霖使劲眨巴的星星眼，捏了捏鼻樑，直接把钱包拿出来：「自己去，我走不动了。」

    程都霖「哇哦」一声，满足地从钱包里掏出萧逸的工资卡，笑得一脸灿烂，朝疲惫不堪的萧逸抛了个媚眼，撅了噘嘴：「这声哥！值当！」

    站在一旁的老母亲虚着眼睛看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偏过头，怕笑声太大被他儿子发现。

    等程都霖买够了，王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被她忘却的亲生儿子，挽着他手，感到抱歉地说：「么儿，妈妈给你在网上买哇，小霖肚子都饿了，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

    萧逸早就料到了，提着大小包在他妈的注视下，狠狠踢了一脚程都霖嘚瑟的屁股，问：「吃什么？」

    程都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逛街了，要不是刚刚闻着五楼传来的椒麻味，口水止不住地流，他觉得他能逛到把萧逸卡刷爆为止，毕竟他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如果他那张不限额的卡没被冻结的话，哪里轮得着他对萧逸喊哥，他非得压着萧逸，让他喊爸爸。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程都霖竖起食指，挑眉：「你猜。」

    萧逸又踢了他一脚：「你猜我猜不猜。」

    「行了行了，这么大两个人了还像细娃儿一样在路上沸。」

    王艺一手一个，把两幼稚鬼逮住往扶梯上走。

    程都霖往王艺身后躲，对着一脸平淡的萧逸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摇头晃头欺负萧逸双手都不得空。

    萧逸噗嗤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程都霖。

    程都霖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唿噜一把出门前精心吹的头髮，戴上墨镜，偷瞄着路人找寻合眼的猎物。

    没等他看到一个比自己长得帅的，萧逸就一个板栗敲他头上，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又想犯错了？」

    响起之前两人闹矛盾，程都霖轻哼一声，瘪了瘪嘴，把墨镜收进兜里，在萧逸的注视下，老实巴交挽起了王艺的手腕。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打猎也要看时候，生理需求能憋就憋，不能憋就靠双手。

    程都霖不记自己花了多少钱，倒是在记仇的小本本上再次把萧逸的名字添了上去。

    ————————————————

    ps：

    细娃儿：小孩子

    沸：闹腾

    第二十八章

    王艺原计划是买第二天的高铁回重庆，结果吃完饭就接到家里老头子的电话，借着想儿子的名字，三句话两句不离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王艺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来看她儿子，还顺带得了个儿媳妇，正高兴，听到她家老头子念叨就烦，嘴也快，嘚吧嘚吧就把对方骂了一顿。

 第36页

    「你硬是离不得人哟，我才走多久，你就说把厨房烧了。不是让你不会煮饭就在单位上多吃两顿吗？！哎呦喂，真的是气死个人哟！回来回来，马上就回来，你就莫祸害我的多肉了，我要是回来看到死了一株，你今晚上就给我睡书房。」

    程都霖惊嘆于萧逸他妈妈不喘气的语速，暗自感嘆原来网上说没有人能骂得过重庆人是真的。再看了一眼话不多的萧逸，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王艺亲生的。

    萧逸感受到了程都霖的注视，走过去背对正在打电话的王艺拧了一下他的脸蛋：「话都写在脸上呢。」

    程都霖抬手示意萧逸低头，然后小声问他：「你，亲身的不？」

    萧逸反手捞住程都霖的脖子，同样贴住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和他咬耳朵：「你猜？」

    程都霖被他这口热气撩拨得耳朵发红，连忙跳开，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使劲揉搓着**的耳廓，心里仍不住地抱怨，最怕直男装gay，撩人于无形。

    因为王艺赶着回去，三人没有再逛，把她的高铁票改签到晚上最早的那一趟就连忙回去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行李，实际上就是回去教育俩人，拿着笔和便利贴满屋子地写，萧逸和程都霖就跟在老母亲身后，听她唠叨。

    冰箱上贴着便利贴，看着瘦弱的程都霖，忍不住要批评她儿子：「你看看人家小霖，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一天还就只知道给他餵三明治，那都是快餐，怎么能当顿吃呢？多带他吃点好的！长点肉。」

    萧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机械地点头应和，保证会把程都霖餵胖。

    程都霖面上装作一副被欺负的样子，背地里偷偷窃喜，果然还是他招人疼，看见萧逸吃瘪他就高兴。

    等把萧逸理骂完了，王艺还偷偷把程都霖扯到一边，小声说：「小霖啊，你们俩年轻，精力旺盛，也要节制点，不然身体吃不消。多去健身房锻鍊锻鍊，要是萧逸实在不行，你就上。我偷偷研究过了，你们这个群体除了攻受，好像还有互攻。」

    程都霖诧异地看了一眼时不时就蹦出新词的王艺，心想，现在的爸妈的接受能力都这么强吗？

    王艺深唿吸一口，接着说：「你别老让着萧逸啊，妈妈支持你。你别看他平时板着个脸，其实心里比谁都软，特别好欺负，也特别容易受伤。」

    「我也不是多嘴，你不要觉得我烦。只是想着你们都不容易，能凑到一起生活，一定要珍惜彼此，好好过日子。」

    「要是他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从重庆坐高铁过来帮你收拾他。」

    王艺握住程都霖的手，温热的手掌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止不住地嘆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以前萧逸这孩子从来也不给我和他老汉儿说心里话，我们也是才知道他居然喜欢男生，想起以前逼着他去交女朋友，突然觉得之前做法挺过分的。还好啊，他遇到了你，我这个当妈妈的真的很感谢你，小霖，好久没从他脸上看见过笑脸了。这些年他也不容易，本来说是要读研，结果不知怎么的又放弃了，直接工作，原因也没给我们说，我们又不敢问。」

    「他工作忙，倒是挺想他能稍微歇一歇，一个在外面闯荡也不容易，就希望他别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

    程都霖原本想趁着王艺没走之前，多说几句萧逸的坏话，听着她苦口婆心的语重心长，又想起自己家的情况，突然又闭了嘴，在羡慕萧逸的同时又觉得心酸。抱住她红了眼眶的萧逸妈妈，小声地宽慰着她：「我和萧逸肯定会好好的，阿姨放心，等过年的时候和萧逸一起来重庆看你们。」

    王艺拍着程都霖的背，喜极而涕：「好好好，一定要来，我给你们把腊肉准备起。」

    萧逸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两人下来，于是又上去接他罗里吧嗦的老母亲，以及莫名抱着他妈在哭的程都霖。

    「妈，再不走就晚点了。」

    王艺此刻胳膊肘都已经拐到天涯海角去了，对于萧逸的催促，不耐烦地说：「晚了就晚了嘛，车次这么多，你不晓得给我改签一下啊？」

    得，怎么说都有她的道理。

    萧逸顿时想起家里祖籍是福建的老父亲，由心底升起对他的敬佩，这么多年受她妈的蛊毒，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坚持贯彻『三不』原则，在家里活得毫无地位，忍气吞声还挺幸福。

    一不和他妈吵，二绝不顶嘴，三绝不说她任何坏话。

    送到火车站，王艺都还拉着程都霖不放，母亲交代起事情来，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一会给程都霖说萧逸的饮食习惯，一会儿又说他睡眠浅，让两人晚上别闹太久。

    程都霖只能点头，然后回答『好的』『嗯』『行』『要的』『晓得了』。

    等把人送走后，他才长唿一口气，拍着萧逸的肩膀，学着王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么儿啊，自己饿死不要紧，别把乖乖小霖饿死了。」

    萧逸把人手抓住，笑道：「我啥时候饿过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是吧？」

    程都霖力气没他大，连忙投降：「哥！我错了！」

    他的原则就是，认错，我第一，改错，不可能。

    所以到家后又开始闹腾萧逸，拿萧逸妈妈的话当令牌，不停地挑衅着他。

    萧逸半躺在沙发上补觉，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是逛街又是送人，腰酸背痛，就连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第37页

    偏生程都霖今天像是磕了药一样兴奋，见萧逸不理睬他，他就蹲在他面前，戳着他脸，笑着说：「哎呀呀，这是哪家的小乖乖哟，怎么脸蛋儿这么嫩哟。」

    萧逸真的不想理他，程都霖就是那种你越理他，他就越来劲儿的人。可是今天程都霖怎么也不消腾，非要让萧逸给出点反应。

    「你确定？」

    没等程都霖反应过来，萧逸一把抓住程都霖的手，勾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了沙发上，嘴角一勾，看着身下慌张的程都霖，坏笑道：「这又是哪家小乖乖呢？小腰怎么这么好捏？」

    ————————————————

    ps：（有不懂的四川话，请在评论里留下来，我一一给你们作答~）

    理骂：教育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成都0：骚还是你小1骚，我认输。

    第二十九章

    「哥！我错了！」程都霖被卡在沙发里面，动弹不得，只得及时承认错误，「我真的错了！」

    眼里蒙上一层水汽，鼻翼一掀一掀的，嘴角下撇，说不出的委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要哭了，其实全是装的。

    萧逸刚认识程都霖那阵，不明白他的习性，凡是他做出这样表情的时候，就容易被蒙蔽眼睛，轻易着了他的道，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如今相处久了，也明白程都霖这人的眼泪不值钱，小脑没发育好，但是泪腺发育得比一般都优越，只要他想哭，就没有他哭不出来的场合。

    于是萧逸低下头，脸渐渐逼近对方，鼻息全数喷洒在程都霖涨红的脸上，一手将他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挑起他下巴，拇指描摹着他粉嫩的嘴唇，故作沉思：「程都霖，你说，是不是该给你一点教训，嗯？」

    程都霖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无助地垂下眼眸，快速眨动几下，讨好地说：「哥，放过我一次，我绝对给你捏肩捶腰，我发誓。」

    「哦？」萧逸脸上浮现玩味的笑意，轻挑眉头，故意逗弄怀里炸毛的猫，「这么委曲求全吗？」

    程都霖见有戏，立马抬脸，咧开嘴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金主爸爸，让我给你捏肩捶腰好吗？求求了。」

    「那不满意可要继续收拾你哟。」

    程都霖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抿了抿嘴唇：「不可能不满意，我手艺一流，苍蝇被捏过都说好。」

    萧逸本意不在此，但既然程都霖上赶着要伺候一下自己，那必须得给他一个表现机会，遂放开他，自己面对着沙发躺下，等着程都霖展现他超一流的手法。

    程都霖让萧逸趴好，然后估摸着从沙发上跑回卧室的距离，以及萧逸翻身可能抓住自己的时间，然后踮着脚站在沙发靠枕上，对准萧逸的腰做预备动作。

    舔了舔嘴唇，深唿一口气，试探着说：「我来了啊。」

    萧逸见他半天没动作，没对他抱希望，趴着都快要睡着了，不甚在意地哼了个嗯出来。

    程都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道，萧逸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打死，然后在心里倒数三下，一跃而起跳到萧逸身上。

    萧逸顿时老腰一闪，闷哼一声，按住被压疼的腰恨得牙痒痒，暗想今天非要把程都霖吊起来打一顿才算完事。

    刚要起身，就听到重物落地『嘭』的一声，扭过头看见程都霖跪在地上，捂住鼻子，鲜血止不住地从指缝中留下来，泪眼汪汪，与萧逸对视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哭出来。

    原来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跳到萧逸身上的时候，脚腕崴了一下，从沙发上倒了下去，正脸朝下，鼻樑撞在地面，痛得喊妈妈。

    萧逸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

    让程都霖把手松开，轻碰了一下他红肿的鼻樑，还没用力，就听到对方『啊』的一声叫出来，拳头不长眼地挥在他胸膛上。

    「萧逸你个王八蛋，痛死我了，都怪你！」

    带着哭腔的哽咽落在萧逸耳里，他也不好受，明明是程都霖皮得很，非要怪他头上，还得哄着他，好声好气地说：「怪我，怪我都怪我。怪我没有长胖一点，让你踩滑了。」

    「不对！」

    程都霖换了只手捂鼻子，沾满血的那一只使劲拧着萧逸脸上的肉，哭红了脸，明明疼得要命，嘴上都还要占理：「怪你不喊我爸爸！」

    「你啊，真的欠。」

    萧逸无奈把人扶起来，带上身份证，把非要闹着让他喊爸爸的程都霖架到车里，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都还不安生，萧逸干脆把人抱起来，低头看着不乐意的程都霖，轻声说：「不环住脖子，掉下去我可就不管了啊。」

    程都霖偏过头，就是不环，不知道在赌什么气。

    萧逸也是佩服自己的耐心，主动把人的手挂在脖子上，然后一鼓作气把程都霖送到了门诊。

    值班医生看着两人这幅模样，尤其是萧逸已经凝结的血液，还以为是家暴现场，赶紧让萧逸把气哼哼的程都霖放在病床上。

    人工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萧逸不放心，又给他拍了片，还好只是轻微的鼻腔出血，没有骨折。

    医生交代了两句，还特意把萧逸叫到一边，教训他：「年轻人，家暴要不得，有话好好说，还好今天问题不大，下次要是鼻樑骨折了，多的都去了。」

 第38页

    萧逸余光瞥见程都霖幸灾乐祸的笑容，深唿一口气，也没多余力气替自己解释，只好点头，问清楚去哪里交医药费后，把偷笑的程都霖又扶走了。

    程都霖坐在副驾驶上还控制不住地晃动身体，傲娇地说：「让你欺负我。」

    萧逸有苦难言，又不能和病号一般计较，只好忍气吞声，纵容地笑了笑，问：「晚上想吃什么。」

    如果说程都霖之前是上蹿下跳的太子，现在他就是颐指气使的皇太后，故意摩挲着下巴，把脑子里想吃的东西全都报了一通，然后歪过头，笑咧了嘴，挑衅着萧逸：「到底吃什么呢？」

    萧逸目视前方，微妙地勾起嘴角：「你呗。」

    「泥掰儿（板栗的地方话）？」程都霖听岔了耳，咂摸着挺久没吃过了，**唇舌，愉快地採取了萧逸的建议，「那就板栗鸡吧！」

    萧逸强忍笑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口无遮拦的程都霖，明明鼻樑肿得老高，眼角也还挂着泪痕，这都还要逞强，真是可爱得要命。他嘆了声气，赶紧看路，怕因色失大。

    下车前程都霖突然想起要经营他的外貌，到处找萧逸之前放在车里的口罩，寻不到，气鼓鼓地说：「萧逸，你口罩呢？」

    萧逸看了一眼压在遮阳板下的口罩，摇了摇头，无辜道：「不知道，是不是你丢了？」

    「没有啊，」程都霖皱着眉毛，努力回忆这几次坐萧逸的车，流血过多，脑袋有点晕，被他这么一问也有点没把握，「真的么？」

    萧逸眼神坚定，沖满脸疑惑的程都霖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啊？」

    萧逸先下了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朝他勾弄手指，引诱他：「你埋在我胸口，我把你遮住，我们去包间吃。」

    程都霖看着正义凛然的萧逸，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听他的话下了车，赶紧藏着自己的猪鼻子，一步一步往饭店挪动。

    其他顾客看着两人这幅连体婴儿的模样，忍不住且窃窃私语：「现在我们成都的0都这么黏煳了吗？」

    除了四川，其他省份的人也纷纷点头：「你们成都的gay真的有点意思哦。」

    当事人浑然不知，埋在萧逸的胸口，睫毛微颤，轻扯他胸口的衣服，小声地说：「其他人看我了吗？」

    萧逸看了一眼在看他们的几桌人，肯定地回答：「没有。」

    第三十章

    程都霖揉了揉饱胀的肚皮，满意地沖萧逸抛了个wink，对着他手心朝下，挑动眉毛，坏笑道：「小逸子，扶朕回宫。」

    萧逸差点把漱口水笑喷出来，连忙扯了张纸巾，轻皱眉头：「程都霖，今个儿是不是把脑袋也摔着了，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要不要我再带你去医院瞧瞧？」

    程都霖噘着嘴，不满道：「赶紧的，不然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哈，我现在可是病号，你得让着我点。」

    「那你怎么赔我腰伤？」

    萧逸站起来，对着程都霖撩起上衣，漏出青紫的腰，故意压低声音装作生气的模样，沉设声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孽。」

    程都霖尴尬地偏过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小声嘟囔：「对不起嘛。」

    萧逸放下衣服，还是把程都霖的手牵起来，配合他演戏，稍微放柔了语调，看着他说：「对不起什么？说清楚。不然今天就不结帐，把你抵在这里给他们刷碗。」

    程都霖轻掀起萧逸的衣服，再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淤青，碰了碰鼻子，声如蚊吶：「把你伤着了。」

