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少女结神记之一统四界》 第一章 无生海 苏叶站在奈何桥上,沉浸在和仝沐的感情悲伤里。突然,她的脑子出现震耳欲聋的声音,抽的她太阳穴直突突,那个声音忽大忽小,变换成人的声音,轻声说着什么,苏叶听不清,于是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注意力于耳,辨别声音的方向,一无所获,就在她准备放弃时,那个声音突然清晰响起, “你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来自桥下,悲鸣,沧桑。那是她听过最悲恸的声音,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这个声音没有指名道姓,但苏叶这道这个人是对她说的。 “来吧。”这个声音再次对苏叶发出邀请。 苏叶驻足沉思,她舍不得仝沐,想要与他继续前缘弥补心中缺憾,一旦入轮回他们便再无可能,不如接受这个陌生声音的邀请?对她来说,没有比入轮回遗忘过去更让人绝望的了,生不如死,桥下虽然一无所知,说不定是一个转机,会让她达成所愿,试一试也无妨,大不了一死,有何畏惧。 苏叶下定决心,纵身跃进无生海,她是个旱鸭子,瞬间被那黑乎乎的海水呛晕了过去,冲去了未知地。 苏叶睁开眼,满眼一望无际黄灰色,像沙尘暴又不像,无天无地。 “这是哪儿?为什么连一个生物都没有,也没有天空?”苏叶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灰黄色世界缓慢起身。 “咦,这是来新人了。”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厉鬼突然出现在苏叶眼前,吓的她一个趔趄重新跌倒在地。 “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又一个长着羊犄角的妖怪从苏叶后面冒出,眨着它那双球形灰眼。苏叶条件反射往后缩,瞳孔皱缩,看着眼前的两个妖怪,紧闭双眼,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在梦里,对,梦里,不是现实。 “喂,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长着羊犄角的妖怪拍了拍苏叶,很真实的触感,不是梦里。苏叶咬紧下嘴唇,不敢睁眼,小心脏像地震一样颤动,怎么办,她不会被这两个妖怪杀死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吧?这个转机不会是死路吧?奈何桥上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人又在哪儿? 见苏叶没反应,那个长着羊犄角的妖怪踢了踢她,故意做出一副要吃她的样子威胁道, “你要是再不吭声,我们就把你吃了。” 苏叶很害怕,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眼前的一切,就算死,也得挣扎一下,顺便知道自己死在哪儿。她睁开眼,瑟缩着,结结巴巴颤声回答, “我是入轮回时不小心从奈何桥掉下来的。你们……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怎么没有……蓝天白云,人和植物?” “从奈何桥掉下来,哈哈哈,还蓝天白云,人和绿植,你不会以为这儿是三界吧?”犄角妖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到岔气,一旁的白衣厉鬼也跟着大笑, “如此愚蠢的生灵也能进无生海?是想给大家展示什么叫一秒尸骨无存吗?” 白衣长发厉鬼说完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苏叶看着他们,弱弱的问道,“什么是……无生海?” “你不知道无生海?那你是什么?从哪儿来?”犄角妖怪擦了擦眼角的笑泪,站直身体。 “我……我是人啊,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二十一世纪是什么东西?”犄角妖怪双手叉腰蹙眉。 “它,它是个世界。” 白衣厉鬼在犄角妖怪耳边道, “可能是人界。” 两个妖怪抱胸审视苏叶,好像在寻找什么。 苏叶见他们没有进一步动作,内心的恐惧消散了不少,任他们审视。她现在可以断定,这两个妖怪虽然长的吓人,但并不是那种弑杀成性的变态,否则不会跟她浪费这么多口舌,他们应该和她一样对彼此充满了好奇,她得尽快问出点什么来,再想应对之策。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无生海?” “可以,但有个条件,我们告诉你后你得跟我们去水国。” “水国?”苏叶眉头紧皱,水国又是什么,人界的水果!? “羊妖,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灵魂,手无缚鸡之力,带她回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看她那懵懂的呆傻样,你再多说一句,她准得傻哭。”白衣厉鬼在犄角妖怪耳边轻言。 叫羊妖的犄角妖怪再次打量苏叶,点头称是, “嗯……。虽然她看着呆呆傻傻、一无是处的样子,但是我们水国一千年没有新成员加入,落后于其他四国,没少被嘲笑,把她带回去冲个人数,做个苦工杂役、赚点小钱也是可以的。”羊妖精明道。 “您说的对。” 苏叶的听力一直高于常人,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羊妖再次走近苏叶,趾高气昂问, “你叫什么名字?” “苏叶。” “名字真难听。”羊妖嫌弃摆手,“你既然想知道这儿的事情,那我就大发慈悲给你讲讲。过来,你离那么远能听到我说的话?” 苏叶不再害怕眼前这两个妖怪,毕竟她可是和死神谈过恋爱的,胆量异于常人。 她起身走向羊妖,讨好道, “羊妖大人,愿闻其详。”苏叶这一声大人叫的羊妖自尊心迅速膨胀,要知道,它法力太弱,在水国,乃至整个无生海里处在食物链最低端,从未被人这么尊重奉承过。羊妖自满之余很开心,对苏叶也和颜悦色了些,允许她坐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谢大人。”苏叶好歹在人间走过一遭,为人处世虽说不是最精明,但也不差。她想着,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应该都喜欢被尊重,被奉承的,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很适用。 “无生海是关押犯了重罪却不能处死的堕仙、人间厉鬼、妖魔鬼怪的地方,这里与三界不相通,没有其他生物,更没有生老病死,只有法力和权力。无生海是一千年前爱神为封印妖魔界创造的。” “爱神?”她之前听仝沐讲过。 “我后面会提到,别打断。”羊妖不满的横了苏叶一眼,苏叶乖乖闭嘴。 “一万年前,天地四界初定尚不稳定,天界与妖魔界更是分分合合,矛盾不断,天界重仁政,未采用强有力的手段收服妖魔界,只要妖魔界不做过分的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千年后,妖魔界形成足以和四界抗衡的势力,带头的是一个堕仙,叫荆芥,据说是天界的天君,和天帝一起平四界的元老级神仙,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天帝闹翻了,被逐出天界,成了妖魔界统领。荆芥很善长打仗,代领妖魔界与天界开战,天界耐心耗尽,准备趁机一举消灭妖魔界。这时,爱神诞生,据说,爱神的心是天界用女娲补天用的七彩石做的,继承了女娲娘娘的博爱。” 羊妖的叙述有些凌乱,但苏叶听的清楚,也能一下抓住重点提问, “天界用七彩石塑造爱神干什么?专门攻打对付那个堕仙头领的?” “我接下来就要说了,你猴急什么,再插嘴我不说了。”羊妖瞪着苏叶。 “对不起,羊妖大人,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插嘴了,您继续。”苏叶态度诚恳乖巧,羊妖没计较,继续道, “爱神不是天界创造出来打仗的,他们是想用爱神感化荆芥,从而瓦解妖魔界,彻底击败他。天界本就善于攻心,他们成功用爱神俘获了荆芥。但是爱神好像对荆芥生出了感情,于是替荆芥向天界求情保住了他的性命,并且亲手创造了这个无生海,关押着荆芥和他的子民们,让他们永生不灭、受尽永生孤独之苦。” 苏叶觉得逻辑不通,一着急又忘记了羊妖的忌讳,插嘴道, “荆芥在无生海?爱神呢?如果按你所说荆芥是个和天帝匹敌的堕仙,怎会轻易被儿女情长牵绊阻碍?而且爱神既然爱上了荆芥,又为何将他关起来呢?” “据说是爱神长得像与荆芥相恋的一个仙子,具体我也不清楚。”羊妖破天荒的没有责怪苏叶插嘴,仿佛自己正在经历那段历史一般,带着淡淡的忧伤继续讲着,“妖魔族被关在无生海后,爱神回了天界,和死神结为夫妻,荆芥为此大闹无生海,搞的天界不得安宁,不久后,爱神为了平息祸乱,取出自己的七彩石心脏封印无生海,灰飞烟灭,自此,荆芥不知所踪,再未出现过。中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天界也将此事彻底封锁,从此再无人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流传下来的基本就是我给你讲的这些。” “总感觉爱神、死神和荆芥之间有着什么感情纠葛,并且对于天界来说是丑闻,否则天界何必封锁此事。”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你多说?”羊妖白了苏叶一眼。 “是我太愚笨,羊妖大人,那现在的无生海是个什么情况,老大是谁?”无生海之前的事情苏叶听的云里雾里,不准备再探究,眼下更为重要。 “无生海现在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国家,我和厉鬼黑鱼属于水国。金国国王算是老大,但他从未露面,与世隔绝,也不参与其他几个国家的地盘抢夺之战,没人见过,但他偶尔会派自己属下给其他几国发布一些命令,仅此而已。” “都没见过为何会怕?” “凡是踏足金国的不论什么原因,通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乖乖听令办事的会法力尽失,严重点抽筋剥骨,换你你不害怕?好了,现在跟我们回水国吧。”羊妖催促道。他还着急跟别人炫耀他有小跟班的事情呢。 “谢羊妖大人收留。”苏叶狗腿道。在这个世界,她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什么也不会,分分钟被秒杀,有现成的靠山,不靠白不靠,先保住小命,再深入了解这个无生海,然后想办法出去,找仝沐,得,就这么办。 三个人踏上前往水国之路。苏叶一路屁颠讨好黑鱼和羊妖,但黑鱼不吃这套,冷脸不搭理,于是她紧跟羊妖,又是扇风,又是各种夸赞讨好,羊妖被哄的神清气爽,之前被外派的所有怨气和不爽(在水国,只有法力弱、地位极低者才会被外派出国办事,不仅劳心劳力,更是对一个生灵人格的侮辱)全数消散。 “羊妖大人,无生海的人都没想着要出去吗?”苏叶趁机说道。 “出去?怎么出去,无生海被爱神的七彩石心脏封印着,想出去谈何容易。” “把爱神的心脏毁掉不就好了?”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说出你这样的傻话。那爱神的七彩心石心脏要是那么容易毁掉我们会在这儿苦活千年?况且金国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打七彩石的主意,违令者酷刑伺候,谁敢?” “不是吧,金国国王他自己不愿意出去就算了,还让别人陪着他,那其他人就没私下偷偷努力过?” “有过,已经被关在金国的牢狱,永生永世受炼狱之刑,炼狱可是无生海最惨无人道的酷刑,被炽火包围,七魂六魄炙烤,不停不歇。看你好像很想尝试的样子?”羊妖眼角夹了苏叶一眼,故意挖苦。 “没有,我只是好奇问问。”苏叶无视掉羊妖嫌弃的眼神,贱兮兮笑道。 “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小心惹祸上身连累我和黑鱼。” “我错了,羊妖大人,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剩下的路程,苏叶乖乖闭上嘴巴专心伺候羊妖,脑子却高速运转开来:现在可以初步断定,这个羊妖和黑鱼处于水国的最底层,且法力不高经常受欺负。好在他们人还不错,手里的情报对她也有用。跟着他们,至少可以先躲过灾祸活下来。在最底层的人往往最懂生存之道,且比较看重情谊,这无生海看着危机重重,她的小命暂时压在他们手里是安全的。 无生海与三界隔绝,无天地之别,一片灰黄,寸草不生,这里是犯了重罪的厉鬼、妖魔和堕仙的集中营。无生海没有管理者,所有生灵不受约束存活,自生自灭,永生永世。 当生命没了终点和期盼,孤独也便没了终点,永生成了最大的惩罚,这也是天界创造无生海的目的。 许是无生海里太过无聊,里面的生灵为了找点事情做,开始效仿三界,互相残杀,组团,抢夺地盘自立为王,法力高强者创造虚拟美好世界,吸引更多生灵入住,为自己效力,经久不息。 经过三百年混战,无生海最终被划分形成五国,金国、木国、水国、火国、土国。每个国家是一个独立的社会,用荣誉、财富和人们的赞扬诱惑民众为它效力,保护法力弱小者不被欺凌,制定法律制度,以此来获得约束效力者的权力,互利互惠。民众也找到了生存的另一番意义,斗志满满,积极向上,像人界的凡人一样遵纪守法,为荣誉、财富、权力和赞扬努力奋斗,无生海的戾气因此消散了很多。但无论天下怎么变,必将经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不过随着‘文明’二字的诞生,地盘抢夺变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文明’争夺。 千年来,无生海进行地盘争抢的只有水、木、火、土四国,金国一直独善其身,它之所以能独善其身不是因为其高尚品格和国魂,而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至高法力。听闻,金国被一个人神秘人掌管着,那人功夫了得,其他四国的首领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并未因此而扩大疆土或者统领整个无生海,只在自己的王国里神秘存活着,若是有不知深浅想要上前造次者,要么飞灰烟灭,要么被抓起来永生永世受酷刑。因此,其他四国自觉远离金国,互相玩着抢夺游戏。慢慢的,金国变成了一个传说,大家开始疑惑其是否存在,充满好奇和探知,却也不敢去一探究竟。 第二章 遇险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苏叶看着依旧灰蒙蒙没有尽头的前路,又累又渴,弯着腰气喘吁吁, “羊妖大人,我们还得多久才能到水国?” “早着呢。人类的灵魂真是脆弱,尤其是没有戾气的灵魂,攻击力为零,简直弱爆了。要是你一个人在这儿无生海待一个时辰,碰到法力高强的早就飞灰烟灭了。”羊妖嘴里说着狠话,却和黑鱼坐了下来。 “感谢羊妖大人救命之恩,我一定誓死跟随。”苏叶抱拳表忠心,挨着羊妖盘腿坐下,主动和一旁的黑鱼攀谈, “对了,黑鱼大人,您也是来自人界吗?” “我来自妖界,只是长得像人界厉鬼而已。还有,这儿只有一个羊妖大人,别乱了尊卑,以后直接叫我黑鱼就行。” “啊,好的,黑鱼。”苏叶瞟了羊妖一眼,立刻给羊妖回话, “羊妖大人,无知者无罪,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知。” 羊妖冷哼一声,却也没真生气。黑鱼冷着脸看远方,没有一丝想要聊的意思,苏叶只好作罢转向羊妖, “羊妖大人,您再给我讲讲无生海的事情吧。” “你想知道什么?” “恩……就是我们到了水国之后有没有什么要忌讳的?我刚来什么都不懂,怕自己的无知招来祸事连累羊妖大人和黑鱼大哥。” “水国没什么大忌,你只要紧跟着我们,埋头走路少说话不会有问题。对了,我们的敌人是火国,见到火国的人尽量躲着点,至于木国和土国,没有太多利益牵扯不用在意,金国的人行事一向隐蔽,也不会无端找一个小喽啰麻烦。” “那怎么区分其他三国的人,是通过长相还是穿衣打扮?” “金国的人左手腕配戴金丝环,木国人佩戴木环,水国人是水晶环,土国人是红土环。这些手环只能看到,摸不着也摘不下来。”羊妖说着亮出自己的左手腕,确实有个闪着水晶光的手环,苏叶还上手摸了摸,确实什么也摸不到,好像和皮肤是一体的。 “这个手环是不是和孙悟空的紧箍咒差不多?” “孙悟空是谁?”羊妖不懂。 “是一个小说虚拟人物,就跟话本子差不多。”苏叶讪笑解释,人界和无生海不相通,人界的东西无生海的人肯定不知, “对了,羊妖大人,这个手环是怎么戴上去的?除了区分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我也想有,能不能给我也戴上一个?”苏叶亮出自己的左手腕,在线求手环。 “手环只有国师有权为国民佩戴,伴随终身。多半用来发布告,传达命令。” “哦,那和人类的手机差不多。”苏叶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低语,“羊妖大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乱,冒名差遣他人,恶意发布公告等等?” “不会,国师那里有每个国民的备案,而且可以使用手环联系的只有国师大人,对于普通民众之间来说这只能算个装饰。” “国师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比国王权利还大?” “不,最厉害的还是国王。国师的所有权利都是国王赋予的,随时可以收走,所以国师是听令于国王的。” “哦。”苏叶心里开始盘算,到了水国她就立刻申请让国师为她佩戴手环,然后搭上国师这条线,打探七彩石的相关消息,嘿嘿,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呢。 “苏叶,你在傻笑什么呢?”羊妖不满的斜眼看她。 “哦,想着马上要到水国了,开心的。” “真是无知者无畏,等你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羊妖起身小声嘟囔着。 “羊妖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苏叶跟着起身。 “我说,快赶路,天黑之前必须到水国,否则要受罚。” “哦哦。羊妖大人,你们这次外出的任务是什么?”苏叶紧步追上。 “巡检无生海边境。”黑鱼难得开口。 “哦。” 走到一半,突然一轮火圈从空中向三个人袭来。 “不好,火国的人,快跑。”羊妖大叫,向左方逃窜,黑鱼紧随,苏叶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灵魂,哪里追的上黑鱼他们,跑了两步摔倒在地,被那火圈稳稳套住,瞬间,火光四起,苏叶被圈禁其中动弹不得。 “羊妖大人,黑鱼,你们把我落下了。”苏叶扯着嗓子喊,然而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苏叶在内心祈祷他们是忘了她,会返回来救她,而不是故意抛下她。 “羊妖大人,苏叶没跟上来。”黑鱼最先发现苏叶不在他们后面跟着。 “这个人类灵魂真是麻烦,没有法力,跑都跑不快。”羊妖埋怨着,“黑鱼,你能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吗?我们能不能打的过?” “看那个火圈的力量不是很强,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主,我们两个联手对付的话不成问题。” “知道了。” “那我们去救她吗?” “去啊,好不容易捡到的小跟班丢掉多可惜。”羊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苏叶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带不带回水国其实根本无所谓。 于是,羊妖和黑鱼原路返回。 在苏叶的叫喊声中,四周的火光突然消失,变成麻绳将苏叶捆绑起来。这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靠近苏叶,仔细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的左腕处。少年本就长着一双细长眼,眼尾一挑,更加邪魅。 “你不是水国的人?” 苏叶点头又摇头。 “左腕都没有水国标志还撒谎,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年故作凶狠,想要虚张声势来恐吓他人,可那稚嫩的脸庞和清澈的瞳孔却出卖了他。 “我叫苏叶,本是一个入轮回的灵魂,不小心从奈何桥掉进了无生海。”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人类模样的少年,苏叶反倒不害怕了,可能是他的双眼太过纯粹清亮没有任何攻击力,也可能是他长的像人,让人感觉亲切。 “误入无生海?”少年说着像旋风一样绕过苏叶,捏着下巴,“骨骼平平,没有任何法力,没说谎。” “那你怎么和水国的人厮混在一起的?”说到水国二字,少年脸上带着嫌弃。 “我,是他们好心收留了我。” “好心收留,哈哈哈!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水国的人还有好心?他们可是五国中最残暴的。” “啊?!”苏叶半信半疑。 “啧啧,看来是真傻。”少年看着苏叶直摇头。 “我初来乍到不了解你们这儿,但我愿意相信大家都是好人。你是火国的吧?看着年龄不大,口气倒挺大,欺负我这种没有法力的弱者,算什么好汉。”苏叶故意道。 “你看不起谁呢?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让你灰飞烟灭。”少年成功被苏叶激到,终究是个孩子,好胜较真。 “我信,我怎会不信,就你那点本事也就对付对付我这样的废柴。”苏叶微杨下巴,眼角偷偷瞅着少年的反应。 “你!” “给我一年时间,我定会学到法术,打的你屁滚尿流,敢不敢打赌?” “还说我呢,你的口气更大,就你这样的,给你一千年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少年睨着苏叶,盛气凌人。 “一千年太多了,一年足以,我会亲自告诉你什么叫潜力和天赋。” “好,我应战,先自报家门。”少年早就看出苏叶不是练武的料,就算别人给她法力,她那小身板也承受不住,到时候就看她出丑好了,反正闲来无事,有个逗闷的也不错。 “我刚才不是已经报过了,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 “我?说出来吓死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少年睨着她,得意自满,好像在等待苏叶继续追问。 “行吧,不说就不说,可以先放开我吗?” 少年对于苏叶的反应很不满,她怎么不追问呢?但还是放开了她,说道,“你的两个同伴都跑了,你还要去水国吗?不如跟我去火国如何?” “他们只是跑太快没发现我掉队,肯定还会回来找我的。”苏叶觉得还是跟着羊妖他们去水国更安全可靠些,这个少年还是小孩子心性,靠不住。 “长得不咋地,想的倒挺美。” 苏叶白了少年一眼,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别到时候比赛时找不到你人。” “本小爷叫宇明,火国国师长子,到时候我会提前三天在这儿等着你,倒是你,可别吓得不敢来,不然我可会亲自去水国抓你。”宇明故意压低声音,以突出自己威胁的魄力,她不追问,他偏要让她知道厉害。 “放心吧,我虽然没什么法力,但是诚实守信第一。不过话说回来,你到时候找我容易,可我找你不容易啊,万一你自己不按时赴约,跑路了呢?”国师的儿子,真是天上掉馅饼,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他更方便打探七彩石的事情,得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才好。 “那,给你,我的云扇,见此扇如见我本人,可自由出入火国,无人阻拦。”宇明将手里的扇子递给苏叶,“记得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否则我要你小命。” “可是这么大很容易丢哎,你能不能把它变小一点,让别人发现不了?你知道的,我现在没什么法力,别人要抢轻而易举。” “真是麻烦。”宇明皱眉,将扇子缩小成指甲盖大小,贴在了苏叶的胳膊上,“好了,除了法力特别强的国师和国王,一般人只会当它是疤痕,很安全。” “那我到时候怎么用?” “你不是扬言一年后法力大增吗?取下它轻而易举。” “什么事都有万一嘛,万一我法力学到一半遭到小人陷害,要找你呢?” “合着你是要我当你的保护神呢?”宇明这才发现自己无形中上当了。 “保护对手是一种比赛精神,也是一个人的胸襟和人品体现。” 明知是套路话,宇明却没有继续反驳苏叶,欣然接受了她的说法。长这么大,他一直被家人好好保护着,从来没体会过被需要是什么滋味,原来被人需要是这样的感觉,心里仿佛被人点燃了一盏明灯,可以看到前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想要受到小爷我的庇护可不容易,得先经得住我的考验才行。”宇明笑的阴险。 “什么考验?” 苏叶刚问完,一条火鞭朝她身上挥去。 “啊!”一声惨叫,苏叶瞬间晕倒在地。 “喂,苏叶,不是吧,一鞭子就晕?”宇明收起鞭子上前去看,使劲摇晃她也没醒,鼻孔的气息很弱,不像装的,他立刻取出一颗棕色药丸填进她嘴里,等着她醒来。 “我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这么弱,我们家的下人至少都能挨十火鞭呢。”宇明垂眸盯着昏迷不醒的苏叶,说着跋扈的话,脸上却满是后悔和担心。 几分钟后,苏叶哼唧两声醒了过来,看到宇明直接拳头奉上,“臭小子,还是男人嘛,竟然打女人,恃强凌弱,我真是错看你了。”苏叶是真生气,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狠,差点打死她。 “你竟然打我!”宇明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苏叶,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打他,平日里惹怒父亲也只是被训斥,从未挨过打。 “怎样,你不该打吗?嚣张跋扈,残忍无道,要是在人界你早进局子了,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我刚才,我只是想测试下你……没想到你会那么弱,连一火鞭子都承受不住。”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普通灵魂没有任何法力,你的耳朵是摆设吗?”苏叶说着揪起宇明的耳朵。 “痛,放开我。苏叶,你真是胆大包天,又是打我又是揪我耳朵,全火国都没人敢这么对我。”宇明气的打开苏叶的手。 “所以啊,我替全火国人民教你做人。” “我又不是人,干嘛学做人,我看你倒应该学学无生海的规矩。”宇明说着已经上手,开始打苏叶,当然,这次他只是玩闹,没用任何法力。 两人打的正火热,羊妖和黑鱼出现,一掌将两人分开,苏叶后退好几步,落入黑鱼的怀里。 “你被火圈伤了?”黑鱼看到苏叶胳膊上的烫伤担心道。 “恩,不过那小子给我吃了药,不疼了已经。”苏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她现在比较在意羊妖和宇明的战况,他俩是她的新靠山,可不能打出事来,但她又没能力拉架。 “火国人伤了你又给你药?” “小孩子的恶趣味,不用在意。对了,那小子叫宇明,是火国国师的儿子,不像坏人,你快去让羊妖大人收手,别打了,不然火国肯定会趁机找水国麻烦,我们承担不起这么大责任。”苏叶说着把黑鱼推入战局。 一刻钟后,三个人才停了下来,虽然都挂了彩,但好在不是多严重的伤。 “宇明,我跟你说过,我朋友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看到了吗?我们要回水国了,不陪你玩了,你自己保重。”苏叶搀扶着羊妖转身要走。 “等等。”宇明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顾不上理会脸上挂的彩,满含祈求看看苏叶和羊妖。 “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水国看看。”他是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没什么朋友,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无意中碰到苏叶,觉得她还挺有趣,所以想跟着她一起玩,火国实在太无聊了,他不想回去。 “你和父母说了吗?”苏叶微皱着眉,宇明可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堂堂火国国师的儿子,他们要是随便带走他,到时候火国借此发难,十个她也不够陪葬的,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战争,她可不想自找麻烦,出无生海才是她的目的。 “说了,我出来的时候给他们留了纸条,他们同意让我出来闯荡历练,你看,这是他们给我的护身符。”宇明亮出自己手腕上的凤凰图腾。苏叶不认识,但是羊妖和黑鱼认识。 “火国秘符。”两人异口同声。 “秘符是什么?”苏叶转头问羊妖。 “就是火国的国徽,只有皇家才能用的连命符。只要这小子有生命危险,火国的人会立刻赶到。” “哦。” “这下我可以跟着你们走了吧?”宇明高兴的放下衣袖,他就知道,凤凰图腾没人不重视。 “那得问羊妖大人,他是老大。” 羊妖轻轻点头,火国国师的儿子跟他混,虽然有风险,但很有面子不是吗?以后看谁敢小瞧他。而且,人多热闹更有趣。 得到羊妖许可,苏叶得意看向宇明, “可以是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向水国人透漏你的真实身份。第二,要听我的话,更要听羊妖大人和黑鱼的话,不准惹是生非,否则立刻送你回火国。第三,假伴我弟弟,跟着我,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你这个女人,什么约法三章,完全把我当保镖。” “不愿意?那我们就此别过。”苏叶双手抱拳。 “好,好,我答应。” 宇明爽快签下不平等条约,羊妖和黑鱼并不惊讶,小孩子心性不足为奇,于是转身开始赶路。 “羊妖大人,您又多了一个新小弟。”苏叶狗腿的上前道,羊妖才是他们几个中的老大,得时刻捧着,轻视不得。 “嗯。”羊妖趾高气昂斜睨了宇明一眼,很有老大的威严。 第三章 水国 四个人走走停停大半天终于到达水国城防。前方是一扇高十米宽六米的灰门,上面没有什么雕花,也不见门缝,门锁等,完整的好像一块布,也不见固定它的墙面,好像嵌在黄雾里面似的。门两旁站着两个着银盔甲不露脸的守卫。羊妖上前一步亮出令牌,守卫对着灰门轻轻一点,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荡起淡淡波纹,随即,黑色门中间出现一个洞,羊妖和黑鱼率先走进去,苏叶彻底傻眼,这也太高科技了吧!宇明见她发呆,推她进去。 水国的天空是绿色,地是土黄色,树木是蓝色,花是五颜六色都有,房屋是棕色系的平顶式,棱角分明,全由直线构成,不见一处曲线,整整齐齐,如同用钢尺画上去,没有一寸出格。路面笔直,哪怕拐弯处也是直线式。大街上人们的穿着各式各样,除了现代和明清时期,其他朝代的服饰都有,没有任何规律可循。街道两旁有商铺、饭馆、小货摊,带点文言文的叫卖声,聊天声,跟横店影视基地差不多,好像颜色颠倒的古代,很有趣。唯一的不足的是直线式建筑,给人感觉太过尖锐,不够温和。 “羊妖大人,水国好神奇,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有花草树木,房屋,还有商贩和集市,和人界差不多,只是这天空和树木的颜色好像反了。” “这是国王用自己法力创造的世界,万物的颜色和形态都是根据他的个人喜好而设。” “国王法力真高强,创造出这么繁华的世界!那其他国家也是这样吗?”苏叶又回到十万个为什么的状态,惹的羊妖一阵嫌弃,示意宇明给她解释。 “火国的天空是红色,树木是绿色,房子是蓝色系的三角式,其他的和水国一样。” “那服装呢?也是这么不统一的吗?” “不,我们的服装都是统一偏保守型的,女人的衣服长裙加罩衫,男士则和我一样,长衫加腰带。” 苏叶这才仔细瞧了瞧宇明的穿着,有点像宋朝服饰,只不过比宋朝的衣服更加简单、轻薄一些。 “那土国和木国呢?” “我没去过,只听我父亲大概讲过。土国的天空是白色,树木是绿色,房子是红色系的四角梯式,服装和我们差不多,不过女士的服装衣领开到胸口处,其他的和水国一样。至于木国,除了天空是淡黄色的,其他的和土国一模一样,毕竟土国和木国的国王是兄弟,审美喜好难免相同。” “羊妖大人,是这样吗?”苏叶找羊妖求证。 “他说的没错。” “那金国呢?金国是什么样子?” “金国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羊妖摇头。 “这个金国还真是神秘。”苏叶小声嘟囔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吊住人的胃口,苏叶的直觉告诉她,金国一定藏着无生海的大秘密,而且能助她离开,定要找机会探个究竟,于是她默默把金国归为重点。 苏叶抬起头发现很多人都在看她,并且带着满满的恼意,苏叶被他们看的不明所以。 “羊妖大人,他们为什么盯着我看,不会是看出来我不是水国人,且没有法力,想要杀了我吧。” 羊妖这才反应过来,神情紧张道, “他们是厌恶你的衣服,在水国,黑色是忌讳,所以整个国家没有一丁点黑色,刚才着急赶路竟然忘了这个大忌。” “啊!”苏叶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黑色短袖,黑白格纹九分裤,黑色,确实有点儿多…… 苏叶立刻求助羊妖,“羊妖大人,求您带我去衣服店买身衣服吧,不然我会被他们的眼神杀死。” 羊妖知道兹事体大,没有片刻犹豫带她直奔服装店。黑色是大忌,他也不敢触霉头。 苏叶是个决断的人,很快选了两套,一套白色打底长裙配浅蓝色轻纱罩衫,一套交领深蓝色襦裙,换着穿。 “选好了,宇明,付钱。”苏叶收拾好衣服吩咐道。 “我没有水国货币。”宇明嘟着嘴细声解释,脸颊泛红,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苏叶这副装扮太美了,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个画中女子,但是具体在哪儿看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没有钱?你好歹也是……”苏叶话到嘴边收了回去,不能说出宇明的身份。 最后还是黑鱼去结账。 “苏叶,你这两身衣服也太贵了,一百两金币,花光了我们三个月的积蓄。”一向面不改色的黑鱼脸大幅度扩张,他和羊妖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服饰竟然如此昂贵,竟是他们的三倍。 “啊,这么贵!那现在还能退吗?”苏叶看向身边的店员,店员直摇头。 “这样,羊妖大人,黑鱼大哥,等安定下来后我就去打工赚钱,怎么样?” “这还用说?你以为我们白养你呢?走。”羊妖瞪了苏叶一眼,气呼呼的出门,苏叶拉着宇明小跑跟上。 羊妖和黑鱼的住所很偏远,在水国最东头,左邻右舍相距一公里,小小的门口只有两颗柏树,周围的绿植也少的可怜,与市中心的繁华简直是天壤之别,和人界的荒山野岭无二(在水国,法力和权力越低下住的越偏僻荒凉)。 房子是浅棕色,单扇小木门,像一块完整的棕布,左上方写着羊妖黑鱼的名字。 “水国人的房子都不用锁的吗?”苏叶惊住,难道这就是老子先生的大同世界? “每个人的房子都有名字,只有主人可以自由进入,其他人需要经过主人同意才可进入。”黑鱼和苏叶并排走在中间,耐心解释,羊妖率先进去,对苏叶和宇明发出了邀请。 “哦,这样啊。” 入口处是个十平米的院子,只种着一颗松树,四周被四个房间环绕,东边和南边是两个二十多平的卧室,西边是一个十五平的小厨房,北边是一个八平方的柴房。两个卧室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简易柜子。厨房里只有一个锅台,小锅,两个碗,三双筷子,再无其他。这,像战乱年代一样清贫,原来他们俩的生活这般艰辛。苏叶生出恻隐之心,出无生海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赚钱,改善他们的生活,以此来报答他们的收留之恩。苏叶不知道,在水国要想改变生活条件,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法力。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干活,苏叶睡柴房,宇明睡厨房。”羊妖安排着。 “什么,我可是火国国师的儿子,你们让我睡厨房。” “不愿意就回你的火国去,不强留。”羊妖厉声道。宇明一听要回火国,立刻缩回脑袋乖乖闭嘴。 “还有,记住,在水国,你什么也不是,只是我们的小跟班,以后少拿你火国的身份压我们,否则我立刻把你扔出去。”羊妖食指点了点宇明的额头厉声训斥。 “知道了,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宇明喏喏点头。 “好了,去睡吧。” “谢羊妖大人收留。”苏叶屁颠谢恩,拉着宇明去了柴房,走到一半隐约听到黑鱼的声音, “羊妖,苏叶怎么办?上边肯定会发现的。” “先瞒着,后面再说。” …… 到了柴房,苏叶拉住宇明悄声问道, “宇明,在火国,遇到外来人员,都怎么处理的?” “恩,如果是他国的细作,被发现后会关进锁心塔受灵魂弑咬之刑,如果是新关进无生海的罪犯,国师会考核那人的法力潜质,然后决定是留还是杀。留下的一般都会戴上本国的标志,作为本国国民自由生存,留不下的那就飞灰烟灭喽,无生海不留废柴。” “那如果是自己进入无生海,没有任何法力的废柴呢?” “一般都会被杀。” “那我岂不是注定活不了。”苏叶认真思考起来。她这样的废柴,肯定没有国家愿意留她,一直躲着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办法光明正大留下来才是。 “是比较麻烦,一般有未知生灵闯入,上头很快就会知道,你和羊妖他们想好对策了吗?” “想什么,我对整个无生海乃都是听你们大概讲了讲,一点不了解怎么想对策。宇明,我们是不是朋友?”苏叶跳过话题。 “算是吧。” “那朋友有难你是不是该鼎力相助。”苏叶左胳膊肘搭在宇明肩上,斜眼看着他,满满江湖气。 “说吧,又想让我帮什么。”宇明已经明白了苏叶的套路。 “活下去的忙,我现在没有法力,但我明年还要和你比赛,不能死,要留在水国修炼,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通过国师考核活下来?” “办法倒是有,不过被发现的话铁定完蛋。” “先说出来听听。”苏叶凑近宇明。 “我可以施法让你体内蕴藏虚假法力,应对国师考核。但是这个法力只供检测不能使用,而且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风险很大。” “半个时辰虽然有些紧张,但应该够。对了,你应该见过国师大人的考验现场,快给我讲讲。”她得想好万全之策。 “也没什么,国师大人会用探测仪看你体内蕴藏的法力,然后问你一些问题,再和你过几招就完了。”宇明努力思索着,国师考核他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偷偷跑去看到的,详情根本不清楚。 “还要和国师过招?可我什么都不会。你给我的法力不能使用,怎么过关?” “不能使用可以躲,我教你。虽然我的法力不是很高,但是应付考核没问题的。” “知道了,休息吧,咱们明天商量。” “我不想去厨房睡,我要睡这儿。” “喂,厨房可比柴房大多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厨房。我帮你通过考核,你作为回报把柴房让给我。”宇明心里胆怯,但还是一副大爷脸。 “行行行,你想睡就睡吧,我走。”苏叶摇摇头去了厨房。没有被褥的厨房很冷,苏叶缩了缩身体,紧靠墙角而眠,许是太累了,一向认床的她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且一夜无梦。 早晨,苏叶是被敲门声叫醒的,黑鱼过来做饭。 “睡的怎样?”黑鱼施法生火煮饭。 “挺好的。”苏叶坐起身揉揉僵硬的身体,待身体恢复后下才缓慢站起。 “羊妖大人呢?” “他还在休息,吃饭的时候估计就醒了。” “早饭吃什么?我给您打下手。”苏叶对无生海人的饮食充满好奇。 “不用,只熬个小米粥,简单。” “没有菜或者糕点之类的?” “没。” “大家每天还要辛苦劳作,小米粥能吃饱吗?” “无生海的人吃饭只是个仪式,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哦。”还好她对美食没有什么过度痴爱,否则…… 苏叶在黑鱼身边和他聊天,时间过得倒也快。 饭桌上,苏叶喝完粥郑重其事开口, “羊妖大人,我想参加国师大人的考核,留在水国,永远跟随你们。” “你没有任何法力,想飞灰烟灭吗?” “羊妖大人,我知道你和黑鱼不想让我送死,可我也不能连累你们。我想光明正大、安心的留在水国,和你们一起生活,而不是成为你们的累赘,东躲西藏,惶惶度日。你们放心,宇明有办法帮我通过考核。” “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不行,我不同意。”羊妖态度坚决。他亲眼见过一个刚到水国的人,没有通过国师考核当场飞灰烟灭,而那个人正是他带去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苏叶,这件事情你还是听羊妖大人的,我那个办法只能撑半个时辰,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的。”宇明也担心苏叶的安危。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很喜欢她。 “不去试一试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都没有。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我很感谢你们,能收留一无是处的我,把我当朋友,哪怕我没通过考核飞灰烟灭也无憾,我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搭上你们几个人的性命。羊妖大人,带我去见国师大人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能来无生海,说明我命不该绝,定能度过此次难关。”苏叶眼神坚定,强大的自信感让羊妖他们不自觉信服。 “行吧,我们提前商量好对策,做最坏的打算,以保住你的性命为主要。” “万分感谢。”苏叶抱拳,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恩,萍水相逢,这几个人确是真正把她当朋友。 第四章 国师考核 三日后,羊妖和黑鱼带苏叶觐见水国国师,宇明一同前往。 两个身着白色公服的侍从前方带路,苏叶他们紧步跟随。国师府邸很大,放到现代就是两千多平的豪宅。 一行人半个时辰后到达所谓的‘正殿’。正殿主位坐着一位身着黑白道观服的中年男人,看着六十出头,身材适中,长脸,颧骨凹陷,额头又宽又大,眼睛大如铜铃,闪着精光,鼻梁短小却高挺,薄唇紧抿,只看得到唇外线,整张脸怪异,突兀,只坐在那儿便叫人害怕。他两侧分别站着四个猴面护卫。 “国师大人,人带到了。”侍从双手抱拳,低头汇报。 “嗯,下去吧。” “羊妖、黑鱼、宇明、苏叶拜见国师大人。”四个人站成横排齐喊。 “你们哪个是要参加考核的?”国师看向底下四人。 “是我,苏叶。”苏叶上前一小步,依然维持着埋首双手抱拳的姿势。 “抬起头来。” 苏叶依言抬起头,无所畏惧看向国师。 国师看到苏叶面容的那一刻,眼神皱缩,带着一丝疑惑,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不到两秒便恢复如常,无人察觉。 “简单说说你的来历。” “回大人,我本是入轮回的普通魂魄,一不小心从奈何桥掉下来,误入到无生海。” “想必你对水国的规则已经有所了解了。” “是。” “那我就不再一一赘述,你们先去天台等候。来人,带他们去天台。” 四个人被带去了天台。国师捋着胡须,看着苏叶的身影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眼熟,究竟在哪儿见过她呢?” 这一来一回徒步两个多小时,苏叶累到灵魂出窍,真想直接躺地上睡一觉。还有这刺眼的大太阳,恨不得把你体内的所有水分蒸发掉。苏叶嘴唇发白,擦着额角的汗大喘气,脚步也缓慢了下来,与大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看着追不上,苏叶干脆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再不休息,还没考核先累死了。她屁股刚挨到地上不到一分钟,被人一把拽起,一抬头,是宇明, “宇明?你干嘛,我实在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会儿,你行行好,坐下陪我休息会儿。” “不行,你休息的话会掉队的,国师府太大,很容易迷路。”宇明拉着苏叶的胳膊不松手。 “我真走不动了,迷路了再说。” 宇明看着苏叶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蹲下身来, “你上来,我背你。” “你这小身板背得动我,我可一百斤呢。” “十个你我也背得动,你以为无生海里的都是和你一样的废柴吗?” “哦,也是。”苏叶没再客气,跳上宇明的背。 别说,虽然宇明年纪小,但是身体结实,很有安全感,“宇明,你多大了?是什么物种?人?妖魔?还是堕仙?” “我两百岁了,我父母都是堕仙,所以我也是堕仙。” “天哪,你两百岁了,都能当我祖宗了。真看不出来,你还是神仙呢。” “堕仙可不算神仙。”宇明自嘲。在无生海里,等级是按照法力划分的,而不是出身和物种。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对了,什么时候到冬天啊,夏天可太热了。”苏叶用袖子遮住脸,阻隔炽热的阳光。 “除了金国,其他三国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什么意思?你是说只有金国有冬天?那我要去金国避暑。”苏叶嘟囔着。 “你当金国是哪儿?想去就去?金国的考核比其他三国严格十倍,而且是以百年为单位选新民众,还必须是新入无生海的,从其他国叛变去的他们可不收。”宇明说着把掉下去一些的苏叶往上颠了颠,这女人看着瘦瘦的,还挺重。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没有其他办法。” “有倒是有,除非你特别厉害,名扬无生海,金国人说不定会主动来招纳你。” “说了等于没说。”苏叶撇嘴,就她这样,主动送上门人家都未必要,不过,金国是条重要的线,得想办法搭上才是,等考核过了立刻着手此事。 考核天台是个直径一千米的旋转石盘,除了中间矗立着的通天圆石柱,空无一物。苏叶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去评价,只能说,普通中带着一丢丢不易察觉的独特。 “我要上那个天台去吗?”苏叶从宇明背上跳下,指了指自己问道。 “等国师大人来,他会带你上去。宇明给你的法术奏效了没?”羊妖看着苏叶呆呆傻傻、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越发不踏实。 “应该奏效了,放心吧。”苏叶展颜一笑。羊妖看着她的笑更紧张担心,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做最坏的打算,时刻准备补救措施。 国师到达后二话不说拽着苏叶后衣领飞向圆盘的圆柱,然后放下她。苏叶刚站稳,国师便启动了七彩闪电。 苏叶望着头顶越来越宽的七彩闪电,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晕倒前最后一秒她想的是:太快了,没有任何缓冲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这个结局也太草率了! 苏叶是被第二道七彩闪电给激醒的。 “我还活着?!”苏叶看到自己完好无损,也没有飞灰烟灭,欣喜的看向国师,“国师大人,我这是通过考核了吗?” “这才是第一项,还有四项。”国师说着已经用金绳将苏叶捆绑在圆柱上,让她急速飞升。 “啊!”苏叶惊叫(在人界她从没去过游乐场玩过这种刺激项目),“我恐高!”第二项考核才开始,苏叶又晕过了关。 第三项是万针穿体,会有一万支银针穿过被考核者的身体,检测他的潜质,很多人都是在这一项被淘汰的。 苏叶看着那么多银针直直的穿进自己的身体,大叫,“说好了考核,为什么直接杀啊,国师大人,饶命啊!” 苏叶的尖叫让周围人对她的同情大减,相比其他考核者,苏叶太夸张,懦弱,没骨气,在无生海,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被同情。 “你这丫头,休要再鬼哭狼嚎。”国师警告。开始给她上第四项测试,晴天霹雳掌,挨三招算通过。 苏叶见国师的隔天闪电掌袭来,谨记宇明叮嘱只管躲。来之前宇明特别教过她躲避之法,上下左右极速闪躲,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松懈,一轮下来竟未中招。 国师收手,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叶,这小姑娘,投机取巧倒是很在行。这一轮没晕过去,苏叶很开心,感谢羊妖他们的同时也感念老天庇佑。 第五项,也是大家最担心的一项——属性测试。国师的手会伸进被考核者的胸腔,握住其心脏,感受五秒钟,确定其属性,看它适合干什么职业。当然,这个过程听着残酷,实则就跟表演魔术一般,看不到一丝血腥。 苏叶听羊妖他们讲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可亲身体验四项后害怕起来,她怕国师一念之间杀死她,毕竟刚才考核完的四项国师并未宣布结果。 “国师大人,还请您下手轻一点。”苏叶双手合一请求。国师抿着嘴没有答话,手已经伸进苏叶的胸腔。苏叶愣愣的看着那只手像影像一样伸进自己心脏处,没有一丝痛感。短短五秒钟,国师的表情千变万化,鄙视,惊讶,不可思议,探究,震惊……随即收回手,面色平静如水,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你通过考核了。”国师说着给苏叶左手腕戴上水晶手环,提起她的后衣领飞下天台。 “送他们出府。”国师吩咐完消失不见。 “我通过了,我是水国人了,我是水国人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们一起生活了。”苏叶兴奋的拉着羊妖、黑鱼和宇明他们旋转跳跃。 “恩。”羊妖应着,心里的石头平稳落地,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只有宇明忧心忡忡。 “喂,宇明,我通过考核了,你不高兴?”苏叶胳膊搭在他的肩膀。 “不是,总觉得国师大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苏叶是被考核者,加上情绪紧张害怕,根本注意不到考官的表情。 “前面还好,就是最后一项的时候,他的表情震惊又沉重,总觉得有问题。”那样的表情,父亲遇到棘手又处理不了的问题时也会出现。 “能有什么问题?他可是堂堂国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是我的废柴程度让他震惊了吧?”苏叶调皮的凑近宇明。 “我是认真的,总之我们还是小心点儿吧。”宇明皱着眉头,掀开苏叶的脑袋。干嘛凑那么近,香气都快把人鼻子堵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回去了再说。”羊妖发话,要是被国师发现他们作假就完蛋,于是大家在侍从的带领下疾步返回。 为了庆祝苏叶通过考核,黑鱼特地准备了几个小菜和酒。 这儿的酒像果汁,甜甜的,没有酒精,它的独特之处在于提神的同时提高人的快乐感,苏叶很喜欢,第六碗已经倒上。 “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感谢你们!”苏叶举杯,她是真心的。如果没有他们,她或许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用客气,相遇便是缘分。”黑鱼今天难得多说几句。 “对,没错,干了。” “你们在无生海生活多久了?”苏叶给大家填上酒,她很好奇无生海的人寿命。 “从无生海被创造到现在。”一说到此,羊妖和黑鱼两人不由生出厌世情绪。他们好像被关进笼子的动物,放弃了挣扎和抵抗,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一千多年了,每天都是如此。”黑鱼感叹,一饮而尽杯中酒。 “没想过死也要出去吗?别人失败不代表你们也会失败。” “出去?谈何容易!”羊妖脸上现出讽刺,但讽刺的是自己,不是苏叶。 “你们不是说过,集齐爱神的七彩石心脏就可以吗?虽说其中五块在金木水火土五国的不知名地方藏着,一块不知去向,但是只要我们真心想要去做这个事,总能想到办法的。” “只有五国的国王和国师知道七彩石的下落,并由他们亲自守护,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在哪儿,更别说从他们手里抢,你是小看国王和国师呢还是高看自己呢?”羊妖鄙视苏叶的不自量力。 “我们虽然法力抵抗不过国王和国师,但可以智取。先打听到七彩石的藏地,再想办法获取。宇明,你是火国国师的儿子,应该对七彩石的事情知道不少吧?”苏叶转向宇明,他正皱着眉头和手里的酒抗衡,没反应。 苏叶见此,手推杯身,将果酒送进宇明嘴里,宇明皱眉斜了苏叶一眼,温和道, “我只听说我们火国的七彩石藏在某个地方,由阵法层层保护,其他的不知道。” “没了?!”苏叶摊手,不可置信,还指望着宇明知道更多关于七彩石的消息呢。 “没了。” “我很好奇,难道这一千多年以来没人见过七彩石?”苏叶可不信没有人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对自由和欲望的向往都是天生的,去争夺更是本能,如果都是圣人,也不会被关进这无生海。 “前任木国国王觊觎七彩石,欲联合其他几国国王集齐七彩石出无生海,被金国国王发现后剥夺其所有法力,同其族人贬为庶民被关进炼狱受罚。”黑鱼淡淡开口。 “然后呢?” “金国国王重新选拔新的君王统领五国,给五块七彩石增加封印,只有新的五国国王知道其藏地。那次之后,无生海便有了一条五国都必须遵守的律例,若是谁人敢打七彩石的主意,违禁者同其族人被关进炼狱,永生永世,不见天日。”黑鱼讲述着,回忆扑面而来。那时候他也算国王一族的旁系,因为早和他们断了来往才躲过一劫。 “所以颁布律例后没人犯过了?”苏叶继续追问。 “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水国蛇妖,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去挑战律例,七彩石的面还没见上便被发现,连累整个蛇族五十个生灵全被关进了炼狱。金国国王命全无生海的民众前去观看,以儆效尤。”羊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场景,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全无生海的民众都去看?”还真是杀鸡儆猴,“那金国的人也去了?” “没。金国国王很擅长管理,他的国民从没桶过什么篓子,自然不必看这些。” “你这么一说让我更加好奇这个金国。金国国王这么厉害,只手遮天,为何就是不出去呢?” “没人知道。” “奇怪。天界将你们困在无生海明明是惩罚,金国国王不反抗还安心受罚,并要求其他人陪着他一起,想不明白。”苏叶如实表达自己的看法。 “没人能明白。天界狠毒,不会让你轻松死去,只会让你活着受尽折磨。天界对外有一个美丽的说辞:说他们创造无生海是为了给这儿的生灵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等到大家彻底改过自新,顿悟,自然会放出无生海。” “放屁,一千年了还不够?真是虚伪。”苏叶忍不住爆粗口。 “你真敢说。”羊妖被苏叶爆粗口给逗乐了。在这无生海里,有自由,每个人却又被自由禁锢着,每天靠自娱自乐度过这没有期限的生命。 “这有什么,无生海不会连脏话都不允许说吧?” “那倒没有明文规定。据说金国的国王很讨厌说脏话,金国人都不说脏话,显得比其他四国更高级,所以,其他四国为了效仿这种高级,都不说脏话了。” “这个金国国王真是奇怪的与众不同,越来越好奇,控制不住自己了。”苏叶夸张的抚着自己胸口。 “我听我父亲说过,那个金国国王是个美男子,三界里都没有长的比他好看的。”宇明龇着牙再喝了口果酒。 “真的?” “我没见过不确定,只听我父亲这么说过。”宇明咂嘴,继续和果酒对抗着。 “说了个寂寞。言归正转,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我是误入无生海的,说什么也得出去,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你们只当我的军师就好,其他的我自己来搞。”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那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羊妖皱眉,这孩子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论能不能承担的起都要承担,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当初是为了寻求和我男朋友再续前缘的机会才来这儿的,而不是像个行尸走肉在这里与世隔绝的活着,这比死还难熬。有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和热情,外面的世界多彩又美好,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我没什么法力,也没有族人可连累,所以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考虑眼下,不计后果的,必将拼命一搏,希望你们能理解,哪怕不和我一起,也请替我保密。”苏叶的话没有洗脑功效,却让羊妖和黑鱼他们不自觉信服,想要追随。这里的人都想出去,只有苏叶知道后果依然无所畏惧,愿意不顾一切为之努力。她虽然是个废柴,却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可以办到,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力量感。 “苏叶,我和黑鱼也没有族人,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我们失败了,不幸被关进炼狱,还能互相作伴。”羊妖早已厌倦了这样碌碌无为、无穷尽、被压迫的生活。 “真的,你们真愿意和我一起干?”苏叶再次确认道。 “嗯。”羊妖和黑鱼点头。 “我也要加入。”宇明举手起哄。 “可以啊,不过你有家人。” “我知道,我可以给你们放哨,搞情报什么的。” “恩,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明天开始我们着手开干,如何?” “这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详细规划,急不得。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赚钱,在无生海,法力是第一张王牌,钱是第二张。”羊妖沉稳道,既然决定要干,那肯定不能端着性命横冲直撞,得考虑周全慢慢来。 “好,听羊妖大人的。”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苏叶嘴角挂着笑安心入睡。 第五章 搞副业赚钱 不论在哪儿,赚钱都是立足之根本。水国用的是纸币交易,和现代差不多,学习掌握倒也简单。羊妖和黑鱼继续着以前的酿酒营生,苏叶和宇明负责送酒。 苏叶拉着一土车果酒摇摇晃晃,费劲维持平衡,生怕一个不小心翻车,宇明在一旁扶着车辕。 “我就不明白,有法术不用非要靠人力,没事找虐吗?”苏叶吐槽着,因为气息的变动左车辕突然跳起,还好宇明反应快,立刻按住,不然准得翻车。 “什么都靠法术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为了让无聊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吗?你们人界应该也是吧,什么农业、文学等等的出现,还不是为了让生活更有意思?” “你小子,年纪不大,说起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苏叶不得不承认宇明说的很有道理。人类的文明不过是一个他们自己创造的高雅世界,一份心里慰藉而已。死了之后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在时间的长河中仿佛没存在过。 “没大没小,叫老祖宗。”宇明白了苏叶一眼。 “老祖宗,您作为一个两百多岁的男人,好意思让我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弱女子干这个体力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这不是锻炼你嘛?不然明年你拿什么和我比赛?” “比你个大头鬼。我当时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存活,谁闲的没事干和你比赛。”苏叶翻着白眼,毫不掩饰自己当初的恶劣。 “女骗子,想让我给你帮忙,门都没有。”宇明直接放开扶着的车辕,其实来到水国他便意识到苏叶是诳他的,可这个人没有一丝悔改的说出来,太让人生气。 “喂,宇明,你个小心眼子,车要翻了,到时候我们俩都被扫地出门。”苏叶大喊,被土车架着来回跑。宇明于心不忍伸手稳住车子。 送了一天酒,晚上回到家苏叶没吃饭,直接躺倒在厨房的草席上睡着了,本来还计划重新搞个其他职业呢,可是脑子和身体已经停止了转动…… 连着送了一周酒,苏叶通过观察找到了其他商机。这儿的世界和人界差不多,但缺少艺术。苏叶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学过画画,虽然早已忘的七七八八,如果重拾起来,在无生海应该还是可以‘忽悠人’的。于是,在公休日,苏叶拉着宇明去给自己买画纸和炭笔。 “苏叶,这个炭笔和纸有什么关联吗?”宇明指了指苏叶手里的东西。 “等会就让你见证奇迹。” 苏叶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认真作画。只是,用炭笔画出来的动漫版人物有些差强人意。 “哈哈哈,苏叶,这就是你口中的奇迹吗?你这要是能卖出去我把我的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宇明捂着肚子大笑。 苏叶恨恨瞪了宇明一眼,又看看自己的画,确实不太好。但她并未将其丢弃,在她看来,没有卖不出去的作品,只有不到位的营销,她准备在路边支个小摊售卖。 为了不浪费,苏叶把所有的纸都画完了,画完天色已暗,好的摊位已经被人抢占完了,只剩下比较偏僻的无人角落,苏叶没灰心,哪怕是角落,她也会做出c位的效果来。 苏叶强行扒下宇明的外套铺在地上,把要出售的画作放在衣服上面。 “苏叶,你为什么用我的衣服当垫板,不用你的?” “女子服饰是男子的三倍,你说呢?” “我的衣服可是上乘面料做的,比女子的衣服贵一百倍,我诅咒你的画一幅都卖不出去。” “你就尽情的诅咒吧,买画纸和炭笔的钱可都是你的。”苏叶白他一眼。宇明一摸口袋,果然少了十两银票。 “你……苏叶,你无耻。”宇明指着苏叶,气的脸通红。 “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赶快一起来卖画,赚不回来本我们晚上谁都别想回去睡觉。” “和你一起干活真倒霉。”宇明嘴上抱怨着,身体却乖乖在苏叶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一起叫卖。 “卡通画,卡通画,一两银票两张,贱卖了。” 直到亥时,其他人开始陆陆续续收摊,他们一副画也没卖出去。 “嗓子都喊哑了,一副也没卖出去,这些人也太缺乏艺术细胞了,这么便宜又好的画,竟然不买。”苏叶拿着自己的画端详。本想着无生海的生灵物种繁杂,对美的见解肯定相差很大,总有喜欢她的画的那一类人。可是很奇怪,在艺术这个层面上,无生海的人和人类的审美出奇的一致。 “你脸皮是有多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明吐槽。 “闭嘴。算了,先收摊吧,明天再说。” “不是吧,你明天还要去继续?”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今天没卖出去画,一是因为天色太暗影响视觉,二是地理位置不好,明天我们早点出发,换条街卖,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对于苏叶的自信,宇明暗自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早早拉着宇明去继续卖画。 “苏叶,你是周扒皮吗?公休最后一天都不让人睡,我还长身体呢。”宇明瞪着眼睛抱怨,使劲扯着被苏叶拽着的左袖。 “你都两百多岁了长什么身体。我们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休息,男人努力赚钱的样子才最帅。”苏叶跑的飞快。 终于抢到早市最佳地摊位置。今天她专门带了垫布,还给画作都装裱了画框,看着高大上了许多。 “卖画了卖画了,独特的卡通画,便宜卖了,一副五两银票,画框免费送喽。”苏叶扯着嗓门叫卖,宇明在一旁坐着打盹。 来来往往看的、问的人不少,一听是画作转身就跑,跟见鬼了似的。苏叶很受打击,她的画就算不好看,也不至于见鬼似的跑掉吧。 中午苏叶让宇明去买饭,她看摊,这时来了一个位者,捋着胡须,认真看苏叶的画, “你卖的这个画很奇怪,是我从未见过的,看你一个小姑娘顶着烈日卖了半天了,我买你一副。”老者随意选了一副。意思很明显不过,他买画完全是可怜她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她的作品。 “谢谢老先生厚爱,您拿好。”苏叶笑着奉上画作,将银票收进钱袋。 “小姑娘,如果你想以卖画为生,可以尝试下水墨画。”老者收起画作,提醒苏叶。 “水墨画?”无生海也有这个?可是她来到水国根本没见过,难道是被禁止的?还是说只是水国没有,其他国有,这个老者看着不像水国人。 “老先生,水国没有水墨画这个东西,您不是水国人吧?遇到便是缘分,能不能交个朋友,交谈一二?”苏叶不放过任何可以致富的机会。 老者打量苏叶几分钟,沉思片刻点头答应,“那跟我走吧。” 宇明买饭回来正好碰到苏叶在收摊。 “怎么?不卖了?”宇明两眼放光。鬼知道他和苏叶一起卖那些鬼画作多么难以忍受。 “不卖了。”苏叶蹭蹭两下打包好画作,然后挂到宇明肩上。 “走吧。” 宇明气的攥拳头,他就是苏叶的免费劳动力,和那田间的牛羊有什么区别?宇明越想越难受,提不起劲儿,走的很慢。苏叶退两步,揽住他肩膀安慰道, “宇明,乖,走快点,等我们挣到钱了,回去路上给你买好吃的,相信我,这次我们还能再大赚一笔。” “你们才认识,你就这么相信他不是在骗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的。”苏叶答的认真,宇明却被她的话雷到。他是疯了才会跟这个靠直觉赚钱的女人胡闹。 “哎呀,快走,如果这次再不成功我就放弃,行不行?”宇明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有他跟着她心里会踏实些。 “你说的,不准反悔。” “当然。” 第六章 神秘老者 三人弯弯转转穿过一条小巷,止步于一家看着很萧条的店门。此店没有门匾,周围一公里之内也没个人影,很是荒凉,就像废弃的坟头。要是放到现代,苏叶铁定以为这人要绑票,但在无生海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在无生海,绑票只有一个原因:仇家,而这个她没有,更何况还有宇明这个准国师儿子在,她倒不怎么害怕。 “姑娘,少爷,请进。” “先生请。”苏叶礼貌道。 老者笑笑,没再谦让,稳步走了进去,苏叶和宇明紧跟,店里有两个门童。 此店外面看着简陋不堪,里面却别有洞天。尽是各种在人界才会有的小玩意(不过都是古代的),工艺品,簪花,胭脂水粉,笔墨纸砚等等,杂而不乱,有序排列。苏叶看的入神,这些人界的东西看着真是亲切,苏叶忍不住拿起来端详,以解思乡之情。 “姑娘,这边请。”老者来到苏叶身旁提醒。 “哦,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都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每个来这儿的人都是如此,再正常不过。”老者依旧保持着微笑,手伸向北边方向,苏叶会意,跟上老者的脚步。 老者在一张八十乘一百八的红木书桌前停步,桌上铺着一张画了一半的山水画,右前方是笔墨砚,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凝固干裂,看来这半幅画时间很久了。 “老先生,这画怎么作了一半?” “画的主人再也作不出剩余的画。” “为什么?他死了?”苏叶话比脑子快。看到老者惊诧的目光才自觉失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画的主人没死,他只是心里生了郁结,无法继续作画,这张未完的画已经放在这儿一千多年了。”老者颇为惋惜的感慨。 “啊,一千年了,和无生海的诞生一样久远,那这个画的主人够惨的,郁结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姑娘,既然你会作画,何不一试?”这是老者的使命:无生海里,一旦有新的生灵进入,就带来此地作画,然后将他们完成的画作带给主人。 “我?可以吗?万一画坏了怎么办?我很穷的,可赔不起。”她不会国画,最多小时候写过毛笔字。 “放心,不会让姑娘赔偿。而且,如果姑娘画的好还会有酬劳,二十万两银票。” “真的?!”这个老者得是多有钱,竟然用续画的方式散钱。哎,不论是人界还是这无生海,有钱人的世界都不是她这样的穷人可以想象的,既然画坏了不用赔偿,试就试吧,谁让他们现在缺钱。 苏叶喜滋滋的走进桌子里侧,正想让宇明给她砚墨,结果老者已经开始砚墨了, “姑娘,请。” “好。” 苏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开始假装专业的样子提笔作画。 不知为何,苏叶感觉自己的手和胳膊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提笔作画行云流水,那样子完全像一个专业人士,可她真没学过国画,只是偶尔涉猎过,究竟怎么回事?算了,先不管,画完拿钱才是最主要。 填画完成,本来只是一副山水画,苏叶最后鬼使神差般又在树底下画了个男子,还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美男子。 老者仔细看着画作,这副画作无论是结构还是线条都很饱满,笔锋更是流畅之极,一看便知是功底深厚之人,而且,这幅画除了水墨痕迹比较明显,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来出自两个人之手。难道她就是主人要找之人?可她为何声称自己不会作画?老者眼里划过惊诧和不解,很快又变成温和的模样, “姑娘,这画中男子是?” “哦,这个,为了不让景色单调我随便画的。”苏叶解释,她说的是事实,“那老先生您对这幅画还满意吗?” “恩,满意。”老者笑着点头,一千年了,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价钱?”苏叶搓着小手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放心,许诺你的只会多不会少。”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递给苏叶。 “谢谢老先生,您给多了。”苏叶数着票子,足足多了十万两,她的水平实在不值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拿着烫手,哪怕他们现在需要钱也不能这样坑一个老者,不道德,于是苏叶抽出多余的十万两还给老者。 老者笑着摆手, “拿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些是姑娘应得的,收着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叶把票子叠好塞进裤兜最深处,内心已经激动到旋转跳跃,在人界她都没有一次性得到过这么多钱。而且有了这些钱离她的目标更近,她怎能不高兴?苏叶转了转眼珠子,将宇明背的所有卡通画作一股脑都给了老者, “老先生,看您如此豪爽,那这些画也送您了。”反正这些画没人要,拿回去还占地方,不如全给老者,算是抵消多出来的那十万两。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这个店里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免费送你。” “真的吗?”苏叶还真看上了不少好东西。 “自然。” “万分感谢,老先生您人真好。”苏叶说完跑去了货架,把她看重的物品全部收入囊中。 “苏叶,苏叶,别拿了。”宇明拉住苏叶的袖子劝阻。 “怎么了?我只拿些笔墨纸砚和小东西,不会贪多,老者说了,免费,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苏叶说完不再理会宇明,继续拿东西。 “苏叶,没想到你如此见钱眼开。” “你呀,没受过生活的锤炼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现在需要用钱,有机会在眼前却白白错过,那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实在看不过去,可以把你家的钱拿出来资助嘛。”苏叶这么着急筹钱也是为了他们的大业,羊妖大人都说了,在无生海,钱是第二张王牌,他们要找人打点、安排,铁定要花不少,靠他们卖酒得到何年何月去。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论是无生海还是人界,规则本质上差不多,这次在无生海,她要真用钱雇鬼推磨喽。 “我……我们家的钱又不归我管。”宇明说这句话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突然想起什么,拍拍头, “被你一打岔给忘了,刚才那个老者是金国的人。” “金国的人,你怎么不早说!”苏叶停下手里的活,瞪大眼睛。金国可是出无生海最重要的一环,她是接触不到金国人才退而求其次计划混入水国王宫的。 苏叶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找刚才的老者,可惜,整个店里除了那两个门童和货架,根本不见老者的踪影。苏叶跑去问两个门童, “刚才那个老先生去哪了?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他。” “我们不知,也联系不上先生,从来都是先生直接过来的。”两个门童齐齐摇头。 苏叶一脸颓败,刚才的喜悦一丝不剩。 “苏叶,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和金国人接触上挺危险的,我们得回去找羊妖大人他们商讨下。” “金国人那么神秘高贵,和他们接触上可是好事,怎么能说危险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被金国盯上的准没好事。” “真的?”苏叶狐疑。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行,那先回去吧。”苏叶见宇明神色紧张,不像开玩笑。走之前,特意带上自己的‘意外收货’。 两个人满载而归,羊妖和黑鱼刚好都在家休息没出门,宇明顾不上收拾东西,急急把刚才的经历一个细节不落的讲给他们。 羊妖越听脸色越不好,沉默良久,沉重道,“是我大意了,忘了叮嘱你们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苏叶第一次看到这么惊恐的表情出现在羊妖脸上,之前她参加国师考核都没见他如此恐惧过。 “知道为何除了金国,其他三国都无人作画吗?” 苏叶和宇明齐齐摇头。 “一旦有人会作画就会被金国人抓去画画,金国国主满意了倒还好,要是不满意便将作画之人关进炼狱。从无生海建立到现在,未曾有一人的画作能让金国国主满意,宇明,这个禁忌你在火国不知道吗?”羊妖越说越忧心的看向苏叶,他以为公休日她和宇明去玩了,没想到竟然去卖画,亲自招惹祸端。 “我父亲只说不许我在外人面前画画,但可以自己在房间画,我以为是我画的不好的缘故。” “金国国主这什么癖好,太惨绝人寰了吧。我就说呢,偌大的水国竟然没有绘画这门艺术,我卖画的时候那些民众都见鬼似的跑掉,原来如此。” “那怎么办?苏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宇明担心苏叶。 “容我想想办法。”其实羊妖根本无计可施,一旦被金国人盯上基本是插翅难逃,就算国王也庇护不了的,何况苏叶才来无生海没多久,还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废柴,国王怎会保她。 “这样吧,我们提早计划,早早混进王宫,搞到镇守水国的七彩石,和金国谈判,如何?”苏叶提议。 “你这是从这条死路变到另一条死路。七彩石岂是我们混进王宫就能找到的。”羊妖无奈摇头。这人想问题怎么这么简单天真。 “羊妖,苏叶的办法虽然冒进,但可一试,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换一种方式说不定会有转机。”黑鱼面色沉静,其实内心比羊妖更忐忑。自从苏叶来到无生海,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处处充满新奇挑战,虽然现象丛生,但他喜欢这种感觉,甘愿跟她一起冒险。 “是的,羊妖大人,横竖都是死,我选择竖着死。”苏叶没亲眼见识过无生海的恐怖场面,听别人讲就跟看小说的感觉一样,无法产生共情,自然不会打心里惧怕。 四个人合计了下,第二天便开始分工行动。苏叶拿着三十万两票子和羊妖去找牵线人,宇明和黑鱼探路线。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苏叶的三十万两银票也用尽的时候,羊妖的手环亮起,国师传来国王圣旨。 圣旨像人界的投影一样投现在他们头顶上空, 吾皇昭曰:宣羊妖、黑鱼、苏叶、宇明四人入宫觐见,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为什么突然宣我们入宫?”黑鱼转头低声问羊妖。 “我也不知。”羊妖皱着眉头。 “不会是我考核作弊被发现了吧?不过考核都过去好久了,这会儿才兴师问罪,时间上不合理呀。”苏叶自问自答,也没想明白。 “只能去了才知道。”羊妖无奈,他认识的那些人只能帮他们偷偷入宫,并不能提供宫内情报。 “可惜那三十万两银票了。”苏叶惋惜,意外之财果然会被老天收回。 “你钻钱眼里了?这个时候还想的是钱。”宇明恨铁不成钢的拍苏叶一掌,苏叶见大家忧心忡忡,笑着安慰, “真是天助我也,召见进宫是件好事,光明正大总比偷偷溜进去安全。大家放宽心,我有预感,这次进宫不是什么坏事,咱先别自乱阵脚。” 别人有没有被安慰到苏叶不知道,但她自己确实不担心了,反而很期待这次入宫。 第七章 寻找宝物 羊妖和苏叶他们按时入宫。宫门外早有内侍等候多时。看到羊妖他们责怪了几句, “哎呦,你们可真沉得住气,非得踩着点,就不能早些来吗?”内侍边说边用手绢擦去额头的热汗,他是国王的贴身内侍,容貌半百实则五千岁的中年男人,没有胡须,声音尖锐,和人界的太监一样。国王特意叮嘱让他重视此次召见,所以他早早等着,在烈日之下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差点热化,能不火大吗?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羊妖抱拳低头道歉。 “快些跟我走吧。”内侍转身领路,羊妖等人紧步跟随。 内侍将几人带到勤政殿后独自去里间私客室禀报国王。一刻钟后从里间出来,将苏叶一个人带了进去。 “大人,不知道她犯了何事国王要亲自审问?”羊妖快两步挡住内侍的去路。原来,国王要见的是苏叶,他们几个只是个幌子,苏叶只是个无名小卒,国王私见她意欲何为?水国国王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何况苏叶的姿色并非倾国倾城。 “哎呦,羊妖,这是国王的旨意,我可不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进?”内侍嘲讽道,在王宫,这等低贱小民竟然敢挡他的去路,真是能耐。 “内侍大人恕罪,是我逾越了。”羊妖立刻收回手,后退一步。 内侍轻哼一声,带着苏叶进去。 “国王大人,国师大人,苏叶带到。” “你出去吧。”国王背对着他们,声音慷锵有力,浑厚磁性,不看脸也能猜出是个气势威严的。国师面对着苏叶,只是淡淡打量了她一番,没说话。 “是。” “参加国王大人、国师大人。”苏叶低头抱拳行礼。 “免礼,抬起头来。”国王说着转过身来。 国王的声音和他秀气的外表完全不匹配,嘴周围的胡须也挡不住那秀气五官和白净肤色透出的阴柔之美。苏叶直直看着国王,小白脸,硬汉声音,这是什么新型搭配,好出戏!而国王看苏叶的眼神只有震惊,嘴里忍不住发出感叹, “像,太像了。”难怪国师当时那般惊慌。 “国王,您说什么?”苏叶没听清楚国王的话,问了一遍。 “没什么,你就是新来无生海的苏叶?”国王收敛自己的失态,正色道。 “是。” “你是谁?来自哪儿?都从实道来。” “回国王,民女叫苏叶,是人界一个普通人,死后入轮回的时候不小心从奈何桥上掉下,误入无生海。” “普通人?那你在人界是几岁死的?” “五十八岁。” “胡说,五十八岁怎会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民女被神界的人消除过记忆,喝了孟婆汤就变回到二十出头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国王大人,您知道吗?” “人界的事情我怎会知晓。”国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听说你会作画,并且送给了金国人一幅?”国王对苏叶在水国的事情其实已经了如指掌,再问一遍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在人界的时候学过一点点,为了赚钱不得已卖画,刚好碰到一个老者愿意买,国王大人,我当时真不知那个老者是金国人。”苏叶一时搞不清楚国王的目的是自己还是那个金国人。 “恩。”国王点头,她说的情况还算属实,“神界的人你都见过哪些?” “天神、死神、阎王、黑白无常、孟婆。”苏叶越说心里越迷茫,更加猜不出国王的意图,只好如实相告。 “没有见过天帝?” “没,民女只是一个小小的灵魂,不够资格见天帝大人。” “呵呵,真应该让他见见你,可惜了了。”国王一副错过好戏的表情,这让苏叶更纳闷,难不成国王和天帝有什么仇怨,然后天帝还认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她该不会拿了顶级女主剧本吧? “羊妖他们有没有给你讲过无生海的起源?” “大概讲过。”苏叶如是回答。这个国王问问题前后不搭,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水国人都是如此吗? “那爱神和七彩石应该听过吧?” 苏叶一个激灵,这个国王难道可以窥探人的思想,知道她打七彩石的主意,所以找她算账? “回国王,听过。”苏叶强装镇定。 “知道为何你没有任何法力国师却还是让你通过考核吗?” “这个,民女不知。”苏叶攥着衣襟,果然,考核作弊的事情被发现了,国王应该不是为了要处理她召她进宫的吧? “你看着很聪明,虽然不会法术,但并非无用之人,本王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本王便让你安生留在水国。” “谢国王大人不杀之恩。”苏叶跪地谢恩,手心频频冒冷汗。国王的任务肯定不好办,可是他为何要让她一个废柴去完成,难道是为了让她白白送死?不应该啊,要是真想让她死,动动手指便可让她灰飞烟灭,何必兜这么大圈子,苏叶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国王拿出一张图走近她, “这是一块珍贵的宝物,藏在王宫里,你午夜子时前找到拿给本王就算完成任务。” 苏叶接过图纸仔细瞧了瞧,是一块凤凰形状的石头,闪着七彩光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彩石?不对,七彩石可是镇国之宝,由国王和国师两人共同守护,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的废柴去接触镇国至宝,这应该只是普通的宝物。 “国王,可我没有任何法力。” “我知道,所以本次考验的是你的脑子。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想办法,至于用什么方法我不干涉,只要不扰乱宫廷秩序就行,去吧,时间可不充裕。” “是,国王大人。国王大人,我可不可以找我的同伴们帮忙?”这个任务很玄乎,她得找人商量对策。 “不可以,这是对你一个人的考验,完成任务后你自然会见到他们,他们会一直在外厅等你。” “好。” 苏叶被国师带到一个地下暗道。里面很黑,微弱的烛光只能勉强看到前方的路和国师的身影,苏叶心里越发不踏实,但又无能为力,这次只能拼运气、靠自己了。 国师把她送出去后,没有一句叮嘱原路返回。 国王正在望着一幅画沉思,国师走过去,轻轻皱眉道, “国王,您确定她能找到?” “我确定。你不是说过,她的心脏有七彩石的力量,只有七彩石才能感应到其他七彩石。千年了,我们知道七彩石在这王宫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天把钥匙送给我们,自然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顺势而为即可。” “可是金国那边?金国人已经见过苏叶,想必金国国主也知道了苏叶,那到时候……” “怕他作甚?他要守着无生海等一个死人让他去等好了,我可不奉陪。我要亲自集结七彩石,从无生海里出去,我已经受够了这无生海的无穷无尽。”国王突然像火山一样突然爆发,怒发冲冠,和刚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 “国师,既然要出去,那就得豁出去一切,前怕狼后怕虎是出不去的。”国王手搭在国师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又变回温和模样。 “我懂。” “等着吧,相信你的判断不会有错,那个小姑娘定能找到七彩石,不论她和爱神什么关系,能不能找到其他七彩石,她心脏里的那块七彩石我要定了。”国王秀气的脸被恨意笼罩,“那个毒妇爱神,背叛妖魔界,和天帝一起把我们囚禁在这无生海里永生永世,得亏她死了,不然,出去后我定要找她算账。” 国师没有接话。他想出无生海的意愿并不深,对爱神的所作所为也没什么怨念,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亡妻的心愿,助她这个国王弟弟早日脱离苦海。现在的水国国王原本是妖魔界的玄武一族,尊贵无比,家庭幸福美满,当年封印之时,他的妻子拼命逃脱,被杀死,他们天人两隔,从此国王再没快乐过,一直拼命修炼法术,成为一国之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离开无生海,而不是永生永世待在无生海,享受这法术创造的虚假世界。 第八章 七彩石现世 苏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王宫里乱窜。她是个路痴,王宫又这么大,她像走迷宫一样云里雾里,有的地方能走三遍,别说找宝物了,找个厕所都难。 一个小宫女从她身边经过,她问要了炭条,边走边标记。国王让她找的宝物肯定不在国库里,应该是在哪个没人住的犄角旮旯里,这样一来,目标范围便缩小了一些。 天色急速转暗。距离子时不到半个时辰,苏叶仍然一无所获,没时间了,任务铁定完不成,国王差不多要派人来捉拿她了。苏叶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等待惩罚降临。等待的过程她想了很多,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无生海的人活了那么久,太无聊,国王不会是逗自己玩呢?不,国王就算无聊,也不会找她一个废柴逗闷子。 国师一直暗中跟着苏叶,看她一脸无望的在台阶上休息,不得不现身催促, “找到宝物了?” “国师大人,您来了。”苏叶立刻起身,“民女能力有限,找不到宝物。” “恩,看在你很努力的份上,国王特意网开一面,将时间延长至明日傍晚时分。” “国师大人,王宫太大,民女没有任何法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哪怕给我半个月也未必找得到,还请国师大人指点一二。” 国师看了苏叶片刻,缓慢开口, “今晚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协助你找。”这也是国王的意思。这个苏叶没有任何法力,不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他们必须在金国人赶到之前拿到七彩石,时间有限,不容浪费。 “谢国师大人。”苏叶仿佛找到了精神支柱一般,瞬间精神饱满,不似刚才那般丧。 苏叶暂歇在附近的偏殿,偏殿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很是冷清,不过好在干净,宽敞,床也软。这可是苏叶到无生海以来享受到的最好待遇了,天知道羊妖家厨房的草席多扎肉,她过敏好几次都不敢吭声,生怕因为矫情给他们添麻烦,今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啦!不过这么好的环境让苏叶心里难安,生怕这是临死前的特殊待遇。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叶给自己宽心,然后上床脱掉鞋袜,脚上磨了好几个大水泡,一碰就疼。突然很想念人界,想念和仝沐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脚磨了这么多水泡肯定会大惊失色,帮她处理,不让她走一步路。 “仝沐,我好想你,你现在是死神,没有情念,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回去了定会继续纠缠你,不会再给你抛弃我的机会,安排好我的一切!”苏叶对着空气表完决心,躺下。她要养好精神明天继续战斗。 话说死神仝沐,还在天神门口跪着,祈求他让自己去无生海找苏叶。但天神这次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心软,根本不见他…… 黎明破晓,苏叶刚睁开眼,便看到冷冷俯视她的国师,吓了一跳,忙捂住领口,这个国师怎么随便闯女生房间,还好昨晚穿衣服睡的。 “可以出发了吗?”国师边说边往出走。 “恩。”苏叶慌忙套上外衫,疾步跟上国师。 一出门,苏叶被国师拽着胳膊飞了起来。 “我会飞慢一些,需要停的话告诉我。” “嗯。”苏叶急忙双手紧紧拽住国师的衣袖,就像考拉抓着树枝,生怕自己掉下去。 昨晚苏叶靠自己的双脚花费了将近五个时辰,只走了王宫的七分之一。今天靠国师的飞行术,两个时辰走了四分之一了。 “国师大人,前面那口枯井边一下。”苏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枯井。 枯井周围很荒凉,什么也没有,苏叶还冲着井口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国师大人,这个宝物您和国王是不是知道在哪儿,故意考验我呢吧?” “不是,这个宝物是别人留下的,但是必须国王找到才能归他所有。” “所以找了没有任何法力的我?”苏叶指向自己,既然如此贵重,不应该找个法力高强的人吗? “恩,其他法力高强的人都试过了,没找到,你虽然没有法力,但是与众不同,所以国王才找你一试。” “哦,明白,那我们继续吧。”苏叶心里有了主意,国王找她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说。这样一来,他们便不会轻易杀了她,小命暂时保住。 四个时辰过去,就在两人飞过一个小花园时,苏叶的心突然皱缩了一下,皱眉捂住胸口。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胸口突然抽搐了一下。” 国师闻言,停在花园,和苏叶步行,每当他们靠近花园的水塘一步,苏叶的胸口就抽搐的厉害。 “稍微停一下,我身体不舒服,走不了。”苏叶直接坐倒在地上。 国师见此也没强求,在苏叶休息的空挡他用法力将水塘抽干,并且挖地三尺,国师看到微弱的光芒从地下发射出来,惊叫道, “应该就在这里!”国师虽没亲眼见到过七彩石,但是七彩光芒是它独有的,无可替代。 国师气运丹田,将所有法力凝聚成一个透明球状物,发向地底。然而他却被七彩之光反弹到十米开外的宫墙上,心脉震破,血液顺着嘴角肆意流淌。 “国师大人,你怎么了?”苏叶忙跑过去。 “宝物……就在地底下……,你去取……不用管我。”国师的双眼因为强撑变的猩红,额头青筋暴起。 “可是,你的伤……”宝物放在那儿不会丢,但是国师的伤看着很严重。国师是因为帮她找宝物才受这么重的伤,她怎能不管。 “不碍事,我会自己疗伤,快去。” 苏叶没办法只好先去取宝物。可她每走一步,胸口就撕裂般疼痛不已,回头看看受伤的国师,不得不咬牙继续坚持。苏叶步履维艰走向地坑,她每靠近一步,那宝物散发出的七彩光芒就更强烈,让人看不清它原本的形状。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散发出如此刺眼的光芒?”苏叶好奇自语,惨白着脸,左手捂着剧痛的胸口,右手挡着光芒慢慢靠近它。就在她伸手想要拿走宝物的时候,突然被来自宝物的强大力量弹飞了出去。眼看着苏叶将要被摔的粉身碎骨,那个宝物突然从地坑飞了出来,用它的七彩光芒连接住苏叶,将她托举在空中。 苏叶被七彩石的强大力量致昏,双眼紧闭,歪着脑袋挂在空中,像个人偶没有一丝生气。 国王收到国师的传音符已经赶来,羊妖等人也来了。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被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羊妖大人,这是什么法器,如此厉害,它不会是在吸食苏叶的精元吧?”宇明担心道。 “它应该是传说中的七彩石。”这是羊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看情形它不是在伤害苏叶,反而像是在治疗她。” “什么?七彩石!这不是国王守护的宝物吗?怎么会和苏叶扯上关系?”黑鱼纳闷。 “这个只有国王自己知道了。”三个人齐齐看向国王。此刻的国王像个失心疯病人一样瞪大眼睛狂喊,“七彩石,我的七彩石!” 国王飞向它。七彩石好像有灵性,能感知到危险,飞速旋转一圈跑进了苏叶的左胸腔。 苏叶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住那样强大的力量。在七彩石之力的冲击下,整个人身体后仰,全身散发着七彩光芒,脖子青筋暴起,好像要爆炸一般。 “苏叶。”黑鱼惊叫,想要过去帮她却被羊妖拦住。 “别过去,她正在被外力掌控,不要靠近她,很危险。” 黑鱼作罢,站在原地干着急, “不是说七彩石之力只有爱神可以控制?可它为什么会进入苏叶体内?七彩石不是由国王和国师守护吗?怎么会突然出现,看他们这个样子,好像和我们一样第一次见,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黑鱼脑子有些乱,关于七彩石,所听和所见大相径庭,究竟谁编了个弥天大谎期满大家,真相究竟如何? “这个我也不清楚。爱神的故事一直是个传说,没人知道其中真假。关于七彩石的事情,我们也都只是听说,并未见过。看来,国王、国师和我们差不多,根本不知道它的藏地,只是知道一些线索。”羊妖如是说着,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相信,真相迟早会被揭晓,而这无生海将要变天。 “你竟然敢吞掉我的七彩石!”国王双眼猩红,发冠被自己的怒气震碎,头发四散,手伸向苏叶的心脏位置,他要拿回他的七彩石! 苏叶的胸口被国王撕开,剧痛将她唤醒。 “啊……”苏叶张开双臂嘶吼,瞳仁变成了七彩色,无穷的力量从她体内迸发出来,她的脑海里像演电影般,闪着无数个模糊而陌生的片段和声音。 “华沙,是我。” “华沙,为什么?” “为何要背叛我!” “这是你最爱的桂花糕。” …… “我要做你的圣君。” …… 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震开,但并未被伤及多少,苏叶再次陷入昏迷。 “你果然是爱神转世。今天,我要让你为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灰飞烟灭!拿到七彩石!”爱神将他囚禁在这无生海千年,他对她的恨早已化成骨血,长留于体内。 国王汇聚内力于丹田,攻向苏叶,苏叶被击个正着,整个身体猛然后倒,像羽毛一般飘然落下。没人可以承受住一国之君的致命攻击,哪怕苏叶刚才得到了七彩石也承受不住。羊妖飞奔过去,准备去接苏叶,却被一个闪电般飘过的男子抢先一步,男子稳稳接住苏叶,旋转落地。 那男子身着枢机红丝绸长衫,腰束黑色彼岸花花纹腰带,佩戴一块琥珀石吊坠,脚蹬黑色长靴,头束白玉石发冠,红纱遮面,只露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眼。 国王见此,越发凶狠,像一个极其护食的猎犬,开始攻击红衣男子,“休想拿走我的七彩石。” “你的七彩石?你也配!”男子低沉的嗓音仿佛撒旦,穿透了整个无生海,尾音回荡。只见他左袖一挥,一把利剑从袖口飞出,直直刺向国王胸口,国王瞬间灰飞烟灭。 在场所有人被震的大脑空白,眼睛瞪的像铜铃齐齐看向红衣男子,能让国王瞬间灰飞烟灭的人,在这无生海可没有几个。 “苏叶,你放下苏叶。”宇明以为红衣是抢七彩石的,想要伤害苏叶,急忙喊出口。 那男子只是斜睨了宇明一眼便带着苏叶消失不见。 “苏叶,苏叶……”宇明顺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边追边喊,被羊妖和黑鱼拉住。 “宇明,好了,不用担心,苏叶不会有事的。” “你们不担心吗?苏叶是我们的好朋友,她没有任何法力,那个红衣男子法力那么高强,苏叶被欺负了怎么办?”宇明心智单纯,并未看透今天这一幕背后的门道。 “她也许比我们任何人都厉害,没人能伤得了她,包括那个红衣男子。”羊妖望着苏叶消失的方向感叹,她果真不寻常。 “为什么?” “回去再说。国王灰飞烟灭,七彩石丢失,水国要大乱了,不对,也许整个无生海要乱了。”羊妖郑重其事道,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慌和害怕,反而多了一丝兴奋。 三个人回到家后立刻关闭大门,商议如何营救苏叶。 “羊妖大人,黑鱼大哥,我还是放心不下苏叶,想去找她。”宇明真心喜欢苏叶,她被带走后一直心绪不宁,脑子里只有营救一个念头。 “怎么找?你知道劫走她的是谁吗?”羊妖冷静问道。 宇明摇摇头。 “能自由出入四国,且一招让国王灰飞烟灭的人除了金国人我想不到其他。宇明,金国不比其他四国,我们连门都找不到,更别说去要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她回来。”羊妖眼神失焦,苏叶虽然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最重要的朋友,是她让他们重新拥有了大悲大喜等各种情绪,感觉自己还活着。如今她一走,家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冷清,他的难过不比宇明少,可眼下他们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她会回来吗?会不会醒来后把我们忘记了?”宇明垂下头。苏叶离开的时候昏迷不醒,他们无法预测她后面会如何。 “我们先等上一年,如果等不到就去找她,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找到她。”羊妖拍拍宇明的肩膀。 “真的?” “当然,你何时见我骗过人。” “那倒没有。” “好了,先休息吧。” 三个人各自回屋休息,羊妖却一夜未睡,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震撼。在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七彩石现世,苏叶摇身一变成了爱神转世,还被金国人带走。之前的三界之乱他没有经历,但可以想象其血雨腥风,不知道悲剧会不会再次重演?苏叶,希望你的到来带给无生海的是福泽而不是灾难。 第九章 金国 苏叶睁开眼,入眼便是大红色床幔。 “你醒了。” 男人?苏叶顺着声音望去,只一眼,眼珠子立刻瘫痪在眼睛中间一动不动。 男子的头发像炒熟的黑芝麻黑而明亮,一半梳着高高的发冠,一半自然垂落至腰间,额头两边留着龙须,龙须刚好遮住了浓密漆黑的一字眉眉尾,鼻子从高高的眉骨处一路顺畅往下,像溪水流过草地不带磕绊,到了鼻尖如同划过鹅卵石,柔憨与刚毅完美结合。他的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因为半垂眸,所以能看到窄窄的双眼皮褶皱,瞳孔成茶棕色,有种偏偏贵公子之感,只是这样好看的眼睛里却没有星辰,沉如深渊,盛满悲伤,饱满的嘴唇也蒙着一层伤感。他的脸上宽下窄,线条流畅清晰,展现出男人的坚毅果敢。他的皮肤凝白,像那干泉水,透亮清澈。整张脸有少年的干净文气又有成熟男人的稳重阳刚之气,仿佛漫画中人。他个头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身着黑色内衫,外搭暗红色丝绸长衫,长衫底下绣着无数黑色彼岸花,就像那关押在地府哀嚎的鬼祟,看的人脊背发凉,腰间束了条藏青色腰带,没有佩戴任何挂坠。整个人虽然被宽松的衣服包裹着,但能看出身材很好,精瘦有肉。天底下竟然会有能逃脱网络的美男子,他要是放在现代娱乐圈,绝对爆火。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男子轻声问道。天哪,他的声音也如此好听,清冷又禁欲,深情又隐忍,简直是顶级声优。 苏叶沉迷美色完全忘了回答,眼里有花朵不停绽放,男子淡淡的看向她,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没有,你是谁?这儿是哪里?”良久苏叶才回过神来,环视整个房间。房间大概有八九十平,红木色家具,古色古香,右侧放着一扇八面屏风,应该是换衣服的地方。只是整个房间除了桌椅,没有任何其他工艺品摆放,桌上连个水杯茶壶都没有,除了她现在躺的这张床有点儿人气外,外面像无人居住的冷宫。 “这里是金国,我是金国国王——荆芥。”男子说完自己的名字深深看向苏叶,好像在期待什么。 “荆芥?”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苏叶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不过这个金国国王完全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虽然冰冷,但很有修养,最重要的是很俊美,养眼之极,嘻嘻。 “来人,把粥端来。”男子微微侧头。苏叶纳闷,这儿没人呀,他给谁说话呢? 没一会儿,一个侍女端着上好的燕窝粥进来。荆芥将苏叶搀扶着坐起,一手端粥,一手拿勺子,预亲自喂她, “我自己来吧。”苏叶尴尬拒绝,她不习惯别人给她喂饭,尤其是清冷美男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粘着人家下不来。 “张嘴。”荆芥带点诱哄口吻。苏叶竟一反常态乖乖张嘴,盯着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眼,待一碗粥见底,苏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么轻易被一个陌生人掌控了。 “我记得我在水国找宝物来着,为什么会在金国?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还有我的朋友他们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荆芥凝视着苏叶。 “我当然知道,我是苏叶,从奈何桥上不小心掉进无生海的普通人类。” “呵呵。”荆芥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轻笑,垂下眼眸,眼底的卧蚕轻轻伸了个懒腰继续入睡,不知在想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苏叶重复了一遍,她不懂荆芥那声轻笑的意思,只当是轻视嘲笑。 “水国国王让你寻找的宝物乃是七彩石。你拿到七彩石后他想夺取,不成想那块七彩石进入你的胸腔,在他强取之时被我碰到,便将你救下带到金国。” “你救我该不会也是为了七彩石吧?”苏叶捂住自己的胸口警惕道。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得到了一块七彩石,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可得守好才是。 “我要是想要七彩石,你还会安然无恙醒来?七彩石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无生海必然大乱,它既然认了你,你便好生护着。”荆芥根本不在乎苏叶的小动作。 苏叶垂头沉默,脑袋飞速运转着。既然来到金国不如趁此找到金国那块七彩石,她现在有七彩石傍身,性命暂时无忧,金国国王看着也不像坏人,可是羊妖他们不在,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很难成事,得想办法先把他们弄来才是。 “荆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恩。”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多有打扰,我该回水国了。” “你只是醒了,并未痊愈,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 “可是,我突然消失,生死未卜,我的朋友肯定会担心,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你的朋友,谁?”荆芥轻问。 “水国的羊妖,黑鱼,宇明。” “我可以派人给他们带个口信。” “谢谢,但我亲眼见到他们才能安心,您能不能让他们来金国看我?您放心,我们一定遵守金国的规矩,绝对不给您添麻烦。”苏叶立刻扬手发誓保证。 荆芥打量了苏叶一眼,点点头。 “我先出去,你再休息会儿,有事喊人,侍从就在门外。” “我也想出去,房间太闷了不利于康复。”苏叶当时虽然伤的重,但是荆芥用自身灵力为她疗伤三天三夜,现下基本完全恢复,只需日常调养培本固元即可,她最不喜欢闷在房间里。 “恩。”荆芥站在床边等候,苏叶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下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破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在屏风后。” “哦。”苏叶就这样穿着亵衣,大摇大摆的从荆芥身边经过走到屏风后更衣。 五分钟后,苏叶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她很喜欢这身衣服,先不说颜色是她一贯喜欢的淡蓝色,最主要是衣服的面料柔软亲肤,穿在身上就像贴了面膜一样舒服,还有外衫底下绣着的同色系彼岸花,充满了活力和热情,不像荆芥衣服上的彼岸花那么阴森可怕。 “你们金国的衣服是什么面料,好舒服。”苏叶摸着自己的衣袖笑着从屏风后出来。 荆芥失神的看着眼前人,像,太像了,这本就是她的衣服,穿在苏叶身上竟丝毫不差。 “你的头发没疏。”荆芥答非所问,从袖口拿出一根白玉簪子,在苏叶后脑勺轻轻挽了个简单发髻用簪子固定住。以前,她总是懒得梳发髻,经常披散着头发,除了汐月基本都是他为她挽发。荆芥的突然深情让苏叶一时错愕,不,他的眼神不对,他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呢,难不成她长的像他前女友? “我长的很像你前女友吗?”苏叶嘴比脑子快,说完才觉不妥,想要收回已来不及。 荆芥愣了下,不知前女友是何意,困惑的看向苏叶,苏叶硬着头皮解释, “前女友就是老相好的意思。” “不像。”荆芥突然沉下脸,甩袖大步出门。她不像她这般口无遮拦,当时看到这张脸,他激动到全身颤抖、大脑空白,希望之火直冲天际,可当他无数次探测和确认她不是她后,希望之火瞬间泯灭,沉入深渊,那样的绝望,比当初亲眼看着她离去更甚。后来仔细一想,她不是她,但和她绝对有什么联系,说不定是她特意给他的线索,等着他去破解寻找。 苏叶跟在荆芥后面小声排腹,“生气了,我肯定猜的没错。” 外面入眼便是蓝色天空,白色云朵,绿色草木,土黄大地,这里的事物颜色和人界一模一样,哪怕同样是法术所造,苏叶也倍感亲切。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座雕刻着彼岸花的石拱桥,周围是一望无尽的水塘,里面种着无数睡莲,全开的、半开的、刚冒出头的、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多姿多彩,开的甚好,石桥右侧停着两只小木舟,看样子是供人划船游玩的,整个院子有江南水乡的调调,苏叶很喜欢,踏上石桥走了几步回头,正好看到房门上的匾额,轻念, “若雪殿,很不错的名字,你很喜欢雪吗?”苏叶侧头问荆芥,“我也喜欢雪,我们a市的雪可美了呢。” 荆芥仿若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去。 “荆芥,金国有没有春夏秋冬?”苏叶小跑着跟上,一点儿也不拘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相识已久。苏叶这个人不认生,尤其对方长相出众、人品好、又过分优秀的情况下,她绝对能像老朋友一样巴着对方。 a市四季分明,但苏叶最喜欢a市的冬天,被大雪覆盖的十三朝古都,就像几千年的古唐一般独特、美丽动人。 “有。”荆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生机勃勃的水塘,眼神涣散,她也喜欢冬天。 “太好了,真希望我离开之前能看到冬天。” 荆芥看了苏叶一眼,长相一模一样,喜好也很相似,某些神情举动也相似,可为何就不是她呢? “这么多睡莲,开的真好,像假的一样。”苏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从桥洞伸长过来的荷叶,是真的。荆芥眉头轻皱,真的像假的一样?这是什么形容? 第十章 养尊处优 荆芥和苏叶在园子呆了一刻钟便离开了,给她派了个名唤汐月的随身侍女。侍女快步走向正在观赏睡莲的苏叶,在她身旁一米处停下,欠身行礼, “苏小姐您好,我是国王指派给您的侍女汐月,以后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 苏叶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看着二十五岁出头,身着碧色罗裙,五官冷艳,往那儿一站颇有几分仙者味道。这份美让苏叶心情愉悦,忙搀扶起她, “是不是金国人都长的好看,你这么漂亮当侍女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这样的相貌放在现代,绝对一大批追随者,肯定会被星探发现在娱乐圈发红发紫。 汐月抬头看向新主人,这一眼,让她彻底呆愣在原地,声音剧烈颤动,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请受汐月一拜!”汐月含泪跪地,那般真诚、动情,让苏叶心里一软,解释的语气也跟着轻柔了几分, “汐月,你可能弄错了,我是人界之人,第一次来无生海,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主人。” 汐月闻言仰头再次看向苏叶,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呢。 苏叶看着汐月不可置信的表情便猜测出一二,转了转眼珠问道, “汐月,你口中的主人是不是荆芥的前女友?我和她是不是长的很像?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前女友到底是何许人也?”八卦是人的天性,不过这次苏叶不是单纯的八卦,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她准备利用长相上的优势拿到金国的七彩石。 “苏小姐,是我失态了。主君的事情我不清楚。”汐月擦了擦眼泪,连忙起身站在离苏叶一米之外的地方,恭恭敬敬,完全不见刚才的失态痕迹。 “哦。这会儿闲着没事,你带我在王宫转转吧。”现在不说,以后总会说的,就没有我苏叶撬不开的嘴。苏叶甩甩衣袖转身向园外走去,汐月紧跟。 金国王宫大到望不见边,玉琼楼宇,整齐排列,估计得好几天才能逛完。只是这王宫虽大却太过沉静,除了脚步声,很难听到其他声响,零零散散的宫人们像个机器人一样洒扫,维持着宫里表面的干净整洁,那成片成片的鲜花草木也难掩盖其凄凉。 “汐月,为何这宫里每隔百米便会有一片郁金香?”这是苏叶一路逛来唯一好奇的点。 “这个是……”汐月没说下去。 “我知道,你们国王给他前女友特意种的。”苏叶随意道,“很多电视剧都有这种深情桥段,我看的可太多了,不用不好意思讲。” “电视剧,什么是电视剧?”汐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不免好奇。 “恩……一种话本。”苏叶换了个同义词汇。无生海里这些上万岁的生灵算是白活了,与世隔绝,虽然法力高强却什么也不知道。 秋季正午的阳光最为毒辣,苏叶皮肤敏感最惧怕毒日,可这王宫里没有遮阳伞防晒霜之类的东西,她直接进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宫殿避暑,打算等太阳落山后再返回自己的住的宫殿。 这临时歇脚的宫殿和她养伤的宫殿一样,简单到令人发指,也是除了桌椅没有任何装饰,大热天一口茶水也没有。苏叶微微皱眉抱怨, “怎么连个茶壶都没有。”话尾音还没落,便有侍女端着茶水进来。 苏叶急急喝了口,竟然是甜而不腻的棕糖水,和她之前去柬埔寨暹粒喝的棕糖水口感一模一样,冰冰凉凉,好喝又解渴,不一会儿,一壶见底,汐月立刻唤人续上。 汐月一直恭恭敬敬站在苏叶身旁待命,寸步不离,苏叶在人界的时候不过是个普通民众,哪里被人这么伺候过,很不习惯,于是拉着汐月一起坐,汐月死活不肯,她也不好再勉强,开始闲聊, “汐月,为何每个宫殿都不放饰品和茶壶?” “主君不喜。” “你这回答,还真是简洁明了。”其实是国王脾气阴晴不定,经常没由来暴怒,摔东西,尤其爱摔茶壶,装饰品之类的,所以每个宫殿除了桌椅没有任何装饰品,这也是国王自己定下的。 “怪癖。”苏叶小声排腹。 夕阳西下,整整一个下午苏叶喝了三壶棕糖水也没有挖到荆芥前女友的料,倒是对荆芥有所了解。比如,他的法力是无生海乃至三界第一,好清静,不爱说话,闲暇之余爱好作画、做发簪、书法、下棋、弹琴,研究培育新植物。 “他真是才华横溢的大艺术家呀。汐月,那荆芥有没有什么禁忌?” “有,不论有事没事都不能去打扰他,除非他主动找你;他的书房任何人都不能进;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在宫里说话不能太大声;他不喜别人靠他太近;他……” “知道了。”苏叶不耐烦打断汐月,心中不免排腹,艺术家果然怪癖多。 回到寝殿,汐月将宫规还有荆芥的喜恶写下来一并拿给苏叶,叮嘱她认真研读,以免冒犯到荆芥,招来麻烦。 苏叶接过,大致扫了几眼,全是繁体字不说还多的要命,足足有二十万字,脑壳疼。苏叶将其扔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不再理会。 晚饭苏叶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吃的,简单的四菜一汤,油水少且没有辣椒,苏叶吃了两口便没了食欲。 中午荆芥离开后再没出现过,汐月不爱说话,像个被关机的机器人一样站在旁边,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苏叶坐着喝了会儿茶没意思便上床睡觉,可是大脑异常清醒,没有一丝困意。在人界她也算睡的早的,但从未晚上九点就躺床上,而且还是没有手机电视催眠的情况下,真是度秒如年那! 金国的日子无聊到令人发狂,口渴了,还没张口茶水已经递到眼前,除了走路,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养尊处优,每天除了在王宫瞎溜达再无其他事可干,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像蜗牛一样走一步退三步,需要你等它。汐月和侍从们毕恭毕敬,从不和苏叶肆意聊天,玩耍打闹,荆芥也不见踪影,苏叶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金笼里供养了起来,只能待在笼子里享受这种折磨人的优待。真怀念在水国的时光,每天为生计奔波,在杂草堆里也能秒入睡,一觉到天亮,日子过的满满当当,很充实,那会儿的时间仿佛坐上了火箭,你怎么都追不上。 晚上苏叶再次失眠,于是下床去门槛上坐着,借微弱的灯光欣赏屋前的片点夜景,暗夜、草木、水塘、小桥,苏叶想到几句古诗:旧宫人不住,荒碣路难寻。日暮凉风起,萧条多远心。 汐月拿了披肩给苏叶披上,系好带子。 “苏小姐,秋夜风凉,穿上披风。” “汐月,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 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辗转反侧了那么久竟然才过去半个小时。 “汐月,你们闲的时候都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比如打麻将、玩纸牌、做游戏、唱歌等等。” “没有。” “那这漫漫长夜怎么熬啊。”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苏叶瘪瘪嘴,撑着下巴呆望着湖面上的睡莲,才过去三天,她已经熬不住了,她明天要问问荆芥羊妖他们什么时候能来。他们来了至少可以和她说说话,玩闹,打发时间,不然再这样干等下去,七彩石没找到,她却疯了。 第十一章 条约 一大早,苏叶不顾汐月以及宫人劝阻去找荆芥。苏叶敲门没人回应,见门没关直接走了进去。荆芥听到声响半眯着眼起身,身上还穿着亵衣,而苏叶已经站在他面前,荆芥眉头深皱,左手一伸,外套便落在手臂上,拢了拢衣襟,不悦的看着苏叶,等着她自己开口, “荆芥,最近一直没见到你人,我想问问我水国的朋友们什么时候来?” “不知。”荆芥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和起床气。 “啊?你不是派人去接他们了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能不能告诉我,或者我亲自去找他们。”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出去!” “我们好好说话,你这么凶干嘛?”忘记承诺不说,态度还这么恶劣。 荆芥瞪着苏叶,见她不动,一扬手将她扇出门外。 苏叶反应过来时已经摔倒在门外,骨头发麻,动弹不得,龇着牙,鼓了半天劲也起不来。 “苏小姐。”汐月正好赶来连忙扶起她,见她泪眼婆娑温声安慰,“主君脾气不好,您下次千万别再这么硬闯。” “他那是脾气不好吗?根本就是没教养,而且我进去前敲过门的。” “我先扶您回房。”这苏小姐一看就是个没受过什么委屈的,气性大,被主君这么赶出来哪里受得住,主君起床气重,现在肯定也在气头上,还是先走为妙,省得吵起来。 苏叶扶着腰,在汐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回到房间。 苏叶躺在床上,想想刚才的事情,越想越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这个荆芥看着温文尔雅很有教养,没想到竟是个暴力狂,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完全没有因为这张酷似前女友的脸而手下留情,怜香惜玉,看来他对前女友的恨多于爱,她想利用这张脸得到金国的七彩石根本不可能,说不定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荆芥迟迟不让羊妖他们来金国,也不告诉她有关他们的消息,说不定正计划图谋她手里的七彩石,故意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行,必须得走,她没有任何法术,羊妖他们也不在,继续在这儿待下去迟早完犊子。 子时,整个王宫陷入沉睡,苏叶什么也没带,悄悄跳窗跑了。她本想背个包袱的,可她当初来的时候没行李,在金国的这几天也没积攒下什么行李,能带什么?来去空空,挺好,倒少了份负担。 苏叶边走边四下观望,生怕遇到巡夜的宫人,直到卯时,苏叶还在宫里打转。眼看着天空渐渐吐白,苏叶又绝望又恨,恨自己如此路痴,走在王宫里跟走迷宫似的,明明逛过一遍的,怎么什么都没记住?!苏叶掩面,欲哭无泪,想打死自己又下不去手。 一夜未睡,又不停不歇走了七八个时辰,苏叶此刻头昏沉的厉害,腿脚又酸又胀,先休息下再逃吧。于是就近找了个假山洞躺进去休息,许是太困,苏叶躺下不到一分钟便呼呼入睡。 此时的若雪殿已经乱成一锅粥,汐月吩咐所有宫人去找苏叶,自己亲自前往望雪殿向荆芥禀告此事,一并呈上苏叶走前留的书信。 荆芥拿过信,上面洋洋洒洒只有三个字:爷走了! 荆芥面无表情将信折起夹进书里,去了若雪殿。 若雪殿床上的被子胡乱卷着,窗户大开,荆芥走到窗前,看到窗台上的浅色脚印子心下明了,转身问汐月, “知道原因吗?” “昨天早上您将苏小姐打飞出去,回来后她状态一直不对,晚上蒙着被子偷偷哭了好久,然后……就不见了。” “你在这儿等着吧,把宫人们都叫回来。”说完转身出去。 “是。” 酉时末,夜已深,整个若雪殿灯火通明,荆芥横抱着一个人进来,正是苏叶,且满身灰土,双眼紧闭。 “国王,苏小姐她……”汐月话没说话荆芥一个眼神过来,她立刻闭嘴跑进去铺床。 安顿好苏叶,荆芥并未离开,反而在床头坐了下来。汐月默然退下,关上门。 苏叶睁眼便是荆芥冰冷的脸,见鬼似的忙拍打自己的双颊,心下想,我又没有受虐倾向怎会梦到荆芥! 啊,脸好疼,不是梦。 荆芥淡色的眸子望着苏叶,闷声道,“对不起!” 苏叶讶然,她没听错吧,这人竟然会道歉!但她不会轻易原谅他,荆芥的这种行为放现代就是没教养、有暴力倾向的人渣行为,不能姑息。 “荆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至于动手吗?你知不知道,打女人是很低下的行为,在人界你这样的行为会受万人唾骂,还有可能进局子。” 荆芥微微皱眉,没听懂她说的什么,苏叶耐着性子解释,“总之就是,男人不可以随意骂女人,更不可以打女人,这样没教养,教养这个词你应该懂的吧。” “恩。”荆芥眉头慢慢舒展,他昨天并非是打她,只是想推开她,不成想她身上的两块七彩石没有任何作用,被他轻轻‘一推’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就完了?” “再也不会了。” “恩?恩。”苏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不免排腹,多说一句会死啊,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道歉并且把我接回来的份上,姑且信你一次。 “你也是。”荆芥盯着苏叶认真道。 “什么?” “遵守王宫规矩,不准逃跑、消失不见。”听到她消失不见他的心摇摇欲坠,等待千年,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丝希望,要是再弄丢,他心里的希望如何再燃起? “既然是两个人相处,那就应该友好和睦,而友好和睦的基础是平等和尊重。意思就是双方都立规矩,一起遵守,你把你的规矩写下来,我把我的规矩写下来,然后我们签字画押,若有一方违背,违背方就接受另一方的惩罚,如何?” 荆芥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苏叶也不急,反而很有底气,没有一丝退让, “怎么?不愿意?那行,我走,或者你杀了我,我是新时代女性,讲求平等,就算死我也不会像侍女那样卑躬屈膝、委屈求全。”苏叶如此强硬自尊的态度下想的却是,我才不会真的求死,他理亏在先,现下是一个难得的谈判机会,我得好好把握住,吓住他,不然以后只能低声下气任他宰割,找七彩石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好。”良久,荆芥才回道,眼里蒙起不可名状的涟漪,好像真被吓住了一般。 “还有,规矩只能写十条,可以少,但不能多,所以,你可想好了,捡最重要的写。”苏叶得意道。 “不行,一百条。”荆芥正色,王宫的规矩有一千条,她是不用全部遵守,但至少得遵守一百条。苏叶虽然不是他要等的人,但他确定她是那把钥匙,所以她不能出事,更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她行事乖张,必须用规矩约束。 “十条!”苏叶丝毫不让。她在朋友堆里可是出了名的砍价高手,她给出的都是最底线,想让她退步,绝不可能! “一百条!”荆芥盯着苏叶,一百条是他的底线。 “十条!” “一百条!” “十条!” “八十条!”她毫厘不让,荆芥不得不退让一小步。 “荆芥,这不是菜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你不愿意就算了。”苏叶不再看他。荆芥沉着嘴角甩袖出门。 苏叶看着荆芥直挺挺的背影差点抄起床上的枕头砸他,他好歹一万多岁了,怎会如此幼稚,这样的人,放在现代肯定会孤独终老,颜值也拯救不了! 苏叶独自气了一会儿便下床梳洗,吃饭。她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妥协让步,从荆芥的眼神和表情看的出来,她现在对他很重要,当然,不是爱情,这让她更有信心拿捏荆芥,不过只限于本次! 两天后,一封信被送到苏叶手里,信封上规整写着:规矩——荆芥。 “不是吧,十条规矩能写这么厚?!”苏叶捏了捏信封,里面至少有五六张纸。于是立刻打开,她倒要看看,十条规矩能写出什么花来。 第一条:禁止随意消失,因一时之气躲藏起来也不允许。 第二条: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入他人房间,乱动他人物品。 第三条:亥时到辰时为作息时间,在此期间禁止大声喧哗,在宫里四处游荡,影响他人休息。 第四条:未经国王允许禁止出宫。 第五条:禁止在宫里饮酒作乐。 第六条:穿着需得体,禁止衣冠不整或穿亵衣见人(或乱跑),他人衣冠不整时也需避讳。 切,亵衣都是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有什么可避讳的嘛。 第七条:男女有别,异性之间需保持适当距离,遵守基本礼仪。 第八条:每天至少沐浴一次,保持干净整洁。 第九条:谨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第十条:尊崇仁孝礼仪仁。仁省,人人心德也。心德就是良心,良心即是天埋,乃推己及人意也。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因为人不能离群而独存,别人之观念立,人之人格显,方能雍容和谐,以立己立人,发挥老吾老幼吾幼之怀抱,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物为人,而不为己,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仁也。 义: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也。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得思义,不因果滥取不义之财物。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所以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义也。 礼:礼者,说文: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礼,体也,得其事证也,人事之仪则也。进退周旋得其体,乃是正人身之法也。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 智:智者,知也,无所不知也。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 信:信者,不疑也,不差爽也,诚实也。就是「言出由衷,始终不渝」。信字从人言,人言不爽,方为有信也。诚心之意也,以诚居心,必然诚实。处世端正,不诳妄,不欺诈者,是为信也。 一式两份,均有荆芥签名和指印。 苏叶看着十条规矩,后两条没啥用,前八条可以说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只是,前七条她想的通,但这第八条什么意思?我很邋遢很脏吗?我挺爱干净的啊,以前在人界的时候朋友们还说我有洁癖来着。 “汐月,你觉得我邋遢吗?” 汐月摇头。 “那就是荆芥患有重度洁癖,已经达到变态的程度。”苏叶说完开始提笔写自己的规矩,她的十条规矩可是专门破解荆芥的规矩,嘿嘿。 其实,荆芥之所以写第八条是因为前几日苏叶逃跑未遂,他找到她时,她脸上、衣服上沾了不少灰,他不得不强行忍受,将她抱回去,这对于重度洁癖的荆芥来说是致命挑战。 苏叶不到半个时辰便写完了规矩,吹了吹墨水,按上手印,将信纸交给汐月。 “汐月,送去吧。” “是。” “等下。”汐月刚转身被苏叶叫住,“差点忘了,他的规矩我还未签字画押呢。” 说着,苏叶在荆芥的两份‘条约’上签字画押,自留一份,另外一份正要交给汐月时又收回, “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苏叶很想亲眼看看荆芥的反应。 “是。” 第十二章 不讲理 苏叶和汐月很快到达若雪殿。苏叶刚要跨上台阶去敲门却被汐月抢先一步,她没敲门,只是站在门口扬声禀告, “主君,苏小姐来了。” “进。” 门从里面自动打开。 苏叶瞪大眼睛,所以,上次门没关不是默认可以进,而是拒绝进入?算了,事已至此,误闯是她不对,但他也打了她,扯平了。 此时,荆芥正在三尺高的书桌上作画。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衣,头发没有束冠,只是在后头简单绑了下,两边留着两条龙须,见她们进来头也不抬。苏叶忍不住排腹:无生海的君臣也不平等啊! “苏小姐,您先坐,千万记住别打扰主君作画,一定得等他作完画,我在外面等您。”汐月在苏叶耳边悄声道。 “别呀,你走了,我一个人坐着多尴尬,你看看他那样子。”苏叶拉着汐月,用眼角夹了荆芥一眼。 汐月最终还是退出了门外,这个苏小姐总能准确找到惹怒主君的点,她人微言轻阻止不了任何一个,还是远离战场为好。 苏叶坐了不到一分钟屁股长毛似的跳下椅子,开始在房内晃荡,左顾右盼,最后停在书架前,书籍画作竹简整整齐齐摆放在最底层,书籍依次向上垒放,苏叶忍不住翻了翻,每本书都有标记和注释,苏叶随手翻看了一本孔子论语,标注很详细,就像上学时候老师讲课一般。不得不承认,荆芥虽然性格怪异,但是学术方面还是很有资本的,不是那种装腔作势。放下手里的书,一抬眼,一抹红色闯入眼帘,在最上层一个角落,苏叶来了兴趣想一看究竟。可她个头矮,垫着脚尖也够不到,跳了几下还是够不到,于是,苏叶后退了几步,助跑起跳去够,她这一跳,书没够到,倒是把整个书架给够倒了。书架顺着室内正厅倒去,苏叶失去重心,摔趴在书架上,捂着肋骨处龇牙咧嘴,太疼了,疼到直蹬腿,捂住嘴不敢大声喊叫,她怕那个荆芥再次一挥手把她打飞出去,她这小身板可经不起短短几天内两连摔。 头顶有阴影聚拢,苏叶仰头一看,除了荆芥还有谁,他双手背后,眉头紧蹙盯着她,一动不动。苏叶想站起来,但是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根本站不起来,她用力翻了个身,躺在书架上,翻眼看向荆芥, “对不起,我是想取书来着,够不到,跳了一下,没想到书架倒了,并不是有意打扰你,能不能先拉我起来?”苏叶解释着,手已经伸向荆芥,荆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好像被绑在了身后根本没有拉她的意思。 苏叶绝望的撤回手,心里怒吼,荆芥,你能不能做个人?就不能让我先起来再制裁? 荆芥广袖一挥,书架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苏叶身体悬空,准确无误飞落在了椅子上,紧接着两道白光从荆芥手里射向她,刚才的疼痛瞬间消失。苏叶看看完好无损的自己,瞬间原谅了他刚才的‘无情’,欣喜跑向荆芥, “你这法术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荆芥绷着脸,后退一步。 “你都不考虑下直接回绝?我不贪心,你给我教几招基本防身就行,怎么样?”苏叶又厚脸皮的靠近一步。 “这里很安全,不需要法力防身。”荆芥手指一挥,将苏叶定在原地,使她无法再靠近自己。 “怎么不需要?就比如刚才,我要是有法力刚才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也不会打扰到你。荆芥,我怎么动不了了,你干嘛禁行我,快给我解开。” “你要是安静点,刚才的一切便不会发生。禁行术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乱动强解会伤及筋骨。”荆芥说完走向书桌继续作画。 “等下,作画既然已经中断了,那不如先看看我带来的条约规矩?我已经签字画押了。” “?” “你先解开我的禁行术,我拿给你。” 荆芥眸色浅淡看着苏叶,走向她。 “在哪儿?”他自己取。 “胸前。”苏叶回答的无比坦然。 荆芥顿时黑脸,剜了苏叶一眼,甩袖返回书桌。 苏叶被荆芥突来的怒气搞的有些懵,他怎么了,干嘛突然生气。 “荆芥,荆芥,你怎么又生气了?你告诉我,知道原因后我以后才不会再犯。” “……” “荆芥,别不理我呀。在我们人界你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的。” “……” “荆芥,你有一万多岁了,应该交过不少女朋友吧,我真好奇你和她们是怎么相处的?” 荆芥手里的笔一顿,寒着眉尾盯着苏叶。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前任都是禁忌。我渴了,能不能让我喝个水?” 荆芥倒了杯水,亲自喂给苏叶。 “谢谢。”苏叶笑着道谢,生怕他立刻走掉,急忙道,“我知道你嫌我烦,这样,你给我解开,我把合约给你后立刻离开,绝不再打扰你。” 荆芥不理会,继续返回书桌作画,苏叶气的想跳脚,这人到底是死板还是有受虐倾向啊。 “荆芥……”苏叶刚喊完名字,发现嘴上多了一条白布,再发不出声音来。我去,禁行又禁言,他是魔鬼吗? 半个时辰过去,荆芥作完画,抬眼发现苏叶竟然站着睡着了,愣了下,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给她解了穴,静等着她醒来。 苏叶是被梦中一个陌生男人背影惊醒的,一睁眼看到荆芥,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条约呢?” “嗯?哦,我拿给你。”苏叶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彻底清醒,从胸前的衣服里取出条约递给荆芥。咦,我能动能说话了?他什么时候给我解的? 荆芥打开信封,苏叶的十条规矩只占了一张纸的四分之三,一分钟足以看完,然而,荆芥却看了十几分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苏叶凑近荆芥。 荆芥把条约塞进她手里,厉色道, “重写。” “为什么?你写那么多我都无条件同意了,凭什么要我重写。”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好吧,她承认,她写的十条规矩每条都是为了破解荆芥的。条约如下: 第一条:不得随意打骂、凶对方。 第二条:不得限制对方人身自由。 第三条:不得干涉对方的兴趣爱好。 第四条:不得强行改变对方的生活习惯。 第五条:不得随意使用法力控制对方。 第六条:不得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情。 第八条:尊重对方人格。 第九条:不得以任何手段威胁对方。 第十条:保护对方生命安全。 “荆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写的是我的规矩,当然不符合你的口味,就像你的规矩也不符合我的口味一样。但为了我们的和平共处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理解包容呢?” 荆芥根本不理会苏叶的反驳,他这副样子彻底激起苏叶心里的怒火, “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浪费时间搞这么一出,演戏呢?”苏叶没再停留,气呼呼返回自己的院子,让人搬了个躺椅放院子里,翘着二郎腿边喝茶边吐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汐月,你们国王一直都是这么冰冷不讲理吗?” “主君虽然外表冰冷对人严苛,内心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暖心之人。” “呵呵,有情有义和暖心?你确定?”她真没看出来,“汐月,说实话,就他这样,活该他前女友离开他。”古代女人找男人真的是看运气,完全不看人品的吗? 苏叶瞥见院门外有人影,忙问,“谁?” 没有回应,那个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汐月第一时间跑出去查看,看到一个信封躺在地上,捡起来双手递呈给苏叶, “苏小姐,只有一封信,应该是刚才的人影留下的。” 苏叶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她写的规矩条约,荆芥已经签字画押,难道刚才那个人影是他?那刚才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苏叶看着手里的协议心里不是滋味,带着几分懊悔,问汐月, “汐月,那个……荆芥的前女友伤他很深吗?我不是八卦,只是想了解下,以免说错话再惹他生气。” “爱神用自己的七彩石封印了无生海,也封印了主君,主君大人一直在无生海里等她。” “啊!”汐月这么一说苏叶才想起来,羊妖他们说过当年和天界大战的邪魔统领也叫荆芥来着,是个堕仙,没想到他就是神秘的金国国王,原来他和爱神真有感情纠葛,而且还不浅,“爱神和荆芥不是敌对的立场吗?荆芥怎么会爱上自己的敌人呢?” “这个我们底下人不太清楚。”汐月忙垂下眼帘住嘴,她刚才不应该提爱神的,真是多嘴。 “哦。”苏叶沉思起来,荆芥这个人吧,霸道孤冷死板,其实人并不坏,就是不会和人相处,喜欢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仔细想想他对我也还行,只是态度不好而已,我是不是应该刚才的失言给他道歉,恩,应该的。 “汐月,荆芥喜欢什么?” “字画和抚琴。” “我的意思是喜欢什么东西?比如工艺品?花?美食?” 汐月摇头。 “这人还真是无欲无求,清汤寡水,竟然没有喜欢的物品。”苏叶自言自语,开始想办法。 晚上,苏叶终于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主意:荆芥的所有衣服基本都有彼岸花花纹,那不如画一幅彼岸花送给他?他应该会喜欢,原谅她的吧?苏叶吩咐汐月准备笔墨纸砚,开始着手作画。 一个时辰后,一簇黄色彼岸花郝然落成于纸上。 “苏小姐,这个彼岸花怎么是黄色的?一般不都是黑色和红色的吗?”汐月第一次见这种黄颜色的彼岸花。 “黄色彼岸花是后天培育出来的,我们那个世界有呢。” “哦。” 苏叶将画纸卷好,跑去若雪殿,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苏叶扬起手准备再敲时门从里面打开。 荆芥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苏叶,似乎在等她开口。 “啊……我是过来道歉的,为我那会儿的口不择言,这是谦礼。”苏叶将画作双手奉上。 荆芥打开画卷,那一簇簇仿佛向日葵般顽强生长的黄色彼岸花像无数根针一般刺进他的双眼,很疼,连带着心脏也跟着疼。 苏叶见荆芥表情不对,几近失控,以为他又生气了,急忙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对不起啊,我见你所有衣服上都有彼岸花,以为你喜欢来着。” “为何是黄色?”荆芥盯着苏叶,双眼起了层水雾。 “黄色好看有活力,会让人心情愉悦。”苏叶认真解释道,荆芥整个人太沉重,需要这种暖色调和。 “没了?” “没了啊。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好奇它的颜色?是这样的,彼岸花本来只有红色和白色,但是寓意死亡,很悲伤,所以人类特意培育出黄色彼岸花,寓意幸福美满,实际中黄色彼岸花特别漂亮,比我画的好看千万倍,要是有机会去人界,我一定带你见识见识。” 荆芥没说话,只是盯着苏叶,眼神波涛汹涌。彼岸花是她最初的原身,他最开始教她作画便是彼岸花,只是她把红色改成了黄色,她说黄色更加明亮,好看。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我送你个别的。”苏叶伸手准备收回那副画。 “不用。”荆芥先一步将画收到身后。 “哦。”苏叶讪笑,原来他是喜欢这个礼物,太激动了而已。想起还有件重要事情,苏叶急忙道,“荆芥,我想亲自去水国找我的朋友们。” “不行。” “你总是说不行,能不能给我个理由,你也有朋友的吧,难道他们和你突然没了联系你不会担心吗?”这次,苏叶很心平气和。 “水国现在很乱,不安全。” “那我更应该去,羊妖他们是我在无生海最好的朋友,要是没有他们,我不会活到现在,我必须去找他们。”那日被荆芥带到金国后,她对水国的事情一无所知,以为羊妖他们在水国过的很好呢。 “不行!” “荆芥,还记得我们双方立的规矩吧,不得干涉对方自由。今天如果换做是你在意的人身处险境,你会不管不顾吗?” “所以你不能去。” “什么?”苏叶没反应过来,她现在一心想的是羊妖他们的安危,“荆芥,我必须去,不论你同不同意。”苏叶说完转身离开。 第十三章 战乱 苏叶认定的朋友便是一辈子,会拼尽所有保护他们,完全不在乎自身安危,荆芥不带她去她便自己去,苏叶收拾好行李出门被汐月挡住, “苏小姐,七彩石现世,整个无生海动荡不安,水国国王暴死,正逢战乱,主君大人不允许您去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汐月,如果身处战乱的是你的主人,你会袖手旁观吗?不会的对不对?所以,别拦我。”苏叶很认真。 “苏小姐,您不能去。” 苏叶冷冷的看着汐月,好像在说,别逼我。 荆芥来了,示意汐月退下,走近苏叶耐心哄劝, “水国之乱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没有任何法术,去了只会送死,更别说救人,我已经派人去救他们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消息,你让我拿什么等?荆芥,他们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担心情有可原,可我不一样,他们对于我来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苏叶说的动容,眼泛晶莹,羊妖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如果死是她的命,那她选择和家人一起死。至于集七彩石逃出无生海,没有他们,她一个人又如何做到?与此同时,苏叶在赌,赌这张脸在荆芥心里的分量。 荆芥蹙眉看着苏叶,她怎么和她一样固执,不顾一切。 “我和你一起。” “真的?谢谢。”苏叶赌赢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并不了解荆芥,但却准确握住了荆芥的七寸。此行有他在她便安全,否则她一个人连金国都出不了。 荆芥唤来自己的坐骑绿龟。绿龟乃是上古神兽,当年荆芥随天帝一起打天下定四界时收了它。 苏叶看着眼前比她大十倍的绿龟,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荆芥看她一眼温声道, “它不会伤人。” “哦,我不担心,只是觉得它好可爱,第一次见绿颜色的龟。”苏叶解释。 “上来吧。” “这个……有没有梯子或者其他辅助工具吗?我没有法力上不去。” 荆芥看了苏叶一眼,提着她的后衣领飞到绿龟背上,对绿龟道, “去水国。” 绿龟领命,腾空起飞,那速度比飞机快两倍。 “啊,荆芥,怎么没有扶手,我要掉下去了。”苏叶本就怕高,怕极速,再加上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双脚根本站不稳,双手胡乱抓着,奈何除了空气什么抓不住, “荆芥,荆芥,减速,减速,降低高度,稍微停下,我要吐了,快停一下。” 荆芥皱眉望了苏叶一眼,嘴唇紧抿,大袖一挥,一个透明屏障从龟背上升起,将两人圈住,隔绝了外界的气流冲击。苏叶终于站稳,在龟背上坐了下来,喘了会儿气道, “荆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有屏障却不用,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差点吓死。 “这就受不了了,水国的战争可比这凶险千万倍。” “那能一样吗?他们打仗是在地上,眼下我们在空中。” “你以为他们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类,只能在陆地上作战?” “这……我没见过无生海的战争有多可怕,刚好这次去看看,这不是有你在呢嘛,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我凭什么保护你?” “我不知道,你自己知道。”苏叶咧嘴笑道。还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你前女友,当然,这句话苏叶不会说出口,毕竟,这次去水国凶险无常,还得靠他,不能惹他生气。 荆芥没接话,目视前方站的笔直。 “荆芥,我们大概多久能到水国?” “三个时辰。” “时间挺长的,我们聊聊天吧。” “……”苏叶早就猜到他会如此,也不恼,继续道, “荆芥,我看你的衣服基本是红色系,偶尔一两件白色。你很喜欢红色吗?” “……” “不过你穿红色确实挺好看。对了,你为什么戴面纱呀?”在金国王宫也没见他戴过。 “习惯。” “……”肯定是怕自己的俊脸被人看到,挡桃花用的。 “我给你讲讲人界的事情吧。在我们人界,虽然没有法力和神兽坐骑,但有高科技,我们的火箭速度比你这神龟的速度还要快呢,不过火箭不能乘坐人,但飞机可以。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便利的交通工具,适合短距离的公交地铁、大巴,适合中等距离的高铁火车,飞机等等。对了,还有手机,相隔千里也可以联系看到彼此,看到对方,听到对方的声音……”苏叶滔滔不绝的讲着,感觉在人界的时光好像很久远了,家人朋友的记忆所剩无几,只有和仝沐的记忆还算清晰。 一路上苏叶说个没停,荆芥不为所动站的笔直,一个回应的眼神没有,苏叶也不在意。 “到了。”荆芥打断苏叶,指挥绿龟落地,提着苏叶跳落地面。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苏叶用衣袖来回扇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没有任何作用,隐约能听到忽大忽小打打杀杀的声音。 “荆芥,这是哪儿?”苏叶吸入雾气后嗓子极不舒服,立刻用袖子捂住嘴问荆芥。 “屏住呼吸。” 苏叶依言立刻屏住呼吸,同时紧紧拽住荆芥的衣袖,生怕走散在大雾中。荆芥将灵力逼向右手指尖,原地转了一圈,周围一公里内瞬间明晰起来,只是依旧看不到人影。 “怎么没有人,可是厮打声听着很明显,就像在身旁一样。”苏叶放下衣袖问荆芥。 “他们设了结界,闭上眼睛。” “啊?”苏叶看到荆芥严肃认真的表情乖乖照做,突然腰间一紧,被荆芥揽着腰腾空飞起。 荆芥法力凝结于指尖,射向结界,结界立刻打开,嘶吼打杀声突然放大好多倍,震耳欲聋。苏叶猛然睁眼,冲进双眼的是混乱不堪的战斗局面,硝烟弥漫,血流成河,她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一片祥和,怎么突然之间……,这时,好几个尸体从苏叶眼前飞过,有一个直接落在她脚边。苏叶瞪大眼睛,心好像突然静止了一般。在人界,她只从影视作品中见到过战争,没想到现实战争比影视剧残酷千万倍。为什么,不论是人界还是这无生海,总有战争,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土地资源还是心里的征服欲?这无生海的所有繁荣景象不过是法术幻化出来的,有什么可争的呢? “怎么了?”荆芥问苏叶。 “我讨厌战争,想让发动战争者灰飞烟灭。”苏叶声音哽咽。人界的战争也是血流成河,所有的古胜名迹、繁荣祥和分分钟被炮弹夷为平地,普通民众流离失所、不停逃亡,永无宁日,每每这种时刻她都万分痛恨那些战争发动者,恨不得他们入地狱,永无轮回。 “可以。”荆芥认真道。此时苏叶沉于悲伤,并未仔细理会这句话的意思, “一片混乱,怎么找羊妖他们?” “你是不是戴着水国的手环?” “恩。” “那只手伸出来。” 苏叶依言伸出左手腕,水晶手环若隐若现。荆芥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符,将其注入苏叶的手环内。手环立刻发出淡蓝色光芒,光芒指向西北方。 “这是?” “羊妖他们的方向,走。”荆芥拽着苏叶的手腕,朝西北方向飞去。 虽然一路飞行,但总免不了被战争波及。荆芥法力高强,一手揽着苏叶,一手应付危险,游刃有余。苏叶感觉自己被荆芥来回轮着,倒着,就像那炒锅里的菜,空中飞一会儿,落下,再飞,再落下…… “荆芥,蓝光指向了右边。”苏叶提醒道。 “嗯。” 苏叶终于在一堆瓦砾后看到羊妖和黑鱼。 “羊妖大人,黑鱼。”苏叶兴奋的在空中向他们招手打招呼。 羊妖和黑鱼正在和敌军交战,听到有人叫自己以为是幻听,所以没在意,直到呼唤声越来越大,且越来越近,羊妖和黑鱼这才才抬头看到落地的苏叶和她身边的蒙面荆芥,惊楞在原地。 “苏叶,你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和羊妖还说等战争结束去找你呢。”黑鱼最先回过神来。 “我在……”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荆芥挡住一支射向苏叶的箭,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废墟下,设下结界。 “羊妖大人,快给我说说这段时间都发什么了什么,还有宇明去哪儿了?”苏叶抓住羊妖衣袖,很是迫切。 “当时你带着七彩石被他救走后国王也死了。”羊妖看了荆芥一眼,“国内无君,很快发生暴乱,再加上没有了七彩石镇守,土木火三国趁机攻入,想要瓜分水国,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空废之地有什么好抢夺的。” “他们主要是打听你的下落。” “我?!”苏叶不明白,自己废柴一个,要她何用? “第一,你可以找到七彩石。我们也是才知道,各国的国王根本不知道自己国家的七彩石在何地,所以想要通过你找到,然后集合七彩石,破爱神的阵法离开无生海。第二,你身上带着水国的七彩石,他们想要。”黑鱼耐心解释着。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发动战争是为了找到她还有她身上的七彩石。 “那宇明呢?” “宇明是火国人,四国混战中他和我们走散了,不知道现在何地。” “那我们先去找他。” “不行。”荆芥拉住苏叶。 “既然是来救人的,哪有救一半的道理。宇明年纪尚小,法力不高,万一落到歹人手里多危险哪。” “不会,他是国师的儿子。”荆芥认真道。 “凡事都有万一,荆芥,我们都来了,总得确认下他的安全吧。” 荆芥皱眉看着苏叶,不说话。 “放心好了,他们左右不过是为了七彩石,哪怕是场阴谋我也得去,没有什么比宇明的安危更重要。”苏叶见荆芥还是满脸担忧,换上轻松的表情拍拍荆芥肩膀,“有你在,他们伤害不到我。” 荆芥挑眉,这人还真是把他当万能保镖了。 “现在局势很乱,找一个人相当于大海捞针。”黑鱼发愁道。 “我这儿有他一块玉佩,是之前宇明走失前留下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羊妖看向荆芥,拿出一块刻着火焰的白色玉佩。 荆芥接过玉佩,右手取出一张白符注入其中,它立刻发出红色光芒,指向东南方向, “跟着它走。”荆芥指挥道,自己揽着苏叶在前面打头阵,羊妖和黑鱼紧随。 第十四章 破晓剑 玉佩将四人带到了土国王宫。荆芥觉察到不对劲,正准备提醒已来不及,数万支剑瞬间向他们袭来。羊妖和黑鱼法力一般,勉强自保,苏叶全程靠荆芥保护。 双方交战愈发激烈,一把晶莹剔透的玉剑从荆芥左袖飞出,以二十级地震的威力破了对方的万剑阵。 “破晓剑!” 土国国王等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呆望着那柄威力四射的破晓剑,那可是金国国王的佩剑啊。土国国王生着五十岁左右的容貌,是个胆小的,立刻让人收手停止攻击,然后代领众人出殿跪迎荆芥。 “不知金国国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土国国王的卑躬屈膝和刚才的狠毒判若两人,苏叶心下不免嘲讽,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妙人。 “我并非金国国主,只是奉命行事,来查看战乱一事。” “回大人,水国七彩石丢失,国王惨死,水国内乱爆发,我等是为了平息内乱而来。” “狗屁。”苏叶小声吐槽,荆芥闻言横了她一眼。 “辛苦了。金国国主有令,水国国王突然暴毙,水国无人统领暂由金国代管,直到下一任君主产生,其他几国不不得以任何理由驻军水国并干涉水国内政,两日内立刻撤出水国,不得有误。”荆芥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极有震慑力。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沉寂,没有反驳之声,也无人领命。七彩石好不容易出现动静让大家看到希望,这种机会万年难遇,谁甘心就这么放弃? “土国国王,你有异议?”荆芥冷声反问。 “大人,水国内乱,以金国的实力足以平息,可这七彩石丢失关乎整个无生海安危,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呢?” “那你要如何义不容辞?”荆芥双手背后,冷冷俯视着土国国王等人。 “我们想要找到那个拿走七彩石的女人。”土国国王打着胆子抬头看向荆芥。 “她在金国。” “?”土国国王。 “?”苏叶。 “既然如此,我们相信金国国王一定会秉公处理,保无生海平安。”土国国王苦笑道,不怕敌人耍滑头,就怕敌人用实力正面刚。 “那个火国国师的儿子呢?” “宇明公子啊,他和国师在偏殿,我带您过去?” “嗯。” 土国国王带众人到达一个偏殿。偏殿正中,一个长胡子中年男人正和宇明坐在圆桌旁用餐,想必长胡子中年男人就是火国国师了,他看到土国国主众人,立马放下碗筷拉着宇明起身行礼。 “参见土国国王,这几位是?”国师看向荆芥他们。他早就猜到荆芥几人的身份,今天这场局他是幕后主使,就是为了等待金国人,要不是他的儿子亲眼目睹,他还不知道七彩石被人拿走,并且到了金国,金国独霸无生海千年没有任何作为,如今还想要独吞七彩石,他可不答应! “这几位是金国特使,奉金国国王之命平息水国之乱。” 国师再次抱拳向荆芥他们行礼。 “苏叶!”宇明见到苏叶立马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完全不顾礼节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犬子顽劣,失了分寸,还望各位海涵。”国师抱拳道歉,佯装生气喊道,“宇明,还不过来?” “爹,她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很重要的朋友——苏叶。”宇明兴奋道,当时苏叶昏迷不醒被人掳走他一直担心她,茶饭不思,如今看到她好好的出现在面前,自然开心。 “既然如此,那苏小姐和几位特使可否到火国坐坐,以此感谢诸位对我小儿的照顾之恩。”国师笑脸邀请,原来她就是那个得到七彩石的女子,主动送上门,甚好。 “不必。”荆芥冷然拒绝,看向苏叶,“走。” “宇明,那我们先走了。” “你们去哪儿?”宇明可不想刚见到就分开。 “去金国。” “带上我,我要和你们一起。”宇明拽住苏叶的袖子央求。 “啊,这个,你父亲肯定舍不得的。”苏叶有些尴尬,荆芥明显已经生气了。 “哎,男大不中留啊,哈哈。”国师笑道,不经意一瞥便掌握了苏叶几人的表情信息,他自然希望宇明去金国,这样一来省的再派细作去。 “哈哈,是啊,小公子长大了。”水国国王等人笑着附和道,那个‘长大’别有意味。苏叶自然听了出来,心下骂道,这些人有毛病啊,宇明的两百岁相当于人界的十七岁,还未成年,我都二十六岁了,这都能连一起? 荆芥皱眉瞪着苏叶,瞪的她头皮发麻,苏叶掩面躲避。 “父亲,我想去金国,您就答应了吧。” “苏小姐承载着七彩石,不是普通人,你去金国只会成为苏小姐的累赘,况且,金国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国师说着看向苏叶,能拿事的是那个蒙面男子,而能搞定他的似乎只有这个苏小姐,宇明能不能去金国就靠她了。 “苏叶,带上我,我们可是一个团体,羊妖和黑鱼都跟你去金国了,你真忍心让我一个人回火国?我有法力,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宇明小声祈求,真怕苏叶嫌他累赘不要他。 苏叶左右为难,此次她只是想确定宇明的安全,他待在自己父亲跟前更安全。可是现在这副局面着实难解,宇明只是单纯喜欢他们才要求跟他们去金国,她要是拒绝,那得多伤他心呀,他还是个孩子,可是荆芥似乎不太欢迎他。苏叶看到宇明纯净的双眸,心下一软,拉拉荆芥衣袖,小声道, “荆芥……” “不行。”荆芥冷声拒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宇明是个孩子,玩心重,只是想跟我们去金国玩玩,等他的热乎劲儿过了我们再送他回火国就好了,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不让他惹你烦。”苏叶小声劝说。荆芥淡淡的看着她,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保证。”苏叶伸出左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你拿什么保证?” “我的人品保证。” “你有吗?” “我怎么……”苏叶声音不自主拔高,看到周围还有人又不得不再次压低声音,姿态放的更低,近乎恳求, “荆芥,求你了,让宇明去吧,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我们谁惹你烦了,你尽管收拾就是,我绝无怨言。”苏叶说的诚恳,且带着几分撒娇口吻。(等到了那一天,完全忘了自己的保证。) 荆芥没应,深深望了国师一眼,单手背后提脚往外走。苏叶知道他这是默许了,立刻拽上宇明和羊妖他们紧步跟上。 荆芥的坐骑刚好够坐五人,苏叶他们面对面挨坐在龟尾,荆芥独坐乌龟,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坐两个人,意思再明显不过。苏叶领会,只和羊妖他们聊,也不强行拉荆芥加入。 大家许久未见,想说的话自然很多,一直叽叽喳喳没停过,荆芥被吵的脑壳疼,于是将四个人嘴上全部蒙上白色禁条,耳边这才清净了些。 羊妖和黑鱼年长懂分寸,垂头端坐,宇明见气氛不对也乖乖垂头,往羊妖身边挪了挪。苏叶看着嘴上的白布条,难得没炸毛,正准备走过去给荆芥赔礼道歉顺带道谢,荆芥以为她要闹,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禁行,按回龟背上。 第十五章 泡温泉 回到金国已是子时,汐月见苏叶毫发未损悬着的心安稳落回胸腔,快速给大家安排收拾住处,准备晚膳。羊妖,黑鱼和宇明暂住在揽月殿,和苏叶中间隔了两个宫殿,两公里多的样子。折腾了一天,大家吃完饭便去休息了。 荆芥正准备走,被苏叶叫住, “荆芥,这次,谢谢你。” 荆芥淡淡看她一眼没有任何回应,转身离开。这一次,面对荆芥的‘无礼’,苏叶没再生气吐槽,反倒笑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真正了解他,善良仁慈,善行不善言,刀子嘴豆腐心。 苏叶没有法力,每次去找羊妖他们玩都得靠步行,一次两次还行,天天如此她便开始嫌累,吵着让羊妖他们教她法力。 “苏叶,不是我们不教你,实在是我们不知该如何教,我们的法力都是天生的,加上后期经常用一点点提高,没有可以传授的秘籍,你想学法力为何不去找荆芥?他当年可是和天帝定四界的人物,没人比他更厉害,更合适。”黑鱼说道,大神在身边还需要他们这些小喽啰? “他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教我法术。”苏叶撇嘴。 “再试试嘛,我感觉荆芥对你是特别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会亲自陪你去水国找我们,还允许我们踏入金国。”羊妖一向洞察力极高。 “说不定他是惦记我身上的七彩石呢。”苏叶胡诌道。 “以荆芥的法力,想要得到你身上的七彩石轻而易举,至于这么迂回费劲?” “那是他太无聊,故意耍着我们玩呢,毕竟无生海确实挺无聊。”苏叶转着眼珠子挑眉道。 “我看你是害怕他所以不敢去,才说这么多站不住脚的借口。”羊妖一语道破。 “哪有。”苏叶依然嘴硬,但气势虚了不少。要不再试一次?毕竟要出离开无生海,没有法力是万万不行的。 苏叶早早回到若雪殿,倒是让汐月一惊, “苏小姐,今天回来早,是需要拿什么还是?”往常她可是天不黑不回来的。 “玩累了,所以回来了。对了,这王宫可有温泉?自从来到无生海,还没有泡过温泉。” “有,不过王宫只有一处天然温泉,属于国王的私人领地,其他人不得靠近。” “我来金国时间也挺长了,算是荆芥的朋友,应该可以的吧?” “这个……”汐月有些为难,荆芥没有特意交代过,她不好擅自做主。 “我就去看看,荆芥要是问责,一切由我承担。”苏叶拍胸脯保证。 汐月想了想,主君对这个苏小姐不一般,应该是可以的,于是开口道, “每天戌时是国王大人泡温泉时间,避开这个时间点不被他发现就可以。” “哦,知道了,现在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你带我去看看吧。” “嗯。” 温泉就在若雪殿后面,走路十五分钟。 苏叶一进去便被震惊住了,温泉足足有八十平米,被浓浓的热水气笼罩着,四周假山和绿植环绕,入水口在假山根部,排水口在池内,循环流动,保证泉水的洁净,只看一眼都觉得舒服,若是能泡上一泡那才是享受。 “这么棒的温泉,他一个人独享,真是小气。”苏叶手搭在旁边的假山上,心蠢蠢欲动,好想现在就进去泡一会儿。 “主君因为身体缘故,必须每天泡温泉安静疗养,并非小气。” “他怎么了?” “心疾。” “哦。汐月,我发现你很关心荆芥,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苏叶玩笑道。 “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主君和我主人才是一对,我只是仆,对主人的忠心日月可鉴,万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汐月急急解释。 “开个玩笑,别当真。”苏叶讪笑,第一次见汐月急眼。 “哪怕是玩笑也开不得。” “对不起啊,不会有下次了。”苏叶诚心道歉,心下道,古人还真忠义。 “苏小姐,马上到戌时了,我们快些离开吧。” “嗯。” 回到若雪殿,苏叶假装困乏伸了个懒腰熄灯入睡,半个时辰后,她摸黑从窗户翻了出去偷偷前往温泉。人在泡温泉的时候最放松,警惕性也最低,这种时候说教法力的事情,荆芥应该不会那么快拒绝的吧? 苏叶溜进温泉,入眼便是一副美男沐浴半身图,热气环绕,又仙又欲,苏叶不禁看迷了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谁?”荆芥觉察到外来气息混入,一个空中转身,衣服已经穿好,落地。 “是我,苏叶。”苏叶主动举手招认,从假山后出来。 荆芥一头黑发湿垂在腰间,白色外衣只是披在身上并未束起,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肤,肌肉纹理清晰,瘦而精,上面挂着未干的水滴,水滴随着他走路的浮动,一颤一颤,一路互相融合汇聚成小溪流,在地球引力之下,隐藏到下面的衣服里。 “看够了吗?” “没。”苏叶猛然抬头,“啊,不是,看够了,不是不是。”苏叶因为窘迫更加说不清楚。 “你怎会来这里?”荆芥将衣服拢了拢,遮住大片肌肤,只剩性感锁骨,声音因为泡温泉的缘故比以往更有磁性。 “我有事找你。” “汐月没告诉你这儿是我的私人地方,其他人不得靠近?”荆芥睨着苏叶。 “说过,事情紧急不得已,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闯,这次你就原谅我吧。”然后和你错开时间偷偷泡,神不知鬼不觉,苏叶贼笑着。 “任何时间都不得靠近这儿。” 苏叶双眼瞪圆,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荆芥,我真有重要事情找你。” “说。” “那我们边泡边说?”好不容易来一趟,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 “真不害臊。”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刷新着他的认知,竟然要和男子共浴,没有身为女子的一丁点矜持。 “这有什么,在我们人界男女是可以一起泡温泉的,都穿着贴身衣物嘛,没什么的。” “这儿是金国!”荆芥说着抬脚走向内殿。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苏叶疾步跟上。 “荆芥,我现在废柴一个,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你能不能教教我法力?”苏叶跳到荆芥前面,她动作迅速,荆芥走的又快,两人差点撞到,还好荆芥反应够快拉住了她,只是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可怕,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荆芥,你用的什么香水,好香。”苏叶一瞬间被他身上的香味吸引,竹木味儿混着白雪松和柑橘的香调,闻着清爽又活力充沛。人界的香水种类数不胜数,她唯独没有闻过这种香味,哪怕相似的也没有。 “你是狗吗?”她的鼻尖已经贴到他胸口了,这个女人,总是不懂得和异性之间的距离,真不敢想象她口中的那个人界是个什么样子。 “别动不动骂人行吗,我就觉得好闻,想拥有同款而已。”苏叶摸摸鼻子后退一步,“言归正传,教我法力的事情?” “不行。”荆芥越过她,快步走到里厅的圆桌旁倒了杯茶,他沐浴完有喝茶的习惯。 “喂,我是真心学法力,又不是其他的歪门邪道,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她没有法力已经够闹腾了。 “你……小气,我只是想学点儿法力自保而已,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我说过,在金国王宫不需要。” “那出了金国王宫呢,就像之前去水国一样,凡是都有万一,你好歹活了一万多岁,难道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道理?” “天不是我的对手。”荆芥俯视着苏叶,面色平淡却压迫感十足,苏叶不自觉身体微微后倾,感觉自己好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只是他的话也太嚣张了,让人忍不住想反驳, “我靠,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会被关进无生海?” “因为我喜欢这儿。”荆芥气定神闲抿了口茶。 “你。”苏叶被他的狂妄惊掉下巴,气的跺脚而去。嘴里不停碎骂着,“狂妄,狂妄,太狂妄了,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自负专治独裁的资本家,除了说‘不行’和‘没有为什么’还会什么?一点法力都不愿意传授他人,装什么高贵正派和大气,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披着狗皮---不是人,孝弟忠信礼义谦---无耻,豆豉口袋---臭东西,后背梁长疮骨脐眼流脓---坏透了,肉锅里煮汤圆---荤(昏)蛋……” 荆芥耳力极佳,对于苏叶的谩骂一字不落听了个透,眉头皱的更深,也没了继续喝茶的心情,回寝殿休息。 第十六章 炼狱 苏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既然荆芥不愿教她法力,那她就逼他,他不是怕闹腾吗?刚好,她这儿有千万种闹腾法。 说干就干,苏叶把羊妖他们召集到自己的殿宇各种玩闹,打扑克牌,玩筛子,唱歌,蹦迪,用锅碗瓢盆创造‘噪音’音乐……,从亥时到卯时,成宿成宿的闹,整个王宫像煮沸的水,一直翻滚,没有一刻平静安宁,汐月多次劝阻无果。荆芥好像把他们屏蔽了一般,不闻不问,苏叶想着,可能是他们闹的不够凶,于是加强力度。 某天晚上,苏叶和羊妖他们正在蹦迪嗨唱,荆芥突然闯了进来,他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目光凶狠,白色亵衣外只皮了个红色罩衫,乌发倾斜而下垂至腰间,泛着健康的光泽,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因为距离远,苏叶看不清纸上的字。 “我有事情找她。”荆芥逼近苏叶,羊妖他们识趣撤退。 “哎,你们别走啊。”苏叶哪里叫的住他们。 “还记得这个吧?”荆芥将手里合约扬在苏叶面前。 “记得,怎么了?”苏叶扬起下巴,这是她心虚时的下意识动作。 “领罚!”说完拽着苏叶的后衣领疾步出门。 “主君,苏小姐……。”汐月想替苏叶求情,话还没说完,荆芥便消失无影, 汐月左手捶着右手,“但愿主君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主君脾气不好,苏小姐却总是喜欢忤逆他,老虎嘴上拔毛,哎,真是作孽呀。 一路上,苏叶只管对荆芥拳打脚踢,却未开口服软求饶,荆芥怒气更甚,毫不犹豫将她扔进金国的炼狱——浴火重生,那里可是法力高强者都望而生畏的地方。苏叶从没见过这么高的火焰,一时呆住。 浴火重生里全是十丈高的火焰,温度达到两千多度,苏叶被扔进去不到一分钟,衣服便被汗水侵透,全身筋骨好像被融化了一般动弹不得,同时好像又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和神经,疼痛难忍。苏叶以为这是金国的实物版‘密室逃脱’,起初还带着一丝喜悦强忍着疼痛迎接挑战,只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游戏,是真正的惩罚,那火焰她虽然触碰不到,威力却不输人界大楼着火,甚至比那更惨烈,苏叶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已经软化,变成流动液体流逝着。苏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慢慢流失的身体,荆芥真要杀了她?!就算这张脸不足以勾起他的怜悯,七彩石他也不要了吗?苏叶努力寻找荆芥的身影,想要和他谈谈,可是除了万丈高的火焰什么也看不到,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求饶,她还…… 半个时辰过去,苏叶只剩意识还在,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灼烧敢,难道我已经死了,只剩下残留的魂魄?睁眼一看,自己的身体还是完整的,那化成液体流走的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法术火不像自然火焚烧的是人的肉体,而是魂魄!不会立即致命,而是让人经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之后魂飞魄散?荆芥,只因为我吵了你,所以你把我扔进炼狱,活活烧死我,让我魂飞魄散! 在火焰经久不息的炙烤下,苏叶的意识也慢慢模糊,嘴里不停唤着,“仝沐,仝沐……”。她本是为了和仝沐继续前缘才入无生海寻找转机,她费尽心机,次次险象环生,以为是自己命不该绝,结果还是没能逃脱死的命运,他和仝沐的缘分果然已经到尽头了,真是造化弄人。 荆芥一直在炼狱外面守着,直到苏叶彻底失去意识才将她从浴火重生里抱出来,返回若雪殿。 汐月用毛巾轻轻为苏叶擦着脸上的灰烬、汗渍,此时苏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仿佛一具尸体,那张没有任何表情输出的脸和主人更加相像,汐月心下一软,动作越发轻柔,忍不住逾越道, “主君,苏小姐真的不是主人转世吗?” 荆芥荆芥坐在床边,眼神迷茫, “我也不知道了。最开始把她带到金国时我便探测了她的七魂六魄,没有一丝华沙的痕迹,她的世事轮回也和华沙没有一丝干系,记忆也没有被天界封印的痕迹。方才,我将她置于浴火重生是想逼出她体内七彩石的力量,可惜没有成功,但是经历过浴火重生她的魂魄未损,甚是奇怪。”七彩石只会守护它真正的主人,而它在浴火重生里没有护着苏叶。 “主君的意思是,苏小姐不是废柴,也不是主人?可是她们长的一模一样,而且苏小姐完成了那副山水画,更重要的是苏小姐的体内原本就有一块七彩石。” “我知道。但她体内原本的七彩石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力量,而且她的身体不接受任何灵力和法力传授,这让我很困惑。” “会不会是天界在主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当年主人突然和天帝来妖魔界一举封印我们,什么也没说,我们都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灰飞烟灭。” “当年的事情一直是个谜团,千年了,我什么也没查到,只是拿着她留下的信物等待,可是,等到的确是……”一场空。荆芥看着苏叶的脸,心里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告诉我?哪怕给我一点线索也可以。 “那主君打算怎么办?” “不知。”荆芥迷茫了,他不想放弃,可是所有的事实都在让他放弃。 “苏小姐就算不是主人,也有可能是和主人相关的关键,还望大人不要轻易放弃,汐月始终相信,主人会回来。” “我知道。”不然,他不会留着她,这般纵容。 “大人,汐月有个猜测。” “你说。” “如果集齐所有的七彩石,苏小姐会不会想起什么?” 荆芥摇头,“她身上已经有两块七彩石,要是有用,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反应。好了,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 “是。” 荆芥靠着床柱子,望着还在昏睡的苏叶,逐渐进入梦乡,他腰间配戴的琥珀吊坠和苏叶的心脏忽然出现一条淡蓝色光线,很弱,几乎微不可见。 第十七章 曼珠沙华 四界初定,按诏书本该继位的荆芥却将天帝之位让给天帝北冥,自己甘愿做低其一等的天君。荆芥生性散漫,放荡不羁爱自由,不好操心,更不愿制定一些条条框框来约束他人,所以他只是担着天君之名并不干涉四界治理,除非有重大棘手事件,北冥才会麻烦他,请他出山处理。 荆芥的别苑建在天界最南边天池旁,取名竹台,离天宫甚远,省去了不少叨扰,很是清净。天界大大小小的宴会无论重要与否他基本不参加,天帝也不强求。他没事总喜欢跑到一些犄角旮旯研究世间万物,常常忘记归来,少则一两天,多则好几个月,所以在天界很少看到他的踪影,有时天帝也找不到他。 这次,荆芥又像往常一样巡游四界,途径魔域,无意中一瞥被魔山顶上一株花深深吸引,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妖红似火,气度非凡,因为长在魔山上,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魔气,荆芥伸手碰它,在他的手离它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那株花竟然自己伸了伸花枝将整个花头贴向他的手心,荆芥心下惊喜,在花的旁边坐了下来,仔细观察这株花。 这花大概三百岁的样子,是名女子,身上的修为有五百年,灵力纯净,体内既有仙根又有魔根,荆芥活了万年从未见过半仙半魔体!她该不会是女娲时代遗漏的毁天灭地的魔物吧?荆芥震惊的同时也很好奇,她既然仙魔同体,可是怎么会生出如此纯净的法力,于是仔细查看了她的生长环境,它的根下竟然是女娲娘娘的七彩石。 “难怪如此!”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孕育出的生命自然得天独厚,只是这魔根……是因为魔山而生出的吗?荆芥深深看着眼前的花,她,究竟是正是邪?是福是祸?该如何处置?荆芥闭上双眼,表情凝重,好像在做什么艰难决定一般。白色法气在他的手底凝聚成团,哪怕荆芥未睁眼,也能精准攻击那珠花,只是,一道七彩光阻止了他,是那株花自带的七彩石之力。 荆芥睁开眼,看看七彩石,再看看红花,自语道, “既然女娲娘娘的七彩石护你,我便不强行取你性命。你体内仙魔根共存,日后若是入了魔,浪费这难得纯净灵力不说,还会成为四界大患,那就让我来早早教化你入正途。” 那株花好像能听懂人话一般,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很是可爱,与她的妖艳外表完全不符,荆芥被逗乐了,眼里的杀意全无,被温柔替代,手掌拖着花头柔声道, “以后你就归我了,我负责养育教化你,谁也不能靠近沾染。只是我活了这么久从未在植物百科里见过你,待我回去查查,现在得先给你取个名字才是。你妖红似火,花径像那指尖的流沙线一般细密坚韧,花瓣尽头像泪珠一样可爱灵动,美丽又娇俏,不如叫你曼珠沙华?”荆芥笑着道,曼珠华沙开心的点点头。 天色渐暗,荆芥不得不返回天界,临走前给曼珠沙华做了个隐身结界。 荆芥回到天界第一件事便是查阅所有古籍寻找有关曼珠沙华的记载,一无所获。荆芥右手执书简敲着左手心,眉头轻眉,自言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不了解其习性万一养坏了怎么办?先摸索着养吧,她是七彩石孕育出来的,应该不会太脆弱。” 荆芥每周会带上一桶天池水前往魔山,日日浇灌曼珠沙华,隔几天还会给她注入一些灵力助她修炼,给她弹清心乐,读书,讲四界,曼珠沙华总是摇头晃脑回应,有时还跟着音乐摇摆身体,荆芥总是被她的纯真热情逗的发笑,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三百年后,荆芥看着依旧是灵花的曼珠沙华满脸愁闷,语气带着些许委屈不解, “曼珠沙华,你何时才能长大?我养育了你三百年,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变化呢?”荆芥轻轻摸着曼珠沙华的花瓣,温柔无比,谁能想象这是曾经叱咤风云,平定四界的天君。 “你给我注入那么多灵力,我的小身体根本无法消化,全身筋脉堵塞,没死已经是万幸,更别说正常长大。”曼珠沙华嘟着嘴很是委屈,明明快要幻化成人形了,结果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子发现,日日用天水灵力浇灌,导致她身体不堪重负,迟迟幻化不出人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意识。 “是不是我给你注入的灵力太少了,以后得加量?”荆芥问着。 “不要不要,不要。”曼珠沙华疯狂摇着自己的花头以示拒绝。虽然她很喜欢这个身上有着独特香味的白衣男子陪着自己,但是只要静静的陪着就好,不需要投喂。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那你告诉我,你为何长不大?” 这可难住曼珠沙华了,她目前只能点头和摇头,一长句话可不好表达。于是她想了想,开始晃着自己的头,前后左右,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仿佛在随风起舞一般。 荆芥不禁大笑,“好了好了,你这么摇头晃脑我可猜不出你要说什么。”荆芥抚摸着曼珠沙华的花头,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来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妖界大乱,天帝制衡不住,需要他亲自带兵去平乱。 曼珠华沙点点头。 荆芥一直待到寅时才离开,比往常足足晚了五个时辰。曼珠沙华已经睡着,荆芥看着她的睡颜万分不舍,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轻笑着摇头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在大灾大难万物生灵前都不曾有过一丝动容,如今却因为短暂的离别而伤神,乱我心绪的还是一株小花,好生奇怪。”荆芥设好结界,带着一丝伤感返回天界。 妖界的战斗力远超乎天界想象,谁也没想到,短短数百年,妖界假装臣服,竟然暗度陈仓蓄积这么大战斗力。荆芥和妖界大战十天十夜才取得胜利,战斗中,荆芥被妖王伤了心腹,法力折损了四成,好不容易硬撑着回到天界,天帝北冥一身黄玉龙袍早早在玄武门等候, “回来了。”天帝只一眼便发觉荆芥脸色不对,立刻上前亲自搀扶,“妖王伤了你?” “还好这次除掉了他,否则,再过几百年,他能和天界平分天下!想来四界初定的时候他便有了异心,一直暗自蓄力,低调蛰伏到如今。”荆芥轻轻捂着胸口缓步走着,心下不免担忧,一直乖顺听话的妖界都包藏着如此大野心,想必魔界也不安分。 走到竹台门口,荆芥停下脚步, “天帝,你回去吧,派人严加看管魔界和人界,我需要即刻闭关。” “好,我派人保护你的周全。” “不用,把兵力集中在四界。” “好。” 一进卧室,荆芥狂吐几口鲜血,跌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亲信清禹上前扶着他, “天君,您没事吧?” “无碍,你去外面守着。”荆芥扬手示意清禹退下,起身颤颤巍巍走到地下室闭关疗养。 两百年后,荆芥出关,法力已经完全恢复。他出关后第一件事前往魔山看望曼珠沙华,他担心又期待,不知她是否安好,是否已经幻化出人形? 然而,魔山上压根没有曼珠沙华的踪影,只剩女娲娘娘的那块七彩石在地下深埋着。 “究竟是何人,能破我结界带走曼珠沙华!”荆芥眉头紧皱,拳头握的增增响,带着一身戾气前往魔宫。 第十八章 白衣哥哥 天君驾临,正在地牢练兵的魔王听到传话立刻出门迎接。 魔宫盖灵殿,荆芥端坐于黑色朱雀宝座之上,魔王率领族人行跪拜之礼。 “参见天君。” “起来吧。”荆芥有些不耐烦,他最不喜这些礼节,虚假又浪费时间。 “天君大人,不知您此次来魔界有何吩咐?”魔王咧着嘴角卑微讨好道,与他高大狠戾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们在魔山上是否见过一株妖红似火的无叶花,那是我养的灵花,闭关一段时间后竟然不见了,也不知何人如此厉害,可以破掉我的结界?”荆芥微微收着下巴,眼珠子上翻,一一盯过底下所有人,满满威胁之意。 “这个……天君大人,我等未曾注意过,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查问。”魔王胆战心惊答道。 “我只有一炷香的耐心。”荆芥说完闭上眼睛,右手撑头假寐。曼珠沙华,希望你没事,否则,整个魔族…… “明白。” 半个时辰后,一个魔族将领慌慌张张跑进盖灵殿,被魔王拦在门外拉到一旁。将领在魔王旁边耳语了一番,魔王的脸色一瞬间变化万千,瞅了眼宝座上假寐的荆芥,悄悄跟着将领走远,待到达安全地带才开口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魔王眼神狠厉,声音是压制后的低吼,与刚才的摇尾讨好判若两人。 “前几日,士兵去山顶巡查,看到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吃我们的魔草,一问三不知,士兵便将她带回来关进了地牢,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天君大人养的灵花。”将军急急解释,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天君的东西,真是倒霉。 “那她现在人呢?” “还在天牢。” “混账!立刻好生伺候她梳洗,把她哄高兴,完了带到盖灵殿来。” “是。” 一个时辰后,一名少女被簇拥着来到大殿。 “白衣哥哥!”少女看到荆芥本奔向他,被士兵拦住,少女垫着脚向宝座上的荆芥疯狂挥手。曼珠沙华还只是朵花的时候只能模糊看到荆芥一身白衣,所以,她辨认荆芥全靠白色衣裳,好在误打误撞没认错。 荆芥抬起眼,看着堂下少女愣了两秒,起身离开宝座,缓步走向她。 “你什么时候幻化出人形的?”荆芥边问边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着淡黄色纱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皮肤白嫩吹弹可破,脸小的没他巴掌大,一双杏眼种满了星星,明亮动人,左边下眼睑中间有一颗痣,增添了楚楚可怜之感,鼻子呈凹弧线翘起,肉肉的鼻头甚是可爱,嘴唇饱满,嘴角成水平线,因唇线较模糊显得憨态十足。这不是一张绝美的脸,却是一张秀气灵动,能瞬间将人融化的脸,和她的纯真热情的性格很相配。 “你不再用灵力浇灌我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的灵力堵塞了我的经脉,我会更早幻化出人形。”曼珠沙华很自然的靠近荆芥,拉着他的衣袖天真道。 “本君的错喽。” 曼珠沙华没听出荆芥的其他意思,开心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我化成人的样子好看吗?” “好看。”荆芥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双眼温柔如同一汪春水。一旁的魔王包括魔兵被惊在原地,刚刚还一副吃人表情的天君大人竟然笑了,还笑的那么温柔。 魔王回过神,率领部下默默退下,关上殿门,不让任何人入内打扰。 “对了,白衣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你的头发怎么也是白色的?”曼珠沙华说着捧起荆芥一缕白发仔细端详起来。荆芥平日里不让人近身,更别说触碰他的头发,哪怕是北冥、亲信清禹都不能,可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拽着头发端详,竟也不恼,任她研究。 “白发是自然变化而成的。之前有要紧事,耽搁了些时日没去看你,抱歉。”荆芥收起自己的头发,转而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是何人打开的结界?”如果是魔族的人打开的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化成人形后自己走出来的。” “你自己走出来的?”怎么可能?她那点儿微薄法力怎么会打开他设的结界。 “是啊。”曼珠沙华一脸诚挚。 “手伸出来,闭上眼睛。”荆芥需要进一步探个究竟。 “哦。”曼珠沙华乖乖照做。 荆芥将自己的双手敷在她的双手之上,启动法力,感知着她体内的法力级别。 周围白光四起,两人双脚纷纷离地,悬于空中,缓慢旋转,荆芥全身颤抖,直冒冷汗,眉头越皱越深,怎么可能,她才幻化出人形,法力怎会和他一样达到七十二级巅峰,而且她竟在吸食他的法力!荆芥立刻凝神聚气,强行将自己与曼珠沙华分离开来,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啊,我的屁股,白衣哥哥,你为什么推我?”曼珠沙华皱着脸起身,委屈的看向荆芥。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不受控制,你没受伤吧?”荆芥搀扶起曼珠沙华,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只是屁股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曼珠沙华笑着拍拍自己屁股,拉着荆芥的衣袖问,“白衣哥哥,我饿了,你饿吗?” “我这就带你去吃饭。”荆芥看着曼珠沙华纯真的脸庞思虑重重,她入世未深,对自己的法力一无所知,懵懂如孩童,虽然事情发展出乎预料,但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 “你不问问去哪儿?” “白衣哥哥说的地方肯定不会错。”荆芥对曼珠沙华有养育陪伴之恩,所以她无条件信赖他。 第十九章 竹台 荆芥没跟魔王打招呼直接带曼珠沙华离开,他们去了趟魔山,荆芥将她的灵力封了七成,顺便带走了魔山上的七彩石。趁现在没人知道,必须将她藏起来。 竹台虽然偏僻,但总要从神武门通过,为了避免麻烦,荆芥将曼珠沙华变成一只蝴蝶藏在胸前衣领内,守门天将当是他新收服的妖物,行过礼后直接放行。 进入竹台后,曼珠沙华变回人身跟在荆芥身侧,荆芥一进门吩咐人立刻准备膳食,下人们对于这位陌生女子的到来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们虽然已经见惯了天君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但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曼珠沙华第一次见到魔山之外的地方(除了魔宫及地牢),好奇心被被吊起,跑来跑去,这儿摸摸,那儿看看,每看到一个未见过的新奇事物总要问为什么, “白衣哥哥,原来你住在水池旁边,怪不得你那么干净,想来是洗漱方便。” “哈哈,可以这么说。”要是天界的人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天池被当成普通洗浴池,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白衣哥哥,为什么你住的地方都是原木色和白色调的,你不是说植物有很多颜色吗?”曼珠沙华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株君子兰,扭头问道。 “我喜欢清淡点儿的,你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感觉缺点什么,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还有黄色,蓝色,橙色,青色,绿色,灰色,黑色。” “也就是说除了白色,其他颜色你都喜欢。” “没,所有的颜色我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红色。白衣哥哥,你长这么白,穿红色肯定很好看。” “这个……”除了白色和黑色,其他颜色在荆芥眼里都属于艳色,他不喜明艳。 这时,仙娥喊两人吃饭。荆芥带着华沙去了枫林苑落梅殿(荆芥寝殿)用膳。 满满一桌子,可以称得上满汉全席。曼珠沙华从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眼巴巴的看着荆芥,“白衣哥哥,可以吃了吗?” “嗯。” 曼珠沙华直接上手开吃,不一会儿衣服上,脸上沾满了油和食物残渣,惨不忍睹。 “看来以后要教你用筷子。”荆芥轻轻摇头,帮曼珠沙华擦着脸,眼神宠溺,完全不像一个重度洁癖者。 仙娥们默默收拾桌上的狼藉。 “筷子是什么?” “吃饭用的工具,不会把手和衣服弄脏。” “哦,白衣哥哥不喜欢脏孩子对不对,那我以后就用筷子吃饭,干干净净。” “真乖。”荆芥摸摸曼珠沙华的脑袋,“曼珠沙华,天界的神仙基本都是穿白衣,所以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荆芥。” “好。荆芥哥哥,我的名字好长,能不能也换成两个字的,和你的名字,顺口又好听。”曼珠沙华拉着荆芥的袖子撒娇道。 “恩……那就叫华沙?” “好听,我喜欢。”华沙拼命点头,生怕不能百分百表达自己的喜欢。 “喜欢就好,我带你逛逛,熟悉下环境,顺便消消食。” 荆芥先起身,右手伸到华沙眼前,华沙喜滋滋将自己左手放进他手里就着他的力量起身。 竹台很大,荆芥牵着华沙,边走边讲解,对于华沙的所有问题,不论是否合理都会耐心回答,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和煦的笑容。竹台所有仙娥侍从看到不禁诧异,一直高高在上,不喜言笑的天君大人竟然笑了,而且一直在笑,这笑容只对突然到来的小姑娘,两人还是手牵手,真是活久见。 “这儿是绿洲苑,以后你就住这儿。” 华沙望着眼前这个被绿色包围的别苑,很喜欢,不过,她不想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 “荆芥哥哥,这儿很美,但我想和你住一起。” “不可以的,男女有别。别害怕,我会派人保护你,而且我就在你旁边住着,有什么事我也会第一时间出现,不会让你有事。” “哦。” “那边是你的寝殿,我们过去看看,不过因为没人住一直没起名字。你喜欢什么?”荆芥指了指一个隐秘在树木中装修古朴的沉木殿宇。 “我喜欢雪,魔山上的雪可美了。” “那就叫若雪殿?” “好。” 若雪殿大约两百平,采光充足,哪怕长时间没人住也干干净净。荆芥吃饭前已经吩咐人铺好被褥,放了些花饰点缀,看着很舒适。 两人一直逛到亥时,荆芥送她回若雪殿,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再带你继续逛。” “可是天还没黑呢。”魔界和人界一样有昼夜之分。 “天界没有昼夜之分,晚上只比白天暗两个度。” “哦。” 华沙在魔山生活了八百年,已经习惯了白昼和黑夜交替,而天界的黑夜跟魔界的黄昏差不多,她根本睡不着。荆芥怕她第一天不习惯,所以在旁边陪着,见她翻来覆去问道, “怎么了,认床睡不着?” “不是,天太亮了。” “这个简单。”荆芥大袖一甩,将整个竹台变成黑夜,一片漆黑,华沙这才安稳入睡。 荆芥特地给竹台设置了白昼黑夜交替,和妖、魔、人界一样,一劳永逸。 第二十章 聪明绝顶 华沙初来乍到对世间的万物规则很懵懂,于是荆芥给她安排了课业,包含史学、天文、精算、文学、道法五门学科,每天早上学习三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几门学科穿插着学。老师分别是文史仙官(掌管天界藏书阁的仙者)、天文仙官和太白金星。 “三位仙官,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们来教学了。”荆芥坐在书房主位,三位仙官分别坐于下位两边。 “哪里哪里,天君言重了,我们平时也不忙,能给华沙仙子授课是我们的荣幸。”文史仙官恭维道,天文仙官和太白金星也随声附和。 “这是课程时间表,三位收好,如果有事情不能前来,派人告知一声即可。”荆芥说着示意清禹将课程表分发给三位。 “我们会准时授课,那先不打扰天君了,告辞。”三位仙官将课程表收好告辞,回去的路上不禁好奇猜测,是什么样的人能劳天君大人亲自出面。 “明天授课的时候就知道了,不急。”文史仙官摸着自己的白胡须,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也对。” 一大早,华沙来到授课室(也就是竹台的公用书房,竹台共有两个书房,一个是荆芥私人专用,一个是公用)。苏叶今天穿了身淡蓝色纱裙装,衬的整个人更加白净,柔美,前来授课的文史仙官不免被她的吸引。心下道,这个小姑娘,五官称不上绝美,但是那张脸散发出来的纯净灵动气质绝对是独一无二,四界之内很难找到第二个。 “仙官早上好,学生华沙,辛苦先生教学。”华沙弯腰颔首作揖行礼,态度谦恭,没有一丝不妥。 礼仪是华沙刚来天界荆芥亲自教过的,他说过,在他跟前不用任何礼仪,随性就好,但是若有其他外人在场,礼仪是必要的。华沙对荆芥一向言听计从,只要他的要求她都会照做,并且做到最好,让他欢喜。 文史仙官知道华沙没有基础,所以第一节课从最基础讲起,岂料这姑娘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所讲过的内容当场能一字不差背下不说,还能深刻理解其中意思。 “华沙仙子真是聪慧过人!”文史仙官不吝夸奖。 “仙官过奖。” 一天下来,不只是文史仙官,天文仙官、太白金星给华沙授过课后也是赞不绝口,三人私下纷纷对其称奇,他们第一次见如此聪明绝顶之人,相比天生聪慧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聪慧,哪还需要我们授课,她完全可以自学。”文史仙官摸着胡须道。 “是啊,可是天君那边没发话,我们也不好提议。” “的确。” 上了一个月课,华沙对课业渐渐失了兴趣,对她来说,上课内容太简单,没有挑战性,很无聊。她开始在课堂上做小动作,研究她最近迷上的工艺品,一堂课一个时辰,她用竹叶编了上百只千纸鹤,下课后,老师还没走她倒先一步跑了,她着急去荆芥面前炫耀求夸奖。 “荆芥哥哥,看我编的千纸鹤,好看吗?”华沙眨着明亮的双眼,拿着千纸鹤凑近荆芥。 “这就是你的上课成果?文史仙官都不管的吗?”荆芥故作严肃道。 “管啦,他说只要我把当堂要学的课程能背诵理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做到了。”华沙放下手里千纸鹤,无比真诚的解释。 “你呀,真要把给你授课的仙官们气死。”荆芥狠狠刮了刮华沙的鼻子,他能想象仙官当时的表情,肯定是气到说不出话,老师不怕学生调皮捣蛋,就怕学生能完成功课的同时又调皮,那简直是最致命的挑衅。 “没有啊,三位仙官可喜欢我了,还邀请我去藏书阁玩呢。” “是吗?” “当然,只要你同意。” “可以,但你去了别人的地方要听话,不能捣乱破坏。”华沙的聪明荆芥比任何人都清楚,仙官们的教学终是有限。 “知道啦。” “把你的作品拿给我看看。”荆芥伸出手。华沙欣喜万分,眼睛笑成了月牙,将自己的千纸鹤小心翼翼放进荆芥手里。 “确实不错,我们华沙果然聪明伶俐,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荆芥左手拿着千纸鹤,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华沙的后脑勺,甚是宠溺。竹台的仙子们天天见此场景,但每次都会被天君的温柔融化。 “嘻嘻,那是,我可是荆芥哥哥的人,自然不能太差,不然多给你丢脸呀。”华沙顺势抱住荆芥的腰,枕在他胸膛。 “丢不丢脸不重要,我只要你真正的开心快乐。” “恩,我知道,只要在荆芥哥哥身边,不论做什么我都很开心快乐。”华沙现在还不懂人的情感分类,只知道每天看到荆芥,哪怕什么也不做就会很开心,他要求的或者是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她都想要去做。 荆芥取消了华沙的所有课程,也算是解放了授课的仙官们。华沙在得到荆芥的允许后成了藏书阁的常客,几乎天天泡在那儿,到了饭点也不回来,荆芥便派人送饭过去,她每天晚上亥时才回竹台,有时候太晚直接夜宿在藏书阁。刚开始荆芥等到亥时不见她回来还会去藏书阁接,如果碰到她睡着了直接抱回去,到最后干脆拿着被褥去藏书阁, “这藏书阁真是好大的魅力,短短半年时间已经让某些人彻底忘了竹台的存在。”荆芥放好被褥,在藏书阁四下转悠,寻找着华沙的身影。 “荆芥哥哥。”华沙突然从一个角落跑出来跳上荆芥的背,搂着他的脖子,脸对着他的侧脸,“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顺便把被褥给你拿了过来,这样省的你来回跑了。” “你真好。”华沙把脸贴向荆芥的脖子,亲昵道。 “现在才知道?”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啦。” “好了,下来吧,时间不早了,看完书早早睡,别熬坏了眼睛,我先回去了。”荆芥轻轻拍了拍脖颈间的双手。 “好。” 华沙在藏书阁一泡便是一年,所有的书籍,不分种类,一本不落,哪怕是几张信纸也不放过,对亲情、友情、爱情也有了了解,只是这三种感情她都未曾体验过,所以还未真正参透。最后,华沙带着文史仙官赠送的一本《自然奥秘》离开藏书阁,到门口被仙从叫住, “华沙仙子,竹台的人刚送来午饭,您现在用膳还是?”藏书阁看门小仙从问道。 “你吃吧,我回竹台吃。”华沙甩甩袖子笑言。 “那您下午几时来?” “不来了,藏书阁的所有书籍我都看完了,都在我的脑子里啦。”华沙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 “华沙仙子果然聪慧过人,天界第一人。”小仙从由衷竖起大拇指。难怪天君大人对她那般不同,想必也是惜才爱才,真好奇这华沙仙子出自何方圣地。 “仙官过奖了。我先走了,以后有空过来看你。” “随时恭候。”仙从作揖行礼。 荆芥正在书房弹琴,不经意抬眸看到蹑手蹑脚进来的华沙,不禁愣住,指下的琴弦也停了。 “荆芥哥哥,我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你,对不起。”华沙走到荆芥对面,席地而坐,“刚才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可不可以再弹一遍?”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蹦跳着跑进来,腻在他身上,不像今天这般遵着礼节分寸。一年不常见,他的小姑娘长大了,褪去了懵懂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 “《相思》。”荆芥说完开始重新弹奏,华沙支着脑袋,如痴如醉凝望着荆芥听的入迷。 许久未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她的荆芥哥哥好像不一样了,多了一种她以前从未发觉的味道,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她的心为何突然狂跳,脸颊滚烫?好像离荆芥哥哥不那么近的话症状会减轻一些,怎么回事呢?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荆芥弹琴的过程中有些分神,以前,她经常搂他,抱他,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他从未有过什么异常,可是这次,她只是凝望着他,他便无法聚精会神,她的脸出现在琴弦上、桌子上、地上……他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闭上眼睛也能精准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让他无法专心弹奏,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难道是她突然成熟,他一时没有适应?对,就是如此。 第二十一章 薄荷 华沙是个闲不住又极易痴迷新鲜事物的人,这不,回竹台才没几天开始觉得无聊,跑去书房缠荆芥,她拽着荆芥的衣袖左右摇晃。 “荆芥哥哥,教我弹琴和书画吧。” “太无聊了?”荆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 “不全是,主要是想多一些和荆芥哥哥一样的爱好。” “来吧。”荆芥轻笑,让开一些位置。华沙挪到荆芥身旁,想重新取纸,却被荆芥制止住。 “就在这张上面画。”荆芥指了指自己画了一半的风景画。 “可是我不会画,会毁了你的画。” “没关系,这样才能更加用心。” 荆芥手把手教华沙握笔,蘸墨,走线条, “蘸墨的力度,笔锋的走向轻重都有讲究,你跟着我画的时候仔细体会那个力度强弱。” “嗯。” 蘸墨的时候,华沙突然凑近荆芥胸膛使劲儿嗅,鼻尖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荆芥哥哥,我一直好奇你用了什么熏香,好香啊。” 荆芥被华沙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撩拨的耳朵发红,僵直着身体,声音喑哑,“白雪松、竹叶和柑橘洗浴。” “那我下次沐浴也用这个,我不喜欢我身上的玫瑰花味道,太浓烈,刺鼻。”华沙闻闻自己,很嫌弃憋嘴。 “我这个味道不适合女子,我让人给你换成茉莉花香。” “也好。” “你自己先画会儿,我出去下。”荆芥起身往外走。 “哦。”华沙独自一个人伏案画画,画着画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荆芥回到书房将她抱回若雪殿。 华沙一觉睡到亥时,伸了个懒腰,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她这是睡了多久?她不是在画画吗,怎么会在寝殿睡觉?正困惑,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主人,您醒了。”一个面生的小仙子出现在床前。 “你是新来的?为什么叫我主人呢?” “我是魔山上的一株薄荷草,一直在您身边生长,受您庇护,幻化成人形后一直在找您,前几日碰到天君大人来魔山巡察,说明缘由,特来追随主人您。”小仙子颔首轻声解释,年龄看着和华沙一般大,很机灵。 华沙挠挠头,没有任何印象,小仙子继续道, “那时您还未化成人形,我当时受不住魔山上的恶劣环境,差点没命,是您经常输送养分给我救了我。”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看着很虚弱,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所以我把自己的养分分了你一些。”华沙想起来了,双眼透亮,这个小仙子算是她的乡族吧? “以后我会誓死追随主人,报答您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华沙摆摆手,下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薄荷小魔抱拳道,面露坚定,完全不见生怯之态。 “今天刚好是月圆之夜,不如就叫你汐月,你可喜欢?” “喜欢,多谢主人。”汐月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哽咽,她生怕主人因为自己灵力薄弱而嫌弃她,不要她。 “我们都应该谢谢荆芥哥哥,是他带我们来天界,又让我们相聚。” “是。” 华沙带着汐月一起去落梅殿找荆芥,这会儿还未到子时,他应该没休息。 荆芥是没休息,华沙休息的空挡他去了趟魔界,发现异动。回来路上在魔山碰到华沙唯一的乡族——薄荷,见她忠诚聪明,便将其带到天界给华沙作伴,只是魔界异动的问题有些棘手,不好一次性解决。 华沙敲门而入,荆芥暂时收起忧心,换上轻松表情,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来感谢你,睡了一觉的功夫,却给我送了份大礼。” 薄荷很有眼色,顺势下跪,再次叩谢荆芥。 “不必多礼,以后好好侍奉你主人便是最大的感谢。” “是,天君大人。” 华沙不忍打扰荆芥休息,聊了几句便和汐月离开了。回去后华沙拿出天条戒律、礼仪书籍和汐月学习研读起来。荆芥哥哥刚才好像有心事,他不愿意说可能是因为她帮不上忙。从今天起,她要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起来,帮荆芥哥哥分忧解难,而不是一味的依靠他,受他庇护。 二十二章 太子白苏 竹台很大又很小,虽然有荆芥在身边华沙很开心,但她总是好奇竹台外面是怎样一番景象。可是荆芥哥哥叮嘱过,她可以在竹台任何地方活动,唯独不能出竹台,尤其是天宫那边的行政要地。人天生具备好奇心和逆反心,对于禁止的东西总是充满无畏的探索精神,华沙也不例外。 某天晚上亥时,所有人都休息后,华沙披了件红色斗篷和汐月悄悄遛了出去,好在竹台守卫不那么森严,再加上她们提前掌握了巡检规律,完美避开,轻松溜出。汐月方向感极好,根据仙从们之前的叙述很快找到天宫的方向,一路拉着华沙快步前进。 “主人,那边好像有人在练剑。”汐月指了指她们左前方的人影。 “咱们换个方向。”华沙悄声道,猫着腰转身放轻了脚步。 “谁?”一道男声响起,话音未落,一个人影落到两人面前,挡住她们的去路。 此人乃是天帝长子—太子白苏,未来的天帝继承者,他玉质金相、温润如玉,雅人深致,那双眼角微垂的无辜狗狗眼很是独特吸引人,是天界第二美男子(荆芥第一),总是带着自己的专属佩剑——莫生。据说他降生时有九条白龙绕宫半个时辰,并且为人界降下甘霖,福泽满满,被认为是天定之子,所以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他从小聪颖过人,一般仙者五百岁法力最多达到十八级,而他五百岁的时候法力已到二十八级,在天界创下了至今无人打破的记录。前年,白苏独自带病去平反南海之乱,大获全胜,立了功绩,再加上他平时勤勉刻苦,待人温和有礼,很受众仙欢迎喜爱,提起白苏这个名字,无人不称赞,人气口碑快要赶超天帝。 华沙直起身子,看向眼前的人,竟是个长相俊美的仙官,于是脸上堆起歉意的笑抱拳道, “这位仙官,我们是竹台的人,不小心迷了路,打扰到您,实在抱歉。” 白苏看到眼前的女子,黑色眼珠子突然停止转动,好生灵动美丽可爱的仙子,他此前在天界竟从未见过。 “仙官?”华沙唤着发愣的白苏。 “现在是晚休时间,你们两个小仙子不宜在此乱逛,我送你们回去吧。”白苏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失态,正色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华沙连忙摆手。 “你们不是迷路了?” “啊……是迷路了,我们自己慢慢找回去就好,就不劳烦仙官了。”万一被竹台其他人看到她和天宫的人一起回来,汇报给荆芥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你们自己找太浪费时间,我送你们回去还可以早早歇息。” 华沙见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心下叹息:哎,这才到天宫门口,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要被遣送回去,太惨了吧! 郁闷之之时华沙转了个念头,既然碰到天宫的人,而此人看着正派,何不与他交个朋友,日后要溜出来玩也有个内应玩伴,岂不方便些。于是,华沙上前一步与白苏并排走着。 “这位仙官,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叫白苏,目前没什么职位,你呢?叫什么名字,是刚来天界的吗?”白苏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没有担任具体职位。 “我叫华沙,曼珠沙华的华沙,荆芥哥哥起的。我来天界快两年了,基本都在竹台和藏书阁,没去过天宫那边,在天界只认识荆芥哥哥、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太白金星还有一些仙从。” “你竟然直呼天君名讳?”白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昵的称呼天君,哪怕是倾慕他的仙子私下都尊称一声天君,天帝也很少直呼天君名讳。 “荆芥哥哥允许我这么叫他的,再说了,起名字难道不是让人叫的吗?” “是,也不是。如果这个人德高望重,作为晚辈自然不可直呼名讳,只有平辈可以。” “教条。”华沙小声嘀咕,她当然知道尊卑礼仪,只是在她看来,很多规矩都有适用范围,并不适合所有人,就像她和荆芥哥哥,相处怎么舒服怎么来,岂不快哉? “你今年多少岁?”华沙侧头问道。 “一千零五岁。” “我一千一百岁,那你以后管我叫姐姐。”只有一千的华沙目光狡黠道。 “可是你看着比我小。” “肉眼能看出什么?我真的一千岁,而且,你觉得荆芥哥哥会收年岁小,又没多少修为的小仙吗?你实在不信到了竹台可以问荆芥哥哥。”华沙故意拿荆芥唬白苏。 白苏想了片刻,恭敬的对着华沙行礼,唤了声, “华沙姐姐。” 华沙强忍住笑意,扶起白苏作揖的手臂道,“好弟弟,不用客气,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仙子比我大,且是竹台的人,那我尊称仙子一声姐姐不为过。” “好吧。”华沙心下道,这人还真是板正,实诚。 “白苏,给我讲讲天宫那边的事情吧。” “好。天宫是天帝和众仙家议事的地方,每周一三五辰时是开朝会……”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竹台。 此时荆芥正站在大门口等候,双手背后,表情严肃,看不出喜怒。 白苏看到荆芥立刻加快脚步上前作揖行礼, “拜见天君。方才在前宫碰到竹台的两位仙子迷了路,顺道送回来。” “嗯。” “那我就不打扰了。”白苏说完又转向华沙,还是作揖的姿势,“华沙姐姐早些休息。” “啊,你也是。”华沙尴尬的笑笑,余光扫到荆芥不悦的神情,心里捏了把冷汗。 待白苏走远,荆芥的审判之声响起, “姐姐?” “荆芥哥哥,误会,都是误会。”华沙讨好的笑着靠近荆芥,拉着他的衣袖,“我下午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所以就和汐月出去散步,结果迷了路,然后碰到了白苏。回来的路上没事逗了逗他,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白苏乃是天帝长子,未来的天帝继承人,为人纯粹,中规中矩,你少逗弄他。” “知道啦,这不是无聊嘛。” “你呀。”荆芥食指戳戳华沙的额头,“大晚上的偷偷溜去前宫,我叮嘱你的都忘了?”她的修为虽然被封住了七成,但若是被上古法器——天回镜照到定会露馅。 “没忘,下次不会了,出去走一圈好困,快回吧。”华沙打了个很夸张的哈欠,挽着荆芥快步往回走。 荆芥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华沙,我并非想要禁锢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守护四界的安定。 第二十三章 月老 为了让华沙开心,荆芥给她寻了一个新的去处——月老阁,月老是个老顽童,有趣,随和,爱玩很招人喜欢,有他做伴,她的落寞应该会消退些。 “华沙,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荆芥放下手中毛笔。 “去哪儿?” “好玩的地方,你把这张字帖写完我们就走。” “好。”华沙立刻来了精神,加速完成作业。 荆芥、华沙、淸禹和汐月到达月老阁时,所有人一副天下大乱的紧张表情,抱着一对书籍在室内奔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人。 “月老。”清禹拔高声音喊道。 没有回应,室内所有人仿若未闻,继续奔跑。于是荆芥和华沙自行入内,刚踏进门一步,荆芥便被一个小仙从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麻烦让下。”小仙从连忙道歉,抬头一看是荆芥,立刻愣住,“天君。”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作揖行礼,“天君!” “你们在忙什么?月老人呢?” “月老在内阁,天帝一周后要看四界创立以来的所有姻缘史,月老正忙着整理呢。”撞到荆芥的小仙从慌忙解释道。 一说到这个,小仙从便感觉压力大到喘不过气。月老一直懒散惯了,四界定下后,所有的姻缘资料从未整理过,天帝突然要所有姻缘史他们都忙疯了,连平时负责洒扫的仙子都用上了,但还是忙不过来。 “天君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进去便好。”荆芥说完往内阁走去。 “谁呀,这么没眼力见,这么忙还干杵在那儿。”月老是个白胡子白发老头,个头不高,微胖,坐在桌前认真整理着资料,头也没抬,光线被挡住,他还以为是哪个没眼力的仙子。 “月老。” 月老一听声音不对,一抬头竟然是天君!连忙起身快步走向荆芥,一脸赔笑,作揖道, “天君大人,有失远迎,抱歉,刚才误把您当成了小仙,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还望天君大人莫怪。” “无妨。” “不知天君大人此次前来有何吩咐?”月老小心翼翼问道,心里无比虔诚的祈祷:千万别再安排什么棘手的活。 “没事过来转转,你看着很忙,我派个人过来帮你。” “啊,这怎么使得。”月老连忙拒绝,竹台的人连天帝都不能随意使唤,更别说他一个小神仙了,而且这竹台的人真要是来了还不得好好供着,他现在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月老不必客气,竹台的人最为清闲,帮点儿小忙不算什么。” “谢过天君大人。” “华沙,过来,见过月老。” “月老。”华沙喜笑颜开,作揖行礼。第一眼她便很喜欢这个白发老头,乐呵呵的,看着就让人开心。 “仙子。”月老也作揖回礼,看到华沙眼里闪过惊艳,这个小仙子,比当今天后还要美上几分,尤其是那双眼眸,灵动、璀璨、纯真。 “我先走了,晚上过来接你。”荆芥拍拍华沙肩膀,柔声道。 “不用啦,我到时候自己回去就行,我知道路。” “行。” 月老看着两人的互动,先是一惊,随后又了然于心。 荆芥走后,华沙闪着狡黠的双眸凑近月老,“小老头,需要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仙子,您坐着就好,我自己来。”这小姑娘,不愧是竹台的,肆无忌惮,第一次见面就给他起绰号。 “小老头,荆芥哥哥走了你不用再小心翼翼装啦,放心吧,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客上宾的,不然待在竹台多好,何必跑来月老阁。”华沙说着跳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仙子真是个爽快人。”月老脸上笑呵呵,心里却道,这个小姑娘能直呼天君名讳,想来深得天君宠爱,更怠慢不得。 “那是自然,你就别我叫仙子了,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我华沙就好。” “华沙仙子。”月老作揖恭敬道,他可不敢冒犯。 “小老头,你再这么端着我可告诉荆芥哥哥了,说你欺负我。”华沙双手撑着桌面,晃着双腿,微杨下巴威胁道。 “别别别,您可别呀,您能帮忙我感激不尽。”月老一副求饶状。 “好了,不逗你了,开始干活吧。”华沙跳下桌子,拍拍月老肩膀。月老也顾不上迂回,将任务如数说出来,他这么做不指望华沙帮忙,只是希望她能安安静静,别打扰他们干活。 “我们现在要把四界一千年来所有的姻缘史按照时间顺序归类整理摆放好,并做出详细目录和副本,对了,人、妖、魔四界分开整理。” “就这么简单?” “听着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相当费功夫的,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嗯。” 月老带着华沙进入内阁书室, “这些书籍我写完后都是随手放置,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所以会很费时间。” “这也不多嘛,还不及藏书阁的十分之一。”华沙掐着下巴认真道。 “仙子去过藏书阁了?” “是啊,并且看完了里面所有的书。” “厉害。”月老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各路神仙也只有需要查阅资料的时候才会去藏书阁,平时没人愿意去。 “这有什么,小意思。小老头,你的要求我都听明白了,你出去吧,这儿交给我,三天后绝对给你整理出来。” “一起吧,这样更快。”这小仙子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不用,你会打乱我的节奏。”华沙说着已经开始着手整理。月老虽然不放心,但外面还有一堆书籍要整理,顾不上手把手教她,算了,这儿本来就乱,她也不会整理的更乱,他先把外面的整理了,其他的再说,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比命还重要,一刻也不能耽搁。 月老阁上上下下所有已经人忙了五天五夜,废寝忘食,月老见大家满脸疲倦,特意让原地休息一刻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大家不到一分钟开始昏昏欲睡,最先睡着的是月老。 华沙中途出来喝水正好看到这一片景象,心知这是一项费神的工程,于是悄声吩咐在外等候的汐月, “汐月,你回竹台吧,不用陪着我了,顺便告诉荆芥哥哥,我这几天暂时待在月老阁忙完了再回去。” “主人,我会传口信回去,但我得在这边陪着您。”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待着也没事,回去帮我好好收拾下房子,等着我回来,嗯?” “是。” 华沙一个人在内阁待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月老让人准备的膳食均被挡在外厅,凉了撤,撤了再上新。 三天后终于完成任务。华沙将整理好的姻缘史文档拿到外厅。月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旁边两个仙从站着打盹。 “小老头,醒醒。”华沙随手抄起一本书敲了敲月老脑袋。 两个仙从睡得浅,被华沙的声音震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戳了戳还未醒的月老。 “呀,华沙,你出来了,先吃饭还是休息?”月老连忙起身,吩咐人准备膳食。 “你都不问问整理好了没?” “这还用问,以你的性子没整理好会出来?”通过这三天,月老打心眼里认可且佩服华沙,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认真负责,毫不含糊,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也让人不自觉相信她。 “那倒是。”华沙把文档递给月老,看到桌上有点心,随手拿了两个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后厨已经在准备饭菜了,马上端上来,你先休息会儿,我给你捶捶背。”月老略为生疏的给华沙捶着背,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恭敬讨好,他并非做样子,而是真心感谢华沙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时,进来两个孪生兄弟,一高一低,高个头的长着一双笑眼、皮肤偏黑、精灵古怪,是哥哥,叫小左;白白净净、秀气害羞一点的的是弟弟,叫小右,两个人聪明勤快深得月老喜爱,见此立刻上前给华沙捏肩捶背,一左一右,替换了月老,轮番夸她, “仙子,这次多亏您,不然我们肯定不能按时交差被天帝惩罚。”说话的是哥哥小左,哪怕华沙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依然是笑眼盈盈。 “仙子以后就是月老阁的贵客,经常来玩。”弟弟小右说话声音温和,仿佛羽毛划过心头。 “嘴真甜。月老,让后厨别准备饭菜了,我吃几个点心垫垫肚子就回竹台,荆芥哥哥肯定在等我着呢。” “别呀,一顿饭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不了,不了,留着下次,好了,我得走了。”华沙拍拍手上的点心渣起身离开,她现在无比想念荆芥,特别想,好像分别了很多年一般。 “华沙仙子,以后常来玩啊。”月老在她身后大喊。 “好。” 竹台一片寂静,和月老阁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华沙先跑去了落梅殿, “荆芥哥哥。”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肯定又在书房作画呢。 华沙轻手轻脚来到书房,依然没见荆芥,去哪儿了呢?本来还想给他个惊喜来着,这下倒好,人都找不见。 汐月在院子听到华沙声音跑来,华沙着急问道, “汐月,荆芥哥哥呢?” “回主人,天君去天宫那边了,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哦,知道了。”华沙眼里的期望瞬间转为失落。 “天君大人要是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您,要不我们先回去,屋子给您收拾好了,饭菜厨房正在热,马上好。” “汐月,你真贴心,知道我又累又饿。”华沙抱着她撒娇。 第二十四章 姻缘书 荆芥回到竹台时已经晚上亥时,侍从汇报说华沙四处找他,于是他顾不上歇息片刻直奔若雪殿,汐月正在外面守着。 “天君,主人下午就回来了,现下已经就寝。” “恩,我进去看看。” 汐月生怕吵到华沙,只为荆芥轻轻开了门,并未点灯。华沙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必须一片漆黑才可以,哪怕半夜上厕所都不点灯。 荆芥摸黑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捏了捏,华沙睡的太沉,没反应, “看来真是累了。”荆芥自言自语,给她掖了掖被子。 “荆芥哥哥。”华沙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皱着眉随手一抓,正好抓住荆芥的右手,翻身将其压在自己脖子下。 “别怕,我在。”荆芥左手轻抚着华沙的脑袋,她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华沙一觉睡到第二天巳时,睁开眼便是荆芥那张俊脸, “荆芥哥哥。”华沙似醒非醒,好像梦呓一般。 “醒了?我让人准备饭菜,先起来洗漱。”荆芥想起身,手却被华沙攥的更紧, “怎么了?” 华沙眼珠子动也不动的望着荆芥摇头,充满伤感,随后紧紧抱住荆芥的脖子。 “怎么了?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荆芥再次问道。 “荆芥哥哥,我梦到你娶亲了。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娘子会不会不要我了?”想到此,华沙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裂开了一般,疼痛不已,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荆芥感觉到脖颈处一滴一滴的湿润,忙拉开华沙,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认真道, “我不会有娘子,更不会不要你。” 虽然她的话很无厘头,但荆芥却回答的很认真。 “真的?你发誓。”梦境带给她的冲击太大,此刻只有承诺才能让她安心。 “好,我发誓。”荆芥做出发誓手势,“这下可以洗漱吃饭了吗?” “恩。”华沙甜笑着点头,擦干眼泪跳下床洗漱。 饭菜很丰盛,其中一道玉米排骨汤最得华沙喜欢, “荆芥哥哥,咱们是换厨师了吗?这个汤的口味和以往都不同。” “味道不好?”荆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是好的不得了,我还要喝一碗。”华沙将空碗递给汐月。 “主人,这个玉米排骨汤是天君大人亲自做的,从洗菜到盛出,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插手。”汐月刚要接华沙手里的空碗却被荆芥拦下, “我来吧,你下去歇着,我们自己来就好。” “是。”汐月自知多言,立刻退下。 “荆芥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呢,那我以后天天都要吃玉米排骨汤。” “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就行。” “好。” 饭后,华沙跟荆芥到书房补这三天落下的书画和古筝课,华沙的悟性高,再加上用心,不到两个时辰便补完了所有课程。 “荆芥哥哥,你说我现在的水平可不可以自创曲目?” “可以,不过创作不只需要乐理知识,更需要情感激发,急不得。” “哦,知道啦。荆芥哥哥,我想去月老阁一趟。” “这才回来一天就想念月老阁了?” “主要是想念月老阁的书,帮他们整理的时候只扫了个大概内容,觉得很有趣,所以想借几本好好看看。” “爱读书是好事情,去吧。” “你和我一块去嘛。” “我去的话会给他们压力,你自己去就好。” “那好吧。” 华沙人还没到声音却最先到,“小老头,小老头。” “华沙仙子来了。”小右闻声跑出去迎接,其他人也跟着上前去迎接,纷纷行礼, “华沙仙子。” 一帮人簇拥着她到达大厅,屁股刚挨到板凳,如数美味甜点端了上来,底下人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着, “仙子,这是后厨刚研制出的蓝莓饼,您尝尝。” “还有这个,茉莉糕。” “还有这个……” “好的,谢谢,大家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我有要事找月老。”华沙微笑着挥手遣散众人,她不太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整个月老阁的人之所以对华沙如此友善殷勤,一来是她上次帮月老阁解了燃眉之急,二来她是竹台的人,没架子好相处,怎么说都得捧着。 天君平定四界是首功,在天界的威望无人能及,连天帝见了他都要敬三分,只是天君生性薄凉,鲜少与仙家来往,众仙家就算有心攀交也没机会,所以能和竹台攀上关系可是天界众仙家梦寐以求的事情,月老阁的人也不免俗。 “小右,你哥哥小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有月老呢?”华沙咬了口蓝莓饼,软糯甜爽,确实好吃。 “哥哥和月老在内阁写新的姻缘呢。” “写姻缘?我要去看。”华沙一下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糕点往内阁走,小右在后面跟着。 此时月老正在奋笔疾书,表情丰富多彩,好像小火山在喷发,彻底忘我,压根没注意到华沙他们的到来,小左在一旁安静磨墨。月老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一旦沉入工作很认真严肃,与平时判若两人。 “华沙仙子,月老写姻缘的时候不能打扰,我先带您去书室看会儿书如何?等他忙完了我再叫您。”小右压趴在她耳朵边悄声道。 “好。”华沙会意,同样压低声音,轻声轻脚跟着小右去了最里间的书库。 “仙子,这儿没有人比您更熟悉了,您自己先看着,我去外面忙,您有事叫我。” “好。” 华沙直奔人界专区,四界的姻缘史里,妖魔界和神界中规中矩,没意思,最属人界的精彩有趣。华沙随手拿起一本有滋有味读了起来。月老的姻缘史说白了就是现代的言情小说,最受华沙这样的豆蔻少女欢迎。华沙看的投入,完全被带到故事情节里,看到虐的部分竟然感动到流泪。 月老终于写完收笔,小右立刻上前禀报说华沙已经在书室等了好几个时辰,月老伸了个懒腰移步书室,一眼便看到泪流满面的华沙。 “仙子,你怎么哭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喊人?”小右满脸担忧,跑到华沙身边温声询问。 “不是,故事太感人了,我控制不住。”华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看向月老,口吻带着一丝不满,“小老头,你那么阳光喜乐怎么会写这么悲伤的故事?我都想现在去人界改变他们的姻缘。” “人的一生充满悲欢离合才精彩有趣嘛,我这儿也有纯欢喜的故事,妖魔界,神界多的是,都在那边。”月老说着往妖魔界和神界专区走去。 “我还是更喜欢人界的姻缘史,虽然悲伤,但更能扣人心弦,我可以拿几本回竹台看吧?” “当然可以,月老阁的所有书籍都对你不设限,只要你喜欢。”月老拍胸脯大气道。 “谢谢。”于是,华沙随手拿了几本抱在怀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外面已经备好了饭菜,走吧,先去吃饭,看了那么久的书你肯定也饿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华沙笑着摸摸自己肚子,边说边往外走,“小老头,你真厉害,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能写出这么多精彩的故事,你这故事写了有一千多年了吧,就没有遇到过瓶颈思绪枯竭的时候?” “有,不过人的一生很短暂,很多故事可以重复使用,这也是遵循轮回法则。” “哦,这样,尽管如此你还是很厉害,藏书阁的书都没有你的故事精彩。” “不,藏书阁的书可是代表着万物以及正道法则,我这小故事怎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呢。” “你就别谦虚了,我说可以比就可以比。” 华沙饿极了,月老阁的饭菜味道重,不似竹台那般清淡养生,更容易调挑动人的味蕾,而且肉食多于素食,很符合华沙口味。一顿饭,华沙吃了一个烧鸡,一个猪蹄,一盘小酥肉,一盘牛肉,一盘炒青菜。回竹台的时候她基本是扶着墙走,走前还不忘预定下次的饭, “小老头,你这儿的饭菜很合我胃口,以后我会常来蹭饭。” “好,但是下次你来的时候带上食材,不然月老阁会被你吃穷的,你可太能吃了,我真纳闷,你一个小仙子,看着瘦瘦的饭量怎么那么大!等于我和小左,小右三个人的饭量!”月老是真的惊讶,当然,不排除特意夸张。 “哎呀,我还在长身体嘛,自然吃的多。” “小左小右也在长身体,还是男孩子呢。” “小老头,做仙要大气,吃你点饭还要这么斤斤计较,小气。”华沙揪起月老的胡子,“我以后天天来你们月老阁吃饭,什么也不带,你能奈我何?你要是敢关门或者不给我吃我就告诉荆芥哥哥,哼!” “啊,我的胡子,快放手,小祖宗,求你了。”月老大喊,胡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华沙傲娇松了手。 “就知道用天君压我,狐假虎威。”月老揉着自己疼痛的脸颊小声嘟囔。 “有本事你也找比天君厉害的来压我呀。” “没本事。” “哈哈哈。知道就好,我走了,明天见。”华沙故意凑近月老,眼神颇为挑衅,月老佯装不理。 第二十五章 霸道掠夺 华沙沉迷姻缘书废寝忘食,每天固定的古筝课和书画课都不上了。 第一次汐月来替华沙请假,荆芥当她是偶尔偷懒没在意,可是当汐月第二次,第三次继续来替她请假时荆芥无法淡定了,眉头轻皱, “她到底怎么了?最近一直待在房子不出来,也不上课。” “天君,您知道的,主人一看书就容易沉迷,最近她经常从月老那边借书回来看,所以……”汐月为难道。 “我去看看。”荆芥起身,广袖扇飞了桌上的字帖。 “是。”汐月自然感觉到荆芥的温怒,开口想为华沙说两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紧步跟着。 若雪殿安静的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华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荆芥轻脚走近。 她头下枕着一本翻开的书,翻开的那页有几处被眼泪打湿又干了的褶皱,荆芥皱眉扫了两眼那页内容,是一对男女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是被故事情节感动哭了?就月老那老生常谈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可看的,这么不眠不休,还能看哭。 汐月见荆芥的脸色缓和不少,默默退了出去,带上门。 荆芥盘腿坐在华沙旁边,右手肘放在桌上,支着脑袋,静静凝望着她。 “整个四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人心情愉悦的你了。”荆芥默语,左手忍不住探向华沙的脸颊,“真软糯,像棉花团子。”荆芥觉得手感好,又捏了捏,这一捏,把华沙捏醒了。 “荆芥哥哥。”华沙皱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视力恢复清明,“你怎么过来了?” “你天天请假,我过来看看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看书看的太累,荆芥哥哥,你别生气。”华沙拉着荆芥的袖子立刻认错。 “看书要有度,而且选书也很重要,藏书阁的书包罗万象,万物本质和法则都在其中,是大道,你怎么废寝忘食的看我都赞同。月老写的姻缘故事格局太小,不过是用来骗小姑娘的,打发时间还可以,废寝忘食,过度沉迷其中不值当。” “荆芥哥哥,你这么说有失公正,藏书阁走的是大道,亘古不变,而月老的姻缘书走的是情感,从人的本性出发,深度剖析人性,两者相辅相成,没有可比性,如果非要比的话,我倒觉得月老的书比藏书阁的好,它更能牵动人的情绪,激发人最本能的情感,让人精神成长。荆芥哥哥,你应该好好看看月老写的书,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华沙说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这也是第一次,她反驳荆芥,而不是从前那般无条件遵循、认同他的一切。 “华沙,大道是万物之根本,没有大道哪来的个人?” “可要是没有个人,大道又该如何继续?” “你……”荆芥垮下脸来。华沙见此立刻让步,软声道, “荆芥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顶撞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改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每天按时学弹琴和书画,不请假,只用闲暇时间看姻缘书,可以吗?” 荆芥没说话,只是看着华沙若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华沙更是猜不出,以为他还在生气,继续哄道, “荆芥哥哥,你就别生气了嘛。我还没吃饭,好饿,先去吃饭好不好?”华沙硬拉着荆芥出门,然后吩咐汐月准备晚饭。 竹台的饭一如既往的以素食为主,味道清淡到只有一丢丢咸味儿,以前这种清单口味华沙还能吃,可是吃过月老阁重口味的饭菜后,这种清单的饭菜再难调动起她的食欲,于是华沙吃了两口便收了筷子。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荆芥知道她的饭量。 “不太饿。荆芥哥哥,你有没有在月老阁吃过饭?” 荆芥摇头,也放下筷子。 “下次我带你去吃一次,月老那儿的饭菜超好吃,味道香浓又不失特色,所有的肉都很鲜嫩美味,尤其是那道木桶牛肉,绝了。”华沙讲着讲着,美食画面立刻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 荆芥去月老阁试吃的结果是把月老阁的后厨人员都调去了竹台,虽然他对那些饭菜无感,但谁让华沙喜欢呢? 月老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厨欲哭无泪,那可是他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一等一的好厨子,这一下全被薅走,跟杀他有什么区别,天君大人也太狠心了。 华沙对于荆芥霸道夺人所爱的做法虽然不赞同,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愧对月老,途中特意返回月老阁,揽着月老的肩膀安慰道, “月老,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荆芥哥哥会如此做,你放心,我不会白占人便宜的,以后月老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华沙一定义不容辞。” “嗯。”月老蔫蔫的应着,就算华沙把整个天界许诺给他也无法弥补他现在的伤心难过。 “别难过了,这样吧,过段时间,我想办法给你还几个厨师回来。”毕竟夺人所爱确实不厚道。 “你说的,可不能骗我。”月老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期望。 “当然,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华沙说话算话,一个月后,将三分之一的厨师还给月老,给荆芥的理由是自己吃腻了那几个厨师的菜。 第二十六章 偷书 华沙看姻缘书的过程中一直对一件事充满了好奇,那就是人界的洞房、神界的灵修和妖魔界的交互到底是什么意思?书里写的很隐晦,均是笼统盖过,但是很多故事情节都有它的推动,无论是美好的、悲伤的、邪恶的,皆因它而起,它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带着这样的疑问,华沙特意跑去月老阁寻找答案。 华沙去月老阁的频率太高,高到大家再次看到她来已经不再寒暄,完全把她当成了月老阁的一份子。 华沙在内阁书室找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她要找的书,而书室被她翻的乱起八遭。 月老本是来叫华沙吃饭的,结果看到满地狼藉,头大的快要哭了, “小祖宗,您要找什么书告诉我一声,别乱翻,不然很难整理呀。” 华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月老,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我要找详细描写男女洞房的书。” 月老被华沙吓的一个趔趄,要不是她那副严肃认真的未知表情,月老真怀疑华沙是被人教唆的。 “这个……没有。”月老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 “那算了。”华沙装作放弃的样子,拍拍手往出走。 “华沙,今天张厨师新创了一款铁板烧,特别香,去尝尝?”月老走在后面,一出书室立刻将门封锁,并且悄悄上了封印,除了月老阁的几个人没人能进的去。 “改天吧,荆芥哥哥还在竹台等我着呢。”华沙头也没回连连摆手,疾步走出月老阁。 走出两百米远后,华沙四下瞅了瞅,确认没人后一跃而起飞进月老阁的后院,小右正在后院浇灌花木。 “小右,小右。”华沙蹲藏在一颗离小右五十多米的树背后掐着嗓子喊道。 “华沙仙子,你躲在树后面干什么?”小右放下水壶走向华沙,不懂她的迷之行为。 “嘘,别声张。”华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没引来其他人。 “找我什么事,怎么偷偷摸摸的?”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会是什么坏事情吧?” “当然不是,耳朵过来。” 小右乖乖送上耳朵,华沙说到一半便被他疾言厉色打断, “仙子,您是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害臊,让一个男生给你偷那种书。”小右面皮子薄,脸胀的通红,好像他自己是主谋一样,害臊的不行。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难不成你已经看过了?”华沙戳了戳小右肩膀狐疑道。 “我没有。”小右立刻否认,眼睛躲向一边。 “才怪,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小右,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要是不帮我去偷的话我就告诉月老,说你偷看禁书。” “我那不是偷看。”小右极力解释,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气的拍自己嘴巴。 那所谓的‘禁书’针对的是未成年,而他已经成年,而且月老说过,‘禁书’是他们成年后的第一课,且是必修课,没必要刻意回避。 “还光明正大的看,天哪,小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宽于待己,严于律他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华沙,不是我不让你看,只是那种书未成年是不能看的。” “可我已经成年了,今年刚好八百五十岁。”在天界,八百岁便是成年,“小右,如果你真拿我当朋友就帮我这个忙,证明一下自己。” “华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强人所难?只是让你偷个书而已,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这种小忙都不忙算什么朋友,算了,不指望你了,我自己去。”华沙故作生气起身走人,刚迈出一步便被小右拉住, “好吧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要是东窗事发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不然月老会把我踢下凡去的。” “放心,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牵连你,快去。”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华沙飞上树冠将自己彻底隐藏了起来,翘着二郎腿,静等小右消息。 一个时辰后,小右慌慌张张跑到后院,四下寻找着华沙,结果半天都没瞅到,正准备开口叫时肩膀被人锁住,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办事效率可以嘛,书呢?” 一听是华沙的声音,小右放心闭了闭眼,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塞进华沙怀里, “我只偷了一本,你收好,明天这个时候准时归还。”小右说完便跑,华沙没来得及道谢。 华沙瞅着着怀里的书,小心收进袖子里,心满意足翻墙离开。 第二十七章 禁足 华沙回到竹台,打听到荆芥不在,直奔自己房间开读那本得来不易的书。 “汐月,我看书的时候别让任何人打扰,知道吗?” “要是天君大人呢?” “提前敲门通报。”可不能让荆芥哥哥发现。 “好。” 华沙迫不及待拿出书认真看起来,第一页便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在这之前,她对人的身体构造从未好奇在意研究过,如今看到这么详细的描述和图画展示,真是羞臊不已,华沙这一看便是四五个时辰过去…… “在看什么书?” “春宫……”华沙说到一半发觉不对,闪电般速度将书收进怀里,抬头看着说话人,万分心虚, “荆芥哥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刚才。”荆芥冲她勾了勾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华沙却假装没懂,趁机将书藏在身后,正要施法将它变没时,被荆芥先一步抢到。 荆芥翻开书,看到里面的内容眼睛瞪大,咬着后牙槽道,“这种书是你该看的吗?哪儿来的?” “捡的。” “说实话!”荆芥声音拔高好几倍。 华沙被吓的一个激灵,这是荆芥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脾气, “偷的。”华沙埋头,声若蚊虫。 “哪儿?” 华沙不说话,她不能供出小右。 然而,华沙不说话换来的结果是,那本书在荆芥手里瞬间化为灰烬。 “荆芥哥哥,你干嘛烧了它。”华沙急眼了,辩解道,“我成年了,这是成年人必修课,你凭什么不让我看,剥夺我自由,不讲理!” “我就是道理,从今天起,在房间禁足一周。”荆芥大袖一挥,结界起,华沙再也踏步不房门半步。 “荆芥哥哥,荆芥,你为什么禁足我,不讲理,独裁!……”华沙使劲拍着结界大喊。 荆芥的身影消失,华沙还在喊冤叫屈,汐月进入房间满脸愧疚, “主人,天君大人突然到来不让我提前通报,是我失职害的您被禁足,您罚我吧。” “汐月,这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别自责,怪只怪荆芥专治独裁且不讲理。”华沙也喊累了,靠着门席地而坐。 “主人,天君大人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没准明天气消了之后就撤销禁令了。” “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华沙皱着眉认真问道,“汐月,你知道吗?” “恩……想必是天君大人觉得您还小,不适合看那种书,而且女子不比男子,看那种书的话会让人觉得不够贤良淑德。” “鬼扯,女子看就是不够贤良淑德,男子看就可以?搞的好像那种事不需要女子参与一样。”华沙翻白眼。 “主人,这话您在这儿说说就行,千万别出去说。现在是男人主宰的天下,规则自然是他们定,这种规则已经一万多年了,根深蒂固,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遵从。” “你这话说的不对,最开始四界的主宰可是女娲娘娘,她是女的,只不过后来被男的谋权篡位了而已,现在男人们故意制定各种规则来约束女人,就是怕有朝一日回到女娲时代。” “我的主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您可不敢再说了,不然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的惩罚了。”汐月制止道,她虽然和华沙同龄,却成熟稳重,深谙生存之道。 “知道了,看把你吓的,不至于。好了,我去睡了,你记得明日早些叫我起床。” “主人,您被禁足不用早起。” “要的要的,我还要想办法还书呢。” “可是书不是已经被天君大人烧了吗?” “我自有办法。”华沙挑了挑眉,关于还书和解除禁足,她已经想到了应对办法,而且保证百分百成功。 躺在床上,华沙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她很后悔自己刚才顶撞荆芥,就算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应该那么疾言厉色,攻击力十足,荆芥哥哥不会生气不再理她了吧…… 第二十八章 突然的吻 第二天华沙早早醒了,收拾完便开始忙着‘补书’。没错,就是补书,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凭着记忆重新默写那本被烧掉的书完全不在话下。只是那本书里插图太多,哪怕华沙有绘画功底,完成起来也很费时间。 华沙就这样不停不歇,不吃不喝,从辰时写到亥时三刻才算完成,手都僵硬了。 “还好书比较薄,不然我写到明天都完不了。”华沙看着满桌子晾晒的纸自言自语,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和肩膀,唤了汐月进来(禁足结界只针对华沙一人), “汐月,等墨迹干了你把它们按照我摆放的顺序收起来线装下,然后送到月老阁悄悄给小右,我吃个饭歇会儿。” “主人,饭菜凉了,我给您重新热下再吃。” “不用。”华沙已经坐下开吃,大快朵颐,汐月趁着墨干的空挡给华沙捏肩。 “主人,您慢点儿吃,别噎着。” “嗯。墨应该干了,你先去装订书。” “好。” 华沙吃完饭,汐月那边书也装订好了,就差书封的名字了,华沙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上书名。 就在这时,荆芥突然来了。 “天君大人。”汐月故意大声作揖行礼。华沙忙将书扔向角落,起身笑迎, “荆芥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不生我气了?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顶撞你,原谅我好不好?” “嗯。”荆芥一转眼便看到旁边的残羹剩饭,轻皱眉头,“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又在看书?” “没,没看书,午睡起的晚,所以吃的晚。”华沙连连摆手否认,现在一提到看书两个字她就头皮发麻。 “真的?” “这种事我何必撒谎呢。” “那是什么?”荆芥指了指被华沙故意扔在角落的那本书。 “哦,那是前两天看过的。”华沙直视着荆芥,眼珠子动也不敢动,就怕露馅。然而,荆芥太了解她的习惯,心虚的时候眼珠子才会一动不动。 荆芥向角落走去,华沙一个箭步挡在荆芥面前,右手示意汐月赶快将其收走, “嗯?”荆芥眯着眼盯着华沙,果然有鬼,难不成又在看那种书? 华沙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心里害怕又着急,那本书可是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复原出来,而且今天是还书的最后期限,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这时,华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画面,踮起脚尖,搂住荆芥的脖子亲上他的双唇。 汐月被自家主人这突然的‘壮举’定在原地,眼珠子差点惊掉出来,愣了一会儿恢复神智,悄悄拿起书猫着腰离开,并且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双眼紧闭,心脏剧烈跳动着的两个人。刚开始,两人只是双唇紧贴,不知何时,已经辗转在了一起,华沙只觉得嘴里新加入的味道清新甘甜,就像美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想尝个够。而荆芥,没有任何主动措施,只是面无表情的被吻,一副淡然的样子,但他发红的耳根和脖颈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和无措。 华沙站立的姿势比较费劲,没一会儿脚尖已经支撑不住,不得不暂时放弃嘴里的甘甜。 两个人嘴唇分开,面对面看着彼此时,尴尬,沉默,羞涩等情绪弥漫开,华沙迅速低下头,眼睛胡乱瞟着地面,刚才的勇猛全部消失,只剩懊悔:我究竟在干什么,天哪,太可怕了,荆芥哥哥会不会一生气把我赶出竹台?肯定会的,我看个春宫图他都那么生气,更何况被我强吻,他现在肯定很愤怒,在极力压制…… 华沙在原地预想着自己的各种下场,荆芥看着华沙欲言又止,最终,一个字,一个包含情绪的表情都没留下,默然离开。 “荆……”华沙看着荆芥离去的背影,想叫住他,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作罢。 汐月还书回来便看到自家主人失魂落魄坐在桌旁,左手撑头,右手在桌上画着圈。 “主人,书已经还给小右了。” 华沙眼神恍惚的点点头,没有要进一步交谈的意思。 “主人,您和天君大人还好吧?”汐月试问道,她并不是八卦,纯粹只是关心自家主人。 “我们可能要回魔山了。”华沙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里的圈画的慢了些。 “天君大人说的?” “不是,我猜的,我亲了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肯定是气极了才那样的,他讨厌不矜持的女子。”华沙眉头轻皱,手指下的圈变成了点。 “天君大人应该是被您给亲懵了,如果真生气的话,他肯定会当场把您打回魔山,怎么会一声不吭走了呢?主人,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天君大人那么宠您,怎么会忍心让您回魔山,说不定他被您这么一亲动情了呢。” “真的?”华沙此刻很需要他人的观点,她虽然看了很多月老的姻缘书,包括春宫图,但毕竟从未亲身体会过,所以对爱情还是懵懵懂懂。 “真的,不信你明天可以试试,已经子时了,您今天先睡觉,养足精神。” “嗯。” 华沙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荆芥的脸和他的双唇,挥之不去。而此刻的荆芥,闭眼假寐,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慌乱,他活了万年,却被一个小丫头撩拨的如此躁动不安。荆芥启动了静心咒,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华沙睡着时已经丑时,早上卯时不到便醒了,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她披着被子坐在窗前等天明。 汐月进屋后看到主人披着被子坐在窗前,忙放下手里的水盆疾步上前, “主人,您在这儿坐多久了,昨天睡的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 “能和我说说吗?” “从昨晚开始,我满脑子都是荆芥哥哥,才分开几个时辰就特别想他,而且,而且还想再亲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念头,好奇怪。”华沙头枕着膝盖,对自己的改变充满疑惑。 “主人这是春心萌动了呢,既然想见那就去见吧,现在辰时,天君大人应该起了。”汐月早早看出自家主人喜欢天君,只是她自己未发觉,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美事。 “可是昨晚的事情我怕他……” “主人,您一向果断勇敢,拿出您昨晚强吻天君大人的勇气来,别怂。” “讨厌,还取笑我。” “哪敢,我这是给您打气呢,不论天君大人对昨晚的事情是什么态度,您都得去面对,自个在这儿瞎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汐月,你说的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面对解决,而不是缩着胡思乱想。” “对,就是这样,那您先洗漱还是?” “洗漱吧。” 华沙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被结界挡住,主仆二人这才想起来禁足的事情,华沙拍拍被撞的发痛的额头:真的是被昨晚的事情冲击傻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汐月,你去帮我传话,就问荆芥,今天的书画课和古琴课还照常吗?” “是。” 华沙在房间内不安的等待着,第一次觉得汐月办事缓慢,频频关注着室内的流沙计时器, “都两刻钟过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华沙正念叨着,汐月回来了。 “他怎么说的?”华沙急忙抓住汐月的双臂。 “天君大人说这两天先休课,新的上课时间等他通知。” “那你有没有提禁足的事情?” “没有,我传完话就被天君大人婉言赶出来了。”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主人,天君大人需要时间缓冲消化,您别着急,耐心等待。” “嗯。” 等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华沙像个暴躁不安的小猫,作画、做家具、做纸灯笼、做木簪、做胭脂水粉,以此来转移注意力,缓解内心的焦躁。短短四天下来,屋子里已然成了大型的杂货加工厂,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主人,吃饭了,您在哪儿呢?”房子被木材,花,器皿堆的满满当当,汐月根本看不到她人,手里的饭菜也没地方放。 “我在窗户这儿。” 汐月闻声找去,华沙正在书桌上做胭脂。 “主人,先吃饭,明天禁足结界就解除了,我把房子清理下可以吗?” “明天吧。我的胭脂还需要几个时辰,你收拾房子的话会有影响。” “好。” “荆芥哥哥还是没来吗?”华沙假装不经意问道,内心却忐忑不已,自从那天晚上强吻过他后,他再没来看过她,哪怕派人来看望也没有,难道他真的很讨厌她,不想看到她,几日不见也不想念? “没有,听说天君大人下这几日下凡界办事去了,明日才回来。” “哦。”只要不是讨厌她,故意躲她就好。 第二十九章 牵红线 华沙禁足解除后第一时间跑去找荆芥,他去了凡界还未归来。 “汐月,我想去凡界找荆芥哥哥。” “主人,凡界那么大,您也没去过,怎么找,况且,您这一去万一和天君大人错过了怎么办?天君大人说今天回来肯定会回来,您再耐心等会儿。”汐月耐心规劝。 “行吧。” 华沙为了第一时间能见到荆芥,直接坐到竹台大门外的石阶上等,这一等便到了深夜子时。 荆芥回来时风尘仆仆,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上沾了不少污渍。 两人同时看到彼此,华沙第一时间冲上去,正要像往常一样去抱荆芥,突然刹住,换上矜持温柔, “荆芥哥哥,你去凡界了?” “嗯,这么晚了你坐门口干什么?” “等你。荆芥哥哥,我是特意来道歉的,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我是一时被色所迷才做出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请你原谅。”华沙对着荆芥九十度鞠躬。 本来疲累的荆芥突然被华沙的话和举动给逗笑了,然后单手扶起华沙, “起来吧,你还小,我怎会怪你。” “荆芥哥哥,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再拿我当小孩子了。”华沙不高兴道,不知为何,突然很介意小孩子这个字眼,尤其是从荆芥的嘴里说出来。 “好,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了可以吧。”荆芥笑着摸摸华沙的头,牵着她往回走去。 亲吻的事情就这么被揭过。但是‘喜欢’已经在华沙心里生根发芽,迅猛生长。 华沙每天在书室学完画和琴也不回去,就待在荆芥身边,看着他,缠着他说话。荆芥是一个不爱讲话又好静的人,面对华沙的热情不像以前那般热情回应,表情始终淡淡的,冷冷的,好几次还当着华沙的面睡着,但华沙并不介意,只要他们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哪怕荆芥心不在焉睡着了她也可以接受,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 美男在旁,撑头小憩,华沙看着这美好的画面,突然灵感爆发,创作起了曲子。 汐月来的时候华沙正好创作完初稿,为了不打扰荆芥休息,她拿着古琴和汐月去了院外弹奏。 “汐月,怎么样?”华沙压低声音,面色急切,生怕吵到里面沉睡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作曲。 “很好听,宛转悠扬,像一个沉迷爱恋的少女在诉说衷肠,美好纯粹,主人,看来您对天君大人入情不浅那。”汐月小声道破。 “汐月。”华沙娇嗔道,脸颊因为羞涩泛起红晕。 “主人脸红了,嘿嘿。” “汐月,你再笑话我小心我罚你。” “我错了。对了,主人,我来有事禀报,月老说厨师新创了一道菜,派人过来问你要不要去试吃下?” “好啊,刚好这会儿也没事。”华沙转头看了眼书室,他还没醒。于是和汐月轻手轻脚离开。 华沙前脚刚走荆芥便睁开了眼,他根本没睡,哪怕隔着一道门,主仆二人的谈话他也尽收耳底。华沙的热情和痴迷那般不加掩饰,他怎会感受不到,只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小女孩的情窦初开,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不会稳定长远,而他心怀四界无心儿女情长,所以只好装睡,躲避着她的热情输出,等她自己冷却。 华沙一到月老阁,如数家珍美味立刻上来, “华沙仙子,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月老阁玩。”月老边问边布菜。 “没忙什么,就跟着荆芥哥哥学琴,学作画。对了,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等会儿吃完饭弹给你和小左小右听。” “行。” …… 华沙弹奏的忘我,嘴角的笑意跟着旋律起伏一会儿浅一会儿深,月老他们听入了迷,也看入了迷,华沙弹奏完良久他们才回过神来,小右急切开口, “华沙仙子,曲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命名。” “这么好的曲子,得配一个好名字才行。” “嗯,今天才创作出来,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小老头,小左小右,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这首曲子你是为喜欢之人所写,我们不方便给建议。”月老笑着捋捋胡须,已经猜到华沙的倾心之人。 饭后茶点上来,月老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这么明显吗?”怎么不论谁听了都能猜到。 “再明显不过。”月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那你能猜到是谁?” “你在天界接触过的男子屈指可数,除了天君,还有谁有这等魅力?” “好吧,既然不是秘密,那干脆直接点,此曲就叫《华沙爱荆芥》。” “噗。”月老差点被嘴里的茶水呛死。 “主人,这么好听的曲子,您取的名字也太随意了。”汐月忍不住吐槽。 “不好听吗?”华沙看着月老、汐月、小左小右他们尴尬又无语的表情便懂了,于是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就叫《相随》吧。” “主人,这个可以。” 华沙这次来月老阁除了品尝美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饭后,她神秘兮兮的拉着月老单独去了内阁。 “小老头,我想查查荆芥和我的姻缘。” “四界之内唯有天帝和天君的姻缘不在我这儿,由他们自己掌控的,不过你的我倒可以查查。” 月老翻遍了四界所有的姻缘谱,愣是没找到华沙这个人。 “不应该啊,怎么连名字都没有呢?”月老皱眉自语道,于是再重新查找了一遍,依旧未果。 “怎么了,小老头?” “为何四界簿里没有你的名字,真是奇怪。” “不会吧?谁管四界簿的,是不是工作失误把我遗漏了?” “四界薄一直放在我这儿,不用专门管理——只要有新生命诞生便会自动出现在上面,所以不存在遗漏失误。” 华沙心里打鼓,是不是因为她来自魔界,所以没出现在四界簿上?那也不应该啊,魔界也属于四界。 “凡是总有万一,自动记载也免不了失误,这样吧,你直接把我名字添加在上面好了。” “这……我没操作过。” “没操作过试试嘛,就像你牵姻缘线那样,写上我的名字。” 月老依言在四界簿上添加华沙的名字,可是每写一笔消失一笔,怎么也添加不上,月老疑惑又无奈的看向华沙, “你再试试曼珠沙华。” 月老再试,结果和刚才一样,于是,苏叶挽起袖子自己动手,神奇的是,华沙一次性添加成功,写的是:曼珠沙华(华沙)——仙界。 “小老头,看到没,人品的问题。”华沙挑眉,拍拍月老肩膀,“以后可得好好加强修为哦。” 月老窘迫之余疑虑满满,四界初定后,天帝和天君二人亲自创下这四界簿,五千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怎么突然就出了失误,而且四界簿只有四界之主可以改,华沙这个小丫头竟然也可以修改,着实奇怪。 “发什么呆呢,快给我和荆芥哥哥牵姻缘。”华沙督促道。 “这个真不行,天君大人的姻缘在他自己手里,爱慕他的人能从竹台排到人界去,我这边牵了也没用,况且,他有婚约……”月老自知失言,立刻捂嘴,结果被华沙一把拉开, “什么婚约?和谁的?快告诉我,别想隐瞒欺骗。” “是……天帝的小女儿——尽香公主。” “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尽香公主多大了,长的漂亮吗?荆芥喜欢她吗?” “一千年前,小公主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尽香公主生的极美,乃是天界第一美人,最得天帝和天后宠爱,所以在她出生不久后被许给了天君大人。” “荆芥哥哥同意了?” “没接受,也没拒绝,但是整个天界默认了这件事,尽香公主嫁入竹台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天君大人是否喜欢尽香公主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一直住在竹台,应该了解天君大人,没人能猜得透他的想法。” “嗯,可我在竹台这么久了,也没见那个什么尽香公主来过,想必荆芥并不喜欢她。” “并不然,天帝家教甚严,对尽香公主更是精心培养,每天课业繁重,所以尽香公主很少出来走动。” “天天学习,应该是个无趣之人,不足为虑。先不说她了,快给我和荆芥牵姻缘。” “天君大人的姻缘我真没办法操控,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俘获天君大人呢。” “嗯……好吧,你掌管着四界的爱恨情仇,应该很懂,那帮我分析分析,出出主意也行,来,坐下说。”华沙席地而坐,拍拍自己身旁的地面,月老挨着她坐下。 华沙开始讲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荆芥的点点滴滴,再小的事情也不漏掉。 “什么,你强吻了天君?!”月老瞪大眼睛盯着华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堂堂高高在上、冷酷凉薄的天君大人竟然会被强吻。 “是啊。” “华沙,你真是四界第一人!”月老对华沙竖起大拇指。 “喂,你挖苦我?” “没,绝对没有,我对你只剩敬佩,以后我就是你小弟,跟着你混了。” “得了,少拍马屁。说正经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月老认真思考了下, “当初天君带你来天界并且让你住在竹台已是破天荒,而你强吻他后他竟然没有生气,还允许你继续留在竹台痴缠,说明他对你也有意!” “真的?” “当然。相信我,不会错,只要明确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快说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勾引他。” “怎么勾引?” “你不是看过我的那些姻缘书?就参考那里面的情节,比如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穿的有女人味一些,然后多多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或者更快速点儿的,留在他房间过夜。” “简单,直接,可行。”华沙连连点头。 有了月老这个后盾,华沙自信满满,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已经开始幻想她成功收服荆芥后的甜蜜生活了。 第三十章 主动出击 从月老阁出来华沙直接回了若雪殿,她没去找荆芥,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坏了计划。入睡前,华沙把所有的‘进攻’步骤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准备第二天开始实施。 早晨不到卯时华沙醒了,汐月进来伺候梳洗, “主人,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昨晚她一直兴奋的睡不着,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似睡非睡的状态,天没亮又自然醒,但她一点儿也不困,反而精神十足。 “汐月,今天我自己梳妆打扮,你去厨房安排早膳吧。” “是。” 华沙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知道荆芥喜欢兰花,她特意在额间画了朵兰花,胭脂水粉一样不落的往脸上抹,头饰也比往常多了两倍。一个时辰后,华沙收拾妥当,看着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端详了半天才起身。 “主人,早膳好了。”汐月将早饭端放在桌上,转头看向华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我今天的造型不好看吗?”华沙特意原地转了一圈。浅绿色罗裙,桃色妆容,紫金发饰,无一不凸显着青春活力,她挺满意的,可是汐月这表情…… “不是不好看,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清淡,突然有些不习惯,主人本就生的美,怎么打扮都好看。”汐月是典型的唯主独亲,在她眼里,华沙披个草衣也是美的。 “那就好,想必荆芥哥哥也会喜欢,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汐月,快走吧。”华沙脚步轻盈往外跑去。 “主人,您早膳还没用。” “端去荆芥哥哥那儿吃。” 荆芥正在用早膳。因为华沙经常晚起,所以早膳两人是分开吃,只有午膳和晚膳一块吃。 “荆芥哥哥。”华沙柔声喊道,配上甜甜的笑容,亮丽的打扮,整个人就像夏日中午的烈阳,分外耀眼。 荆芥看着华沙,轻皱眉头,未答话, “荆芥哥哥,你在用早膳啊,我也没吃,刚好一起。”华沙说着走近饭桌,但是并没坐下,因为荆芥突然站起来了。华沙在原地转了圈,将脸凑近荆芥眨眼道, “荆芥哥哥,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浮夸。”荆芥眉头皱的很深,丝毫不掩饰嫌弃之色,随即又吩咐一旁的小仙子,“去打盆温水来。” 华沙刚准备说话,却见他右手食指压在她双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华沙不明所以,却也乖乖闭嘴。 水盆端上来后,荆芥对华沙道, “闭上眼睛。” 华沙乖乖照做,突然一只沾着温水的大手覆盖在她脸上来回揉搓,华沙急忙睁开眼,荆芥正挽着袖子给她洗脸, “荆……”话还没说完便被荆芥打断, “别说话,别睁眼,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浓妆艳抹,很丑。” 估计整个天界也就荆芥会对一个娇美的女孩子说出这般冷酷又不留情面的话来。 直到华沙脸上的脂粉彻底洗干净,荆芥才拿毛巾给她擦干,还顺带着把她的头饰卸掉了一半。 “好了,吃饭吧。” “哦。”华沙乖乖坐下,但是想到辛苦一早上的成果被瞬间毁掉,心里总觉得冤屈,于是开口道, “荆芥哥哥,女孩子涂脂抹粉多漂亮呀,你看整个四界,哪个女孩子不打扮?那负责洒扫的小仙子都涂胭脂呢。” “别人我没在意过,但我喜欢清爽一点儿的你。” “那我以后不化了。”华沙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发难,姻缘书上那些男的最喜欢女人涂脂抹粉,打扮的漂漂亮亮,荆芥哥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看来得进行下一招了。 华沙的第二招便是夜闯天池,去‘偶遇’有泡池习惯的荆芥。 “荆芥哥哥。”华沙挥手喊着跳下水池,向荆芥奔去。 正在修炼的荆芥猛然睁开眼,看到华沙大惊,大手一挥在两人中间设起一道屏障,谁也看不见谁,然后快速穿上衣服上岸,冷眼俯视着华沙,等着她上来。还好她穿着长衣下的水,不然一定重罚。 “还不上来。”荆芥厉声催促道。 华沙看着荆芥铁青的脸便知情况不妙,走到荆芥身边主动解释, “荆芥哥哥,我最近感觉灵力受阻,胸闷的很,所以想来天池泡泡,没想到你也在,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别生气。” “手伸出来,我看看。”一听到她是身体不适,荆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添上担忧之色。 荆芥给她把了把脉,无语道, “肠道堵塞,少吃油腻肉食,多吃清淡。” 荆芥甩开她的手便走,华沙小跑紧跟,开始下一招, “荆芥哥哥,已经子时了,我今晚能不能在你房间借宿一晚?” “不能。”荆芥停步,转身看向华沙,很是严肃,“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哪儿去了,不知道男女有别和相处的分寸吗?在异性房间留宿像什么样子,你的清誉不要了?” “我的清誉放荆芥哥哥你这儿很安全。我当然知道异性相处的分寸,可书上说了,和喜欢的人越亲密越好,荆芥哥哥你不同,我喜欢你,所以分寸留给那些普通异性就好。”华沙说着靠近了荆芥一些,笑的格外甜,在月光下美的清冽纯粹。 荆芥一时迷了眼,慌了神,她的告白太过迅猛直接了些,让人毫无防备。 “荆芥哥哥?”华沙手在荆芥眼前晃了晃。 “喜欢这个字,当你还不懂它、不理解它的时候别轻易说出口,我送你回去。”荆芥回神正色道,转身便走。在他眼里,华沙年纪小,不懂喜欢和爱,只是盲目的表达而已。 “我怎么不懂?喜欢很简单,看到那个人会脸红心跳,满脑子都是他,哪怕同一个屋檐下依然想念,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荆芥哥哥,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丝喜欢吗?”华沙看着荆芥的背影认真道。她的性格向来如此,直爽,认真,从不藏着掖着,尤其是感情方面,更是敢于表达。 荆芥停顿了下,没有回头, “无。”继续向前走去。 华沙站在原地不动,双眼发红,热泪蓄在眼眶被她压制着出不来,死死望着荆芥愈走愈远的身影,好生可怜。 荆芥发觉华沙没跟上来,转身却不见她的踪影,于是又折回去找人,人已不在原地,随后又去了她的寝殿。 汐月见到荆芥作揖行礼, “天君,主人刚歇下。” “你去里面陪着她。” “是。” 荆芥没进去,只是在门外头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小姑娘的初次情感都是热烈又敏感,最容易受伤,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度宠爱让她误解,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再好不过。 华沙一夜未眠,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明明对她那么好,从她还未化成人形的时候就陪伴着她,教她做人、琴棋书画,对她无微不至,还带她来天界,可面对她的喜欢,却那般冷酷绝情,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第三十一章 最后一博 华沙一脸颓丧来到月老阁,面对大家的热情没怎么回应。 “华沙仙子怎么了?平时逢人就打招呼,今天怎么都不理人。”一个负责洒扫的仙从问着旁边人。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好。” “那我去后厨找老刘,让他准备些好吃的。” “嗯,你去,剩下的我来干。” …… 月老在内阁,华沙让汐月留在了外厅,自己一个人进去。 华沙一看到月老就抱住他的胳膊,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 “小老头,我搞砸了,他拒绝了我。” “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然后华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月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还染上了一股愁色。 “小老头,你的面色如此凝重,是不是你也觉得没有希望了?” “那倒不是。不过你太冲动了,缺乏耐心,天君那样凉薄的性格需要细水长流慢慢来,你可倒好,先是强吻,再是告白,有点小孩子心性,容易给人不认真,轻浮的错觉,别说天君,就是一般普通人也会被你吓够呛,直接拒绝你。” “所以说是策略问题,而不是荆芥哥哥不喜欢我,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华沙总能在死局中看到一丝光亮。 “是的,不过比较艰难。” “没事,我最擅长迎难而上。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次我按你说的来,再也不擅自行动。” “这个……”月老刚开口,被突然闯进的小右打断, “月老,太子白苏前来求见,已经在外厅候着了。” “白苏?我马上出去,华沙,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我跟你一起去。”半路白认的弟弟来了,她在这儿却不去见人不合适。 “这……也行。” 华沙和月老到达外厅,白苏看到两人立刻作揖行礼, “月老,华沙姐姐。” “太子。”月老回礼。华沙双手抱胸,很熟络的样子对白苏道, “白苏老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月老闻言惊讶的看向华沙,他们认识,还称姐道弟?可华沙不是比白苏小一百多岁吗?看样子这白苏太子是被诓骗了。 “这段时间公务繁忙,没能去竹台拜访,华沙姐姐莫怪。” “不怪你也可以,只要你说话不这么官方就行,一套一套的,听着太难受了。”华沙还故意做出挠耳朵的姿势。 白苏一向恪守规矩,他的赞誉大都源于他的周正和严于律己,而且他并不是做样子,是发自内心去认可那些规矩并遵守,就像有些人天生随性一般。如今突然被人如此嫌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脸憋的通红。 月老见此忙打圆场, “太子别介意,华沙仙子一向说话直爽,并无恶意。” “不会。”白苏撑起温和的笑脸道。 “不知您此次前来为何事?” “嗯……”白苏看了眼华沙、汐月和小右,意思再明显不过,华沙会意,很自觉的带人去了外面,一副‘我还不愿意听’的模样。 白苏此次前来是为自己下凡历劫的事情,特意来找月老帮忙,希望他别给自己在凡间牵姻缘。 “太子,不是我不帮你,您此次下凡不是因为犯错,而是为了飞升,情劫是必须的经历,谁也无法干涉。” “哎……” “太子是有了心仪之人吗?”月老打探道。 白苏摇头,作揖道, “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月老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抓着人家的八卦不放。 怎么说呢,太子白苏很完美,但太墨守成规,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活力,且什么都闷在心里,老气横秋。 华沙在门口看到白苏有些落寞的身影本想追上去逗逗他,但看到他心事重重看都没看自己,只好作罢。月老没多想便把白苏的事情告诉了她,反正不牵扯什么隐私。 “月老,我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可以帮白苏的同时又不违背天命,还能顺便帮到我。” “说来听听。” “我也去凡界历劫,然后你给我和白苏牵段姻缘。” “你呀,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上一秒还在为天君伤神费脑,下一秒就要去凡界和其他男人厉情劫,真是……,幸好天君大人看的通透,拒绝了你。” “你误会了,我说的姻缘不是那种我和白苏爱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而是他对我爱而不得,我配合他演戏那种。我很清楚自己对荆芥哥哥的感情,但是荆芥哥哥未必懂,当局者迷,容易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也许就能看清了,你觉得呢?”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天君大人不会同意。” “先斩后奏即可,你先护送我从神武门下去,然后和汐月一起去禀报荆芥哥哥,就说我贪玩,不小心掉落到人界了。” “不行,这样的理由天君根本不会信。” “汐月和你一起荆芥哥哥会信的,到时候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他不会真拿你们出气。如果他真的在意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亲自去人界接我,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如果他根本不在意,乐得清闲那……。”饶是积极向上的华沙,被荆芥三番五次拒绝后也没了百分百的信心。 “主人,我和您一起去,我要保护您。”汐月可是誓死追随华沙的。 “汐月,人界我自己就可以,你乖乖留在天界帮我打掩护,守着竹台和荆芥哥哥,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可是……” “就这么定了。”华沙拍拍汐月,看向月老继续道,“小老头,白苏何时下凡?” “三日后。” “我到时候来找你。小老头,你是我在天界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做我强有力的后盾。”华沙双手按住月老的双肩认真道。 “嗯。”月老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阻止华沙,而不是跟她一起胡闹,可看到她认真受伤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心软。 “一言为定,那我先回去了。” 华沙就是这样,遇到问题不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解决,是打不死的小强。 三天,对于华沙来说漫长又短暂。她很想见荆芥,但怕他厌烦,远离吧又想念的紧,所以华沙总是藏在不远处偷看他。汐月跟着华沙很心疼,觉得自家主人太卑微了,明明那么漂亮自信的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主人去人界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不相信天君对主人没有一丝感觉,只怕是天天在一起不明白罢了,也该让天君也尝尝分别相思之苦,看到自己的真心,这样以后才会珍惜主人。 第三十二章 胡闹 三天后,华沙和汐月如约与月老在月老阁汇合。 “小老头,我去凡界的时候想保留天界的记忆,可以吧?” “没问题,交给我。” “好,等会儿我变成一只蝴蝶藏在你的衣袖里,当初荆芥也是这么带我来天界的。” “知道了。白苏已经在两个时辰前去人界了,我们没多少时间耽搁。” “嗯嗯。”华沙一个转身,变成一只七彩蝴蝶钻进月老衣袖。 从神武门到人界,月老和汐月亲自护送,很是顺利,待华沙在定国京城驸马家呱呱坠地后,二人才返回天界。 回到天界月老和汐月直接去竹台面见荆芥,此时荆芥正在书室蒲团上打坐,修清心咒凝神静心。 “天君大人。”月老装作一副焦急模样跪在地上。 “什么事?”荆芥淡淡看向月老。 “华沙仙子刚才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人界去了。” “天君,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们没来得及拉住她。”汐月也跪下假装焦急,以此增加此事的可信度。 “什么时候的事情?”荆芥瞬间起身,走向底下跪着的两人,眼神紧锁。 “一个时辰前。”月老微微抬头,偷瞄着荆芥的神色,只见他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眼神寒厉,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吃了。 “说实话。”荆芥闭了闭眼,拳头紧握,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看来平时太惯着她了,竟然私自下凡,无法无天,还伙同其他人给她打掩护。 月老和汐月互相看了彼此一样,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这个字几乎是从荆芥的牙缝里挤出来的,音量不大,震撼力十足。 “是因为天君大人您!”汐月抢先月老一步回答,额头紧贴地面,“天君大人拒绝了主人,对她不理不睬,冷冰冰,主人以为您是厌烦了她,所以跑去了凡界。” “那你怎么没去?”荆芥不悦的看向汐月。 “主人说我是您带回来的,自然要留在您身边照顾,她不愿意带我走。” “她原话怎么说的?” “我本是魔山上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是天君大人造就了我,带我来到这天界,赠与我多彩生活和喜怒哀乐,如今他厌烦了我,我还赖着干什么?不如离开,将这一切还给他,两清。”汐月垂眸,说的煞有介事。 “两清,呵!”荆芥冷笑,这是她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天君大人,您要去找主人吗?能不能带上我?”汐月期盼的看着荆芥,那样真挚,月老都差点信以为真。 “你们出去吧。” “是。” 待走出书室一段距离后,月老终于长舒口气, “汐月,你和华沙不愧是主仆,这表演力和现场应变能力真是厉害,我如果没提前知晓都会信以为真,尤其是最后一段话,直戳人心,让人无心去在意整件事的真假。” “主人早料到天君不会信,所以昨天晚上重新和我商量了对策。至于最后一段话,确实是主人说的,她被天君大人拒绝后经常黯然伤神,一个人的时候常说一些伤感的话,我只不过是临时照搬。” “事情是假,感情是真,想必天君大人心里已经明了。” “嗯,该说的我们已经传达到,至于后面,就看天君大人作为了。” “是的。” “月老,天君大人应该不愿意带着我的,我这段时间能不能暂住月老阁?您那边有天镜,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主人,确保她的安全。” “华沙有你这样衷心又贴心的人,也算是一大幸事,你和天君大人说声便是。” “好。” 第三十三章 触犯天规 华沙在人界一切顺利,按照月老编写的脚本,和人界的白苏相遇相知…… 荆芥也在第一时间派了司命去查看华沙下凡的事情,此时司命正在书室向他汇报, “天君大人,我的司命簿上没有华沙仙子下凡的记录,一般情况,每个下凡历劫的神仙都会经过我这儿。”司命瞄了荆芥一眼观察其神色,关于华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竹台的人都很少在外走动,也不参加宴会什么的,这儿百分之八十的人他都不认识,只是天君大人突然委托他亲自去查一个小仙子情况,着实耐人寻味。