    「你啊，你啊，」萧逸无奈摇头，把人往外面带，揉了揉他耸拉着的脑袋，「把我伤着就算了，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下次小心点。」

    刚打开包间的门，程都霖拉住往外走的萧逸：「快过来，我还没藏好呢。」

    大厅里等着看他们的人还没散去，瞧见人出来后立马装作夹菜的模样，实际上不停地打量着两人，悄悄地讨论他们到底谁是攻，谁是受。

    程都霖全顾着要维持他帅气去了，哪里管别人怎么说，只有萧逸听到他们说他怀里的人肯定是受后，才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特别满足。

    「你笑个啥？」

    萧逸朝他晃了晃手机，看着他出戏的红鼻子，宠溺地说：「笑小**呢。」

    「哪个小**？我也要笑。」

    「回去你慢慢笑。」

    刚开门，程都霖就直奔沙发，平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像一节彻底被耗光的电池。

    萧逸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找来冰块，用干净毛巾包着，把躺尸的程都霖翻了个面，把冰块塞他手里：「自己敷一下。」

    程都霖『哈』了声气，紧闭着眼睛，摇着脑袋，双手发软地甩了甩：「没力气了...」

    萧逸看着他这幅灵魂脱壳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果然下午闹够了晚上就蔫了。从毛巾里拿出一小块冰，坏笑着塞进程都霖敞开的衣领里面，坐等着猫咪炸毛。

    结果猫咪动一动不也不动，残留下来的电量只供他哼唧用了，眉毛皱得紧紧的，嘴巴翘得老高，吶吶道：「萧逸，你好烦哦，快给我弄出去，冰啊！」

    程都霖尾音上翘的语调勾得萧逸心痒痒，打量起他没精打采的模样，更起了劲，再往里面加了一颗。

    他嗯哼声越大，就是不动，光从鼻腔里出气：「哥，我累了，求求了，快拿出去。」

 第39页

    程都霖挣扎着要把冰块抖出来，萧逸偏生要按住他，不让他动弹：「再喊一声就放过你，这次喊的好听点，不然你知道的。」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程都霖睁开眼睛，鼓得圆熘，咬咬牙要吃人的阵仗，「这样总行了吧！哥！」

    萧逸用行动代替回答，松了手，擒住程都霖要反击的手，拿着毛巾小心翼翼贴在他红肿的鼻樑上，见他不再挣扎，干脆坐在他身旁，看起了手机。

    刚打开微信就跳出几十条消息，难怪最近没人找，搞半天是因为他把消息通知关了。挑了几条重要的回覆，然后看着来自白越广的二十条消息，啧了一下，回了个「怎么了？」

    刚发过去，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阿逸，你人呢？兄弟有急事，快来救场！」

    听着对方着急的声音，萧逸皱了皱眉，不急不缓地继续给程都霖冷敷，等对方冷静下来后才回答：「在家，怎么了？什么事？」

    白越广电话那头嘈杂一片，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萧逸在家的消息后更加激动地call着萧逸：「反正你先来就是了！快！现在，我等你！我把地址发给你！千万别放我鸽子啊。」

    萧逸看着还躺在沙发上哼唧的程都霖，本想拒绝，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的机会，他『不』字都还没说出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越广打电话那么大声，程都霖不想听到都难，瘪了瘪嘴，把头扭到一边去。

    「程都霖你现在要睡觉了吗？还是洗了睡？」萧逸把冰块儿拿开，看着他还没有消肿的鼻樑，有点担忧，但又不能把白越广放置不管，万一真出了事呢？只能暂且把程都霖这边稳住，然后去看一眼再赶回来。

    刚吃饱饭根本不想睡觉的夜猫子程都霖睁开眼，鼻腔哼了一口气，不满地说：「你要去哪儿？」

    「有事。」萧逸见他醒了便站起来，把剩余的冰块扔掉，毛巾洗了挂在阳台上。

    程都霖坐起身，把萧逸盖在他身上的外套丢给他，吶吶道：「那你去呗。」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逸驾车赶到白越广给的酒店地址，刚进大厅就有侍者来带路，走到角落的包间，里面漆黑一片，明显是故意把灯关了，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他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房门，『嘭』的一声，两旁响起礼花爆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男女混杂的喧闹声。

    他站在原地，明显不满，沉声喊了白越广的名字：「白越广，开灯。」

    打开包间里的灯光后，萧逸这才看清楚里面的人全是他的高中同学，而站在他身旁的便是此刻同学聚会的倡导者，白越广。

    他捞过萧逸僵硬的肩膀，笑着说：「阿逸，你终于来啦！」

    萧逸薄唇紧抿，不快道：「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白越广搂着人往里面走，他们的高中同学也自然给俩人让出一条路来：「这还不急吗？大家可都在等你啊，难得把他们约到成都来，就是为了给你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萧逸站住脚，双手紧握在身侧，「如果你还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找来这么多人，那么我劝你尽快把人都送走。」

    「白越广，我可没空陪你玩什么情怀游戏，我说过没生气，我没放心上，你也不要再念着了，真的没意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逸直接表示不爽让白越广有点搁不下面子，尴尬地说：「阿逸，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

    「没什么可以解释的。」萧逸从一旁拿来空杯子，倒满，朝嘀咕的人群举杯示意，「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喝完这杯就先走了，你们自便，帐我结。」

    一口闷后，萧逸回过头看了一眼沉重的白越广，冷声道：「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去。白越广，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放心上，你也别一直用这件事来找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有空，谢谢。」

    白越广抬起头，明显不信：「今天周末，你能有什么事？」

    萧逸直接往外走：「家里有事。」

    白越广与萧逸对视的眼里藏着火，抓住他的手不让人走，继续追问：「那你和住在你们家的那个男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上次...」

    打开他的手，萧逸冷笑一声，说：「没什么意思，我在追他，就这样。上次是上次，以前是以前，别混为一谈。白越广你怎么永远爱玩同一款游戏？」

    「阿逸！萧逸！」

    萧逸不再管对方的唿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彻底把心里那点留念唿出去，自嘲笑了笑后往回走。

    刚开门就看到满脸写着『我现在很不高兴，快来哄我』的程都霖坐在沙发上，头都不回地说：「萧逸，你个双标狗，你不准我出去玩，你自己出去！还骗我有事情！」

    第三十一章

    萧逸笑了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弯下腰盯着嘟嘴的程都霖，好笑道：「又想出去玩了？」

    程都霖以为他是在诈自己，格外坚定地否认：「没有，我才不想玩，我是一个爱家的好男人，绝对不会半夜三更出门，还带一身酒气回来。」

    听着他话里着酸劲，萧逸的心反而被熨平了，挑了挑眉：「那我今晚就带你出去玩玩？」

    程都霖偏过头，「你休想勾引我，你个老狐狸精！我才不吃你这套！」

 第40页

    萧逸原本被白越广搅得有点烦躁的心情顿时乌云消散，认真道：「真的，我请客，去哪儿你定，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噻。」

    程都霖还是不相信萧逸这只老狐狸精会带他出去玩，就算玩肯定不比东北玩泥巴好到哪儿去。

    「不信！」

    萧逸无奈道：「那你怎么才能相信？」

    「怎么也不信。」

    萧逸干脆把程都霖从沙发上扯下来，给他戴上口罩，然后往外面带：「那就跟着走吧。」

    程都霖强忍笑意，故意扯动口罩，不情不愿地跟着走：「戴口罩干嘛？」

    「帅气不用经营了？还是说想要继续趴在我怀里？」

    程都霖脸红到耳尖，连忙把口罩捂严实，怕被看出来：「萧逸，你说话好gay哦。」

    萧逸多次想要直接挑明自己的性取向，但每次想到程都霖将信将疑的模样就觉得特别逗，所以一直都憋着没说，等着看哪天程都霖自己发现。

    他猜程都霖第一时间绝对不是指责自己，而是一副前辈模样，特意安慰他这个『才发现』性取向的新人。

    虽然有点恶作剧，但莫名期待程都霖将以什么表情来面对突然变gay的自己，他甚至想让程都霖误以为是他的个人魅力把自己掰弯。

    坐在副驾驶上的程都霖不停地打量着窗外的街道，看到熟悉的标志后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看着一脸冷静的萧逸，假装不知道地问：「这是去哪儿啊？」

    萧逸但笑不语，表情故意板着，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程都霖脸上的慌乱。

    看着最后一个十字路口萧逸也没有另外拐弯，程都霖心里咯噔，想着等会儿该装傻充愣还是先跪着喊爸爸。

    半夜的成都闹市总是人潮涌动，养精蓄锐一整天的年轻人才刚刚尝到一丝丝夜晚的甜头，一场结束后立即搭上新认识的『玩伴』进行下一场。

    各家酒吧和夜店，尤其是位置偏僻的，生意格外好，根本没有地方能站住脚。

    萧逸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下，程都霖却半天磨蹭着不下车，面带犹豫，把手藏在身后扣动地椅面，小声地说：「不然我们回去吧？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困了，而且我鼻子好痛，今天不适合玩。」

    「说带你玩就真带你来玩。」

    说完，萧逸直接上手作势要把人抱下来。

    程都霖哪里是他的对手，连忙摆手：「我自己来，自己来。」

    看着面前大写的三个字母『max』，程都霖把口罩扯高了一些，胃出现生理性疼痛，再次萧逸，企图在他进门之前作出最后的挽留。

    结果没能等他开口说话，听闻动静的经理立马迎了上来，脸上依然是上次那副谄媚的模样，却让程都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往萧逸身后躲，掩耳盗铃。

    任他怎么装路人，经理一句「程少来了啊。」顿时把他扒了个干净。

    程都霖对上萧逸玩味的眼神，睫毛忽闪，左顾右盼佯装发愁：「这人怎么乱喊啊？」，极力撇清关系。

    「行了，程小少爷。」萧逸勾住程都霖的脖子，把人口罩一取，弯下腰，对着他耳朵哈气，「还装呢？」

    这下算是彻底露馅装不下去了，程都霖眉毛一挑，眼尾上翘，恨了两眼没眼力见的经理，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面上不显，同样环住萧逸结实的腰。

    「没装。」

    经理跟在俩人身后，看着两人明显不简单的关系，有些发愁，猜测着程都霖今晚唱的是哪一出。

    这程少是带着新欢来偷腥？还是说俩人要玩点刺激的？

    唿声机里面传来招待询问是否要准备的疑问，经理抱着有备无患的想法正要应下，对上回过头来萧逸的视线，到嘴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

    「不...不用了。」

    看来程小少爷不是退圈了，而是换了个型号。

    程都霖看着惹人嫌的经理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腰杆也挺直了许多，轻车熟路地带着萧逸来到吧檯。

    调酒师问他是不是老样子，突然想起来今天有人在，可以放心喝，想要换杯更烈的：「彩虹...」

    他这彩虹屁还没放出来，萧逸就眼神警告他，然后告诉调酒师：「椰奶一杯。」

    「萧逸你咋为难人呢？这哪儿来的...」

    他话都没说完，调酒师就从吧檯下来拿出一瓶唯e豆奶，跺在桌面上重量把杯子都震了震。另外给他拿了个杯子出来，还特有仪式感专门摇了几下加了两块冰，摆上柠檬片和薄荷叶，推给一脸吃惊的程都霖，面不改色地说：「请慢用。」

    程都霖喝着比外面贵了十多倍的豆奶，挑了挑眉，睨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萧逸：「真有你的。」

    今晚的勐男秀还没热场，临场换上乐队驻唱。

    尽管舞池里面的小gay们略感遗憾，但还是跟着节奏热切地跳着女团舞，极个别控制不住表演欲跳上台子自己开始了脱衣舞彩蛋。

    要放以前，程都霖没准还能掏出卡来问问台子上的勇士愿不愿意和他共度良宵，现在他喝着豆奶，舔了舔唇上沾着的奶渍，居然会觉得自己不够骚与他们格格不入。

    一想到旁边还坐着一直钢铁大直男，程都霖满腹罪恶感，生怕一个不注意萧逸就被他们给掰弯了，甚至起了把他眼睛捂住以免被玷污的念头。

    程都霖回过头，看着津津有味的萧逸，假装不在意，小声询问：「好看么？」

 第41页

    萧逸其实压根没看，一直在看程都霖的后脑勺，注意他回头的动作才抬眼。听到他说话也故意装作室内太喧闹：「啊？」

    傻愣愣的程都霖拔高音量：「我说！好不好看！」

    「啊？」

    程都霖『哼』了一声，用力把奶杯放在檯面上，站起来扯着萧逸的耳朵，大声喊：「我！说！好！看！吗？！」

    萧逸强行忍住上扬的唇角，按住不爽快要发飙的小猫咪，哄道：「没你好看。」

    程都霖刚刚那两嗓子引起了其他来gay吧打猎的双儿，举着酒吧过来搭讪两人，试探着开口：「喝吗？」

    『喝吗？』算是圈里约不约的代替，喝一口也就算你今晚也有意思。

    萧逸紧了紧环在程都霖腰上的手，嘴角翘着，然而眼里却藏着冰，厌恶地说：「滚。」

    被拒绝了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偏生今天遇到这人嘴碎，非要多说两句：「憨批，不约来gay吧爪子，没得事找事做，既然敢来居然还摆谱。」

    程都霖本想发火，没想到萧逸手比他快，一拳揍在那人脸上：「嘴巴放干净点。」

    听到动静的经理连忙跑过来，说是调和，但谁敢招惹程少，连哄带框地闹事的人带走，末了还得回来给程都霖俩人道歉。

    有了这茬，程都霖算是彻底打消了继续待下去的念头，终于坐不住地开了口：「萧逸，我们回去哇。」

    「怎么？」萧逸收起脸上的阴沉，揉了揉手腕，「玩够了？」

    程都霖连忙点头：「够了，不想玩了，想吃夜宵。」

    走到门口，程都霖突然想起件事来，面露尴尬，嘀咕：「借我一下你的卡呗。」

    「怎么？」

    程都霖示意萧逸低头，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上次还赊着帐呢。」

    ————————————————

    小剧场：

    第一次看到萧逸揍人，满脸震惊的程都霖忍不住在车上发问：「萧逸你脾气啷个这么暴躁哦？」

    萧逸笑了笑：「还怀疑我不是重庆人不？」

    第三十二章

    最后两人也没吃夜宵，程都霖喝奶都喝撑了，哪里还有胃来装其他的，吃宵夜不过是他找个离开的理由而已。

    回到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气急败坏揪住正在喝水的萧逸，从他的兜里掏出来口罩，愤愤道：「萧逸！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口罩给取了的啊！」

    开车不能喝酒，在max那两个小时，萧逸滴水未沾，喉咙干痒正喝着碳酸饮料，衣领被揪住也不慌，剑眉微挑，目光落在程都霖气得涨红的脸上，任由他先撒脾气，等到喝完最后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问：「小红鼻子，又怎么了？」

    程都霖现在就像是更年期的中年女性，全身都是雷区。听到萧逸嘴里的『红鼻子』，顿时引燃所有炸弹，轰的一声，爆炸后的气体冲上大脑，装满整个腮帮子，鼓囊囊的两团，不满地盯着眼前的人。

    萧逸倒没觉得他这个样子有多威胁，反倒是觉得有点像只仓鼠。

    程都霖见萧逸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恨不得掐死他，原地跺了好几下脚，绕着饭桌转圈圈， 借着满肚子豆奶撒酒疯：「啊啊啊啊啊啊！你要把我气死了！那岂不是刚刚所有人都看到我这个猪鼻子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成都混啊！劳资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个瓜娃子身上。」

    萧逸被他蹦来蹦去的动作给逗笑了，把空罐子扔垃圾桶中，走过去拿走他手中挥动的口罩，给人戴上，坏笑道：「还是好看的，不愧是成都第一小gay，是吧。」，还恶作剧拿指腹压扁他鼓起来的脸颊。

    「你硬是当我是个莽子咩？」程都霖取下口罩，作势要跳起来踢萧逸一脚，被萧逸看了一眼然后又悻悻地放下，「你们直男懂个屁的好看！我这都算是毁容了！」

    萧逸逗弄他：「毁容了都能这么好看，那要是过几天鼻子消肿了岂不是更好看了？」

    程都霖还真是个莽的，萧逸不打草稿的一通乱说，他都信了，心里美滋滋还不能表现出来，故意撇下嘴角，装作自己没有高兴的样子。

    轻咳一声，藉机下台：「也还行嘛。也不是很帅，就一般般，可能比你帅个几百倍而已。」

    「本帅锅先去洗个澡，你长得丑点，排到我后面去。」

    萧逸看着程都霖扭着小腰去浴室的模样，噗呲一声，连忙转过头。

    听到动静的程都霖转过头，不满道：「你笑个锤子笑。」

    「没，我喝可乐呛着了。」

    程都霖『哼』了一声，朝着萧逸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

    趁着程都霖洗澡的功夫，萧逸难得耳根子清静一会儿，把连续剧换到财经频道。

    主持人的开场白都还没说完，就听到从浴室里传来快节奏的音乐声，时不时还能听得到里面的人不在节奏上的哼哼。心思全被程都霖给牵走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专家对股市的分析，萧逸苦笑一声，又替里面唱得嗨的主把连续剧给切了回来。