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让你亲自去查?” “是我失职。”司命连忙低头作揖,还好他勤快,去人间跑了一趟。 “华沙仙子投身在帝王家,是平云长公主的幺女——常安,驸马和长公主最爱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阳寿七十岁,一生平安喜乐,和正在人间历劫的太子白苏有一段不解姻缘,只是她的记忆未被封印。” “白苏?” “正是,太子白苏到了历劫飞升的年纪,天帝便早早让他去人界历练,他的姻缘本是马拉国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华沙仙子。” “你亲自去斩断华沙和白苏的姻缘,速速结束华沙在人界的寿命,将她带回天界,至于白苏,按照司命你的命簿来即可,这件事不要声张。” “是。” 人界的华沙已经长大成人,刚满十八岁,很聪明,司命准备的好几次刺杀都被她成功躲过,当司命借用法力对付华沙时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碍,任务再一次失败。 “究竟是何人在缕缕阻止我?”司命郁闷甩袖收手,返回天界查找幕后之人。 司命这一查便查到月老头上,直接去月老阁兴师问罪。此刻,月老正和汐月通过天镜观察着人界的华沙,两人因为华沙的遇刺吵开了, “月老,主人最近怎么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追杀?还有,这种危机时刻白苏太子怎么不出现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月老也很纳闷,他本子里根本没有这些。 “他俩的姻缘不是你牵的吗,你怎会不知道?”汐月诧异的看向月老,这人也太不靠谱了些。 “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暗地里搞破坏。”月老肯定道。 “是我这个不长眼的。” 突然混入陌生的声音,月老和汐月齐齐回头,待月老看清来人,立刻起身作揖行礼, “司命,您来了,怎么没叫人通传一声?” “我有急事过来找你,不知你这会儿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司命这边请。”月老笑着将司命请进内阁,给汐月使了个眼色,汐月立刻退下。 “司命,不知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华沙仙子的事情。”司命说着特意看了月老一眼,果然捕捉到他眼里的惊慌,心下明了,继续道,“华沙仙子私自下凡,还和历劫的太子白苏有了姻缘,这和我的司命簿完全相悖,要是被天帝知道了不是一件小事,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说。但华沙仙子是竹台的人,天君特派我处理此事,我也知道月老和华沙仙子私交甚好,还希望月老不要再插手此事,毕竟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华沙仙子好,省的到时候闹大,不好收场,谁也兜不住,你说呢?” “司命说的即是。”月老应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月老应该清楚,告辞。” “司命慢走。” “留步,不必相送。” 司命走后,月老亲自下凡找了趟华沙。此时华沙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和宫女们玩牌,几个人围了一圈,热闹的很。 月老施法将宫女们弄晕,现身, “华沙仙子。” “月老,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天界太无聊下凡来找乐子?你算是来对了,人界好好玩,精彩超乎想象,简直比天界有意思太多。”华沙起身,手搭在月老肩膀,说的眉飞色舞,她来人界已经数载,见识到很多天界没有的东西,过的甚是轻松自在,就连前段时间的遇刺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华沙,我这次来是有要事。”月老正色道,拿开肩膀上的手。 “什么事?”华沙一看月老的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事,走到桌边,给月老倒了杯茶水。 “天君让司命处理你私自下凡一事,司命已经找过我了,你和白苏在人界的缘分也已被斩断,估计回天界也是这两天的事了,你提前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月老,你回去吧,静观其变即可,我自有应对。”华沙语气坚决,荆芥,你自己为何不来,你知道的,只要你来,让我跟你回去我就会乖乖回去,你为何不来?我离开后你当真没发现对我的一丝喜欢吗? “可是私自下凡触犯天条,如果被天帝知道,对于天君来说很麻烦,都怪我一时脑热,没有细想其中利弊。”华沙不知道,但他知道,却还是跟着胡闹,让她处于危险的两难境地,实在不该。虽说天君会兜着,但凡事都有万一。 “我以为他让人阻我是因为对我的一丝想念,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他只是担心自己惹上麻烦。”来人界后,她虽然过的潇洒轻松,但无时无刻都在被思念折磨,每天等啊等,盼啊盼,等他来看她,接她。可到头来等到了什么?强制押回!既然不喜欢她,那她还回去做什么?不如待在人界经历轮回好了。华沙赌气想着。 “华沙,你千万别这么想,天君是真的关心你,不然不会暗自派人接你回去,咱们就此收手吧,感情的事再想其他办法,办法总比问题多的,你说是不是?” “月老,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魔山上的一朵花,从未修炼成仙,也没有登记在册位列仙班,根本不是什么仙子,不过是荆芥一时兴起带回去的宠物罢了,此次下凡只能算是宠物越界不听话,连累不上其他人。”华沙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晚,眼神寂寥。 她生在帝王家,母亲是皇帝最敬重的胞姐,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重,公主府的规模和豪华程度远在各个王公大臣之上,享有的权利也仅次于皇帝。而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受尽万千宠爱的同时也见惯了尔虞我诈,哪怕自己母亲再得皇帝宠爱也对皇权敬畏之极,甚至为了巩固皇权,把自己的疼爱的女儿们送去和亲,儿子上战场,也是这些经历让她懂得何为权力,更深的体会到人的七情六欲、贪婪及复杂。以前是她太傻,什么也不懂,以为荆芥对她好只是重视疼爱她,她高估了自己在荆芥心里的位置,以为离家出走闹个脾气荆芥就会妥协,接受她,珍惜她,却不曾想过,荆芥不是一般人,他是四界可以于天帝匹敌的最高统治者,不论是法力还是地位都无人可以撼动,她一个魔山小花,竟然妄想堂堂天君会枉顾一切,对她趋之若鹜,真是不自量力。 “这个……就算你不是仙子,那也是竹台天君座下的人,自然要遵守规矩。”天君的人,哪怕是妖魔,那也是严加筛选后的好妖魔。 “那是天界的规矩,与我无关,好了,月老,你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月老这才发现,华沙到人界后变了很多,成熟、固执,更加胆大、无所畏惧,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银铃递给她, “这个是万音铃,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需要帮忙就摇响它,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不用了。”华沙不想连累月老。 “拿着吧,万事都是出乎意料的发生,而不是在你的预想内发生。”月老把铃铛留在桌上便消失不见。 华沙看着桌上的银铃,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主动找桃花 华沙说的应对自然不只是说说,而是要付诸行动。第二天一大早,华沙收拾好行囊带着贴身丫鬟小桃偷偷遛出府去找白苏了,她刚出府,便有人向公主和驸马汇报了此事,公主和驸马一直宠爱这个女儿,知道她爱自由并未拦着,只是派了高手暗中保护。 白苏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王家,名唤王焱,长子,年方二十五岁,已经入朝为官,三品御史,京城的风云人物,是许多少女的梦想情郎,奈何这位王御史,仪表堂堂,年纪也不小却至今未娶,不过听说前段时间马拉国来拜访,马拉国公主看上了他,誓死要嫁给他,可这位王御史并不喜这位马拉国公主,一直躲在御史台,连家都不回。 这些都是华沙从客栈小二嘴里打听出来的,顺便还打听到王焱的住址。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这个王御史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就算你知道了他的地址也靠近不了,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失败案例,无一成功。”小二好心提醒。 “我会成为唯一一个成功案例。”华沙自信满满,“小二,再来一份叫花鸡。” “得嘞。”小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冷嗤,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可悲人儿。 入夜后,华沙带着贴身丫鬟小桃离开客栈前往御史台。小桃在整个御史台飞了一圈,终于在书房找到王焱,此时他并未歇息,还在看书,小桃直接把华沙从窗户里扔了进去,这是华沙的命令,不过她并未用全力。 华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小桃,真是个汉子,可是摔死我了。 “谁?”王焱立刻起身,寻着声源向窗户口走去。 “救命。”华沙眉头紧皱,气息极弱,她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疼的说不出话来。 王焱闻声走到窗户边,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华沙。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寻亲的,路上遇到抢劫犯被他们追杀到此,这是哪儿?”华沙额头冒着冷汗,还没缓过劲儿来。 “这是御史台,你先别说话。” 王焱蹲下身查看华沙的伤势: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冷汗淋漓,没有刀剑伤口,衣衫有些脏,尤其是裙摆最底下,已经被淤泥灰土盖住了原先的颜色,应该是长时间步行跋涉所致,这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应该没有撒谎。于是王焱扬声唤来外面的守卫, “来人,去把杨医官找来。” “是。”门外守卫领命。 就这样,华沙顺理成章留在御史台‘养伤’。御史台的下人知道自家大人一向热心肠,对于他收留华沙根本不惊讶,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伤好后都会走,所以他们伺候华沙很是尽心,只希望她早早离开。杨医官每日巳时会按时来为她复查‘病情’。王焱每天午时、卯时三刻也会来看她,和她聊天,聊天内容无外乎都是华沙的个人情况。华沙早就编好了,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破绽,化名是自己在天界的名字——华沙。 小桃每日入夜会偷偷溜进御史台看华沙传信,确保她的安全,领下一道命令。 一周后,华沙彻底痊愈,人也圆润了不少,成天在园子撒欢玩,荡秋千,抓蝴蝶,一刻不闲……,她要把这几日的运动量和快乐都补回来,她要留在人界,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再也不回天界。 “华沙姑娘,您这伤才好,医官叮嘱过,您不能过量运动。”几个丫鬟连番劝阻,奈何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这时,一只手从华沙身后抓住秋千绳,迫使秋千停下, “华沙,休息会儿。”是王焱的声音。也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对华沙的称呼变的亲切起来,不再那么客套生疏,她身体恢复也没要她走的意思。 “王焱,你今天这么早下朝啊。我在床上躺一周了,都躺成废人了,你推我,让我再荡会儿秋千,快。”华沙巧笑嫣然,王焱没说话,手却很诚实的从后面推了起来。底下人都惊呆了,一贯恪守规矩,说一不二的御史大人竟然这么轻易妥协了?! 华沙一直对王焱直呼其名,说话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性子,直爽、无所顾及,这样的她,反而让一向规矩的王焱倍感轻松,所以王焱从每日两次的探望变成了有时间便会过来,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底下人看在眼里,偶尔会私下八卦,却也未大肆宣扬传播此事,这也是王焱管理有方,否则,华沙不能如此安稳待在御史府。 华沙伤势早已大好,王焱没赶她走她自然不会主动提,每天乐的逍遥,只不过这逍遥日子因皇帝的一份圣旨戛然而止。皇帝亲自下旨让王焱娶马拉国公主为妻,就连婚期都选好了,下月初一。王焱无法继续待在御史台,必须搬回府宅准备婚事,毕竟违抗家命和抗旨完全是不同概念,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全家上下上百号人着想。 晚上戌时,华沙正在卧室抚琴,弹奏那首《相随》,表情悲伤,王焱在门口驻足凝望半天,直到曲子终了才敲了敲敞开的门进去,屏退所有下人。 “华沙。” “王焱,你来了。”华沙立刻换上笑脸,一扫方才的悲伤。 “我有事找你。”王焱不敢直视华沙,表情有些不自在,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往复循环。 “什么事,坐下说。”华沙起身走向厅中圆桌。 “我……我明天得搬回家去住了。” “哦,那我也明天走,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照顾。” “你走去哪儿?你要投的亲我私下派人找过了,早些年已离开京城,不知所踪。” “我先住客栈,然后做零工糊口。” “你这么小能给人做什么,外面又那么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再遇到劫匪怎么办?” “总得养活自己嘛,不然跟你走,你养我?”华沙挑眉故意道。 王焱被问住,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 “可以。” “什么?!开什么玩笑,你都要娶马拉国公主了,我跟你回去当丫鬟吗?”华沙轻笑。 “我不喜欢那个马拉国公主,但是抗旨会连累整个王家,我不得不娶她,华沙,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们平妻的位置。” “我不愿意。”华沙直接否决,但是心里却对王焱升起一丝欣赏,毕竟,天界的白苏可不懂什么叫喜欢,周正刻板到令人发指。不过华沙还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王焱,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我对你只有感激并无喜欢,对不起。” 王焱瞳孔僵住,没有喜欢,怎么会? “我累了,准备休息,你还有其他事情吗?”华沙一脸坦荡,没有任何情愫的双眼纯粹的刺眼,王焱不自觉遮住双眼,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摇头转身离开,背影尽是落寞。 华沙看着他无动于衷,她此次来找王焱不过是为了躲避司命的追杀,好好活下去。但是很奇怪,她和王焱的姻缘不是斩断了嘛,怎么王焱还会对她心动? 第三十五章 刺杀 华沙一大早收拾好行李找王焱辞行,他卧室的门敞开着,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桌边,面色憔悴,眼底一片黑青,像是一夜未眠。 华沙轻轻敲了敲门,王焱抬起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她, “你来了?” “我来道别。”华沙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说话。 王焱起身走近华沙,痴望着她, “华沙,能不能跟我走,我会想办法毁掉这门婚约。” 王焱想了一晚上,得出一个结论:华沙并非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要娶别的女人无法忍受才说了那番冷漠话。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一个多月,但王焱已经全然了解华沙的性子,可爱活泼,思想独特,性格刚烈,有主见,永怀赤子之心,追求纯粹的感情。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华沙对他肯定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意受委屈而已。 “怎么毁?难不成真要赔上整个王家抗旨?” “不是,我可以假死,然后和你一起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归隐。” “王焱,你真是天真可爱,这种办法也得亏你想的出来,你竟然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如此不顾一切,仕途和家人都不要了。”华沙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成了凡人的白苏如此勇敢,有趣。 “虽然我们认识时间很短,但我了解你,也许这中间你说了不少慌,但都无伤大雅,人的品性是天生的,装不出来,也说不了慌。” “你真相信我。”这个王焱,真是姻缘书里典型的痴情男主,为爱一叶障目,不顾一切,连真相都不在乎,这让华沙有些于心不忍,不如直接对他坦白,说不定他就死心了?她此次来找他只是为了躲避追杀,可不是真要和他共筑情缘。 “自然,我王焱不会看错人。” “那你这次怕是要看错了。王焱,我告诉你的关于我的所有,除了性别,其他都是假的,后会无期。”华沙抱拳道。 王焱发愣之迹小桃从天而降,揽着华沙腾空而起,一瞬间消失不见,没给王焱说一个字的机会。 王焱回过神来,立刻传来几个高手去追华沙,他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哪怕是谎言她肯定也有苦衷,他坚信! 人一旦成了感情的奴隶便会失去自我,对那个人也不设任何限制,总会找到各种理由为那个人开脱,自欺欺人,王焱现在便是如此,明明相处才一个多月竟然如此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其实这一切源于在天界时白苏对华沙的一见钟情。 王焱一直追到城郊外的密林才看到华沙的身影,她带着几个侍卫着装的高手正和一帮蒙面黑衣人打斗,节节败退,难道是又遇上之前追杀她的抢匪了? “走。”王焱加紧马儿的腹部,马儿一声嘶吼,奋力奔向华沙她们。 华沙看到突然加入的王焱很疑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现在情况危及她分不出神说话,只得继续投入战斗,她在人界的功夫一般,勉强接两招,主要靠小桃和侍卫们保护,只是这帮人完全是冲着华沙一个人来的,根本不理会那些侍卫,也不杀他们,剑锋直直挥向华沙,而且是刀刀致命那种。 华沙的精力渐渐跟不上,使不出攻击的招,只能后退躲避,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气站稳。混战太久,华沙体力耗尽,脸色发白,嘴唇干裂,额间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衣衫也脏兮兮的,好不狼狈。 “你还好吗?”王焱在打斗中腾出手搀扶住华沙,“你在旁边休息下,我护着你。” “不,他们几十双眼睛盯着我,随时会下手,没办法休息。”华沙气喘吁吁,整个人已经累到灵魂出窍,心里万分绝望:荆芥,没想到你这么狠,完全不顾往昔情谊要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投身凡界那也是一条生命,你竟然能下如此狠手!你当真没有一丝心疼吗? 华沙看着天空,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王焱以为她受了伤,护她更紧,半步不敢离开,饶是如此,华沙的左腹还是挨了一剑,瞬间倒地,鲜血直流。 “郡主!”小桃惊叫,立刻从王焱手里夺过华沙,“郡主,郡主!” 王焱被这一声声郡主叫懵住,望着小桃道,“郡主?”好像在等她的肯定。小桃担心华沙,哪里顾得上给他解释, “王大人,郡主伤势严重必须尽快医治,你和我护送郡主先到你府上。”小桃冷静吩咐,从腰间拿出公主府令牌,“这是令牌,你立刻派手下去宫里传太医,事不宜迟。” “好。”王焱派了一个轻功最好的护卫去宫里传太医,其他人跟着他一起护送华沙回王府。 天界,竹台书室,荆芥正在自己的天云镜里看着凡间的华沙。她望着天空的眼泪,被剑刺伤流出的鲜血,血泪融合,化成一把利剑刺向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肯回来?到底怎样才愿意回来?” 人界,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成一锅粥,配合太医救治身受重伤的郡主——常安,就连皇帝也来了。平云公主膝下只剩这个小女儿陪伴,宠爱的不得了,皇帝深知家姐为皇权做出的牺牲,把亏欠都弥补在了常安身上。所以,常安从小在皇宫长大,比那些皇宫里的一些皇子公主们都得宠,她遇刺,严重程度可匹敌皇子遇刺。公主府离王府有三十里,二老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 华沙因为剑伤一直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喊着一个名字,“荆芥,荆芥。” 守在她身边的皇帝,王焱,王焱父亲面色沉重,王焱父亲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和他悄悄去了书房, “说说吧,你和这个常安郡主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什么凑巧。”王焱父亲双手背后,老态龙钟,但是眼神犀利,糊弄不得。 “回父亲,一个多月前,郡主被人追杀误入御史台儿子救下了她,她伤好后要离开,儿子护送,途中再次遇到埋伏,被人追杀。”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让郡主屈尊在你那小小御史台。” “父亲,郡主一直隐藏着身份,我也是今天看到她手里的令牌才知道的。” “你一向细心严谨,这次怎会如此大意,相处一个多月竟不知对方的身份。郡主无事还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整个王家都担不起,过一会儿平云公主和驸马就要来了,你多调派些人手迎接,去准备吧。” “是。” 平云公主和驸马下午便到了,顾不上舟车劳顿直奔女儿房间,二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老泪纵横,皇帝在一旁安抚了几句便返回皇宫处理政务。 第三十六章 爱的沼泽 华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平云公主年事已高,靠着床栏坐了一宿,未合一眼,看到女儿醒来立刻俯身握住女儿的双手,眼泪汹涌, “安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来人,传太医过来,再准备些软糯的粥品。” “母亲,对不起,害您担心了。”常安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孔和眼泪心里发酸,来到人界后她才真正领会到书里所写的亲情是什么样。以前,她有意识开始便是魔山上一株孤零零的小花,没有父母,更没有亲朋好友,她曾以为,荆芥是四界对她最好的、永不变的人。她错了,只有血亲才是,父母和兄弟姐妹全心全意的宠爱带给她的安心和快乐是她以前从未拥有过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父母亲永远不会厌烦她,抛弃她,永远包容她,站在她身后。母亲年迈,她还让她担心,真是不孝。 “知道就好,等你伤好了就跟我回府,以后再也不许在外面乱跑了。” “母亲……”华沙撒娇撒到一半,便被平宁公主呵住, “这次没得商量,安儿,我和你父亲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们怎么活,嗯?我们对你一直放任,什么都随着你的性子,从不强迫你做什么,但是这次你必须跟我们回去,不能再离开我们的视线,直到你出嫁那天。”平云公主轻抚着女儿的额发,满是疼惜惊慌,还未从女儿遇刺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母亲,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们回去。”华沙垂下眼眸。公主府确实更安全一些,人界的父母为她倾注了所有,她总要归还一些的,不能太过任性自私。 驸马和太医一起进来,为华沙检查了伤口,换了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太医,她的伤需要养多久才能乘坐马车?”平云公主问道,王府太过简陋,没有上好的补品和美味佳肴,下人们也是毛毛躁躁,不利于养病。 “回公主,郡主的伤势至少需要休养半个月才可乘坐马车。” “嗯,你去配药吧。” 王焱和他父母前来看望华沙,说了些关心的话便不再打扰,王焱本想多留一会儿,却被他父亲强行拉走, “驸马显然有话对自己女儿说,你留在那儿像什么?” “我只是担心她。” “郡主现在还轮不上你关心,你要时刻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逾越,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你在御史台和郡主相处一个多月的事情要是被人传出去那就麻烦了,知道吗?” “父亲,我和郡主清清白白,他们能传什么?” “清清白白?世人可不会这么想,现在只求平云公主和驸马能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别追究此事才好,要不然,一边常安郡主,一边马拉国公主,任何一方都能让我们王家灭族。” “孩儿知道了。父亲,我还有事,先告退。”王焱转身离开,心里的落寞更增加了几分,华沙的身份给了他很大冲击,同时也将两人拉的更远,但是他对她的爱丝毫未减,依旧炽热。他想找她单独聊聊,他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只要她也愿意,于是转了个身悄然来到华沙的卧室门口。刚准备敲门,里面的说话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安儿,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父亲,您不用担心。” “你在御史台和那个王焱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你们……?” “父亲,王焱只是好心收留我,我们没什么。” “是吗?可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没什么?” “那是他的事,我无法控制,我可以肯定自己对他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门外的王焱听到这句话,好像当头挨了一棒,转身离开,终究是他多情了,他想继续自欺欺人也欺不下去。 “行吧,那就先不说王焱,我们说说荆芥。” ‘荆芥’两字像有魔力,一下子将华沙从床上拽起,“父亲,您怎么会知道他?”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名字。”对于女儿的反应,平云公主和驸马相互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安儿,那个叫荆芥的是你的心上人吗?你要真喜欢就带他来见见我和你父亲,只要你喜欢,我和你父亲不会反对。”平云公主拉住女儿的手慈爱道。 “见不了。”华沙垂下眼眸,她倒是想带,但带不动。 “怎么了?他不中意你还是其他?”平云看到女儿神情失落,心脏突然一紧。 “母亲,父亲,我累了,想休息会儿。”华沙摇摇头,她不想说荆芥的事情,说了也没用。 驸马手搭在平云肩膀示意她不必多问,温声对女儿道, “那你休息。为父已经派人去追查那些刺杀你的人,相信很快会有眉目。” “父亲,不用查了。” “你知道是谁?快告诉父亲,敢伤我女儿,天大的胆子,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不过是和人发生口角产生的纠葛,真没事,您别查了。” “行吧。”驸马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可能就此罢手,刺杀爱女,他怎会放过。 整个屋子只剩下华沙一个人,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华沙没有一丝困意,盯着头顶的床幔发呆,嘴角挂着冷笑,不知道下一次刺杀又是什么时候,荆芥,我等着! 养伤期间,王焱每天都会来探望华沙,而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华沙没心情和他多谈,所以两人一直沉默,直到她离开王府。 第三十七章 宫宴 华沙回到公主府后很听话,走哪儿都带着高手护卫,也不会一个人再偷偷溜出府去,想要行刺着实不易,日子又恢复到往日平淡。 元宵节,华沙一身红色华服跟着父母一起进宫参加宫宴,王焱也被邀请在列,位置和华沙正对着,而那位马拉国公主,据说在举行婚礼前夕喝醉了酒,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死了,听着荒诞,但却是事实。自那以后,王焱一直单着,并且扬言不再娶亲,外界人把他这一行为当成是对马拉国公主的专一,反而成就了一段佳话,但只有当事人清楚其中原因。 宴会上,王焱炽热的双眼一直锁在华沙身上,暗夜也挡不住那光芒,华沙自然感觉到了,但她仿若未见,喝着茶水,认真观看歌舞表演。 宴会接近尾声,皇帝突然点名让华沙表演节目,华沙疑惑看向自己母亲,意思再明显不过, “去吧,家宴而已,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表演点什么都可以。”平云对华沙点头,声音极尽温柔,这个女儿,从小多才多艺,但从不表现,低调的很,不像其他富家女,只要有宴会什么的必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华沙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她选了古琴,弹奏了那首《相思》。 华沙边弹边望着圆月,不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抚琴还是作画?是否有一丝想念着她? 一曲终了,周围掌声雷动,久久不息,皇帝满脸震惊欢喜, “安儿,朕看着你长大,竟然不知你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出神入化,无人可媲美。” “皇上谬赞。”华沙颔首欠身。 “哈哈,这次你就在宫里多留几日,三皇子的琴技一直没有任何提升,你教教他。” 三皇子乃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俊美温和,学识渊博,比华沙大几岁,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而华沙又是皇上看着长大且极其宠爱的外甥女,皇上此举,目的再明显不过。 “皇上,我母亲这两日身体不适,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在她身边陪着。” “这个好说,你和你母亲一起留在宫里。” 华沙沉默了一会儿,领旨谢恩。她虽然随性,但是大是大非前一向知礼数,懂分寸,不会置自己和整个公主府于危难之中,这也是她从小在皇宫中学到的生存之道。她一直记得母亲的话:皇上不止是你的舅舅,更是天下的皇帝,万人之上,最高权威,爱你还是弃你,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你可以不用特意讨好,但绝对不能去挑战他,哪怕你年少无知也不能,这天下不缺听话可爱的孩子,皇宫里更不缺,明白吗? 皇宫里百无聊赖,华沙和三皇子互相不来电,教学也是应付差事,两人在书房里相顾无言,华沙依着书架半躺着发呆,三皇子在一旁奋笔疾书,半途瞅了华沙一眼,故作神秘道, “表妹,我新拜了个师傅,等会儿过来。” “嗯。”华沙懒懒应着,没有一丝兴趣,她现在只想出宫去玩。 “你不好奇他是谁?你认识的。” “来了不就知道了。” “也是。”三皇子被噎住,他这个表妹一向如此,他本来早已习惯,但是几年未见,她的噎人功夫又增进不少,着实让人难以应对。 下人来报, “三皇子,王大人来了。” “快请。”三皇子双眼升起星辰,脸上浮出喜色亲自出去迎接。 “王大人!” “三皇子!” 两人互相作揖行礼,华沙听着声音耳熟,转头一看,竟是王焱。 “参见郡主。”王焱也看到了华沙,立刻行礼。 “你就是三皇子的新老师?” “正是。”王焱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起来,之前,三皇子要请他当师傅均被他婉拒,这次要不是因为华沙在宫里,他也不会答应。 以前,王焱对华沙的喜欢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可是元宵宴上那首《相思》就像沼泽,深深吸附着他的心脏,让他沉迷,越挣扎陷的越深。 “那你们忙,我先撤了。”华沙立刻起身往外走,她巴不得有人代替她受这份罪呢。 华沙走到门口被王焱拦住,“郡主,明天晚上朱雀门有灯会,不知您和三皇子是否愿意前往?” “灯会?好哇。”华沙听到玩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是爱慕她的王焱邀请但她没觉得有不妥,毕竟她的态度很明确,也没故意吊着人家,坦荡荡,“只是皇上不会同意我们出宫。”华沙看向三皇子。 “我们偷偷溜出去。”明明是偷偷摸摸的事情,从三皇子嘴里出来却那般义正言辞,光明正大。 “好。”有了三皇子这个同伙,她便放心了。 “那明天酉时三刻,我们在这儿汇合。” “行,我先回去准备了。”华沙说完跑回自己宫殿,为明天的灯会做准备。 第三十八章 他来了,他带着怒气来了 华沙三人溜出来时灯会已经开始。人山人海,各种花灯,照的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哇,真热闹,那有表演杂技的。”华沙兴奋喊道,屈着腿正要跑过去胳膊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条一米长的麻绳,两头分别绑在她和王焱的胳膊上。 “王焱,你干什么?”华沙微微皱眉。 “郡主,您之前遭遇刺杀至今未找到凶手,今天人多,为了您的安全只能暂时委屈您和我绑在一块。” “你……好吧。”华沙没反驳,今天人多确实不安全,如若出了事不能按时回宫,被母亲和皇上发现就惨了。 自从上次行刺未果后,司命再没有后续动作,华沙猜想他们是准备用其他方式。华沙猜想的没错,荆芥确实让司命换了其他迂回的方式,那血淋淋的一幕他无法再经历一次,哪怕那不是真正的分离。 三皇子知道王焱心仪华沙,借口有其他事情和他们分开,特意给两人制造机会,王焱心领神会。华沙满心满眼都在灯会上,根本未察觉三皇子的‘别有用心’,和王焱从朱雀门逛到塘湖。 湖中心的凉亭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断断续续的琴声从里面传出,但是很快被人潮欢呼声淹没,根本听不清曲子。华沙好奇,也想挤进去看个究竟,奈何这层层人墙密不透风,她要想过去除非变成虫鸟飞过去。 “好烦,什么也看不到。”华沙很快被围住,形成新一堵人墙,进退两难,额头直冒热汗。 “站稳。”王焱的声音响起。华沙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揽腰抱住,腾空而起飞向凉亭。 凉亭越来越近,华沙听清了曲子,是《相思》,而弹奏此曲的人是荆芥。华沙惊住,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现身人界!华沙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是荆芥无疑。 荆芥似有感应,抬头看向飞来的两人,眉头微蹙,双手突然压住琴弦,不悦的看着空中的两人。王焱见华沙表情不对,好奇问道, “你们认识?” 没有回答,华沙死死盯着荆芥,脸上的表情复杂,疑惑,不可置信,眷恋,想念,怨恨,委屈等等。 王焱从未见过动情的华沙,心下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个男子就是她的意中人,她昏迷时口中的荆芥?这一猜想让王焱的心仿佛被蛰了一下,带着几分敌意看向凉亭的男子,白衣凛凛,哪怕坐着也掩藏不住他的挺拔身姿和清冷气质,他……确实,有天人姿容和威严,皇帝都比不上,难怪能迷住常安,不得不承认……非比寻常。 荆芥目光阴冷直直飞向两人,右掌劈开王焱,左手揽住华沙的腰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王焱紧步追去。周围人还在愕然中,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三人身影,王焱追到一半也追丢了。 空旷田野边,荆芥和华沙双双落地,荆芥放开她,声音冷峻, “为什么不回天界?” “明知顾问。” “什么时候回来?”荆芥看着她,仿佛耐着性子管教淘气孩子的大人。 “你什么时候接受我?”华沙巴巴望着荆芥,心砰砰跳,为什么一看到他,之前的委屈、理智、坚定瞬间消散。 “我只有四界,没有儿女情长。” “你和尽香公主的婚约算什么?” “那是天帝自己意思,与我无关。”荆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解释。 “荆芥,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当真没有一丝想念吗?”华沙皱眉望着荆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回答。 华沙无法直视荆芥的冷漠,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的双眼是冷漠的,只有身体是温暖的。荆芥的身体受到突然冲击,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小步。 “荆芥,四界有天帝和众多神仙,它不能成为你断掉自己姻缘的理由。我喜欢你,深爱你,无法像个没有感情的灵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到从前。” “所以,你不回去。”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荆芥仰望天空神情凄然,任由华沙抱着,始终没有回抱。她本就固执、无所畏惧,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怎会和以前一样容易哄,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我会一直留在人界,消除以前的记忆,继续人世轮回。”华沙带着一丝威胁看着荆芥,双眼含泪,却始终未落下。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人界多待些时日,好好享受人界繁花百态。”荆芥眸色冷峻,态度坚决,没有一丝温情。 “你真这么想?” “是。” “好,那你现在就走,我们就此一刀两断,永不相见。”华沙放开荆芥,边哭边拳打他,荆芥没有躲闪,等她发泄完后冷声道, “我会走。” 然后消失不见。 “荆芥,荆芥。”华沙气的跺脚,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又可恶的人,她为什么要执迷这样的人?! 夜色渐浓,荆芥果真没再回来。周围野兽的叫唤此起彼伏,华沙抱紧双臂,惊恐看向四周,眼泪更汹涌。她得尽快回去,不然肯定成了野兽们的晚餐,可她是被荆芥带来的,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华沙蹲下身,边哭边骂:荆芥,我恨你,竟然把我送进野兽们的嘴里,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我诅咒你! 哭够了,华沙的理智也随之回来,她不能再继续呆下去,荆芥想要折磨她,恐吓她,她偏要好好活着,华沙拿出银铃唤来月老。 月老本以为华沙是遇到什么生命危险,没成想只是迷路,心下无语,但见她一脸悲伤害怕,也不好表现出来。 在凡间不能使用坐骑,月老只能徒步送华沙回去。路上,华沙整个人蔫蔫的,沉默异常,月老怎么逗都不笑,只好作罢。走到一半,华沙突然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月老一下慌了, “华沙,好好的怎么哭了,不就是迷路吗?没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月老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迷路。 “荆芥来了,是他把我丢在荒野的。”华沙停下脚步看着月老,甚是委屈。 “天君大人?他来凡界干什么?亲自接你回去的吗?” “接我?你把他想的真好,他就是特意下凡来欺负我,让我主动求饶跟他回天界,继续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灵宠。”华沙眼神愤愤。 “能和我说说具体细节吗?”月老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 华沙把自己和荆芥的相遇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遇见天君大人的时候刚好和人界王焱在一起?” “是。” “这样啊。”月老左手缕着胡子,微眯着眼睛,仿佛洞察了一切,“这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华沙没懂。 “王焱不是对你情有独钟吗,你不如顺势而为?” “顺势什么,我不喜欢他。” “演戏嘛。” “演给谁看?” “天君。”月老只做了个口型。他怀疑,天君也和他一样,在天界通过天云镜观察着华沙的一切。 华沙被月老这么一点,突然茅塞顿开,终于明白荆芥此次的反常和冷酷,这种方法她在书上看到过,倒可以一试,只不过要委屈王焱了。 第三十九章 演戏 华沙回了公主府,王焱也停掉了三皇子的课,抽出更多时间来回奔走公主府讨好华沙。华沙对王焱的的殷勤不再拒绝,这鼓舞了他,于是他更加殷勤,知道华沙喜欢吃牛肉,每天下午黄昏时分都会去城西那家最有名的酒楼买三份卤牛肉,然后亲自送去驸马府,顺势再聊上一刻钟,这样的生活对于王焱来说如同美梦,让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一个月后,华沙和王焱的绯闻已经全城尽知。为此,平云公主特意找了华沙谈论此事。 “安儿,你和那个王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我们没什么?” “安儿,母亲问你不是要棒打鸳鸯,王焱上进又洁身自好,我和你父亲都挺喜欢,你们要是情投意合我便向皇上申请赐婚,如何?”平云公主因王焱曾经救过华沙的事情,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母亲,我只当王焱是聊得来的朋友,至于其他,从未想过。”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是适当保持距离为好,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尤其你是郡主,代表的不止是你个人,还有整个皇家。” “母亲,我以后会注意。” “嗯。如今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如果有合适的及时告诉母亲,母亲为你张罗。” “母亲,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母亲和父亲。”华沙靠在母亲的肩膀撒娇。 “傻孩子,我和你父亲陪不了你一辈子啊,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可怜,你几个姐姐为了定国不得不政治联姻,但是你不用,你可以选择称心如意的郎君,我和你父亲绝不阻拦。”平云左手轻抚着华沙的侧脸,嘴角含笑,面容悲伤。 “姐姐们嫁为人妇一人成了多个人,可她们并不开心自由,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才不可怜。” “你现在小,等你慢慢长大便懂了。” “那我就不长大。” “尽说傻话。” 母亲的话并未对华沙产生什么影响,她依旧和王焱保持联系,只是时间改到了傍晚时分,地点在驸马府后门一百米外的松树下,那儿偏僻不易被人看到。 华沙一边演戏一边等着荆芥,结果没等到他却等来了王府的聘礼,那一屋子聘礼让华沙彻底懵住,之前王焱并未和她说过此事,怎么突然就来提亲了呢?华沙心里不舒服,晚上见王焱时脸色不好,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王焱,你父亲来驸马府提亲你知道的吧?” “知道。” “我心里有别人你也知道吧?” “知道。” “那你是何意?” “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不在乎你心里有别人,只要和你相伴一生便好。” “这对你不公平。”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华沙被王焱的人品打动,不忍心再利用伤害他。 “认识你是老天对我的偏爱,我不敢奢求更多。华沙,嫁给我,如果哪天你等来了那个人,我会放手。” 王焱的卑微让华沙更加愧疚,接受不是拒绝也不是,他但凡自私一点,据理力争一点,她也不至于两难。 “我们最近先别见面了。”华沙说完转身跑掉,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王焱是个实在人,她不能这样消耗他,伤害他。 接下来的日子,王焱依旧会亲自往驸马府送卤牛肉,让下人转交给华沙,从不多逗留一刻钟。 华沙看着桌上的卤牛肉,眉头皱的更深,于是用银铃唤来月老商量。 “这次找我来什么事?”月老在房里站稳,神情悠哉,好像料定了华沙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演不下去了,王焱动了真格,我不想伤害他。”华沙趴在床上,头枕胳膊。 “伤害已经造成,半途而废不值当,你和王焱约会有一段时间了,天君那边毫无动静,不如放大招和王焱成婚。” “不行,我只能嫁给荆芥哥哥。” “你和王焱只行拜堂之礼不行夫妻之事就成了,况且,在人界的所有事对你和白苏来说就跟梦境一样,等你们历劫完重回天界,一切都结束了,不做数的。” 华沙不说话,月老又继续道, “那王焱对你痴心一片,也算是满足他的心愿。” “我考虑下。” “行,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一年一度的蟠桃会又要开始了,又有的忙喽。” “本来还想问问你荆芥的事情,你既然忙,那就下次吧。” “天君在天界没什么事,和往常一样,待在竹台不出来,与琴为伍。” “那他心情看着怎么样?” “你来到人界后我就见过天君三次,看不出来心情如何,你知道的,天君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没有人能看透他。” “知道了,你去忙吧。” 最终,华沙听取了月老的建议,同意嫁给王焱,并且提前和和王焱私谈了一番, “王焱,我可以嫁给你,但我心里有别人无法和你行夫妻之事,你能接受吗?”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会等到你愿意忘记他接受我的那一天。” “万一等不到呢?” “那也没关系,这一辈子只要我能天天看着你就好。” “王焱,你那么优秀,京城里的贵家小姐都对你趋之若鹜,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 “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是莫大的幸福,怎能说是委屈呢?常安,我很感谢你的诚恳,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王焱愈发温柔的望着华沙,他的爱只有付出和沉迷之乐,并无占有,神圣到不能用普通伦理道德去评判。 “好,如果哪天你找到心爱之人可以告诉我,我定会离开成全。”以报答你的倾慕之恩。 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不论时光如何变迁,也不会是别人。这句话王焱没说出口,这份爱有多深刻,他自己知晓便好。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时间紧迫,两家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张罗,整个京城都在期待这场婚礼,毕竟,常安郡主可是皇帝最偏爱的外甥女,她的婚礼必将盛大无比,能看上一眼是莫大的福分。 第四十章 成亲 婚礼在驸马府举行,皇上皇后为主婚人,所有文武百官前来祝贺,其排面可想而知。市民从宫门口排到了公主府,场面之大前所未有(华沙是从皇宫出嫁走的)。 华沙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操控,梳洗化妆、穿喜服、行拜堂之礼,接受祝福,空前的喜庆欢乐也没能填满她空空如也的胸腔,他还没来。 拜堂,礼成,新人入洞房。 王焱手握玉如意轻轻掀起华沙的盖头,华沙本就生的美,今日精心打扮过后,瓷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星目低垂,嘴角微扬,仿佛一个美丽的幻境,能将人瞬间吸走。 “现在什么时辰了?”华沙柔和的声音将王焱拉回神。 “戌时。” “是不是可以吃东西了?”华沙一整天没正经吃过一口饭,这会儿饿的发晕,王焱反应过来,上前搀扶她到内桌,桌上摆着几道小菜,已经凉了,王焱正准备唤下人被华沙制止住, “夏天饭菜凉一些更爽口,你肯定也饿了,一起吃吧。” 或许是饿过了头,两人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你今天肯定很累吧,早点休息。”王焱见华沙面色疲惫,柔声道。 “嗯。小桃……”华沙最后一个字节音未落便被王焱制止住。 “我帮你梳洗。” “这不妥,还是让小桃来吧。”在四界,一直都是男尊女卑,尤其是人界,丈夫为妻子洗漱,那简直是奇谈。 “我们现在是夫妻,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缛节,自由开心就好,来,坐。”王焱说着拉开梳妆台的椅子,华沙依言端坐。 王焱每取一个发钗都小心翼翼,整头发饰摘完,华沙的头发仿佛刚梳好一般光滑,没有一丝毛躁。接着,王焱为华沙拆开发髻,用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脂粉。 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没有了脂粉的修饰依旧美丽动人,那份素净清纯比浓妆艳抹更吸引人,王焱不自觉靠近,就在嘴唇要贴上华沙脸颊时被她躲开了,王焱回过神,立刻站好,眼神躲向一边, “对不起。” “没关系。” 王焱打地铺,华沙睡床。烛火熄灭不到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 “安儿,你待在房间别出来,我去看看。”王焱披上外套,拿剑冲了出去。 华沙自然不会乖乖待在房间,摸黑穿好衣服,随手拿了把佩剑便跑了出去,被门口守夜的小桃拦住, “郡主,府里进了刺客,现在还没抓住,您不能出去,太危险。” “刺客,怎么会突然闯进刺客?” “目前还不清楚。”小桃回答道,眼睛像雷达一样扫射着四周。 “我母亲和我父亲呢?” “长公主和驸马已经回府了,没什么大碍,听说皇后为皇上挡了一剑,腹部受伤。” “皇后受伤了!”华沙惊道,这次的刺客目标竟然是皇上,不简单。 “没有性命之忧,太医和大内高手都已赶到王府,动乱应该很快会结束,郡主,夜晚风凉,您先进去歇着,别着凉了。” 华沙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并未贸然出去逞能给大家添麻烦,乖乖回了房间。王焱一夜未归,她一夜未眠,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本大喜的日子,整个王府上上下下却被焦虑悲伤笼罩,华沙第三天才见到王焱的面。他很憔悴,眼里布满血丝,胡子青茬直挺挺立在嘴巴周围,好像要去决斗一般。 “王焱,这两天都不见你人影,发生什么事了?” “安儿,边境的三个小国联手对我国宣战了,我和父亲要去带兵打仗,后天出发。” “边境小国不是一直都很安分吗?年前不是才来我朝朝贡,怎么会突然联手对我们宣战呢?!”华沙着实想不通,按理说这打仗的事总会有个风吹草动,这次为何会如此突然。 “皇上也没想到,他们表面恭敬,私底下竟然会联手对付我们,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连探子都未打探出情报。”说到这儿,王焱眉头皱的更深。 “天下之事总是难料。” “安儿,对不起,才大婚我就要去打仗,留你一个人在家。”王焱双手按住华沙的双肩,眼里满含不舍和愧疚。 “那就带我一起去。”华沙诚挚的眼神看着王焱。 “不行,战场不是儿戏,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既然成了亲,那便是一体,不论生死,都不应该分开,这是夫妻道义。王焱,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虽然我从小娇生惯养,但能吃苦,不会拖累大家,我也不怕死。”大婚没能逼来荆芥,华沙不再报任何希望。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欲无求过完此生,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人界的命运,但她不想混混度日浪费宝贵时间,她想去战场见识见识,陪着王焱,和他共进退,算是感谢他。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胆量,但我不会带你去战场,我只想你好好活着。”王焱之前跟着父亲打过仗,深知其中利害,怎会带着华沙去冒险,绝对不可能。 “活着干什么,守活寡吗?王焱,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其意义,我是郡主,是你的妻子,你有你的国家大任和责任,同样我也有,你能明白吗?”她不是只守着院子的小妇人。 “安儿,如果我死了,你就重新嫁人,或者继续等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不会禁锢你。” “王焱,我们才成婚你就说这种话,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胆小之人吗?我是不配和你患难与共吗?”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焱神色焦急解释。 “可我接收到的就是这个意思。王焱,除非你休了我,不然我绝不一个人在家里空守。” 王焱深知华沙的倔强,最终还是带着她上了战场,以侍从的身份跟随。华沙比想象中更能吃苦,衣食住行都和普通士兵一样的待遇,却从未抱怨过,很坦然。 华沙很想帮王焱出谋划策赢得战争,毕竟她在天界看过不少兵书,那都是四界未定前的重大战役总结出来的,用在人界的战争上绰绰有余,只可惜,这儿多的是将才,根本不会听她一个小女子的建议,华沙只能干着急。 战争节节败退,王焱忧虑重重连着好几天没合眼,华沙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取出古琴,弹奏《安魂曲》为他安神,王焱靠在四角桌旁,听着琴声慢慢入睡。华沙见他睡实后,拿出毯子给他盖在身上,然后悄悄出去唤来月老。 “月老,我想知道定国的命运。”华沙背对月老,忧郁的望着远处。 “定国会在此次战争中土崩瓦解,和其他几个边陲国家形成四足鼎力之势。” “那我母亲,父亲,还有王焱他们会如何?” 华沙的情感不知不觉已经被人界的一切深深牵绊。 “这个是天机,不可透露。”月老面露难色。 “明白。”华沙说着转向月老,挂上牵强的笑容,“最近天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没有,汐月一直在月老阁,天君大人在闭关。” “我没问他。”华沙白了月老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 “是是是,你不想知道,是我多嘴。不过天君大人闭关的频率着实有些高。” “正常,他就是为闭关而生的。”华沙眼前浮现出荆芥那张冰冷厌世脸,到底什么样的人能牵动他的情绪? “华沙,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好。” 第四十一章 俘虏 战败已经无法避免,定国上下,能上战场的都被皇帝派了上去,包括从未打过仗的驸马,整个皇室也悄悄从京城迁到封城。 某天,常安正在马厩检查马的状况,王焱惊慌失措闯了进来,左手拿着一封书信,剧烈颤抖,信封被他攥的有些皱。 “安儿……”王焱感觉自己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死活出不来。 “怎么了,敌军又胜了?”华沙已经习惯了定国屡败之势。 王焱摇摇头,鼓足勇气艰难开口,“驸马爷……殁了。” “我父亲,他怎么……他怎么会……”华沙瞳孔皱缩,眼眶蒙上了一层水雾。 “父亲战死在了南方边境战场上,这个是八百里急书。”王焱颤着手臂将信递给华沙。 华沙接过,可她的眼睛好像被毒粉腐蚀出了问题,视线模糊,看不清一个字,豆大的眼泪滴在信纸上,将墨黑的字晕染开。 “安儿……” 常安扔下信,奔进大帐,匆忙收拾自己的行装。 王焱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华沙的双手,心痛难以言表, “安儿,现在边境都在打仗,你现在过去无疑是送死。” “那是我父亲,我必须见他最后一面!”华沙奋力挣脱着。 “父亲更希望你好好活着,安儿,母亲还在封城呢,你这样以身犯险,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她怎么活。国家动荡不安,母亲才失去了丈夫,你还想让她再失去疼爱女儿吗?”王焱的话像无数惊雷一样劈在华沙身上,直穿心脏,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华沙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王焱在一旁默默陪着,轻拍她的脊背。自从婚后一别,她再没见过父亲一面,如今却只得到他去世的消息。 父亲的离去带走了华沙身上为数不多的温顺和听天由命,她不顾任何人反对阻拦穿上铠甲上了战场,空降为大将军(王焱为副)。为了她的亲人朋友,她要和天命斗,保住定国江山,保护她的亲人! 众士兵刚开始对这个空降女将军充满疑惑和不屑,配合很不情愿。可当他们看到战场上满身杀气的常安,一个眼神便足以让敌人抖一抖,三脚猫的工夫愣是让她耍出大将之风,她的作战之术更是从未见过的巧妙,将士们燃起斗志,信心大增,全力配合听令。 小规模的战争又持续了几次,定国险胜两场,再次增长了士兵士气。华沙为了犒劳奖赏大家,特意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虽然简陋,但是每个人都斗志满满,发自内心的高兴。趁着都在兴头上,华沙转身取了古琴出来,为大家演奏了一首激昂的《满江红》。一曲毕,底下一片喝彩起哄,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 征战队伍里没有一个舞姬歌姬,华沙深知大家的孤独寂寞,于是继续弹奏了几首曲子助兴。 王焱痴望着华沙的表演,又想起那年元宵会。这时,耳朵突然传进来几句话, “这个空降的女将军又飒又美,谁要是娶了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听说将军和王副将关系匪浅,之前经常有琴声从王副将的大帐里传出。” “有琴声不一定就是将军弹的,众所周知,左副将已经娶了常安郡主,将军怎会明知故犯,得罪皇室?” “那倒也是。不过就算将军未嫁,也轮不上你我。” “这我自然知晓,整个队伍又不是只有你和我,看咱那个右副将,看将军的眼神能把万年冰川融化喽。” …… 王焱扫了众将士一眼,眼神在右副将痴迷的脸上停了几秒。华沙弹奏完毕他突然上前,牵起她的手道, “大家吃好喝好,我先和夫人休息了。” 声音不大,爆炸性极大,底下瞬间鸦雀无声。王焱和华沙就这样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离开,讨论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帐内,华沙疑惑的盯着王焱道, “怎么突然公开,不会有威胁吗?” “不会,我会保护好你。”她坚强勇敢,他怎能懦弱后退? “嗯。” 定国军的连胜让敌军不得不重视起来,于是他们把重点放在了这个扭转乾坤的女将军身上。 某夜,敌军突袭定国军大帐,华沙正洗完澡出浴,衣服穿到一半被人从后面用沾了迷魂散的毛巾捂住口鼻,掳走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华沙身边的两个侍女正准备大叫便被人抹了脖子,当士兵们发现时,敌军已经全面撤退。敌军此次突袭目的只有一个——华沙。 华沙睁开眼,最先映入眼眶的是一副清秀的男人面孔,他见华沙醒了,面露喜色, “王上,她醒了。” 这时,一个长相粗狂的大胡子男人闯入华沙眼眶。 “这就是定国新来的女将军?长的这么秀气娇弱,能拿起大刀吗?哈哈哈。” 底下其他人也跟着大笑,“哈哈哈。” 只有大胡子男人身边那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没有笑,一直盯着华沙。 “水。”华沙冲着那个清秀男人道,那人立刻让人拿来水,让她喝了几口。 “王上,接下来怎么办?”清秀男人问道。 “带她下去好生伺候着,严加看管,我们与定国再开战的时候就该她出场了。” “是。” …… 华沙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每天只有送吃穿的下人来,那个清秀男人偶尔也会来和她说说话,缠着她讲中原的事情,作为回报,那个清秀男人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三王子——隋风。华沙见三王子对中原文化甚是痴迷,于是拿出看家本领——抚琴,作画,加深彼此的关系。 话说这个三王子虽不是个将才,却是个附庸风雅的文人,对才艺精湛的常安越来越喜欢,从每天待一个时辰到后面几乎全天都在。华沙见时机成熟,便开始说正事, “隋风,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几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你不会以为我父王抓你来是想杀你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塔拉国一向惜才,尤其是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我父王俘你来另有他意。” “不会是要用我威胁定国军投降吧?”常安睨着隋风故意道。 “我们塔拉国可是马背上的民族,生来英勇好斗,而且连胜你们定国军,至于用你的项上人头做威胁吗?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隋风不满道。 “但愿如此。”常安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他们不要她命,不用她做威胁,剩下的都好说。 第四十二章 塔拉王之死 半个月后,定军和塔拉军再次开战,华沙也被带上了战场。 双方对立,塔拉国国王骑马停在塔军最前方,左右两侧分别是三王子和大王子,华沙被隐匿在后方军队中。王焱作为定军主帅停在队伍最前方,两侧分别是左右副将。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塔拉国国王身体微斜,扬着下巴,眼珠子靠在下眼睑处,懒懒的,好像此次战争是场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不足挂齿。 “塔拉王,你我虽是敌对关系,但我一直敬重您英雄本色,此次俘虏我方女子,实在是有失风范。”王焱不想浪费时间寒暄,他现在只想确认常安的安危。 “本王只是请郡主来做客,并非俘虏,来人,带郡主上来。”国王扬声吩咐,常安被带到队伍最前方。 常安身着隋风为她准备的中原宫廷华服,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并未有任何憔悴之色,王焱松了口气, “我在这儿替郡主感谢国王的款待,来人,去接郡主回来。” “且慢。郡主乃是女中豪杰,本王也喜欢的很,不如这样,我们来个一对一比试,谁赢了郡主归谁。” 此话一出,定军手里的兵器在地上重重在地上遁了几遁,以示愤怒,这样的侮辱,别说定军了,哪怕一个没有血性的男子也气不过。常安不只是王焱的妻子,更是定国的郡主,塔拉军把定国郡主当赌注,侮辱的不是王焱一个人,而是整个定国。 王焱攥了攥拳头,他能怎么办?常安在他们手上,塔拉国王狠毒,明知是侮辱,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命。 “好,我来。”王焱骑马上前一步。 “王将军果然爽快。那我方先派大王子上,一共比五轮,比赛中间可换人。” “嗯。” 比赛开始,双方队伍均后退百米让出场地,常安则被带到一旁观战。 塔拉国成年男子骁勇善战,更别说经常参与打仗的大王子,王焱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一直做文臣,两轮下来呛呛打成平局。 第三轮时,大王子眼神突变,和王焱过招时几乎招招致命,很快,王焱几次被打趴在地,嘴里鲜血直流,踉跄着重新站起,再次被重伤,再站起来,循环反复……,直到再站不起来。 常安看着眼前一幕,心悬到嗓子眼,塔拉国这分明是借着比赛之名羞辱定军,伤害王焱,打击将士们信心,这帮畜生……她脸上的悲痛慢慢被怒气和阴狠代替。 第三轮,大王子胜……,到了第四轮,以大王子的气势稳胜,可他偏偏打出了平局,摆明了是故意的。常安双目猩红,拳头握的增增响。 “王将军,你要是撑不住可以换人的。”塔拉国王斜着嘴角,眯眼故意道。 “不用。”王焱趔趄一步,擦了擦嘴角的污血。 “王将军好样的。” “父王,最后一轮能不能让我上,我也想领教下定国大将军的风采。”三王子隋风手背后,下巴微杨,故意装作一副要羞辱对方的气势,实则他是想在本轮放水,打成平手,不让双方太难看。 “你一向不好斗,既然有兴趣那就去吧。” 常安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斗场上,悄悄拿走旁边士兵的弓箭,隐秘到角落,对准塔拉国王,射击,那一箭精准穿透塔拉国王的太阳穴,当所有人从比赛的热烈中反应过来时,塔拉国王已经从马背上掉落,瞪着眼睛,嘴大张,两边太阳穴不停冒着鲜血,当场毙命。 “父王!”大王子,三王子齐齐奔向尸体。 “大王!” “大王!” …… 塔拉王瞬间被围住,常安也第一时间被身边的塔拉兵抓住,带到了塔拉大王子和三王子跟前,摁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王子,三王子,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国王。”一个浓眉士兵禀告。 “为什么要杀我父王?”隋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常安,“他从未伤过你一分一毫。” “可他伤了我的丈夫,他把定国军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蹂躏,他的贪婪好战让两国边境民不聊生,他不冤!”常安扯着脖子喊道。 “王将军不是好好活着吗?天下更迭,总免不了战争,定国的江山难道不是从皑皑白骨上踩出来的吗?常安,我一直敬你是个女中豪杰,没想到你会如此不守规则,搞鼠辈这一套。” “我就是规则,伤我国民,犯我疆土者,死!”常安盯着隋风,没有往日的一丝温柔,活像一个索命修罗。 “和她废什么话,杀了她!”大王子抽出长剑,抵在常安脖颈,常安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闭上双眼,等待那一刻到来,然而她等来的确是兄弟俩的不统一。 “大哥,现在还不能杀她,我们要留着她,让她亲眼看着定军灭亡。”隋风嘴里说着狠话,眼神却凌厉不起来,哪怕有了杀父之仇,他还是不忍杀她,那段相处的日子他真当她是知己。 大王子甩开随风钳制,大喊, “起鼓开战!” 众将士立刻排兵布阵进攻,定军也已排好阵法迎战。 国王之死刺激了塔拉军士气,这一战,只用了短短半天便以定军惨败暂告一段落。 常安一直被关在囚牢里,被隋风的亲信看管,除了没自由,好吃好喝伺候着,倒没受什么虐待。 某天晚上,隋风亲自来到囚车旁,像个王者一般俯视着常安, “定军惨败,听说王将军还中了一箭。” “嗯。” “怎么这会儿不心疼,不担心了?那天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可是杀了我父王。” “性质能一样吗?还有,我心疼担心你就会放我走吗?”常安抬眼看向隋风,在月光下,那双眼睛有种清冷的温柔,和那天的狠厉判若两人。 “不会。” “那就是了。” “但我会娶你,然后通知定军。” “隋风,你也不过如此,靠女人羞辱敌人,你就剩这点儿能耐了吗?”常安冷笑挖苦道,不再看他。 “你说的不够准确,我是喜欢你,所以娶你,然后顺便羞辱敌人。” “喜欢杀父仇人,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开心的不愿入轮回。”常安弯着眼睛看向隋风,好像在等待什么大戏一般。 “闭嘴!”隋风一把掐住常安的喉咙。 “再用力点,我就会永远闭嘴。”常安被掐着喉咙,面色胀红,声音一丝一丝。 隋风立时明白了常安的用意,放开了她, “我自然不会杀你,我要你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为我弹琴,来人,拿琴来,给她开锁。” 士兵呈上古琴,给常安开了锁。 常安被从囚牢车拽了出来,站定后冲着隋风微微一笑,“我不会为你弹琴,哪怕成为冤魂也不会。” “那双手就别要了。”常安总是能轻松将隋风激怒。 “好啊,给你,拿去。”常安伸出双手,“怎么砍?横着,竖着还是斜着?”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不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这具躯体,你看不惯可以随时让它消失,无所谓。” 隋风看着常安的眼神陌生了起来,好像眼前这个人他第一次见。 “所以,我们之前相处的温馨融洽不过是你为了自保的手段?” “可以这么理解。”常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家国不保,她没那份闲心风花雪月,交朋友。 “好,很好,好的很,常安,你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冷酷绝情!”隋风说完转身离开,眼里的绝望狠厉前所未有。 隔天,塔拉军昭告全军,包括定国军,三王子隋风要娶定国郡主常安为妻。此消息一出,塔拉军大王子——新塔拉王第一个不明白,特意叫了自己弟弟讨论此事, “隋风,大哥知道你一向喜欢中原文化,对那个中原郡主别有不同,你要是真喜欢她,让她当你的宠妾也可以,何必非要办婚礼呢?她是定国大将军王焱之妻,这么大张旗鼓,传出去对我们塔拉国名声也不好。” “大哥,我们塔拉国在感情方面一向不拘小节,何时在意过他人看法?况且,此次重办婚礼并非我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等定国大将军王焱,不用费一兵一卒的胜利何乐而不为?” 新王眯起眼睛看着自家弟弟,脸上匆匆跑过一丝忌惮。 “大哥,我不喜欢权利战争,等定军彻底败了,我抱的美人归就去云游四海,到那时,还请大哥别阻挠我。” “呵呵,你呀你,还是这副爱随心所欲的性子,没有一点改变,大哥答应你就是。”新王拍着隋风的肩膀笑道,表情放松。 在军中举办婚礼确实不方便,但是该有的隋风一样没少,婚服更是以皇家标准定制,让人连夜送到军帐。华沙就像个会呼吸的木偶一样,任其摆布。 第四十三章 吻别 婚礼当天,常安被灌入微量的软骨散,双手被红色绸布绑着和隋风拜堂,送入洞房后又被绑坐在床上,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坐着想办法,可是周围没有一个可以借用的工具,桌子也比往常更远,随风是料定她会逃跑故意的? 隋风和所有士兵分享了自己的喜酒,依然坚守岗位放哨的士兵也没落下。对于士兵们来说,能吃上王室的喜酒可是天大的福分,他们守卫更加用心机警。 常安坐了很久,久到四肢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她看了看外面已经子时,隋风应该快来了,银铃在她衣服内侧装着,但手被绑着无法取出来,看来,今晚的厄运是躲不过了。常安看着窗外桌子上的烛火,那么明亮,却带不来希望……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常安面前,只凭双眼,常安便认出来人身份, “王焱,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吗?!”王焱的到来没给常安带来惊喜,反而带来恐慌不安。 “我带了几个人来救你,他们在外面守着,事不宜迟,快走。”王焱边说边给常安松绑。 “你进来的时候顺利吗?” “还行,那些守卫都喝了酒,不像平时那样机警。” “不对。”常安猛然抓住王焱双臂,“这可能是个圈套,你现在是定军唯一的将军,他们这是要利用我引你入瓮呢!” “不论是不是圈套我都得来救你,你杀了塔拉王,隋风怎会轻易放过你。” “可是定军怎么办?” “定军那么多优秀将士,总有人可以胜任将军一职,而你只有一个!安儿,你是我的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走吧,不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好吗?”王焱伸出右手。 “好。”常安左手放进王焱右手里,紧紧握住。既然来了,哪怕是圈套他们也要携手同心突出重围。 两人刚跑出婚账五百米,四周突然站满了黑衣弓箭手,紧接着,隋风带着一群人马拦在了两人正前方。 “王将军,来晚了。”隋风勾起嘴角,拖着长音,那副样子简直和失去的老塔拉王一模一样,常安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让人陌生,厌恶。 “不好意思,让三王子久等了。”王焱上前一步挡在常安前面。隋风见此轻笑一声,充满嘲讽。 “王将军,我一直很钦佩你的为人,我好人做到底,给你和常安半柱香的告别时间。” 隋风举手示意,周围的黑衣弓箭手立刻放下弓箭。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用。” “呵呵,王将军真是自信呐。” “隋风,你何必呢,绕这么大圈子不过是要我俩的性命。”常安怒道。 “常安,你是我的新娘,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会要你性命,我想要的只有他的性命,毕竟,他太多余了。”隋风左食指指向王焱,一挥手,后面的士兵纷纷冲上前将二人围困住,黑衣弓箭手再次准备就位。 王焱扫视周围一圈,他带来的人均已覆灭,但他毫不退缩,充满斗志,像一头时刻准备攻击的狮子。 “我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救你出去。”王焱紧握住常安的手,找到一个薄弱口强攻。 隋风一副看小丑表演的神态看着王焱二人在圈里打斗。 半个时辰过去,王焱和常安依旧没有突出重围,王焱左臂和腰部受了几处剑伤。常安很快发现不对,拉住王焱悄声道, “我们这样和他们硬打根本出不去,我的软骨散消的差不多了,隋风不打算杀我,我来打头阵。” “不行,我既然在,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打头阵。” “活着回到定军比什么都重要,听我的。”常安说完已经冲到了前方。 果然,常安打头阵后,那些塔拉军有所顾忌不敢下狠手,两人很快突出重围。隋风见此眼神一凛,扬起左手高喊道, “放箭!” 万剑齐发,直直射向王焱,常安使出十二分力气帮王焱挡箭,可惜,两人之力再强大也敌不过雨林一般的弓箭,王焱左腿挨了一箭,血很快从衣服里渗出来,顺着腿直流。 常安着急看了一眼王焱的伤口,手上的剑更快,一秒不敢停,这样下去,他们两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常安突然扔下剑,抱住王焱,护着他的心脏,往前跑。 隋风剑眉紧皱,拳头上青筋暴起,闭上双眼,低吼道,“一起杀!” 此命令一出,所有箭雨开始毫无顾忌的射向常安二人,王焱见对方不再顾忌常安下死手,反抱住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独自承受箭雨。 万剑穿心,王焱跪倒在地,鲜血像溪流一般不止,哪怕是黑色夜行衣也挡不住那暗色濡湿的痕迹,常安红色婚服胸口处被王焱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王焱!”常安失声大喊,“隋风,停下,叫他们停下,求求你,求求你让他们停下……” 隋风缓缓睁开眼,扬手,弓箭手们停止射击。 王焱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常安的怀抱倒去。 “王焱,王焱,王焱。”常安跪坐在地上,左手托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右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脸颊,眼泪像冰雹往下砸。 “对……不起……安儿,没能……带你……”王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不,都怪我,害你以身犯险,落到如此下场。”常安哽咽,她记得白苏在人界的阳寿应该是七十岁,可如今,因为她的闯入生命提早结束,他此次要是历劫不成功,仙力折损,回到天界定要接受天雷惩罚,都是她的错,她的任性毁了两个人…… “多亏……遇见你,让我看……到生命的多彩,我无怨无悔。”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太傻了。” “我爱……你,所以……值得。”王焱沾满鲜血的左手搭在常安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眼神坚定。 “对不起。”常安脸埋在王焱胸前,声音呜咽。 “安儿……我们……成婚四年,你……可曾有……一丝……爱……”王焱的精力已经耗尽,最重要的字任他怎么拼力也发不出声,可他心里的那份执念和期盼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咽不下。 “有,不知道在何时,我已经爱上了你。”常安咬着下嘴唇,眼泪连成了长线,剪不断。 王焱嘴角微微上扬,慢慢闭上双眼,终于,在生命的最后听到了自己期盼了一辈子的话,无憾了。就在他双眼即将合上时,常安突然吻上他的双唇,王焱颤动着睫毛,从惊讶到幸福到满足,这一切来的虽然有些晚,但,足够了…… 常安将王焱的尸体平稳放在地上,心里道:王焱,对不起,你用生命爱我护我,我却未能给你想要的爱,你放心,我会拼劲所有替你完成你的使命。 常安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昂首阔步走向隋风,周围的士兵纷纷亮起长剑相逼,常安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继续走,那些士兵被逼着步步而退。 “让我回去,葬了他。”常安盯着隋风,不卑不亢,没有一丝祈求,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隋风并未从常安脸上看到失去挚爱的绝望和痛苦,心里不解, “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项上人头。是我杀了你父王,冤有头债有主,我认,只希望你能让他的尸体回到定军安葬。” “可以,但我不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常安提了一口气,暗暗攥了攥拳头, “好。” 王焱的尸体被送回到定军,常安以塔拉国和定远国永远休战为条件留在了塔拉国,并且帮助隋风造反登上王位。然而,隋风野心是吞掉整个中原,他登上王位第一件事便是毁约,继续和定国开战。 第四十四章 送终 晚上,常安坐在梳妆台前卸妆,隋风悄无声息出现在后面,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头慢慢下沉靠近她,和她的脸一起映在铜镜里。 “一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嗯?” 常安微微偏头,躲开隋风的靠近,一脸嫌恶,没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隋风拉下脸,重新站直,双手背后, “半个月后,塔拉国就要和定军开战了。” “言而无信,卑鄙小人!”常安盯着镜子里的人,眼神冷冽。 “定军挑衅再先,难道我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哼!”常安鼻孔出气。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这么快,仅仅一年而已,定国四面受敌战争不断,战斗力不剩多少,应战无疑是送死。 “你这副孤冷的样子真让人讨厌!”隋风皱眉冷斥,甩袖而出,胸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一年了,若是想要得到她全完可以用强,根本不用这般低声下气,可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双方再次开战,常安以自杀、绝食等做威胁终于逃脱囚笼,回到定军重新担任大将军。还好,时隔一年,大家并未因她委身随风而对她有偏见,不顾流言蜚语,依旧信任拥护她。 第一场战争维持了半个月,未分出胜负,而双方的兵力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是定军,根本不适合久战。常安日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几个副将找她在账内商议对策,一个时辰了,无果,大帐内一瞬间陷入死寂。 “我有办法了。”常安掐着下巴,双眼散发出精锐光芒。 “什么?”左副将问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你们下去抓紧时间排阵法,左副将把军医叫来。” “是。”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应对办法,却也不多嘴问,毕竟,以前她当大将军的时候定军很少败。 两军再次对峙,常安和隋风分别骑马立于队伍最前方。 “安儿,在定军才短短数日你便憔悴如此,看来是待的不舒心啊,塔拉军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隋风邪魅笑着,大开双臂。 “好啊。”常安勾唇,策马奔向隋风。双方将士都被她这一举动搞的目瞪口呆,隋风也不例外。 “这个惊喜喜欢吗?”常安笑眼弯弯,却没有星光。 “喜欢。” “还有一个惊喜,我想你会更喜欢。” 隋风还没反应过来,常安的双唇已经贴了上来,双军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隋风眼珠子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常安亲吻。 常安刚才单枪匹马进入敌军阵营有一种令人钦佩的孤勇,可她此刻的举动,却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像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那些流言蜚语,定军此刻脸上的愤怒、悔恨足以说明一切,他们不顾任何流言蜚语和嘲讽,拼命维护、信任、服从的人,却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这世间最大的侮辱不是别人的嘲笑,而是自己人的背叛。 “原来你这么纯情,亲吻都不会?”常安离开隋风双唇,嘲讽道。 “怎么可能?”说着,隋风右掌扣住常安后脑勺,左手扣住她的后腰猛的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吻了起来。常安看到隋风喉结动了几下后,勾起嘴角,轻轻推开他, “好了,我该走了。” “定军此刻怕是想要把你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我可不能让你去送死。”隋风离常安不到一厘米远,邪魅的气息如数喷在她脸上,常安强忍着不适,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道, “这点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 常安推开随风,策马返回定军,根本不在乎全军上下如利剑般的眼神,然后潇洒调转马头,站稳。而对面的隋风,突然从马上掉落,口吐鲜血,当场毙命,一个字都未来得急说,满腹疑问只能带到阴曹地府,他死后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常安的方向,无法瞑目。塔拉军上下乱了分寸,常安见时机已到,左手高举定军旗帜,高呼, “定军听命,攻!” “杀!” “杀!” 千军万马,急速布兵排阵,将塔拉军迅速困在阵法里。 “将军,塔拉王怎么会?”左副将跟着常安退到一旁,忍不住问道。 “我让医官在我的口脂里加了毒粉。”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伤害到您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左副将,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不冒险怎么突破重围,想要扭转局势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这次,我们一定会攻下塔拉军。” “是,将军英明。”左副将抱拳称赞,这并非恭维话,而是打心底的钦佩。 双方交战三天三夜,因为隋风的突然暴死,整个塔拉军乱如热锅蚂蚁,哪怕人数比定军多出一半也未能逃脱惨败的命运,士兵折损了三分之二,至少三年内无法再打仗。 常安打了胜仗,大军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便接到圣旨,即刻启程支援南边战事,常安本来打算回封城看望母亲的,只能推后了。 大军行到一半,常安接到六百里加急,平云长公主突然病重!大军继续前进,她独自赶往封城。行军所在地离封城有八百里,常安不眠不休一路狂奔,中途换了四匹马,终于在第三日午时赶到封城。 时隔四年多常安第一次回迁都后的新家,新王府门口已有下人在等候,她顾不上喝一口水,跟着侍从直奔母亲寝殿,她本以为母亲只是病重,直到看到她枯瘦如柴,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才明白母亲没有多少时日了,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见她最后一面。 “母亲,我回来了!”常安握住母亲的双手,跪在床边。 “安儿,你……回来了,我以为死前都见不到你了。”平云公主浑浊的双眼淌下泪水,右手颤巍巍敷上女儿凹陷的脸颊,“怎么瘦成了这样,战场如葬场,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你从小娇弱,打都没挨过,怎么扛得住敌人的刀光剑影?” 常安左手包裹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流进了母亲的手掌,在她深陷的掌纹里形成小小的沟壑, “母亲,孩儿是大人了,可以抗下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止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完成王焱的遗愿,保护你们,保护定国。” “王焱……你们才成婚没几年,还没来得及生个一儿半女,他就先你一步走了,你父亲也走了,如今我也快了,你一个人孤身留在这世上,我怎么放心的下……”平云公主哽咽到说不下去。 “母亲,我现在是大将军,可厉害了,您要赶快好起来,等着我凯旋归来。” “你再厉害也是女人,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当然想一直陪着,可是阎王爷不允许呐。” “母亲……”华沙整张脸埋进母亲手掌里,泣不成声。 “好孩子,别哭,我还能撑几天,你赶了几天路肯定没好好休息,先去好好安顿休息下,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好,母亲您先休息。” 华沙匆匆沐浴,吃了几口饭便睡了,也许是有母亲在的缘故,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晚上戌时,四年多了,这是常安睡的最好的一次觉。 饭桌上,不仅有坐着特殊木椅的平云公主,还有她几个已出嫁的女儿家眷,儿子家眷。华沙见状便知是母亲的意思,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在母亲身边落座。 “我们一家人难得如此齐全坐在一块吃个饭,我比你父亲有福气,他走的时候……”说到此,平云公主哽咽到说不出话。 “母亲,是我们不孝,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常安看着母亲,眼里泛着晶莹。 “是孩儿们的错。”其他几个子女纷纷低头懊悔。但是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的痛苦悲伤并不是很深,这也不怪他们,十几岁就为了巩固皇权远嫁他国,生儿育女,没再回来过,没有怨恨已经不错了。 “他死在战场上,谁也没办法去送他,不怪你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不说这些了,动筷子吧。”平云公主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已经有些气喘,身边的侍女忙给她顺气,喂药。 用膳氛围沉默的可怕,每个人低头认真扒着饭,一口饭能嚼几分钟,好像饭菜中加了毒药一般,不情不愿,充满抗拒。平云背靠木椅半睁着眼,看儿女们吃饭,满足安详。整个饭桌,只有常安和往常一样吃的大口,好像饿极了一般,完全不在乎整个氛围,也不曾试着去缓解,因为她懂大家的悲伤,她不能要求每个人和她一样去奋力表演。 “我吃饱了。”华沙第一个打破沉默,其他人好像被刑满释放一般,松口气,也纷纷放下筷子,陆续离席。常安和侍女一起把平云公主安顿到她的卧室。 “安儿,多呆一会儿再走吧。”平云拉住女儿的手,眼里满含不舍。 “我这两天会一直陪着您的,母亲,我去房里拿点儿东西,马上回来。” “好。” 华沙一直寸步不离陪在母亲身侧,无暇顾及战事。御医说了,平云公主这两天虽然看着比往日好些,但那不过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离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承诺 母子连心,那天晚上常安睡的很不踏实,半夜惊醒,急忙跑去母亲床前将母亲摇醒, “母亲,母亲,醒醒。”常安生怕母亲在梦里走了,这才大半夜非要叫醒她。 “安儿,怎么了?” “母亲,我刚才做噩梦了,有点儿害怕,睡不着,想和您说说话。” “傻丫头,噩梦都是假的,母亲在呢。” “嗯。” 常安陪着母亲说了半宿话,只要母亲稍微闭上眼睛就会被她强行叫醒,直到破晓之时。 “安儿,我累了,想睡会,你也睡会儿,别担心,我不会睡着离开的,你还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我怎么放心离开。” “好,那您睡会儿。” 常安让御医在寝殿随时待命,时刻关注母亲的身体状况。自己则去了厨房,亲手为母亲制作玫瑰花饼,她在厨艺方面一直没什么天赋,所以厨娘全程陪伴教导,历经两个时辰,总算做出了能勉强入口,看着也不辣眼睛的玫瑰花饼。 “母亲会喜欢的。”常安望着手里的玫瑰花饼,陷入了回忆。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父母舍不得惩罚她,母亲便经常做玫瑰花饼诱惑她,让她安静下来,然后给她讲道理…… “郡主,郡主,郡主,公主她……快不行了。”平云的贴身婢女冲进厨房大喊。 刚做好的玫瑰花饼,连带着碟子,从常安手中滑落,摔碎在地,发出悲鸣。 平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御医为她施针,稍微稳住情况。常安到后,御医等人立刻行礼并退至一旁。 “母亲,母亲,您醒醒,睁开眼看看我。”常安伏坐床前,紧紧抓着母亲的双手,豆大的眼泪连续砸在母亲胸前的衣衫上。 “安儿,我以为……我刚才会撑不过去。”平云勉强半睁着眼睛。 “不会的,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办?” “是啊,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没有个……可以,托付的人,我……这口气,也……”平云一口气又卡在嗓子眼,御医连忙上前继续施针。 御医施完针,示意常安和自己去前厅说话。 “郡主,老夫人的病最多撑三个时辰,您这边有个心理准备,尽力帮她老人家完成一些未了心愿。” “嗯。”常安强忍着眼泪跑回自己房里,拿出银铃,召唤出月老。 “月老,求你,帮帮我。”华沙抓着月老的双臂,眼泪像大暴雨一般流不止,慌乱,崩溃。 “华沙仙子,你先别哭,你的忙我肯定义不容辞,你先说说什么事。” “我母亲只剩下三个时辰的的时间,她一直挂念我没能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想要她安心的走,你帮我找荆芥,让他下凡帮我这个忙,好吗?” “这个……天君大人还在闭关,连天帝都见不上他的面,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陪你演这场戏?” “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骗她,而且,我们演戏肯定会破绽百出,母亲看到岂不更心酸。” “行吧,我去竹台跑一趟,哪怕硬闯也会见天君一面,把你的意思传达到,至于能不能成功……你最好做个其他准备。” “好,你快去快回。”她不想母亲遗憾离开,哪怕是演戏,她也要荆芥来和她一起演,这样就不算完全欺骗。 华沙没有回母亲寝殿,而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身边侍女安抚了几句后默默退了下去。 此刻华沙在凡间的一切落在天界的两块天云镜里,一处在竹台密室,一处在太子寝殿。天云镜前的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封城公主府,只是其中一人稍快一步。 “生死离别乃人世常态。” 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独特的香味,华沙抬起泪面看向发声者,泪水暂时停歇住,眼里划过惊讶, “荆芥,你怎么……”月老这次的办事效率真高。 “你不是有事找我?” “是有,跟我一起去见我母亲,可以吗?” “嗯。” “在人间见家长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清楚。” “不是演戏,你也愿意?” “嗯。” “我们走吧。” 华沙擦擦眼泪拉跟荆芥去见母亲,不知不觉中手反被握住,华沙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步伐更快。 华沙让御医施针叫醒了母亲,然后和荆芥双双并排跪在床前, “母亲,他来了,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人。荆芥,这个是我母亲,平云公主。”华沙压制住眼泪,挂着略微悲伤的笑容给两人介绍。 “见过母亲。”荆芥看着平云作揖行礼,这四界,除了已消逝的女娲娘娘,他第一次给人行跪拜之礼。只是他这句母亲,让平云和常安都有一瞬间惊讶。 “好孩子,都起来,别跪着。” 华沙和荆芥应声而起,平云拉住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自己胸前,浑浊的双眼看着荆芥,满是欣慰, “安儿真是好福气,能找到这么惊为天人的伴侣,为娘无憾了。” 荆芥生的俊美而不轻挑,气质清冷沉稳,八尺个头,抛去天君的名号和仙格,放眼四界也无人可比拟,天帝都想让他做女婿,更别说普通人看到他的反应。 “母亲,您别这么说,您还要亲眼看着我们成婚呢,您一定要好起来。”华沙开始泣不成声。 “临死前我能看到你有所依靠便是老天仁慈,怎可继续赖活着。安儿,生死乃人生常事,别太悲伤,你还有你的人生要走,母亲活了七十多年,很久了。”平云说完又看向荆芥, “荆芥,安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一辈子的牵挂,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我等不到你们成婚的那一天,想提前听听你的承诺,可以吗?” “好。我答应您,以后无论在哪儿,我们会成为谁,我都会生生世世守护她,照顾她,爱她,直到我归入混沌。”荆芥紧握住平云和华沙的手承诺,他此刻不只是以凡人的身份承诺,还有天君的身份,华沙在人界的这段日子他的心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时时刻刻无不在思念她,有事没事盯着天云镜,看着她,心因为她的经历起伏不定,无法安宁,就连清心咒也无法让他平静,于是他躲到密室闭关,可目之所及全是华沙的身影,睁眼闭眼也是她,挥之不去,最后,他放弃了挣扎抵抗,承认自己动心了,决定遵从内心,好好爱她。 荆芥那般真挚认真的眼神是华沙从未见过的,之前在天界,他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什么事好像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不需要他的认真上心。 “好,好,好……”平云声音越来越小,双眼慢慢合上,眼泪流进眼角如沟壑的纹路里,蓄积起来,手从荆芥手里滑落下来。 “母亲!”华沙哭喊着扒在母亲身上,伤心欲绝,痛苦仿佛决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以后,她又是孤独一人了,耳边再也不会有母亲的唠叨、挂念和等待,她怨老天,才让她尝到了亲情的滋味又这么快拿走,真是狠心。荆芥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着,眼睛一直锁在华沙身上,冰冷的面容上夹杂着心疼,手搭在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却未说一个字。 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的白苏黯然离去,也不知是为平云公主的离开还是其他。 匆匆办完平云公主的葬礼,荆芥本以为华沙会和他一起回天界,然而她却执意要继续上战场, “华沙,定国气数已尽,你去了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荆芥耐着性子道,她还没从失去至亲的悲痛里走出来,此刻上战场只会悲上加悲,他也不愿看到她流血死亡。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使命。荆芥,我想知道,你在我母亲跟前的承诺是真心还是帮忙演戏?” “真心。”荆芥眼神清明,无比坚定。不管华沙对他的爱是不是一时兴起的小孩子心性,但他很确定,自己是动了解真心。 “等我回去找你。” “我会亲自来接你。” “好。” 两人相视而笑,华沙转身离去,上马急策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 战死沙场 南边的战事比北边更凶猛,常安到后顾不上休息,换上铠甲直接上战场。 敌军战斗力在定军之上,常安打了一圈下来很快发现他们的弱点,心下也有了应对办法,立刻跑去向大将军汇报,但建议被拒了。南边的军队都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根本不会采纳她的建议。没办法,常安只能服从安排硬打。 半个月后,定军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兵力,而且没有足够的士兵供给,再开战必败无疑。常安冒死觐见,军令状都签了,大将军还是不愿松口,气的常安再也顾不上礼仪和尊重,骂道, “大将军,我们的目的是取胜,而不是逞一时英雄,你的偏执自负却要让整个定军买单,自私之极!”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打仗需要的是战略,排兵布阵,而不是简单的出卖色相,你以为所有敌军都和那个新塔拉王一样会被你的色相所迷?”大将军已经年近六十,说话依旧铿锵有力,他是一个正派又保守的人,当初听闻华沙打败塔拉国的过程就对她有偏见,可皇上偏偏把她派给了自己,皇命难为,但接受皇命不代表他会听她的。 “顽固不化,到时候看你有何脸面去地下面对定国的历代先王。”常安气的转身离开。她独自坐在马厩里发呆,也许这就是命运,她一个人无法改变定国的命运,难道真的要妥协吗?不,就算要灭亡,她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一周后双方再次开战,敌军士气高涨好像打了鸡血一般。而定军这边早已不堪重负,每个人都在硬撑,就像秋天的蚂蚱锤死挣扎。突然,敌军转变阵法,将定军重重围住,箭雨直下,定军成了笼中鸟,任人宰杀。 华沙急红了眼,大将军左腿中了一箭,她跑过去帮忙。大将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虽然你顽固不化,对我有偏见,但我依然敬重你。”华沙一向公私分明,何况这种时刻,更得抛开一己之私,一致对外。 “多谢。”大将军由衷道。突然,两支箭准确无误的从他心脏穿透,最后落在了身后一个士兵的心脏。 一箭双雕,好毒!华沙抬头看向射箭人,正是敌军首领庸王。华沙眼神发狠,往庸王方向打去。 定军死伤人数急剧增加,华沙身边的友军越来越少,逐渐空空荡荡。正在天界看着这一切的荆芥突然眼神一凛,暗自道,“不好,敌军这是故意把华沙往圈套里引。” 荆芥赶到战场时,华沙被敌军围困在中央,万箭穿心,像个活靶子一样。她瞳孔扩大,血液像泉水一般从身体各个部位涌出。荆芥心脏猛然静止,他感觉自己的筋脉好像爆破了,血水从眼睛里往外冲,脑海里一片空白,大喊道, “华沙!” 荆芥像个厉鬼一般看向那些弓箭手,一挥衣袖,所有人飞灰烟灭,抱起华沙飞向一处安静干净的山泉处,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遵循天道护人而非逆天杀人。荆芥大开杀戒,天帝第一时间感受到,瞬移到天象阁,太白金星正好也在,行礼道, “天帝。” 天帝双眼紧盯星海图中那颗发着强烈红光的星星,没错,它就是荆芥的运星,它红鸾星动了,还为此犯下杀戒。 “天君他……” 天帝扬手制止,“这件事勿要外传,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不清楚。” “是。” 荒野上,荆芥抱着华沙的尸体,好像失心疯了一般不停唤她, “华沙,华沙,华沙……”他的声音因为嘶吼变的沙哑,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大半,眼泪滴落在华沙脸上,好像她此次离开不会再回来一般。 许久,华沙的真身才从凡体中出来,看到荆芥痛不欲生的样子不解道, “荆芥,荆芥,我在这儿。” 荆芥眼神呆滞的看向声源处,眼里突然生出光彩,起身一把抱住华沙,双眼紧闭,声音低沉道, “还好,你还活着。” “我不过是在人界的一生完结了而已,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四界的规则,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吗。”华沙轻拍着荆芥的后背安慰,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场短暂经历,却还是忍不住悲伤难过,想来荆芥也是如此。 “是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却还是慌了乱了,荆芥拉开怀里的人细看,她还是战死沙场的惊悚装束,满身血刺激着他的双眼、神经和心脏,于是施法为她净身换上新衣。 “回吧。”荆芥很自然的牵起华沙。 “等下。”华沙站在原地未动,开口道,“我想走前给父母亲上柱香。” “好,我陪你一起。” 平云公主和驸马是合葬在一起的,华沙携祭品香纸到坟前,摆放好,然后烧纸、焚香、奠酒、行礼,做完这些,手轻抚上墓碑,缓缓开口, “母亲,父亲,我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我马上要回天界去了,以后有天君护着,你们不用担心了,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么多爱……” 荆芥在一旁站着,看看华沙,看看墓碑,若有所思。 最后,华沙和荆芥一起在墓碑前磕了头返回天界。两人到达神武门时,华沙主动放开了手,荆芥抿嘴看她一眼没什么, “天君大人!”天将们低头行礼,对于天君身边带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情景仿若未见,平静如水,其实内心早已沸腾开了。 “嗯。”荆芥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声,天将们愣了下,很快让出路。 途中遇到摇首期盼的白苏,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天君,华沙姐姐。”白苏对着两人作揖行礼,看到两人重新牵着的手时,眼神愣了几秒。 “太子在等人?”荆芥问道,牵着华沙的手紧了紧。 “嗯……”白苏犹豫着看了华沙一眼,还维持着作揖的姿势。 荆芥目光在白苏和华沙之间徘徊一圈,淡漠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然后牵着华沙走了,华沙觉得两个人好歹在人界一起患过难,不该这么生疏,转过头对着白苏道, “改天来竹台玩。”话还没说完便被荆芥使力拽走,瞬移回竹台。 华沙归来,汐月最是开心,一直在竹台门口翘首以盼,像个望夫石,见到华沙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在场的荆芥,一把抱住她,哭的泣不成声。 “怎么了,我就下了趟凡怎么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命呜呼了呢。乖,别哭了。”华沙温柔的替汐月擦着眼泪。 “主人,看着你在人界受苦受难,汐月心疼。” “不论是人,神仙,妖魔或是其他生灵,生来便是受苦的,没什么。” “主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歌舞表演,月老和小左小右他们等会儿也来,庆祝您平安归来。” “还是你贴心。”华沙笑着,开心只是挂在嘴角,并未到达内心深处,人界的事情在她心里划下了深刻的痕迹。 宴席上,天君和华沙同坐主位,月老等人分别在两侧。统共十几个人,足够热闹。荆芥在场,大家却也没特意收敛,他自己亲口说的,让大家别拘束,怎么自在怎么来。 “感谢大家特意为我接风洗尘,敬你们。”华沙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荆芥见此轻声劝道,“这酒烈,少喝些。” “难得高兴,喝多一次也无妨。” 荆芥看着华沙不语,今天这酒整个天界没几个人能撑得住,他并非有意扫兴。 华沙坐下后与荆芥低头耳语, “荆芥,谢谢你,那么讨厌热闹,却破例允许汐月乱安排。” “我不讨厌。” “啊?”华沙酒量一般,而今天的酒很容易上头,华沙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 “因为你喜欢。” …… 第四十七章 从未有过 华沙的梦里全是父母亲和王焱死的场面。荆芥这边也是,只要闭上眼,脑子里便是华沙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的场面,那一幕好像定格在了他的记忆力,像个魔咒,摆脱不掉。荆芥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去了华沙的院子。 院外只有两个小仙子守着,往常都是汐月亲自守着,这时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安抚声,荆芥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华沙正枕在汐月腿上小声哭泣,汐月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 “主人,别难过,那都是梦境,有我在呢。” “华沙。”荆芥走到床边。 汐月立刻起身行礼退至一旁,华沙看到荆芥,一把抱住他的腰,哭的更凶,汐月见此悄然退下。 “怎么了?” “我梦到了母亲,父亲,他们被敌人的剑刺穿心脏,血溅了我一身……” “我派人去看过了,你父母亲已经顺利度入轮回,投了个好人家,不用挂念。”荆芥边说边顺着怀里的脑袋。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梦境,明明他们没有上过战场。” “在人界的悲伤会慢慢被时间冲淡,过段时间就好了,不哭了,睡会吧。” “我睡不着。”华沙依旧抱着荆芥不撒手。 “我在旁边陪着你。” 华沙拉着荆芥的手睡着了,荆芥在床边坐着,两人一夜无梦。 华沙睁开眼,荆芥仿佛感应到一般也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后的懵懂困倦。 “你一夜未睡?是不是我拉着你让你睡不着?” “我只是睡的浅。还睡吗?” “不了。” “那起来吧,汐月已经让人准备好早膳了。” “嗯。” 回到天界后,华沙的笑容里总是夹着一份悲伤,和荆芥在一起的快乐也抵消不了这份忧愁。 某天,华沙在天池旁边观察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荆芥悄然走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轻声道, “长路漫,悲欢去,勿伤怀。” “人间一趟对别的仙者也许不值一提,可对我却意义非凡。我自有意识以来便无父无母,一个人孤零零在魔山上长大。后来在书本上读别人的父亲母爱,兄恭弟亲,姐护妹敬很是好奇、羡慕。去了人界,我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那样的幸福让我心里满满当当,不害怕失去,坚强勇敢,以至于我想要他们永远活着,留在我身边……”华沙声音哽咽,看向荆芥,“终究是我太贪心了吗?” “想要被爱是人之常情,并非贪婪。华沙,有我在,你想要的爱便不会消失,浓度依旧。”荆芥握住华沙的双肩深情凝望着她,眼里满是坚定。 华沙将头埋进荆芥怀里, “嗯。”可是每个人的爱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要一个人汇集好几个人的爱去给一个人,那简直是强人所难,不可理喻的行为。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四界游历一番,释放悲伤。”人只有经历的多了,才会学着释然,而这些不是简单的几句道理、几句安慰可以替代的。 “好。” …… 荆芥在书室弹琴作画,华沙在书室外站了一小会儿转身走开。 “主人,您怎么不进去?以前天君大人在哪儿您便跟到哪儿,恨不得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甩也甩不掉,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在一起了,怎么反而不黏着了?” “以前不懂事,只顾自己意愿,从不考虑他人感受。走吧,去看看月老。” “是。” 汐月心下不禁感慨,主人在人界不过短短数十年,心智的成长速度堪比天界几百年。果然,苦难更容易磨砺人,让人迅速成长,这也许是每位仙者飞升前都要去人界历劫的原因吧。 今日的月老阁分外热闹,除了华沙和汐月,还有太子白苏。 “我这儿今天真是金碧辉煌,贵客们,来尝尝我新采的银针茶。” “又搞新茶叶了,那我得好好尝尝。”华沙嘬了一口,咂嘴叹道,“清香不浓烈,好茶。” “太子,您也尝尝?” “好。”自从华沙进门,白苏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心事重重,根本无心喝茶,于是礼貌性的抿了一小口,点头称好。 “白苏,你来月老阁是有要事吧,那你们先聊,我去后院。”华沙识趣走开。白苏一向恪守职责,不好玩乐,不像她一样无所事事到处乱逛,自然不能打搅人家干正事。 “我没什么……”白苏还没说完华沙已经闪进后院,白苏攥了攥拳头索性追上去,不能再等了,今天必须说。 汐月想要跟主人到后院,被月老拦住, “汐月,来喝口茶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得跟着主人随时候命。”汐月双眼一直锁向后院,焦急万分。 “候什么命,没看到太子白苏和华沙有话说,你凑上去像什么。好了,你就放心喝茶,你主人在月老阁还能短吃少穿,受伤害不成?”月老硬是拉着汐月坐下。 后院里,华沙看到身后的白苏有些纳闷, “白苏,你怎么过来了,月老不是……”华沙说到一半瞬间明了,“你原来是要找我,怎么不直接去竹台,而是绕到月老阁。” “没有天君的允许和邀请,任何人不得进入竹台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定,不过我们是朋友,以后你找我可以直接来竹台,月老也偶尔来竹台找我玩,荆芥从未介意过。”两人一起在人界历过劫,也算是患难之交。 “好。” “你下凡历劫被我扰乱,不会要重新来一次或者受什么惩罚吧?” “不会。” “那就好,不然我难辞其咎。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嗯……人界的事情。” “你说。”华沙认真盯着白苏,满眼真诚,白苏却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垂眼道, “我临死前,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个事是否……”白苏紧张到手心冒汗。 “白苏,在人界,你没有天界的记忆,而我有,我心里一直只有荆芥,当初和你成婚也是因为其他,抱歉。你一直待我极好,为了让你走的安心,我说了你想听的话,做了你想要的事。”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出于善意,没有一丝个人情感在?”白苏声音微颤,终于抬眼看向华沙,她的眼神坦诚的有些刺眼。 “是。白苏,我以为你回天界后便会了解一切,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对不起。” “不,不怪你,不论是在人界还是天界,你一直很坦诚,从未隐瞒过自己喜欢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白苏再次垂眼,声音弱到听不见。在修仙维护正义这件事上,他的能力无人能及,可在感情上,他就像一个出入世的孩童,纯真,脆弱,让人不忍心又不得不狠心。 “白苏,你是太子,未来的天帝,将来会有天命之女与你结为夫妻,一起携手管理四界,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所以,别执着于我,好好修仙,进阶。”华沙要是再看不懂白苏的心思那就真是蠢到家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在人界还是更早?算了,都不重要。 白苏的清廉正义,恪尽职守,将来会是四界之福,这样的人不能被儿女情长给困住。 “我明白了。” 白苏神色黯淡,木然转身离开,他本该明白的,无论是出场顺序、个人形象气质、能力,还是在四界的地位和威严,他都没资格跟天君相提并论,但他还是怀着一丝幻想自欺欺人,现在算是见了棺材落了泪。 华沙看着白苏的背影于心不忍,叫住他, “马上到午膳时间了,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你们吃吧。”他不是心宽的人,此时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好。” …… 第四十八章 灵器陶埙 此次游历四界比较凶险,须有灵器护身,而且,华沙以后重新修习仙法也得有属于自己的灵器。一大早,荆芥便带华沙去灵器库挑选灵器。 天界的灵器库乃是四界之最,在最南边净心山旁,离竹台较远,两人选择了瞬移过去。 灵器库通体透明,像镜子一般,能清晰看到人脸上的毛孔,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看不到门,墙上只镶有一个梅花孔,像是钥匙孔。 荆芥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梅花型白玉钥匙,投放进门孔里,门自动打开,荆芥牵着华沙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自动闭合。灵器库面积约五千平方,上下十层,四周墙壁由锁天镜铸成,以便监控所有进入之人,一旦有法器出现异常便会发出警报,触发机关的同时唤出天兵天将。这里罗列了千万种法器,从上古时期到新近应有尽有,遇雪剑、竹笛、祖母绿箫、斩天刀等等,每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自然要多重防护才好。华沙从一进门嘴巴便没合上过,眼睛眨也不眨,仔细瞧着每件灵器,荆芥在一旁给她温声解说,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突然,华沙被一个通体圆润,从内里发着绿光的翡翠菩萨吸引,她松开荆芥的手去摸,然而菩萨看到苏叶,嘴角突然下沉,眉毛轻皱,散发出绿光,吓的华沙立刻收手,向荆芥求助, “我没碰它,它怎么那么大反应?” “它是所有法器中最具灵性的一个,一般都是它挑人,而不是人挑它,至今为止,还没遇到一个让它满意之人。” “这么有个性,既然它不认可我,那我也不强求,看看其他的。” 华沙转到其他神器前面继续挑选,说是挑选不如说是参观更准确些。 每层都是单行道白色楼梯,有效避免迷路。 荆芥伸出手, “台阶陡,我牵着你。” “好。” 从下往上,每一层的每一件灵器都很有特色,且无重复,看的人眼花缭乱,华沙忍不住惊叹, “这么多灵器,有上千件吧。” “差不多,走吧,直接去最高层。” 华沙本以为第十层和其他层一样,罗列了数百年灵器,没成想只有四件,分别是鼓,七弦古琴,古筝,埙,显的无比空旷, “荆芥,第十层怎么只有四个灵器?” “上古四大灵器,法力最强,所以单独罗列在最高层。” “哦,那我得好好瞧瞧。” 华沙来到左手边离的最近的鼓前,鼓高三十三公分,直径二十五公分,鼓身由陶土烧制而成,刻着一条龇牙瞪眼的长龙,鼓面由鳄鱼皮制成,只是静静陈列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威严凶猛之感,华沙摇头,她不喜欢。然后顺时针走向古琴,古琴长七尺两寸,琴头六寸,琴尾四寸且刻着梅花花纹,面板由红松木制成,底板是梓木做成,蚕丝线琴弦晶莹发亮,平放在那儿如同一个沉静思索的美人,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华沙再次摇头,又走向古筝,古筝长一米三,厚四寸,由泡桐板制成,五十根弦,通体暗红发亮,仿佛一个多变热情的女郎,让人承受不住,华沙抿唇,走向最后一个神器——埙,埙是四大神器中最小的一个,形状像切了一半的葫芦,高约十厘米,宽五厘米,五孔,陶土烧制而成,埙面像雾一样没有光泽,简单刻着一株兰花,毫不起眼,弱小又无助,像误入天界的凡人,与整个灵器库格格不入。华沙看着它,心里生出一丝亲切、怜悯之感,向它走近一步,这时,埙突然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悲鸣,华沙双眼微颤,仿佛受到邀请,全然忘了荆芥的叮嘱,手慢慢伸上去,中指指尖刚碰到它时,它忽然一跃而起,落入她的掌心,用气口划伤了她的手心,血液慢慢从它的气口流进埙体,华沙眼神迷散,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任由它吸食着自己的血液,温柔注视着它,像一个喂奶的母亲。埙喝着华沙的血液,整个身体由原来的土黑色变成红木色,且越来越亮,高度提升了两公分,原本的五个气孔变成了十个,前八后二,微不可闻的悲鸣声渐渐转为轻快流畅的音律,且越来越大,地面、墙面跟着音律颤动起来,地震一般,站在古琴跟前沉思的荆芥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闪了一个趔趄,四下寻找华沙,看到躺在她掌心吸血的古埙,大惊,执起古琴弹奏,斥道, “孽畜,竟敢伤她!” 一道道音符精准无误攻向古埙,与古埙发出的红光接连碰撞,几轮下来,古埙最终败下阵,停止吹奏,静静躺在华沙手心,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弱小普通,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与它无关,全是幻像。 华沙恢复了神智,晃了晃脑袋,看向荆芥, “荆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乐曲声,怎么突然没了?我记得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它怎么在我手心躺着了?” “它是你的灵器了。” “啊?”这也太突然了。 “它已经和你建立了血契,只为你一人驱使,只是这孽畜趁着和你建立血契之时趁机作乱,大量吸食你的血液滋养自己,着实可恶,以后你使用它千万小心,切不可迷了心智,被它控制。” “可是我不会使用它。”华沙看着手心的埙犯了难。 “没关系,吹响它产生的法力足以保护你,目前不需要修习专门音律。”荆芥说着眸色染上一层担忧。 四大神器法力强大,亦正亦邪,自我意识强烈,修习仙法时极易带主入魔道,这个古埙曾属西风,很是邪佞,当初天帝都没能收服住它。华沙是个特殊存在,拥有至高法力,要是冲破封印被它带入魔道,后果不堪设想。荆芥怎么也没想到,古埙会选中华沙,要是普通法器他倒可以控制,可如今血契建成,不得反悔,唯一的办法是暂时延迟华沙修习仙法。 “那挺好。”华沙笑道,她最不想修习仙法,无趣沉闷。 “别人都是想着怎么修习仙法,更上一层楼,你倒好,对其避之如蛇蝎。”荆芥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华沙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嘻嘻。荆芥,你的灵器呢,从未见你使用过。” “在那儿。”荆芥指了指古琴。 “它是你的灵器?那怎么还在武器库陈列着,不应该随身携带吗?” “它喜欢这里,无事的情况下便待在这里,我尊重它的意愿,一旦我有需要,它也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这是我们的约定。” 怎么有种奇怪的深情之感…… “还好它只是灵器,不会修习幻化成人,不然你们俩之间肯定会生出情愫来。” “小丫头,灵器的醋也吃。”荆芥捏捏华沙的鼻子。 “灵器和主人是互相选择的结果,且是彼此的唯一,忠诚可靠,不像有感情的人、妖、魔那般多变,自然最易俘获多变的人心。” “万物之本,有静有动,有忠有叛,有亘古不变有瞬息万变,任谁也改变不了,世事变迁,规则顺势衍生出来,约束不好的多变,从而达到人们向往的美好永固,这便是万物法则。华沙,我活了一万年,和天帝一起创下这四界,定下规则,岂会轻易被别的事物左右?当然,你是特例,让我遵从内心的特例。” “正因你是四界之主,又生的俊美,才会有数不尽的仙女前赴后继,生扑你。”她在意的自然不是灵器,而是那些生的极美的仙女,例如,那个一直被传和荆芥有婚约的尽香公主,荆芥虽然自己不承认,但事情却是存在的。 “说的什么怪话。”荆芥重重敲了一记华沙头顶,温怒道,“以后不准再看月老写的那些话本。我堂堂天君会任由别人生扑,我是没有修为的木头不成?” “自然不是,你要是木头,那四界岂不是木桩了。”华沙讨好的挽上荆芥臂弯,荆芥是爱她的,那个尽香公主还未露面,她不能自乱阵脚。 “走吧,该回去了。” “好。” …… 第四十九章 黑发红衣 荆芥没有任何交代便带着华沙悄悄游历四界去了,本来只有他和华沙两人,奈何华沙和汐月主仆二人互相割舍不下。最终,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荆芥,华沙,汐月,清禹。 四人一同乘坐荆芥的坐骑——绿龟前往妖界。荆芥和华沙在车厢里,汐月和清禹在车厢外。 清禹是个极其严谨认真的人,一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那对眼睛活像夜晚的猫头鹰,一粒尘埃也不放过,汐月跟他聊天也不理会,汐月自觉没趣便不说了。车厢内,华沙坐在荆芥对面,端端正正,双手叠放在肚子处,垂眼盯着自己膝盖,紧抿着唇,以此遮掩内心的不安,荆芥轻靠车厢壁,右手放在膝头,左手懒懒的搁置在身侧,疑惑看着华沙,今天的她太反常,安静拘谨的前所未见, “华沙,过来坐。”荆芥拍拍自己左边的位置。 “我坐过去会影响平衡。”华沙为难的咬着下唇,眼睛私下胡乱瞟,不敢看荆芥。 荆芥没说话,再次拍了拍左边的位置,力度比刚才更大了些。华沙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刚坐下便被荆芥握住手腕, 荆芥替她把了会儿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然后放开她的手腕柔声问道, “今天怎么了?话也不说。” “我,我……月信来了。”华沙涨红着脸回答,声音小的像是胸腔的轻微震动,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月信只有人界女子有,你已经回到天界,不会有,人界短暂数十年对的你的影响着实不浅。” “可我体内血液流动急于往日,不停不歇,很不舒服。” “双手伸出来。” 华沙乖乖伸手,荆芥双手叠放其上,双眼紧闭,仔细感知着,原来是华沙的内力无声无息增长了些,因她一直未修习学过法术,不懂控制,所以强大的内力开始在她体内乱窜,想要冲破封印。 荆芥睁开眼道,缓声道, “是你的内力倒流产生的,不碍事,不过你得开始修习法术了。” “啊,你不是说我有灵器,足以自保,怎么还要修习法术?” “灵器不是万能的。你的内力不断增长,长此下去会很危险,所以必须修习法术控制它。” “好吧,那我们游历完四界开始学。” “不,从现在开始,每天至少练习一个时辰。我先教你一段咒语。” “啊。”华沙瘪瘪嘴,早知道她就忍忍不说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妖界存在于高峻险拔山川之地,与人界相接且有部分重合,三千年来,两界之间一直和平相处,尚未出现冲突。妖城位于五大连池火山群周围,五大连池波波相映、池池相连,环绕着五大连池,几十座火山拔地而起,层峦毗邻,雄伟壮观。被熔岩阻塞的古河道——风姿绮丽又不失独特,如同仙子泪水的温泊——柔情中透着硬朗,还有那无数结构奇特,夺人眼球的岩石……,如此美景,饶是天界都无法媲美,而妖宫,便建在主峰溶洞之中。 华沙四人到达主峰脚下,隐去仙气,化身修仙求学之人。 “荆芥,这妖界也太美了,我还未见过如此美景呢,这妖王可真会选地方,只是他把宫殿建在火山溶洞太冒险,也不怕火山突然爆发把它们熔化掉。”华沙惊喜又不解。 “妖王如果连一个火山爆发都应对不了,何以统治妖界?别小瞧了他。”荆芥和妖王妖界打过的交道最多,自然对他们了解多一些,因此,他刻意隐去了自己容貌辨识,防止他们认出来。 “也对,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歇脚,然后再出来好好转。” “嗯。” 四个人要了三间客房,汐月和清禹分别一间,华沙和荆芥一间,不过房子里有两张床,方便互相照顾又互不影响。华沙并未因此安排而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安心。在她的理念里,只要双方真诚相待,所谓的尺度和分寸无足轻重。 华沙瞌睡多,吃完饭倒头就睡,四个时辰后才醒,她醒来时荆芥早已收拾好坐在客厅等着了。 华沙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向荆芥,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你没睡吗?” “睡了一小会儿。”荆芥倒了杯清茶递给华沙,她有睡起来喝水的习惯,“我叫汐月进来伺候你梳洗。” “好。你就这一身打扮出去吗?”荆芥还是天界的装扮,白衣白发。 “有何不妥?”荆芥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并无半点脏污或是不整。 “咱们在妖界,自然不能还是天界的样子,四届之内白衣白发的俊美男子可没几个,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稍微伪装一下的好。” “恩。一楼等你。”荆芥应了声便转身走了,唤进来汐月。华沙没懂他的意思,算了,先收拾自己。 汐月给华沙梳了垂鬟分肖髻,挑了身青色纱裙,画了个桃花妆,华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满意,喜不自胜。汐月站在后面甜言道, “主人真好看。” “嘻嘻,荆芥应该等急了,咱们吧。”华沙跑了出去,不知道荆芥会不会喜欢她今天的装束。 “主人,您慢点。”汐月在后面紧追。 然而,华沙跑到一楼时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某个方向,汐月好不容易追上她, “主人,您怎么不走了?” 没有回应,汐月疑惑,顺着主人的目光看过去,猛然捂住嘴道, “天君大人,怎么……” 不远处正在喝茶的荆芥觉察到异样,目光准确无误投向华沙的方向,执茶杯的手一顿,双眸亮了好几度,她很适合浅色,尤其是青色,像个白瓷娃娃,再配上粉色的妆容,少女发髻,更是纯净清透,赏心悦目,仿佛能扫尽身上和心灵上的尘埃。 此时,已经有不少双眼睛投到华沙身上,荆芥扫了众人一眼,起身走了过去,将华沙挡了个严实,轻声道, “发什么呆,怎么不过来?” “你……突然大变样,我没反应过来。”华沙终于回过神来。近距离打量荆芥,及腰明亮黑发,朱红衣衫,玉簪,在四界最平常不过的装束,可是配上荆芥这张净白俊脸,挺拔身材,清冷高贵气质,仿佛从一块普通玉石变成一块罕见的红玉,明丽通亮,温润沉稳,集活力与清冷于一体,相得益彰而不突兀,只肖站在那儿便能无声无息给人下蛊,让人心甘情愿赴死。 “不好看?”荆芥垂眼审视自己的衣衫,他记得华沙喜欢红色,黑头发来着。 “不,不,是太好看了,好看到我都无心外面的风景,只想一直看着你。荆芥,你以后一直留黑发穿红衣好不好?”华沙拽着荆芥的衣袖撒娇,一双眼睛闪着太阳般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拒绝。 “走了。”荆芥牵着华沙提步往外走,嘴角微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下已经答应。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反过来亦成立:男为知己者容,女为悦己者死。 妖界和人界生活方式基本无异,摆摊,买卖,歌舞等等,最大的差别在于妖有法力,还有半妖和一些未化成人形的妖也正常活动。 华沙好奇心重,本来在荆芥身旁走着的,没一会儿功夫跑到了前面,街摊上的小玩意完全吸引住了她,只要经过她手的,荆芥都会示意清禹付钱买下,两条街逛下来,清禹、汐月和荆芥双手提的满满当当。 “清禹,你先把买的东西提回客栈。”荆芥吩咐道。 “是,主子。” 第五十章 雌雄难辨美男子 华沙他们在妖界这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开桥节。 开桥节定在每年八月八号,为期三天,是未婚男女相遇和告白的日子。未婚男女盛装打扮,找寻到心仪的另一半,定下情愫,大桥开启之前分开于桥的两头,亥时开桥时许下心愿,三天后,大桥闭合,双方在桥上会面,观赏花雨,寓意长长久久,幸福成圆。 离开桥节还有七日,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大大小小胭脂、布匹和首饰店人满为患。华沙很想去凑热闹,奈何荆芥不喜人多,压根不陪她去,她只好在外面巴巴观望两眼。 “等会儿吃什么?”荆芥单手背后温声问华沙。 “没胃口。”华沙情绪不高,眼睛一直盯着街边的铺子。荆芥了然,继续道, “我们先吃饭休息,夜间没人的时候我们再出来去逛铺子。” “夜间店铺都关门了。” “这几天他们通宵营业。” “真的,那先去吃饭。”华沙立刻来了精神。 白天逛太多有些累,华沙想着小睡一会儿晚上逛,可她睡的不省人事,一觉到天亮,彻底错过了夜市。直到节前最后一天,华沙还没去那些铺子为自己挑选一套像样的装备,心情很不好,早饭不吃,丧着脸,眉头紧皱,在房间来回踱步。荆芥坐在桌边被她绕晕,强行拉着她坐下, “快吃饭,不然哪来的力气逛。” “今天最后一天,人比往日更多,更逛不了。” “未必。” “什么意思?” “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真的?”荆芥一向不会说空话诓骗她,她的脸立刻阴转晴。 荆芥的惊喜便是清场一整条街的店铺,只供华沙一人逛。 华沙走进空荡荡的店铺,心里的热情也随之降了大半,逛街的乐趣在于人多,人一少,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再加上店主跟前跟后的十二分热情华沙更是不自在,恨不得能立马选好物品离开。但这是荆芥的一片心意,她再怎么也得表现的高高兴兴。 华沙总工置办了四套装束,她和荆芥各两套,粉色配绿色,大红配大红,均是情侣色,用时半个时辰。 节日当天,华沙穿了粉色罗纱裙,头戴粉色羽花发簪,手戴粉色水晶链,眼妆亦是粉色,口脂选了水红色,一身粉衬的她白到发光,粉色硬是被她穿出大红色的耀眼。荆芥穿的是华沙为他选的墨绿色缎面衣衫,发簪是华沙特意让人定做的曼珠沙华花纹木簪,别具意义。两个人往客栈门口一站,妥妥一对完美无瑕、光泽细腻的顶乘壁玉。 “这个绿色太过扎眼,不适合我。”荆芥看着自己的衣衫微微皱眉,他年少时都从未穿过如此靓丽的颜色。 “脸适合就行。快走吧,没时间了。”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快步跑向目的地,汐月和清禹自由安排,不用跟着。 酉时一刻,众人已将大桥围了个水泄不通,华沙和荆芥站在最外侧什么也看不见。荆芥本想用法力站在最高处,但妖界有规定,除非遇到危险或是外界侵犯,日常生活出行不得使用法力,尤其是这种大型节日,不得用法力制造个人便利,一旦发现,入狱受罚。 华沙拼命垫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乌央乌央的人头。 “什么也看不到,应该早点儿来的。”华沙越想越懊悔,都怪她打扮时间太久,没占到好位置。 “大桥开启到最高点,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影响。” “可我想看它从低到高开启的整个过程。” 荆芥看了华沙一眼,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自己左肩头,双手扶着她的腰,问道, “可以看到了吗?” “嗯,能看到了,桥上还有表演呢。”华沙疯狂点头。 荆芥近一米九的身量,华沙坐在他肩头自然高出不少,视线开阔,没有任何阻碍。周围人看到后纷纷效仿,一个时辰后,华沙的视线再次被挡住。 “荆芥,放我下来吧。” “开桥马上开始了。” “没事,能看到最高点就可以啦。”华沙总算明白妖界禁止使用法力的目的意义,法力伴随着差距,差距又伴随着特殊待遇,待遇悬殊一大,大家便会想尽办法提升法力获得更多特殊待遇,这样一来,总有些人免不了走歪门邪道,从而造成不良竞争,败坏社会风气。 荆芥放下华沙,和她走向更外侧的台阶,视野虽不开阔,至少不再那么拥挤。 荆芥环顾四周的妖民大众,不经意间扫到百米远悄悄跟随的汐月,嘴角微沉,故作不经意道, “华沙,汐月似乎很粘你。” “我们都无父无母,且来自魔山,多少有点惺惺相惜,我对她来说亦亲亦主,自然比一般主仆亲近些。”华沙一直盯着大桥方向,根本没发现远处的汐月,只当荆芥是闲聊。 “你不觉得她对你的感情超过了主仆情谊?” “嗯?”华沙猛然回头,诧异的看着荆芥,随即笑出声,“荆芥,瞎说什么呢,汐月的醋你也吃?!她只是关心我,担心我受苦受难受伤害,想要时时看到我才放心,就像人界母亲父亲的爱那样,别多想。” “嗯。渴不渴,我去买点儿酸梅汤。” “好。” “你在原地别乱跑,我快去快回。” “知道啦。” 华沙踮起脚尖看着模糊不清的表演。感觉旁边有人,余光扫到绿色衣袖以为是荆芥回来了,看也没看直接抓着那人的袖子兴奋道, “快看,有个男子在弹古琴,是《相思》,没想到这首曲子在妖界也这么火。” 没有任何回应,华沙纳闷转头,正好对上一双柔情似水桃花眼,而承载这双桃花眼的是一张绝美的脸,白肤如玉,没有一丝瑕疵,鼻梁高挺,淡红色嘴唇上薄下厚,嘴角自然微翘,好像在唤人,下颌线蜿蜒柔和,整张脸可一词概括:媚而不妖。看脸以为是女人,可看他的身量,足足有一尺八几,没有婀娜多姿的曲线,这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着实难猜。 “你是何人?”华沙问道,听声音总该能辨别出性别。 那人眉眼流转看向自己被拽住的衣袖,轻笑,一双桃花眼更加灵动惑人, “小佼人拉着我的衣袖,却问我何人,这教我如何回答是好。” “抱歉。”华沙立刻松开手,脑子里的疑惑反而多了几分,这人声音怎么也如此中性,不似女子般清脆尖细,也不似男子低沉磁性。 “被你这般仙姿玉貌的女子轻薄,我很乐意。”那人笑意更浓,双眼紧盯华沙,好像在等着的她娇羞窘态。 华沙注意到他因笑而颤动的喉结,白他一眼道,“轻浮。”原来是个浪荡公子哥,这种人在人界不少,没想到在妖界也有,而且还是始祖级别。华沙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人却走到她面前,故意挡住她视线,将一个手掌大的东西塞进华沙怀里, “我叫苍术。这是给你的信物,三天后桥上不见不散。” 华沙看也不看怀里是什么东西,扬手便要扔,被叫苍术的拉住, “别着急扔,在妖界你会用得上它。”不等华沙说话,苍术转身消失不见。 华沙见他完全消失在视野后才拿起怀里的东西仔细瞧了起来,是一块五厘米的正方体血珀,里面红色的纹路就像人的血管一般栩栩如生,一面刻着苍术二字,剩下的五个面什么也没有。 荆芥回来看到华沙手里的东西问道, “看什么呢?” “刚才遇到一个怪人,莫名其妙给我塞了这个东西,你看看。”华沙将血珀递给荆芥,至于那个男子说的不见不散的话,她觉得不过是疯言疯语没必要告诉荆芥。 荆芥拿着琥珀半眯着眼端详起来,妖界盛产琥珀,这种上上等成色的血珀也只有妖界贵族才能有,此珀并无妖术痕迹,究竟是何人?又是何用意? “荆芥哥哥,怎么样?” “价值连城,先收着吧。” “好。”华沙把琥珀装进荷包,“半个时辰后要开桥了,我们得分开于桥的两头才行。” “我去桥那边,你还是在原地,如果遇到应对不了的危险立用传音唤我。” “知道。”华沙嘴上应着,心下却道能有什么事,荆芥转身时被华沙叫住, “荆芥,等会儿许愿完我们各自回,这两天都不能见面,你也不能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来看我,不然许的愿望就不灵了。” “嗯,许愿完别乱跑,清禹和汐月会来接你回去。”荆芥不信这些,但他愿意配合着华沙,只为让她开心。 大桥开启,位于桥栏上头脑两两相对的玄武也随之分开,周围一片安静,大家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玄武乃是历代妖王的原身,妖界的吉祥物。 “四界太平,华沙永享安乐。”荆芥心里默念,眼睛一直盯着大桥,他是帮人实现愿望的,但是这次,他希望自己的期许能实现。 “愿荆芥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华沙闭眼默念。 桥边的人慢慢散去,华沙被汐月和清禹接回客栈。荆芥也信守承诺,这三天未和她碰面。 第五十一章 薄情女子痴情汉 三日后,华沙早早到达桥边,穿了身大红色衣裳,头戴金色发饰。她来之前已命清禹给荆芥传了话,穿她送过去的那套红色衣裳,吉利,应景,醒目。 戌时到,两对玄武就像分别已久的恋人,随着桥的闭合慢慢靠近,直到头和头紧紧挨在一起,恋人们上桥相会。华沙在人流前方走的极快,双眼一直盯着对面方向的人流,搜索荆芥的身影,生怕错过。 突然,一个红色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华沙以为是荆芥,嘴角上扬,待看清来人那一刻,嘴角僵在半路,眉头轻皱。 “小佼人,可算等到你了。”苍术上下打量了华沙一番,摇着扇子笑道,“我们竟然不约而同穿了情侣装,真是有缘那。上次匆匆一别,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 “不可。”华沙语气生硬,绕过他前行,再一次被挡住。 “小佼人,别这么冰冷嘛,和你这温柔甜美的外表不搭,我是真心喜欢中意你,想要与你交好,要是真图谋不轨有的是雷霆手段和机会,怎会巴巴的在这儿自讨没趣?你说是也不是?” “我不想和你交好,让开,好狗不挡道。” “我不是狗,这道自然挡得。” “无赖,你再如此我喊人了。” “请便。”苍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样子,巴不得华沙喊人。华沙倒被他的‘坦荡’给唬住了,眉头越皱越深,无奈道, “我叫华沙,可以让开了吧?” “华沙,好名字。我们已然找到彼此,是不是该去吃饭赏花雨了。”苍术收起扇子,在掌心轻敲着。 “别得寸进尺。”华沙努力压制怒气,四界怎么会有如此自我、赖皮之人,这人真是白瞎了这张俊脸,狗皮膏药一样讨人厌。 “有情人终相遇相知,当然要做有情人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得寸进尺呢?”苍术看着华沙忍怒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心情大好,嘴角的弧度更深。 “华沙。”沉冷的声音插进来,华沙看到救兵一样双眼锃亮,上前挽住荆芥臂弯, “荆芥,你终于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话是说给华沙听,但荆芥看着的却是苍术。四眼相对,火光四射,猜测着彼此的身份。 苍术最先‘败阵’,大笑几声,展开扇子摇着,故意扬声道, “他就是你新找的情郎呀,啧啧……一副别人欠了他的样子,肯定不温柔也不贴心。”说完收起扇子拉起华沙的手委屈诉说起来, “华沙,多变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希望你别轻易被人蒙蔽,我爱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离开,我会在我们的爱巢里等你回心转意……” 这一番话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对着华沙和荆芥指指点点,闲言碎语隐隐约约传进两人耳朵, “这小姑娘竟是个云心水性的。” “……暮翠朝红……” “笃新怠旧,哎……” “爱博不专……” “……” “苍术,我们不过两面之缘,根本不熟悉,为何胡乱编纂污蔑我?”华沙问的直白,第一次碰到这种无理之人。 “华沙,我知道,你对待每一个厌弃的男子都是给一笔钱财,当陌生人,可我和其他男子不一样,我爱你,我不需要那些钱财,如果,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男子的紧,我愿意和他一起侍奉你,只要你让我每天能看到你……”苍术说到后面双眼含泪,声音哽咽。不知实情的观客们同情他,开始毫不掩饰的明着指责华沙和荆芥。 华沙总算体会到古书里那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这人真的是比那人界的戏子还会演,眼泪说来就来,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接近她,这么污蔑她! “那你可知她的生辰八字?家里几人?以何为生?”一直沉默的荆芥冷冷开口,睨着苍术,好像审讯罪犯的判官。 “当然,她当初跟我说自己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生辰,故以每年第一天作为自己的生辰。她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知,因为我一直在宅子里帮她看家,从不过问其他,不然她会不开心,赶我走。” 荆芥听罢脸更冷了几分,真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当场胡编乱造的能力一等一,月老都要逊色他几分。 “你这么无中生有、妄下雌黄,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华沙性子直,不善诡辩,除了苍白无力的反驳也不会其他。 “我只是爱你,如果这样便要遭受天打雷劈,那我也认了。”苍术面如死灰,凄凄惨惨,那个可怜,作为受害者的华沙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华沙饱览群书,一时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他。 “会来的,不必着急。”荆芥冷然接茬。 苍术正准备下一段演绎,发现自己突然发不出声音,脚底下也动不了,不解的看向荆芥。 荆芥个头比他高一些,睨着他,拉着华沙离开。围观者虽然对她俩不满,倒也没故意挡道。 “你给他下了禁言和禁行术吗?”华沙回头看了眼苍术的鳖孙样,雾霾一扫而光。 “不然任由他继续编造薄情女子痴情汉情感史?” “哈哈,薄情女子痴情汉,荆芥,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怎么,你生气了?” “无。” “怎么没有,脸拉那么长,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很无奈,谁知道来趟妖界会遇到那么一个奇葩……” 两人声音渐远,直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苍术解开禁术,刚才的卑微可怜瞬间被冷酷邪魅代替。 “果真不是简单人,在妖界能如此不动神色使用法力而不被发觉,有意思。”苍术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勾起嘴角,摇着扇子轻笑。 第五十二章 川穹 辰时,华沙还在沉睡,荆芥留了张字条悄悄出门。上次妖界造反,天界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隐患还在,此次他得趁此好好调查一番,以绝后患。 华沙起床后看到桌上的字条,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我外出一趟,最晚戌时回来,你出门带上汐月和清禹,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华沙收起字条放进梳妆台里,让汐月进来伺候梳洗, “汐月,荆芥没说外出干什么去了?” “没,天君大人出去的匆忙,临走前只是叮嘱我和清禹照顾好您。” “哦。” 华沙心里好奇,荆芥神神秘秘搞什么呢,不告诉她,而且连清禹都没带,不会是什么危险事情吧,等他回来定要问问。 吃完早饭华沙带着汐月和清禹去城东看大家谈论最多的歌舞比赛。 妖界歌舞比赛五年举办一次,为期一个月,妖宫乐师班为考评团,妖王的左右将领为考官,前三甲可得三阶法力,由左右将领亲自授予,然后加入妖宫乐师班为妖王等贵族表演,一生无忧。三阶法力,按部就班修炼至少得五百年,进入妖宫亦是无上荣耀,所以对于广大妖众来说,这可是逆变命运的最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每个妖民无比看重五年一度的歌舞比赛,铆足了劲全力以赴。因此,歌舞比赛一届比一届盛大、有排面,万众期待,据说妖王有时会前来观看,但他从未露面过,所以他是否来过也无从印证。 妖王从未真容示过人,需要露脸的场合均佩戴着玄武面具,哪怕在妖宫里也不例外,也未曾有一张画像,很是神秘。据传言,妖王长得妖媚之极,连那狐族都不及一分,但性格暴戾,有一丝疯癫,好歌舞美色,至今未立任何女子为妖妃妖后,也没个一儿半女,因此大家只凭感觉臆测他。 华沙和汐月他们好不容易挤到第二排,今天不过是歌舞比赛第一场便已经人满为患,这要是到了后面,估计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观赏了。 “汐月,第一场比赛是不是妖界每个族系都会来参加?” “除了玄武族,其他族系都会参加。” “玄武族为何不参加?” “玄武族是妖界皇族,出身不凡,天生比其他族系法力高,因此妖王下令不许他们参加歌舞比赛。” “没想到这个妖王还挺公平公正的嘛。” “是啊,虽然有关妖王的传言大多不好,但是他的很多政策都是利于普通大众的,民众口碑很高。”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在客栈听店小二他们讲的。” “我以后没事也和他们多聊聊,这个妖王真是让人好奇。” “我的主人,您可千万别对那个妖王好奇,听说他命硬,克亲的很,他的亲人都死了,包括亲近的朋友也没能逃脱厄运。” “这么惨,汐月,再给我讲讲这个妖王的事情。”华沙一下来了兴致,抓着汐月双臂摇晃, “主人,比赛马上开始了,我回去了给你讲。”她们俩聊天声音大,汐月这边已经接收到不少眼神警告。 “哦,那回去了说。”华沙了然,转过身认真观看比赛。 表演的依次是鼠族、牛族、虎族、兔族、蛇族、马族、羊族、猴族、鸡族、狗族、猪族、狐族、花族、草被族、灌木族……,每个族系最多十人参加,男女均可,每场表演美轮美奂,各有风采,记忆点深刻,比如牛族的歌舞主整齐,蛇族主灵动,羊族主温柔……,最让华沙印象深刻的还属最后上台的狐族。不说表演,就那相貌便是一等一的妩媚灵动,摄人心魂,比天界的仙女仙男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说这四界里狐族盛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他们的舞蹈好像在讲故事,悲悲喜喜,极具感染力,让人移不开眼,深深吸引着观众心魂,目前为止其他舞蹈都未达到如此深度…… 比赛结束,华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双眼一动不动,好像被人吓了蛊术。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汐月吓得使劲摇晃华沙。 “汐月,你要把我摇吐了,我没事,只是这歌舞太精彩,我一时被迷住了。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狐族表演的时候有一个男子,碧眼,身穿白衣,一直看我们这边。” “没注意到。主人,你不会被人家的美色迷住了吧,您可不能这样,您有天君大人呢。” “胡说什么呢,你主人是那种轻易被色所迷的嘛,我只是觉得那名男子很不同,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华沙口中所说的那名男子乃是狐族王子——川穹,将来的狐王继承人。他拥有一双不同于其他同族的碧眼,可以看出仙者、妖魔真身,和天界的天回镜差不多。当然,他这个特异功能除了自己的双亲和偶然遇到的妖王,四界之内再无人知晓,避免了不少祸端。他之所以多看华沙几眼是因为她罕见的半仙半魔体和那张纯真无邪之极的脸,四界之内有半仙,半妖,还从出现过半仙半魔,他能怀着这样惊天动地的发现和好奇继续表演实属不易。 “主人,狐族一向善狐媚,男子亦是,您别多想了。” “嗯,可能是我多虑了。”华沙转身和汐月并排走着,继续讨论刚才的表演, “汐月,你觉得谁会在这次比赛中夺冠?” “嗯……都表现很好,不分秋色,我也不知道。” “选一个嘛,根据自己的个人感觉。” “那就蛇族吧。我个人比较喜欢柔软的,主人你呢?” “我选狐族。” “您不觉得狐族太妖媚,容易蛊惑人心?当初四界初定,选仙班的时候,狐族各方面都很突出,就因太过魅惑而被淘汰归入妖界。” “此次是妖宫选乐师班又不是天界选仙家,怎能同日而语,况且,狐族只是生的魅惑,但心灵纯净,族规甚严,不比天界差,能抵住最致命诱惑的才能得大道,我要是妖王,我肯定会选狐族。” “主人说的是,那狐族在妖界最为乖顺听话,不争不抢,不染是非,一心修炼,从不作乱,而且他们的教养悟性极高,堪比仙家,我也希望他们此次能夺冠。” “正反话都让你说完了,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辩呢。”华沙瞥汐月一眼,故作认真打量她道。 “嘻嘻,主人见笑了。” 第五十三章 狗皮膏药 “小佼人,你也来看表演。”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华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雌雄难辨的魅脸来。虽然两人只见过两次,但那个声音和那种脸张深深刻在了华沙的脑海里。没一会儿,那张脸从脑海挪到现实里,笑颜如花望着她, “小佼人,怎么这副表情?别讨厌我啊,不然我会伤心欲绝的。” “神经病。”华沙狠狠瞪他一眼疾步走开,苍术那天的戏让她后背发凉,久久缓不过劲儿,她可没有强大的心理再应对一场毁三观的戏。 “哎,别走啊。华沙,那天的事情是我做过了头,我道歉,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可否?”苍术紧追其后。 “不可。”华沙大声回复,头也没回,走的更快。 华沙带着汐月和清禹随便进了家酒楼吃饭,苍术也跟着进去,并且一掷千金包了整个店,请走当下所有客人。老板看了一圈走向华沙,她着装气度不凡,婉言道, “这位姑娘,本店已经被这位公子包下,还请您移步,改天再来,届时定好生招待。” “哎,掌柜的,她们和我一道的。”苍术及时纠正。 掌柜的立刻对着华沙和苍术拱手作揖道歉, “对不住,抱歉,您请上座。” “掌柜的,你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一道的。”华沙说完转身便走,苍术拦都拦不住,只好跟着出去。掌柜的在后头喊道, “公子,那这钱……” “不用退了。”苍术背对着掌柜扬手道。 华沙他们只要进一家酒楼,苍术便会跟着进去,包场清场,华沙再出来,往复循环了五趟,华沙已经饿到前心贴后背再也走不动,只好无视掉苍术,随便进了家小店吃饭。 苍术很自然在华沙对面落座,喋喋不休, “华沙,别生气了,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可爱迷人,但是容易心气郁结,对身体不好,就别生气了,我天天请你吃饭,好不好?” 华沙白他一眼,不理会。 “歉我也道了无数遍,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做不误。”明明是再真诚不过的话语,可从苍术嘴里出来,再配上他那张判若桃花的魅脸,只传达出两个字:轻浮。 华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尾一挑, “那你去外面蹲地上学狗叫五十声。” “好嘞。” 苍术果真蹲在酒楼门口学狗叫,一瞬间引来数人围观,无不嘲笑,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八成是,长得还挺俊俏,结果脑子不好使,哈哈。” “也不知道谁家的,不知道管管,任由他在外丢人现眼。” “说不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 华沙忙转身背对着门口,她可不想让人误以为她和那个苍术有什么关系,太丢人。 苍术叫完五十声返回酒楼,围观者在店小二的驱赶中散去。 “五十声,一声不少,你可要说话算话原谅我。”苍术得意道,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行为丢脸。 “我只是说那你去外面学狗叫五十声,并未答应过什么,你自己意会错了。” “好好,算我会错意,只要你的气能消一些,那我刚才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苍术深情凝望华沙,笑意在眼中泛起涟漪,没有一丝生气或是不满,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换上与其相貌气质极其不符的严肃表情, “小二,这么久菜怎么还没上来?” “公子,菜已经做好,就等您发话,您稍等,立刻上。”小二搭好毛巾跑进后厨。 “华沙,妖界的黑山很有名,正是景色最美时节,等会儿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吧。” “不去。” “我实属好心好意想带你欣赏美景,你未免也太冷酷无情。”苍术扁着嘴委屈巴巴,好不做作。 华沙闭目不看,苍术又转脸求助汐月和清禹,奈何那两人恭敬坐在一旁,像木偶一动不动,喘气声都比旁人小,怎会帮腔他。苍术心下一恼:什么主子配什么随从,冷酷绝情,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我一向如此。” “有特点,够霸气,是我喜欢的类型。” 华沙瞥嘴不再说一个字,她知道,她敢回应一个字,苍术准能扯个没完没了。 饭菜上来,华沙如狼似虎,汐月和清禹也大快朵颐,只有苍术,优哉游哉,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讲解菜色。 吃完饭华沙示意清禹结账,清禹拿出银两给苍术,他不收, “华沙,我有钱,请你吃饭是我莫大荣兴,不必给钱。” “你有钱那是你的,与我无关。汐月清禹,走。” 清禹把钱放在桌上。 银两孤零零躺在桌上没人捡拾,苍术紧步追上华沙他们继续纠缠,像狗皮膏药一般,华沙横眉冷对警告, “别再跟着我了。” “天色暗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俩不是人吗?”华沙特意指了指汐月和清禹。 “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多更安全不是。我法力很高,可以更好保护你。” “不必。你别再跟着我,那天的事情我就原谅你。” “好,好。”苍术举起双手,乖乖止步。心里想的却是: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不能硬缠,得迂回,等会用隐身术偷偷跟着她,不怕不知道她的住处。 第五十四章 我要和你洞房花烛 一阵花酒香从巷口传出,哪怕不喝酒的也会被那香味迷醉,华沙的步伐正正被那香味拦住, “好香的酒。汐月,清禹,去看看。” “是。” 酒巷很深,酒家一家挨一家,各有特色,让人很难取舍,于是,华沙每家都买一坛,一圈下来足足买了十五坛,清禹和汐月负责拎着。 荆芥还没回来。华沙一进门便开始尝酒,每坛都倒上一碗,花酿酒醇香,入口软绵,没有任何刺激,华沙忍不住喝了个精光。尝一圈下来,半坛量轻松入肚,华沙正要开始第二轮,汐月制止住, “主人,这妖界的花酿酒出了名的易醉难醒,您不能再喝了。” “那都是传言,我喝了十五碗,不照样好好的。”华沙说着再倒了一碗蓝莓口味的,一饮而尽。 “主人,这酒后劲儿大。您已经尝一遍了,不如等天君大人回来再同饮,岂不更美?”汐月看出来主人已经有了醉意,只能委婉劝酒。 “嗯,有道理。” “那我先扶您去床上歇着,跑了一天肯定累了。” “我就坐这儿等着,躺床上睡着了怎么办,我要等荆芥回来再睡。” “不会的,我在外面守着,隔一会儿叫您一次。” “行,那我靠着床围坐会儿。”华沙感觉脑子转的越来越慢,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还是太累。 荆芥回来已经亥时,屋子的酒味还未散去,华沙小脸通红,靠着床围睡的迷迷糊糊。荆芥将她脑袋轻轻挪动到枕头上,浓浓的酒精直冲鼻孔,轻皱眉头, “这是喝了多少酒?” 荆芥又将她的双脚平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三动两动,华沙醒了,只是酒还未醒,微醉,她的声音软糯酥脆如同那荷花酥,轻轻敲动人的心尖, “荆芥?你回来了?”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不开心?”荆芥猫着腰,为她拂去脸上的头发。 “不是,因为好喝,多饮了些。” “贪嘴。时辰不早了,睡吧。” 荆芥刚站直,华沙立刻坐起来,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不要走。” “那我在旁边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荆芥垂眼摸摸腰间的头,拉着她的双臂,顺着床边坐下。四目相对,两张脸只有三厘米之隔。 华沙突然双手交叉挂在荆芥脖颈,将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一厘米,微噘着嘴,娇醉道, “荆芥,你是不是对我从来没有男女之爱?” “醉话。” “那为何你看我的眼神如此清澈,没有一丝欲望和冲动,是因为我的姿色不够吗?” “我们还未成婚。”他珍视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欲望要了她。 “骗人。” “怎样才能信。” “我要和你洞房花烛。” 荆芥因为没有防备,被华沙轻松扑倒在床, “华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荆芥活了一万多岁,第一次被女人生扑。 “我当然知道,我的姿色不足以诱惑你,可你的姿色却时时在诱惑我,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恋人,所以,我要和你洞房花烛。”华沙说完,嘴已经送到荆芥唇间,辗转回旋,好像还不满意似的,突然松开嘴,趴荆芥衣服,向着他的脖子胸膛亲了上去。她醉意浓,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度,没一会儿,荆芥本就白净的脖颈胸膛,满是红色话梅,荆芥一颗平淡如水的心被撩拨的乱颤,整张脸通红,清心咒也不再管用。 “华沙,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荆芥反守为攻,翻身在上,刚要亲上去,华沙突然头一歪睡着了。荆芥愣了一会儿,无奈轻笑, “撩完就撂挑子,不愧是你。” 荆芥起身站定,看着那一桌子酒坛酒碗甚是碍眼,于是唤汐月进来收拾。 汐月进门,看到荆芥,仿佛看到什么禁忌一般羞红了脸,匆忙收拾完疾步离开。荆芥纳闷,低头一看,自己的脖颈,领口处的‘红话梅’分外惹眼,施法正要将其消除,但转眼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又收住手,缓步走到床前,拉开被子在华沙身边躺了下来,轻抚着她的侧脸,温声道, “等我们回到天界,我便迎娶你,名正言顺跟你洞房花烛。” 清晨,华沙迎着第一缕阳光睁开眼,揉眼睛时感觉有异样,侧头一看,大惊, “荆芥,你怎么在……。” “昨晚我们才洞房花烛过,你忘了。”荆芥拉开自己的领口,指着那转为暗红的‘话梅’,“想起来没?” “厄……头晕,什么也想不起来。”华沙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仁,故作头疼扶额,不敢看荆芥。她昨晚是醉了,但未断片,心里一万个后悔:真是,我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以后荆芥还不得嫌弃死我,他向来不喜女子主动。 “怎么,吃干抹净不想负责。”荆芥故意逗她。 “堂堂天君会说出如此不庄重的话。”华沙终于正视荆芥,脸上的羞红还未彻底褪去,显得整个人更加灵动可爱,仿佛那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近墨者黑。” “我就知道你会因此更嫌弃我。我吵闹,不矜持,太主动,你不喜欢的女孩子特性我都具备……”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荆芥的吻里,良久,荆芥不舍的放开她,他怕自己再吻下去把控不住,于是捧着她的双颊,哑着嗓子道, “别的女子如若有这些特性之一我确实会厌烦,但你这样我很喜欢,也很受用,谁让她们皆不是你。华沙,回到天界后我们便成婚。” “成婚?!不会是因为我把你睡了所以你被迫娶我吧?” “用词不当,该罚。”荆芥惩罚性的捏了捏华沙脸蛋,“我爱你,和你相恋、成婚均是我所愿,无人无事可逼。放眼这四界,若非我所愿,你觉得谁逼的了我?” “嗯……确实没有。我希望以后我能成为唯一一个能逼你之人。” “哦?不小的气势,那你说说,想逼我做什么?” “像灵兽一样唯我是从,忠贞不二,永世相随。” “好。” “你不会觉得委屈吗?堂堂四界天君,万万人之上,而我只是一朵普通小魔花,和你天差地别,却要你屈尊做下如此承诺……”华沙很爱荆芥,但他们的差距摆在那儿,每每想到此,她便忍不住在意,自卑。 “华沙,你并非普通魔花,你虽来自魔山,却生自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天生自带仙格和高强法力,普通神仙修炼千年也达不到,我们是平等的。” 本来,荆芥想要等到她修炼差不多再告诉她一切,但她属于四界特例,既然要告诉她不如早早说,让她有所防备,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 “我如此不凡?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编的这些吧?” “你的法力只是被我封印住了一些。抱歉,不该未经你同意私自做这些。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体内仙魔两根相生,四界罕见,但你没有修炼过,如若把控不好,体内的仙格便会被魔气吞噬成魔。所以,在你学会掌控它之前我暂时封印住了,等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帮你解封。” “哦,我理解,你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那我如何才能掌控好它?”华沙从未怀疑过荆芥对自己的爱。 “修炼。” “需要多久?” “还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种情况,只能套用以往的经验和你一起摸索。安全起见,关于你的身世切勿告诉其他人,哪怕汐月也不行。” “嗯,知道啦。” “时辰不早了,起床吧。” “再躺一会儿嘛,你也不准起。”华沙一把抱住荆芥腰身,枕在他胸膛耍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荆芥,“你今天还要继续出去做神秘事情吗?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一个人玩没意思。” “今天下午会出去一趟,我出去是调查妖界有无异动和谋反,比较危险,不适合带你去,你乖乖待着,我早去早回,回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 华沙自知学艺不精,若强行跟荆芥出去帮不上忙反会成为累赘,于是暗自下决心好好修炼仙法,掌控自身法力,保护自己,帮荆芥,不再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第五十五章 琥珀屋 华沙每天除了观看歌舞大赛再无其他乐子,陪伴她的依旧是汐月和清禹,很是无趣,而苍术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正想着,那个苍术便出现在离她两百米之外四十五度方向,冲她眉飞眼笑。华沙立刻转身,不想那苍术直接飞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就这么喜欢挡道吗?” “不,我只是想和你同行。” “可我不想。” “小佼人,你上次说过,只要我不跟着你就原谅我,怎么见到我还是这副厌恶的表情。”苍术故作委屈状。 “原谅不代表认可,懂?” “仅仅几面之缘便让你对我成见这么深,看来我得好好努力改正解除你的偏见。” 华沙不予理会,再次调头疾行,躲避瘟神一般, “小佼人,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苍术的大长腿两三下追上主仆三人。 “小佼人,你们准备去哪儿逛?” “我有名字。”华沙侧头瞪他。 “好,华沙,你们去哪儿逛?” “不知道,瞎溜达。”她对妖界不熟悉,荆芥又不在,只能漫无目瞎逛。 “问我呀,放着我这地地道道妖界人不用,暴殄天物。你没去过妖宫吧?”苍术故意抛出这个诱人的橄榄枝,短短几面他已经了解了华沙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好奇心重,喜欢冒险。 “没。” “要不要去?” 华沙闻言停下脚步,半眯着眼看向苍术, “好大的口气,你是妖宫的人?”华沙听荆芥说过,这个苍术不简单。 “不是,但我朝中有人,有办法进去。”苍术挑眉,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圈,甚是得意。 “不去。”华沙白他一眼,心道:这个苍术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我对他一无所知,不能因一时贪玩而最后落个有去无回。 “为什么?你是不放心我的人品还是不信我的能力?” “均不信。”华沙的直白着实让苍术愣了一会儿,随即解释, “我把我的妖丹压给你。” 苍术说着真把自己的妖丹挖出来,一股脑塞进华沙手里, “我的命在你手上了,这下总可以相信了吧?” 华沙像被雷劈了一般看着手里的妖丹震惊的说不出话,这是一颗拥有四千年法力的玄武妖丹,他竟然这么毫不犹豫挖出来给她,他就不怕她…… “我相信你。”苍术看懂了华沙的意思。 “谁需要你的抵押。”华沙故作不屑把妖丹还给苍术,“带路啊,不是要去妖宫吗?” “好嘞。”苍术收好妖丹,心里感慨万千,他的妖丹,多少人垂涎,今天主动给人竟然被退回,真是人美心善,他喜欢…… “苍术,你是玄武族的?四千岁了?”华沙边走边故作无意打探他底细。 “玄武族最不成器的便是在下我,今年刚好两千八百岁。” “还挺谦虚。”难怪他有上好的血珀,行为乖张不按常理出牌,果然,贵族病。 “挖苦我。”苍术摇着扇子,心情甚佳,好久未曾如此放松了。 “知道便好。” 妖宫四周景色各异,有的地方植被葱郁,有的则寸草不生,裂缝狰狞,状态怪异。 四个人看着眼前的景色,各有所思。华沙最先开口, “妖界景色秀美的地方那么多,这妖王为何要把妖宫建在寸草不生、危险又奇怪的地方?” “也许,这种恶劣的环境更适合他。”苍术和颜悦色的表情下透着落寞,眼底如暗谭。 华沙总觉苍术的反应很奇怪,好像很懂妖王似的, “你很了解妖王吗?难不成你说的朝中有人指的是妖王。”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和妖王攀上关系。”苍术扬起嘴角,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就说呢。那我们从哪儿进去?” “有个暗道,清禹做外应,我们三个进去。” “可以。”如此安排,妥当。 “可是主人说了,我必须寸步不离跟着您,保证您的安全。”清禹为难道。天君走前再三叮嘱:华沙贪玩,警惕性差,必须寸步不离跟着。 “清禹,此一时非彼一时,总得留个人在外面放哨,你比汐月更合适,荆芥要是责怪,有我呢。苍术,带路。” “华沙,就喜欢你的爽快,走。” 三人来到一栋黑墙前,苍术施法打开结界,墙面显现出一个洞口,只是这洞口颇小,只能钻着爬进去。 “苍术,这就是你说的暗道?明明就是狗洞嘛。”华沙看着洞口,心里的期望大打折扣。 “妖界不同于其他三界,妖出行大多是用原身,而非人形。” “哦,也对。” “里面很黑且不能有明火,你抓着我,汐月抓着你。”苍术伸出手。华沙看了一眼他纤长的手,却抓住他的衣袖。 苍术看了眼手臂上的葱白小手,轻笑一声转身带路,真是秉承了天界的迂腐古板。 洞口里面漆黑一片,华沙有些害怕,抓苍术更紧,一双眼睛像夜晚的猫头鹰,咕噜噜转不停, “苍术,得走多久才能到达有亮光的地方?” “半个时辰,嘘,尽量少说话,集中精神,这儿有机关,小心触碰到。” “哦。” 苍术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从出生便被囚禁在此一千年,从未见过一丝光亮,这样的黑暗对于他来说和白天无二。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总算到了稍微敞亮点的地方,不过这种近似黄昏的敞亮也只是相对方才的漆黑。 “苍术,什么时候才能到亮如白昼的地方?”华沙不喜暗。 “这儿便是妖宫最亮的地方了。” “什么?!”华沙看着墙边微若荧光的烛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堂堂妖宫,竟然如此暗淡。 “妖王喜暗喜静喜简,整个妖宫暗如黄昏,而他的寝殿则常常漆黑如夜,只有那正堂,接待重要人物的时候才会掌明灯亮一回。整个妖宫除了墙壁上的烛火,必要的椅子和床,其他任何装饰都没有。” “这个妖王真是个怪胎。” “走吧。先带去你琥珀屋亮亮眼。” “琥珀屋?” “妖界盛产琥珀你不知道吗?妖王最喜琥珀,且爱收集,专门斥巨资让人打造了个琥珀屋,里面收藏着四界最好的琥珀,这也是妖王唯一奢侈的点。” “比你给我的那个血珀还好吗?” “当然,我送你的那块不过是中上等成色。” “那快走,让我开开眼。”华沙的兴致再次被调动起来。 三个人继续摸索前进,途径的地方果真如苍术所说,除了墙壁上微弱的烛火没有任何一星半点装饰,跟人界最原始的山洞无二。墙壁和地面全是黑红色凝固熔岩,很多地方都有深浅不一的裂纹,狰狞的很,好像随时都会跌落下去。华沙越走越害怕,抓苍术的手微微颤抖,苍术感觉自己胳膊有血渗出来,抿紧唇,加快了脚步,不然胳膊得废掉。 大家在苍术的带领下顺利抵达琥珀屋前,中间没碰到一个巡查,华沙不禁心里感叹,这苍术虽然看着没正行,做起事来还挺靠谱,能如此巧妙躲过巡查,绝对的常客。 琥珀屋外观依旧是黑红熔岩墙壁,与其他地方没有区别。华沙好奇的档口,苍术右手一挥,一道蓝光从袖间飞出,向着那墙面劈下去,随即,墙面裂开,刺眼的光茫泄露出来,华沙和汐月不自觉挡住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华沙便被苍术一把拽进去,裂缝应声而合,汐月被留在外面放哨。 “可以睁开眼睛了。”苍术温声道,带着一种剪彩的自豪。 华沙看着眼前的光景,眼睛、嘴巴均睁成鸡蛋型,是她见识太短了吗?活了九百岁,在天界待的时间也不短,却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的地方。“琥珀屋”面积约九十九平方米,共有三十六块护壁镶板和三十六个柱脚,全都由比黄金还贵几百倍的琥珀制成,总重至少达二十吨,“琥珀屋”同时还饰以钻石、宝石和银箔,可以随意拼装成各种形状,整间屋子闪耀着柠檬黄和金色光芒。 苍术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挑眉道, “怎么样,可还满意?” “嗯嗯。”华沙磕头虫般疯狂点头。 “挑吧。”苍术双指打开扇子,指向满屋的琥珀。 “真的可以,要是被妖王发现琥珀少了你会被牵连吧?” “我敢让你挑自然心里有数,放心吧,妖王只是爱收藏琥珀,并不在意其数量,只要不是大量丢失他根本不会发现,不然早在上次我偷血珀便被发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华沙笑嘻嘻走向琥珀堆,精心挑选。荆芥,汐月,清禹,月老,小左,小右,至少得选六颗。 一刻钟后,华沙选了六颗琥珀眉开眼笑走向苍术, “我选好了。” 苍术看着华沙手里的六颗极品血珀,眉眼突突跳,她还真会挑,极品血珀,整个四界总共二十颗,送了她一颗,如今又挑了六颗,看她这样子,定不是自留。 “你这些是要送人的?” “嗯。” “送人当然要送最好的,这几颗成色不行,还是我帮你选吧。”苍术收走华沙手里的血珀放回原位,装模作样随意选了六颗中等成色血珀拿给华沙。华沙看着新的琥珀微微皱眉, “苍术,我怎么感觉你挑选的这六颗没我刚才选的那六颗好呢?” “你懂还是我懂?你质疑我的人品可以,怎能质疑我挑选琥珀的眼光?”苍术佯怒。 “是我眼拙,对不起,对不起。”华沙立刻陪笑,小心翼翼将琥珀收进衣袖。 这时,苍术的扇炳突然发出微弱红光,他扫了一眼,眼尾收紧,糟糕,据点出事了,于是对华沙道, “妖宫突然有外宾接待,我们得尽快出去,下次再带你们来玩。” “啊?哦,行。”华沙应着,感觉一丝不对,又问,“苍术,你对妖宫的详细动向很清楚哇。” “不瞒你说,我的熟人便是妖王的贴身侍卫。” “难怪,那我们快走。” 苍术将华沙她们送出妖宫后不得不暂时告别,事出紧急,他得亲自去处理。 华沙见苍术神色难得严肃认真,关心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他虽然说话不着调,但人品还可以,值得交。 “没事,我可以解决,谢谢关心。” “好。” 手下向苍术汇报暗兵被捣毁的事情。苍术听的心不在焉,心下暗道:天君,是你!难怪你最近没跟在她身边,原来是偷偷去折我翅膀,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你的大任,北冥的走狗!看来得好好会会你才是。 第五十六章 四大护法 华沙找工匠在最好的一块琥珀上刻字:吾爱——华沙,并穿孔挂上黄色流苏,准备送给荆芥。 只可惜,华沙兴冲冲回到客栈却没见到荆芥踪影, “骗人,说好今天早早回来的。”华沙小声抱怨,闷闷不乐上楼回房间,晚饭也没吃,一直躺床上生闷气,汐月用夜市诱惑也无用。 荆芥整夜未归,华沙由最开始的小埋怨变成焦急担心,决定亲自出去寻,被汐月好说歹说劝住。 天边渐渐土白,华沙站在窗前,神情低迷, “汐月,我是不是很没用?” “主人,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都是荆芥保护我,而我从来都帮不上他什么,只是个贪玩的累赘。” “天君大人的忙这四界之内没几个人能帮上,您别太苛责自己。天君大人肯定会平安归来,清禹已经出去寻了,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们,您别担心。” “我想自己出去寻他。” “主人,您怎么找?别到时候天君大人回来了还得出去找您,您就安心等着,我去给您那点儿吃的。” “我不饿,你陪我待着就好。” 卯时,荆芥在清禹的搀扶下踏着虚步进屋,华沙立刻上前接住,压低嗓音对汐月和清禹道, “汐月,清禹,你们俩去外面守着,有事叫你们。” “是。” 华沙扶着荆芥躺下,眼泪瞬间砸落下来, “是何人能伤你至此?” “交手受伤在所难免,别哭,我没事,休息下便好。” “伤成这样还没事,荆芥,你不是说过,我的法力比你还高吗?教教我,让我为你疗伤。” “小傻瓜,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教会。我渴了,你帮我倒些水可好?” “好。” 华沙端了茶水亲手喂给荆芥,不死心道, “那你把我的法力吸走可以吧?” “我好歹是堂堂天君,一点儿小伤就吸人法力,那不成了练邪功的妖魔。好了,我真没事,来,上来陪我躺一会儿。”荆芥强撑起笑脸。事情本来很顺利,没想到临了妖王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受了点伤,不过那妖王也被他中伤,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没法出来见人。 华沙乖乖上床,像小猫一般温顺的依偎在荆芥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却怎么也睡不安稳,梦里全是荆芥被攻击,受伤的场景。 荆芥受伤华沙也没出去玩,像个小陀螺围着他转,荆芥喝口水她都要亲自喂,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知道他的需求,立刻供给,汐月和清禹一直在门外守着。 荆芥的身体不到两天已经完全恢复,因为贪恋华沙的温柔和满满爱意,故意拖延了三天才‘痊愈’。 “华沙,这两天辛苦你了,等会吃完饭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哪儿?” “妖宫。” “啊?忘了给你说,你受伤那天我们刚去过妖宫,还带了琥珀出来。”华沙把那天的经历复述了一遍,拿出要送给荆芥的那块特制琥珀。 “送给你。” “谢谢,我很喜欢。”荆芥含情脉脉亲吻了她的额头,手里把玩着琥珀,心里疑点重重:那天苍术和华沙他们在一起,时间对不上,难不成我猜错了,那个苍术不是妖王?可他对妖宫了如指掌,带着外人自由出入妖宫,妖王一向疑心重,不会信任一个人到这种程度,这个苍术清白不了。荆芥换上郑重其事的脸,按住华沙的双肩,认真叮嘱, “华沙,那个苍术是敌是友尚不清,安全起见,以后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我们等会儿直接去妖宫吗?”她知道自保。 “嗯……既然你们已经去过妖宫,那改去均山看极光吧。就我们两个,不带汐月和清禹。” “好。” 然而,晚上华沙和荆芥走的时候,汐月一副送嫁老父亲的不舍状态看的华沙颇为不忍,便允许她和清禹远远跟着。 均山在妖界最东头,海拔八千多米,极冷,山脚下白雪皑皑,山顶冰冻三尺。荆芥御剑飞行带华沙直接飞到山顶,变了个蒲团来坐,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知道她怕冷,荆芥用内力维持着温度。华沙靠在荆芥胸口,安心坐等极光,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突然,一道如月光般明亮的光圈从天边破出,飘洒出一缕彩虹般光带,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行云流水,最后化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环萦绕在北斗星周围。慢慢的,环的亮度急剧增强,宛如皓月悬挂,向大地泻下一片淡银色光华,照亮了整个山头。 “哇,好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极光,荆芥,你经常看到吗?” “没,我也是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三百岁的时候,天帝出生,五彩光圈从北斗星中间破出形成五彩斑斓的光环,照亮整个女娲宫,天帝咕咕坠地到哭声停止,那光圈由淡变强再变淡,消失,久经一年梅雨的人界突然晴空万里,女娲娘娘将其视为天帝带来的福泽,又因光圈出自北斗星,故给天帝取名为北冥。” “哦,我在藏书阁看过女娲时代,只是讲的很笼统,快给我详细讲讲。”华沙一向对历史感兴趣的很。 “嗯。”荆芥眼神涣散,慢慢揭开不愿面对的过去,“北冥,我,前妖王——西风,前魔王——南星,原是女娲娘娘座下四大神兽护法,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一同辅佐女娲娘娘治理世间。女娲娘娘造出世人,温婉纯良,大智若愚,普度众生,善于窥测人心,总能急人所急,予人所需,备受民众爱戴,她创造出了一个大同世界。可惜,好景不长,恶念,贪念在世间诞生,蔓延壮大,他们不满女娲娘娘的仁慈,想要自己称帝为王,大大小小的叛乱瞬间四起,我们四大护法被派去平乱,这一平便是五千年,我和北冥关系要好,平乱期间经常互相帮忙。某天,我们接到女娲娘娘密旨,即刻返回女娲宫。原来,女娲娘娘在我们四大护法平乱时被奸人所害,寿命所剩无几,招我们回去便是商议传位之事。女娲娘娘一生无子嗣,而她创造的人类又没有让她称心的,所以她在我们四大护法中选一个人继位。我一向对王位无感,自动退出。女娲娘娘属意西风,南星和北冥不服,他们要求决斗或者让民众投票选举。决斗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枉顾女娲娘娘圣明,打着公平决斗的幌子,掀起了王位争夺之战。南星和西风与妖魔为伍,我选择了北冥这边,最后,北冥胜出成为天地之主,将世间划分成四界,天界为上,人界为中,妖界和魔界为下,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那南星和西风呢?被天帝给杀了?难道他没念以往的情分留他们一命?” “北冥并非狠厉之人,他成为天帝后,并未追究王位争夺战中的是是非非,让西风成为妖王统管妖界,南星成为魔王统管魔界,可那两人不肯罢休,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暗地里却联手对抗天界,制造各种动乱。四界刚成立的一千年里,各种大大小小战争不断,四界人心惶惶,人界又灾害不断,民不聊生。直到三千年前,北冥终下狠心,灭了南星和西风,还四界一个安宁。” “北冥杀了西风和南星,他们的后代会善罢甘休?” “不罢休又能如何?他们资历尚浅,并不是天界的对手,总不会愚蠢到和天界硬碰硬自取灭亡。新任妖王和魔王互不对付,只要他们不连手,便不足为虑。” “天帝不担心他们暗自蓄积力量,悄悄壮大,等待最佳时机造反?” “他们壮大的同时天界亦在壮大,天界对他们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不过如今的妖王让人棘手。”荆芥说着沉思起来。当年,新妖王被人从暗室带出来,已经成年的他个头不足六尺,枯瘦如柴,苍白如鬼魅,双眼漆黑如墨,呆呆愣愣,对外界的一切充满恐惧,连那烛光都害怕。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他越发乖张神秘,不按常理出牌,探测不出实力。 “我听苍术说过一些,那个妖王确实很怪,神秘莫测,妖宫的人未曾见过他真容。你不是见过他的样子?” “那都是三千年的事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历经三千年,他的外形肯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你昨天是被妖王中伤?” “嗯。” “那他的法力岂不是和你持平?” “不,当时我只用一半的法力和那些妖交手,没想到妖王会突然出现,被突袭中伤。” “哦,那就好,要是他的法力和你差不多那就糟糕了。” “嗯,先不说这些了,看极光。” “好。” 两个时辰后极光消失,华沙贪恋山头的静谧,想继续看星星,于是,荆芥启动仙罩,隔绝了外界的凉意,观星聊天。 第五十七章 信子 荆芥对苍术的怀疑从未消失过,尤其那次被中伤过后心里一直难安,得尽快确定才是,至于说好的陪华沙游玩只能推后,但他不想让她失望,于是,临出门时故意捂着肚子,眉头轻皱道, “华沙,抱歉,黑朴山我们改天去好不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华沙见荆芥面露虚态,小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就知道他那天伤的不轻,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装出无大碍的样子。 “嗯。” “是不是那天的伤没好彻底?” “不是,只是内力冲击了筋脉,无碍。你去玩吧,让汐月和清禹跟着你。” “你身体不舒服我哪有心思玩,我要陪着你。”华沙扶着荆芥回屋躺下,坐在床边,像夹心饼干一般紧握他的左手。 “华沙,你真不用陪着我,我自己休息下便好。” “不行,我不放心。” “抱歉,本来说陪你游历三界,结果一直处理公事,没怎么好好陪你。要不这样,今天你找那个苍术带你逛逛,他是妖界的,当向导再适合不过。” “你不是说他很危险,不让我和他走太近吗?” “看在他这几次没做什么歹事,真有好好带你玩的份上,我暂时放下对他的成见,允许他靠近你。” “真的?”从始至终,华沙也未将苍术划入坏人区域,不满的只是他的轻浮作风。相处之中华沙发现了他轻浮外表下的有情有义,很愿意和他交心。 “嗯,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保护好自己。”荆芥摸摸华沙的头认真叮嘱。 “知道啦。” “去吧,有危险记得传音。” “嗯,我带着汐月,让清禹留下照顾你,不然我不放心。” “行。” 主仆二人前脚刚走荆芥便立刻下床,和清禹隐去气息紧跟随。 华沙走出客栈百米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她不知道如何找到苍术,每次都是他主动出现。 “主人,怎么不走了?”汐月走的快,差点撞到华沙。 “走去哪儿,你能联系到苍术?” “啊……不能,要不我们去妖宫门口候着?” “他要是不去妖宫呢?应该早早问他的住址的,这下倒好,老虎吃大饼无法下爪,还是先回客栈吧,等他哪天主动找上来再说。” “我当是何人在想念我,害得我喷嚏连连,原来是小佼人你呀,哈哈。” 如此轻浮,除了苍术还能有谁?华沙抱臂看着大步流星朝着自己走来的苍术,一身墨绿色缎衣,左手背后,右手摇扇,眉眼弯如月,嘴角翘上天,满面春光,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刚在福海里沐浴过。(福海乃是天宫上仙们沐浴之地,可以洗去沉积的烦恼尘埃,让身心纯净轻松,提升幸福感。) “轻浮。”华沙没好气冲着苍术翻白眼,心里却是欢喜的。 “呦,几天没见,这小脸怎么缩了一圈?谁人这么胆大妄为,敢虐待我的小佼人。”苍术说着,纸扇绕着华沙的脸颊游走了一圈,被华沙一把打开, “给我适可而止。话说,你这一天天神出鬼没,想找你还真不容易。” “想找我早说嘛,求之不得,走,带你去我家看看,这样你以后找我也方便。”苍术笑意更浓,嘴角快连上眉毛。 “我想去妖宫,上次太匆忙只去了琥珀屋,都没好好转转。” “可以,先顺路去我家认认门。”苍术说着揽住华沙肩膀,叮嘱汐月,“丫头,抓紧你主人,掉下去我可不管。” 三人腾空而起,加速急转,像坐过山车一般越过一座座山丘,最后落脚在一片雾气缭绕的密林外,这儿没有一只飞虫鸟兽,静谧的可怕,左边竖着一块木碑,刻着:玄武禁地。 “苍术,你别告诉我你的家在这禁地。”华沙怀疑苍术在逗她玩。 “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叫险中求安。” “我才……” 华沙话没说完突然脑袋发晕,呼吸急促,随手抓住汐月手臂, “这密林好像有毒。” 苍术看了主仆一眼,汐月看着和平常无异,于是取出一颗药丸,送进华沙嘴里。 “吃完解药一会儿就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吧。拉着我,这儿很容易走丢。”苍术将自己的手伸给华沙,华沙看了一眼选择衣袖,另一只手紧拉汐月。 越往里,迷雾越浓,根本无法辨认前路,华沙忍不住道, “苍术,这儿危险重重,你莫不是要把我们暗杀在此。”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些。何况,杀你不过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何须我如此大费周章,还用上我的密林,大材小用。” “苍术,贬低我根本抬高不了你自己。” “实话实说嘛,你看看你,这么点毒气都应付不了,还不如你的小侍女呢。” “闭嘴。”华沙一气之下甩开苍术。 突然三支箭雨从三人中间划过,华沙的衣袖被划破,荆芥一把抓住她, “别松手。这儿机关很多,你们第一次来,千万不可放开我的手,明白吗?” “哦。”华沙乖乖安静下来,紧跟苍术。 半个时辰,三人到达一个巨型万年树桩前,也就是苍术的家,屋子就在树桩里头。苍术一挥衣袖打开结界,露出木门,领着大家进去。里面简陋到只有一张床和几颗照明用的夜明珠。 “苍术,你这儿连个水杯都没有,这儿不会是你们玄武族的牢房吧?” “我可是守法好妖民,怎会进大牢。我们玄武族是蛇,一年只需进食两次即可,无需水杯厨具那些。” “那万一有客人来拜访呢?” “客人?嗯……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哦,我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圈你原来是渴了啊,早说嘛。” “我不渴,随口问问而已。对了,这儿就住你一个吗?怎么没见到你的同族。” “我的同族都在繁花都城生活,怎会来这种寒酸的地方,我不喜热闹,所以独居在此。” “哦。”华沙环顾四周,除了那几颗夜明珠也没什么可看的。 “怎么,看上我的夜明珠了?” “可能是你的屋子装饰太少,这几颗夜明珠显的分外美丽惹眼。” “要是喜欢都拿去,送你了。” “不用了,你这么可怜,我怎么好意思再夺走你这唯一可以照明的宝贝。” “我虽不富有,但琥珀和夜明珠多的是,不用客气,拿去便是。”