    程都霖洗澡本来就慢，他还爱磨蹭，能配得上他洗澡的歌必须要精挑细算，稍微感觉曲调没有唱到心上，就会停下来擦干手举着手机，不断翻着歌单，换上一首能算得上非常满意的，才会继续洗。

    萧逸坐在沙发上全程听着程都霖兴奋地哼唧，只要水声停下来就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切换着歌曲。想要靠其他方式来放松神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干脆盯着墙上的时钟，跟着『滴答滴答』的秒针，在脑海里画圆，等到四十个代表四十分钟的圆圈画好后，睁开眼，果然还没唱够的程都霖哼着小曲儿，手里拿着毛巾，朝萧逸努了努嘴：「讷，快去用本帅锅用过的原味浴室，新鲜的，用过后你就有资格和我一样帅气了。」

 第42页

    萧逸走过去拍了一掌爱贫嘴的程都霖，从他手中接过有点湿润的毛巾：「去把药敷上，红鼻子。」

    程都霖哼着小曲，慢悠悠地从袋子里找出药膏，又找来棉签，正要挤上往鼻子一周抹开，就听到浴室里面的水声停了，转过头就看见萧逸穿着睡袍站在身后。

    腰带松松垮垮地繫着，湿漉漉的头髮滴下来的水顺着领口往下滑，隐约看得见他胸膛上的肌肉线条，程都霖咽了咽口水，耳尖泛红迅速回过脸，嘴上止不住地贫：「萧逸，你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萧逸洗澡从来就是速战速决，典型的战斗澡。把毛巾搭在程都霖身上，拿走他挤的过多快要掉在地上的棉签，一点一点沿着他还有些红肿的鼻子打圈，眉毛一挑，还沾着水汽的指腹按住程都霖发烫的脸庞：「程都霖，难道没得人教你，啥子话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男人快？」

    程都霖扬着脸，不满道：「哪有啥子嘛，你可以快，我不可以快，懂了哇？」

    萧逸故意涂药的时候使上劲，果然原本还一脸傲气的程都霖疼得直哼哼：「哥！你啷个公报私仇哟，我不说你快还不行嘛，你轻点，痛。」

    程都霖花样多，明明洗澡前都在说瞌睡来了，结果擦完药就开始作妖，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模仿着电视里面恶毒女配的口吻，非要拉着萧逸扮演被他打一巴掌的清纯白牡丹女主。

    电视里的那一巴掌『pia』的一声格外清脆，换到程都霖手中，还没打下去就被萧逸的一个警告眼神给及时制止了。

    萧逸怕他再想些鬼主意出来，大手把人一捞用浴巾紧紧裹住：「安生点看电视，不然等会儿让你跪着喊哥哥都没用。」

    程都霖虽然冷哼一声，但也不敢继续作妖，萧逸制服人的手段他试过，根本不给你反抗的机会，全是屈辱。

    安安分分看了一会儿，就感到倦意上头，止不住地垂头打瞌睡，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困，别关我电视。我在看，真的在看！今晚上大结局，必须要看完。」

    结果最后是萧逸被迫看完了整个狗血都市连续剧的大结局，吵闹着非要看大结局的某人早就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鼻子不通畅，甚至张开嘴巴打起了唿噜。程都霖还未完全干的头髮顺着垂了下来，打湿了萧逸刚换上的睡衣。

    萧逸本想好心把人弄到床上去睡，结果才碰到他，程都霖就醒了，看着电视屏幕上已经到尾的字母，嘴巴一嘟就开始哼个不停：「萧逸，你啷个不喊我哦，我都没看到女主到底得没得癌症死掉。」，

    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撒娇意味让萧逸怎么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欲言又止，心里实在是委屈，快演到大结局的时候，明明喊过这人好几次，他一口一个「还在打gg，一分钟喊我。」怎么样不睁眼，最后居然还把甩锅给自己。

    自己想要追的人，还能怎么办，哄呗？

    「白莲花癌症死了，你最喜欢的恶毒女二成功上位，满意了不？」

    听到完全是按照自己剧本写的大结局，程都霖非常满意，调皮地拍了拍萧逸的脸颊：「汝等小贱人怎能斗得过我？」说罢嘚瑟地从客房里跑，生怕被萧逸给抓住一顿毒打。

    看着程都霖的背影，萧逸止不住地摇头，把滑落在地上的浴巾挂在阳台上，收拾好桌上程都霖到处摆放的零食袋，关上电视正要回房就看到程都霖跳出来。

    「怎么了，还不睡？」

    程都霖扯着他的手进到自己房间：「萧逸，你看，我的床单哪儿去了？」

    萧逸看着光秃秃的床垫，哪里知道原本铺的好好的床单和被套怎么不翼而飞了。两人把家里的衣柜都翻了个透也没找到多余的床单在哪里，只好给远在重庆的王艺打了个视频电话。

    王艺也是个夜猫子，大半夜了才开始敷她的黄瓜面膜，听到程都霖焦急地询问床单下落，不慌不忙还切了一块黄瓜嚼在嘴里：「床单啊？我寄回家了。么儿不是觉得妈妈买的床单有点幼稚嘛，妈妈就寄到重庆，自己用。」

    「阿姨，那我怎么睡觉啊？」

    「小霖，你不是和萧逸睡在一起的嘛，他房间里的那床我又没收。」王艺故作生气模样，将脸靠近手机，「该不会，我一走你们俩就要分房吧？」

    程都霖连忙摆手：「没没没...只是...」

    「只是什么？」

    萧逸早就料到是他妈妈的杰作，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时时刻刻操心着他下半身性福的『神助攻』老母亲。

    「没什么的话，那我就挂了啊。你们俩年轻小伙子也不要玩得太晚，伤身体知道不。对了，么儿，我给你在网上买了东西，这两天就能到，记得去取快递。」

    电话挂断程都霖都还没回过劲来，挠着头髮怎么也想不明白萧逸他妈妈什么时候寄的，明明两个人一直待在一起聊天。

    萧逸看着屏幕上他妈挂断电话后发来的表情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抓住程都霖不安的手：「别挠头髮，会秃。」

    「你才会秃。」程都霖不满地再唿噜两把，结果带下来几根头髮，看着萧逸没注意，悄悄把手放下来。

    「走吧，睡觉。」

    程都霖先跑进去，抢占大部分床位：「今晚你不许占我便宜了啊。」

    「那你也别打唿。」

    第三十三章

    月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照进来，铺洒在还没睡着的两人身上。程都霖翻过身，支着手撑住脸，忍不住打量起正抿着嘴翻书的萧逸。昏黄的暖灯自头顶打下，萧逸碎发的影子投在纸面上，光影勾勒得原本不说话看起来严峻的五官温柔了许多，修长的手指间隔好久才翻动一次，绵长的唿吸声让程都霖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看迷了眼，半天没捨得移开。

 第43页

    他心下一痒，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萧逸眼底的泛着的点点星芒，还没碰到就被发现，尴尬地收回手。把被子拉高挡住半张红润的脸，刻意地躲避萧逸转过来的视线。

    「我脸上有灰？」萧逸看着程都霖无处安放的眼神，轻笑一声，替他把被子往下扯了点，回过头继续看书，「鼻子上有药，蹭被子上了。」

    程都霖摸了一把不再发烫的耳朵，努了努嘴，疑惑地问：「萧逸，你大半夜看啥子书？」

    萧逸笑着把封面展示给伸头过来的程都霖：「要看？」

    程都霖脸一红，一脚揣在萧逸小腿上，指着他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萧逸你个臭流氓，大晚上看18禁！」

    萧逸眉梢轻轻挑了挑，把书收起来放在一旁，按住程都霖的手：「我可是问过你看不看的。」

    「哼。」程都霖偏下头不再说话。

    『啪』的一声，洁白墙壁上映照出来的影子消失了，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床垫小幅度摆动一下，卧室重回宁静。

    萧逸侧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下程都霖蜷曲的身子，替他拢了拢被子，见他不再有动静，以为就这样睡了。正想要闭眼就听到前面传来他清冽的声音：「萧逸，你睡了吗？」

    「嗯，睡了。」

    前面的小脑袋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过来：「我睡不着，陪我扯会儿龙门阵嘛。」

    「我睡着了。」萧逸见他有转身的动作连忙闭上眼睛。

    程都霖故意捲走萧逸身上的被子，裹成一团，像个大型的紫菜包饭，睫毛扑扇，在床上扭来扭去：「聊会儿嘛，聊个五块钱的。」

    萧逸还是不睁眼，故意转了个身，以免嘴角不自觉的笑意被看了去。

    程都霖就像想买玩具没得到父母同意的混球小孩，见萧逸不搭理自己，胡搅蛮缠手脚并用赖在萧逸身上：「来嘛来嘛。」

    萧逸暗中使劲，任程都霖怎么搬都搬不动。程都霖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看着岿然不动的背影，气愤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了。等到萧逸闻声转过来，他立马转过头飞扑过来，得意地说：「抓住你了吧。」

    萧逸抱着『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的心态，把程都霖紧紧环住，嘴上放软：「先给我五块钱，不然免谈。」，真不知道是谁抓住了谁。

    「等着啊。」程都霖推开萧逸横拦在胸口的手臂，翻身站起跳到衣柜前，神秘兮兮地蹲下去，还往后瞄了两眼萧逸，确定对方没有偷看他，放心地伸出手在一摞衣服底下摸来摸去。摸到东西后藏在怀里，借着月色笑眯眯地抽出一张，然后把剩下的又塞回老位置。

    重新爬上床，咧开嘴，笑得露出牙齿来，抓起萧逸的手，神秘兮兮地把东西一塞：「赶紧的，拿钱聊天。」

    萧逸等程都霖躺稳后，把他给自己的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捋平朝他晃了晃，好笑道：「哪儿来的？」

    程都霖还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脸红成了番茄：「这个你就莫管了，反正不是你的。」

    萧逸轻咳一声，心下瞭然：「我妈给的『媳妇儿钱』？」

    一眼被拆穿，程都霖搁不下面子，胡乱摆手：「不是我主动要的！是你妈妈鼓捣给我的，我啥都不晓得啊！我也是她走之后才从衣服口袋里面看到的！我真的不晓得哈！」

    「我又没说什么，她给你就收下，别乱用就行。」萧逸浅浅地笑了，看来程都霖确实很招他妈妈喜欢，就连头次见面的红包都给准备上了，「还剩多少？」

    程都霖「嘿嘿」两声，转移话题：「钱都给你了，快陪我扯龙门阵。」

    「现在不是在聊吗？」萧逸把程都霖大幅度动作牵扯起来的衣服拉下去盖住光滑的肚皮。见他半天没有想出来要说什么，随便抛出一句话：「你出来这么久，你爸妈怎么还没联繫你？」

    原本还兴奋的程都霖顿时想被人按了转换开关一下，脸上一下子就挂上了失落的表情，睫毛微颤，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们才不会想我。我妈就想把我拉回去联姻，都21世纪了，她都还那副老样子。」

    萧逸之前一直以为程都霖住在自己家里就是图个新鲜，没想到他家里人居然不知情，甚至可能是不同意的，迟疑道：「你妈不是知道你性取向的事情吗？」

    程都霖懊恼地锤了锤床，吶吶道：「我妈就是晓得，她觉得同性恋是病，她要给我治治，非要我去骗婚，就差带我去杨教授那里了。我老汉儿也是，嘴里说着帮我帮我，我妈稍微狠了一眼，他就缩了，连忙倒戈跟着我妈一起要来个夫妻混合双打。卡也冻了，买的房子也被保镖守着，还吩咐我那些朋友不许收留我，我一出现就把我逮回去。我啷个这么惨哦！」

    他长嘆一口气，嘴巴翘得老高，挥舞着双手仿佛是要当面和他父母battle一顿。突然又笑了，转过脸，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不断上扬：「要不然你『绑架』我吧！把我爸妈狠狠吓一顿。」

    萧逸看着他脸上变态的笑容，拧了一把他的肉嘟嘟的苹果肌，无奈道：「我可不想你爸妈把我家移平。」

    程都霖顿时泄气：「我觉得我再在你家赖上十天半个月他们也不会改变主意。」

    他耸拉着的脑袋，看起来委屈极了，落在萧逸眼中却觉得可爱的要命，尤其是他脚丫子有意无意在自己小腿上剐蹭，渐渐身体发热起了反应。萧逸干脆坐起身，在程都霖嘟囔声中走出卧室，接了杯水站在客厅对着窗外远处喧闹的热景发呆。

 第44页

    程都霖一直住在他这里，萧逸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迟早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程都霖一直和家里人耗着也不是个道理，他父母不一定不知道他的去处，既然能监视到他其他房产，自然也会注意到萧逸现在租的这套。

    短时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萧逸喝了口热水，唿出一团气，等着身体冷静下来。

    还没到一分钟，卧室里的人像个没断奶的婴儿，哭哭啼啼要妈妈，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从虚掩的门缝里面窥视久站不动的萧逸，不耐烦地喊：「萧逸，五块钱还没用完呢！」

    萧逸把杯中剩下的水喝光，看了眼钟錶，凌晨三点过十分，吵嚷着要聊天的某人就快从房间里跳出来了，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程都霖就爱扯一些有的没的，萧逸大多时候根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好敷衍：「嗯，嗯，嗯...」，别无他词。

    只要有人听就行，程都霖要求低，但只要一看到萧逸闭眼，立马放他肚皮上的手就开始拧肉。

    眼皮开始打架的萧逸只是闷哼一声，根本逮不住程都霖那个小兔崽子，等他再次想要动手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捞压在身下，低哑着嗓子：「再不睡，可就要让你睡不着了啊。」

    程都霖看着萧逸眼中的火苗，以为是把对方给拧疼了，咽了咽口水，不安的小手撩起他的睡衣，轻揉在他结实的腹部：「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揉揉还不成嘛。」

    萧逸真不知道对方脑子里装得是什么，有时候真的是傻得可爱。明明单纯得要命，却总是叫嚣着要玩遍整个成都市，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做到没被人卖了的，按照他这个性格，没准还会帮那人数钱。萧逸既无奈又觉得庆幸，还好是栽在自己手里。 撑在枕头边上的手松了力气，彻底把身体的重量压在程都霖身上，略微偏过头对他红得发烫的耳朵哈气：「程都霖，睡吧。」

    低沉又迷人的嗓音钻入程都霖耳朵，他的大脑顿时像是煮沸的开水，扑腾扑腾冒着热气，整个人快要煮熟了一般。闭着眼睛迴避萧逸深邃的眼眸，迅速夹紧双腿，蜷缩着腰际，小声说：「你压着我，睡不着。」

    等萧逸从自己身上下去后，程都霖赶紧贴近墙壁。冰凉的触感让他长唿一口气，身后传来萧逸的声音：「把被子盖上。」，程都霖一颗心脏宛若小鹿乱撞，按住乱跳不停的胸口，他狠狠眨了几下眼，悄悄拉高被子，往身下摸去。

    像是触电般又收了回来，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惊动两个人。

    萧逸以为这人又要不安生，不顾他的反对，把人按在怀里，结实有力的大腿彻底把乱动不停的人压得死死的。

    虽然身体被禁锢住，但程都霖的脑海已经演完一整部《爱上我的直男室友》，冒着冷汗，小幅度移动身体避免与萧逸胸膛的火热相贴，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然而心脏就像是失去控制阀的液压传动系统，活塞不停地做来回运动，就是给不出程都霖一个合理的答案。

    直到天亮他才精神不济地闭上眼。

    熬夜的代价自然是第二天睡到晌午都还起不来。自己不起来就算了，在梦里还把萧逸当做抱枕，反客为主将他小.腹.夹.在.双.腿.之间，嘴里哼哼有词：「我是1，我是1...」

    幸亏是周末，赖床也没关系，萧逸见喊不醒他，只好抱着人又开始补眠，香软在怀，两人当真是睡到午饭时间过了才被手机铃声吵醒。

    萧逸看着纹丝不动的程都霖，小心翼翼从他脖颈下取出压得酸麻的手臂，按了接通，轻声说：「妈？」

    王艺也是个大嗓门，听见自己儿子的低音还以为他是虚弱，不太高兴地说：「么儿啊，我不是昨天晚上才给你们说，让你们早点睡早点睡，啷个又搞到这么晚才起床哦，你们这样子不得行哦。」

    程都霖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尖锐女声渐渐醒来，眼睛被上火的眼屎煳得紧紧的，揉搓了半天才看清楚萧逸的脸，还没等萧逸说话，他又点了下头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妈，程都霖还没醒，你小声点。」

    王艺『唉』了一声，捂住手机小声说话：「辛苦我们家小霖了。快递到了，早点起来吃中午饭，好不容易放个周末还是带我们乖乖出去耍一哈嘛，老是赖在屋头有啥子用哦。」

    萧逸「嗯嗯」应下，在程都霖二次醒来之前挂断了电话。

    目光落在怀里不安分的人脸上，萧逸只好无奈笑笑，一边从程都霖身上揩着油，一边安心等待对方彻底清醒，想着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好，傻是傻了点，但架不住可爱。

    过了十二点，阳光渐渐透过昨晚没拉严实的窗帘照进来，带着温度倾泻在程都霖脸上。似是感受到刺眼的光线，程都霖哼唧两声，朝着他的大型抱枕撒娇，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萧逸「啧」了一声，暗叫不妙，捏住睡死的程都霖的鼻子强行把人叫醒。

    唿吸不畅的程都霖半睁着朦胧睡眼，哑声道：「我的五花肉呢？」

    萧逸趁机坐了起来，把程都霖像是摆放人偶玩具一样规规矩矩用被子裹成粽子，趁他还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脸颊：「五花肉没有，笋子炒肉吃不吃？」

    程都霖懵懵懂懂什么也没听清楚，就听到一个『肉』，砸吧砸吧嘴，伸出挑起的舌尖沿着嘴唇舔了一圈，眯着眼开心地说：「要吃！」

 第45页

    萧逸彻底笑了，实在忍不住任由面前的小傢伙无意识地撩拨自己，捂住他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低头在他前额落下一个轻吻，转瞬间，放开手又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好吃吗？」

    程都霖顿时瞌睡就跑了，脑海里如同滚动字幕，写着「萧逸打人！」，嘴巴一撇，眼角就开始泛红，委屈道：「你咋打我？！」

    萧逸明白这人是在发起床气，连着被子一起端起来，轻声哄着：「没打你，是摸。」

    「摸个『几把』！」程都霖秀气的眉毛翘起来，不满地看着萧逸平静的脸，直接低下头不要命地咬了一口他的脸颊，末了还「呸呸呸」嫌弃萧逸还没洗脸。

    把裹在程都霖腰间的被子扯开，萧逸将他双腿分开别在两侧，像是抱孩子一样把人抱出卧室。

    程都霖惊唿一声连忙环住萧逸的脖子，红着脸刚要骂脏字就听到萧逸坏笑着说：「早上还挺精神啊。」

    回想起昨晚做得春梦，他顿时蔫了，小声嘀咕：「还不都是你害得。」

    萧逸没听清，颠了两下怀里的人：「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说你比我小！」程都霖偏过头不再看这厚颜无耻的人，狠狠锤了两下他胸口朝着要让他把自己放下去。

    程都霖扭得太厉害，萧逸差点没抱稳，把人慢慢放下来，踩在自己脚背上：「鞋子都没穿。」

    闹也闹够了，萧逸还是把人抱回了房间，让他自己穿鞋然后去洗漱。

    程都霖收拾妥当后坐在餐桌前，看着阳台外面毒辣的阳光，还以为是早晨，冲着厨房里准备午饭的人喊：「萧逸我们起来的还挺早哈，清晨八早居然这么大的太阳，今天绝对很热，我们下午去哈澡哇？」

    两人肚子都饿了，萧逸也就没弄什么大餐，一人一碗煎蛋面算是把好养活的程都霖收买了，吸熘着面条都还不忘向萧逸安利自己去过的游泳馆。

    萧逸对上程都霖渴望的目光，垂眸将碗中的煎蛋下意识一分为二，放进最早把煎蛋吃完的程都霖碗里，嘴角上扬，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你能赶在人家闭馆之前出门吗？拖拉鬼。」

    「啊？」程都霖歪着头看墙面，还真是三点过，挫败地咬了一口煎蛋，「你咋不早点喊我啊？」

    再多无语的话也只能埋在肚子里，毕竟趁着程都霖熟睡的时候，他占过不少便宜，现在只能顺着他说：「怪我，睡得太死，还打唿，成不？」

    反正程都霖是不会承认自己打唿，自然就得有一个人贴上这个标籤。等到萧逸洗碗的时候，吃饱喝足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程都霖，惊唿一声，鞋都忘了穿，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激动地举起手机：「我们去这里玩嘛！」

    「你确定？」

    看着上面惊悚密室逃脱的字眼，萧逸都觉得自己晚上的耳膜不保，但看着亢奋的程都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同意。

    程都霖见金主大人点头后，嘚瑟地扭起屁股舞，脸上的五官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人的傻气，偏生嘴上还要给自己戴高帽子：「看哥哥我今晚怎么称霸成都。」

    ————————————————

    ps：

    笋子炒肉：打你**一顿。

    几把：某某地方，你们懂得，打出来要被锁（川渝人很容易这样说话，见谅。）

    清晨八早：一大早

    哈澡：游泳

    第三十四章

    「萧逸，我觉得你妈妈好好哦！眼光真的不错，选的衣服比你的有品位多了。」

    萧逸做事喜欢先规划，原本打算五点钟出门，结果程都霖从四点钟开始在家里开时装秀，把昨天买的衣服统统穿了一遍，还非逼着萧逸跟着坐在沙发上给他点评。

    萧逸心想，给钱的是我，提东西的人还是我，怎么就是我妈好，而不是我好？

    「快点，这套怎么样？」程都霖轻皱着眉毛，不满地踢了一脚木着脸不说话的观众，转了一圈还特意摆了个姿势，「跟刚刚的那些比起来。」

    萧逸看着他穿着跟前面并无什么本质区别的卫衣配牛仔裤，无奈附和，强扯微笑尽量让自己的敷衍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可以，颜色更鲜艷，好看。」

    看着程都霖脸上渐渐加深的笑意，他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坎，没想到这人说了一句：「也就一般。」，然后又进去开始换衣服。

    无论程都霖换了多少次衣服落在审美疲劳的萧逸严重也只有两种：方便脱，不方便脱。

    等到程都霖把衣服换了第二圈，萧逸明显有点不耐烦了，抓着人往卧室拖：「乖乖穿啥子都乖，你就别一直换了，就穿第一套好了。」

    其实程都霖心头想的也是第一套，但嘴里不说，非要刁难萧逸：「我啷个觉得最后一套好看点？」

    萧逸把人堵在床边，拿起他胡乱丢在床上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步一步逼近程都霖：「你是要自己换？还是让我帮你换？」

    程都霖感受到萧逸压迫性的气息，逐渐往后退，直至贴在墙上，无路可退才被逼得与这人直视：「哥，我换，我换还不行嘛，你先松开我的手，痛！」

    「早点听话不就得了。」萧逸松开他压在墙上的手，将第一套衣服丢在他头上，转身靠在衣柜。

    程都霖扒开蒙在脸上的衣服，正要脱衣服看见萧逸还没走，嘴巴一撇，狠踹了一脚：「麻熘儿点出去，我要换衣服。」

 第46页

    落在小腿上不疼不痒，萧逸表情都没变，半点没挪动还是一脸淡然地盯着红了脸的程都霖，戏嚯道：「脸红得还挺快啊？」

    面对萧逸的戏嚯话，程都霖无f.uck说，他长得白，稍微有点情绪就容易红脸，还看得特明显。要是搁以前，程都霖绝对要和萧逸翻脸，大闹一顿才安生。自从昨晚勐地发现萧逸意外对眼，就连心也因为对方无意识的撩拨胡乱跳动。本以为是熬夜熬久了导致的心率不齐，结果今早上起来就发现症状更为严重，稍微看久了点，就要脸红，但是又忍不住不去看，视线一个劲地跟在萧逸后面。

    「行了，不逗你了。」萧逸看着程都霖的扭捏模样也明白对方是不大好意思，还不想把他逼得太急，对付程都霖这样迟钝的傢伙还是得慢慢点，太快了他肯定以为自己是打着直男的标籤故意逗他玩。

    趁着程都霖没注意，捏了一把脸，转身走了出去。

    人走后，程都霖捂住心口蹲在地上，不断深唿吸，可是小鹿乱撞的心还是跳个不停。

    萧逸靠在墙上玩手机，比起密室逃脱他更想去看场电影，在周一上班之前好好放松一下神经，顺便也能和程都霖好好交流。密室逃脱想都不用想，全程程都霖只会说一个字，啊。

    「你是在里面换衣服，还是在里面织衣服？」

    程都霖光是平復心情都花了十多分钟，他一想到自己太久没有性生活居然又对一个直男产生了兴趣，恨不得马上去约个炮，打个三天三夜才能算完事。但是他现在不仅住在萧逸家，萧逸不准他在外面浪，他甚至悲痛地发现自己居然不举了。把门反锁，『翻墙』出去找了些00的照片，一路翻下来下.身居然一点欲望都没有，甚至还产生了厌烦感。

    不禁怀疑自己是直了，还是真的对萧逸那个瓜娃子产生了一丁点想法。

    程都霖咬了咬下唇，看着门口正在等自己的萧逸，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前两天晚上偷看到的裸.体，刚刚撸了半天都没的反应的叽叽突然就站了起来，顶住贴身的裤子，撑起了一个小帐篷。感受到身体变化，程都霖连忙弯下腰，转个身重新跑回卧室：「我换条裤子。」

    萧逸短嘆一口气，摇了摇头，果然是喜欢上了个麻烦精。

    五点半才正式收拾完，程都霖的鼻子过了一晚上已经消了肿，只留下淡淡粉色，本可不必遮掩就能见人，哪想萧逸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程都霖喊住：「你不帮我遮住了？」

    「遮住什么？」

    话都还没说完，程都霖直接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得严丝合缝，闷闷道：「可以走了。」吐出来的鼻息全都铺洒在萧逸胸膛。

    「不是都变成小粉鼻子了吗？怎么还离不得人？口罩呢？」萧逸一边笑着一边把人往外面带，掏出钥匙直接反锁门，根本没拿就在鞋柜上放得好好的口罩。

    大楼都还没走出，萧逸被原本见过两人『吵架』场景的大爷大妈认了出来，大嗓门直接开问：「小伙子，你怀里是我们乖乖哇？莫不是背着乖乖到处搞哦，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朝阳区大妈，但我们小区也是海昌路这一片出了名的幸福和谐，你莫搞些么蛾子哦？」

    倍感无奈，怕再耽搁一会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萧逸赶紧点头承认：「嬢嬢别担心，怀里的还真的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乖乖。」

    见她们还是不信，程都霖都觉得脑壳痛了，探出头打了声招唿：「嬢嬢就是我。」

    顿时围观群众的眼神都变了，脸上浮现『姨母笑』，打趣着红了脸的程都霖：「乖乖，你们小俩口还真的是黏煳哟，好好保持哈。」

    从大爷大妈们的关切中逃了出来，程都霖坐在副驾驶上长舒一口气：「太黑人了。」

    正如萧逸所想，程都霖刚开始游戏就瞎叫，整个密室都能听得见他尖锐的声音。

    选模式的时候，萧逸就建议选个一星的，随便玩玩没有太多设定，也没有真人npc。结果程都霖是个不要命的，直接问店家要了最恐怖的模式，『走失的小孩』。

    萧逸倒没有太大的想法，这些游戏早在他大学期间都已经玩腻了，无非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找线索通关。

    他稍微读了一下简介，做好了在第二关『鬼』来敲门感受程都霖对自己鼓膜的洗礼，万万没想到，工作人员刚把室内的灯调暗，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嗓。

    一开始还只是捏住他的手，后面直接环住他的腰，一动也不动，哭兮兮地喊：「前面啷个黢黑？啊啊啊啊啊...萧逸你慢点，我看不清楚，你别到处走。」

    萧逸根本没动，就站在原地看昏黄灯光下贴在两边墙面上走失信息的线索。好不容易破解了藏头诗，想要往里面没灯光的地方挪动两步找道具，程都霖『哇』的一下哭出来。

    萧逸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把人抱在怀里，小声地哄着：「咱出去，出去，别怕，我在呢。」，拿出工作人员给的求助传唿机，「你好，我们选择弃权。」

    工作人员看了眼监控画面，友情提醒：「请问是找不到线索吗？你们有三次询问线索的机会，这一关...」

    「不用了，让人来开门吧。」

    胸口传来湿润感，萧逸伸出手在程都霖脸上摩挲，拭去泪水，低下头对着耳朵轻声说：「工作人员要过来开门了，快把眼泪收一收，别被其他人看见你的小花脸，不是还要在成都混得嘛。」

 第47页

    「我没哭。」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密室的灯光缓缓打开，出口被打开，萧逸护着怀里的人往外走，路过工作人员的时候小声说了句抱歉。

    「要上厕所吗？」

    萧逸见程都霖还是埋在自己怀里，当他是还没有缓过来，贴心问了老闆厕所的位置，自己留在柜檯结帐。

    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扑，程都霖看着镜子里红红的眼眶，回想着在密室里自己表现，『啧』了一下：「好像哭得不够厉害。」

    成都三环以内的密室逃脱他早就玩了个遍，这次看到新开了一家，还以为会有什么创新模式，结果全是把其他店里面的糅合在一起，就连线索放置的位置都没有做太大改变。按照他的剧本，他应该假摔，然后勾住萧逸的腿，让他和自己来个『意外』的kiss，，毕竟亲吻最能促进感情的发展，结果过多在意演技有没有露馅，忘记假摔。

    程都霖嘆了口气，心在滴血，亲也没亲到，还把高大威勐的形象毁了。

    痛定思痛决定带萧逸去游戏厅玩，找回场子，反正他已经决定了，这次喜欢上萧逸这个直男，再也不能贸然告白，要把对方彻底掰弯，甘心躺在自己身下才行。

    ————————————————

    ps：

    太黑人了：太吓人了

    第三十五章

    程都霖红着眼眶走出去，萧逸看着一句话也没说，问老闆要了两张纸，把他脸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

    程都霖撇了撇嘴，看起来可怜极了：「你怎么不笑话我？」

    萧逸把湿掉的纸巾叠起来扔进垃圾桶：「挺可爱的，不好笑。」

    程都霖没再缠着要抱，沉默地跟在萧逸身后。

    萧逸走在前面，回过头看了两眼眼眶还是红红的小可怜，轻嘆一声，温柔地说：「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晚饭？」

    程都霖小幅度点了点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不抬起来。萧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当他还没有缓过来。

    商业街有人在发传单，他接过来递给程都霖看：「这家？」

    碳火烤肉里面坐满了人，店员脚都不停，在上下两楼来回奔波，不少人还拿着号码牌在外面等候。

    烤肉的香味儿顺着风传到程都霖鼻子里面，唾液分泌，他**了一下嘴唇，坐在门口发呆，计划着他的扳弯大计。

    萧逸把唯一的凳子让给了他，自己站在一旁，看着程都霖的头顶，问：「饿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程都霖左脑想着如何压倒萧逸，右脑想着为什么没有这家店的至尊vip，听闻只能闷闷说：「有点。」

    萧逸估摸着没有一个小时轮不上他们，便提出换家店，腿还没迈出去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逸？」

    程都霖也抬起头往上面望，看见白越广脸的时候，心里的醋罈子顿时打翻，冒着酸泡泡。好久没见着白越广，他都快忘记萧逸周围还有这个潜在威胁的存在。就算萧逸是个直男，他心里也不爽，听着白越广的名字他都觉得两人之前肯定有故事，尤其是两人还是竹马，让他这个天降怎么办？

    但人都主动喊住他们了，总不至于视而不见，只好笑着挥手示意：「你好。」

    当事人萧逸反而没作声，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唿。

    白越广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一位扮相靓丽的女性，正在小声询问着什么。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尾上扬着，格外淑女地用手挡住嘴巴，主动走过来伸出手：「你们好，我是广广的女朋友。」

    一口流畅的普通话，不是本地人。

    程都霖见萧逸没有想握手的意思，怕人家姑娘尴尬，自己伸出手：「你好。」

    其他人都还没说什么，白越广倒是怕惹闲一样，着急地说：「没...我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了？」

    女方长相柔美，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顿时蓄满了水，睫毛微颤似乎就要掉落下来，小声地说：「酒吧那晚？」