苍术说着便把那几颗夜明珠统统收起来装进一个布袋,塞给汐月,转头对华沙道, “门已经认了,那接下来去妖宫?” “门是认下了,可没有你代领照样进不来。” “我刚给你吃的药丸便是应对这毒气的,一劳永疫,不过,你那微薄的法力确实没办法独自进来。这样吧,我给你个信子,以后你来了站在门口,我出来迎接你便是。”苍术吐出一根五厘米长的白色丝状物,将其变换成一个简单的耳钉插进华沙右耳轮处,与耳朵融为一体。 华沙感受到耳轮滋啦一阵微痛,条件反射捂住耳朵, “你对我耳朵做了什么?” “装了我的信子。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就像现在这样捂住耳朵,我便会立刻感应到出现在你面前。” “这么厉害,那我要试……” 苍术抓住她的手, “不可乱试。走吧,去妖宫。” 第五十八章 怎么会 三个人还是按照上次的路径进妖宫,一路畅通无阻。此次,他们主要去的是妖王的寝殿。 “这儿便是妖王的寝殿。”苍术带着华沙她们进到一个昏暗的屋子。 七十平方的屋子,一张火床,一把冰椅,墙壁上几盏微弱的烛光,再无其他任何装饰,连一根稻草都找不到。 “这妖王的寝殿真是家徒四壁!”华沙瞪大眼睛感叹,就算妖王不喜奢华,但如此简陋未免太寒酸。 “跟你说过的,妖王喜简。”苍术解释道。 “苍术,我突然发现,这妖王的寝宫和你住的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简单到正常人无法居住。” “玄武族务实节俭,多么高尚的品质。”苍术急忙解释。 “得了吧,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妖王的寝殿没什么意思,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比如宝库。”华沙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眼角微挑。 “宝库?!” “是啊,哪个王宫没有宝库呢?你都知道琥珀屋,想必也知道宝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不是说自己对妖宫了如指掌?” “我是比较了解啦,不过宝库还真没听说过,密室倒是知道。” “宝库,密室,一个意思,快带我们去开开眼。”华沙摇晃着苍术胳膊,双眼放光。 “密室守卫森严,我只能带一个人去,汐月留下。” “嗯……” “主人,别丢下我,您放心,到了密室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不进去就是。”汐月祈求的眼神在华沙和苍术之间徘徊。 “带上汐月吧,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也危险,她只会保护我们,不会添麻烦的,拜托了。” 苍术看了汐月一眼,点头答应。 密室离妖王的寝殿只有五百米之远,五层守卫无缝衔接轮岗,比妖王寝殿还森严,华沙猜测里面定是放有关乎整个妖界立足根本的宝物。 三个人藏在石柱后面观察,大气不敢喘一个,良久,苍术吩咐汐月, “汐月便留在此,如果一个时辰我们没出来你立刻原路返回,千万不可因为着急暴露自己,和妖兵正面交锋,切记!” “嗯,我会搬救兵过来。” “不用,我们到时候发烟雾报平安即可。” “好。” “华沙,抱紧我。” “啊?”华沙表情略显为难,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她还是‘有夫之妇’。 “或者你自己走进去?” “我自己怎么进的去。”华沙一狠心,抱紧苍术腰身。双眼紧闭,心里默念:荆芥,我对你的真心女娲娘娘可鉴,这次是为你探测军情,形势所迫,你千万别误会…… 华沙祈祷到一半,两人已经到达密室。 “到了。”苍术温声道,腰间的手没有任何反应,垂眼便看到华沙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轻笑道, “我的腰是不是抱着很舒服,舍不得撒手?” 华沙听闻立刻松手,环顾这个所谓的密室。密室有两百平米的样子,上下两层,所谓两层,其实是四周上了一圈台架,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灵器,中间和第一层完全相通。一层正中央只放着一口红木棺材,比普通棺材小三倍,再无其他,华沙的眼睛落在上面再没移开过。 “苍术,这密室为什么会有棺材?”华沙手慢慢伸向棺材。 “别碰它。”苍术厉声道,华沙被吓的一激灵,缩回手诧异的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解说。 “这个棺材是前妖王的,有机关,不能随意触碰。”苍术随口编了个理由。棺材是前妖王的不假,但并没有机关,他只是不想让人碰触,华沙也不行。 “西风?” “恩。这个密室最值钱的也就那些灵器,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拿一个,完了我们就得走。” “我法力微薄,有了灵器也是浪费,算了,不要了。一般密室不都有暗格什么的,这儿没有吗?” “没有。”苍术急速回复,斩钉截铁,他如此反应反而让人心生疑窦。华沙不着痕迹的记下,假装在密室里乱转,寻找暗格。 突然,密室门被打开,妖兵倾巢而入,一个类似头目之人指着华沙和苍术,厉声道, “贼人竟敢闯我妖界密室,给我活捉。”众妖兵得令,一窝蜂攻向华沙他们。 华沙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心。”苍术一把将华沙拉至身后,应对妖兵。 妖兵太多,且招招致命,苍术打斗的同时还要保护华沙,无法使出全力应对,逐渐吃力起来,打斗中臂膀挨了几刀,那刀沾了巨毒,苍术虽是妖可以自行解毒,但是需要时间,显然他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只能任由巨毒入体。 华沙见苍术脚步虚晃,抓着自己的手不像之前那么有力,再看看他流着毒血的伤口自知不妙,于是一把推开苍术,拿出古埙吹了起来。 一圈圈红光随着音符的跳动从古埙周围散开,攻向妖兵。妖兵们上前一波被打飞,再来一波继续被打飞,三轮下来,一半妖兵被中伤在地,口流鲜血,动弹不得。 半躺在地上的苍术,捂着伤口,望着华沙瞳孔皱缩,神情诧异又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一丝不明言状的痛苦:怎么会!怎么会! 第五十九章 眼里的悲伤 没有连贯的音律,只有干巴巴的杂乱音符,却将妖兵杀的片甲不留。华沙不恋战,见好就收,搀扶起苍术准备逃时又一大波妖兵突然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又来,没完了。怎么办,我那烂飞行术根本飞不过去,何况还有个人,难不成今天要命丧于此?”华沙焦急道,满脸歉意看向苍术, “苍术,对不起,因为我该死的好奇和贪玩,害你要同我命丧于此。” “什么话,我可是天选之子,怎会轻易丧命于此,你更不会,站好了!”苍术轻咳一声邪笑道,看华沙的眼里多了一层深意,现出原身,紧紧缠住华沙整个身体消失不见。 两人暂避在一个山洞里,苍术刚才强行现原身导致体内毒性大发,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华沙立刻扶住他,让他慢慢坐下,脱下自己外衫,撕成布条为他包扎。 “你的毒怎么解?” “他们下的是妖毒,我的身体可以自动分解,不过量太大需要些时辰。我们今晚估计得在这儿过夜,委屈你了。”苍术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冒着虚汗。 “你怎么一受伤跟变了个人似的,礼貌又客气,真不习惯。” “呵呵。”苍术强笑,他还有有很多话很多问题,可是此刻他身体支撑不住,必须立刻休息解毒。 洞里甚是潮湿,华沙冷的不停打颤,苍术见此脱下自己衣衫披给她,被拒绝, “你身上有伤,别着凉了,我没事。” “我是玄武,玄武族天生喜潮湿,体温随外界环境变化,不怕冷不怕热,你快披着,我现在这副样子可没办法照顾病人。” 华沙乖乖披上衣服,心里发愁, “不知道汐月成功逃出来没有。” “我看到了烟雾信号,她应该是成功出来了。我等会出去给她回个安全信号。” “我去吧。” “行。” 放完信号弹,华沙双手合十祈祷:汐月,我没事,你和荆芥等我回去,千万别冲动硬闯妖宫,等苍术伤好了我立刻回去。 经历一场战斗本应该很困,华沙却怎么也睡不着,身边的苍术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 “睡不着?”荆芥突然开口。 “嗯,你没睡?” “也睡不着。”苍术半眯着的眼睛全睁开来。 “那聊聊天吧。” “你当时吹的那个埙,和上古四大神器的古埙很像。”苍术紧盯着华沙,生怕漏掉她一丝微表情。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小喽啰怎会拥有四大神器,开什么玩笑。”华沙心虚的摸摸脖子。 “我也说呢,那四大神器原本是四大护法的灵器,经历动乱后被收在天界,一般人无法靠近,更别说驾驭。”苍术如此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四大护法的灵器?从未听说过,给我讲讲。”华沙故作好奇道。 苍术所说跟荆芥说的基本一致,只是有一些小偏差。 “天帝仁慈?呵呵,这真是我目前为止听到最大的笑话。他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维护自己的假仁义,不得已而为之,表面上封王,暗地里却制造舆论事端,以叛乱之罪将妖王和魔王诛杀,真是好伟大的仁慈。”苍术愤慨,那双妖媚的桃花眼杀气腾腾。 “苍术,你好像特别恨天帝,是和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这样有杀气的苍术华沙第一次见。 “何止我,整个玄武族都恨他,不,准确说应该是整个妖界、魔界都恨不得将他灰飞烟灭。他的两次清缴,让多少家庭破碎残缺,不恨他恨谁?他将世间划分成三六九等,引发种族矛盾。妖界和魔界法力不弱,也从不乱杀生灵,却屈于最底层,连那柔弱不堪的人类都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肆意渲染谩骂。天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整天一身白衣掩饰内心龌龊,在那九霄云殿闭门造车,制造各种不合实际的天条规则,关于天地间的大事也从不许其他三界插手,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何曾真正为普通大众考虑过!?” “嗯……也不全是吧,听说天君还不错的。”华沙维护道,认真回想自己的经历,未和魔界好好打过交道不清楚,天界她基本都在竹台和月老阁,也不算很了解,人界她倒是了解挺深:三六九等刺激了人对欲望的无底线追求,引发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特别是人界的女男尊女卑,让人悲凉,只有妖界,她能感受到民众发自内心的幸福感与和谐。 “天君……好好一个人,偏偏被北冥洗脑,为他卖命奔走。” 苍术对荆芥的不屑嘲讽像根刺扎进华沙心里,让她格外不舒服,但又不得不默默劝自己:算了,苍术的族人遭天帝杀害,所以才如此痛恨整个天界,别跟他计较。 “四大神器被收在天界,意思是四大护法都生出异心才导致神器自动解除契约?” “荆芥的神器未解除契约。” “真的?”华沙惊喜道,不愧是她喜欢的人,一身正气,仁义礼智。 “你爱慕天君?”苍术半眯着眼。 “天君生得挺拔俊俏,不贪虚荣权贵,清冷仁爱,洁净高尚,谁人不爱。”一说到荆芥,华沙便满眼放光。 苍术瘪嘴,“说的好像你和他朝夕相处,特别了解一般。” “本……,小女不才,有幸见过天君一面,有道是相由心生,天君那样完美清贵的面相,能生出什么污浊心思。” “咳咳,你不是自称自己是人界的修道之人,怎会见过天君?” “我……”说漏嘴,华沙懊悔的拍拍自己嘴巴。 “好了,别隐瞒了,我知道你是天界之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之时。通过你不凡的气质和过人的胆量,毕竟,人界之人对妖和魔避之如蛇蝎,怎会留在此欣赏美景。” “呵呵。”华沙尬笑,不能实话实话,谎言也没办法再圆,装傻好了。 “我困了,先睡会儿。” “嗯。” 天快亮的时候,华沙抵不过困意也靠着墙壁睡了,苍术睁开眼,静静凝望着她,双眼含泪,痛苦中带着欣慰。 我没告诉你,四大神器一旦和原主解除契约,便不会再认新主,除非,神器带着原主无法消逝的执念。如今,父王的古埙认你做新主,定是有他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天意,很庆幸,我们有幸相遇。 傍晚时分,苍术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他没再逗留,将华沙送回客栈门口。临走前,华沙突然拉住他,一脸担忧, “苍术,你当时现出原身带我逃离,妖王会不会彻查玄武族,查到你头上。” “放心,我这么聪明自然会成功脱身。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来找你玩。”苍术不自觉摸摸华沙头顶,脸上满含千言万语,万种情愫,悲伤中带着慰藉。 “你怎么了?”华沙看着苍术,总感觉从密室出逃后他怪怪的,尤其是看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轻佻,快活,很悲伤。 “没事,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好,我先走了。”苍术强撑起嘴角,转瞬消失,完全没有以往的纠缠,华沙反倒有些不适应。 华沙安然无恙归来,荆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人紧紧抱住,生怕她再不见一般。他担心焦虑了一夜,几次要去妖宫找人,被汐月强行拦住,等候至今。 “荆芥,我快喘不过气了,松一点。” 荆芥闻言松开她,换上严肃, “下次再遇到危险我不会再等,哪怕是你的嘱咐也不会。” “不会再有下次了,本来想顺便替你打探敌情呢,结果出了意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苍术说会全身而退,我才让汐月回来等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苍术?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信任他?!万一他拐跑你……” “荆芥,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信任之心同样不可缺,苍术虽然神秘,但绝非坏人。再说了,我法力那么烂,有什么值得人家拐的,你说是不是?” “怎么没有,这么漂亮可爱,聪明灵动的女孩子可不是随处都有,不需要法力,只站在那儿足以让人生出歹心,拐走不还。”荆芥单手拖着华沙脸颊,指腹轻轻抚摸,宠溺满溢,余光突然扫到华沙耳朵异样, “你耳朵上是什么?”手正准备移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华沙躲开,坦荡道, “苍术给我的信子,找他用的,平时不能接触人的体温,不然会传出错误信号。” “嗯,先吃饭吧。”荆芥心里犯酸,脸上却未有任何体现。 第六十章 三进妖宫 饭后,荆芥为华沙把脉检查身体,眉头轻皱, “你使用古埙了,我的嘱托忘了?” “当时情况紧急,苍术中毒受伤,不用灵器我们都得死,你说我该怎么做?”荆芥的嘱托她当然没忘,那也得先活下来。 “我没怪你的意思,任何时刻,自然是你的安全更重要。我只是担心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我会小心的,上古四大神器并非人人都有幸见过。” “嗯。这几天你就在客栈好好修炼,调养,别出门乱跑了,我会陪着你。” “啊,不出门……” “五天,如果你练的好便可提前出门。” “啊。”华沙最不喜修炼法术。心里郁闷:我体内有那么高的法力,他们怎么就不能自行运作,还要我额外修炼,真是没用。 华沙在客栈整整待了两天未曾出门,荆芥一直看着她,她根本没法遛,撒娇耍赖都没用。 “荆芥,你要是厌烦我了直说,干嘛这么折磨我。”华沙闭上双眼,伸腿靠坐在椅子,她再这么打坐下去,屁股该生疮了。 “这是为你好,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是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妖宫遇险给他敲了一记钟响。 “这样你就可以找其他仙女啦。” “再说一遍。”荆芥一张脸突然放大在华沙跟前,吓的她立刻坐直。 “我说的事实嘛,难不成让你为我殉情?那我岂不成了四界的罪人了。”华沙身体微微前倾,离荆芥更近。 “所以,不想成为罪人就保护好自己,好好修炼。” “我不要,让那些爱慕你的仙女去修炼。”华沙噘嘴。 荆芥直接亲了上去,惩罚性的轻咬了下,这张嘴总说气人的话。 “啊,疼。”华沙推开荆芥,擦着嘴,没流血,“干什么咬我?” “胡说的惩罚。” “哼,我受伤了,没法修炼,我需要休息。” “不准。” “……” 最终,华沙落败,乖乖继续修炼。 华沙是极聪明的,领悟力高,荆芥又看的紧,三天时间便完成任务。荆芥见她苦大仇深,闷闷不乐的样子,于心不忍道, “作为奖励,中午吃完饭带你去放放风。” 华沙听到放风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跳下打坐椅,抓着荆芥的衣袖摇晃, “去哪儿?看歌舞大赛吗?错过两场了都。” “唱歌跳舞有什么可看的,去妖宫,会会那个妖王,你不是一直都好奇吗?” “好啊,是以天君的身份?” “是。” “那我去收拾。” 一路上,华沙像那刚从牢里出来的犯人,又是蹦又是跳,兴奋不已,直到妖宫门口才安分了些。 荆芥将自己的令牌展示给守卫,华沙安静的站在荆芥左手边,汐月和清禹各自站在自家主人身后,等待通传。 “天君大人,妖王已在等候,请。”守卫作揖恭敬道。 “烦请带路。” 守卫前方带路,华沙和荆芥并排跟着。忽然,清禹挡住华沙小声道, “华沙仙子,您得走在天君的右后侧,不可并排,更不能在天君左侧。” 男尊女卑,左为尊,四界之内皆如此。平日里,荆芥从不用礼节约束华沙,华沙也未曾到过重要场合,所以根本没这个意识和习惯。 “非要如此吗?”华沙不太情愿,她就喜欢和荆芥并排走。 荆芥看了华沙一眼,对清禹道, “无碍,走吧。” 今日的妖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完全不同于华沙前两次来时的昏暗。正厅上方立着一把火椅,火椅扶手刻着两条玄武,从椅背缠绕过来,一双眼珠子散发着渗人的绿光,吐着红色信子,栩栩如生,让人不敢靠近。火椅上斜趟着一位绿衣男子,头戴玄武面具,看到荆芥他们几个,慢悠悠起身离椅,却未从台阶上下来,嗓音低沉, “天君大人突然造访,有失远迎,见谅。这位仙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上仙?” “华沙。” “华沙仙子。”妖王拱手作揖,继续道, “二位上座。”妖王微微侧身弯腰,右掌对着火椅。双眼不经意扫向华沙,她也同样带着探索眼神,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这小丫头果真不简单,收服古埙,和天君并肩行走,且在左侧,能让天君如此趋之若鹜,他敢肯定不仅仅是喜欢,而是藏着什么秘密。 “不用,本座只是途径妖界,顺道过来看看。” “那天君可要在妖界多停留几天,好好欣赏下这妖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 “下次。” “随时恭候。天君大人是要去何处,来妖宫是有什么吩咐?” “在四界转转,来妖宫主要是想拜祭下西风,不知妖王是否方便?” 气氛突然沉默,妖王因戴着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天君大人稍坐片刻,我先让人安排下,失陪。” “嗯。” 侍者端上来八种不同果盘,华沙闲来无事,挨个品尝了起来,甜而不腻,不错。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妖王有些许熟悉?”荆芥突然问华沙。 “熟悉?和谁?” “苍术。” “就身高和体型像,其他都不像。苍术的声音雌雄难辨,不似妖王这般低沉,而且妖王没有苍术那份妖媚。” “嗯。”荆芥心里已经有了准确答案。 半个时辰后。妖王重返大堂,带着荆芥一同前往西风的墓地——妖宫后院,华沙,汐月和清禹自然不能一同前去。 “华沙仙子也一起吧。”妖王突然邀请。 不只是华沙,荆芥对妖王的邀请也很疑惑,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西风喜农,他死后,墓地周围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谷物庄稼。现在适逢秋季,一片金黄,甚是吸引人。 荆芥看着眼前一切,仿佛回到了女娲时代,女娲娘娘也好农,女娲宫周围一直种植着各种农作物,她造的人都有耕田种植基本能力。一到秋季,眼到之处尽是黄金色,硕果累累……这还是西风死后,荆芥第一次来他的墓地。 “他总算得尝所愿。”荆芥感叹。西风曾说过,自己的梦想便是继承女娲娘娘的愿想,壮大农耕,睁眼便能看到一望无尽的农作物,他生前没看到,死后总算如愿以偿。 “呵呵。”妖王轻笑,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却从这一声笑里传递出满满的嘲讽。面具之下,他眼白泛红,睫毛轻颤,拳头紧握,不断劝诫自己:时机未到,忍,否则前功尽弃,像上次一样又得多沉浮几百年。 “父王生前不喜香和酒,没办法让天君大人祭奠了。” “无妨。” 荆芥他们留在妖宫用晚膳,妖王特意请了歌舞大赛的优秀参赛者前来表演助兴。本来荆芥是不打算留的,但华沙一直拉他袖子示意,荆芥知道她是想看表演,答应了。 晚膳设在正厅,只有妖王,荆芥,华沙,汐月和清禹, 妖王依然在他的火椅上,华沙和荆芥在正厅左方,盘腿坐在蒲团上,前面放着矮长桌,桌上摆着两壶果酒,两盘桂花糕,玫瑰饼。 汐月和清禹分别在自家主人两侧坐着。 饭菜依次上桌,足足二十道,酸辣鱼,麻辣虾仁,泡椒鸡……,所有菜色,不是酸便是辣,唯一的甜点便是最早上的那两盘点心了。 “哇,这色泽,这香味,没想到这妖王竟然和我的口味不谋而合,都喜酸辣。”华沙看着一盘盘菜小声道。 “难得天君大人来妖宫做客,荣幸之极,敬您一杯。” 荆芥微微颔首,举杯,抿了一小口,华沙酒杯刚放到嘴边被荆芥拦住, “你不能喝。” “为何,果酒而已,这样的场合,我不喝多不给妖王面子。” “妖王不需要你这点儿面子。” “可是我想喝嘛。”华沙皱眉撒娇。 荆芥不为所动, “回去了给你买一些,在屋子喝。” “我就想现在喝,喝酒讲究气氛,现在刚刚好。” “不许。”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远远看着的妖王轻笑一声,扬声道, “天君大人,妖宫的果酒度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还有美容养颜功效,很适合仙女喝,您无需担心。” 荆芥不好再阻拦,警告的看了华沙一眼,让她适量,华沙点头答应,生怕荆芥反悔,一口干掉杯中酒。 乐师团和舞者被带到大堂中央。华沙认出了其中一个,歌舞大赛中的那个男狐——川穹,川穹好像有感应一般,同样微微侧头看向华沙,并报之以礼貌微笑。 两人这波小互动如数落进荆芥,汐月,清禹眼里。川穹太过俊美,他的美貌完全可以匹敌荆芥,所以,哪怕站在一众乐师中间,也挡不住他的光芒。 “主人,控制下自己,眼珠子动一下,天君大人还在旁边呢。”汐月在华沙耳边小声提醒。华沙回神看向荆芥,果然,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脸不悦。 华沙故作不在意道, “在歌舞大赛上见过,舞跳的还行吧。” “原来华沙仙子看过我们的歌舞大赛,劳烦您今天再给提提意见。天君大人,他们都是妖界数一数二的乐师舞者,您善音律,但愿他们的表演能入您的眼。来,开始吧。” 音乐起,曲子是荆芥所创的《相思》,舞者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次观看离的近,舞者们的容貌舞姿清晰展现在眼前,尤其川穹,光芒万丈,彻底碾压身旁的其他舞者:身量七尺,皮肤白净如霜,尽显纯净,侧脸棱角分明又不具攻击,薄唇微翘,鼻梁高挺圆润,亲和力十足,一双狐狸眼婉转流动,清澈无害,尤其那碧色瞳仁,仿佛晨曦密林,能将人心魄吸进去。他跳舞时身段柔软如蛇,轻盈如燕,卡点恰到好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紧抓观者心神,让人移不开眼,华沙一不小心看迷了眼。 汐月见主人一脸痴态,还有天君时不时飘过来的微怒眼神,心急如焚,食指戳戳主人手腕,悄声叫道, “主人,主人。” “哎呀,别吵,安静观赏。”华沙头也不回,皱眉打开汐月的手。 表演完毕,乐师和舞者们纷纷被带了下去,只有川穹留了下来。 妖王从台阶上缓步而下,然后在荆芥和华沙面前站定,指了指身后站的笔直的川穹, “这是我们的狐族王子——川穹,天君大人和华沙仙子对他的舞技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华沙笑着抢先一步回答,她最不吝啬赞赏优秀之人。 荆芥闻言眉头敛了几分,嘴唇紧抿,面无表情,呼吸比刚才重了几分,好像忍耐着什么。 “既然华沙仙子喜欢,那就将他赠与您,带去天界为您跳舞,如何?” “啊,这个,他不是狐族的王子吗?去天界给我跳舞未免大材小用,委屈人家了。”华沙怎么好意思。 “能去天界给仙子跳舞那是他的福分,何谈委屈。你说是也不是,川穹?” “为仙子跳舞是小狐的福分。”川穹双膝跪地,俯首称道。 天界对于其他三界生灵是遥不可攀,无法踏足的地方,哪怕去天界做个小侍者也是无上荣耀。妖王,魔王平日也没多少机会踏足天界。 “这个……。”华沙一时犯难,求助荆芥,怎料他板着脸压根不看自己。华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唤道, “荆芥。” 荆芥未理,拱手对妖王道,“妖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 华沙愣在原地,不解荆芥意思,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只好匆忙取下自己身上的一个花瓣塞到川穹手里, “你且先等着,我之后接你去天界。” 川穹抬头,一双碧眼深深凝望着华沙,点头, “好,小狐等仙子。” “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华沙拍拍川穹肩膀,转身跑去追荆芥。 川穹看着那个轻盈飞奔的身影,一股温热冲进眼眶。当年因一步之差没能位列仙班,一直是狐族先祖的遗憾,也成了他们祖祖辈辈为之努力的目标。如今,狐族几辈人的愿望总算可以由他实现了,以后的狐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川穹越想越激动,更感恩华沙,暗暗发誓:华沙仙子,我会为您跳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誓死效忠于您,以报答您知遇之恩。 “怎么,还舍不得了?”妖王冷酷的声音瞬间将川穹浇醒。 “妖王大人,小狐看过了,华沙仙子乃是罕见的半仙半魔体,至于其他,小狐法力浅薄还未看出。”川穹跪在地上回答。这才是妖王让川穹来跳舞的目的。 “半仙半魔?!真是闻所未闻!难怪,难怪……”难怪,天性凉薄的天君会那般反常,会那么在意一个小仙子的安危,把她保护的那样好,定是怕被别人发现,他敢断定,华沙身上定然还有其他秘密。 “妖王,那小狐……” “退下吧。” “是。” 第六十一章 醋缸翻了 华沙和汐月跑了一路,荆芥和清禹的背影都没追上,两个人累够呛,回到客栈,华沙累瘫在椅子上,直接拿着茶壶喝。 “累死我了。”华沙边喘气边环顾房子,搜寻荆芥的身影。 “荆芥和清禹不是在我们前面吗,怎么不见他们人?汐月,你出去问问小二。” “是。” 一刻钟后,汐月回来了,面露难色道, “主人,天君大人重新要了个房间,在您隔壁的隔壁,已经歇下了,清禹在外面守着。” “重新要房子,为什么?” “我的主人,您还没看出来吗?天君大人吃醋了。”汐月着急道,闹半天,她主人啥也没发觉。 “吃醋,谁的?” “那个狐妖川穹呀。” “人家跳舞,我们观看,荆芥吃人家哪门子醋?奇怪。” 汐月扶额,继续耐心解释, “您看川穹那般痴迷,中途天君看您几次都没反应,还接受妖王赠予要带川穹去天界,天君大人当然生气。” “我认真观舞是对舞者的尊重和认可,又不是看上人家了。而且,带川穹去天界是惜才,他生气什么嘛。” “主人,如果川穹是个女的,妖王要把她送给天君,天君答应了,您不在意吗?” “这个……,我去找荆芥。”华沙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华沙来到荆芥房门前,被清禹伸手挡住, “华沙仙子,天君大人正在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您。” “我说几句话就走。” 清禹手依然挡着,对着华沙摇头。 “那我明天再来。”华沙极尽忍耐道,心里有些许郁闷,她第一时间赶来道歉,他却将她拒之门外,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真像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小娘子……算了,毕竟是她错在先,如果他明天再这样那她就要用她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跑了一天本应很累,华沙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而在另一边的荆芥亦是。 荆芥不断劝自己:华沙只是喜欢舞蹈,纯粹是观众的姿态欣赏那个川穹,对他并无其他好感。可是每每这时,华沙痴迷的眼神立刻出现在脑海,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大度城墙击碎,被嫉妒席卷。 辰时三刻,好不容易睡着的华沙突然醒来,起床梳洗,让汐月准备早膳。 “主人,您昨晚睡的晚,怎么不多睡会儿?”汐月布好饭菜,是华沙喜欢的煎包和粥。 “睡不着。”华沙咬了一口包子,一下一下嚼着,好像那包子难以下咽。 “那您吃完再睡会儿。” “不了。”华沙眼底一片青色,双眼酸涩,脑袋却清醒异常,没有一丝想睡的欲望。 “那您先吃着,我去叫天君大人。” 然而,汐月扑了个空。荆芥主仆二人不见踪影,值班的店小二也不知两人何时出去的。 听着汐月汇报,华沙将还剩一半的包子扔回盘子里,双手抱臂,眉头紧皱,胸脯因为怒气起起伏伏。 “主人,您先别生气,可能天君大人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走的匆忙。” “再着急留个字条或口讯的时间总该有吧。只因为我多看了其他男子一眼便冷战,玩消失,真是幼稚之极,小心眼。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安好,谁也别打扰谁!”华沙起身,走向衣柜。 “主人,您别这么说,天君大人……” “不准为他辩解,一个字也不可以。”华沙转头,指着汐月警告道。 “是。主人,您要换衣服出门吗?我帮您拿。” “出去玩,帮我拿那身大红色。”她吃不好睡不好,总想着第一时间去找他道歉服软,可是他呢,玩消失,就因为生气一点儿不想看到她?说明她在他心里无足轻重,他对她的爱不及他自己的万分之一,说不定正在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呢,自私!无情!她何苦为他在这儿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她也要像他一样冷酷无情。 “是。” 华沙一身大红色裙装,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紫金牡丹镂空发钗,插几朵小雏菊,细长柳叶眉,渐变红色眼妆,朱红唇,耳戴紫金流苏耳环,真真:九命天女临风立,满界繁花也黯淡。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着, “这个女子的眼睛画真好看,不知用的哪家的脂粉?”一个女子挡着嘴,对自己的同伴小声道。 “还有她的发簪,耳环也好看,没有黄金那般浮夸明亮,这种材质还未曾见过。” “我在宝钗楼见过,是紫金,价值连城,很少有人买。” “她的衣服也很好看,上面绣的什么花,你见过吗?” “没见过哎。” …… “主人,您今天真好看,那些人都在瞻仰您的美貌呢。”汐月扶去华沙肩头的一片柳叶。 “我哪天不好看。” “那是,主人是四界里最美的。对了,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找苍术。” “那天君大人那边不管了?” “人家需要我们管吗?我们管好自己,走吧。”华沙赌气道。 密林外,华沙捂住右耳唤来苍术。 苍术一身绿衣,手摇玉扇,满面春风, “小佼人,你来啦,几日不见是不是分外想念我呀?” “不准这么叫我。” “好好,下次一定改。走,去我家歇会儿。” “你家什么也没有,不去,妖界没有其他好玩的了?” “很多,不过时下最有趣的当属歌舞大赛,决赛了,要不要去看看?” “行。”现下对于华沙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待着就行。 歌舞大赛已经进入决赛环节。表演精彩,竞争激烈,华沙却思想抛锚,哪怕是川穹登场也没能拉回她的神思。 苍术频频观察华沙的状态,给汐月使了个眼色,拉着华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表演不是还没结束呢?”华沙站定,看看汐月,再看看苍术,一脸不解。 “你的心都飘走了,还看什么表演。”苍术展开扇子摇晃着,“饿了,去吃饭吧。” “嗯。”华沙现在干什么都没兴趣,有人规划更好。 三个人选了妖界有名的天女酒楼,一进门,苍术从腰间拿出一袋子琥珀,倒在一张空桌上,喊道, “掌柜的,包场,这些够吗?” 老板看着桌上十来个中成琥珀,眼睛比那夜明珠还亮, “够,完全够。我这就去清场,三位稍等片刻。”老板立刻收起桌上的琥珀,生怕苍术反悔似的。 一刻钟后,原本热闹的酒楼瞬间鸦雀无声,冷清之极。 店小二微弓着身体,小跑到苍术跟前, “客官,您是去二楼雅间还是一楼大厅?” “雅间。把你们酒楼排名前十五的酒菜全上上来。” “好嘞,我带您去二楼白云阁,那儿采光、视野最佳,菜这就准备上。” “嗯。” 白云阁门朝南,大概有七十平,东侧带一个十五平表演台,表演台上立着一个闲云野鹤四面屏风,屏风后放着一把古琴、琵琶和箫,正中间是个十人红木圆桌,西边墙角立着一个翠玉常青松,晶莹玉泽。 苍术拉为华沙拉开椅子。汐月未落座,给大家斟茶。 “华沙,看你今天兴致不高,魂不守舍,说说怎么了。” “没什么。” “我猜猜,和你那位相好闹别扭了?” 华沙望着窗外,浅抿一口茶,未答。 “多个人多份思考,多个解决办法,说说呗,我帮你出主意。” “你那浅薄的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华沙睨了苍术一眼,继续看窗外。 “喂,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没见识过我的睿智就下此结论,有失公正。” “行,那就在线测验你下。有一对恋人,受朋友邀请看表演,女子特别欣赏其中一位舞者,友人便把那舞者赠予女子,女子答应了,结果她的恋人却因此生气,和她冷战,不给她解释机会,玩消失,你说说,谁对谁错,怎么处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就这?” “别说大话。”这人莫名的自信就不能稍加收敛? “他不搭理你,那你就制造机会让他主动找你。” “具体办法?” 苍术收起扇子,左手冲着华沙勾了勾,华沙会意,耳朵凑了过去。 “……” 听完苍术的办法,华沙眉头轻皱,绞着手指道, “他那么爱吃醋,我担心这个办法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爱到极致便会嫉妒成性,但绝不会到弄巧成拙那一步,相信我,男人最懂男人。” “可我没钱。” “不是有我呢嘛。”苍术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华沙跟前, “只剩五六颗夜明珠了,但一次够用,我改天再给你拿些。” “那我就不客气啦。”华沙收起荷包,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和疑惑看着苍术,“苍术,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们相识不久,我对你总是很凶。” “……因为你合我眼缘。我这人吧,做什么事都看心情和感觉,一眼定万年,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而且,我们上次在山洞还患难与共过。” “……”苍术最后一句话直接将华沙夸奖的话逼回胸腔。他不需要别人夸,自夸足以。 吃完饭,华沙便和汐月急急回了客栈,荆芥应该回来了。 客栈门口,小二看到华沙和汐月告知荆芥已归的消息。 华沙望了眼二楼,特意饶了个圈从荆芥房门口经过。她一靠近,清禹便伸手阻拦。然而,华沙却未做任何停留,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高昂着头从他身旁迅速经过,拳头握的锃锃响,过分!本来还想着苍术的办法会不会让他难过,现在看来,远远不够,他既然这么爱冷战,冷死自己好了! 第六十二章 男院 房间里,华沙来回踱步,怒气和犹豫全写在脸上。汐月倒了杯茶端过去, “主人,别生气,喝口茶先。” “不喝。苍术说的对,不下猛药这事完不了。” “主人,那个苍术行事乖张,您不可全听他言。” “我自有主张。汐月,去叫那个消息灵通的店小二到我房门口等着。” “是。” 小二是个麻利的,不到一刻钟便毕恭毕敬站在华沙门口候着了。 华沙站在门口,扫了眼百米远的清禹,故意朗声问小二, “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在哪儿?” “啊?”店小二被华沙给问愣住。 “我说,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在哪儿?”华沙提高分贝。这下,不止店小二,楼下的顾客们都纷纷仰头,对华沙投来诧异的目光。 虽说在这妖界男女平等,有女妓院有男妓院,但道德感同样很重,提倡一夫一妻,去妓院这种事都是偷偷摸摸,没人会如此大张旗鼓。 华沙脸皮薄,返回房间,连带着店小二也一并叫了进去。 “说吧。”华沙背对着门。 “回客官,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叫——天谐阁,在城南一片废墟之下,外面有结界,法力达到二十级者才能破结界进入。” “那劳烦你带我们去,付你三倍工钱。”她现在的修为和才开始修炼的小喽啰差不多,哪里进的去。 “客官,小的有妻儿老小,不敢踏足那种地方,纵使您开出十倍价钱我也不能去。”店小二作揖,坚定拒绝,一脸为难恐慌。 “你只管带我们进去便算完成任务。” “还望客官见谅。”在妖界,背叛伴侣是要被废除所有修行坐牢的,没人会为了一点生理欲望冒这个险。 华沙见店小二态度坚决不再强求,于是和汐月独自前往目的地,打算先自己试试,不行了再找苍术帮忙。 城南废墟旁,华沙和汐月两人只要上前走近一步便会被结界弹飞。 尝试三次后,华沙和汐月狼狈的倒在地上。 “主人,您没事吧。”汐月忙起身,踉跄走到华沙跟前扶她起身。 华沙摇头,拿出古埙吹奏了起来,不到一分钟,那结界便被古埙的力量攻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口子。 “结界开了,汐月,走。” 结界里面是另外一番光景。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水晶打造,在烛光映衬下璀璨如星辰,只一条过道便如此奢华,真好奇里面的光景。带着这份好奇,华沙加快了脚步。 “奇怪,怎么没人呢?”华沙在人界的时候路过妓院,大门口总有吆喝的,这儿怎么如此冷清。 “或许都在里面吧,还好只有这一条道,不然真不好找。” 一刻钟后,主仆二人总算看到了门,双开白玉门。此门除了中间只有一条门缝,没有任何点缀,门把手也没有,四周刻着两条嬉戏玄武,也没有门童,不仔细看很有可能会把它当做墙壁。汐月伸手敲门,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敲,都听不到敲门声,只能看出敲门动作。华沙也上前敲,和汐月的结果一样。 “有玄机,汐月,你退后。”华沙猜测是结界导致。 华沙拿出古埙正准备吹奏,玉门从里自动打开,没有人,却传出一声低沉男声, “不知贵客造访,有失远迎,请进。” 华沙和汐月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到眼睛,两人纷纷不自觉挡住眼睛,慢慢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后才放下手。汐月看着眼前的光景,忍不住惊叹出声。 水晶墙壁地面,黄金顶,翠玉长桌,白玉凳,白玉长椅,红狐毛毯,翡翠松柏、竹子,水晶雕玉兰花,玉雕梅花,白金酒壶酒杯,钻石水晶帘……极尽奢华,前所未有,妖宫的琥珀屋都不及此地奢华。 “有人吗?”华沙压下惊叹大声喊道。 突然,音乐声起,伴随着无数娇俏笑声,一群人从水晶帘后排队而出,在华沙面前站成一排,足足有五十个。 清一色的美男子,各个身足八尺,身材匀称,五官精雕玉琢,彩衣飘飘,堪称上上等。 “还不见过美人。”一道磁性低沉声从一排男子后传来,随之而现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的白衣男子。他代领众男子一起向华沙作揖行礼, “见过美人。” “啊……”华沙第一次来男妓院,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为首的白衣男子似乎看出华沙的窘迫,垂手走向华沙温声道, “美人是第一次来?” “你们这儿是第一次来。”华沙故意说的含糊,可不能乱了分寸,失了气势。 “在下风信子。这五十位男子是我们这儿出色的男妓,您全选或是只选一部分均可。” 华沙本想退缩,但是想想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于是华沙给自己打气,走向那五十位男子,将他们仔细瞧了个遍,随手指了八个。 “其他人退下吧,把菜和果盘上上来。” “是。”其他四十二个男子按顺序,有条不紊的从帘后退下。 风信子一回头,看到华沙正指向自己,颔首微笑, “美人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我还要你。”说完,把身上所有的琥珀,夜明珠全拿出来塞到风信子怀里,“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承蒙美人抬爱,在下只是个管家,不参与其他。” “我知道,不让你卖身。会抚琴吗?” “会一点。” “那就在一旁抚琴吧,价钱都好说。” “不是价钱问题。” “那是什么,我不配?”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开始吧。”华沙甩甩衣袖在长椅上躺下,闭目养神。风信子无奈摇头,要不是主人特别叮嘱过,他断不会亲自出面,这般讨好客人,还要卖艺。 风信子取出古琴开始弹奏,汐月在一旁站的笔直。那八个美男子纷纷上前,围着华沙蹲下,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喂水果的喂水果,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一片靡色……荆芥赶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靡色。 有陌生气息闯入,众人正准备看个究竟时,眼前突然现出一团白色,再一转眼,华沙消失不见。 汐月看着白影消失的地方发愣,疾步飞奔出去,大喊, “主人,主人,主人……” 第六十三章 打屁股 客栈门猛开猛合,坐在前门值班的小二正打着盹,被突然的声响吵醒,抬眼一看,没有任何异常,继续打盹。 荆芥将华沙夹在胳肢窝,一路颠簸,回到客栈又将其重重摔在床上,在她愤怒起身之际一把按回床上,双手并用将她的双臂交叠固定在头顶,左腿固定着她的双腿,身体悬空在她身体之上,整张脸凑近她,低吼,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华沙反击。 “不知悔改,当罚!”荆芥一个转身在床边坐下,提着华沙后衣领口扒在自己双腿上,左手制衡着她胡乱飞舞的双臂,右手狠狠打她屁股,一下又一下。 “荆芥,你独裁专治,蛮横不讲理,心眼小如那小娘子,妄为天君!你欺我,辱我,我讨厌你!” “顽劣不堪!”荆芥手上力度更重了几分,然后将华沙禁言,华沙只能扭动身体反抗。 突然,华沙不动了,反常的安静,荆芥下到一半的手掌瞬间收住,瞧向她,冰雹一样的泪珠子从她眼眶跑出,狠狠砸向地面,也砸醒了荆芥失去的理智。荆芥看看自己泛红的手掌,再看看那张隐忍哭泣的脸,懊悔心疼顿从心起。 华沙一个起身翻转将自己包进被子,背对荆芥。 荆芥轻叹口气,起身走向门外,眉头紧锁。 “天君。”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汐月看到荆芥出来立刻行礼。 “进去吧。” “是。”汐月跑进屋,停在床边,轻声唤道, “主人,是我,汐月。用被子蒙头睡多难受,拉开好不好?”汐月弯腰去拉华沙头顶的被子,结果手碰到华沙湿漉漉的脸颊。 “主人,天君大人他又欺负……” “你喜欢天界吗?”华沙打断汐月,呜咽出声。 “只要是有主人的地方,汐月都喜欢。” “那我们回魔界吧。” “您不回天界了?” “回?只有家才能称为回,汐月,天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是魔山。” 门外的荆芥恰好听到这句话,哀叹一声回了自己屋子。 “主人,我伺候您洗漱沐浴,好好睡一觉,洗去不开心,好吗?” “不想洗,你帮我把灯熄了。” “好。” 汐月在门外守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屋里传出。汐月攥了攥拳头去了荆芥屋子,清禹这次没阻拦。 一股冷空气袭向汐月,屋子的窗户全大开着,难怪这么冷,荆芥正正站在窗前,好像在迎接冷风似的。 “天君大人。”汐月埋首作揖。 “何事?” “关于主人的。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可主人伤心难过也是我的失职,还请天君大人勿怪我多言。” “嗯。”荆芥还是原来的姿势,并未回头看一眼汐月。 “主人虽然乐观活泼,实则自尊、倔强又缺乏安全感,您带她来到这世间,她对您的依赖和信任无人可替代,每个人的成熟都需要一个过程,主人也不例外,还请您能对她多些耐心和宽容。如果,哪天您不喜欢主人了,还请您直言,别伤害她,让她伤心难过。” “真是仆随正主,胆子不小。” “天君恕罪。” “下去吧。” “是。” 汐月前脚刚走,荆芥后脚从窗户出去翻进华沙屋子,双指朝着蜡烛一点,屋子顿时明亮起来。汐月看了眼屋内,站的更加笔直。 屋里,荆芥在床边坐下,望着半蒙着头的华沙,捏着被脚往下拽了拽,温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你说的对,我心眼小如那小娘子,专横不讲理,被嫉妒夺走心智,被愤怒控制,妄为天君。” 没有回应。 荆芥上床躺下,给自己拉被子,被脚还没挨到身上,便被华沙一把拽回,荆芥又侧身,伸出双臂从华沙腰间穿过,将她禁锢在怀里。 华沙一个字不说,用行动奋力反抗,又是扣,又是掐,荆芥不为所动,反而抱更紧,整颗头埋进她肩膀,轻声道, “我知道错了。当时,我让清禹把你拦在门外是因为我被嫉妒俘虏,失去了自我,那种情况下我怕自己发脾气伤到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去男妓院是不是也不对?” “……”华沙没说话,却因为他的话怒火更甚,所以到头来全是她的错,他倒是有情可原,委屈的很!想到此,华沙一气之下将荆芥踢下床。 荆芥没有任何防备,摔了个正着,他并未生气,立刻翻身上床,在华沙耳边继续诱哄, “你看那个川穹的眼神就像无数毒针刺进我心里,你这唯一的解药还跑去男妓院,让我中毒更深,我气血攻心根本不受控制。仙子,您发发慈悲,原谅这个为爱失去理智的男人好不好?”荆芥声音更温软,在华沙颈窝处蹭了蹭。堂堂天君,竟然撒娇!奇闻!奇闻! “你是天君,这世间的规则都是你定的,你怎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华沙放弃挣扎,就那样任由荆芥抱着,脸上的怒气并未消散一分,像是失望到极点懒得争论。 “你指责的是。我位居天君,比你年长一万岁,处理感情问题却不尽人意。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不会有一丝怨言。” “我哪敢,你可是堂堂天君!”华沙虽语气依旧强硬。 “原谅吧,你要不原谅我可亲你了。” 华沙最不怕威胁,根本不为所动。当荆芥真亲上去时华沙愣住,然后挣扎着掀开他,怒目警告, “这就是你道歉认错吗,分明就是欺负我上瘾!” “你不理我,我还能怎么办嘛。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打疼了?”荆芥胳膊肘撑在华沙头两侧,整个身体悬空,脸对脸,轻轻抚摸着她红肿双眼,动情之际,突然,他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紧接又是一巴掌,这个女人,竟然打他屁股!荆芥皱眉道,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让你也体验下被打屁股的感受,你不是要我原谅你吗?好呀,那先把打屁股的账清了,你打我八下,我要双倍讨回来,你应还是不应?” 荆芥撑着的胳膊肘双拳紧握,闭眼,轻轻点头。 华沙挑了挑眼角,所有的力气全部集中在右掌,继续打,三、四、五、六、七……十五、十六,完。 华沙手上力道再大荆芥也不会感觉到疼,有的只是屈辱、不可置信和无奈。堂堂天君,被人打屁股,真是丢脸!荆芥直接趴倒在华沙身上,在她耳边轻声道, “心里的气消了?” “消了一大半。” “还不肯原谅?” “原谅你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矛盾,是谁的错,你都要先道歉哄我,更不许冷战,让矛盾过夜。” “好,我答应。” “还有,带川穹去天界,我答应过的,不能出尔发尔。” 荆芥沉默良久, “好。” 他答应不代表天帝能答应。 “你压着我了。”华沙把荆芥推向右侧,荆芥滚了半圈,侧身抱住华沙,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川穹?” “是欣赏,更多的是同情。狐族明明那么优秀,安分守己,却因为容貌过人而被打压,不受其他族类待见,承受偏见几千年,我实在不明白。” “因为他们的先祖——狐族女王茱萸,大乱期间诱惑过天帝,并偷食他五百年法力害他差点战败,所以天帝对狐族一直心中有恨,只要他当天帝一天,便不会给狐族任何机会翻身,他们只能在最底层。” “难道不是天帝自己定力不足,大战期间还能被蛊惑真是欲望熏心。我没见过天帝,但是对于他做的这些事敢断定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当不了统治者,世间也没有绝对公平,只要那个统治者能让世间安定太平,其他的便无足轻重。” “他私心那么重,且有失公正,怎能成为一个好的统治者?” “人心本是偏的,私心也是本性,不论是普通人,妖,魔还是仙者都会有,慢慢你会明白的。” “但愿吧。” “回归正题。川穹的事揭过,以后不许再用那样痴迷的眼神看其他男人,听到没?”荆芥捧着华沙的双颊认真告知。 “那你也不能多看其他异性。” “我何时看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天界还有一个婚约。”华沙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哄的小女孩,人界那几十年不是白混的。 “那是天帝自己的意思,我并未答应。”荆芥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婚约确实是个麻烦,当初因为他未明确拒绝,以至于这事在天界被当成佳话传颂,骑虎难下。 “是吗?” “我这颗心只有你能撩拨得动,这双眼睛只为你所迷,这具身体只供你驱使。” “从哪儿学的这哄人情话。” “情到深处自然有。” 烛光下,华沙的脸美丽而柔和,一双眼睛亮如钻石,荆芥被迷住,头往前伸了伸,吻上她娇嫩的双唇……,呼吸急促,衣衫褪半,旖旎之色渐浓,突然,敲门声打破这一片春色,荆芥没理会,继续忘情亲吻着华沙,奈何,这敲门声没有任何眼力见,越敲越凶。荆芥攥了攥拳头,闭眼调整呼吸,用被子盖住华沙,下床开门。 “天君,天帝来信。”清禹双手奉上透明文书(天界的透明文书相当于凡界的圣旨和书信,不同的是,天界的透明文书是用法力传递,不受距离影响)。 “嗯。”荆芥看了眼文书,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然后关门,返回床上。 “怎么了?”华沙露出头。 “没事。”荆芥摇摇头,看向华沙,“游历完四界,我们便成婚。” “这么突然。” “洞房花烛夜要名正言顺才完美。” “……” 华沙羞红了脸。 天帝来信内容是下个月初,尽香成人礼上要发正式文书宣布两人的婚事。 第六十四章 假面舞会 苍术一大早来找华沙,正好卡到饭点,大家正在吃,他自觉落座喊来小二, “再加一份饭。” “好嘞。” 从苍术进门荆芥便没再动筷子,一脸不悦,清禹像木头桩子一般站在荆芥身后也不招呼,汐月对苍术欠身行礼,热情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请柬,妖界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明日下午酉时三刻,东城万花庄园,包你喜欢。”苍术拿出请柬,从桌上推给华沙。 “两张?”这儿可有四个人呢。 苍术摸摸后脑勺,冲着荆芥主仆二人解释, “不好意思,只有两张,就给两位女生了。”然而,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两张足以。”荆芥从华沙手里抽出一张收进衣袖,深深看着苍术。 “哎,不是……好。那你们先吃,我走了。”苍术起身离桌。 “你的饭还没上来呢。”华沙挽留,往常他可是赶都赶不走,难不成他害怕荆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要处理,走啦。” 苍术出门后长舒口气,荆芥的眼神太可怕,他怕多待一秒被他看出什么,他们交过手,以后还是少碰面为好。 舞会当天,华沙和荆芥提前半个时辰到达目的地,门童检查请柬查无误后让他们领了面具进场,分配了专门侍者引路(华沙的是狮子,荆芥是兔子。) 万花庄园外面的门房和普通府邸无二,里头却另有文章。绿树花丛小木屋,鹅卵石小路,木桥,河流,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森林。 华沙和荆芥在侍者带领下,踏着鹅卵石前往主厅。一路上,碰到不少带着面具的男女三三两两站在一块闲聊。 主厅是露天的,一张三百米的长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各种菜肴,糕点,水果,酒,茶水。桌边围放了一圈无靠背圆椅,大概有一百张。长桌四周零零散散放着数十张小方桌,上面也摆满了吃食。长桌正上方是一个七十平的表演木台。台子右边放着一个大木箱,里面是备用面具。 “公子,小姐,表演半个时辰后开始,先吃些糕点,喝点茶水等候。婢子先下去,二位有其他吩咐可以唤这儿的侍者。”侍者屈膝行礼。 “好。” 华沙环顾周围,目光停在的桌上的榴莲酥上,拉着荆芥的袖子道, “荆芥,我要吃那个榴莲酥,你帮我拿一下。” “嗯。”荆芥去主桌取榴莲酥,引来无数女子侧目和悄声讨论。他的兔子面具只遮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完全暴露了他俊美的本质,挺拔的身量和清冷气质更是引人注目。 “给,慢点儿吃。”荆芥一手端榴莲酥,一手端玫瑰花茶供华沙吃喝,这一举动让原本低调的躁动变得高调起来。女子们的娇笑像那夜莺,越来越响,讨论也慢慢大声起来,还有一些胆大的,直接走到荆芥身边,装作不经意碰触他的衣袖,趁机询问他姓名等信息。 “公子气质独特,看着不像妖界之人。”张女。 “……” “公子今年几岁?”李女。 “……” “公子家住何处?是否婚配?”郑女。 荆芥不理,对华沙朗声道, “娘子,我们去那边亭子,安静些。” 这下,饶是女子们都勇气可嘉,也不敢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勾引人家丈夫。在妖界,只要对方未婚,就算有相好也可以公平竞争,可一旦对方成婚,要是再勾搭引诱属于犯罪,要受刑坐牢的。 华沙倒没在意这些女子的勾搭,她太了解荆芥,这些女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但还是移步凉亭。 “奇怪,苍术怎么还没来。”华沙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东张西望。 “我们戴着面具,就算他来了也得找一阵。” “就算戴着面具他也能一眼找到我们,他比天狗还灵敏。” “华沙,我们快离开妖界了,在此之前你有必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真实身份真那么重要吗?相识以来,他真诚待我,从未伤害欺骗利用,他的真实身份等他想说的时候再知道也不迟。” “如果他真是妖王,那他对你所有的好便不纯粹。他因为西风的死恨天界,恨北冥,恨我,我和他交过几次手,他肯定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自然也清楚。” “他有好多次机会利用我威胁你,但是他没有,而是舍命相救。” “妖王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他谋划的是以后,现在的他羽翼未丰自然不会贸然出手。华沙,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 “那要怎么验证他的真实身份,验证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单就她个人而言,她并不在意苍术的隐瞒,反而同情怜惜他的遭遇,而且苍术从未伤害过她,是她在妖界唯一的朋友。 “身为天君,只要他没有明目张胆作乱,我便不会对付他,作为你的未婚夫,他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对他如何,这次,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一切交给你自己处理、决定。” 荆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玄武面具,和妖王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在妖宫见过妖王,想办法让他戴上这副面具,他的真实身份会如你所见。” “嗯。”华沙思虑良久,最终收下面具,放进袖子,该面对的逃不掉。她从不怀疑苍术待自己的情分,也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是,如果他想借着她伤害荆芥,那她不得不在意…… “那我先走了。” “你为何要走?”华沙拉住荆芥衣袖。 “苍术对我有戒备,我不走他不会来,放心,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护你。”荆芥反手拍拍华沙手背,转身离开。 华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紧张、担忧、不安、忐忑、犹豫…… 第六十五章 真假妖王 荆芥走后,华沙原地踌躇半个时辰,捂住右耳上的信子召来苍术,他戴着黄鹂鸟面具,一身红衣分外妖艳,华沙白眼道, “邀请别人,自己却迟到。” “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 “你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 “瞎说,我专门替妖王收集琥珀,责任大着呢。” “好,你最伟大,赶紧走吧,表演应该都开始了。” “好勒,小姣人。” 一路上,都是苍术叭叭说个不停,华沙搅着衣袖,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衣袖里藏了宝贝?”苍术作势要探个究竟,被华沙一掌打开, “秘密,等会再揭晓。” “呦,你还懂这种浪漫呢,真是活久见,让人期待。”苍术调笑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对了,你的相好怎么没来,他不是抢了张请柬吗?” “他正和其他女人把酒言欢畅聊呢。从现在起,不准提他。”华沙假装生气。 两人到达主会场时表演已经开始,第一排还有空位,华沙和苍术填补了过去。此次表演者大多是歌舞大赛中的沧海遗珠,有几个华沙还有印象。 “苍术,歌舞大赛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两个并列第一,狐族和牛族。” “果然。”华沙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你有看好的?狐族还是牛族?我猜是狐族,不过很可惜,狐族那个舞者被天界之人看上选走喽。” “哦。” …… 表演完后接下来的环节才是众所期待的,辽阔的草地瞬间拥挤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主会人大声道, “大家稍等片刻,待桌椅撤退后舞会马上开始。” 音乐起,《碧羽幽兰》的旋律响起,婉转浪漫,众人踏着步子偏偏起舞。这种时刻,不再有道德约束,每个人尽情舞蹈,展示自己曼妙舞姿和魅力,已婚的欣赏,未婚的借此寻找良配,和着月色,美妙之极。 华沙虽然喜欢舞蹈,却天生四肢不协调,只站在一旁观赏。苍术就不同了,虽然跳的相当一般,但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热情、起劲。跳了一会儿没看到华沙,特意返回来拉她加入。 “我不会,看看就行。”华沙撅着屁股不前。 “跳着跳着就会了,这儿不是歌舞大赛,很多人都不会跳,不止是你一个,学学我。” “学你?算了吧。” “相信我,跳过之后你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样,试跳一刻钟,不喜欢了再回来,如何?” “这……”华沙犹豫之际已经被苍术拽进舞池中心。华沙深吸几口气,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挥舞手臂,轻跳了起来。月色和烛光照亮夜晚,人人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尽情欢跳,这样的放松快乐,华沙第一次体验,很开心!苍术一直围着华沙,边跳边看她,一时入了迷:真美!四界之内真有这般美妙、动人心魄的女子,她要是能属于我就好了。 自由跳舞两个时辰,大家都是歇歇跳跳,华沙第一次跳,体力跟不上,只半个时辰便气喘吁吁。苍术见此带她出舞池,坐在草地上休息,找侍者拿了些果茶过来递给她。 “怎样,没骗你吧。” “谢谢。”华沙接过茶水,一口气干完,“确实很舒服。原来舞者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身段,技巧,而是他们通过舞蹈所要传达的情感。” “对,就是这样。还喝吗,我再让人拿点儿?” “嗯。”华沙双臂交叠抱膝凝望着夜空,苍术是难得的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们俩很像,很多想法不谋而合,她不想失去,于是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切不是怀有目的的欺骗。 接下来的烟花表演在河边举行,众人移步到河边,凭栏杆而立。华沙扶着栏杆的双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一个环节,最后的机会,不能再等了…… 一声巨响,五彩缤纷的烟花从天空滑落,整个天空如同白昼,照亮每一张脸,或欣喜或悲伤或期许。华沙侧头看了眼苍术,他嘴角上扬,看的很是认真、投入,他应该很喜欢烟花吧,华沙握紧拳头,柔声道, “苍术,你的面具好难看。” “什么?!”欢呼声,烟花声太大,苍术没听清,手掌挡在耳边凑近华沙些。 “你的面具好丑!”华沙故意趴在他耳朵上大喊,苍术赶紧捂住耳朵远离,耳膜差点被震破。 然而,这一幕落在暗处荆芥的眼里却暧昧刺眼。 “面具摘下来,我送你个更好看的。” 苍术狐疑的看着华沙,却还是乖乖摘下面具。 “闭上眼睛,我亲自为你戴上。” “你今天不对劲,强颜欢笑不适合你。”这句话苍术很早就想说。 “我要走了,明天出发,送你个临别礼物,真不要吗?”华沙依然保持着笑脸,眼睛却被伤感填满,她也不知道自己难过什么,即将揭晓的真相还是分离? “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提起。”苍术一腔热情瞬间冷却下来,被慌张代替。 “事出紧急。好了,别磨磨叽叽,有机会我还会再来妖界玩的,快,闭上眼睛。” 苍术没再说话,乖乖闭上眼睛。华沙绕到他身后,取出面具为他戴上,再回到前面。 “好了。”华沙看着苍术,眼眶蓄起泪水,声音颤抖,此时第一波烟花刚好放完,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声音。 苍术慢慢睁开眼睛,微杨的眼角看到华沙面具下的清泪疑惑不已,心里突然不安,摘下面具,玄武面具!苍术拿着面具的手颤抖,整颗心迅速下沉,瞳孔皱缩,哑声道, “华沙……” “妖王果然很擅长演戏。”华沙摘下自己的面具,从扶栏扔下。 “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华沙声音颤抖。 “我是妖王没错,但我隐瞒身份只是为了出入自由、行动方便而已,就像你和荆芥,你们不也是为了方便伪装成素人?” “果然,你一早便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我见过他,且交过手,自然认得。”苍术供认不讳。 “你恨天界,恨天帝,恨荆芥,而我是最适合复仇的棋子,对吗?” “我承认,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真正了解你后我便收手了,我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真心把你当朋友。” 华沙凄笑不语,转身离开。苍术的解释,她信,却不知该如何原谅和面对,他没伤害过她,可他伤害过荆芥。 荆芥从暗处出来和华沙转瞬消失,苍术没追上,呆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凄然自语:“我本来打算今晚告诉你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华沙一路沉默不语,回到客栈后只说了一句,“荆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人界。” “好。” 主仆四人连夜前往人界。 第六十六章 物是人非 他们到达人界正好是晚上,定了家城郊比较安静的客栈休息,荆芥和华沙依然同屋不同床。子时了,华沙还是没睡着,荆芥听着她不停翻身的声音也没有了睡意,问道, “睡不着吗?” “嗯。” “还在想苍术的事情吗?” 荆芥虽然猜到了结果,但猜不到华沙的真实想法,他不知道,苍术在华沙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是,认床。” 她不愿说他也不强求, “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不了,你先睡吧,我困到极致就睡着了。” “行。” 华沙不再逼自己入睡,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床幔,苍术隐瞒自己妖王身份她可以理解,可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利用她对付荆芥,那他对她所有好都参了杂质,她如何原谅,不计较?!当初荆芥受伤的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不过这样也挺好,在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停止,刚好……,只是,错失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着实可惜…… 天边吐白,华沙才迷迷糊糊睡着。荆芥一早醒来在床上打坐,一直未进食,清禹和汐月安静守在门外,等待主人们的召唤。酉时三刻,华沙梦魇,哭喊着, “荆芥,荆芥……” 荆芥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揺醒她。华沙双眼朦胧,坐起身抱住他的腰,声音喑哑, “还好都是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和苍术在妖宫交战,浑身是血,不论我怎么呼喊都没用。” “我就这么菜,连一个区区妖王都打不过?”荆芥抚摸着华沙的脊背笑道。 “讨厌,人家担心你,你还笑。”华沙轻锤荆芥肩膀,放开他。 “我的错。饿了吧,起床吃饭,我叫汐月进来伺候你梳妆可好。” “你抱我下去。”华沙张开双臂撒娇。 荆芥一手拖住华沙屁股,一手抱住她的腰,抱她到梳妆椅上,“我叫汐月进来。” 华沙拉住荆芥,“我想要你为我梳妆。” “那我试试,如若不好看你可不准哭鼻子。” “你画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荆芥让汐月送来洗脸水,亲自上手为华沙梳妆。华沙本身唇红齿白,眉毛细黑,荆芥喜欢素雅,又有作画功底,异曲同工,倒也不难。 荆芥弯腰,右手指轻轻沾了点脂粉,均匀点涂在她的脸颊,然后又拿起眉笔,跟着她原本的眉形描绘。 此时,两张脸仅剩两厘米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华沙盯着荆芥的嘴,轻声道, “你的嘴巴真好看。” “然后呢。”荆芥手里的动作没停。 “好想亲一口。” “画完了再亲。”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华沙的“胆大”。 荆芥描完最后一笔,直起身,放下眉笔,取了桌上口脂递到华沙嘴边, “含住。” 华沙照做,三秒钟后取出口脂,荆芥再用丹笔将其晕染均匀,勾勒出唇线。 “好了,看看是否满意。” 华沙看着镜中的自己, “虽然变化不大,但我很喜欢。” “你怎么画都美,下楼吃饭吧,完了还要去祭奠父母亲。” “知我者荆芥。”父母亲是她在人界唯一的感情托付和牵挂。 如今的人界全然一新,定国覆灭,被新的朝代取缔,平云公主和驸马的陵墓上筑了一座新府邸。 华沙和荆芥站在那座府邸三百米之外,不禁感慨, “存在于这世间的生灵,无论寿命长短,一生悲或者喜,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均会随着时间流逝,被新生命覆盖代替,仿佛从未存在过。” “哪怕是神仙妖魔,归入混沌后也会被时间的洪流淹没,只留姓名和事迹在历史簿上。我去买瓶酒,在外面祭奠下父母亲。” “别了,这儿已经有人居住,我们这样祭奠会冒犯到人家,不吉利。”华沙制止住。 “那要不要去看看转世后的他们?” 华沙摇头, “他们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一世是新生,对于彼此来说不过是陌生人,我们的子女情缘止于上一辈子,这辈子就不打扰他们了。” “好。” 两个人在原地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华沙和荆芥没回客栈,而是去了一个茶馆听书喝茶。此刻,说书先生正在讲评定国历史。 “话说,定国末期,出了一个奇女子,平云公主的小女儿——常安,当然,她并不是以诗书才华得名,而是生平经历。她二十四岁才出阁,嫁给当时有名的才子王焱,要是太平盛世,两人或许就这么平淡生活下去了,奈何遇上战乱,当时定国四面楚歌,很多骁勇将领战死沙场,定国皇帝黔驴技穷,把文官派上战场,王焱便是其中之一,而他的夫人——常安也跟着去了。定军屡战屡败,王焱被俘虏,常安不得不挂帅领兵打仗,成为定国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将军,首战获胜,屡战屡胜,以她的智谋彻底打败塔拉国,相传,常安用美人计迷住了塔拉国新王隋风,这才取胜,有名的毒吻便是来于此……” 华沙听着这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过了好几世一般久远。 荆芥却微眯着眼,酸溜溜开口, “华沙,当时你从人界走的匆忙,又处于失去双亲的悲痛之中,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清算。” “什么啊?”华沙没反应过来。 “你和王焱成婚,还和那个隋风上演了个历史之吻,广为流传。” “这个……,我投身人界,自然得按人界的剧本走,况且,到底是谁逼我的你不知道吗?” “倒是我的不是了。” “要不然呢。”那时的伤心难过,忐忑不安她可记忆尤深呢。 荆芥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公平倒是有一个办法。”华沙转着眼珠子勾唇道。 “什么?” “等会儿听完书跟我走便是。” 第六十七章 烟花巷柳 夜幕降临,华沙和荆芥从茶馆出来去了附近一家服饰店,店很大,上下两层,一楼是布匹区,二楼是成衣去。华沙拍拍荆芥, “你在一楼等我,我去二楼看看。” “好。” 一刻钟后,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年郎从二楼拾级而下,正是华沙。 荆芥看着她这身打扮,不明所以, “为何这身打扮?” “方便行动,走吧。”华沙挽上荆芥胳膊神秘道。 一路上,两人引来无数人侧目,华沙挠了挠脑袋,检查了下自己全身,没什么异样啊,余光瞥到自己挽着荆芥的手,猛然醒悟,立刻收回,这是被当成断袖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荆芥侧头问道。 “别着急,到了就知道了。” 弯弯转转走了半个时辰后,华沙终于在一栋装饰清雅的楼宇前止步, “就是这儿了。” 荆芥看着眼前的楼宇,像普通民舍,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进去吧。” 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进去,一路无人,直到二门,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带着三个年轻女子朝华沙他们走来,年长的女人扬起手里的帕子,冲他们喊道, “两位郎君,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快里面请。”年长老鸨话音刚落,三个年轻女子缓步跑来,簇拥着华沙和荆芥二人往里走。荆芥这才明白过来此地是什么地方,瞪着华沙,等她解释。华沙指了指里面, “进去说。” 两人被带到二楼雅间,雅间立着好几块纱布屏风,专供嬉闹使用,房间正中摆着个圆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和酒,时刻准备着接待顾客。 “二位稍等片刻,我让我们的头牌姑娘来伺候。” “不用。”荆芥厉声制止,不悦的盯着华沙。 然而,老鸨假装没听见,溜得贼快,一分钟后带着四个美娇娘再次出现。 “两位郎君,这四位是我们的头牌,春夏秋冬。” “郎君好。”四个美人齐声行礼问好。 “那我就不打扰了。”老鸨笑道,临走前给四个美人使了眼色。门一关,四个人风一样飞向荆芥,华沙被晾了起来。 “喂,你们几个,怎么都去伺候他,我呢?” “小娘子,您应该不好女色吧。”其中一个美人看着华沙回答。她们一直生存于风月场所,能一眼辨雌雄。 “额,嘿嘿。”华沙尬笑。 荆芥对身边的美女们道,“你们先去屏风后面等着。”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那几个美娇娘乖乖退到屏风后面。 待桌旁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荆芥突然身体前倾,凑近华沙,面无表情道, “说。” 华沙身体退缩,条件反射举起双手到头两侧,荆芥没有发怒,只是面无表情却让她不自觉的心虚,结巴, “我……我在人界和其他男人成婚,有亲密举动,你不是觉得亏嘛,所以我带你来这儿……,这样公平一些……”到最后,华沙的声音微不可闻,垂着双眸,好像做错事又委屈的孩子。 “很好!”荆芥重新坐直,“你出去等着吧,不然影响我们。” 华沙震惊的抬眸看向荆芥,她没听错吧,他还清场,让她出去!他准备做什么,不行, “我就在一旁看着,不会打扰你们。” “你在人界和其他男人亲密的时候我可没在旁边看着。”荆芥俯视着她,神情悠然。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呗,华沙只得起身,三顾两回头慢腾腾出去。她后脚刚踏出门槛,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华沙转身去推,荆芥却设了结界,再也推不开,华沙边拍门边大声叮嘱, “荆芥,不许你和她们上床睡觉,听见没有!” 回应她的只有嬉闹声。 华沙倚着栏杆,双眼一直盯着门,美人们时而轻轻跑动,时而坐在荆芥腿上喂酒,时而搂着荆芥和他的头重合……,如数映在门上。华沙越看心越堵,拳头攥的增增响,恼怒自己:你说你,没事找事,非要捡个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玩笑无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知道疼了?不行,必须制止,荆芥的清白只能由我毁掉。 这么想着,华沙突然像个斗士,鼓足了劲狂敲门, “荆芥,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 “荆芥,能听到吗?我们还没成婚呢,你要是没了清白我就不要你了。” “……” “荆芥,开门,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找别的男人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快出来……”华沙喊了十几分钟,嗓子都哑了,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荆芥,我错了。”华沙垂眼趴在门上继续拍,力道不及刚开始的一半。 “这位小郎君,你长的如此俊俏,何必上赶着找薄情之人,看看哥哥我,喜男色且专一,不如跟了我可好?”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轻佻男子调戏华沙道。 “滚。”华沙眼睛没抬,直接骂道。 “呦,小郎君很有个性嘛,我喜欢。跟我走吧,保准你一生喜乐无忧。”轻佻男子说着便上手去搂华沙,华沙躲开,怒目盯着他, “走开,我对你没兴趣。” “呵呵,只对房间里那位感兴趣,可惜人家不搭理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会儿华沙和荆芥一进门,他便盯上了,他好男色,男人最多的地方不是书院便是青楼,所以他经常在这两个地方寻找猎物。 “咸吃萝卜淡操心。”华沙转过脸不再看他。 “我还就管定了。”轻佻男子一把抱住华沙,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拉。 “放开我,你这个人渣,姑奶奶是你能碰的嘛。”华沙挣扎着。奈何力气太小,被对方一直拖着走。 突然,一阵白风袭来,轻佻男子撞破护栏从二楼摔下,砸穿一楼的圆桌,尖叫声四起。华沙转眼一看,荆芥衣冠整洁负手站在她眼前,不见一丝欢愉痕迹。 “荆芥……” 荆芥右耳动了动,听到无数脚步声正在上楼,揽住华沙的腰闯进最近的一个房间,从窗户飞了出去。房里正在交欢的人以为是一阵风吹过,没理会。 僻静的巷子,荆芥抱着华沙旋转落地。 “嗯?怎么在这儿停下,不回客栈吗?”华沙站稳,环顾黑漆漆的四周。 “知错了没?” “知道了。”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 “错哪儿了?” “不该带你去青楼。”华沙垂头。 “不够深刻。” “不该让其他女人沾染你,不该不重视你,不该拿感情开玩笑。” “抬起头来。” 华沙听话抬头,认真观察荆芥的脸色,荆芥也同样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华沙一步一步后退,快到墙角要撞到时,腰部被荆芥的右手垫住,后脑勺稳稳落进他的左掌。荆芥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暗夜里响起, “反省合格,但惩罚不能少。”说完吻上华沙的双唇。刚碰上,被华沙推开, “你刚亲过别的女人,不准亲我。” “除了你,别的女人我可下不去嘴。” “那……” 华沙还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荆芥欲罢不能的吻里。 巷子里突然闯入几个不良青年,看到华沙和荆芥,大笑挖苦道, “这俩断袖还真是不害臊,不悄悄摸摸的搞,竟然如此大胆。” “喂,那两个断袖,要亲热回家去,你们不知道当朝天子禁止断袖行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别因一时贪欲被抓去牢房,那就划不来喽。” “哈哈哈,不害臊,不知羞耻……” 华沙脸皮薄,哪里听得了这般污浊话,双手并用推着荆芥,奈何荆芥的嘴就像万能胶一样黏到她嘴上,怎么也推不开。荆芥双眼紧闭,继续忘情亲吻着,丝毫不受影响,左手拽下华沙的帽子,扔向那几个不良青年。华沙一头情丝瞬间滑落,挡住了两人一半侧脸。 “原来是女子,看着蛮俊俏的,过去认识下。”其中一个青年走向二人。 被一群无赖观看挑衅哪还有兴致,荆芥终于放开华沙,整张脸埋进她的青丝,不满道, “真是扫兴。” 一挥手,那几人如数晕倒在地,然后抱着华沙飞回客栈。 第六十八章 新同族 华沙他们没继续在人界停留,前往魔界,依然是隐藏身份,幻化成素人模样。 魔界地处四界至寒至阴至湿之地,草木稀少,与其他三界无任何交接,重合,生存状态也完全不同于其他三界,大家只在自己的洞府修炼,很少外出,更别说效仿人类做生意之类的,这主要和魔族的地位、法力以及统治者有关。在四界,魔界的地位在最末位,人界和天界视他们为罪恶之源,对其各种打压,诋毁,魔界的人并不争论辩解,而是躲起来安分修行,再加上魔王的统治理念,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潜心修炼,成为四界之主,一雪前耻。 四人站在一座山顶处,看着一片昏暗、冷寂的魔界,内心的热度也跟着降了几分。华沙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反观其他三人,站的笔直,丝毫不受冷气影响, “这儿好冷,以前在魔山上没感觉这么冷过,你们不冷吗?” 荆芥取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我们的法力足够御寒,植物御寒能力高于人类,当时你还未幻化成人形,自然感受不到。” “哦。那我们现在直接去魔都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华沙拢紧披风,搓手驱寒。 “魔界没有客栈,更没有普通人家,民众不是探子就是布衣士兵。去魔山吧,那儿应该没人。” “好。不过这个魔王也太过胆大,明目张胆养兵,这不是随时准备开战嘛。” “话虽如此,但是魔界一直没有任何反叛举动,很是听话,就算天界知晓他的司马昭之心,没有证据也不能如何,走吧。”荆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暖着。 荆芥揽着华沙,乘风飞行,汐月和清禹紧随其后。 魔山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几株花,和华沙的原身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华沙一眼便注意到那几株花,立刻跑过去,手轻轻摸了摸那蓝色花瓣,笑着对荆芥道, “荆芥,你看,我有同族了。”那样闪亮、璀璨、安心的笑容,如同烈阳洒向整个魔山,不再那般阴冷。 “恭喜你。”荆芥蹲下身摸摸她头顶真心祝贺。他能感受到,华沙一直以来对家人同族的渴望。 “我想带他们去天界,可以吗?”华沙侧头问道。 “它们现在还是普通的植物,去了天界不适应,可能会活不下来。等它们长出了慧根,我们再接他们去天界团聚,可以吗?” “好。”华沙埋进荆芥胸膛。荆芥心里却一阵难受,那几株蓝色曼珠沙华根本生不出慧根,他不想看到她失望,只好撒谎。 晚上,四个人在魔山的半腰设了结界休息。 魔界没什么好玩的,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空跑一趟,总得做点什么。于是,荆芥带着华沙去魔都探虚实,汐月和清禹负责去普通人家打探消息。 魔都是华沙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和荆芥见面的地方,她记忆很深刻,正门也知道,只是此次,他们不能从正门走。 两个人站在魔都附近的一块石墙后,荆芥观察着来回巡视的魔兵,寻找潜入机会。 “荆芥,我知道进魔都的暗道。” “嗯?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啦,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被魔兵抓住,从暗道进的牢房。” “他们把你关在牢房,你怎么没告诉我?”荆芥眉头轻皱。 “我当时对牢房没有概念,放心,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一定立刻告诉你。对了,我当时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呐喊,现在一想,很像士兵练兵时的军号。” “我们去牢房附近找。” “好。” 华沙跟着记忆,和荆芥一起从暗道潜入魔都,寻找练兵场。 时隔两百多年,当年的练兵场早已不在原来得地方,不过两人却发现了牢房底下的暗巢,那里设了三层结界。 荆芥启动仙法,悄悄打开结界一角和华沙观看。 暗巢宽阔到肉眼望不到尽头,里面全是黑红色溶岩,中央放着一张朱雀碧玉床,魔王在上面躺着,旁边围着三圈魔兵,有三个离魔王很近,弯腰在汇报着什么。华沙侧头看了眼荆芥,他的表情变化丰富, “荆芥,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 “能。” “那我怎么听不到?” “法力不够。” “……” 华沙就像看哑剧一样。突然,魔王坐起身,左手掐住其中一个魔兵的脖子,抬高,当他双脚离地时,瞬间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不见。紧接着,魔王下床,左右手分别掐住另外两个魔兵,使他们灰飞烟灭。 华沙第一次见生灵灰飞烟灭,惊的眼珠子忘记了转动,嘴唇打颤, “怎么,怎么会……瞬间灰飞烟灭。荆芥,你能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吗?” “他们办事不利,这是魔王的处罚。” “真残忍,办事不利可以惩罚,何必致他们于死地,好歹是为魔族卖命的。” “魔王一向狠厉,只看结果,不问原因和过程。” “这样的人怎配当统治者,一心只为自己野心,从不在乎民众的喜怒哀乐,天界不管吗?” “凡事要讲证据的,魔王行事谨慎多疑,想抓住他的把柄不容易,哪怕是天界,要惩罚谁也得有理由。我们找到了他的暗巢,下次请他去天界坐坐。我们该走了,时间太长会被发觉。” “哦。” 两人从魔都出来时天色已晚,他们回到魔山时汐月和清禹还没回来。 华沙不停看着天色,焦急道, “子时了,他们俩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清禹办事沉稳,会保护好汐月。” 饶是如此,华沙还是不放心,来回踱步。 子时三刻,清禹和汐月终于回来,汐月受了伤,被清禹背着。华沙忙从清禹手里接过汐月,扶她坐下, “怎么受伤了?” “路上不小心掉进了魔兵设的陷阱,幸好清禹出手及时救了我,没事,主人,不用担心。”汐月强忍着伤痛摆手道。 “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外面给你找点吃的。”荆芥拉住她, “魔界的东西不能随意食用,有风险。” “可是汐月很虚弱,我担心她。” “我用内力为她疗伤,很快便好。” “天君,使不得。”汐月和清禹异口同声,清禹作揖道, “天君大人,还是我为她疗伤吧。” “我来吧,更快一些。” 华沙和清禹退至一边,汐月背对荆芥蜷腿坐着,疗伤。 能让天君动用真气疗伤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主仆二人。清禹看了看华沙和汐月,站的越发笔直,眉间却染上一抹忧思。 第六十九章 天帝来访 汐月脱离危险后华沙才放心睡着,只是她一直未醒,从魔山睡到竹台,醒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懵懵的,她怎么回来的? 汐月伺候她梳洗,顺嘴说道, “主人,您可太能睡了,睡了三天三夜,天君大人把您从魔山抱回竹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困,之前也有累的时候,但从没像这次这般。”华沙也不清楚,疑惑之际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汐月,“你是说荆芥抱着我从神武门经过?” “是啊,那些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由此可见,您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天君大人对您的爱独一无二呢。” 华沙听罢开心又害羞,洗漱完就跑去找荆芥一起用早膳。 荆芥立刻上前给她把脉,还好,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她的沉睡并非正常困顿,而是体内的法力不受控制,疯狂流窜身体承受不住导致,如果再不修习,这样的状况会只增不减。 荆芥拉着华沙严肃道,“吃完饭开始修习法术,每天早晚各两个时辰。” “啊……怎么又要修习法术?”好不容易暂停,又要重拾吗?她哪里坐的住,静的下心来。 “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体内的法力,再不修习,沉睡的时候会越来越多,到最后永久沉睡。” “这么严重?” “嗯。如果你永久沉睡,我便娶其他仙子。” “无情无义!”华沙抱臂冷哼。 “以后的幸福生活都比不上你一时的轻松欢乐,谁更无情无义,嗯?” 华沙被问住,瞬间没了脾气,小声道,“好吧,那我以后修习的时候你要陪着我,等会儿我去月老阁报个平安回来立刻修习法术。” “先修习法术。” “啊,荆芥,回来了再嘛。”华沙撒娇,荆芥不为所动。 “没得商量。” 华沙回天界当天月老便来过,只是她一直未醒,月老又回去了。 黄昏时分,华沙终于完成修习任务,饭没吃就跑去月老阁。竹台门口迎面走来一位男子,身量七尺八,头戴七曜宝冠,白绸金边玉衣,腰佩丹皇玉章,双手背后,一双深邃花扇眼一直盯着华沙,嘴唇微抿,不太温善的样子。华沙放慢脚步,走到男子面前主动问道, “您是哪位仙家,是来找荆芥的吗?” “我是天君的好友——风神元君,有要事找他相商,劳烦小仙子通报一声。” “啊……好,你随我来。”华沙带着男子返回竹台。 华沙走在前面,汐月在侧,男子在最后,男子看着华沙的身影,不禁惊叹:太像了!难怪她能被天君抱着进神武门,还能直呼天君名讳的,看来,她在天君心里的位置超乎想象。 华沙带着男子直接到达荆芥书室,敲了两声,荆芥允许后推门而入,柔声道, “荆芥,风神元君找你。” 荆芥看到来人,放下笔笑道,“天帝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派人吩咐一声,我过去便是。” “今天不忙,顺道过来看看。”天帝说着看了华沙一眼。 荆芥意会,介绍道, “华沙,过来见过天帝。” 华沙带着疑惑作揖行礼,“天帝?您不是风神元君?” “风神元君是本座以前的名讳。” “哦哦,拜见天帝。” “免礼。” 华沙看出两人有要事谈,拉了拉荆芥的衣袖,轻声道, “那我去找月老啦。” “亥时前回来。”荆芥摸了摸她头顶,眼神无比宠溺。天帝看在眼里感慨万千,这样的眼神上次出现还是他在女娲宫对着女娲娘娘的时候。 当年,四大护法多多少少都对女娲娘娘有爱慕之意,其中当属荆芥痴心,不过女娲娘娘却中意风流倜傥的西风,出双入对,荆芥遭受打击,从此像变了个人,郁郁寡欢,不谙世事,没事就躲去闭关,像个被抛弃的小宠物,本就内向的他更加孤僻,看的人心生怜悯。女娲娘娘战死,她是荆芥深爱之人,她的死彻底关闭了荆芥的感情,让本就清心寡欲的他更加厌烦红尘,一心求入混沌,追随女娲。大战胜利后,荆芥把天地之位让给了他,为了弥补,在尽香刚生下后他便将其许配给荆芥,如今他放下过去,他很欣慰。 “知道啦。” 华沙撒腿便跑。 身后的门关上后,天帝由衷道,“荆芥,你终于放下了。” “找我是有什么事?”荆芥亲自斟茶,递给天帝一杯,伸手示意他落座,他并不想谈论以前。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传言,好奇来看看。” “既然你来了,我刚好有事同你说,妖界的两个私兵场我已毁掉,近段时间应该会听话些。比较棘手的是魔界,魔王采用了全民为兵,日后作乱不好处理。” “这个魔王,为了自己的野心全然不顾民众,他当真以为天界不敢彻底清缴魔界。” “他自然相信,但是清缴之后呢,其他三界该如何?北冥,我知道你很想收拾魔界,但时候未到,清缴乃下下策,下个月的茶话会不如请魔王上来坐坐,你这边再派天狮将军去捣毁他的暗巢,给他一记钟响。” “听你的,后面我们和天狮将军商讨下详细计划。” “你俩商量就行,我就不参与了。还有一件事,我的私事,我想在茶话会上宣布我和华沙的婚讯。” “可是尽香……”天帝料到会如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匆忙突然。 “北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从未答应过娶尽香,一直以来,我都当她是晚辈,所以一直没在意那些婚约传言,但现在我有了深爱之人,不想这些传言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同时也想尽早与她成婚,结为伴侣。” “尽香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为了配的上你,勤习琴棋书画和法术,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我怕她承受不住。” “你当初没想到吗?明知我无意,却还是将这个假婚约传递给她。” “对,当初是我考虑不周,私心重,一心想把最优秀的女儿交给好兄弟,乱点鸳鸯谱,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荆芥微微皱眉,他一向不能理解北冥自以为是的‘为他人好’, “追究责任毫无意义,问题还是得解决。” “荆芥,要不这样,尽香和华沙你都娶,位分相平,如何?” “北冥,你是第一次认识我吗?这话从你嘴里出来真让人不可思议,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 “抱歉,遇到尽香的事我容易乱。但尽香还小,少女心最为脆弱、经不起伤,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一年后再宣布你的婚讯,给尽香一个缓冲过程。” 荆芥沉默良久,轻声道, “我可以答应你晚点宣布婚讯,但是我希望婚约的事情你能借茶话会澄清,如此对尽香也好。” “嗯。” “你准备和我说什么事?” “同一件事。好了,不打扰你作画,我先走了。” “好。” 天帝双手背后,缓步前行,看来,那个女子已经成了荆芥的心尖人,动不得。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第七十章 传闻中的尽香公主 最近的天界传闻基本都与荆芥有关。悔婚,新欢,华沙在竹台听不到任何消息,在月老那儿倒是听了个完整,小左小右便是负责传话的。 “华沙仙子,又有新的传闻,说你破坏了天君和尽香公主的姻缘,是第三者。”小右蹲在华沙身边小声道。 华沙正在做泥人,一把摔掉手中的泥巴,骂道, “这些人不知事情始末就在那儿乱传,我破坏的前提是他们得有感情,他们有吗?” “没有没有。”小右头摇的波浪谷似的。 “要不是荆芥不让我去天宫,我肯定要去见见那位传闻中的尽香公主,究竟是怎样的天香国色让所有人都向着她说话。” “华沙仙子,尽香公主是天界之人,还是天帝最宠爱的公主,有才有德,甚得人心,您是外来的,他们没见过您,自然是向着尽香公主的,就像整个竹台和月老阁都向着您一样。” “好像是这个道理。” “华沙仙子,您不必多虑,天君的心在您这儿,要急也是那尽香公主着急,您呀,就放宽心,吃好喝好,养精蓄锐,专心修炼。” “小右,没想到你平时不爱说话,开导人还挺有一套。” “那是月老教的好。该用午膳了,厨师最近又研究了一道新菜,尝尝去。” “好,走。” 傍晚,华沙回到竹台,外面的侍从比以往少了两倍,气氛很是怪异,每个人看到她都眼神闪躲。 “汐月,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 汐月拦住两个侍女悄声问了问,回复华沙, “主人,尽香公主来了,在落梅殿,正和天君大人一起用晚膳。”说完特意留意了下自家主人的反应,超乎想象的平静。 “去落梅殿。” 落梅殿房门大开,里面站满了侍从,伺候两个人用膳,与荆芥对面而坐的女子梳着飞天髻,头上兰花点缀,一身白纱衣,腰间束着淡蓝色兰花纹落绸带,流苏太长,刚好垂在地上,此刻她正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里,因她侧对着门口,看不清脸。 华沙脚刚踏上台阶,荆芥便感觉到了,抬头看向她,里面的侍从齐刷刷欠身行礼, “华沙仙子。” “嗯。” 那坐着的女子闻言,转头看向华沙。四目相对,互相打量。 华沙被女子的容貌击中,抛开其他,只论容貌,眼前这女子的确对得起四界第一美人之称,至少在华沙见过的女子中,她是第一。肤若凝脂,柳叶细眉尽显温柔,一双桃花眼极尽妩媚,好像会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秀峰鼻,含珠红唇,鹅蛋脸,这样的五官,哪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倾倒,组合到一起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她身上有浓浓的紫罗兰香,好像置身于紫罗兰花园中。不过,她的面相带着一种不讨喜的精明、心机感,还有那笑容,很完美但很假。 “华沙,这位是尽香公主。”荆芥起身介绍,打破两人的眼神交流。 “尽香公主。”华沙微微欠身行礼。 “华沙仙子。”尽香同样欠身回礼。 尽香站起来后华沙才注意到她完美的天鹅颈,还有比她高半头的身量,站在荆芥身边,两人身高差刚刚好,不像她,站在荆芥身边像个小孩子。 “在月老阁用晚膳没?”荆芥走到华沙身边问道。 “没有。” “那正好,我们也才刚开始吃,坐下一起。” 荆芥牵着华沙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夹了很多菜,平时吃饭荆芥也给华沙夹菜,只是今天更频繁些。对面的尽香公主看着这一幕幕,心里泛酸,面上却平静如水,不动声色继续吃自己的,带着她温和的微笑面具和华沙聊天, “华沙仙子今年几岁?” “一千岁。” “我们年纪相仿,以后可以一起玩。” “嗯,好。”华沙点头答应,塞了一大口鸡肉,心里排腹,一起玩,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荆芥罢了。 “华沙仙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仙者之女?” “我无父无母,是荆芥捡来的。”华沙坦荡答道。 “无意冒犯,抱歉。”尽香来之前便已打听到华沙来历不明,没成想她竟回答的如此坦荡,不卑不亢。 “没关系。” 尽香余光扫了一眼荆芥,见他表情不悦,放下筷子,擦嘴,转移话题,换上独属于荆芥的甜美可爱笑容, “荆芥哥哥,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你等会儿帮我指点指点可好?” “天色不早了,改天吧。” 那声荆芥哥哥刺的华沙耳朵发鸣,心火怒烧,放下碗筷,郑重其事道, “尽香公主,荆芥和天帝平辈,你既是天帝之女,管荆芥叫哥哥乱了辈分,不合适吧?” “我和荆芥哥哥感情深厚,一直这样称呼的。而且天界只分成年和未成年,不按年岁论资排辈,不然父王也不会把我许给荆芥哥哥。”对着华沙,尽香又再次切到微笑面具。 华沙的心火瞬间冒出一丈高,荆芥桌下握住她的手,对着尽香道, “尽香,现在你已经成年,以后就随着白苏太子唤我天君罢,至于婚约的事情,不过是你父亲当时的玩笑话,别因此挡了其他爱慕你的男子。”荆芥边说边观察着尽香的反应,至少面上平静如水,看来,天帝的担心多余了,他又继续道, “尽香,华沙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尽香手里的筷子滑落,与碗碟发出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房间。 “不好意思。”尽香慌张捡起筷子,微笑面具有些破损。 尽香坐在原位,沉默不语。 “尽香,尽香。”荆芥叫她好几声才有反应,“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荆芥哥哥,哦,不对,天君,你能送我吗?”尽香像个受伤的小猫,可怜又满怀期望的看着荆芥。 作为长辈,于情于理,荆芥都没办法拒绝,尤其是划清界限后。 荆芥去送尽香,华沙没跟着。 出了竹台后,尽香才怯生生开口, “天君,您和华沙什么时候认识的?” “五百年前。” “哦。”时间并不长,这一点,我更有优势,如此想着,尽香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离寝宫还有五百米距离,尽香停下脚步, “天君,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早点儿休息。” “好。” 荆芥回到落梅殿,里面一片漆黑,一开门,被华沙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开灯?”荆芥摸摸怀里的脑袋。 “那个尽香公主不愧是四界第一美人,连我都觉得她和你很般配。” “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她美是她美,但和我们无关,在我眼里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 “那我今晚要在你屋子睡。” “好。” 两个人只是安静睡觉,并无其他。要说惨,还是荆芥惨,美人在怀,却只能看着,等着,这简直是比天雷还重的惩罚。 第七十一章 邀约 一大早吃完饭,华沙又带着汐月跑去了月老阁。荆芥喊道, “华沙,你今天的修炼课程还没做完。” “我回来了修炼,睡前一定完成任务。”华沙头也不回,瞬间没影。 荆芥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无奈摇头, “真不知道哪儿才是她的家,成天往月老阁跑。” 尽香用了一天时间,已经完全掌握了华沙的日常生活轨迹以及应对策略。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她便会努力争取,绝不放弃! 华沙正在厨房缠着主厨学做荆芥最爱的酸菜鱼,学了快一个时辰,坏了三条,厨房被她霍霍的一团乱,没有任何成效。厨师看不下去,进行第二次劝退, “华沙仙子,不论是聪明人还是普通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您天资过人,过目不忘,但在厨艺这块确实是不太擅长,要不今天就算了吧,马上到午膳时间了,我得开始准备饭菜了,不然月老该罚了。” 华沙瞅了厨师一眼,“再尝试最后一次。” 这时汐月火急火燎从外面跑进来, “主人,尽香公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华沙放下手里的刀具,一抬头,尽香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华沙仙子,听侍从说你在厨房,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在正厅那儿没看到月老,听侍从说华沙在厨房便直接找了过来。 “我是来学习的。”华沙转向厨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仙子高兴便好。” 华沙同尽香回到正厅,月老正在内阁假装读书,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两边都得罪不起,但面子上得过得去,于是放下书, “尽香公主一向深居简出,难得能来我月老阁啊,不知有何要事?” “父王嫌我太沉静,让我多出来和各位仙家走动走动,众位仙家中属月老您最为随和、有趣,我便冒昧来了,希望没打扰到您。” “不会不会,承蒙喜爱,月老阁随时欢迎。” “那我就常来叨扰了。” “对了,华沙仙子,改天你可以来我宫里玩。”尽香戴着自己的微笑面具,亲昵拉起华沙的手,父王说,天君很喜欢这个女人,一年后会宣布婚讯,最后能不能得到天君全靠她自己,他能做的只能是顺势而为。 “好。”华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回应,手抽也不是,握也不是。 月老脸上呵呵笑着,心里却打起鼓,这尽香公主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小小年纪,处事稳重圆滑,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就华沙那个纯粹直接的性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两位,午膳已经准备着了,不如先坐会儿,准备用膳?” “好。” 尽香安安静静坐着喝茶。华沙跟在自家一样这儿转转,那儿摸摸,还时不时调侃下月老, “我说月老,你这月老阁太陈旧,没特色,不够美观,该修整了。” “你给我拨钱拨人修整呀。” “咦,又哭穷,我可不会让荆芥帮你。” “无情。” …… 两人斗嘴,尽香插不上话,脸上挂微笑,手攥紧衣袖不屑:月老同她交好不过是看天君的面子,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饭桌上,尽香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华沙仙子,等会吃完饭还早,不如今天我们去天宫逛逛,顺便消消食。” “啊,今天不行,吃完饭我还有事情。”她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尽香这人太假,和她在一块很不舒服,何况她还惦记着荆芥,她见都不想见到她,怎么可能一起玩。 “那要不明天中午?我去竹台接你,我寝宫旁边的紫罗兰开了,很是好看,你一定会喜欢,你应该还没去过天宫那边玩吧?” 话说到这份上,华沙还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因为尽香这个不速之客,华沙和汐月没多做逗留匆匆回了竹台。 在院子散步的荆芥看着早早回来的二人,也是惊讶。 “难得,今天这么自觉,早早回来了。” “尽香也去了月老阁。” “哦,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那倒没有,她约我明天中午去她宫里玩,推脱不掉。”华沙绞着手指,烦忧不已,和不喜欢的人呆在一起简直是最大的惩罚。 “那就去吧。”天帝他们已经知道了华沙的存在,不应对不合适。 “你不是不让我去天宫那边吗?” “只要不去行政殿就行。” “行政殿有什么?” “对你不利的东西,记住我的叮嘱,别因为好奇而去冒险,知道吗?” “知道了。” 第七十二章 心狠手辣 华沙还在睡懒觉,尽香已经带着侍从到达竹台。说是来接华沙,不过是趁此想和荆芥单独相处而已,这不,刚进门便缠着荆芥给她教书画和古琴。 华沙听到消息匆匆洗了把脸就去了书室,正好看到尽香拉着荆芥的袖子撒娇。 “尽香公主,这么早过来了?”华沙扬步进去。 “有问题想请教天君,所以早早来了。” “哦,这个时辰不早不晚,不如我们用完午膳再去你那边,汐月已经让后厨准备着了。” “好。”这正是尽香想要的。 “荆芥,我们过去正厅那边。”华沙自然而然挽起荆芥胳膊向前一步,拉开了与尽香的距离。 尽香看在眼里,嘴角嘲讽之笑转瞬而逝,默默跟在后面。 饭桌上,华沙和尽香分别坐在荆芥两侧且面对面,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荆芥见华沙吃饭速度比往日慢了两倍。 “不是很饿。”华沙放下筷子。她一放筷子,荆芥和尽香也相继结束了用餐。 “荆芥,那我们去天宫那边了。” “嗯,早点儿回来。” “好。” “天君不一起吗?”尽香问道,她以为荆芥会放心不下跟着一起去。 “我还有事。” 华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尽香邀请她游玩不过是个幌子,她实际想邀请的是荆芥,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比常人多转好几个来回。 最终只有汐月跟着华沙一起去了天宫。路上,尽香给她讲解着关于天界的事情,礼貌周到,挑不出刺儿。 天宫的墙壁全是白玉筑成,翡翠镶边,宝石做顶,奢华程度是人界的皇宫、妖宫、魔都数倍,普通小仙子用的碗筷也是上等壁玉所制。尽香的寝殿——香羽殿在后宫最中间,不论是采光还是位置都是极好的,两边的寝殿分别是其他皇子公主的。 “华沙仙子,这是我的寝殿。”尽香指着香羽殿。 “真漂亮,所有皇子公主都住一起吗?” “我和太子白苏有自己专门的别苑,其他皇子公主都住在一个院子。” “哦。” “进去坐吧。” 华沙跟着尽香进门,屋内均是原木家具,格局布置与竹台的书室一模一样,套间也只摆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殿内的素雅与外面的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尽香公主也喜欢素雅。” “嗯,受荆芥哥哥的影响。” 华沙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接话,真是每句话都要带上荆芥。 “我们去后院吧,那儿的紫罗兰是四界最美,我的灵宠们喜欢那儿的不得了,没事就待在那儿,哪儿也不去。” “好啊。” 几人通过寝殿后门,进到院子,后院足足有六亩,种满了紫罗兰,真真是个紫罗兰海,花瓣铺满地面,还有零零散散的花瓣不停飘落,尽管如此,挂在树上的花朵依然繁茂。几只小动物在里面撒欢奔跑,华沙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只能听到欢快的声音。不得不说,这儿是真的漂亮! 尽香一声口哨,招来所有灵宠。 不到一分钟,所有灵宠在尽香面前乖乖站成一排,总共五只,从左到右依次是:狸猫,仓鼠,白鹅,狼狗,花豹。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华沙。”尽香给自己的五只灵宠介绍着华沙,然而,那五只灵宠齐刷刷盯着华沙,充满敌意。华沙有些害怕他们,却还是很礼貌的和它们打了招呼, “你们好。” “华沙,他们第一次见你,有些怕生,你要不摸摸它们,这样能快速获取它们的信任。” “好。”华沙一向对灵宠没有防备心,对尽香也只是不满。 狼狗、花豹的身形和华沙差不多,她实在太害怕,不敢靠近,只能先从狸猫入手。她的右手刚要碰触它的头,突然,被他张开血盆大口咬住。 “啊!”华沙大喊,坐倒在地,使劲抽自己的右手,“放开放开。” 然而,那狸猫就像中了邪似的,盯着华沙,怎么也不松口,喉咙咕隆咕隆,好像在喝华沙的血,因为喝的急,部分鲜血从它的嘴里流出,浓烈的血腥气逐渐充满整个后院,其他四个灵宠好像受到召唤一般,冲上前咬住华沙的脚、肩膀,喝她的血。 汐月瞪大眼睛冲上前,一手抱住华沙,一手施法攻击那五只灵宠。后来的四只灵宠陆续被汐月打飞,只有那只狸猫,虽然身量小,却有五千年修为,是五只灵宠中最厉害的,汐月不是它的对手。汐月眼看自己对付不了,而主人的手还在那狸猫嘴里也无法使用古埙,转身冲着呆在原地的尽香大喊, “尽香公主,快让它住手啊,你想害死我家主人吗?”华沙手上的静脉被咬断,失血过多已陷入昏厥。 “我,我从没见过它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尽香好像被吓傻了似的,眼神惊恐,双手颤抖。 “吹口哨啊。” “哦哦。”尽香着急忙慌吹了声口哨,然而那狸猫根本没有反应,双眼开始发出渗人的绿光,已经吞咬到华沙的手腕。汐月急红了眼, “尽香,你这是在阻止它还是在鼓动它。”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阻止,它跟了我五百年,主要是和我玩耍,保护我,第一次见它主动攻击人。”尽香还是那副惊恐,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的汐月更来气。 “你先看着我主人,我去叫天君。”汐月已经顾不上尊卑,命令尽香。 “好。” 汐月在门口正好碰到白苏。白苏认得汐月,看她神色焦急,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家主人被尽香公主的灵宠攻击,整只手被它吞进嘴里,已经昏厥,那灵宠还在喝主人的血,谁也对付不了,我得回去找天君。” “你来回跑一趟竹台怕是来不及,我去看看。”白苏一听华沙受伤,剑眉紧皱,原来他在别苑闻的血腥之气是华沙的。 “在尽香公主后院,劳烦您先去看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是去找天君来。”那灵宠太难对付,万一白苏对付不了,主人会有生命危险。 “也行。” 白苏虽然年轻,但是法力修行很高,对付那个狸猫没问题,只是费些时间而已。 荆芥和汐月赶到香羽殿时白苏刚把华沙从狸猫的嘴里成功救出,那五只灵宠暂时被白苏禁在后院,尽香和下人正在给华沙擦血迹,只是她的右手没了。 汐月看到自家主人光秃秃的手腕,跪倒在地, “主人,对不起,是汐月没保护好您。” 荆芥看着昏迷不醒的华沙,脸上布满悔恨和心疼。攥了攥拳头,未说一字,开始运气为她疗伤。 半个时辰后,华沙的情况稳定下来,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人还没醒。荆芥起身对汐月道, “寸步不离的照看好你主人。” “是。” 然后转身对尽香道,“把你的灵宠带来。” “它们在后院,我现在控制不了它们。”尽香垂着眼眸,声音颤抖。 “带我过去。” 尽香站在原地不动,好像痴呆了一般,白苏看了尽香一眼,想着她是被吓到了,主动解围道, “天君,我带您去。” 荆芥跟着白苏去了后院,尽香突然清醒,在后面着急大喊, “天君……” 荆芥双手渐起,手掌里的白色气团变成五条丝带,直直对准那五只灵宠,将它们缠起,升至半空, “天君饶命。”尽香扑通一声跪在荆芥右侧,哀声祈求,“天君大人,它们只是一时失控伤害了华沙仙子,本性不坏,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它们。” 荆芥斜眼垂睨尽香,冷声道, “你纵灵宠伤人,你的情又该谁来求?” “我管教不利,我认罚,只是它们从我出生起便一直陪伴着我,和我亲如家人,我不能失去它们,还请您绕它们一命。” “你对灵宠如此情深义重,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被伤害的血淋淋,你怎就没有一点同情呢?” “天君大人,我当时被吓傻了,灵宠们失了控,我的法力微薄,实在没办法救华沙仙子。” “我现在也没办法饶恕它们。”荆芥收起眼神,盯着那五只灵宠,运气丹田,集中发力,五只灵宠瞬间灰飞烟灭。 尽香呆呆看着眼前一幕,眼仁停止转动,泪珠挂在脸中央,上不去下不来。荆芥转身看着尽香警告道, “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荆芥回到内殿抱起华沙回了竹台。 白苏对着尽香无奈摇头,也跟去了竹台。灵宠不会突然失控,除非是受到主人的特殊指令——血令(豁出生命完成主人的心愿)。他救华沙的时候在那几只灵宠身上看到了血令印记,虽然隐藏在它们的心脏上,但是法力高深者一探便知。他能看到的,天君能看不见?白苏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妹妹会因为嫉妒和爱,完全不见往日良善,心狠手辣至此,罔顾天规道德。 第七十三章 不会残废 白苏走到竹台门口,被守卫拦住, “天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竹台,哪怕是天帝也不可。” 白苏讪讪收住脚步退到百米之外站着。他去竹台并非替尽香求情,只是想看看华沙的伤情。 守卫见白苏从下午站到傍晚未曾离去,其中一个悄悄进去落梅殿禀报,荆芥屁股没挪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华沙,头也没回厉声道, “赶回去,任何人不得靠近竹台,我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 “是。” 汐月默默跟着守卫一块出去,对白苏道, “白苏太子,主人已经脱离危险,不必担心。主人一刻不醒,天君的气便不会消,您在这儿只会触怒他,要是天君去找天帝讨说法那就不好收场了,您说是不是。” “我明白,天君没有追究尽香已经很仁慈。劳烦仙子,华沙醒后派人告知一声。” “嗯。” 一日后,华沙苏醒,一睁眼便是荆芥憔悴的脸。她现在头脑混乱,分不清那可怕的一幕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醒了,感觉怎么样?”荆芥急切的摸摸她的脸颊、额头,华沙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这说明那可怕的一幕不是梦。想到此,华沙从被子抽出自己右胳膊:手腕以下空荡荡。 “我的手呢?荆芥,我的手呢?我的手呢?”华沙突然情绪崩溃,一只手使劲摇晃着荆芥。 荆芥一把抱住她,左手按着她的后背,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我用秘丹给你涂抹了伤口,五天后便会长出新手,十天恢复如初。” “真的吗?”华沙带着哭腔,情绪依旧激动。 “我何曾骗过你。” “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她中途昏迷,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五只灵宠失控伤害了你,已经灰飞烟灭。” 华沙突然挣脱开荆芥的怀抱,不可置信盯着荆芥质问, “所有灵宠一起失控,失控了还知道只攻击我一个人。荆芥,你存心想要包庇尽香,着实没必要把我当傻子一样哄骗。” “华沙……” “真是遗憾,我没有就此死掉,结果这么麻烦,让大家为难!”她失去的是一只手,一只手啊!可是她最爱的人,为了兄弟情谊包庇罪犯,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荆芥强行抱住华沙,比刚才更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求你别说这样的话。你是我视如生命的人,我怎会让你忍气吞声受委屈。我不处置尽香不是想包庇她,而是我处置的话只能从轻发落,我在等,等着天帝亲自处置,你能明白吗?”华沙受伤,他比谁都心痛难过,怎会轻易放过。 “万一等不到呢?尽香是天帝的女儿,他怎会因为我而去惩罚自己的女儿?”华沙哭声变弱,也是头一次在天界领会到强权的复杂和不公,如果她背后没有荆芥,会不会死了也没人会注意到。 “你有我,天帝便轻视不得。华沙,相信我,伤你者必双倍奉还,哪怕是尽香,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怪我,低估了人性之恶,让你单独和她相处害你差点没命。下个月茶话会后,我们一起闭关修炼,我为你解开封印,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能自保。”他的保护终有触及不到的地方,天界还有多少和尽香一样外表良善心思狠毒之人他不知道,最好的防御便是让她拥有自保能力,哪怕四界安危受影响也无所谓,如今在他心里,四界没有她的命重要。 华沙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荆芥双手拖着她的脸颊温声道,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沙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做的玉米排骨汤。” “好,那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做。” 荆芥唤了汐月进来,自己去厨房做汤,临走前再三叮嘱汐月, “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有事让其他人去做。” “是,天君。” 华沙的手伤需要些时日,期间,荆芥和汐月几乎寸步不离轮流陪着她,且只让她在竹台内散步。荆芥知道她会无聊,天天为她抚琴,作画,和她玩不感兴趣的人界游戏:纸牌、筛子等等。 这样的生活两三天还可以,时间一长难免会厌倦。哪怕是游戏,再也激不起华沙的兴趣。 华沙坐在门外,靠着门框,神情慵懒,闭眼假寐。这两天,荆芥的用心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尽香安然无恙让她如梗在喉,无法释怀。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尤其是尽香那样歹毒的伪善之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不过见了两三面,她会对她起杀心,精心策划这一切。 “主人,您都坐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起来走走。后院的郁金香开了,特别好看,我陪您去看看。” “连续看了三天了,还看?”华沙没睁眼,声音好像刚睡醒一般懒懒的。 “那要不我陪您玩纸牌或者筛子?” “不想玩,我想去月老阁。” “不行的,主人,天君不让您离开竹台。” “汐月,你现在唯荆芥是从,完全不听我的了是吧?” “凡是为主人好的话汐月都听。” “……” “荆芥去干什么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天君被天帝叫走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华沙听言猛然睁开眼, “那估计很晚回来,不如我们去月老阁一趟,看一眼就回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进入了死胡同,需要找个人倾诉,寻找出路。 “主人,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天君大人担心的魂不守舍,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样子,您就别做让他担心的事了好吗?” “好了好了,不去了不去了。”华沙摆手,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第七十四章 下凡历劫 荆芥子时才回来。华沙屋子的灯还亮着,他直接推门而入,她正在屋里跳舞,虽然跳的不怎么好,但是很起劲,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想你想的睡不着。”华沙故意掐着嗓子,跑过去抱住荆芥胳膊,她的右手已经长成型,不过和孩童一样小。 “跟谁学的这么说话。”荆芥拉起华沙的右手瞧了瞧,“长得还不错。” “女人掐着嗓子说话,男人不是都会酥软吗?你怎么没有反应?” “品质高尚的男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华沙瘪嘴。 “该睡了。”荆芥拉着华沙上床就寝,自从她受伤,荆芥总是心慌不安,于是搬来和她一起睡,当然,仅限休息,并无其他。华沙一直在等,等着关于尽香的惩罚,但是荆芥始终只字未提。 午后,月老突然带着小左和小右提了一堆东西造访竹台。华沙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汐月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 “月老,你们怎么来了?这大大小小都是些什么呀?” “知道你受伤出不了门,来看看你,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四界搜寻到的好玩的小东西,给你解闷。” “还是你了解我,走,先进屋坐。汐月,让厨房准备些糕点来。”华沙喜笑颜开。 “是。” 华沙和月老在圆桌旁落座,小左小右坐侧边的椅子。 月老第一次来华沙的闺房,大体扫了一眼,和整个竹台一样,简洁到没有让人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欲望。月老想起正事,着重瞧了瞧华沙的右手,安心道, “还好长出来了。” 华沙转了转自己的右手, “是啊,还好有荆芥,不然我真得变残废。” “谁说不是呢。听到你出事,我本来第一时间想来,结果竹台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直等到昨日,才得到天君特许。” “不好意思,荆芥太小心翼翼了,连你们也拒之门外。”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想想真是后怕。对了,听说尽香公主被打下凡界历劫去了。” “历劫不是每个仙者飞升的必经之路吗,怎么到了尽香这儿反而是惩罚?” “下凡分两种,一种是飞升历劫,从神武门下凡,封住天界记忆,在凡界只要体验完人界七情六欲即可,回来后法力和仙班都会提升;一种是犯了错被贬下凡,从诛仙台下,修为尽失,仙体被戾气侵蚀、受尽折磨再投胎人间,在人界经历八苦才可回来,而且回到天界后法力归零,重新修炼。” “尽香也一样吗?” “应该是,听说昨夜天君和天帝在行政殿大吵了一架,今日一大早尽香就被贬下凡,现在整个天界传的沸沸扬扬。” “尽香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话是没错。只是因为这件事,天君和天帝的关系变的紧张又微妙。” “没事的,天帝只是颜面受损,不会真的怪荆芥,他比谁都清楚,没人可以像荆芥一样,全心辅佐他,不争不抢,倾力而为。” 华沙女娲时代的历史她倒是了解一些,所以看的比旁人清楚些。 “没错。” “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不如晚上举办个小小宴会,玩一玩?” “只要天君允许。” “绝对没问题。” 几个人一直玩到黄昏,紧接着开始准备小宴会。人太少不够热闹,华沙又邀请了司命、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 宴会上,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比较拘谨,只是静静的喝酒,观看表演,全靠月老和司命活跃气氛。华沙很好奇,月老那么精灵古怪的人,竟然被司命吃的死死的,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看的人直发笑。 荆芥坐在华沙身旁,神情缥缈,思虑重重。 “在想什么?”华沙凑近荆芥耳边问道。 “以后。” “以后?想出什么了?” 荆芥摇头,“人生的意义太难参透,哪怕我活了一万多岁,依然迷茫。” “未知才是真谛,如果什么都想的明明白白,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 “难得你这小脑袋瓜子能想出这么通透的道理来。”荆芥宠溺的拍拍华沙头顶。 “那是自然。荆芥,谢谢你。” “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些。” “那说点其他的?什么时候让川穹来天界,你看看这些仙女的舞姿,真真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天帝那边还没同意。” “真的?” “自然。” 宴会结束,竹台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第七十五章 茶话会 天界一年一度的茶话会如期在天宫行政殿举行,为期五天,有品阶的仙官均在列,当然,还有一个特殊来宾,魔王。 要分开五天,荆芥和华沙待在书室迟迟不愿分开,清禹中途催了好几次也无用,荆芥执起华沙的双手放在自己胸膛, “我不在的这五天你乖乖待在竹台别出去,看书、习法术、玩耍都行。” “尽香已经去了凡界,不必再如此小心翼翼了吧。” “天界不止一个尽香,大意不得,尤其这次茶话会,人多杂乱,更得小心才是。” “我知道了。”华沙小声答道,她一直很想去看看威名远扬的行政殿看看。 “天回镜能照出你的半仙半魔身和法力等级,会引发大乱,再等等,等我规划好一切,你和我光明正大并肩出现在那行政殿上。” “嗯,我相信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荆芥望着她纯真没有一丝质疑的双眼,心里的爱更深了一层,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离开。 茶话会,说白了就是一场会议,主要研讨修订天条天规,四界的民生管理等问题。为了避免会议太过枯燥乏味各位仙家生出倦怠,天帝特地在第三天安排了歌舞表演,供大家欣赏放松。 华沙正在书室创作曲子,一个仙童突然跑回来传话,拿出荆芥的玉牌, “华沙仙子,今天是茶话会休憩日,天君让我带您去天宫那边。” “嗯?他不是不让我去吗?”华沙好奇,拿过仙童手里的玉牌再三确认,是荆芥的不假。 “天帝在行政殿外安排了一个特别节目,往年都没有,天君知道您喜欢,想让您过去看看。” “那好吧,我跟你过去。”既然是行政殿外,那应该是安全的,华沙打消最后一丝疑虑。 汐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是玉牌确实不假,只好陪同自家主人前往。 仙童将华沙带到行政殿外便让她在此等候,自己进去通报。主仆二人静静等着,哪怕再好奇也没敢朝里面窥探。突然,一股力量直击华沙后背,将她推进行政殿。华沙没有防备,直直摔了进去,正好撞倒了正在表演的几位仙女,一个仙女的裙子被她无意识拽了下来,那仙女一声尖叫,其他仙女也害怕尖叫,场面一度混乱,几名天兵天将立刻跑进来维持秩序,将华沙围在正中央,剑直指她。 华沙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切,一道白光射向她,她条件反射闭眼伸手遮挡。位列左上方的荆芥一眼看到她,心知不妙,立刻瞬移到她身边,将她变成蝴蝶收于袖中,对着各位仙家以及正上方的天帝道, “抱歉,我的灵宠一时贪玩,无意闯入,打扰了各位雅兴,还望海涵。” 刚才天兵天将围着那个闯入的女子,天帝看着像华沙,如今荆芥亲自出面解围,证明他猜的没错,只是他很不解,荆芥那么爱那个姑娘,以他的性子,恨不得宣告天下人,为何不让她露面?现下还是先帮忙圆场要紧, “灵宠贪玩,无碍,众仙家继续观赏节目吧。” 华沙爬到荆芥的袖口偷偷看了看这神圣又不可侵犯的行政殿。四四方方,正上方石阶上放着一把白龙白玉椅,玉冠龙袍加身的天帝独坐其上,白龙椅上悬挂着一面镜子,刚才的白光就是它发射出来的,石阶下左上方放着一把白虎交椅,应该是荆芥的位置,两侧是长长的矮桌,坐着许多华沙不认识的仙者,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荆芥余光扫了眼袖口,将她抖落进去,对着天帝道, “天帝,我先回竹台,有要事命人传唤我。” “好。” 出去时,荆芥特意放慢脚步,余光扫向在场所有人。刚才华沙被天回镜照出原型,虽然只有短短两秒,保不准有人注意到到,见大家面色无疑,他这才大步离开。然而,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角落里一双眼睛阴暗的弯曲,那双眼睛正好趁乱看到天回镜里华沙的原身——一支仙根魔根共生的无叶红花。 回到竹台,荆芥放华沙出来,披头便问, “为什么不听话跑去行政殿?” “不是你派一个小仙童接我去的吗?他拿着你的玉牌,我确认过后才去的。” 荆芥闻言掏出自己的玉牌,亮给华沙, “我的玉牌从未离身,你看看和你见到的一样吗?”竟然是个圈套,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华沙拿过玉牌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捂住嘴,指着玉牌的脉络, “玉牌里面的脉络走向不对,你的这块是顺时针,他的那块是逆时针。” “告诉我经过。” “那个仙童说行政殿外有活动,我才跟他走的,而且他确实只将我带到门口,只是我和汐月在门外等候时,背后一股突然的力量将我推进行政殿里。”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人的目标是你还是我?” “还不能确定。”此人能造出那么逼真的玉牌,且对竹台的动向了如指掌,不简单。 “竹台是不是混入了细作?”华沙说出自己的猜测,不然不会如此得心应手。 “嗯,竹台是该清理清理了。” 荆芥没参加后面的茶话会,亲自清查整个竹台人员,哪怕一个洒扫仙子也不放过。 五个时辰后,庭院内,仙从搬来两把椅子,荆芥和华沙同时落座,清禹汐月站立两旁,竹台所有的仙子里里外外站了三层半圆,一个厨房小男仙跪在正中央,俯首在地,战战兢兢道, “天君大人,小仙冤枉。”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受谁指使。”荆芥淡然开口,抿了口茶。 “那人说他是天宫那边过来传话的,问我华沙仙子的住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那个仙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是吗?那你房里的铁血金丹和二十阶仙法大全哪儿来的?” “这个,小仙不知。或许是别人为了嫁祸,故意放在我房里的。” 荆芥半眯着眼,扬手示意清禹,清禹点头,走近那个小仙子,左手控制着他的脑袋,右手给他脑子里灌入红色真气,很快,那小仙像得了癫痫一般,在地上边打滚边回答, “是天宫那边的一个小仙童,找了我两次,让我随时汇报竹台的一举一动,便给我修炼仙法的大全和铁血金丹,再无其他。” “他是哪个宫的?” “不知道,他每次找我都是遮面。他的法力很高强。” 荆芥听此又抿了口茶,对方能瞄准竹台,那肯定不是什么小喽啰,再深入也查不出什么,起身对着清禹道, “打下凡去,永世不得入天界。竹台若是再出现此等卖主求荣者,直接送进妖塔,永生永世。” “是。” 清禹和两个天兵压着那个小仙童去往诛仙台,其他人也散了场,只留荆芥和华沙二人。 “荆芥,有没有什么眉目?” 荆芥摇头,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没想到,这个尽香,小小年纪如此善于宫心计,人在凡界,天界的事情却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滴水不漏,她当真是执迷不悟,只愿她在人界走一遭后能化掉身上的戾气,把聪明用在正途上。 第七十六章 闭关修炼 在竹台设置好结界,荆芥带着华沙闭关修炼去了。闭关的地方在竹台后山,里面有个火焰洞和冰雪洞,适合法力六十级以上仙者修炼。 冰雪洞内,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头,大拇指掐着中指,荆芥念一句咒语,华沙紧跟,往复循环,地上的雪花开始飞舞起来。原本一切顺利,只是八八六十四天后,华沙法力发生大融合时突然走火入魔,狂吐鲜血。 “华沙,华沙……”,荆芥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灌入真气,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她的身体排斥他的真气,原来是她体内原有的法力和她修习的法术发生了排斥,荆芥封住她的心脉,双手与她的相叠让她吸收自己的法力。 一个时辰后,荆芥因损失太多法力倒在地上,华沙的情况逐渐稳定苏醒,看到脸色苍白的荆芥,忙扶起他,担心道, “荆芥,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修炼的时候有些走火入魔,得暂停两天。” “好。” 随着修炼级别的提高,她走火入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样的话,他的法力也不够她吸收,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她的仙魔体吗? “修炼的时候,我总感觉体内两股力量在打架,就像当初我还未幻化成人形,你给我注入灵力的时候一样,是不是我本身的法力和现在所修习的不融合?” “是。我们再试几次,如果还是融合不了,那就只能先放弃。” “我的法力是不是没办法解封了?” “我会找到办法的,放心。” “荆芥,我的法力如果实在恢复不了就算了。”她不想他因为她受伤。 “我有分寸。” 接下来的修炼中,华沙再次走火入魔,而且比之前更严重,需要吸食荆芥更多法力才能恢复。几次之后,荆芥的法力只剩下五成,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华沙恢复意识,看道虚弱不堪的荆芥,抱他在怀, “荆芥,我们不修炼了,哪怕我的法力永生永世被封印着也无所谓,只要我们都好好就行。” “对不起,没想到我竟然如此没用。”荆芥躺在华沙怀里,气息微弱。 “别这么说,都怪我,有什么不好,偏偏有一身奇怪的法力,还是个半仙半魔体。” “不,这才是你的与众不同。你放心,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的。” “荆芥,非要如此吗?这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影响呢?” “……”荆芥垂眸,她的半仙半魔原身迟早会被发现,被天界视为异族关起来,更别说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成为他的新娘。他本想着让她修炼正统仙法,时机成熟后拔除魔根,只剩仙根,正式入仙籍,如今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华沙,如果哪天,天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你愿意和我归隐吗?” “我愿意,只要有你,哪怕是地狱我也愿意。” 荆芥轻笑,握住华沙的手,就着她的力量坐起来,深情凝望着她, “那我们就说定了。” “嗯。” “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我教你法器专用音律,就算没有至高法力,能自如驾驭一件上古神器照样可以对付敌人。” “都听你的。” 仙法修习失败,华沙心里很不安,自己的半仙半魔问题解决不了始终是个隐患,肯定会连累荆芥,成为他的负担。 荆芥一眼猜到华沙的想法,安慰道, “华沙,哪怕你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我照样可以保护好你,能保护自己爱的人是很有意义的事,幸福的负担。” 华沙轻笑, “情话说挺溜。” “专属于你。” …… 音律修习还算顺利,虽然比较慢,好歹再没出过茬子。 凡界,孤儿尽香已经成年,嫁为人妇,她的丈夫以挖草药卖草药为生,公公病逝,婆婆瘫痪在床,一家三口住在一个逢雨必漏的土房子里,家徒四壁,很是凄惨。两年后两人生了个儿子,可那孩子天生体弱多病,让本就凄惨的家庭雪上加霜,逼不得已,丈夫跑去凶险的极寒之地魔山寻找珍贵药材——雪绒莲。去那里采药无疑是送死,基本上有去无回,但总有一些被生活压迫,无路可走的人,不得不用命去赌。 丈夫出去之后三个月杳无音讯,尽香知道他遇难了,于是将孩子卖掉,扔下婆婆,踏上所谓的寻夫之路,她对自己丈夫没有什么情谊,不过是打着寻夫的名义改变自己命运。 尽香没有什么手艺,变卖了孩子的钱很快用光,只好靠卖身赚取盘缠赶路。 天界,尽香最信任的贴身婢女——宣研,在天云镜看着主子在人界的经历,难过不已,找天帝求情好几次均无果,于是私自下凡去魔山等候。 历经两个多月,尽香拄着棍棍终于到达魔山。因为不停不歇赶路,又吃不上饭,她整个人面部颧骨突出,下巴尖细到能戳死人,明明二十多岁看着却像个五十岁的老妪。 “终于到了。”尽香嘴角微翘,直直往地上摔去。 “公主。” 预想与坚硬地面碰撞的疼痛感未发生,反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尽香睁开眼,竟是个陌生女人,立刻跳开,木棍直指陌生女人警惕道, “你是谁?” “公主,我是宣研。哦,我忘了,您现在没有天界的记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公主,什么天界?” “您是天界的尽香公主,此次来凡界历劫,我是下来帮您的。”宣研很想帮尽香恢复天界的记忆,可这样容易被天界发现,主子所受的苦就前功尽弃了。 “神仙怎么能私自下凡,你当我三岁小孩?”尽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冷静,性格是封印记忆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我是放心不下您偷偷跑下来的,我可以证明。”宣研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现出真身,通身白光环绕。右手指轻轻一点,一把椅子出现在地上,再一点,又出现了一间房子。 尽香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惊讶和好奇,警惕之色少了几分,终于收起木棍,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我想帮帮您,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 …… 第七十七章 送上门的棋子 一个驻守的魔兵躲在暗处,听完二人对话立刻回魔都将此事禀报给魔王。 魔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半眯着眼, “正愁呢,棋子自动送上门来,你们几个,去请她们来魔都一坐。” “是。”七个魔兵领命。 半个时辰后,尽香和华研被绑到魔都。魔王见此,故意斥责手下, “你们怎么办事的,对贵宾竟然用绑?还不赶快松绑,茶水糕点好生伺候着。” 魔兵立刻照办,宣研手脚恢复自由后气势也随之而来,对魔王斥道, “魔王,你好大的胆子,敢绑尽香公主。” “仙子莫气,手下人没见过尽香公主真容,以为是来魔山偷药材的凡人,这才动了粗,见谅。”魔王好脾气道,像个演技拙劣的戏子。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尽香和宣研清楚她们现在的处境。 “我只是个寻夫的凡人,还请你们放我回去,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尽香微杨着下巴冷言。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想被人利用。 “尽香公主现在没有天界的记忆,确实不好办,不如这样,我先帮您恢复记忆,然后再详谈,保证不会被天界察觉,二位意下如何?”魔王说着看了看尽香和宣研二人。 没点头,没摇头,算是默认。尽香一直痛恨自己的出身和命运,如今有另一种可能,她当然想知道,她要强,不想像个贫贱的蝼蚁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魔王汇聚丹田,一股魔力从指间飞出注入尽香体内,尽香双眼紧闭,全身颤抖,印堂发出一股白光。 “啊!”尽香一声大叫,印堂的白光消失,天界的记忆如数恢复,竹台、荆芥、父王、还有那个小魔花华沙,因她而死的五只灵宠…… “尽香公主,您还好吗?”魔王轻声问道。 尽香急忙阻挡住欲流下的泪水,孤傲的看了魔王一样,端着公主架子冷声道, “说吧,想要什么?” “尽香公主这话说的,我是真心帮您的。” 尽香冷哼一声,“你不说那我可就走了。” “别呀,还真有个事需要尽香公主帮忙。天界竹台的华沙仙子,您知道吧?”魔王适可而止,这个尽香,有身为天界之人的傲慢通病,得好好哄着才行。 尽香眼睫毛轻颤了下,她如今的一切便是拜她所赐,能不知道? “实不相瞒,她本是我魔界之人,结果被天君带到天界占为己有,恳请尽香公主帮忙,让她回到魔界。”魔王埋首作揖,好像自家孩子被人抢走了一般情真意切。 “她不是仙子吗?” “她长在魔山上,怎会是仙子。” 尽香思考片刻,终于正眼看向魔王,冷声道, “一个小魔女,值得你堂堂魔王和天君争抢?”看来天界的传闻没错,那个华沙果然是魔界之人,难怪天君把她藏在竹台,不让见人。 “尽香公主有所不知,华沙拥有半仙半魔体,一旦魔性大发,将是四界之难,到时候天界问罪,我们魔界承担不起啊。” “半仙半魔?!”尽香轻轻皱眉,她饱揽群书也未曾见过什么半仙半魔,真是奇闻。 “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半仙半魔体,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但是天界的天回镜不会骗人。我想天君带她去天界,不仅是喜欢,而是怕她魔性大发霍乱四界,才将她变相关在竹台。”魔王说着悄悄瞅了眼尽香的反应,只见她嘴角微扬,眼里燃起希望,故作淡然道, “有天君亲自看管岂不是更让人放心,留在魔界才更不安全吧。”尽香虽然不参与政事,但是魔界的野心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她爱荆芥,但不会因一己私欲让天界陷于危难。 “尽香公主不用担心,只要华沙回到魔界,我会用万年红铁链将她关押在二十层魔域,永不见人。可要是天君对她动了真心,那就不好办了。前段时间的茶话会我有幸参与,听到一些传闻,天君为了那个华沙,不惜和天帝闹不愉快将您打下凡,要是天君为了华沙与四界为敌整个四界怕是要大乱了。” “住口,天界的事情岂容你乱嚼舌根。” “是我鲁莽了。”魔王赶紧认错,心里却欢喜的很,这么深的刺扎在心里,而且是扎在一个高傲、心狠手辣又善妒的女人心里,他不信她还能继续云淡风轻。 “你的确鲁莽,宣研,我们走。” 尽香愤怒离去,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但有个事情她必须确认。出了魔都,尽香又派宣研潜伏进去。 “魔君,为何非要那个华沙回到魔界呢?万一她魔性大发,控制不住怎么办?”心腹问道。 “蠢货,魔性大发不过是对尽香公主的说辞而已,我的目的是用华沙的骨血练制丹药。” “炼制丹药?” “她的半仙半魔体空前绝后,用来炼制丹药肯定会提升法力。但她待在天界被天君护着我们怎么行动,当然要借尽香公主之手让她回到魔界。” “那万一尽香公主不出手呢?” “不出手?那她就等着喝天君和华沙的喜酒呗。上次茶话会,我亲耳听到天君明年要宣布婚讯,迎娶华沙。”魔王说完耳朵动了动,待暗处的人离开后才松了口气。身边的心腹也恢复到往日的谨慎,低声问道, “魔君怎么知尽香公主会回来,为何刚才不当着尽香公主的面说出这些,而要通过这种方式?” “聪明人都多疑,在他们的观念里,偷听来的远比正面听到的更加可信。” “魔君高明。” 魔都外,宣研将自己听到的一字不落的告知尽香。尽香听后异常平静,但是眼里的狠毒出卖了她。 “天君和那个华沙在天界有什么动静。” “他们在闭关,听说一年后出关。” “一年……刚好。”一年后她便会重返天界,华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宣研,我有事交代你做。” “是。” 尽香在宣研耳边说了很多,然后让她立刻返回天界,自己继续在凡界历劫。 第七十八章 芍药花仙 荆芥和华沙出关,尽香重返天庭,公主封号还在,职位从藏书阁仙童开始做起。 历劫回来的尽香很低调,天天待在藏书阁尽职尽责,将藏书阁的角落打扫的一尘不染,空闲下来会看看书,修炼,从未踏出半步,众仙以为她在凡界受了磨难,真心改过。宣研每天去藏书阁送饭,顺便告诉尽香外面的实事动态,听她下一步安排。 短短数日,不利于尽香的那些传闻全被华沙的传闻覆盖,而且编成了一首打油诗,在整个天界盛传: 竹台住着个小魔女,专勾美男坏姻缘,天界尽香阻魔路,入坠凡间历百劫。 此打油诗自然也传到了竹台,荆芥听罢眉头紧皱,吩咐清禹, “去查查是何人作的。” “回天君,是从嫦娥宫传出来的。” “嫦娥宫?嫦娥一向不问世事,她怎会做这等无脑之事。” “可这打油诗却是从嫦娥宫的小仙子嘴里出来的。” “尽香那边没有情况?” “没有,尽香公主回到天界后一直很安分,未离开藏书阁半步,她的婢女宣研每天会送饭过去。” “派人继续盯着,尤其那个婢女。”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华沙倒是对这首打油诗毫不在意。打油诗是尽香回来会出现的,她逃不了干系,她倒要看看,尽香还有多少招。 某天,华沙和汐月去月老阁,半路被一女子横臂拦住,那女子一身白色仙衣,长得美艳,一双丹凤眼上挑,眼仁明亮凌厉,薄薄的嘴唇像两片极细的柳叶拼成,嘴角微微下垂,脸颊饱满,还带着几分稚气,给人一种任性不好惹的感觉,身边跟着两个同样嚣张跋扈的婢女。 那女子手持一米长藤条,微杨下巴,指着华沙道, “你就是竹台那个小魔女?” 然而,华沙只是看了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当她脑子有问题未理睬,绕过她走掉。那女子见自己被无视,绣眉紧皱,扬起手中的藤条直击华沙后背,汐月反应快,一把抓住藤条,转过身道,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行凶伤人。” “哼,两个魔界的孽畜,也敢自称人,我今天便要好好替天界清理污秽。”那女子双眼一凛,抽回藤条再次攻击。 汐月将华沙推至一旁,独自迎战,两人打了将近半个时辰,未分胜负,华沙没了耐心,扬手道, “停手。敢问这位姑娘是哪个宫的,我们认识吗?有何仇怨?” 那女子收回藤条,单手叉腰,睨着华沙道, “我乃天界芍药花仙,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天界唯一的魔族——华沙。人,妖,魔禁止出入天界,你待在天界违反天规!” “那你应该去找天帝告发我,而不是在这儿动用私刑,动用私刑也是违反天规。” “你以为有天君当靠山我不敢告发你?” “我没这么以为,相反,我觉得你很有胆量,加油,我会在竹台等着你代领天兵天将来抓我。”华沙笑着转身离去。芍药气的直跺脚,纵观整个天界,除了天君,她还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主人,您看着好像一点儿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这不还有荆芥呢吗?” “也对,天君大人肯定会处理好这些。也不知道这个芍药花仙什么来路,如此嚣张跋扈。” “月老应该知道,刚好去问问他。” 芍药花仙本是拥有二十级法力的小花仙,按理说排不上仙班,因其祖母在女娲时代大战中为救天帝而死,所以,芍药一族被天帝封为上仙世家,代代世袭,到了芍药这一代就她一个后辈,天帝为展示自己的仁爱之心,封她为郡主,和尽香平起平坐,但平时对她不管教,所以养成了这嚣张跋扈的性子。 华沙听罢若有所思,撑着头问月老, “可她为何要找我麻烦呢?” “因为她也爱慕天君。” “难道她不知道尽香也喜欢天君,还被天帝指婚了?” “她自然知道,但是在天界,天君和天帝是可以纳妾的。芍药虽然心有不服气,但自知比不过尽香,甘心做妾。谁知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尽香入不了竹台,她更没可能,所以,她才要找你麻烦。” “就她那样的,在竹台做洒扫仙子荆芥都不要,还妄想做妾。” “爱使人盲目、失去自我和理智。不过这个芍药你倒不用担心,虽然嚣张跋扈,但是脑子愚笨,没什么心眼,不足挂齿。” “知道了。” 天君因为打油诗被天帝叫了去。 天帝屏退所有人,整个大殿只剩他们两人。 “荆芥,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天帝一直以为华沙只是个小仙子,直到打油诗盛传,他再回想之前的种种才发现不对劲。 “你想听什么实话。” “关于华沙的传言有仙者上奏要求查明,所以我需要和你商量,好有个对策。” “她是女娲选的人。” “女娲选的,怎么说?” “你还记得当初用来镇压魔族的七彩石吧?华沙便是它孕育的。” “七彩石孕育出她的目的应该是守护魔界,你带她回天界妥当吗?” “她天生七十二级法力,未受教化待在魔界,要是被魔王利用对抗天界,你觉得这样更妥当吗?” “是我思虑不周,能和你我法力平级的,她是第一人,不过这件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告诉你只会徒增烦恼。” “不过她能留在天界更放心。” “嗯。” “你对华沙的喜欢是因为她孕育自女娲的七彩石?” “不,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与女娲无关。”荆芥认真的看着天帝,他对女娲的执念早在女娲时代结束那一刻便终结,不会因为与她相关的事物再失心。 “我明白了,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嗯。” 三日后,不利于华沙的传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帝榜:华沙乃女娲后人,拥有最为纯净的天界贵族血脉,择良辰吉日将与天君成婚。 此消息震惊整个天界,胜券在握的尽香也慌了,乱了,她不是魔女吗?怎么转眼间成女娲后人了?还如此突然,究竟怎么回事。宣研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吃,一直呆坐着,宣研在一旁劝慰道, “公主,您别难过,天君的婚期并未定,一切都还来的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才是。” 尽香沉默了一会儿,天帝虽是她的父亲,但也是四界之主,在他心里没人能比得过四界,比的过天君,包括她这个女儿,自己的幸福还是得靠自己。她冷静吩咐道, “女娲后人怎会是半仙半魔?那个魔王虽不可全信,但这件事他不可能说谎。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华沙应该从未在天回镜那儿验过真身,宣研,想办法让华沙去行政殿,你亲自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是。” 第七十九章 芍药之死 芍药经常在半路拦截华沙,总是嚷着要抓她去天回镜那儿验身,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汐月足以应对。今天又是如此,华沙站在一旁无奈道, “你一天没其他事可干吗,天天在这儿堵我?” “只要你跟我去天回镜跟前验真身,我自然不会再堵你。”芍药一边接汐月的招一边回答华沙,应对自如。 “你这是在质疑天帝?” “自己心虚还污蔑我。我告诉你,你一天不和我去天回镜跟前,我就天天堵你,缠着你,烦死你。”竹台她进不去,但是月老阁她可是随便进。 “随你便。” 华沙一甩衣袖,转身走掉。汐月停手,紧步跟上。 看着进来的三人,月老阁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芍药怎么说也算是个郡主,月老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芍药把华沙跟前跟后,缠着她,哪怕解手也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华沙关系多好呢,天天形影不离。 华沙被芍药缠的快疯了,这几天待在竹台不出门躲着她,荆芥正在提笔作画,温声道, “这几天怎么这么乖,不往月老阁跑了?” “出现了一个烦人的藤条精。” 荆芥笔一顿,抬头道, “什么藤条精?” “芍药花仙,你的爱慕者之一。天天说我是魔女,要拉着我去天回镜验真身。” “需不需要我去处理这个麻烦?” “不用,你忙你的,晾她几天她自己会放弃。”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华沙已经了解那芍药,被宠坏的任性小孩,倒也不难应对。 “嗯,音律习的如何?”荆芥倒真不担心。 “每天都有练习,水平只增不减。”华沙虽贪玩,但从未忘记修习音律。 “乖,来,过来给我研墨。” “好。” 五天后华沙再憋不住了,带着汐月悄悄出门,被那芍药堵个正着,见她出来,芍药双眼喷火,张嘴就骂, “华沙,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一直待在竹台别出来啊。” “我没本事。” “……” “华沙,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儿,今天是我的忍耐极限,我非得带你去验身不可。”芍药私下刚被宣研挑拨过,怒气正浓,不剩多少理智。 芍药右手执藤直冲华沙,然而左手却悄悄蓄积法力攻向汐月。她的突然袭击还伴随着无色无味百草巨毒。汐月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倒地。 华沙眼神一凛,愤怒道, “芍药,你竟然来阴的?” “是你逼我的。” 芍药扬起藤条挥向华沙,华沙躲闪不及左臂挨了重重一记。华沙后退一步,捂着左臂,看了眼倒地的汐月,竟然敢伤汐月!她眼里的狠意加深,忍着疼痛,拿出古埙闭眼吹奏了起来。 一圈圈红色光圈随着音律跳动从古埙周围散开,直击芍药。芍药那微薄的法力,只接了两招便连连败退,捂着腹部半躺在地,口吐鲜血求饶, “华沙,停下。” 华沙充耳未闻,继续闭眼吹奏,攻击力更强。芍药承受不住,求饶声开始断断续续, “华沙,求你停下,求你……” 华沙睁开眼,眼仁发红,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继续吹奏,红色光圈加粗加大,是方才的五倍。 芍药已经昏厥,古埙攻击还在持续,她的元神严重受创,变回原身——一朵粉色芍药,花瓣慢慢发黄发皱,一片一片凋零,只剩最后一片花瓣时,白苏出现,看了看双眼猩红还在攻击的华沙和只剩一片花瓣便会灰飞烟灭的芍药,立刻将芍药收起藏在袖子里,拿出莫生剑与古埙对抗。 那古埙的力量相当于三十级法力的仙者,而白苏的法力三十六级,对付它需要拿出全力才可以。 “华沙,是我,白苏,快停下来。” 华沙听不到。 白苏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应战空当吩咐自己身边的小仙童道, “去竹台找天君大人,快。” “是。” …… 荆芥在百米之处停下,汇聚法力到右手指尖到古埙红光圈与莫生剑的衔接处,华沙和白苏两人双双后退倒地,荆芥飞过去,接住华沙。 华沙双眼的猩红褪去,整个人懵懵懂懂,好像刚睡醒一般,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向白苏, “芍药呢?” 白苏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从袖子拿出芍药花,然而,芍药只剩枯黄花蕊,上面印着古埙标识。 白苏瞳孔皱缩心知不妙。芍药在天界虽不是重量级别的上仙,但是上仙世家的一份子,且顶着郡主的名号,她突然这么死了,无法给天界交代。 荆芥抿着嘴,看向白苏,正打算开口,被白苏抢先一步, “我会亲自告诉父君,芍药和汐月发生冲突,我阻止时失手杀了芍药。” “芍药……死了?怎么会,她刚才还和我争斗来着,怎么突然死了?”华沙的面容因为悔恨和不可置信而扭曲,刚才的事情她大概记得,不知为何,刚才芍药求饶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了,却停不下来,古埙好像粘在了她嘴上一般下不来,她竟然杀了人,而且是并非大恶的芍药! “华沙……”荆芥见她情绪不对,想说点什么,却被她一把抓住。 “荆芥,把我的法力全都给她,救救她。”华沙双手颤抖,好像一个溺水求救之人,力度之大,荆芥都感觉到疼痛。 荆芥摇摇头, “她已经魂飞魄散,枯死的花蕊不过是个躯壳。” “我杀了人,我是个魔鬼,我去认罪……。”华沙挣脱开荆芥的怀抱,往行政殿方向跑去。 荆芥在她后颈处轻拍一掌将其打晕,抱在怀里,起身对白苏道, “一切都交给我,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天君,我失手杀人比您失手杀人更为可信。无碍的,不过是去凡间再历次劫,我很熟悉,您照顾好华沙就行。” 白苏不舍的看了华沙一眼,抱拳作揖,转身离开。 躲在暗处的宣研目睹全过程,嘴角微杨,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才跑去藏书阁给尽香报信。 “公主,此等时机可遇不可求,我们应该将此事捅到天帝那儿。” “不。”尽香扬手制止,“区区芍药之死,还不至于让父王不顾一切秉公处理,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会卖天君这个面子,随便找个由头平息此事。” “这样岂不是好过那个华沙。” “你错了,像华沙这种是非恩怨分明、自诩正义的人,一旦犯了错没受到惩罚,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煎熬枷锁。”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攒着。你刚才说她手里的武器是古埙,且使用时双眼发红,不受控制,我猜应该是四大神器之一古埙,她掌控不了,有走火入魔之势。” “四大神器除了古琴,其他三个不是都已经不认主了吗?连天帝都无法收回自己的灵器——鼓,华沙怎么会?” “这更进一步印证她是半仙半魔的怪物。天君全心护着她,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想要动她很难,最好的办法是全力跟魔王合作。” “您确定?我觉得魔王未对我们说实话,也许只是利用我们。” “互相利用而已,他的目标是华沙,我们的目标也是华沙,既然目标一致,合作共赢岂不更好,他一心想要华沙去魔界,肯定有其他计划,那我们就帮他一把,看看他的真正目的,然后再想下一步计划。” “公主英明。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过来。” 宣研耳朵凑到尽香嘴边,听详细安排。 第八十章 弥补 白苏承担了误杀芍药的罪名,在云台受过十道天雷后入凡界历劫。 华沙和荆芥赶到诛仙台时白苏已经走了,华沙看着空荡荡的诛仙台,再次自责起来, “荆芥,为什么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你说我是半仙半魔体,也许我应该回魔山去,而不是在天界。” “芍药之死是意外,你并非有意。天帝以公主之礼厚葬了她,且让她进了仙家族谱,算是一种补偿慰藉。古埙邪佞,重新认主肯定是带着执念和企图,不好控制,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它即可。别再说回魔山的话,好吗?” 纵使荆芥说的再有道理,华沙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们回去吧。”荆芥牵着华沙回竹台。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安稳,但是又有些不一样。华沙把玩乐的时间用在了修习仙法上,她要变强大掌控古埙,而不是被它掌控作恶。她太特别,没有参考例子,荆芥能做的也是摸索协助,所以她得靠自己。 荆芥把所有仙法书籍找出来统统拿给华沙,供她研究,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在一旁备着,保证她的安全。 某日,荆芥正陪华沙研究,汐月进来禀报,说是尽香提着一大堆东西跪在竹台门口求见。 “她这是做什么,请求原谅?这都多久了,汐月,你去告诉她,说我改天亲自去拜访她。” “主人,那尽香公主万一对您不利。” “我何必怕她,去吧。” “是。” 荆芥看着华沙冷静的面容,心叹:她更沉稳了。 那尽香公主被拒之门外,不恼也不继续纠缠,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便离开了。 两日后,华沙如约去了香羽殿,且只带了汐月。注定的劫难不会因为躲避而自动消失,躲避只会费时间,让人惶恐不安,主动出击才是上上策。 “华沙,你来了。”尽香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笑容温和可亲。 “嗯。”华沙同样报以虚假微笑,不像以前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让人一时猜不透。 “进去坐吧。” 两人在圆桌前坐定后,一个侍女端来糕点,华沙不经意一瞥,瞬间愣住,这个侍女和死去的芍药如出一辙。 尽香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假装没看到关心问候, “华沙,怎么了?” “没什么。”华沙收敛神色,恢复如常,心里却生出了诸多疑惑,芍药的出现,芍药之死等等。 “华沙,上次你被我的灵宠们所伤,虽然我受了该有的惩罚,但一直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我接受。”这件事的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再重提,华沙只想知道尽香此次的目的。 华沙如此爽快反倒让尽香一阵愣,随即正色道, “听天君说你善音律,那首《相随》便是你创作的,很好听,前两天我闲来无事,也创作了首曲子,你能帮忙指导指导吗?” “可以。” “感谢。”华沙的求无不应让尽香很不适应,她是有后招? “宣研,你和小芍把我的古琴搬出来。” “是。” 宣研和小芍(也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芍药的侍女)将古琴抬出来,就在古琴快要安稳落地时,小芍突然手抽筋松了手,力量失衡,宣研挽救不及,古琴重重摔在地上,底座立时出现两道裂痕,其中一根琴弦松动。 此古琴白玉做底,金丝线为弦,音色清透纯净,是天帝当初送给尽香的成人礼物,独一无二,摔成这样,哪还能弹奏,就算修复好也回不到最初模样。 小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公主恕罪,俾子手滑,摔了古琴。” 宣研见势也跪了下来,只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手滑?你不知道它对本宫的意义吗?那可是父君送我的,独一无二,整个四界只此一件,当初制造它的文云上仙已经归入混沌,不会再有第二把!” “俾子该死!”小芍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尽香闭眼,深呼吸缓解怒气,良久开口道, “来人,带她去水司领罚。” 水司相当于人界的慎刑司,专门惩治犯了大错的仙从,刑罚严酷,就算能有幸出来也不会再被任何一个仙家雇佣,最终被贬入人界轮回,永不得回天界。 小芍虽然和芍药长的极为相似,却和她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柔弱胆怯,让人心生怜悯。 “等等,尽香公主,我正好缺个侍女,不如将她赠予我如何?”华沙明知这可能是个陷阱,却还是不由自主出手帮忙,也许是怜悯之心,也许补偿心理作祟,也许是二者兼有。 “华沙,不是我不愿意,她如此笨手笨脚,今天能摔了我的古琴,明天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端,将这样的人赠予你,这不是坑害你吗?” “无妨。”华沙温和笑道。 尽香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最后还不忘叮嘱, “既然华沙你喜欢,那就让她跟着你,但是,以后她要是犯了什么错,便与我香羽殿无关了。” “嗯。小芍,去门外候着,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回竹台。” “是。”小芍起身,战战兢兢退至门外。华沙看着她的样子,猜想她跟在尽香身边肯定没少被虐待,不然不会是这副模样。 “还不下去。”尽香对着宣研厉声道。 “是,公主。” “好好的兴致就这样被冲没了。” 华沙没说话,一直嘴角噙笑,像戴了面具一般,尽香瞥了她一眼,继续道, “华沙,不如我们去太子殿转转,你不是喜欢歌舞吗,太子殿有支舞团跳舞甚好,正好他不在,我们可以享受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这才来没一会儿,用了午膳再走吧。” “改天吧。”华沙笑笑,不顾尽香再三挽留带着汐月、小芍离开,既然尽香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她便没必要继续陪着演戏浪费时间了。 尽香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嘴角勾起,眼神狠厉,虽然华沙的反应人琢磨不透,但并不影响她的计划执行。 回到竹台,华沙让汐月亲自去带小芍安顿,自己独自坐在桌旁喝茶,一杯又一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汐月安顿好小芍回来后见主人这份模样,有些担忧, “主人,您带小芍回竹台,万一她是尽香安插的棋子……” “小芍那副软弱模样怎会被尽香选做棋子,你多想了,她很可怜,好好照顾她,别怠慢了,你去外面守着,我休息会儿。”汐月的担忧华沙自然知道,只是这样的担忧和芍药的冤死相比不值一提。 “是。”汐月不得不咽下还未说完的话。 能让人失去理智的不只是仇恨和愤怒,还有怜悯同情,华沙现在便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心安。 荆芥听说华沙收留小芍的事情后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更没有出手阻止劝说,他理解华沙的行为,如果这样做能让她有所释怀,何乐而不为呢?一个小棋子,在竹台翻不起什么风浪。 第八十一章 手帕 小芍在竹台很安分,见谁都一副惧怕模样,也不和人交流,埋头干活,没有任何存在感,稍不注意便会将她遗忘。 某天夜里,小芍被几个俾子围在后花园欺负,她倒在地上,被那几个俾子用鞭子抽打也不出声,只默默流泪。 汐月去厨房取糕点正好碰见,厉声道, “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俾子听到汐月声音立刻双手交叠行礼,颔首敛眉退至一旁,小芍像个被蹂躏坏的玩偶一样,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满身灰土,头发凌乱。 汐月目光一凛,搀扶起小芍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对着那几个俾子教训道, “堂堂竹台,竟然出了你们几个下作胚子,怎么,是想去水司走一趟?” 俾子们一听水司二字,纷纷下跪求饶,其中一个俾子比较胆大,虽然跪着,但是一脸不服气抬头看着汐月辩解, “汐月仙子,我们并不是有意欺辱她,而是她大晚上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溜出门去,我们怕她做出对竹台不利的事情,这才围着她,让她交代。” “哦?那问出什么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那个胆大的俾子也垂下眼,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小声道, “没问出什么。” “就算她有什么问题,那还有主人,有天君,有水司,轮得着你们越俎代庖?” “俾子知错。” “都下去,要是有下次,定送你们去水司。”汐月虽然不了解竹台每一个人的脾性,但深知他们对天君的敬畏和忠心,不是轻易生事端的人,至于小芍,也不像她们口中能做鬼祟之事的人,这中间或许只是误会。 汐月先将小芍带到到自己的寝殿休息,第二天直接带她去见华沙。 华沙听了汐月的汇报后,淡淡看了小芍一眼, “汐月,以后让她跟着你。” “是。” 此后,小芍跟着汐月一起伺候华沙,她还是不说话只做事,虽然偶尔摔碎杯子和碗碟,但都无伤大雅。小芍有个很大的优点便是很会察言观色,很细心,手一扬便知道你要什么,所以很快掌握了华沙的喜好及生活习惯,获得了她的信任,汐月忙的时候便是她近身伺候华沙,短短一个多月,她对华沙的了解已经不亚于汐月。 某天,小芍端来华沙最爱的榴莲酥饼,结果脚下一个不稳,榴莲饼洒落一地不说,碟子碎片还伤到了华沙的脚踝。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小芍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取出毛巾颤抖着给华沙止血,处理完伤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求仙子惩罚。” “起来吧,小伤而已。”华沙亲自搀扶起小芍。 小芍战战兢兢收拾好碎片和沾血毛巾端了出去。华沙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她能救她一时,却改变不了她懦弱的性格。 午后,华沙刚好午休,小芍在后厨准备茶水,华沙睡起来有喝茶水的习惯,汐月在室外守着,一个侍女跑来告状,被汐月拦在外面, “汐月姑娘,俾子有事禀报。” “什么重要事非得大中午的来说,不知道主人有午休习惯吗?” “事出紧急,不说就晚了。” 华沙被外面的声响吵醒,扬声道, “汐月,是有人来吗?让进来吧。” 汐月横了那个俾子一眼,带她进屋。 华沙已在桌边坐着了,想喝口水,揭开茶壶一看空空如也,她比往常起的早了一刻钟,小芍还没端来新茶水。 “主人,我去添茶水。” “不用了。你来要告谁的状?”华沙看着那个俾子问道,让她起来回话。 “回仙子,是小芍。” “哦?她怎么了?” “她勾引天君,把天君的手帕藏在自己的匣子里。”那个俾子说着,从袖筒掏出一块手帕双手呈上。 汐月将手帕拿给华沙,华沙一眼便确认那帕子是荆芥的,因为那个帕子上的竹子是她亲手绣的,丑到无法复制。华沙将帕子扔向一旁,继续问话, “你怎么确定这个帕子是天君的?” “这个帕子俾子有幸见天君用过几次,尤其上面绣的竹子,很独特,所以印象深刻。” 华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所以,所以,这手帕是丑的让人印象深刻?荆芥是嫌弃这条帕子太丑才送给了俾子?不,不会,只要是她送的礼物,不论美丑,他都会珍视之极,根本不会拿出来送人。就算他慈悲为怀,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小事他断不会亲自去处理,不是他的作风,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等会儿过去问问便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仙子不打算惩戒小芍?” “我自有主张。” “是。”那个俾子不甘心的退下,正好碰到端着茶水进来的小芍,狠狠剜了她一眼。小芍收敛余光,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换上平日的胆怯模样,给华沙斟茶, “仙子恕罪,俾子不知道您会早醒,茶水送晚了。” “没事,是我起早了。”华沙说着起身,对汐月道,“走,跟我去书室。” “是。” 一般情况下,没被点名跟随的是不能跟着主子的,但是今天,小芍却跟了上去,汐月看了她一眼,说什么,今天的事情与她有关,她在场也好。 荆芥看到华沙立刻停下手中的笔,到门口迎接,只是刚牵起她的手被她一把甩掉。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荆芥凑近她讨好道。 华沙也没避讳,拿出手帕,扬在荆芥眼前,阴阳怪气道, “天君大人可还记得这手帕。” 荆芥朗声一笑,握住华沙的手,拉进自己怀里,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是……”荆芥刚准备说,突然,小芍扑通一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梨花带雨解释着, “仙子,都是俾子的错,和天君无关。前几日,俾子在后花园采摘您最爱的青柠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划伤了胳膊,天君大人正好经过,出于同情给了俾子这条手帕止血,手帕沾了血,没办法直接还给天君,我本想着洗干净后归还,没想到昨日突然找不见了。俾子从未对天君有非分之想,还望仙子明察。”小芍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华沙压根没想追究小芍,只是找荆芥‘麻烦’,她这么一跪,反倒让她左右不是。 “好了,你起来吧,这么哭哭啼啼,天君又该将手帕给你擦眼泪了。” “……”荆芥。 “仙子……” “汐月,带她下去洗把脸。”华沙打断她。 “是。” 没了旁人,荆芥立刻关上书室的门,横抱起华沙走向里屋软塌,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嗔道, “俾子的醋也吃。” “我见犹怜的俾子最惹人心疼不是?” “那你把她送回香羽殿。” “送回去她还有活路吗?”华沙白眼道,那个尽香心狠手辣,一件小事便要将小芍送去水司,要是从竹台再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华沙忽然眼珠子一转,看着荆芥,从他怀里跳下来, “我怀疑你在避重就轻,这件事的问题不是小芍,而是你,你把我送你的手帕给别人用不知道要回来,是不是本就嫌弃那条手帕,刚好趁机给别人,眼不见心不烦?” 荆芥举起双手, “冤枉,事后我让清禹去要了,小芍说洗干净归还,便等着了。” “我才不信。” “那你要怎么相信?”荆芥又抱住华沙,脸凑近她的,颇有几分无赖样,亲了亲她脸颊,“这样吗?” “不准耍流氓。”华沙嗔怒道。 “我偏要。”说着吻上华沙的双唇。 手帕的事算是过去了。 第八十二章 失踪的仙体 近几日,竹台的空气很不纯净,总夹带着一丝丝血腥气,时有时无,荆芥忙着华沙修炼音律的事情,让清禹去查,至今未果。 一天中午,荆芥带着华沙去后院看自己新培育出来的黑色郁金香。 华沙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个新品种。它的颜色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暗紫红色,有点像黑玫瑰,它的香味也不同于其他郁金香,芳香中带着一股青柠的清甜,特别好闻,和荆芥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怎么样?”荆芥也蹲下身,满怀期待。 “冷艳神秘,有你的气息。”华沙继续嗅着花香,突然眉头轻皱,看着荆芥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嗯,这几天总有一股血腥味夹杂在空气中,后院更浓些。” “不会被人偷偷埋尸了吧?” “仙家只会归入混沌或者灰飞烟灭,不会有尸体。” “会不会是有人在修炼什么邪功吧?需要新鲜血液的那种。” 荆芥微微皱眉,脑子突然闪过不妙, “不是没有可能,清禹什么都没查到,不如今天一起查查,就从这儿查起。” “好。” 荆芥闭上双眼,汇聚丹田,启动嗅灵。一只幼崽白虎从荆芥头顶飞出,在偌大的后院来回飞梭,一刻钟后停在那颗槐树下,化成一缕白烟,从树根下飞了进去,嗅灵所见便是荆芥所见。 那槐树根下有一个小屋,里面放着三具仙体,一男两女,看着面熟,好像是竹台的仙从。他们的心脏被挖破,血液形成三股血流,连接着屋子中央散发着红光的古埙,没错,正是华沙的灵器。荆芥一怔,继续看向那三具仙体,他们还有气息,之所以能一直源源不断提供血液,是因为他们头顶上方的小灵果一直在给他们注入灵力吊命。 荆芥召回嗅灵,睁开眼一把抓住华沙的双肩,沉声道, “你的古埙呢?” “古埙?我找找,自从那次出了事,我再没用过。”华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荆芥这么问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拉着华沙飞去树根底下的小屋。 华沙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珠停止了转动,那古埙感应到华沙,立刻停止吸食,变成原本的模样飞入华沙手心。 “它在干什么,它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的,我,我竟然没有发现!”华沙看向荆芥,是解释,也是疑惑。 “它在修炼邪术,它虽然和你签了血契,却经常脱离你的掌控,背着你修炼邪术,说明它还留着西风的意念。” “那怎么办?把它还回灵器库?” 荆芥摇头, “血契建立便再也回不去,我把紫炉拿给你,至少可以圈禁它,防止它为非作乱。” “好,那这三个仙家怎么办?”华沙刚说完,那三具仙体瞬间羽化。华沙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三条无辜生命再次因她而死。 “华沙,华沙,华沙。”荆芥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唤醒,“这次的事情是西风的意念所致,与你无关,我们先回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荆芥左手揽着华沙飞起,右手在背后轻轻一挥,小屋消失不见。 华沙把古埙关进紫炉,用自己的血封印,放进柜子里骂道, “你若再出去作恶,就不只是圈禁这么简单了,我定会把你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化成一堆灰土。”本来晃动的紫炉,听到这话立刻安静下来。 华沙把这件事告诉了汐月,汐月听完后倒不惊讶,反而说了另外一件蹊跷事。 “主人,我感觉那个小芍越来越奇怪。” “怎么了?” “您刚才所说的那三个羽化的仙体,是之前欺负过小芍的那三个,难怪最近一直不见他们人影。” “不可能,小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俾子,法力不到十级,怎会同时斗过竹台的三个仙子,还能驱动我的古埙。” “万一有同谋呢?主人,前几日,我在前院后厨门口看到小芍,她背对着我,步履匆匆,矫健如飞往后院去,完全不似往日的蠢笨,我叫住了她,她回头后换上往日那副胆怯模样,解释说做桂花糕的材料没了,要去后院摘下些回来,可是我去后厨看了,那桂花还有一些,完全够当日使用,根本不急于那一时。” “嗯……你的怀疑也有道理,但这两件事说明不了什么,很可能是巧合,你知道的,我那古埙连荆芥都驱使不了,你觉得四界之内,谁还有这个能耐跟小芍合谋驱使它?” “这个……确实是,也许是我多想了。” “多想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小芍,平时看紧点。” “知道了,主人。” “明天是月老的生辰,礼物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在寝殿桌子上放着呢。”礼物是只小灵宠。 “那就好,月老怕麻烦,不爱收拾,有个帮他收拾书房的灵宠他定会喜欢。”那灵宠是华沙特意找荆芥讨来的,是个小考拉,灵活,聪明,善于归类,再加上华沙的训练,完全能独立完成任务。 第八十三章 命悬一线的生辰 月老原本打算只邀请华沙和汐月来月老阁简单庆祝下,结果,尽香公主、太白金星、司命等等都来了,人一下子多了两倍,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小左和小右在门口接待,月老则在书房里焦急徘徊,华沙和汐月看到月老焦急的样子忍不住调侃, “月老,你人缘可真好啊,这么多人不请自来为你庆生。”月老当初给她说只邀请了四个人,现下突然来这么多人,着实让人惊讶。 “少说风凉话,我正愁呢,这么多大神可不是我请来的,我哪里伺候的过来。” “哈哈,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总觉得今天突然来这么多人不太对劲,华沙,司命是天君的人,你和他比较熟悉,帮我问问吧,拜托了。”月老双手合十求助。 “好啦,我去帮你问,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司命倒没隐瞒, “我的仙童昨天收到了月老邀请,不过是口头邀请。” “啊?哦,我知道了。” 华沙又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声称收到了月老的口头邀请。 如若不是月老和华沙私交好,跟竹台亲近,可能这些人就算收到纸质邀请函也会找理由推脱不来,更别说口头邀请。 月老听着华沙的话,心里的不安更甚,究竟是谁,以月老阁之名邀请这些人前来,目的是什么?月老脸色紧绷,唤来小左小右,让他们立刻安排后厨准备饭菜。 “月老,这离晚膳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会不会太早?”小右好心提醒。 “越早越好,快去。”他总觉得今天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 华沙见月老神情严肃,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月老?”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尽快安排吃饭,早早结束,免生事端。” “你行事还是这么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华沙,你也小心点为好。” “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晚宴开始。左右两个长桌,呈u字型排开,依次是华沙、汐月、司命、文史仙官、太白金星、玫瑰仙子、百目星君、二郎神、宣研、尽香等等。月老是寿星,在正主位独坐。侍从给所有人斟满酒,月老起身举杯,笑呵呵道,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敬大家一杯。” “祝月老福寿延绵!”众人齐声道。 “万分感谢。”月老谢完众人,其他人开始一一起身提酒祝福月老,华沙是最后一个。 “祝月老福寿安康,牵更多红线,写出更多脍炙人心的话本。” “好说好说。” 华沙一口干完杯中酒。落座后,仙从她给添酒,一不小心打翻酒盅,碎片划伤了她的胳膊,汐月上前为华沙包扎,尽香竟也第一时间出现在华沙面前,关心询问她的伤势。 “无碍,小伤。你们继续用餐,不用管我。” “小伤也是伤,马虎不得。”尽香拉住华沙受伤的手臂作势要检查,华沙出于本能抽自己胳膊,这一抽,尽香竟然飞出三米远,摔翻在地,她委屈巴巴的望着华沙, “华沙仙子,我只是好心,您为何打我一掌。” “我何时……”华沙扫了众人一眼,大家质疑的眼神纷纷看着自己,全然信了尽香。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迅速,汐月又在旁边挡着,谁又能看清事实?这时候谁演的好谁就能获得信任。这个尽香,今天莫不是要上演一场绿茶大戏? 华沙冷笑一声,对着尽香道, “尽香公主,我刚才打你哪儿了?” “胸口。”尽香左手放在自己胸口,紧紧盯着华沙,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这时,宣研跑到尽香身边,看着尽香捂着胸口的血手,担忧道, “主人,您怎么受伤了?”说完,宣研拿出帕子给尽香擦血,她手中的帕子原本有血渍,但当时情况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 这时,古埙突然不知从哪儿飞到华沙嘴边,让她吹奏。乐声起,华沙突然双眼发红,好像被人掌控了一般,机械的伸出双手,扶埙吹奏起来,古埙的红色光圈直直攻向尽香,太突然,尽香没来得及反应,生生挨了一击,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宣研立刻施法做出屏罩,抵挡外击,只是那古埙的攻击力十足,一下子击破保护屏障继续攻击,其他人见形势不对,纷纷助力尽香对抗华沙。 只是那古埙之力如今已经翻了几翻,众仙合力抵抗也很吃力,估计持续不了多久,汐月见月老站在一旁左右为难,把他叫了过来, “月老,快去竹台找天君。” “天君在竹台哪儿?” “算了,我去吧,你好好看着主人,一定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好,你快去快回。” 古埙的的攻击不断逼近,站在尽香身后的太白金星一口鲜血吐在自己雪白的衣服上,但还在呛呛支撑。华沙血红的双眼猛然睁大,音律陡然升高,红色光圈彻底击碎对方所有抵御,众仙家纷纷吐血倒地,红色光圈再次对准尽香出击。 荆芥赶到时尽香已经彻底昏厥,现出龙尾。汐月回到华沙身边,而荆芥站在了她的对面,运功和她正面对抗。荆芥深知古埙的力量,华沙已经熟识灵器曲谱,它的力量四界之内没多少人可以承受住,他须对抗的同时又不至于伤到她。 荆芥的蓝色仙光对华沙的红色力量,基本处于持平状态,荆芥偶尔会向前一步,很快又会被攻击回原地。 “华沙,华沙,醒醒,我是荆芥,快醒醒。”荆芥边攻击边呼唤华沙的理智,就在华沙眼里的红色变淡,攻击减弱时,荆芥猛然发力,彻底击溃古埙。 “啊。”华沙往后飞去,整个身体砸在后面的墙壁,口吐鲜血。 “主人。”汐月上前抱住她。 荆芥没理会华沙,而是一把抱起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尽香,整个人寒如冰窖,吩咐, “清禹,带众仙家一起到竹台疗伤。司命,今天的事情彻底封锁,要是出现半点风言风语我唯你是问。” 停顿良久,荆芥才看向汐月和华沙,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和担忧, “带她回寝殿,没有我的允许不踏出若雪殿半步。” “天君……”汐月想解释,被荆芥一记眼神逼退回去。 华沙看着那个消失的高大白色身影,右手费力抬起,虚弱解释道, “我没想要伤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古埙会突然跑出来攻击尽香……咳咳……” “主人,您受伤了,先别说话。刚才形势严峻,天君大人也是为了避免酿成大祸才对您出手的,尽香公主并非普通人,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第一个受责,天君大人也是为了保护您才不得不这么对您。” “真的吗?”华沙的心下沉,方才,荆芥看她的眼神那般冰冷、陌生、失望,让人害怕,情急之下的眼神骗不了人。 “真的,主人,我们先回寝殿。”汐月背起华沙,正要走时月老走了过来, “汐月仙子,华沙没事吧?刚才……”月老第一次见古埙,也是第一次见华沙失控伤人。 “月老,不好意思,搅了您的生辰宴,至于刚才的事情,说来话长,等有空了,主人亲自和您说。” “嗯,那你们小心点儿,有什么需要来月老阁找我。” “好。谢谢您愿意相信我们。” “那是当然,华沙是我的朋友,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 汐月欣慰的笑了笑,背着华沙离开。 第八十五章 回真正的家 华沙已经好几天未见荆芥,仅是一墙之隔,想见一面却那么难。现在的她,不论睁眼还是闭眼总是荆芥,他失望冰冷的看着自己,怎么也不相信她。子时,华沙再也安耐不住,一个人偷偷跑去落梅殿,她需要一个答案,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荆芥一个人负手在门外站着,华沙看时机刚好,抬脚正准备上前,尽香从屋内走了出来,拿了披肩给他披上,华沙抬起的脚不得不回归原位,藏在旁边樱花树后。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根据唇语猜测。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看着挺开心的,又是微笑,又是对视,忽然,尽香靠在了荆芥怀里,枕在他胸口,荆芥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他们,短短数日,就在一起了吗?那她算什么? 华沙紧紧盯着那两人,泪水从眼眶奋力流出也未发觉。答案如此明显,还需要问?不需要了。华沙嘴角挂起无望的嘲讽转身离去,当然,这嘲讽不是对那两人,而是对自己的。其他人不相信她可以理解,可是荆芥,她挚爱之人,不肯听她一句解释,直接给她判死刑不说,还那么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算不要她了,是不是也该说一句,死刑犯临死前还会收到状书呢,她不配吗?她究竟算什么?在天界的这几百年又算什么? 汐月半夜进屋发现华沙床铺空空,拿着披肩准备出去找,华沙正好回来,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里没有一丝亮光。 “主人,您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汐月,我们回家吧。”华沙带着哭腔。 “回家?回……哪儿?” “我们自己的家——魔山。” “主人,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了,您能和我说说吗?怎么突然要回魔山?” “并不突然,我想了好几天,只是今天决定了而已。”华沙环视了一周,“这儿再好,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汐月,我们立刻启程。” “那我去给天君大人说一声。” “然后呢?等他挽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的处境吗?他现在对我嫌恶之极,看也不愿看一眼,难道非得等人家亲口说驱赶的话我们再走?汐月,带着最后一丝尊严离开,好吗?”她太痛苦了,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好,主人,汐月都听您的。只是,我们要怎么走?没有令牌是无法通过神武门的。” “诛仙台。” “主人,诛仙台是凶险之地,从那儿走会修为尽失,仙体严重被侵蚀,受尽折磨,还有可能丧命。” 华沙本想说死了更好,但看到汐月心疼的脸,不忍说出那般残忍的话,轻轻一笑, “那是针对神仙,而我们并非神仙。身体上的折磨再痛苦也比不上精神折磨。