    程都霖往外面退了一步，现在这个情况他有点懵，先不说女方是怎么回事，白越广怎么有女朋友了？他不是喜欢萧逸吗？他不是gay，是直男？

    萧逸显然见怪不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们：「别看戏了，不是饿了吗？」

    白越广似乎还有话要说，推开女生缠上来的手，追在他俩身后：「阿逸！」

    萧逸站住脚，没回头，冷淡地说：「白越广，好好对人家女生。」

    程都霖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看着白越广欲言又止的嘴唇，再看看萧逸淡漠的眼神，心里打着小算盘，主动牵起萧逸的手，故意发嗲：「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嘛~」

    第三十六章

    换了家烤肉店，程都霖看着萧逸认真点菜的模样，几番想要说话，都憋了回去。

    「就这些？」萧逸把菜单拿给程都霖看，知道他胃口大，专门按照三人量下的单，「喝什么？」

    「喝酒！」程都霖回想着刚刚白越广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头脑发热，就指望着把萧逸灌醉了就好问话，「不醉不休。」

    萧逸好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醉过好几次的程都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要了两杯白水：「说吧，想问什么？」

    程都霖心里藏着的事被看出来，还装着煳涂，故作镇定地说：「问什么？没有啊，没有想问的。」

 第48页

    将擦干净的碗筷推过去，萧逸微微勾起嘴角：「真没有？那我可就不说话了啊，真憋不住的时候，我可就不管了。」

    「你和白越广到底怎么了？」

    程都霖说到底还是介怀白越广的存在，他刚发现自己对萧逸产生点兴趣，眼里自然容不得沙子，又不想让萧逸觉得自己问得太多，所以从刚刚就一直憋在心里没说。

    「当年喜欢过他，处了两天他就出国了。」

    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把程都霖吓得不敢说话，抓住重点，颤抖着双唇，指着一脸淡然的萧逸：「你丫是gay？！」

    萧逸抿了口水，轻挑了一下眉梢，神色自若地说：「我什么时候否认过吗？」

    「你你你...我我我....」程都霖支支吾吾半天，连话都说不顺畅，眼睛鼓鼓的，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萧逸替他把话说完：「是你自己单方面觉得我是直男。」

    程都霖回想着最近相处的点滴，脸越来越烧，耳朵通红，恨声说：「你怎么不早说！」

    萧逸笑了，半靠在餐馆的椅子上，收敛不住的笑意让程都霖心慢了一拍。

    「我不是在追你嘛，说了的话，怎么追得上？」

    第三十七章

    萧逸和白越广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高中的时候萧逸才发现自己对女生不感冒不是因为自己性冷淡，而是他更多关注在同性身上。

    他谁都没说，藏在心里，但看自己好友的眼神变得更加热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对同性的一种渴望，所以在白越广问他怎么了的时候，顺理成章给他说了自己性取向的事情，还连带着告了白。

    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找到有人倾述后，瞬间身心轻松起来。

    白越广也惊到不行，说让他想想。

    萧逸对于对方的答覆并不在意，他心里俩人还是朋友，他反而因为自己把压力转移到白越广身上有点过意不去。

    万万没想到，白越广同意了，答应和他处关系，试试。

    萧逸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可笑，明明对方只是说的试试，居然还当真了，以至于白越广出国联繫不上的时候还做了一些丢脸的事情。

    坐对面的程都霖还是耸拉着脑袋，安安静静的，只有放在桌子上的手偶尔轻微动弹两下，似乎还在消化着萧逸真的和自己是同类，不需要掰弯的事实。

    萧逸也不着急，翻动着烤肉，熟了之后就放在程都霖面前的盘子中。

    等盘子里已经堆积如小山的时候，程都霖终于抬起头来，做好了心里准备，紧张地垂下眼帘，快速眨了几下：「那你现在还追我不？」

    又夹了一块嫩牛肉到对方盘中：「你说呢？」

    第三十八章

    程都霖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眼神留在萧逸紧实的后背上，想着刚刚餐馆里的情境还有点觉得不现实，明明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掰弯对方，后一秒他就说在追自己，这哪里掉下来的馅饼？还正好砸中企图用眼泪矇骗对方，然后霸王硬上弓的自己。

    本来美梦提前成真应该感到高兴不已，他现在反而觉得浑身不得劲，越容易得到的东西拿到后反而觉得没有实感。更何况整个吃饭过程中萧逸只说了一句在追，之后就再也没提任何向程都霖求爱的话，更没有主动提出想要和程都霖在一起的请求。

    从刚才到现在，程都霖整个人都是懵的，光顾着吃烤肉去了，萧逸给多少他就吃多少，嘴巴堵得死死的，压根没想起这茬。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追求？恋爱？同居？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他也煳涂了，跟在萧逸身后，一直在小声嘀咕：「到底耍不耍朋友嘛。」

    萧逸似乎没听到，走在前面一直在打电话，程都霖心痒痒拿萧逸的影子出气：「踩死你个瓜娃子，憨批，闷墩儿。」

    感到耳根子发痒，萧逸转过身，程都霖踩得正起劲，不高兴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原本因电话内容皱紧的眉头因为他的小动作完全舒展开。

    挂断电话，萧逸站住脚，看着没注意自己撞上来还闷闷不乐的程都霖，笑了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程都霖避嫌似地往后退了半步，看着摊在面前的空手掌，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打了一下：「干嘛啊？」

    把程都霖害怕被报復藏在身后的手轻放在手心，温热的大手掌紧紧包裹住不安乱挠的小手：「不是在等我牵你吗？」

    说得理所当然，让扭捏的程都霖反而显得奇怪。

    「你你你...干嘛牵我！？」

    「不让牵吗？」萧逸松开手，「那就算了吧。」

    手心已经冒汗，手背上还残留萧逸手心的温度，感到不适地小幅度动了动。

    牵着程都霖觉得尴尬，不牵他又觉得空落落的，下意识抓住萧逸还没收回的手，若无其事地说：「那就勉勉强强让你牵一下吧。」

    「先说好哈，我现在可还没有答应你，你得对我好点，不然你就继续打光棍哇。」

    萧逸能明显感觉到程都霖的紧张，没有做声，安静地牵着人往回走。

    程都霖看着萧逸自然轻抿的嘴唇，心里一直打着鼓，想着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对方会不会打退堂鼓真的不追自己了。

    0次恋爱经验的他只是从狐朋狗友嘴里偷学皮毛，能记住的就两句：1.不能把自己端得太高，不然对方会轻易放弃。2.要对自己婆娘好一点。

 第49页

    在程都霖看来，异性恋的朋友的女朋友是婆娘，同性恋的程都霖的未来男朋友自然也是他『婆娘』。

    抿了抿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放软了态度：「你要是稍微对我好一点点，我就考虑一下，免得你等太久。」

    对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程都霖来说这已经算是做出了无比宽容的退步。低着头大步往前走，尽可能保证自己看起来非常从容，然而泛红的耳朵却把他的心里的小九九显露无疑。

    一直注意着身边人的小动作，萧逸觉得他故作轻松的姿态看起来实在太可爱，控制不住想要捉弄对方。

    「我能亲你吗？」

    靠得实在太近的气息吓得程都霖往后退了两三步，发现手松开了又走回去牵好，刻意迴避着萧逸专注又灼热的视线，偏着头轻哼一声：「不能！」

    萧逸看着程都霖越来越红的耳朵，发现对方真的是个心口不一的傢伙，坏心思又起，装作格外可惜的模样，嘆了嘆气：「真的吗？追你好难。」

    程都霖悄悄抬起眼，与萧逸眼中的真挚对上，不好意思地把人拉在角落，看了眼没几个人的商场，哆哆嗦嗦地说：「那就...悄悄的。」

    萧逸看着主动闭上眼撅起嘴巴的某人，嘴角止不住上扬，冲着他微颤的睫毛吹了口气，「我可真的亲了哦。」最后却只是弯下腰在程都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好了。」

    嘟起的唇上没有传来想像之中温暖干燥的触感，程都霖缓慢睁开眼发现萧逸正笑着地看自己，脸顿时红了，难堪和自作多情涌上心头。

    「你戏弄我？！」

    「你不是还没同意吗？」萧逸捧起程都霖快要哭的脸，语气格外轻柔，「我在等你答案。」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允许我追你吗？」

    程都霖的嘴巴被萧逸用力挤得嘟起露出门牙，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嘴巴一张开就碰到两侧的**，叽里哌啦说了一大堆，萧逸一句也没听清。

    趁他不注意，真的亲上了躁动不安的双唇，意料之中的柔软，让萧逸不断加深这个吻。

    口腔里的唿吸渐渐被夺去，程都霖大大睁开眼睛，紧盯萧逸的脸，不放过上面每一个毛孔。最后最陷入他眼里的漩涡，手不由自主环上对方的脖颈，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沉醉在对方的吻技中。

    一吻终了，程都霖不舍地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剜了一眼笑颜吟吟的某人：「看来亲了不少人嘛。」

    话里的醋劲都快要飘到大西洋彼岸去了。

    「如果我说你是我唯一亲过的人呢？」

    程都霖条件反射地说：「不可能。」

    萧逸略略苦恼，把程都霖的手放在胸膛：「感受到了吗？」

    手心传来的有力跳动让程都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吶吶道：「感受什么？」

    在疑惑的脸上再度留下一个吻：「真的。」

    「以前太忙了，像你一样出去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不知不觉对你的感觉就变了味道。」

    听到对方提他爱玩的事，程都霖马上站出来，举着三指：「我没去了！你要相信我，我都已经阳、痿看到ooxx撸不出来了。都怪你！」

    听到意外的收穫，萧逸靠近了些：「嗯？什么时候？」

    完全忘了自己是被追的那个，程都霖躲避着视线交汇，羞涩地说：「就今下午出门的时候。」

    萧逸心下瞭然，面上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程都霖入了坑，慌忙把所有事情都拱了出来：「你装直男撩我，害我以为自己被你掰直了，结果a。v不行，看oo也不行，刚出卧室门就被你激得起了反应。」

    「哦~」萧逸对着程都霖耳朵哈气，「那有没有好好发泄出来？」

    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的程都霖气急败坏挣脱萧逸的桎梏：「萧逸你个臭流氓！」

    第三十九章

    程都霖好不容易享受一次太上皇的待遇，瞬间从假保姆跳跃到比金主大人还高一截的身份，虽然没感受到什么本质性区别，但还是莫名有一种优越感，走起路来也要嘚瑟不少。

    走在路上小声缠着萧逸，追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啊？我长得帅？又有钱？还是因为我很man？」

    「小红鼻子。」

    程都霖不好意思低下头。

    「睡我家门口。」

    再低一点。

    「一吓唬你就喊爸爸。」

    彻底垂下得意的脑袋。

    萧逸接二连三的补刀让程都霖蔫了气，虽然很不爽但又都是事实，撇了撇嘴，重新抬起头：「那你是因为什么嘛，你又不说，我啷个晓得嘛。」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萧逸捏了捏程都霖不高兴的脸蛋，继续卖关子，「不能是因为你的内在美吗？」

    「内在美？我有啥子内在美哦？」程都霖还是头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内在美』三个字，明明挺俗套的形容，从萧逸嘴里说出来莫名觉得舒坦，但他翻来覆去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内在美能够吸引住萧逸。

    程都霖自己瞎捉摸的时候爱走神，低着头啃咬着手指。

    防止他把皮啃秃，萧逸把程都霖的手放下来紧紧握住，声音放柔：「可爱。」

    「撒娇的时候可爱，哭可爱，就连生气也可爱，最主要的是。」

    「是啥子？」程都霖也跟着唿吸一紧，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最主要』是什么。

 第50页

    「唿出来的空气也是可爱的。」

    萧逸的声音很小，却又让人听得十分清楚，每个字都正好挠在程都霖狂跳不停的心上，脸顿时烧起来：「什么嘛，gay里gay气的，我又不是女娃儿。」

    无论萧逸怎么回答，他都不满意，吶吶道：「点都不浪漫。」

    他嘴里谴责着萧逸『直男』、『不浪漫』，但却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

    想像中属于他俩水到渠成的告白以及他感动不已说出同意似乎都变得无所谓，程都霖只要看见萧逸的手空着，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抓住萧逸手指。

    夜深了，兴奋不已的程都霖却变得更加精力旺盛，拉着萧逸放着车不坐，非要走回去，一路走走停停，折腾到凌晨才到小区门口。

    静谧的夜晚，街上连遛狗的住户也都回了家，萧逸背着程都霖一步一步往小区里面走。

    闹得最凶的程都霖早就疲倦，靠在萧逸背上打起了瞌睡。

    能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湿润感，多半是睡觉爱张开嘴的程都霖又流了梦口水，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终于睡着了。」

    虽然搬过来没多久，但也认出来聚集在自家楼下的面孔不属于这里，萧逸眉头一皱，紧了紧环绕在程都霖大腿上的手。

    像往常一样，刷卡进楼，坐电梯，走到家门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环节，萧逸看见门把手上的划痕却顿了顿，停住了掏钥匙的动作。

    程都霖似乎也被不寻常的气息弄醒，睁开睏倦的眼睛，在萧逸坚实的后背蹭了蹭，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萧逸紧抿嘴唇：「你家人来找你了。」

    瞌睡顿时醒了，程都霖吓得说话都不利索：「没有吧...他们不知道我这套房子。」

    「我还真就知道。」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住对面邻居的门缓缓打开，街道灯照亮门口站着的人，「程都霖你硬是翅膀长硬了，不亲自来抓你，你是不得回家了是吧？」

    第四十章

    「妈...」程都霖赶紧从萧逸背上下去，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你还晓得你有个妈？我还以为你晓不得耶。」

    程都霖的妈妈，吴忆之，直挺挺站在两人面前，一双和程都霖相似的圆润小鹿眼睛，与程都霖眼里的单纯和稚嫩完全不同，她的眼里只有审视和计算。脸上化着精緻的妆容，显得整个人精明能干，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保养得极好。

    身上穿着职业套装，就连高跟鞋还没有换下来，看来早就在等他们俩回来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是对着程都霖说的。

    「阿姨。」萧逸不急不缓地开门，将慌张的程都霖往自己的位置带了带，「里面坐。」

    程都霖陪着他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话也不敢多说，等着去沏茶的萧逸回来救场。

    吴忆之来回打量她宝贝儿子最近住的地方，柳叶眉越皱越紧，不满地说：「说说吧。」

    程都霖如梦醒来般，支支吾吾地说：「说什么？」

    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次这个想玩多久，萱熙还在等你的答覆。」

    自从程都霖在本科出柜，接连又跑回来哭着说被骗后，吴忆之一直都知道她这个莽儿子在外面不安分的事情，但幸好都只是走肾不走心，从来不得在外面过夜，也没有再说非要和谁在一起的话。既然他想玩，就让他玩个够，迟早也得听自己的话，成家立业。

    万万没想到，程都霖离家出走就算了，居然还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派去监视他的人回来说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甚至连对方家长都见过了。

    吴忆之知道她再不出面，她这个蠢儿子就真的要被拐走了。

    作为商人的吴忆之容不得事情不按照计划进行，程都霖已经在选学校的时候严重违背了她的意愿，关乎到人生大事，她不会再让程都霖任性下来。

    他就算真的是个gay，也得给她结婚，生子。

    「妈！」吴忆之话里的刻薄和胸有成竹刺上了程都霖，他脸色蓦然沉下去，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握拳，用力掐在掌心，「你能不能别自作主张替我做决定？」

    「我说了不喜欢女生，能不能别耽搁人家？」

    「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吴忆之冷哼一身，「我当年还说不结婚，不生孩子，我要是真那样，能有你？能把你养这么大然后气我？」

    程都霖被他妈的话噎得不上不下，心里烦闷不已，根本说不过他胡搅蛮缠的妈，干脆破罐子破摔：「管你怎么说，我和萧逸在一起，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你嘴里说的那种关系。」

    吴忆之声音陡然拔高：「程都霖你以为你在外面逍遥这么久，我不晓得？没鼓捣把你带回去就是让你各自把外头这一堆收拾干净，然后回来给我好好结婚，过日子。」

    萧逸端着茶水走出来，毕恭毕敬递给气得冒火的吴忆之，坐在程都霖身旁，握了握他局促不安颤抖不已的手，轻声喊了一句『阿姨』。

    「是我在追程都霖，你有什么火气可以发在我身上。」

    「萧逸是吧，还请你能够主动离开程都霖，别的没什么可说的。」吴忆之早就讲萧逸的个人信息调查得清清楚楚，就算再怎么瞧不起对方，她也保持着基本素养，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对方是什么东西，区区部门经理就想和自己儿子在一起。

 第51页

    程都霖越听越气，眼睛瞪得熘圆，起伏的胸膛蕴藏着火气，皱紧眉头：「妈！是我要住在他这里，你阴阳怪气说些什么！」

    「你给我闭嘴，回家再好好收拾你。」吴忆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萧逸面前，「说吧，想让我们家帮你升职还是直接要钱，或许两者都可以给你，别来骚扰我儿子就行。」

    萧逸嘴角上扬，面上全无怯意，把卡退回去：「阿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照你说的，我和程都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权，那我为什么不直接赖上他？他不是你独子嘛，难不成你还真能不认回去？」

    「萧逸...」程都霖扣弄着萧逸的手指，害怕他真的同意了。

    萧逸看着吴忆之，手却紧紧裹住程都霖怕得发凉的手：「就算同性恋还没合法，但也不至于像您这样逼着自己儿子去骗婚的吧。」

    吴忆之站起身，整理髮皱的包裙，把卡丢在茶几上，提上自己的包，冷声道：「程都霖，你回不回去？」

    程都霖愤怒地说：「妈！我说了不回去，我这么大的人了，我就想和萧逸在一起！」

    「不想回去是吧？」吴忆之走到门口，打开门，「把你们少爷给我绑回去。」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程都霖：妈妈太强势了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

    门外涌进来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萧逸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楼下晃悠的那些。

    「我靠，妈，你疯了啊！」程都霖看到这么多人，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哪里是来劝他回家？根本就是要强取豪夺吧！

    单凭萧逸一个人最多只能和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对抗，同时对付十多个，根本护不住程都霖，稍微没注意就被人按在沙发上。

    程都霖被两人架起来还不安分，胡乱挣扎着想要逃离，嘴里骂咧咧的，让他们松开。

    「你们都疯了吗？我妈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你们这是绑架！」

    「我靠，妈！吴忆之！你动萧逸干啥子！」

    保镖也不敢真的对程都霖使劲，小少爷脾气大的很，今晚要是真的得罪了小祖宗，回去后准没有好日子过。

    眼神示意吴忆之，询问怎么办。

    得到吴忆之的允许后，保镖干脆敲晕程都霖，往肩上一抗就带走了他。

    「小少爷，别怪我们。」

    保镖陆陆续续往外面走，将萧逸紧紧按住的两个人也撤走，吴忆之根本不怕萧逸起来反抗，眼角上扬，不屑地说：「年轻人，就你这点能耐，自己都顾不上还想护着我儿子？趁早忘了他，别呆在成都了。」

    『咚』的一声，程都霖彻底被带走了。

    没有吵闹声，家里安静下来。

    唯有房里他残留的生活痕迹证明程都霖真的来过。

    早该料到。

    萧逸躺在沙发上，久久没起来，嘴里发苦，似是在消化提前来到的结局。

    程都霖说出他身份的时候，萧逸就明白俩人压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还是安心理得共处一室，贪心和他相处的每一天，甚至表了白。

    他翻身仰躺，头顶的灯光刺得眼睛发酸，萧逸抬起手遮住模煳不清的眼睛，轻扯嘴角，突然有点庆幸，程都霖还没答应他，俩人也还不算真的在一起过。

    只是暂时在他家住过几天，租金就在不远处的茶几上。

    手举麻了，萧逸放下来，睁着眼看窗外的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

    星期一，该上班了。

    手机里难得没有消息，还想翻一下通讯录，唰的一下黑屏。

    没电自动关机了。

    撑着发酸麻木的手臂，萧逸坐起来，看了眼程都霖昨晚坐过的位置，走过去整理被弄乱的沙发布，露出下面程都霖以前溅上去的污渍，用毛巾遮住，以为他发现不了。

    沙发已经冰凉，完全没有温度，下面的记忆海绵恢復到最初状态，看不出丁点被人坐过的痕迹。

    萧逸自嘲地笑了笑，揉捏着酸麻的脖颈，像往常一样走进卫生间，准备上班。

    一直没来得及给程都霖买漱口杯，两人就一直用的同一个杯子，两把牙刷，一把蓝色，一把绿色。

    程都霖早上起来老是睁不开眼，经常用错牙刷，把蓝色的看成是绿色，萧逸现在也分不清到底哪把是他的。

    随便拿了一把，另外的紧握在手中，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程都霖说过很喜欢牙刷把手上的图案，想着要不要寄给他，他却连他家地址都不知道。

    萧逸自嘲地笑了笑，吐出泡沫。

    程都霖偶然闯进萧逸井井有条的生活，莽撞又任性地打乱他的节奏，蛮横刻下他的痕迹。就在萧逸已经完全习惯的时候，又猝不及防离开了，唯一的通讯手机也被他妈妈扔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算是彻底断了联繫。

    萧逸淋着冷水，让自己思维冷静下来，越是强行压抑情绪，脑海里反而蹦出两人相处的点滴。

    不知何时，不顺眼变得越来越舒适，任性小脾气也变得可爱起来。

    关掉水，萧逸裸着走出浴室，水珠顺着身体线条低落在实木地板上，曾经他还指责过程都霖用湿拖布拖地。

    站在镜前，洗澡的时候忘记刮鬍子，整张脸看起来很是憔悴。

    换上干净西装，从下往上扣着纽扣。

 第52页

    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发现没有对应的空，原来是扣错位了。

    解开，重来。

    在衣柜里找出针线，衬衫袖口的扣子被程都霖洗衣服的时候弄掉了，现在才想起来要缝。

    从衣服上飘来的淡淡薰衣草气息，以前他的衣服都是柠檬清香，被程都霖强行换了洗衣液，说是柠檬味太刺鼻。

    还是换回柠檬香吧。

    提上公文包，在玄关站住脚，看了一眼恢復原状的家，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

    昨晚车没开回来。

    第四十二章

    「萧逸！」程都霖从噩梦中惊醒，勐地睁开眼，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一周，看着窗外空旷的绿景，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揉着酸痛的后颈，昨晚的画面像是断片一样涌入脑海，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萧逸家，是他老程家位于桐梓林别墅区的大本营。

    程都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在大约60平米的空白房间来回走动，难以置信这间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的卧室真的是他睡了十几年的房间，如果不是墙上还有他小时候调皮画上去的铅笔小人，他根本认不出来。

    卧室门关得紧紧的，把原先的机械锁换成了电子锁，不从外面输入密码根本不打开。程都霖试了好几遍，企图用武力开锁，结果发现是徒劳。

    程都霖由衷佩服他妈，居然能做到这么绝，简直比坐牢都不如，坐牢都还有狱友，他现在这个处境，想画五子棋消磨时间都不行。

    「妈！」

    「老汉！」

    「吴忆之！」

    「程耙耳朵！」

    没人应他，卧室里的墙壁都是採用的隔音材料，完全把程都霖划到一个单独的小世界，不给他任何联繫外界的机会，只有角落的天花板上安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时刻监控着程都霖的一举一动。

    程都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在卧室找遍了所有能跑出去的方法，就连学电视里做绳子从三楼滑下去都考虑了。奈何他睡的是榻榻米，就连床单都没有，直接开得中央空调。

    卧室里面完全没有任何能利用的工具，不要命想直接跳楼，结果发现窗户从外面锁死，根本打不开，防弹玻璃也撞不坏。

    程都霖彻底服气了，费尽全力瘫坐在地，喘着粗气，一会儿骂他妈是霸王执政，一会儿说他爸爸程承恩是成都最大的耙耳朵。

    骂也骂够了，还是没人理会他。

    程都霖慢慢爬回窗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现在很想萧逸，只要静下来脑海里全是萧逸的影子，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

    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被他妈针对，程都霖知道他妈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只要她不想让你在成都待着，就真的能把你送走。

    一直熬到饭点，卧室门才从外面打开，保姆小声地喊：「小少爷，吃饭了。」

    程都霖逮住开门的瞬间冲出去，本以为是个好的逃跑机会，没想到才出去就被一直坚守在门外的保镖给捏住肩膀，稍稍一用力就疼得牙齿打架。

    「小少爷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妈老汉儿呢？」程都霖跟在保姆后面，保镖就跟在他的身后，稍微有点小动作就被按住，根本不留情面。

    保姆在他家也干了十多年，算是看着程都霖长大的，虽然吴忆之早上走之前特意吩咐了要专门把程都霖晾在一边，让他好好反省，还是没忍住搭了话：「老爷和太太去吴家商量事情去了。」

    吴家，就是他妈非要让他娶的吴萱熙家里，两家因为姓氏相同，吴忆之打小就收了吴萱熙做干女儿。

    说得好是认干爹干妈，不过是两家人为了生意上的合作，他这个干哥哥可从来没见过他妈嘴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温柔可人的干妹妹。

    程都霖坐在饭桌上，冷笑一声，感情他妈是去给他打点见面的事情去了。

    尽管程承恩和吴忆之都不在，午饭只有程都霖一个人，保姆也不敢怠慢，煮了满满一桌子，全是他喜欢吃的菜。

    吴忆之考虑到程都霖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专门吩咐了，要让人把他围着吃饭，稍微表现得有一点异常就及时给他控制住，就算再次把他敲晕也没关系，不会怪罪任何人，反而还会奖励。但是只要程都霖有任何差池，或者是让他逮住机会熘走，留在家里守着他的保姆和保镖都没好日子过。

    为了防止程都霖走歪门邪道想不开，谨慎的保姆将餐具换成了塑料的。

    程都霖手里捏着幼儿使用的短筷，连土豆丝都夹不起来，嘴巴撇了撇，不快地说：「张嬢嬢，你是在逗我笑么？」

    保姆再怎么心疼程都霖，也得守住这份高新工作，嘆了口气：「小少爷，我也不想啊，你早点向太太认错，太太那么心疼你，肯定会原谅你的。」

    不满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程都霖把筷子丢开，完全没胃口，站起身又往楼上走：「我妈心疼我？心疼我就不会棒打鸳鸯了！吃不下去了，你们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不然不要我这个儿子得了。」

    程都霖的断食威胁不到任何人，保镖紧跟在他身后，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被送回卧室，再度从外面反锁上。

    枯坐在床上，心灰意冷，他妈的面都见不着，连争论的机会都不给，家里的僕人也压根不听他的话，包括他老汉儿在内，都只听他妈妈那个母老虎的话。

 第53页

    程都霖其实心里明白，吴忆之是爱自己的，只是她的爱控制欲太强，非要让他按照她所设想最幸福的路来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也不允许他这个做儿子的反抗她。

    天都快黑了，程都霖躺在床上肚子也开始叫唤了，有点后悔中午没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他妈打持久战。

    人没等到，先等到了电话。

    保姆把门开了一个缝，从外面递进来家里的座机：「小少爷，先生的电话。」

    程都霖一听是他老汉，觉得有戏，赶紧冲过去，把电话抢过来，兴奋地喊：「老汉儿！」

    「瞎喊什么，我是你妈。」

    电话里传来的不是想像中天使的声音，而是昨晚程都霖做噩梦都梦到要把他从萧逸身边绑走的恶魔妈妈的声音，顿时就起了挂断电话的念想。

    「龟儿子，你敢挂电话。」

    按挂断键的手一顿，他妈吃软不吃硬，要是不表现得听话点，十天半个月都不可能会让他出门，只好继续听她讲。

    「程都霖，今晚上我和你老汉儿约了你吴爸爸和陈嬢嬢吃饭，萱熙也要来，你最好是给我安分点。七点钟，锦悦法。穿正式点，等会儿我让张嬢嬢我屋头给你新买的西装拿过来。你要是乱来的话，你晓得我的哟。」

    第四十三章

    电话没挂，交还给保姆：「张嬢嬢，我妈还有话要给你说。」

    接过电话的同时，保姆从外面反锁上门。

    没过一会，又传来开门的声音，保镖照样守在门口，只有保姆抱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

    看了一圈，只有床上可以放东西，保姆只好把礼盒抱在怀里：「小少爷，这是太太给你准备的西装，让你换好给她拍张照，不合身就换，她屋子里还有几套备选的。」

    程都霖不想穿，也不想去，但又不能让保姆为难，砸了咂嘴，让她留下东西，自己对着床上的礼盒发呆。

    平时他从来没有穿过西装，只有正式场合的时候，他妈才会专门给他提前准备。很明显，今晚的饭局肯定不是他妈嘴里说的那样，简单的见个面，认识一下。

    不想去也没有办法，程都霖最近只能哄着他妈，趁她松懈下来才找得到机会开熘。从刚刚电话里他妈的语气，程都霖也算是听出来了，谈是不可能谈的，她现在全心全意想要给他找个好老婆，让他趁早成家立业，收心，忘了萧逸。除了熘走，程都霖还真找不到另外的方式能见着萧逸。

    认命地换上西装，把没有被收走的身份证和零钱揣进裤兜里，万一有能开熘的机会，他立马跑，绝对不回头。

    跟在保镖身后上了车，程都霖坐在后座，虽然表现得比较安分，但还是没让人放心，保镖说了抱歉，然后左右各一，把他夹得紧紧的，不给他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程都霖现在满肚子火没地方撒，只能往肚子里憋。他觉得自己和萧逸待久了，就连脾气也变好了点，要放以前，他早该发脾气了，哪能夹紧尾巴当孙子。

    没办法，保镖拿到皇太后的口谕，自己这个傀儡皇帝做不了主。

    车停了，保镖先开车为程都霖开门，他看着锦悦法酒店门口陆陆续续有穿着正式的人经常，不少还是曾经见过一两面的熟面孔，心里咯噔一声。

    他妈是认真的。

    酒店门口堂而皇之张贴着他和一名陌生女子的『合照』展架，上面几个标红大字『程都霖和吴萱熙订婚晚宴』，又俗又low又难看。照片都是ps上去的，程都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穿过银灰色西装，还和从未见过面的吴萱熙如此亲密地搂在一起。

    程都霖坐在后座，翘着二郎腿，脸色不太好，手指一直在司机的座椅后面敲打，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倒像是把司机给吓得半死，生怕不走寻常的小少爷拿他当人质。

    眼神一直落在合照的两人身上，嘴巴紧抿，心想，这还真不是简单的一起吃顿饭，分明就是直接把他头按在女方面前，先逼着他订婚，肯定不久之后就要安排结婚。

    吴萱熙的长相单拎出来也是能打的，至少追求者不会少。程都霖怎么也想不通，他不喜欢女生这件事情都传遍整个圈子了，怎么对方还会同意嫁给自己，她家又不缺钱，完全没必要靠和他程家联姻来增强实力。除非是个有瞎又聋，根本没听过他事迹的人，又或者也是被家里赶鸭子上架，逼着点头的。

    除此之外，程都霖还真想不到哪一个正常女性会同意自己老公是个gay，甚至还可能直接逃婚的例子。

    程都霖在车里耗着时间，不愿意下去，保镖总不能直接上手把他给扯下来，只能堵着两边的车门，跟着他一起耗。

    快到七点，程都霖还是没下车的想法，保镖先坐不住了，给吴忆之打了电话：「太太，小少爷看到门口的照片后就不下车了，我们不敢动他。」

    保镖捂住听筒，程都霖也能听到他妈尖锐的声音，骂了他们一句废物。

    不多时，程都霖的妈妈，吴忆之，挽着程承恩的手，客客气气与客人打照面。她的脸上画着比之前还要精緻的妆容，脖颈上的钻石项鍊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一身深v晚礼服，配了一条与季节不符合的狐裘小披肩，雍容华贵，做足了主人家的姿态。

    等到客人都进去后，立马收起脸上得体的笑容，踩着足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在程都霖他爸的搀扶下火气沖沖走过来，娟秀的柳叶眉紧紧皱在一起，咬牙切齿，指着车里的程都霖。

 第54页

    「龟儿子，赶紧下来，别让我倒数三声。」

    「么儿，听你妈的，莫犟。」程承恩腼着小肚腩，一个劲地点头，顺着吴忆之的话念叨程都霖，手背在后面偷偷给他打手势，让他别惹他妈生气，没好果子吃。

    「三。」

    「二。」

    『一』还没数到，程都霖算是认输，嘆了一口气，慢吞吞下了车。沉着脸跟在爸妈身后，强扯嘴角，对着来打招唿的人问好。

    趁着吴忆之介绍程都霖的空档，程承恩刚要转过头和他儿子说两句话，吴忆之就拧他胳膊上的肉，斜睨了他一眼，让他别瞎说话，坏了她的好事。

    耙耳朵程承恩只好递给程都霖一个眼神，意思告诉他，你爹我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程都霖看着他妈当着客人一脸温婉贤淑，举着高脚杯到处夸耀他懂事能干，回过头对着他和他爸就是恨铁不成钢，一幅要活拔掉他皮的架势，心累，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他已经习惯了的爹。

    七点整，酒店的灯光缓缓变暗，聚光灯搭在中央的舞台上，早已准备好的主持人登上台，说了一大堆废话，无非就是介绍本次晚宴的目的，还特意提到程家和吴家的关系，到场的客人除了亲朋好友，就是和他们又利益往来的生意人。

    听着主持人圆熘熘的台词，程都霖真不明白他妈到哪里找来的三流演员，就连说话都不利索，念名字也磕磕绊绊，一幅没睡醒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到他闭上嘴，灯光立马打在程都霖身上，突然亮起来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周围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另一道灯光缓缓从远处走来。

    程都霖睁开眼，看着扮相靓丽，没瞎也没聋的吴萱熙伸出手，笑着说：「都霖，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霖霖：你谁？

    第四十四章

    两人压根就没见过面，谈何『好久不见』？

    原本以为对方也是同病相怜的人，想着是不是应该偷偷串通一气，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涉。如今看着吴萱熙熟稔地套近乎，心里不爽，自动把她归结为和他妈一伙的人，就算对方是女生也装不出好脸色，对于她伸出来的手根本不想搭理。

    在吴忆之的催促下，程都霖走过去，同样学他妈举起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猩红液体，眼里写满阴沉，俯**，冷声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我不喜欢女生，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女方一点都不惊讶，脸上的笑容不减，还亲昵地靠过去，挽住程都霖的手腕。

    扑面而来的百合香让程都霖鼻子一痒，差点打出喷嚏，皱着眉想要推开吴萱熙。

    刚要用手，袖口传来纸张的触感，一道道划在他皮肤上。

    程都霖诧异地看着吴萱熙无事发生，还在和吴忆之亲密打招唿的侧脸，赶紧捏紧她送过来的纸条。

    看来对方也是被逼着来的。

    他错怪她了。

    段位还是这位姐高一点。

    「我要上厕所。」装不了淡定的程都霖拿到纸条第一时间就想要确定上面的内容。

    人有三急，他妈总不至于想让他儿子的肾给憋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解决完赶紧回来，等会他和吴萱熙还要一起上台。

    程都霖大步流星往厕所走去，保镖紧随其后。他进去后就守在门口，没别的出口，程都霖就算插上翅膀也跑不了。

    借着放水的功夫，赶紧把纸条拿出来看。

    『装』

    多半也是临时找来的笔和纸，上面除了一个鬼画符一样的『装』，就没别的了，甚至连多余的摺痕也没有。

    装什么？

    订婚？结婚？

    程都霖不想相信吴萱熙，他害怕她是他妈派来的奸细，万一装着装着就真的结了婚，他岂不是和萧逸彻底玩完了，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得不信她。

    把纸条冲进厕所，程都霖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面部表情，跟在保镖身后往舞台方向走，去找他的『同伴』。

    作者有话说：为了防止大家骂小姐姐，我先站出来为她澄清！

    第四十五章

    程都霖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要问吴萱熙，嘴巴还没张开就被眼神示意闭嘴。

    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神倒是挺犀利，让程都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默默站在她旁边，应付着前来道喜的人。

    要说手段高，程都霖觉得他妈都比不了吴萱熙。今晚来的所有人她基本上都认识，还能如鱼得水笑答他们皮笑肉不笑的调侃。

    对于这些人表面装作祝福，实际上就是为了看他俩家热闹的嘴脸，程都霖早就预料到了，见怪不怪，毕竟是他自己以前主动传出去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他妈认清他是个gay的事实。

    如今没让他妈认清，反而是吴萱熙替他家摆平外面的议论纷纷，程都霖不禁感慨，还好和这姐是一个阵营的，不然把他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后，道行短一节的他肯定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如今程都霖反而像个花瓶一样，机械地握手，微笑，自然地和吴萱熙对视交流，装成吴忆之想看见的样子。

    轮到他俩上台讲话的时候，主要也靠吴萱熙打圆场，任由程都霖怎么乱说，她都能面不改色圆回来，从她嘴里两个毫无交集的人硬生生上演了一部破镜重圆的狗血都市大剧。

 第55页

    如果程都霖他自己不是故事的当事人之一，就凭吴萱熙理直气壮的态度和胡诌的本事，他都要为两人悽美的爱情落泪，更何况下面一群已经被吴萱熙洗脑过的观众。

    话都还没说完，下面就一片叫好，纷纷去找到两方家长送祝福。

    吴忆之对于吴萱熙这个未来儿媳妇是越看越满意，想要更加促进两人的感情，直接把他们俩送去包间，门口照样守着保镖。

    程都霖这个兔崽子是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扮可怜，让人心软，就怕他今晚表现出来的顺从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找机会开熘。她要彻底杜绝这种情况，让程都霖没感情也得生出感情来。

    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老实进到包间。

    两人单独相处也好，正合程都霖意，刚要开口，吴萱熙又让他把嘴巴闭上。关上包间的灯，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监控后，她才稍微松口气，卸下防备，示意程都霖可以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吴萱熙彻底收起装出来的乖巧模样，半靠沙发上，眼尾上扬，嘴角挂着一抹玩味，活脱脱一副大姐大模样。

    脱下中指上订婚用的钻戒，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枚刻着字母的银戒套上无名指，举着程都霖面前。

    「懂了吗？」

    虽然对方是女生，但压迫性的气势不是吹的，程都霖就像一个弟弟一样，麻木点头，等着姐姐下一步指示。

    吴萱熙没把钻戒丢掉，重新戴回手上，等会儿出去她还要去见吴忆之。

    看着程都霖拘束又乖巧的模样，吴萱熙轻笑出声，圆润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偏着头，说：「有男朋友了？」

    程都霖微微摇头又狠狠点头：「恩，有。」

    「被你妈拆开了？」

    狠狠点头，嘴角下撇，委屈极了。

    「想离家出走？」

    点头，一声「亲姐」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成，喊声姐姐，我帮你。」

    程都霖激动地握住吴萱熙的手：「姐姐！我的亲姐！」

    作者有话说：萱姐好a！

    第四十六章

    吴萱熙可不是单纯心好想帮忙，只不过是牵扯到她自己利益，顺个手帮程都霖也解决一下罢了。

    没见着程都霖面的时候，本来已经做好要弄死对方的打算，幸亏他多说了那句话，她临时准备的纸条和台词才派上用场。

    让他喊姐姐也是看他实在可爱，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还真喊了出来。

    招了招手，兔崽子程都霖顿时化作狗崽子，贴近耳朵，等着吴萱熙说话。

    吴萱熙的手自然放在程都霖头上，揉了一把，翘起几根呆毛，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强忍笑意，说：「有什么想问的？」

    程都霖冒着星星眼，崇敬地看着吴萱熙，咧开嘴，笑得露出两颗完整的虎牙：「萱姐，你也有男朋友了？」

    吴萱熙抬眼，淡淡地说：「你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不是正好吗？」

    恍然大悟，程都霖惊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点头。

    「收。」吴萱熙把他关不住的下颌骨抬高，「明天我们俩去约会。」

    程都霖转悠着眼珠子：「我怎么不知道？」

    吴萱熙眉毛微挑，对于反应迟钝的『弟弟』面露嫌弃，但还是耐心解释：「等会儿你主动向你妈提，其他的我来说，话别说多了，也不要刻意去装，听到没。」

    程都霖就像小学生一样，听着班主任的话，除了点头就是回答「听到了」。

    短时间吴忆之不会放他俩出去，好奇宝宝程都霖开始打探起吴萱熙的八卦。

    「萱姐，你这么厉害怎么也被你妈老汉儿压着来？」

    吴萱熙白了他一眼，不正面回答：「和你一样的理由。」

    等到晚宴快要散场，吴忆之才想起包间里的两人，连忙喊出来站在门口送客。

    来的时候要笑着接待，走的时候还是要笑着欢送。

    程都霖脸都笑僵了，抬起眼看见吴萱熙还游刃有余和人洽谈着生意上的事情。

    萱姐果然不一样。

    等到所有客人都走光只剩下程、吴两家人的时候，程都霖抿了抿嘴唇，把他妈拉到一旁，踌躇地说：「妈，我明天想和吴萱熙单独处段时间，想了解一下她。」

    程都霖提了，他妈信不信，同不同意就全靠吴萱熙了。

    吴忆之拧着眉，看着她亲生儿子：「么儿，又想跑？」

    程都霖只会了一个「不敢」，然后吴萱熙就走了过来，笑挽着吴忆之的胳膊：「干妈，在和霖霖说什么呢？」

    霖霖是刚刚在包间里他们商议后的称唿，平时也只有平米的人才会这样喊。

    吴忆之对着吴萱熙完全是另一幅面孔，程都霖有点怀疑萱姐才应该是他妈亲生的，自己充话费送都排不上号。

    程都霖本以为吴萱熙需要开一场辩论赛才能让他妈相信，结果她稍微提了两句，再扭捏了两下，程都霖他妈还真信了他俩石疙瘩能短时间擦出火花，甚至邀请吴萱熙今晚在他家过夜。

    吴萱熙自然是拒绝了，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程都霖，捂住嘴巴在吴忆之耳旁说了句什么，惹得她也笑了起来。

    程都霖和他爸站在旁边，四目相对，眼里都写着懵逼。

    吴忆之一个劲夸她懂事，是个乖女子。

 第56页

    不管怎样，约会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程都霖坐在回家的车上看两保镖也顺眼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程都霖怎么逃？

    第四十七章

    王艺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还以为是贼，穿好衣服喊上萧常冀，两人举着衣架来到客厅，黑黢黢一片，只有空调开关显着小红点，依稀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慢慢走近才发现是本该在成都的萧逸。

    「么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指使萧常冀去开灯，王艺坐到脸色不好的萧逸旁边，「不是说和霖霖一起吗？霖霖呢？」

    萧逸低着头，闷声不说话，食指和中指轮流敲打着膝盖，抿了抿嘴唇，看着坐两旁担忧的父母，短嘆一声，缓缓说：「公司调职，把我调回来了。」

    有点无奈，但在他意料之中。

    显然萧逸的父母无法接受，之前公司为了发展把萧逸调职到成都分部，他们已经很不满意。这下好不容易接受了，不明所以又把他儿子调回来，算什么？逗人玩吗？

    萧常冀在职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听萧逸的口吻就知道里面有猫腻，摩挲着裤缝，踌躇着问：「公司另有安排还是？」

    多余的话不用说，萧逸自然懂得起，摇了摇头：「不是裁员，爸你别瞎想。」

    「怎么了？公司鬼迷日眼啷个又突然给你调职，领导的脑壳莫不是遭门夹了哟，看到才升职，说调就调，当我们好欺负哦！」王艺可没有萧常冀那般淡定，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那你要从成都回来吗？霖霖晓不晓得这件事。」

    调职消息来得突然，萧逸根本没做好准备。今早上班刚调整好情绪，准备例行会议，就被通知去领导办公室。

    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给他看了一封邮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把他调离成都，要不然就辞退。

    萧逸知道这不是能给他看的东西，他更不想让领导为难，上下不是人。领导算得上是他来成都遇到的第一位伯乐，花了不少时间栽培他，还想让他以后能留在成都接替自己的位置，萧逸能升职也全靠他提拔。

    俩人都清楚，什么『为了个人有力的发展』都是屁话，不过是有人要整萧逸罢了。

    萧逸又不是本地人，甚至还没有在成都站稳脚跟，心里再多愤愤不平也没办法，只能咬紧牙接受，中午就办理好了调职手续，要求他第二天就在重庆总公司报到。

    王艺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窝火，尤其是还没看到她乖乖程都霖，生怕两个人因为工作原因分手，好不容易盼着她儿子也能成个小家庭：「要不然换个工作算了，早就看你这份工作不顺眼了，老是受窝囊气不说，还没得什么出路。」

    萧常冀也附和道：「实在不行换一个就是，咱儿子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别委屈自己。」

    萧逸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触动，脸色稍缓：「就是回来办离职，在成都那边没离成，非要回重庆。」

    王艺小心翼翼地问：「那咱家霖霖呢？跟你回重庆吗？实在不行你去成都重新找个工作也成，爸妈都支持，是不是啊？萧老头。」

    被点名的萧常冀心一紧，话都说不利索：「对对对，你妈妈说得都对。」

    萧逸笑了笑，算是松了口气：「明早上离职，下午的车票回成都。」

    「说了带程都霖回来，你儿媳妇都不在，怎么可能在重庆久待呢。」

    第四十八章

    和吴萱熙约的午餐，原计划去太古里的『集渔』吃泰餐。表面上是情侣约会打卡的地方，其实是因为吴萱熙的姐妹在那里工作，能借着中午人多，掩人耳目，程都霖可以找机会从后厨熘走。

    吴忆之特意没去上班，一大早把程都霖从床上喊起来，让保姆给他准备一大推新衣服，让他换一件合适的，得配得上吴萱熙才行。

    程承恩跟着留在家里，多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他老婆的眼神堵了回去。

    从他家出发去接吴萱熙的时候，吴忆之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门，照常派了保镖跟着他，免得他整出什么么蛾子。

    程都霖好歹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多月，他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屈服，不看到他俩拿到结婚证，她就是放不下心，连电话和银行卡都是交到保镖手中。

    在吴萱熙小区门口等了半天没人下来，当着保镖和司机的面，程都霖拨通了她的电话，还得外放：「萱萱，你人呢？我已经在你家门口来接你吃午饭。」

    『萱萱』是代号，意思提醒对方，程都霖身边有人。

    吴萱熙没说别的，娇滴滴回了他一句：「霖霖来接我嘛，bymiga，我把地址发给你。」

    自从程都霖知道吴萱熙的真实面貌后，真得很难想像电话对面的萱姐捏着嗓子说话的模样。

    保镖不能跟着他上二楼，只好在kenzo底下等。

    程都霖疑惑地走上楼，吴萱熙正坐在吧檯前和人聊天，不再像昨天那样故作娇柔扮演娴熟女子。昨天还是直发，今天就变成了大波浪卷。

    「萱姐，不是吃饭吗？你怎么做起头髮来了？」

    吴萱熙转过头看向程都霖，点头示意他别大声嚷嚷，和身边的女生嘀咕了两句，只看见那人面露惊喜，捂着嘴，眼里带笑款款向程都霖走来。

    伸出手，客气地打招唿：「程都霖吗？我是霍霁蕴，你萱姐的女朋友，你今天的造型师。」

 第57页

    中指上戴有和昨晚在吴萱熙手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戒指。

    程都霖还没弄清楚状况，下意识也伸出手，瞥见吴萱熙不善的眼神，又连忙改握为牵，牵住霍霁蕴的衣袖，小幅度晃了晃，小声道：「你好。」

    吴萱熙走过来，搂住霍霁蕴的肩，眉毛一挑：「吓住了？」

    霍霁蕴笑着打了她一下，让她别逗人，然后喊上程都霖往里间走：「霖霖，自己随便选一件，出来我给你化妆。」然后就走了。

    程都霖站在门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吃个饭为什么还要专门换衣服化妆，但既然是萱姐的意思，自然有她的道理，他还得靠她能帮自己一把，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推开虚掩的房门，休息室被布置成了小型衣帽间，只是有一点很奇怪，程都霖在一堆衣服里面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男装，全是女装，其中还不乏有情/趣/套/装。

    他探出头，看着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休闲喝着奶茶的吴萱熙，小声地说：「萱姐，蕴姐是不是整错了？这好像是女装啊，没看到有我能穿的。」

    吴萱熙抬眼，淡定地说：「就是给你准备的。」

    轮到程都霖不淡定了：「啊？让我穿女装？」

    「你觉得呢？」

    看着吴萱熙眼里的肯定，程都霖蔫了气：「那也别穿女装啊，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多丢脸啊。」

    「你要是长得丑还不会安排你穿女装，」吴萱熙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走过去把人塞进去，门反锁，「废话这么多是今天不想走了？换好了就敲门。」

    程都霖对着花花绿绿的女装止不住嘆气，没想到他也有扮作女装大佬的一天，一条裙子比一条短，更过分的还非得在胸部塞海绵。

    随便选了一套能过膝的日本jk制服，认命换上。

    程都霖骨架小，连衣裙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突兀，m号甚至有点宽松，顺手揉了揉他的假胸，还挺有手感，能以假乱真。

    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敲了门：「萱姐，我换好了。」格外入戏，还小声问了吴萱熙有没有打底裤，他觉得裆部透风，没有安全感。

    吴萱熙嘴角一勾，圆润的指甲顺着他脸部轮廓滑下来：「还差点什么。」说罢，取下假髮，戴在程都霖头上，整理好，拍了拍他惊讶的脸蛋：「更可爱了。」

    第四十九章

    程都霖坐在化妆镜前，任由霍霁蕴在他脸上作画。

    作画，不是化妆。

    因为程都霖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来镜子里坐着的是谁，除了那双疑惑的双眼，丝毫没保留他原来的特徵。但不得不承认，看起来确确实实是个长相清秀的女高中生，一颦一笑还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夏装jk制服服帖地穿在身上，为了不刮腿毛甚至穿上了丝袜，冰丝的触感让脚趾感到不适，在松糕鞋里别扭地活动。

    「萱姐...」

    不远处吴萱熙已经重新洗了头，正在吹髮型。取下长波浪假髮，卸了妆的她更加英气，右耳佩戴着深蓝色耳钉，胡乱拨弄着她及耳短髮，换了套偏中性的衣服，稍稍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本来的模样。

    比现在的程都霖看起来更有男人味。

    微微挑眉，眼神示意他又有什么不满，尽管提，绝对不答应。

    程都霖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对他面前的霍霁蕴报以微笑：「蕴姐，能不穿内衣吗？」

    「小弟弟，调戏我的话，你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哟。」霍霁蕴浅笑一声，帮他拢了拢没穿对的义/乳，「放心，size刚刚好。」

    霍霁蕴比较细心，化妆，修眉，假髮，样样不落，用白色蕾丝choker遮挡住男性象徵，还专门让他站起来走两步，直到走路姿势比较贴合女性步伐。

    吴萱熙戴上墨镜，将手伸到程都霖面前，微微勾起嘴角：「走吧，小弟弟，哦，不对，小妹妹。」

    「记得来接我吃饭。」霍霁蕴朝俩人挥了挥手，念念不舍对着照镜子的吴萱熙抛了个媚眼。

    程都霖尴尬地挽着吴萱熙的胳膊，就算他故意驼着背还是要比她高一些，有点紧张会不会被发现，小声嘟囔道：「萱姐，会被发现吗？」

    「闭嘴。」

    吴萱熙没他那么多顾虑，直接带着人往外面走，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程都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低着头生怕和其他人对上眼。

    怕被陌生人看出来他其实是男生。

    怕被保镖看出来他其实是男扮女装的程都霖。

    尤其是听到有人在小声讨论的时候，他总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以为他们议论的是他，心跳加速，快要喘不过气。

    头埋得更低了，眼神飘渺，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己身上是否有明显的破绽。

    余光瞥见正在喝茶的保镖时，更是像受刺激的仓鼠一样，尴尬地找吴萱熙聊天气。

    「抬头。」吴萱熙挑起程都霖的下巴，左右摆弄了两下，「都走到地铁站了，还把我当导盲犬？」

    程都霖定睛一看，俩人确实已经站在2号线门口，原来早在他心里打鼓期间，已经走了这么远，完全看不到bymiga的影子，更别说还在门口等他的俩傻大个。

    「这么容易？」程都霖难以置信地说，「不需要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或许是声东击西？」

    吴萱熙把墨镜推在头顶，好笑地说：「嫌太容易了？那我把你带回去？我们再来一遍？」

 第58页

    程都霖疯狂摇头，撇了撇嘴，有点委屈：「那昨天说的泰餐啥子意思哦？还吃不吃？我妈还专门办了张会员卡...」

    「我和我女朋友中午不是也得吃饭吗？」吴萱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地铁卡塞进傻愣愣的程都霖手里，「帮你一个小忙，只收一顿饭钱，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

    第五十章

    从春熙路到海昌路，地铁三号线转一号线，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便能抵达。

    程都霖第一次坐地铁，幸好正中午人少，如果遇到拥挤的人潮，他可能想死。买票，等地铁，他都不敢抬起眼，丢脸是小事，主要担心被人给认出来。才逃出来没半个小时，连萧逸都还没见着，要是再被抓回去，下次再想出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程都霖别扭地合上腿，担心走光，想念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自己。

    每到一个站，下去一波人/流，又上来新的面孔，机械的播音提醒乘客已经到了哪儿哪儿站台。

    越靠近海昌路，他越紧张，后悔刚刚没有问吴萱熙要个电话给萧逸打过去，万一对方没有在家怎么办。

    程都霖有点害怕，害怕萧逸不在家，在家也不见他。

    怯懦和不自信占据着他的心房，虽然一直想方设法从家里逃出来就为了见萧逸，可正当他与萧逸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程都霖反而起了退缩的念头。

    一路上一直在暗示自己，来都来了要是不见一面就太亏了，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站在门外，却迟迟按不下门铃，自言自语道：「今天都礼拜二，萧逸肯定上班去了，要不然晚点来算了。」

    「万一他休假在家呢？」

    长唿一口气，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按门铃，紧张地躲在一旁，怕被萧逸从猫眼里面看到他。

    然而无论他试了多少次，从躲两米外到直接用眼睛怼着猫眼，都没有开门的迹象。

    程都霖心里的不安加重，他担心是萧逸知道是他，故意不出来。所以他就像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蹲坐在角落，希望萧逸出来的时候能够见他一面。

    一面就足够了。

    如果是他妈妈的原因，萧逸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不愿意再和程都霖有瓜葛，他也认了，至少见过最后一次，俩人好聚好散，费尽心思逃出来才是有意义的。

    不知道在门口蹲了多久，脚都麻了，房门没打开，没人出来，也没人从外面回来。

    斜对门住的老太太提着干湿垃圾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埋着头，缩成一团的程都霖：「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啷个坐在这里呢？」

    程都霖抬起头，眼里还噙着委屈的眼泪，看到是以前替他说过话的嬢嬢，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老太太出门忘了戴老花眼镜，光注意到门口蹲着的人穿的是裙子，没看清楚脸，还以为是萧逸哪个女性朋友，结果听声音才听出来是程都霖那个乖乖，连忙把垃圾放在地上，走过去把人扯起来招唿进屋子里。

    「乖乖你是个女娃儿啊？」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程都霖的着装，「你看嬢嬢这个老花眼哦，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男娃儿，我说你们小情侣俩都是男娃儿不容易，上次你们吵架还专门给你男朋友说，让他让到你点。」

    程都霖腿麻站都站不稳，靠着墙不好意思地尬笑一声：「嬢嬢，我是男孩子，今天的衣服是个意外。」

    老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脸『我懂』，笑着说：「乖乖，你怎么在门口？又没带钥匙嗦？」

    「我想见萧逸，他好像不想见我。」程都霖低着头，吶吶道。

    「你个莽子娃儿又在说啥子莽子话，」老太太敲了敲程都霖的头，「你男朋友在都不在屋头，走的时候还专门把钥匙留给我，让我看到你，就给你。你看你男朋友多体贴嘛，晓得你老是忘记带钥匙。」

    「啊？他去哪儿了？」程都霖原本黯淡的眼神顿时泛着光，「嬢嬢给我用一下手机嘛，我手机被我妈收走了，我想给萧逸打个电话。」

    原来不是不相见他啊。

    怀揣着躁动的心情，程都霖把早就记在脑海里的电话拨了出去，然后躲在角落紧张地等待接通。

    「嬢嬢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嗓音微哑，有点着急的意味，「程都霖回来了吗？」

    听到从萧逸口中自己的名字，程都霖顿时就憋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萧逸...是我，程都霖。」

    对方的唿吸明显一滞：「你回来了？」

    尽管萧逸看不见，程都霖也哭着疯狂点头：「我又熘出来了，现在就蹲在咱家家门口。」

    萧逸轻笑一声：「怎么又跑了？不怕被抓回去了吗？」

    「怕，怕死了。」程都霖的眼泪流个不停，一边说话一边打哭嗝，「不跑出来怎么见得着你啊...萧逸，我好想你啊...」

    没等萧逸回答，程都霖急迫地想要见到对方，继续说：「你是不是被我妈妈弄回重庆了啊？」

    萧逸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个『嗯』。

    「那你莫回来了，」程都霖一把鼻涕一把泪往裙子上擦，「我去找你。」

    「我身上只有146块钱，我能去重庆找你吗？」

    萧逸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乐了起来，语气轻柔：「我刚下高铁，就在东站，要来吗？我们一起回去，我妈给你炖了酱猪蹄。」

 第59页

    心里所有话都化作了三个字：「你等我。」

    第五十一章 作者的碎碎念

    写这一本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感觉自己写得不好，每天打开电脑码字的时候都出现生理性呕吐。

    坚持把它写完的动力来自于几个真心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可爱，她们会悄悄来微博敲我私信，问我怎么不更新。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我起了『弃坑』的念头，凡是粉丝提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所以就算我很难受，写得很痛苦，但我还是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直到点击完结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整个故事写的不好，我甚至都不敢期盼会有人来看，连故事完结也不敢在微博上说。

    我就是这样一个没自信，甚至算得上有一点点自卑的码农。

    结尾故意卡在两人重新见面，因为我安排的大结局从来不是像其他作者太太一样，可能会很正式，我一般都是我觉得最美好的那一刻，留下来，然后其他的在番外里稍微交代一下就是了。

    担心会被人骂，所以我提前说一下。

    1：为什么不写程都霖的妈妈可能会再次从中作梗？

    前文提到过，程都霖家里面虽然有权有势，但刚好，吴忆之在重庆没什么基底。

    吴忆之不是恐同，也不是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相反，她是过度操心。程都霖从小在她的羽翼下长大，根本没有吃过苦，就连眼泪都没怎么掉过，却因为喜欢上贺词那个王八蛋，和家里闹翻，不听她劝，结果还是被骗，落得被众人嘲讽的下场。

    程都霖后来的自暴自弃更是让她觉得她儿子太善良，根本不会有人是真心爱他，吴萱熙是她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好歹不会骗程都霖，能替她这个母亲陪着程都霖走完人生接下来的旅程。

    交代完人物性格后，大家应该就能理解，后面吴忆之肯定会同意的，但她又是个傲娇的妈妈，不会承认她是爱着自己儿子的。。。。巴拉巴拉（不剧透了）

    会写一个番外，关于两家人见面，虽然国内还不能结婚，但一般双方都出柜并且得到父母认可，会在一起吃顿饭。

    2：为什么不写贺词的下场？

    贺词的人设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就是典型的骗感情又骗钱的渣男。程都霖人善，就算被骗也忍不下心去伤害曾经喜欢过的人。

    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就算对方不接受也没关系，至少他喜欢过。

    所以对贺词的态度，他就是能躲就躲，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他想伤害，或者是想让贺词在成都待不下去的话，他早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

    有些人没必要写他的下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3：关于贺词的房子。

    是程都霖出的钱，但是房产证上的名字程都霖填的是贺词，因为是他送给贺词的礼物，收不回的。

    还有番外

    1.jk/初次doi（应该是生态车）

    2.家长见面

    3.日常

    ...（可以提出你们的想法，我尽量满足。）

    最后，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陪伴，下本见。

    第五十二章 番外一革命性的会晤

    程都霖没手机，在楼下拦了辆计程车就往东站赶，生怕去晚了和萧逸就此错过。

    成都的计程车打表跑得飞快，程都霖第一次因为身上钱少打车怕被扣住而手心冒汗，还好在78块钱的时候及时喊停。

    他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从短裙侧缝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大把最大面额为五块钱的零钱，摊在后座，一张一张捋平。

    开车的师傅也不着急，停在路边，转过头来笑得爽朗：「看你激动这个样，小姑娘过来接男朋友吧，从上车开始脸上都挂着笑，让我这个开车了看到都跟着高兴。」

    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男生，程都霖微微点头，然后数好零钱交给司机师傅。

    师傅看『她』被说了两句还脸红的样子也知道是个老实乖乖，没细点，直接收下塞进零钱罐里，笑着朝『她』挥手：「祝你们幸福哈！」

    收到来自陌生人的祝福，程都霖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礼貌地向他点头示意，捏着嗓子小声地说：「谢谢。」

    下了车站在原地，程都霖四周打望，成都东站西广场和东广场都那么大，他刚刚太紧张，都忘了问萧逸在哪里就把手机还给嬢嬢，然后马不停蹄赶来东站。

    像只无头苍蝇，从东广场开始到处晃悠，找寻萧逸的身影。

    人来人往，程都霖怎么也看不见熟悉的面孔，他此刻才恨天高，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多吃点东北大米，导致现在才一米七几，能看到的全是涌动的人流。

    越是看不到人，程都霖就越是慌张，收起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眉毛紧蹙，一双浑圆如杏的眼睛泛着水光，因为没看见人，虎牙下意识咬在下唇上，看起来委屈极了。

    第一次穿松糕鞋比较打脚，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路，程都霖明显感到脚拇指有点发疼，稍微动一下更是钻心的疼痛，紧咬嘴唇还是坚持了下来。

    无死角地绕着成都东站走了两圈还是没能看见萧逸，程都霖的后背被汗液彻底浸湿，透着一点淡粉，勾勒出黑色吊带内衣的轮廓。许多莫名其妙的委屈情绪涌上心头，带着害怕和酸楚一路蔓延到泪腺，霎时间滚烫的泪珠再次挂上睫毛，稍微一眨眼便掉了下来。

 第60页

    不敢再公众场合大声唿喊，程都霖只得小声碎碎念：「萧逸...」

    一些热心的老爷老大妈看他一个小姑娘家家，孤身一人还哭哭啼啼的，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细娃儿，啷个了，是不是包包丢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打个电话？」

    程都霖不方便说话，只能摆摆手，眼带感激但还是拒绝了别人的帮忙。

    「程都霖...」

    程都霖低耸着头，脚又痛又软，蹲在地上揉了揉脚踝，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连忙回过头，后面并没有萧逸的身影。

    以为是幻听，无助地嘆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两只脚都磨出了黄豆般大小的血泡，稍微碰一下，程都霖就疼得直掉眼泪，心里委屈极了，明明都快见面了，居然找火车站找不到彼此。

    「请程都霖旅客听到广播，立刻到东广场的入检口，您的爱人正在等您。」

    「请...」

    程都霖听到广播后哪里还顾得上脚上的疼痛，直接把鞋子一脱，提着鞋就开始狂奔，半点从理髮店出来的『淑女』模样都没有了。

    气喘吁吁从连续两层的扶梯跑上来，看见取票机前同样看向他的萧逸，鼻子一酸，嗓音微哑，喊了一声：「萧逸！」

    起初只是有点怀疑，听到声音更加肯定，看着不远处狼狈不堪撑着腰在喘粗气的程都霖，萧逸哭笑不得，拖着行李箱主动迎了过来。

    程都霖就像是失而復得看见礼物的孩子一样，张开手，脚步蹒跚慢慢走了过去，不停地嘟囔，「萧逸...你个王八蛋...」在环住萧逸腰身的那一刻，泪堤彻底崩塌，混着鼻涕往外流，全都擦在萧逸身上，「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

    扶梯口来来往往人比较多，大家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萧逸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程都霖，其中不乏不怀好意的指指点点。

    萧逸不愿意程都霖我见犹怜的模样被旁人看了去，把他按在怀里，用手挡住背上浸湿的布料，走到人少的地方，温热的手掌拍打在程都霖颤抖不已的后背上，语气轻柔地安抚他那颗晃动的心：「这不是找到了吗？」

    「是我先找到你的。」程都霖小声嘟囔道。

    萧逸有时候就是觉得程都霖莫名戳中他的萌点，永远不抓住重点的样子实在逗人开怀，颳了刮他哭红的鼻樑，好笑地说：「有那么重要吗？」

    程都霖点了点头：「我主动找到你的，就是我答应你的追求了，我站了主动权，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眼里分明还噙着泪珠，却还抬起脸非要向萧逸说明清楚家庭地位，可爱得要命。

    「这么精心打扮来见我吗？」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露出下面光滑白皙的额头，萧逸温柔地说。

    程都霖这才想起自己是女装的模样，面上一红，埋在萧逸怀里彻底不起来了，惩罚性地咬了他一口，吶吶道：「才不是为了见你才穿成这个样子！」

    「哦？」程都霖害羞的模样赶走了萧逸这两天的身心疲倦，忍不住想要逗弄他，「那是因为喜欢这样穿？」

    「你咋这么烦！」程都霖气哼哼地说。

    萧逸佯装受伤，眉毛皱了皱，声音放软：「烦了？」

    程都霖小声嘀咕：「不烦。」口是心非的模样实在让人欢喜得不得了。

    萧逸温温淡淡地笑了：「那到底是烦还是不烦呢？」

    「烦，」程都霖踮起脚尖，捞过萧逸的脖子，不由分说地亲了一口，「现在不烦了。」

    「我亲过你，盖了章了，你是我的了。」

    萧逸身体前倾，抿了抿程都霖的红唇：「那现在你也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