汐月,如果你害怕就找月老,让他帮你从神武门出,我先从诛仙台走。” “主人,我不是怕自己受伤害,而是怕您受伤。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前路如何,汐月陪您一起。” “好。” “那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这儿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们,我们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还能带什么?走吧。” “是。”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小芍突然跪在前面,挡住主仆二人去路。 “华沙仙子,刚才我都听到了,求您带我一起走。” “你生长于天界,天界才是你的家,你好好待着吧,跟着我作甚。”华沙扶起小芍,眼神冰凉。 “小芍的命是您救的,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求求您,带我一起走。”小芍紧紧抓住华沙搀扶自己的手,抽泣祈求。 “我虽救了你,但没责任为你负责到底,所以不能带你一起,你好自珍重。” 华沙抽出自己的手,和汐月决绝离开。小芍跪在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主仆二人,表情如同那川剧变脸,丰富多彩。 寅时的诛仙台空空荡荡,连值守的天兵都没有,也是,诛仙台又不是什么宝地,众人躲避不及,谁会像她一般不请自来? 华沙和汐月对望一眼,双手紧握,没有一丝一刻犹豫和惧怕,直直从诛仙台跳下。诛仙台下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狂风怒吼,睁不开眼,耳边有冤魂厉鬼在咆哮,华沙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呼吸困难,脸好像被什么划伤了,能感觉到血液还没流动便凝固。身体的疼痛使得心里的痛减轻了不少,华沙嘴角含苦笑,终于解脱了。 突然,一道红光出现,将华沙和汐月捆住,像蚕蛹结茧一般一层又一层将二人围护起来。华沙失去意识前好像看到了一行字:你不能死。 华沙醒来时躺在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坐起身,她检查了下自己,三成法力都在,衣服虽被划的破破烂烂,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摸了摸脖子,也没有伤,右脸上摸到一道疤,大概有三厘米长的样子。汐月躺在她身边,还没有醒,她也是除了衣服被划烂,左手背上有道伤,其他都完好无损。华沙摇了摇她,没醒,又为她把了脉,一切正常,这才放心让她继续躺着。 是谁救了我和汐月?这里又是哪儿? 华沙四下张望,除了植物,没有一个活物。忽然,不远处的古埙落进华沙眼里,她想起来了,红光,一行字,难道是古埙救了她? 华沙拿起古埙,问道, “是你救了我和汐月?” “是。”古埙显字。 “我记得走前并没带你,你怎么跟来的?” “暴殄天物,以后切勿寻死觅活。”古埙答非所问。 “暴殄天物?什么意思?” “……” “这是哪儿?” “……” “关键时刻又装聋作哑。”华沙无语,把它收进袖子重新躺下,闭上双眼,荆芥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一幕幕反复播放,为什么记忆还在?是因为古埙救了她的缘故吗?她多希望自己能失忆呀,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滴落在草地上…… 再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刻,晚霞染红了整个天边。 “好美!”华沙感叹,天界从没有这样的自然风光。 “你醒了。”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华沙立刻坐起,看向声源处,是一个男子,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这是哪儿?” “你忘了。”男子嘴角挂起一丝无奈,一双碧眼甚是委屈无辜,继续道,“这儿是妖界狐族。” “妖界?”华沙跟着提示继续在记忆库里搜索面前这种脸,终于,搜索成功, “你是川穹!” “正是。我途经此地碰到仙子您,您来妖界是有什么事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华沙这副样子定不是亲自接他去天界的,估计早已忘了当初的诺言。 “本来要去魔界,结果阴差阳错到了妖界,摘野果吃不小心被树枝划烂了衣服,别见笑。” “不会。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家歇息一晚?”川穹知道她在说谎,并未戳破,谁还没有难言之隐呢? “也好。汐月呢?川穹,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汐月什么时候醒的,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和她说一声? “我没看到,可能出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那我们等等她。” 刚说完,汐月便回来了。她醒来见华沙没醒,跑去找吃的去了,不过只找到几个荔枝。汐月一眼便认出了川穹,打了招呼,三个人前往狐族落部落。 狐族部落在青山洞里,川穹是下一任狐王,因此有自己的独立洞府——卷帘洞。 卷帘洞口设有结界,一般人只能看到外面的花团锦簇。 川穹一挥衣袖,结界打开,他率先进去,华沙和汐月紧随其后。川穹带她们大致参观了下自己的独立洞府。八个卧室,两个厨房,花团柳枝简单装饰,简单素雅,还有淡淡的花香,倒也舒畅。 川穹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华沙和汐月。 “我这儿简陋,只有床和小桌子,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我让手下人去备,床铺我每天都更换,没有什么味道。” “很好了,川穹,谢谢你。” “不用客气。那你们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汐月伺候华沙躺下后,自己打了个地铺,熄灯入睡。新的环境,不知道是认床还是怎么回事,主仆二人都睡不着。 “主人,您睡了吗?” “没。” “我们从诛仙台下来却完好无损,是不是有人救了我们?” “古埙。” “古训虽然邪佞,但是总会在关键时候护您周全,您还是别和它解除血契了吧。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赶回魔界还是?” “是。从妖界到魔界,路途遥远,凭我们俩的法力,估计得走十天半个月才能到,所以不必着急,我们慢慢走,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 第八十六章 妖王恭候 华沙醒来,门口放好了换洗衣服和鞋子,华沙换上出门。饭香味从厨房飘出,她走了进去,川穹正在亲自掌厨做饭。 “醒了?先去外面坐着,饭菜马上好,汐月出去买东西了。” “我给你帮忙吧。” “不用,我喜欢自己来,别人帮我反而容易乱,没事,你去外面坐着就行。” “好。” 五菜一汤,很是丰盛,华沙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辜负川穹的一番辛苦好意,还是逼自己吃了些,顺嘴夸道, “我以为跳舞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 “合你胃口就好。”川穹会做饭,但也只给重要的人做。目前为止,也只给自己的父王母后、华沙做过,在他眼里,华沙是天之骄女,值得他做一切。 华沙和汐月吃完饭没多做逗留,立刻启程,川穹挽留不住,执意要将她们送至妖界和魔界边界,他知道前路多凶险。华沙推拒不掉只好先应下。 从狐族到边界至少得五日,华沙不好意思耽搁人家。晚上休息时特意找川穹聊了聊。 “川穹,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之前在妖宫说要带你去天界,我食言了,很抱歉。” “我理解,天规不允许人、妖、魔踏入天界,想要打破绝非易事。你记得诺言我就很满足了。”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去天界,但因为是华沙说的,他莫名觉得可信,哪怕现在她离开了天界,他依然坚信,有朝一日她会实现诺言。 “明天早上我和汐月独自赶路,你还有族人的事情要忙不必再相送。” “从妖界到魔界,路上不安生,我不放心。” “这么小瞧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开玩笑的。不论什么艰难险阻总要靠自己,那样才能走的长远不是吗?如果从妖界到魔界我都不能顺利通过,被淘汰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川穹知道华沙要强,不再强求。 初秋的夜晚凉风袭人,华沙的法力虽然有了些提升,可不知怎么的御寒能力一直很差,只比凡人强一点,汐月知道她的情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毯子给她盖上。 三个人就这么在草地上睡了一宿。 跟川穹告别后,华沙和汐月踏上征程,没走一会儿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绿色身影,站在一颗梧桐树下好像在沉思。华沙怕打扰人家,找另一条路绕了过去。 “小佼人,你这无视人的特点真是一点儿没变,不好,得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华沙转身看到那张妖媚的脸、玉扇,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嘲讽替代。 “妖王大人,无意打扰,抱歉,望见谅。”华沙规规矩矩行礼。苍术原本上扬的嘴角下沉,面色严肃, “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不敢当。” “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这样。华沙,看在往日的相处情分上,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了解了解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没功夫。汐月,走。”华沙看也不看妖王一眼转身便走。她不是不原谅,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原谅,如何面对,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古埙。 苍术一路跟着她们,毫不在意华沙的冷眼和不理会,又是讲笑话又是摘果子又是找休息地,要多殷勤有多殷勤。然而,几日下来,华沙的态度没有一丝改变,汐月都有些于心不忍,趁着苍术去摘野果的空挡拉着华沙, “主人,妖王虽然一开始是有企图接触您,但看的出来他对您的情谊是真的,他这几日的表现您也看在眼里,要不原谅他吧?” “汐月,你还记得古埙原本属于谁吧?妖王的父亲——西风,当初在妖宫密室他亲眼见过古勋,还在我跟前打探过,我知道他的目的,他这几天的勤恳不会白费,等他回来我会给他,这样,他也无需再做戏。” 哐啷啷一声重物落地响惊醒了主仆二人。苍术站在她们身后三米远,怀里的果子掉了一地。 “正好,我有东西给你。”华沙朝着苍术走去,古埙出现在手心, “这是你父亲的,你当初应该一眼就认出了,还给你。” 苍术眼睫毛颤了颤,并没有接,看着华沙难掩伤心, “所以,你以为我这几天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古埙?” “难道不是吗?” “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要靠演戏换取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凭武力足以。这古埙,它重新认你做主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僭越。” “你可以再考率考虑,明早之前都可以反悔。”华沙说完转身去睡觉。 苍术抬眼看向夜空,将心酸如数咽下。这份情谊,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有可无,是他自己看的太重,终究是他多情了。 汐月本想安慰苍术,但是看着远去的主人,又不得不跟去。 华沙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她的心现在异常平静,什么也不想,清明如水,不含一丝杂质。她对于苍术并没有太大的怨恨,之所以那般对待他只是不想与他纠缠,她好不容易摆脱之前的种种要重新开始,不想功亏一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魔山,把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 早晨醒来苍术不见了,华沙心里舒了口气。看着远处的妖魔交界线,心,一下子开阔起来, “汐月,今晚我们就能到家了。” “主人,您在魔界的时间甚少,对它的了解也远不如其他三界,为何会有那么深的情感?” “汐月,虽然我们在魔界生活的时间很少,但那是我们生根的地方,有着最深的牵绊,也只有在魔界我们才会被当做正常人,享受应有的尊重,不被当做异类排斥,而在其他三界,哪怕我们不做恶,单单一个出身便是罪。” “主人,您虽然和天君大人生了嫌隙,但不可否认他真的爱您。” “我不否认他曾经对我的好,但是,在天界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来自魔界。你忘了,他从不让我踏足天宫前殿,以至于我在天宫百年竟无几人识得。以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他是怕别人知道我来自魔界。”那所谓的半仙半魔体,或许只是他不让她去前殿而编织的善意谎言。 “主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过那条线,从此两不欠,上路。” “是。” 第八十七章 舍命相救 妖魔交界处中间有一个灰色地带,里面住着许多为了逃脱国界惩罚而栖息在此的恶灵,有妖有魔,大多法力高强,以作恶为乐,专门残害穿越边界者,它们的存在反倒起了防卫边界作用,所以妖王和魔王都未对其清缴,任其生存,只要不出大乱子,基本都是不管不理的态度,一般很少有人通过此处过界。 进入灰色地带周围立刻陷入黑暗,时不时有各种恶灵穿梭,大骂,大笑,嘶吼,华沙感觉有人在她身上嗅了嗅,发出一声尖叫,那恶灵瞬间不见。主仆二人双手紧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一丝松懈。 忽然,一个黄色光影从后方攻向汐月,华沙余光扫到一剑过去,没刺中,那黄光偷袭不成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来两三个黄光,好像是最开始那道黄光的同伴,华沙与其交锋之中被伤了左臂,鲜血直流。 “啊。”华沙捂住左臂,“这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像尖刀一样锋利。” “主人,您还好吗?”汐月边问华沙边观察着周围动向,这些恶灵太狡猾。 “还好。” 那些黄光不过是恶灵们的试探,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大概掌握了主仆二人的战斗力。于是,所有恶灵像散落的火把星一样撒向华沙和汐月。 突来的攻击让主仆二人不得不放开手全力应对。刀光剑影点亮漆黑,华沙还是没能看清那些恶灵的模样,它们无影无踪,攻击快准狠,很难对付,一个时辰下来,主仆二人已经处于下风,汗水浸湿了衣服。 “啊……” 汐月一声惨叫,华沙立刻停止攻击,摸索着找到汐月, “汐月,你怎么了?” “主人,我……没事,您小心。”汐月话音刚落,华沙背后猛挨了一剑,血液从她前胸溅到汐月脸上。 “主人,快用古埙。” “好。”华沙本来打算永久弃用古埙,但生死关头顾不了那么多,就算走火入魔她也得先保命。 华沙边躲避攻击边拿出古埙吹奏,刚才那一剑虽未伤到心脏,但伤到肺部,血还在流,华沙整张脸惨白,在古埙的红光映衬下像鬼魅一般吓人。汐月受了重伤,被华沙挡在身后动弹不得。华沙气息不足,无法吹奏出高昂湍急的音律,低沉的音律所产生的威力有限,锵锵对付这些恶灵。那些恶灵碰到红色光圈,伴随着嘶吼灰飞烟灭,半个时辰下来,终于没有恶灵再敢靠近二人,华沙收起古埙,摸索到汐月, “汐月,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没有任何回应。华沙颤巍巍挪动脚步,摸黑背起汐月,这一动作持续了将近一刻钟,华沙背着汐月,步履蹒跚,好像随时会倒,凭着最后的意志力走啊走,走到麻木,大脑空白,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原来最好的麻醉剂是身体的伤痛。 就在华沙前脚刚踏出灰色地带后脚悬空时,一个恶灵突然从侧方突袭,那恶灵只有头发和双手,没有五官,两只手分别执一炳剑,直直刺向主仆二人,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光出现,阻挡攻击,将二人罩住飞出灰色地带。 魔界鲜少有花草树木,气候阴冷渗人。华沙醒来没有预想的痛感,低头一看,胸前的伤口已经痊愈,衣服也干干净净,汐月在旁边躺着,衣服同样洁净,伤口痊愈,还未醒。是谁救了她们,还为她们疗伤,她只记得一束绿光将她们围住,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汐月醒了,脑子迷迷糊糊, “主人,我们这是已经到魔界了吗?”汐月来到华沙身边。 “是。有人救了我们,不知道是谁。” “会不会是天君?” “仙魔殊途,以后别说这种痴心妄想的话。”他那么厌恶她,不愿意看到她,怎会跑来找她,估计沉浸在尽香公主的温柔里不知道她离开。 “汐月,你可以继续赶路吗?” “主人,我可以的。” “那我们赶路,差不多五日便能抵达磨山。” “好。” 两人才走了五百米,一群魔兵突然凭空出现将她们团团围住,三十多个人。它们身着黑色钢铁盔甲,面戴獠牙面具,手执三节棒,其中一个头领向前一步,语气颇为不善,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魔界。”自从上次茶话会魔界的几个据点被天界捣毁,魔王一气之下杀了十个重臣,并下死令严加防守,魔界上下,不论是小卒还是将领,无人敢怠慢。 “我们是魔界之人。”华沙昂首挺胸自信道,原来在家是这种感觉,面对危险依然有种莫名的踏实,虽然魔界在四界中排在末位,被其他三界不齿,但对于华沙来说是家,可以任何时候停靠的港湾。 “没有魔界的标志还谎称魔界之人,说,谁派来的?”头领以闪电之速手握双刀架在主仆二人脖子上,她们根本来不及躲闪。 华沙条件反射脖子后缩,仔细观察众魔兵,他们的右耳耳垂上均有彩色朱雀纹绣,难道这就是魔界标志,之前去魔都没注意到。 “我们真是魔界之人,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人带走,时隔五百年才逃出来。” “带去了哪里,被谁带去?” “被天君带去了天界,小女子不才,有幸见过魔王几面,麻烦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华沙如实说道。 “你这小姑娘,说谎说的底气十足,吹牛吹的铿锵有力,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我这关都过不了,还妄想见魔王大人,做梦。” “这位大哥,是不是说谎魔王大人自会判断,我叫华沙,这块玉佩魔王大人应该认得,劳烦您跑一趟确认,如果我说了谎您再杀我不迟,我跑不了。” 头领听到华沙这个名字犹豫了下,华沙,华沙,前段时间魔王特别吩咐过,如果有叫华沙的人来魔界,一定要留意,及时汇报,不管眼前的这人是真是假,还是先汇报魔王为主。于是头领把玉佩交给一个手下去汇报。 周围安静的出奇,众魔兵像傀儡一样面无表情站着,没有一丝生灵气息。华沙主动找头领聊天,那个头领完全不理会,华沙见问不出啥只好保持沉默。 忽然,十人高八人宽的巨大龙卷风袭来,将众人全部卷进旋涡。 “啊……” “怎么回事……” “魔界怎会有龙卷风。” “……” “主人。”汐月趁乱抓住华沙。 魔兵头领毫无慌色,运作内力在龙卷风漩涡里站稳,然后起魔剑盖住双眼,念咒,魔剑飞速旋转,衍生出无数把同样旋转的剑,其旋转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剑的模样,像一个静止不动的黑色罗盘面,黑色螺旋法阵就此开启,对着旋涡中心,飞速而下。 “轰隆!”一声巨响,龙卷风被炸毁,魔剑安安稳稳插到地上,一切恢复平静,刚才的一切彷如从未发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众人成了唯一证明。不过,躺着的人多了一个人,一身绿衣沾满鲜血,脸色苍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主人,主人,您还好吗?”汐月第一时间搀扶起华沙。 “还好。”华沙一手扶腰一手抓着汐月手臂,忍着五脏六五传来的剧痛颤颤巍巍起身。 汐月在她耳边悄声道, “那边躺着一个人,好像是妖王苍术。” 华沙微微侧头,余光看了眼那个绿色身影,确实是他,整个四界之内,没有哪个男的会像他一样钟爱绿色衣裳,难道刚才操控龙卷风的是他? 一个魔兵也注意到苍术,立刻将其带到头领跟前。 “头领,多了个人。” 头领看向奄奄一息的苍术,冷笑一声,正准备吩咐人将他毁尸灭迹,不成想,苍术突然起身,一手扼住头领喉咙,一手划过其双眼,瞬间,那双眼睛成了两个黑洞,血液顺着不停外流,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秒之内。 “啊,给我虐杀他!”头领大喊。 众魔兵得令,双手合十幻化成黑色毒针,成朱雀嘴型阵法,啄向苍术后背。 “小心。”华沙的提醒终归晚了一步。 苍术后背被啄穿,血液横流,头领趁此手穿进他胸膛掏其心。 华沙见形势不利立刻拿出古埙吹奏起来,红光直击魔兵,那头领已经失去双眼,不难对付。一曲终了,魔兵们全部倒地,苍术即将摔落时华沙飞过去正正接住他,揽着他的腰身,飞向远处。 魔界每隔百米都有重兵巡逻,华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芜的寒洞,进去之后设上结界。 “汐月,你在门口守着,我先为苍术疗伤。”华沙盘腿而坐,双眼紧闭,气运丹田,双掌抵住苍术后背为他渡入真气,运功疗伤。 “苍术,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华沙在心里祈祷,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输给苍术,只是,她法力微薄,苍术能不能苏醒主要还得靠他自己。 一个时辰后,苍术还未醒,但是心脉稳定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定时为他运功输入真气即可。 夜晚降临,寒冷侵袭,华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脉好像结冰了一般失去知觉,一旁的苍术,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眉毛上结了层寒霜。 华沙脱下外套给苍术盖上,唤了几声汐月没有回应,正准备去门口看看,汐月抱着一摞柴火进来了。 “主人,您快坐,我马上生火,很快就暖和了。”汐月脱下外套给华沙披上,生火,然后抱着华沙坐在火堆旁给她取暖,华沙担心苍术,想要把汐月的外套也给他,被汐月制止住。 “主人,妖王就算受伤也比您耐寒,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谁继续为他疗伤,您说是不是?” “嗯。”华沙乖乖任由汐月抱着。 有了火,温暖很快消融了寒冷。华沙感觉自己身体有了温度,起身去看苍术,他蜷缩着身体,额头冒汗,华沙伸手探了探,烫的吓人, “他发烧了,汐月,你去外面找点水,小心点。” “是。” 地面潮湿且不平,坐着都难受,更别说受伤生着病躺在上面,于是,华沙把苍术的头挪到自己腿上,当枕头,这样或许能舒服一些。 苍术迷迷糊糊中抓住华沙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不放,他好像在梦呓,断断续续,只能听清楚几个字, “别走……放我出……去,不要,母后……父王,……不要……别杀她……,不要……” 华沙记得荆芥说过,当年西风叛变被杀,他和天帝在妖宫找到被囚禁了一千多年的苍术,在那之前,他们从不知道西风有孩子,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千多年的囚禁生活里苍术经历了些什么,华沙拂去苍术黏在脸上的碎发,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 “世人皆负你,而你却从未负世人。” 第八十八章 舍身咒 汐月带了一壶净水回来给苍术喂了些,剩下的用来给他擦脸擦手,没有毛巾,汐月便扯下自己的腰带当毛巾。汐月看到主人脸上蒙了一层悲伤,心疼不已, “主人,在灰色地带救我们的是不是妖王?” “是。”她昏迷前看到了那抹绿光独特,和现在一联系便知是苍术的。 “他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压根没离开。” “嗯。”不然怎会恰到好处的解救她们。 “主人,那您原谅他了吗?” 华沙摇头, “他最大的不该是当初利用我对付荆芥,但我我知道他是真心把我当朋友,只是,他的出现会让我想起以前,我想斩断过去重新开始。” “您此次是为情所伤,没必要连着友情也斩断。您的朋友不多,可不能因为爱情错失友情,不值当。” “你说的有道理,我的心被怨恨蒙蔽,直到苍术为我受伤我才清醒了些。” “主人,您此生最不能原谅的是什么?” “背叛、欺骗。汐月,若有朝一日你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和我站在一边,希望你能提前告知,不要欺瞒,可好?”华沙第一次对汐月说这样的话。 “主人,是汐月哪里做的不对您要赶汐月走吗?求求您,不要赶汐月走。”汐月好像要被父母卖掉的小孩一般,害怕的抓住华沙衣角。 “人是最多变的生灵,主观意识很容易因客观环境而改变。我很珍视我们之间的主仆情谊,只是希望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不得不站在对立面,希望我们能讲明白,善始善终。” “主人,不论以后如何,汐月都会追随您至死,永不背叛、永不离开,我已为自己下了舍身咒,若是有一丝背叛,灰飞烟灭。” “什么?!你什么时候下的舍身咒?”舍身咒是一种最残酷且无解的咒语,只要做出一丝有损主子的事情便会遭受心脉侵蚀之痛,如若背叛,灰飞烟灭!这种咒术一般都是都是主子为了控制属下而给下的,从未有人主动给自己下这种咒术。 “在天界的时候。” “为什么要这么做?”华沙知道自己该感动,可是心痛却远远多于感动,汐月是她的家人,她并不希望她这么做。 “只要能一直跟随主人,对汐月来说便是最大的恩赐,舍身咒又算得了什么。”汐月的思绪开始飘回到当初魔山之时。 两千多年前,她是魔山上最早的唯一一个生灵——小薄荷,孤零零生长了一千年才有了灵识。这时,华沙应运而生,那妖红的花是汐月从未见过的模样,美丽、让人移不开眼,一眼沦陷,薄荷每天沉迷华沙的美丽,日子也不再无聊,飞快又幸福。只是,魔山上的环境太恶劣,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灵识,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华沙的帮助让她勉强活了下来,后来,华沙总会定时分一些养分给她,为她续命。薄荷很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她说不了话,更幻化不了人形,而华沙那时候也只有灵识,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帮助,默默陪伴彼此。 某天,荆芥突然来到魔山也被华沙迷住了,天天来魔山和她说话,魔山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可好景不长,荆芥不知被什么事耽搁了,再没来过,一走便是三百年。荆芥临走前给华沙设了结界,害的她看不到华沙,薄荷很是着急,拼命修炼,想要尽快化不出人形,打开结界救华沙出来,但是太难了,她做不到。 某天,华沙突然幻化出人形自己走出了结界,薄荷彻底被她迷住,华沙幻化成人形后美得不可方物,清纯可爱,没有一丝原身的妖艳。薄荷的心狂跳不已,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真幸运,让她遇到。薄荷正兴奋呢,一群巡检的魔兵突然来到魔山,带走了刚幻化成人形的华沙。她很着急,怕他们带走华沙后霸占她,不让她再回来,毕竟,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谁会不爱?她想跟着她,保护她,可她太没用,人形都没化出来,连魔山都出不了。薄荷哭了,哭的伤心欲绝,小小的身体因为痛苦剧烈颤抖着,好像随时会连根拔起一般。 那之后,华沙再没回来过,薄荷伤心过后决定好好修炼,定要化成人形去找她,不论华沙是生是死,她都要找到她,和她一起回魔山。黄天不负有心人,薄荷总算化出人形,准备离开魔山时正好碰到来魔山巡查的荆芥,她认得他,也知道他法力高强,于是跪地祈求,求他和她一起去魔都救华沙。荆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带她去了天界。再见到华沙,薄荷的心再次狂跳不已,她依然美的动人心魄,即使睡着也憨态可爱。薄荷一直等着华沙醒来,可是她醒来后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经过她几次提醒才想起来她,但她并未因此伤心,因为她知道,华沙天性美丽善良,不会总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从那一刻起,她便发誓誓死追随她,华沙给她赐名,让她跟着自己留在天界,她欢喜了整整一天。 在天界的日子很舒适,舒适到让人很快忘记了魔山的恶劣。那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可以每天跟着华沙,陪她笑陪她闹,华沙开心,她的开心也会成倍增加。可是没过多久,华沙不再整日开心,她喜欢上了荆芥,被爱情折磨,一会儿笑一会哭,她的心也跟着纠结不已。她珍爱如命的人,正在为一个男子发痴发狂,她很难受,怕她有一天会离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坏心眼的希望那个天君不要和华沙在一起,两人能分开,可是那样的话,华沙会很痛苦,和爱的人分开那种痛苦她深有体会,她不想华沙痛苦,只想让她开心快乐,于是,她想尽办法,帮助华沙,让她如愿以偿。也是在此期间,她了解到华沙多么痛恨背叛,面对背叛又是如何冷酷无情、孤独无助,她担忧又害怕。于是,她寻找办法,终于,在月老书阁里找到舍身咒,然后亲自给自己种下。 “主人,我亲自种下这舍身咒,只希望有一天,您如果不幸遭遇背叛,会因为我的忠心而怀有最后的期望和安慰。” “汐月,你对于我来说是至亲之人,无人可替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听到没有?” “是,主人,为了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汐月跪下,双手抱拳。 “起来吧,我们之间不必这些繁文缛节,你去休息一会儿。” 第八十九章 互诉衷肠 清晨,苍术醒了。外面晴空万里,洞里依旧漆黑一片,苍术起身的过程惊动了刚刚睡着的华沙。 “你醒了?”华沙施法点燃火把,微弱暗黄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华沙,真的是你?”苍术有些虚弱。 “是,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的外伤基本痊愈,内伤还需要休养些时日。 “除了没力气其他还好。” “所以,我们在妖界不欢而散后你一直暗地跟着我们。” “我本来想着助你们穿越过灰色地带便离开,结果你们被魔兵抓住,我又留了下来,想救你们脱险后再走,不成想给你们添了麻烦,抱歉。”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苍术,你一直真心待我,且多次舍命相救,而我却不知好歹,多次拒绝伤害你,对不起!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华沙问道,是她太过自私,总是先己后人,随意伤害别人的感情。 “自然,求之不得,那我们就算和解了。”苍术伸出手,眼睛温暖如阳,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 “是。”华沙笑着握住那只手,眼珠子骨碌一转,调侃道, “话说,堂堂妖王竟然被几个小小魔兵中伤,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笑就笑呗。天界有规定,四界大众,除了天界和人界,一旦跨出自己边界法力自动折损六成。” “这不是为你们妖界和魔界量身定做的规矩嘛,怕妖界和魔界造反?” “四界创立以来,天帝对妖界和魔界的忌惮之心从未减弱,一直把我们当乱臣贼子防着,估计有朝一日,他找借口灭了妖界和魔界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此,苍术眼里的恨再次跑出来,华沙很是不解,问道, “苍术,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隐私,昨天无意中听到你梦呓,你父亲囚禁了你一千多年,你怎么不恨他,反而恨把你从囚牢里救出的天帝?” “我父亲是为了保全我才出此下策。他如果不这么做,天界知道了我的存在我活不到现在。华沙,你没经历过,被天界的假仁假义蒙蔽也正常。” 苍术永远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来囚牢探望他。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在他面前自顾自说, “他要来了,他终于要来杀我了……哈哈哈,孩子,为父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将你囚禁于此,你千万别恨我,等我死了你便会明白我没有说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我和你母后找报仇,知道吗?” …… “我父王将自己所有法力传给我之后再也没来过。等我真正从囚牢里出去,得到的便是父王的死讯,还有天帝的怜悯和安慰,天帝摸着我的头,哽咽道,‘这个西风,为了自己称霸的欲望,竟然把自己的孩子囚禁一千多年,真是毫无人性,可怜的孩子!’。这句话,我到现在都一字不差的记得,天帝杀了父王,还要在他的孩子污蔑他。这样的‘仁慈’之心,我还真是头次见。”苍术睫毛轻颤,不让眼泪流出。 “苍术……”华沙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好好活着才是你父亲最大的愿望,至于复仇,量力而行,好吗?” “父亲为了让我安稳活下来规划好一切,我总得为他做点儿什么,不能让他枉死。华沙,若是有朝一日天界和妖界开战,不论你站在哪边,我都不会伤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苍术手敷上华沙的,微笑。 “你真要……,苍术,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没办法帮你做些什么,但我会尽我所能保你性命。” “好,那我就提前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对了,一直没问你,你怎么和汐月汐月在妖界魔界乱跑,荆芥允许?” 华沙垂眼没说话。苍术以为他们只是简单吵架,半开起玩笑道, “哦,我知道了,吵架了,离家出走。” “苍术,不是简单的吵架。以前我懵懂无知,对自己对四界所有的一切都不了解,一直跟着荆芥,什么都听他的,从未深究一些东西,现在才明白,我是魔界之人,想要名正言顺的待在天界,和荆芥结为眷侣根本不可能。” “你是魔界之人?!”苍术只通过川穹知道华沙是半仙半魔体,以为她是天界特殊的一个存在,没想到她原属于魔界。 “是。” “可是天界有天回镜,你是如何安稳躲过不被发现?那可不容易。” “这得归功于我们的天君大人,我讲给你听吧。” 华沙从自己还未幻化成人形开始讲起,包括自己拥有的七十二级法力,古埙,走火入魔,误杀芍药等等,点点滴滴都不落下。 …… 苍术听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担忧。 “华沙,我想,最开始,荆芥只是想把你藏起来防止你被别人发现,成为对付天界的利器,霍乱四界。” “是啊,在他眼里,四界的安稳重于一切。” “不过,说句公道话,他对你的感情应该是真的。” “那又如何,还不照样得为天规让步。现在的我在他眼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法教化,所以他选了尽香公主,而我,回归原位,皆大欢喜。” 苍术不知该说些什么,劝和?劝分?都不合适。他虽然恨天界,恨天帝,但是荆芥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趁此落井下石。 “我为你疗伤吧。”华沙岔开话题,不想再提伤心事。 “好。” 苍术背对华沙而坐,华沙双手贴着他的脊背,输送真气。 三人在洞里休养生息三日,重新启程前往魔山,一路上再没遇到任何凶险,平安到达,顺利的出奇,好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一般。 第九十章 主公 三人刚在魔山顶上站稳,四周突然涌出无数魔兵将他们围住,但没有进一步攻击。其中一个身着深灰色盔甲,未戴面具男子走近三人,对着华沙恭敬作揖道, “主公,魔王大人有请。” “主公?你怕是认错了,我可不是什么主公。”华沙连连摆手。 “魔王亲自吩咐的,不会错。主公大人,请吧,魔王大人已经恭候多时。” 周围的魔兵齐刷刷上前一步,对着华沙大喊,“主公,请!” 这哪儿是请,分明是莫名其妙的要挟嘛!算了,以后要在魔界生活,不能和魔王对着干,走一趟便是。 华沙三人来到魔都,魔王高位而坐,看到华沙立刻下来,点头哈腰, “华沙仙子,哦,不,主公大人,请上座。” “魔王大人,我只不过是魔山上的一朵小花,担当不起。”华沙笑着拒绝。 “主公这话折煞属下了,您可是魔山千年难见的圣灵,未来四界主宰,天界的龙椅您都坐得,更别说我这魔界交椅。你们,还不拜见主公?!” 不等华沙说话,两侧众魔兵得到指令齐齐下跪,纷纷抱拳作揖,大喊, “拜见主公大人,请上座。” 华沙、汐月、苍术三脸纳闷,堂堂魔王,给她一个小魔花行大礼,戴高帽,意欲为何?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得问问清楚才是, “魔王大人,我生性愚笨,您这样真把我搞懵了,能不能详细告知怎么回事?” “为主公大人答疑解惑是属下的福分,属下带您去看样东西,您便全明白了。” “好,劳烦魔王大人带路。” 华沙三人跟着魔王,魔王看到苍术和汐月,停下脚步, “主公,此次要见的东西乃魔族圣物,您的两个朋友恐怕不能一同前去。” “无碍,他们是我最信任之人,我见得,他们也见得。” “这……”魔王搓搓手,汐月他认得,不过是个薄荷小魔,不足为惧,只是这个男子,乃是妖界之人,不明底细,万一是妖王派来的细作,坏他大事可不好。 “魔王大人?那是看还是不看?” “哦,看,看,三位请。”魔王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就算此人是妖界之人也无妨,只要下个环节不出差错,一切都由他掌控,且不可逆转。 魔王带三人来到魔界圣地——魔潭洞府。正前方是一扇需要抬头仰望的巨型黑铁门,上面刻着朱雀像,门头上挂着《魔潭洞府》门匾,门中间有个黑色旋转盘,应该是门锁。 魔王腾空飞起,右掌紧贴旋转盘,铁门从底下上升式打开。四人进入后,门立刻关上。 门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露天寒潭,一走近,冷的渗人。华沙最惧冷,只站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哆嗦,汐月和苍术同时注意到,分别脱下自己的外衫,一前一后披在华沙身上。 “主公怕冷?” 华沙点头。 “那今天您怕冷的毛病便可根治。”魔王说完,一挥衣袖打开结界,寒潭正中央现出一朵坐在朱雀云盘的花朵。待看清花朵模样,华沙和汐月吃惊的看了彼此一眼,这不就是她的真身吗?就算干枯她依然认得。 魔王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笑道, “主公看这花朵是不是眼熟的很?她就是您的母体——魔域圣花。她一生只结一个果,女娲末期战乱纷纷,她不幸被人偷走,找到后便成了这副枯萎模样,原来是结的果子丢了。我派人找了整整三千多年,一直未果,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是我眼拙,未发现。” 华沙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沸腾,原来,她有母亲!并非无人生! “那要怎么救活她?”华沙问魔王。 “您可以先滴一滴自己的血在她身上。” 华沙毫不犹豫划破手指,却被苍术拦住,冲她摇头。苍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具体还未理清楚。 “苍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对于母亲的愿望!”华沙努力压制内心的波澜,声音略带哽咽。 苍术看着她的样子,收起手,不再阻拦。他懂那种感觉,遭遇磨难,孤独时最想要的至亲之情,华沙和荆芥闹掰的事情魔王不知,应该不会明目张胆耍什么花招坑害她。 华沙飞上前去,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花瓣上,枯萎的花朵瞬间活了过来,妖艳似火,和她一模一样,只是不到一刻钟,花朵再次枯萎。华沙慌张飞回原地,看向魔王,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枯萎了?” “至亲血液只能唤醒她一时,要想彻底救活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快说。”华沙激动的抓住魔王双臂。 “与她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之后呢?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对于华沙又有什么样的影响,魔王不妨一次性说清楚。”苍术插话。找到至亲的喜悦让华沙失去了正常思考,他却清醒的很。 “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和自己的至亲本来就是一脉相承,合二为一又能有什么影响呢?就算有,也会是好的影响,您说是不是?”魔王故意打哈哈。 “那魔王大人是在哪儿见过华沙真身的?”苍术继续追问。 华沙说过,魔山之上气候恶劣,魔兵从不来巡查,化成人形前她只见过汐月这一个生灵,化成人形后从未现过真身,四界之内见过她原身的也就荆芥、汐月两人,魔王怎会见过她的真身,如果是在华沙化成人形前见过,早就将她带回魔都,何须等这么久绕这么大弯子,肯定有猫腻。 “华沙主公应该记得天界的茶话会吧?当时您无意闯入行政殿,天回镜照到您原身,短短一瞬,我恰好看到。旁人可能没注意,但是魔域圣花已经刻在我的脑海里,哪怕一眼也印象深刻,当时我还以为是圣花复活,很是惊喜,回到魔界一看,圣花还是枯萎模样,所以属下大胆推测您便是圣花丢失的那颗果子。” 魔王这番话倒是事实,没有任何虚假成分在里面。只要魔域圣花复活,他和天界的对抗才有胜算。 “那你为何不向天君或者天帝禀明事实?”苍术步步紧逼,每个问题一针见血。 魔王看了苍术一眼,心下悔恨,刚才就不应该让他跟着进来,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讨好的笑容, “这位公子想必没去过天界,也没怎么和天君接触过。天君一向冰冷无情,随心所欲,不把谁放在眼里,他对我们主公情根深种,为了她不惜得罪天帝,我要是将此情况向天君禀明,他会让主公回魔界?不可能。毕竟,圣花对于我们魔界来说只是强大的精神象征,他怎会明白其中意义。” 苍术紧盯魔王,他的话逻辑通顺,滴水不漏,真假难辨,表情也控制得当,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但他了解魔王,明里暗里都在蓄积力量和天界对抗,哪怕被天界盯上也不收敛。他如此拼命讨好华沙,让她与魔界牵扯更深是想拉她入队?他应该不会天真的想要用华沙威胁天君,难道是看重她的半仙半魔体?或者华沙的半仙半魔体可以毁天灭地,帮他实现霸业?不可能,他翻阅过所有书籍,并未找到任何关于半仙半魔体的记载,华沙是第一个,难不成他真知道更多关于华沙的秘密?!(苍术只听过天回镜,并不知道它还可以照出法力等级。) “主公,合二为一这件事不着急,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圣花是魔域的精神支柱,其实复不复活倒不是非常必要之事,您应该累了吧,要不先休息?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厢房。”魔王这一招以退为进效果甚好,至少华沙心里的疑虑消了一半,她看了眼寒潭的圣花,决定再等等。反正她一直在魔界,不急于一时,回去先好好查查再决定也不迟。 “也好,最近赶路有些累,合二为一会有影响,等我休息好了再。” “好,我带您去休息。” 华沙三人被魔王带去了别苑。别苑门匾上写着——圣祖苑,很新,应该是刚挂上不久。别苑的景色和人界无二,气候温暖湿润,植被葱郁,与外面的景色完全不同,里有四个房间,均未命名。正中间最大的一间安排给了华沙,左右两侧稍小点的房间分别是汐月和苍术的。每个房间都是红木色调,摆放了最基本的床、桌椅、屏风等家具,还有几盆绿植,简简单单,倒也舒服,只是木头味道比较浓。 华沙暗想: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不应该,魔王又不知道我的行踪,这应该是给别人准备的,我恰好赶上了而已。 魔王带着三人看完房间便告辞, “我就不打扰三位休息了,晚上有晚宴,大家到时一起用膳。” “好,感谢魔王厚待。”华沙微笑着行礼,待魔王离开后才松了口气,立刻在房子设下结界和汐月、苍术他们密谈。 “苍术,你对魔域圣花可有了解?” “这个,我只听父王提过一次。说魔域圣花是女娲娘娘精心培育出来的,世间只有一株,里面包含了女娲娘娘毕生心血和将近一半的灵力,除了他和女娲娘娘,无人见过,大乱期间,这株花落入南星手里,后来成为魔域圣花。但是没几人见过其真容,我也无从判断其真假。” “那你父王有没有留下关于魔域圣花的记载或者图片?” “这个,我不确定,要不我回妖界找一趟?” “可以。”华沙想了解更多关于母体的事情,这样才好救她。魔王此人阴狠毒辣,是个切切实实的双面人,不好对付,她不能一时救母心切入了他的圈套。 第九十一章 牵魂掌 晚宴只有华沙和汐月出席,魔王特意为她留了主位,华沙推脱几次无果只好落座。 魔王没看到苍术,心里一阵不安,那个苍术总坏他好事,决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关切问道, “主公,跟着您的那位公子呢?” “他太累了,还在休息。” “那我派人给他送些饭过去。” “不必,他休息最讨厌人打扰,我平日都不敢叫醒他,不用管他,等会晚宴结束我给他带些回去即可。” “好,听主公大人的。” “魔王大人,您还是叫我华沙吧,听着舒服些。” “是,主……华沙。”魔王说完扬手,晚宴正式开始,表演者纷纷入场。 魔王先是自提一杯,庆贺主公归来,众手下跟着大喊:欢迎主公归来。华沙讪笑,也提了一杯,感谢魔族接纳和款待。 魔王很善交际,一直侃侃而谈,用幽默语气介绍着魔界的一切。华沙还挺喜欢听,她一向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尤其是她将要长期生活的地方,当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忽然,华沙想起了什么,悄声在魔王耳边道, “能不能讲讲女娲和四大护法的故事,四界之内,关于女娲时代的记载特别少。” 魔王犹豫片刻,点头。 “华沙,我所知道也是父王生前告知的,并无记载书册,所以不能保证百分百真实。” “没关系。” 华沙能独自下凡来魔界,说明和天君生了嫌隙,不如趁此告诉他关于天君和女娲娘娘的情史,让她更坚决一些。 “据说,当时四大护法中,天君和和西风同时爱慕女娲娘娘,但女娲娘娘钟情于西风,两人很快在一起,天君深受打击。大战时,女娲娘娘逝世,天君像变了个人,冷酷无情,不谙世事,大战胜利后将四界主宰之位拱手让给天帝。最后其他三个护法纷纷成家繁衍子嗣,只有他孤身一人,也不曾给自己牵任何姻缘线。” 华沙听罢陷入沉思:难怪,我在月老那儿找不到荆芥的姻缘,原来,他一直深爱着女娲娘娘,哪怕对方不爱他,已经逝去,他依然要为她守忠。那他对我算什么?只有一点点喜欢?!应该是的,只因一个尽香便怀疑我,舍弃我,也许这就是爱和喜欢的区别吧。像荆芥那般痴情忠诚之人,真心只会献出一次,最难得到,只有我,傻傻的把喜欢当爱,把他视做自己的天和地,以为他也是同等爱我。 魔王趁着华沙走神之际,立刻私下派人去别苑确认苍术是否在。半刻钟后,属下来报,苍术已出魔都。魔王下死令,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关键的一步,可不能因为那个狡诈小人功亏一篑,一定要在天界发觉之前做好一切。 晚宴结束,华沙拒绝了魔王散步的邀请,假装醉意直接回了别苑,等待着苍术归来。 华沙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就像猛烈燃烧的烛火,静不下来。她忽然有些后悔,让苍术独自一人出去冒险,他在魔界的法力只有四成,万一被魔界的人抓到可怎么办。华沙皱着眉头,在门口不停徘徊,汐月看着也焦心,上来规劝, “主人,您先睡吧,妖王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归来的,说不定您睡醒后他就出现在您面前了呢。” “我哪里睡得着,方才晚宴上,不停有属下给魔王报告什么,我猜想和苍术有关,他一定发现苍术不在房间派人搜寻去了。汐月,你在房间守着,我去外面接应苍术。” “别,主人,这样的话您和苍术都会有危险,万一魔王趁此大做文章,我们都逃不掉。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比以前,现在我们就算被魔王处死也无人问津,我们要相信妖王,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给他一些时间。”她们离开天界已有时日,天君还未来寻,说明天君这次真的不管主人了。哎,亏她之前那么看好天君,没想到他如此狠心无情,哪怕是家里的灵宠走丢了,是不是也得寻一寻? “也罢,我们暂且先等着,如果明日午时之前苍术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毕竟,他是在为我的事情奔波,我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不管他死活。” “那是当然,到时候汐月和您一起去。” “嗯。” 华沙在床上一直睁眼躺到第二天午时,让汐月挡掉了魔兵送来的早膳和午膳。 第九十二章 贴身照顾 午时一到,华沙立刻跳下床更换黑色装束去找苍术,就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团重物突然砸进来,正正压在她身上。 来人正是苍术,人身玄武尾,腹部在流血。汐月立刻关上门,和华沙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在房间设下结界。 “苍术,苍术,能听到吗?”华沙轻声唤道。然而,苍术好像灵魂离体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伤的很奇怪,汐月,你去外面守着,我先为他查伤。” “是。” 华沙为他脱掉上衣,他胸前有一个黑色掌印,那黑色正在向四周晕染,他竟然中了魔王的牵魂掌,难怪没有意识。可是牵魂掌她不会解!先给他注入一些灵力看看。华沙运功到一半外面喧闹不已,好像是魔王带着人来搜查刺客,汐月正拼命阻拦,华沙眼珠子一转,立刻将苍术放倒,盖上被子,自己也脱掉了衣衫,拉下床幔对外面喊道, “汐月,谁呀,让进来。” 汐月应声打开门,魔王等人刚好看到屋内的旖旎之色,只拉了一半的床幔,男人漏在外面的后背,还有露着香肩半倚在床边的华沙。 “魔王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吗?”华沙声音温婉,美目流转,真真致命吸引。 “刚刚有刺客闯入,属下担忧您的安危,冒昧打扰,见谅。”魔王抱拳说完,不敢抬头乱瞄,带着众魔兵离开。 走出别苑,魔王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嘲讽自语,“那点儿小伎俩还想骗过我,这四界之内,没几个人能解得了我的牵魂掌,藏吧,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牵魂掌可不等人,明天你会亲自来找我,哼!” 华沙用尽毕生所学解牵魂掌,又是放血又是注入灵力,依然没有任何效果。来来回回试验了三个时辰,眼看着牵魂掌面积越来越大,华沙急的手心冒汗,吩咐汐月去打水,拿出古埙, “告诉我如何解牵魂掌?” “……” “别装聋作哑,你的前主人不是西风吗?现在受伤的是西风的孩子,难道你准备坐视不理?” “……” “我必须救他。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到时候也要跟着殉葬。” “……” 华沙气急,狠狠将古埙摔在地上,骂道,“关键时刻总是装聋作哑,要你何用,真不知道自己老几,坏东西。”就在华沙要继续摔的时候,古埙突然飞到华沙手里,用埙口划破她手指,猛吸几口血,在华沙再次暴怒前立刻飞到苍术胸前,划出伤口,将华沙的血注入其中。慢慢的,牵魂掌范围缩小,直至手掌大小,再无变化。 古埙前面现出一行字:此法只可抑制,无法根除,你要是再如此暴戾对待我,我自杀。 华沙看了它一眼,小声道,“知道了,对不起。”然后轻轻拍了拍它,小心翼翼放进袖子。 “啊……”苍术终于有了意识,痛苦嘤咛,华沙欣喜万分,握住他右手, “苍术,苍术,我是华沙,听得到吗?” “华……沙。”苍术慢慢半睁开眼,看着华沙,努力发出声音,“裤……兜,圣花……” 华沙会意掀开被子,苍术下半身完全恢复,白色底裤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华沙在他胯骨两侧摸了摸,没有册子。 “中……间。” “啊?”华沙看向中间,这个位置……,犹豫一会儿,华沙最终闭上眼摸索上去,终于摸到册子,拿出来后,华沙才睁开眼,红着脸嘟囔, “藏着这种地方,亏你想的出来。” 苍术很想笑,可是身体的疼痛撕扯着他,根本笑不出来。 “你中了魔王的牵魂掌,我只找到了抑制办法还不能彻底解除,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苍术点头,眼神示意她看那本册子。 汐月端着热水进来。 “主人,热水准备好了。”汐月挽起袖子准备开始,然而,苍术扭动着身子,眉头紧皱,指了指华沙。华沙自然懂得他什么意思,对汐月道, “我来为他擦洗吧,你去休息。” “这怎么行,男女有别,您是主子。” “关键时刻还在乎那些,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会,等会还要替换我守夜呢。” “是。”汐月不情不愿离开。 华沙边给苍术擦洗边给自己洗脑:此时的我非彼时的我,现在我不是女人。 擦洗完后,华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感觉刚才像跟人打了一架,身心疲惫。这可是她第一次看男子的身体,和荆芥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见过他的上半身,真是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苍术貌似很享受,虽然不能有过多的表情,但是眼里的笑意传达了他此刻的开心。一直以来,他从来不让人近身伺候,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和异性女子如此亲密的接触是第一次,对方还是他心仪的女子,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第九十三章 爱之花 夜深人静,华沙完全没有睡意,打开册子看了起来。准确说,这不是本册子,而是日记。署名:女娲、西风。是两人共同的日记本。 华沙逐字逐句阅读,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里面记录了女娲和西风相处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尽是满满爱意。日记中间有女娲和西风的画像,西风和现在的苍术一模一样,而女娲娘娘竟和自己有七分神似。华沙抚摸着女娲的画像,眼里染上一层悲痛:荆芥,原来你对我的那一点喜欢是因为这神似女娲的容貌!这个认知让华沙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华沙撇开个人情绪,继续阅读,寻找有关圣花的记录。终于,在日记的四分之三处,出现了圣花的插图,旁边写有两行字, 吾,爱之花,合女娲之灵,西风之爱,孕育而生,艳而洁,如吾爱之心,热情,纯粹。一生只一果,传承吾之唯爱。 ——女娲 接下来的文字详细记录了圣花的培育过程,以及生病时的应急处理办法,还有鲜为人知的秘事,华沙越看越热情高涨,因为,接下来的日记里出现了荆芥的影子。 女娲和西风二人都知道荆芥的心意,以及他心灰意冷的变化,两个人好像都挺关心荆芥,一直在想办法帮他走出来。其中西风提出了一个荒诞的建议:女娲,不如让荆芥和我一同服侍你?这样谁也不会为情所伤,皆大欢喜。然而女娲娘娘大怒,她说自己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如果有人终究会被伤害,她只能说抱歉,为此,两人还冷战了很久。最后,西风主动道歉妥协,两个人重归于好再没提荆芥的事。 日记一直记录到战争四起,西风被派去平乱,所以后面全是女娲的亲笔。她写到自己对西风思念成疾,夜不能寐,每天靠与圣花诉说缓解思念。女娲因难以忍受思念之苦,暗地召回西风好几次,直到她身体每况愈下,临死没见西风最后一面,含念而终。 “最后一页了,竟然没有关于圣花枯萎的解救办法。”华沙失望的合上本子,突然,一页纸掉了出来。好像是西风的字体,详细记录了关于圣花枯萎的挽救办法: 小娲走了,被我亲手送走了,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看到此日记的人,烦请找到它后悉心照料,如果它不幸枯萎,那定是丢了果实,请立刻找到,让其合二为一重新复活。 华沙双眼放光,激动的攥紧日记本,魔王没有说谎,母体有救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来,华沙立刻起身。苍术也醒了,状况比昨日好了许多,能下床走动,汐月早已备好了早膳。 “主人,苍公子,吃饭了。” 华沙扶着苍术去桌边用早膳,大家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苍术,那本日记我看了,魔王没有说谎,我准备今日找魔王,寒潭救母,汐月和我同去,你有伤在身好好休养,等我消息。” “我和你一起去,牵魂掌已经控制住,没事。”苍术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去冒险。 “可是……” “魔王诡计多端,指不定在中途使用什么诡计,我必须得去盯着。放心吧,我好歹是妖王,不是柔弱不堪的小娇娘,区区牵魂掌还能困住我。” “好,我们一起去。” 三人去魔宫找魔王,一起前往寒潭。魔王看到苍术倒是有些吃惊,没几个人能受了他的牵魂掌后还行动自由,这人果然不简单。 寒潭大门未关,华沙、苍术、汐月、魔王和自己的左右首领在寒潭门内,其他魔兵全部在门外,整整齐齐站立,一眼望不到头。华沙看向旁边的魔王,微微一笑, “魔王大人,您这是把魔界众人都召集在此了?” “魔域圣花复活代表着魔界重振,魔界众生自然要见证这伟大的时刻,到时候,您便是这魔界之主。”魔王难掩内心真正的激动之情。 华沙微微点头,“那开始吧。”她对魔界之主没兴趣,只想救活母亲。 魔王和首领一起做法用魔气将华沙重重包裹,悬空运送到圣花之上,接着魔王从指尖发出一根银针,插入华沙左脚地板血管处,血液流出,滴落在枯萎的花瓣之上,枯萎的花朵慢慢变红,花蕊出生出三条交织的血管,从华沙脚底板一直伸到她的心脏。突然,那魔域圣花将华沙吞入。 “主人!” “华沙!” 汐月和苍术欲飞上前去,被魔王拉住, “她们在合二为一,不必担心。” 第九十四章 身世之谜 魔域圣花摇曳着美艳妖娆的身姿,伸展、变高变大,像那在水上跳舞的仙子,美妙之极。待它长到和人相仿的高度,花瓣从中间绽开,形成花圃,华沙赤身贴在花圃上,双眼紧闭,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魔域圣花以前的记忆如数灌入华沙脑中: 我是女娲娘娘用灵力培育而出,一出生便有了灵识。女娲娘娘一直将我养在自己的寝殿,用结界罩着,外人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外面的一切。见过我的除了女娲娘娘便是西风,因为西风是女娲娘娘的爱人,他还给我起了名字——小娲,但女娲娘娘不喜欢,从没叫过。 西风长得妖孽魅惑,风流倜傥,很会哄人开心,经常出入女娲娘娘寝殿,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为她吹奏古埙,女娲娘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我还见到了其他护法,印象最深的是那个一身白衣,不怎么爱说话的荆芥,他也喜欢女娲娘娘,可女娲娘娘的眼里只有西风,根本看不到他。每次四大护法齐聚,他总是一脸落寞看着只对西风笑的女娲女娲娘娘,那样伤心痛苦,让人忍不住怜悯,之后,那个荆芥慢慢的不再来找女娲娘娘,说是闭关。其实女娲娘娘很看重他,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但她只钟情于西风,无法改变,为此,她和西风多次想办法,想要救他脱离情伤,重新振作,但最终没能达成所愿。 战乱四起,女娲娘娘将四大护法派去平乱,她忧心民众之余一直被思念之苦折磨。每天晚上,女娲娘娘都会向我诉说自己的相思。中途,西风偷偷跑回来探望了女娲娘娘几次,每次呆三个时辰后又匆匆离开。战乱平息了三年,只是暂时被控制住,并未彻底解决,四大护法自然回不了都城。 一天,我在女娲娘娘寝宫看到了北冥,他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他并未叫醒女娲娘娘,而是在她的茶杯里放了些白色粉便离开,我以为那是安神之药。之后每天,总有一个面生的俾子来女娲娘娘的寝殿,在她的茶杯里加入白色粉末,我猜是北冥吩咐的。直到女娲娘娘身体每况愈下,告诉我她命不久矣,我才知道那白色粉末是毒药,我很想告诉女娲娘娘是谁做的,但我那时说不了了话,只能干着急。一天晚上,我看到女娲娘娘立了诏书,将王位传给西风,这件事本是女娲娘娘偷偷做的,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北冥偷偷潜入,寻找诏书。北冥找到诏书,将西风的名字改成了荆芥。我不懂,难道是荆芥指使北冥做的这一切?可他那样一个清心寡欲之人,怎会做这些,难道是因爱生恨? 女娲娘娘仙逝,诏书公示,荆芥继位又禅位于北冥,西风和南星怀疑诏书造假,不愿臣服,举兵造反,战乱再起。西风偷偷潜入女娲娘娘寝殿,打开结界把我端在手心,问道, “你一定看到了一切,诏书是假的对不对?”我弯了弯花枝。 “女娲是被人暗害对不对?” 我再次弯了弯花枝。 “是被谁所害?荆芥?” 我摇了摇花枝。 “北冥?” 我弯了弯花枝。 “我就知道,荆芥那个人对权势无感,又深爱女娲,怎会谋害她,原来都是北冥一手策划。小娲,你是我和女娲用心培养的生灵,被北冥发现就完了,我这就带你走。” 我被西风带去了妖界。西风说北冥当了四界之主总有一天会杀了他,在这之前,他要重新夺位,于是,他和南星联手,准备造反。但是当同谋得有筹码和诚意,于是西风把我送给了南星,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我: “小娲,我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送你走,那个南星心眼颇多,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他会好好待你,你身上有北冥的罪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我赢了,会亲自接你回来,如果我败了,你要为我和女娲复仇,好不好?” 我弯了弯花枝。 “你都结果了呢,可惜女娲看不到。”说到此,西风擦了擦眼泪,继续对我道,“去魔界的途中你要是发现形势不对立刻把你的果实丢掉,假装枯萎自保。” 我最后一次弯了弯花枝。 南星看到我很欢喜,回魔界的路上对我说, “女娲娘娘无子嗣,却亲自缔造了你,你身上有女娲娘娘有最纯净的灵力,是个宝物,等到了魔界我便封你为魔域圣花,让整个魔族跪倒在你膝下。哈哈!” 南星狂笑几声,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收住情绪,左手握着我的花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我注入魔气,嘴里念念有词, “你既然要入我魔族,当然得有我魔族气息才是,我将自身五成的魔力给你,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魔族人,然后带着你的灵力,保佑我魔族。” 我的身体完全不适应注入的魔力,经脉受阻,心脏灼烧,很是痛苦,我拼命摇头,但那南星仿若未见,继续给我注入魔力,在我痛到失去抵抗时,他才收手。西风预测的没错,我到了魔族之后肯定不得善终,想到西风的嘱托,在经过魔山之时,我感应到深埋在土下的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心中一喜,偷偷抖落掉果实,让其掉落在七彩石之上。 失去果实的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枯萎…… 华沙缓缓睁开眼,眼角滑下一行清泪,身后的花圃变成一身朱红纱衣,遮盖住她的身体,飞离开寒潭,落地。 “拜见主公!”整个魔族,从魔王到小小魔兵,齐齐下跪,行叩拜之礼。那样虔诚,崇敬,完全不似第一次的机械敷衍。 “起!”华沙双手平起,眼神锋利,简简单单一个字,慷锵有力,气势十足,天生的王! “谢主公!” 华沙缓步走到魔王跟前,扬声道, “魔王,前几日我的侍从出门为我寻东西,不小心冲撞了魔王中了牵魂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解下吧。” “是属下眼拙,天黑夜盲没认出来,误伤误伤,我这就给他解。”魔王走向苍术,给了他解药。心道,这小丫头有点聪明,这个场合让他为那个苍术解毒,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无妨,这个栽我认了,你先高兴一段时日,呈呈威风,到时候再好好为我效力。 “主公,合体完成后还需饮这寒潭之水。”魔王说着,拿出两个酒杯,亲自去寒潭盛水,递给华沙一杯,“主公,请。” 魔王知道华沙有所防备,于是先干为敬。华沙见此也饮下那寒潭之水。 第九十五章 真相 天界,荆芥去若雪殿找华沙,一直在外守着的小芍谎称华沙在休息,谁也不见,荆芥走了,再加上尽香情况不稳定,他去了几次之后便没再去。直到某日月老来竹台探望华沙,荆芥这才发现华沙不在竹台,并且在半个月前已经离开天界,而且是从诛仙台走的。 荆芥双手背后,站在若雪殿一动不动,冷若冰霜,一字不说,竹台所有侍从跪了一地,从若雪殿跪到院外,包括前来探望的月老,小芍早已被带去了天牢。 月老也是担心华沙所以过来探望,没想到她竟一声不吭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来不及道别,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天界? 清禹急匆匆跑进来汇报, “天君,查到了,华沙仙子在魔界。” 荆芥长舒一口气,果然,她去了魔界! “所有人跪在绿洲苑继续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起来。” 说完,荆芥和清禹大步流星离开,走到月老跟前忽然停下,问道, “月老最近可有要紧事忙?” “回天君大人,暂无。” “那跟我走一趟。” “是。” 荆芥回到落梅殿看到尽香,头不由大了一圈,但还是挂着笑温声道, “尽香,竹台混入了妖界一个魔头,不太平,不适合休养,你先回香羽殿,我彻底清理完此事再去看你。” “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竹台的事情我需要亲自处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清禹,送尽香公主回去,之后直接来天牢。” “是,尽香公主,请。” 荆芥态度强硬,没有一丝商量余地,尽香最善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强留不下乖乖离开。 荆芥和月老一起去了天牢,小芍被绑在天柱上已经受完五十道天雷、两个时辰蚀骨浴,生命气息尚在,人还在昏迷中。荆芥示意,天兵一盆仙水将其唤醒。 小芍看到荆芥,嘴角挂起冷笑和嘲讽,等着他开口。 荆芥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沾血的手帕,睨着小芍, “用血契之主的血引诱控制古埙,策划月老生辰事件,你究竟是何人?” “报复天界之人。” 荆芥仔细端详着小芍的脸,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小芍的脸立刻溶解,幻化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你是当年西风的亲信?我就说呢,西风灰飞烟灭的时候不见你踪影,原来是逃跑了。” “我没有逃跑,我要留下性命,为主人报仇。” “我记得没错的话西风的仇人是天界,而你却和天界尽香公主勾结,陷害华沙,你这是在为谁报哪门子仇?” “你怎么知道尽香和我……”小芍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我只是猜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便知道了。”荆芥收起手帕,寒着脸走近小芍。 月老怕他被小芍伤到,伸手挡住, “天君大人。” 荆芥摆摆手,继续走近。 “你当初背叛西风不过是见他大势已去想趁此得到古埙,结果古埙被天界收走,后来和华沙签下血契。你几番辗转混入天界,找到华沙的对头尽香,一起陷害她,好重新得到古埙。槐树下的小屋、月老生辰宴上的冲突、尽香被中伤,众仙家的亲眼所见,每个局都能致华沙于死地,她就算把心掏出来也无法立证清白,只可惜,如此天衣无缝的局却败在你对古埙的不了解上。” “我常常伴随在西风左右,没人比我更了解。”小芍自信道。 “是吗?那你可知四大神器也有灵识,虽不能幻化成人形却也能传递消息?” 小芍一时愣住,这个她不知道, 荆芥会心一笑,“看来是不知了,西风也没多信任你。” “我的目的是得到古埙,他信不信任我已经不重要。你整天陪着尽香,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我若不陪着你演戏怎会知晓这一切,不过我得承认,你的演技确实不错,但终归还是被心急和无知拖累。” 小芍却丝毫不知悔改,扬着下巴挑衅, “尽香差点丧命,你在场,你当时并不信华沙,人的第一反应装不出来。” “我只在乎最终结果。” “可惜啊,你的真相晚了一步,华沙已经离开,她从诛仙台走的,天界的记忆恐怕已经不在了,哈哈哈!” “你不仅品德败坏,还天真愚蠢,难怪屡屡失败,告诉你一声,那诛仙台当初是我造的。”荆芥不屑睨着她转身离开,对身后的天兵吩咐道, “三日后,百灵虐杀!” “是!” 百灵虐杀是天界最残酷不得善终的刑罚,数万只百灵鸟争抢啄食生灵的七魂六魄,直到七魂六魄撕裂而散。 荆芥本要去竹台等清禹,一转身直接去了香羽殿。月老亦步亦趋跟着,一句话也不敢说,想不明白天君为何要带着他去处理这些事情。 荆芥到达香羽殿时清禹刚离开不久,所有侍从都在殿外站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看来是尽香在发火。宣研眼尖,看到荆芥后眼睛一亮,拍了拍门,大声到, “公主,天君大人来看您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尽香苍白又温柔的笑脸,荆芥心里不禁悲凉:挺美一张脸,奈何包着一颗漆黑歹毒的心。 “荆芥哥哥,你来了,快进来。” 荆芥走了进去,宣研跑进来斟茶被荆芥支了出去,门关上后,他的脸瞬间冰冻,冷气传给了尽香,这样的荆芥总是让人害怕,尽香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贝, “荆芥哥哥,你怎么了?” 荆芥按住她的双肩,整张脸离她只有不到一厘米,本应脸红心跳的场面,尽香却冷的发抖, “尽香,这是最后一次,我看在天帝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如若再有下次,那百灵虐杀你就得亲自去体验,不会再有第二个小芍替你受过!”如此俊美的脸却说着撒旦的话。 “天君,我……” 荆芥食指放在她的双唇之上, “我平生最不爱听借口和辩解,咽下去!我一向对任何生灵都无怜悯之心,对于触犯我的更是没有,所以,你最好谨记我今天说的话。” 说完,荆芥转身离开,尽香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睫毛颤抖,眼泪刷刷直流。明明一切都天衣无缝,按照她的计划来,为何他还是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近段时间的所有温柔都是演戏? 第九十六章 天君莅临 华沙躺在院中草地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汐月拿了条毯子出来给她盖上, “主人,这魔界极寒,您得注意保暖。” “汐月,你又忘了,我现在不怕冷。”华沙未睁眼,甚是惬意晒着暖阳。 “哦,对,我又忘了。”汐月拍了拍脑袋收走毯子,自从主人和母体合二为一,饮下寒潭水之后便不再怕冷。 苍术从外面回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华沙,也在她身旁躺了下来,知道她没睡,温声闲聊起来, “成为魔界主公后经常见你躺在地上冥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聊聊?” “没有,只是想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嗯,那四界之中你最喜欢哪个?” “妖界吧。” “真的假的?”苍术对她的回答很意外。 “真的。” “那跟我去妖界生活吧,保你平安开心。” “你不是还要和天界开战?” “你怎么知道?看来是荆芥告和你说过。” “嗯。” “华沙,不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选择,我决不伤你一分一毫。” “说不定我们会并肩作战。”华沙云淡风轻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困了,睡会儿。”华沙终止话题。自从重新回归母体,以前的记忆如数回归大脑,她不再只是华沙。当初,承女娲娘娘之恩来到这世间,被悉心培育幻化成人,还未来得及报答女娲娘娘便仙逝,女娲娘娘的愿望以及冤死,理应她来完成。可是,四界重新洗牌必定面临再一次生灵涂炭,这会是女娲娘娘想要看到的吗?北冥下位后谁又能担起这四界主宰之职,造福大众? “我该怎么办?”华沙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这时,侍从来传唤,说是天君大人来了,华沙身为主公需要去觐见。 “不见!”华沙依然闭着眼睛,身体动也没动一下,看着很淡定,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天君大人正在魔宫等着呢。” “让魔王大人去接见,我不去。” “魔王大人已经在了,而且天君大人点名要见您。” “就说我不在魔宫,不知去向。” “这……,主公还是跟属下去吧,天君大人我们都得罪不起。”魔兵站在原地不走,他不能绑华沙去,但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也没办法交差,只能干耗着。 华沙冷哼一声不搭理。 双方就这么一直耗着,直到第二波侍从来传唤,这次来传唤的多了几个人,一副要绑她的样子。 华沙继续巍然不动,倒是一旁的苍术主动解围, “华沙,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他既然来了见不到你肯定不会走的,不如去见一见,该说的说清楚,总好过这样不清不楚,纠缠不休,你说是不是?” 华沙没说话,她铁了心不见,不论谁规劝都没用。汐月端着茶出来,分别递给苍术和华沙, “主人,您最爱的桂花茶。” “我这会儿不想喝。” 两拨传唤的人都还没走,第三波已经来了,人多了一倍,而且还多了张熟悉的面孔,汐月最先注意到,惊喜喊道, “月老,您怎么来魔界了?” 华沙闻声起身,定睛一看确是月老。 “我和天君大人一起来的,华沙仙子,汐月仙子,好久不见。”月老冲着华沙作揖。 “月老,我现在是魔域圣花,可不是什么仙子,以后别这么叫了。汐月,还不给月老看茶?” “是。” 月老接过茶走了过来,在华沙耳边道, “华沙,天君等了三个时辰,你再不过去我没办法交差,你就可怜可怜我去见见吧。” “你堂堂上仙,天君眼前的红人,走哪儿都带着还需要可怜?”华沙打量着月老故意道。 “天君大人要我死我敢说个不字?你挑我不是的时候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下,走的悄无声息,连个字条都没留,摇身一变成了魔界主公,我却在月老阁担心的寝食难安,真是自作多情。” “抱歉,我当时太痛苦,一心想要离开,没来得及和任何人打招呼。”华沙认真道,月老是她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她并非有意欺瞒。 “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你得和我去见天君。”月老笑道,他不喜欢看到华沙自责、沉重的样子。 “你到底站哪边?” “我……我站中间。” “那你就去中间好好站着吧。”华沙推了月老一把,刚好把他推到自己和传唤侍从们的中间。 月老无奈摇头,他就猜到会是这样,不知道天君怎么想的,能追到魔界还差这几步? 一个时辰过去,再没传唤的人来,华沙转身进了屋,关门那一刻,一只手卡在门缝中,随即,一个白色身影出现,以光速闪进屋关上门。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脸,华沙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剧烈翻涌,面色平静,气息不太稳, “天君大人,擅闯别人房间可不是君子所为,请你出去。” “我从未自诩君子,君子的行为准则我自然不必遵守。”荆芥说着突然靠近她,双手扶着柱子,把她圈进怀里柔声道, “生辰宴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如今幕后黑手小芍已经处死,我来接你回去。” “天君大人,小芍还真是厉害,独自导演生辰宴事件。尽香公主才是受害者,您应该多安慰她,而不是我!”华沙把独自和尽香四个字咬的极重,她事后细想过之前发生的种种,尽香绝对是主谋之一。 “尽香……我已经警告过,她不会再踏入竹台半步,她要是再对你不利我定不饶她,哪怕天帝求情也无用,相信我。” “好一个警告!天君大人,您的无奈和不得已恕我无法感同深身受,生辰宴事件我也不想再追究,我们天魔有别,还请天君大人遵守天规不要越线才是。” “天规我定得亦改得,何况你有一半仙体并非真正的魔族之人,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华沙冷笑一声, “天君大人的保证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可信度吗?我惜命,不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验证你的誓言。”华沙说着去推荆芥,奈何怎么也推不动。 “让开!” “不让!”荆芥反而环她更紧,亲了上去。华沙紧抿双唇,挣扎中一个巴掌轮上去,荆芥第一次被人打脸,一时懵住,华沙趁此逃脱,站在距离荆芥五米之外警告, “你要是再敢逾越一步,别怪我不客气!我已经不是当初软弱无能的华沙!” 荆芥盯着她充耳不闻,一步步靠近,一副你如何不客气的欠揍表情。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米,华沙立时拿出古埙吹奏起来,红色光圈攻向荆芥,他没有采取任何防备和自我保护,就那样用身体硬挨,口吐鲜血,趔趄几步,坐倒在身边的椅子上,华沙见此眉头紧皱,诧异又不忍,最后不得不收起古埙。汐月、月老和苍术看到红光立刻冲了进来。 “天君!”三人齐声惊叫,汐月和月老忙把他扶到床上。 苍术走到华沙跟前拉了拉她, “他看着伤的不轻,过去看看吧,别把事闹大。” 华沙攥了攥拳头,走到床边,眉头轻皱,表情冰冷, “为何不躲?” “这是我应该受的。” “汐月,你和月老、苍术他们先去用膳。”有些事她要和荆芥单独说。 “是。”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华沙汇聚灵力正准备为他疗伤,被他一把握住, “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跟我回天界?” 华沙看着他双饱含深情的眼,感受到的却是无尽讽刺,他此刻的深情大概是因为这张神似女娲的脸吧。华沙抽出手, “先疗伤,等会有礼物给你。” 荆芥放开华沙安静躺好,华沙双手交叠,汇聚灵力从他胸口注入。 第九十七章 替代 荆芥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枕边放着一个古旧的本子。这是华沙要给他的礼物?于是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翻阅那个本子。 华沙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荆芥丰富多彩的脸。如此多的情绪一次性出现在他脸上还是头次见,也是,只有深爱之人才能牵动一个人所有情绪。荆芥看完合上本子,一抬看到华沙,她轻笑着,眼里却一片冰凉, “这个礼物喜欢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 “苍术给的。” “没想到你就是女娲娘娘养育的那株花。”他之前有听女娲宫的人提过,但从未见过其真容,之后听北冥说那花是女娲和西风的爱之花,便没了探知欲。 “现在知道不迟。你什么时候回天界?”华沙不再看荆芥,他眼里的温柔对她来说是尖刀。 “你什么时候回我便什么时候回?” “我不会去天界。荆芥,我是独立的生灵,有自己的选择和规划,不会再糊里糊涂做别人的替身,任人欺辱,如果你在意这张脸,我可以换掉,这不难。”华沙直视着荆芥,一想到自己的真心不过是个替代,还被那样践踏欺辱,心阵痛不已。 “替身?女娲的吗?如果我真的需要一个替身弥补感情遗憾,何不自己造一个和女娲一模一样的,而找只有几分相似的你?华沙,我们当初相遇相知和女娲并无半分关系,如今只不过恰巧有了联系而已,你要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理由拒绝我,我不接受。” “不止是这一点,看完你便会明白。”华沙右手指向自己眉间,牵引出一道白光,引向荆芥眉间,把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他,但是隐藏了北冥暗害女娲的画面,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最爱的女人被最信任的兄弟所害,那样的事实终归太过残忍。 荆芥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湿润,眼珠子停止了转动。华沙看了他一眼,好像早已料到,缓声开口, “我是女娲娘娘所造,西风养护,身上担负着他们二人的使命和责任,北冥害死西风,夺走女娲娘娘的江山,他是我的敌人。北冥掌管四界,天界是他的地盘,我怎么可能去天界与敌人为伍?还有你自己,知道这一切后,还要继续为北冥卖命吗?” “……” “我先出去了。”她当初知道这一切消化了很久,对于荆芥,最信任的兄弟残害其他兄弟,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他同样也需要时间消化,他们之间现在不止是感情问题,还有立场仇怨问题,注定不能在一起。华沙刚踏出一步被荆芥从身后拥抱住, “别走,陪陪我,好吗?” 华沙心下一软,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他抱着,两个人站了很久,直到汐月敲门进来才分开。 “主人,魔王大人派人传话,说晚上设宴为天君接风洗尘,让您一同参加。” “告诉魔王,不必劳师动众。”荆芥开口。 “是。” 华沙想出去透透气,可荆芥拉着她不放。 “荆芥,我知道你依然会选择北冥,我们注定会站在对立面,所以,到此为止吧。” “我不是选择北冥,而是不得不站在四界安定这边,哪怕天帝是西风或者南星,我也会助他们,你未经历过女娲末代的战乱,没有亲眼看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场面,不知四界安定多不易。女娲时代的终结是必然,谁也阻挡不了,而新的统治者不论是谁,必然是踏着血流登上顶峰。” “所以,对于北冥的种种罪行,你也可以原谅释怀?”华沙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就算内心一万个不愿意我也不得不原谅。北冥所作所为令人心寒,可是这四界之主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接替?太子年幼,其他众仙也难堪大任,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毁掉这份安定。” “荆芥,你有身为天君的责任心和度量,四界众生有你是他们的福分,北冥和你之间说白了也是你们的私事,你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说什么。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责任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四界,我不会原谅北冥!” “我带你去我的记忆深处看看,看完之后你如果还是要报仇,那我不再阻拦。” 荆芥双手与华沙交叠,带她去往自己的记忆深处。那里昏暗如渊,空气中全是血腥,满地横尸遍野,活着的人面目狰狞、互相残杀,比她在人界经历的战争更要残酷千百倍。她看到了独自祈福的女娲,她说她愿意放弃所有,用自己的生命结束这战乱,让世间重获安乐…… 荆芥收回手,看了华沙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 战乱的场面在华沙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未眠,早饭也没吃,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单纯的为女娲和西风复仇,还是遵循女娲娘娘四界安乐的愿望? 苍术端着早饭进来,语气轻快, “想什么呢,早饭也不吃,快来吃饭,汐月准备了你最爱的玉米排骨汤。” 华沙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呆坐在床边。苍术走过去强行把她拉到桌边。 “别什么事都自己闷头想,和我说说,我可是感情专家,给你出出主意。”苍术以为是她和荆芥的事情。 “苍术,抛开杀父之仇,你觉得北冥这个天帝做的如何?客观意见。” “没什么大功大过。不过他的管理存在很多致命缺陷,势必引起后患。” “你非要找北冥报仇不可对吗?” “是。怎么了,你自从回归母体后总是心事重重,发生了什么?” “女娲娘娘当初是被北冥所害,可要是找他报仇便不再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四界的存亡,我在荆芥记忆深处看到了女娲时代大战,还有女娲娘娘的期许,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个太平盛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苍术明白了华沙的顾虑,思考片刻道, “不如顺其自然?我们不主动挑起战争,如果有人起头,那我们顺势而为,如何?”苍术本就心地善良,虽为妖王,背负着血债,却心存四界安生和大义,否则妖界不会那般祥和。他是要找北冥报仇,但他需要一个好的契机,在不引起四界大乱的情况下了结他。 “这个办法可行。”华沙突然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如果个人恩怨上升到四界安稳,那就必须等时机成熟才可以,一方面不算忘记女娲娘娘和西风的仇怨,另一方面也不算逆天而行,违背女娲娘娘的初衷。 “可以吃饭了嘛?” “嗯。” 第九十八章 争风吃醋 魔王是个注重形势之人,第一天得知天君和华沙发生了冲突,不得已取消了晚宴,又将晚宴改在第二天晚上。 宴会正中间摆着一张四人小长桌,从左到右依次是苍术、荆芥、华沙、魔王。两侧摆放着两张大长桌,分别坐着月老,魔族将领等人。魔王见众人坐定,大声道, “天君大人亲自莅临我魔族,实乃我魔族之万幸,我等敬天君一杯,感谢天君到来。干!” “感谢天君到来!”众人举杯干掉。 “还有第二件事,庆祝我魔族主公归位!” “主公威武!”众人再次举杯干完杯中酒。 “天君大人,您说几句。” “用膳吧。”简简单单三个字,魔王当场愣住,却不得不继续挂着笑奉承,“天君大人真是体谅下属,我再敬您一杯。” “我不胜酒力,魔王好意心领。” “呵呵,好。主公,那我敬您一杯。” “嗯。”华沙微笑着端起酒杯,魔王就算再不堪也是魔界首领,她的娘家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华沙的酒杯刚到嘴边,被荆芥一把夺过,放在桌上, “不准再喝。” 华沙瞪他一眼,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荆芥顿时脸色发黑,魔王察觉到气氛不妙,立刻笑着缓岔开话题, “苍术公子,您一路跟随主公来此,是哪里人?” “我是妖界之人,华沙的相好,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不知道魔王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主公的朋友就是魔界的贵客,您就当魔界是自己家,不必拘束。”魔王说完冷汗涔涔,这个苍公子,明知天君和华沙是一对还故意这么说,是生怕这场晚宴进行的太顺利? 华沙不悦的盯着着苍术,他得意挑眉,继续道, “那感情好,谢过魔王。” 荆芥自知苍术身份,蔑视他一眼,冷冷道, “自导自演的毛病倒是一点儿没变。” “天君大人,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生病期间,华沙贴身伺候,能看的不能看的都被她看了,自然是要负责的,你也看到了,她没有异议。” “苍术!”华沙红着脸警告,这人真是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都说,没有一丝羞耻心。 “怎么了嘛,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你想赖账?那我可不答应。” 华沙气的攥紧拳头,先给他攒着,回去再算账,一旁的荆芥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眉头越皱越深,脸越来越黑。魔王赶紧坐下,手里全是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三角恋? 苍术突然走到魔王身边,要和他换座位,还没等他答应直接拉他起来,强坐下去。魔王心里不舒服,却不得不过去苍术的位置先坐着。 苍术不停给华沙夹菜,恨不得把所有盘子的菜都倒进她碗里,他真这么做了,端起一碟虾仁如数倒进华沙碗里,嘴里不停叨叨, “你最爱吃的虾仁,都给你。” 华沙忍无可忍,瞪着他, “你干什么,全倒进我碗里别人不吃了?” “其他人没怎么动筷子定是不饿,魔王爱喝酒不爱吃这些,我看着你吃就好。” “适可而止。” “哎呀,知道了。” 两人嘀嘀咕咕,表情丰富多彩分外刺眼。荆芥重重放下筷子,桌子上一瞬间安静。 “我先回房间休息。”荆芥起身。 “天君大人,表演马上开始了。”魔王挽留道。 “不必了。”荆芥说着咳了两声。 “那我让属下带您去厢房休息。” “嗯。” 荆芥离席,华沙也没了心起吃饭,他脸色不好,是不是她用古埙伤他还没完全好?华沙越想越放心不下,借口去解手跑出了魔宫,询问守卫荆芥的去处。 然而,荆芥并不在魔王给他安排的厢房。 “那他去哪儿了?身体不舒服能跑去哪里?”华沙边思索边走,不觉回到圣祖苑。 先回房间喝口水再找吧。关上房门那一刻华沙发现房间不对劲,窗户敞开,桌上的纸散落满地,平时只要出门汐月一定会记得关窗户,今天怎么回事?魔兵层层守着,应该不会有人闯入吧?华沙过去关上窗户,一转身,荆芥出现在一米之外,吓她一跳,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怎么不和你的新相好继续你侬我侬,回来作甚。”荆芥自顾自话,神情微怒。 华沙没搭理他去倒水喝,却被荆芥一把抓住手腕。 “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又是什么时候把他看……和他同床共枕的。” “和你有关系吗?放开我。”华沙很不满荆芥的态度,故意不解释。 “说。” “你和尽香出双入对时候我和苍术在一起了,你贴身不离伺候尽香的时候我和苍术同床共枕了,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荆芥听此眼神软了几分,抓着华沙的力度也轻了些, “尽香当时命悬一线,又是被你所伤,于情于理我都得全力救她,不然你得为她赔命,知道吗?” “倒是我的不是了,那我得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为了我不信我,为了我贴身守护着她,为了我对她关怀备至,为了我和她花前月下。” “什么花前月下,越说越离谱。” “怎么,天君大人才对人家搂搂抱抱完这就不认账了?我说过,我们天魔有别,已经分手,所以,你和谁在一起都无关紧要,也与我无关。” “我对尽香要是有意还会跑来魔界吗?别生气了,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都照做。”荆芥放软语气,把华沙圈在自己怀里,让她逃脱不掉。 “分手,不再缠着我我便原谅你。”华沙不做无用挣扎,望着荆芥认真道。 “分手不可能。华沙,当时在月老阁,你当着大家的面操纵古埙对付尽香,我赶到时尽香差一点灰飞烟灭,我以为你又走火入魔,那种状况只能先救尽香,她不像芍药,可以找人轻易挡过去,她活下来你才能安然无恙,我让她在竹台疗养一是为了防止事态闹大,二是为了更好的调查真相,所以在那期间不得不故意冷落你。” 华沙没说话,她本应该质疑的,可还是不由自主信了他所说。 “魔王厚待你不过是想借你对付天界,你想要的家的温暖魔界给不了你,你是女娲所造,有仙根,天界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半仙半魔,并非纯正的仙,对于天界来说是怪物,明明在魔界可以光明正大,我又何必去天界躲躲藏藏?魔界才是我的归宿。” “当初躲躲藏藏是因为我太过小心谨慎导致,这怪我。我向你保证,这次回去,我会带你到众神仙跟前正名,光明正大的在天界生活,宣布我们的婚讯。” “我们还没到结婚那一步,荆芥,尽香的事情我暂且不谈,可是北冥呢?就算我现在不找北冥报仇,也不可能去天界为他效力。我们选择不同,注定不能在一起,好聚好散,对谁都好。” “北冥有错,但他是个合格天帝,给四界带来稳定安康,民心所向,功大于过。女娲不仅造就了你,也造就了四界众生,她的仇恨喜乐不该是你一个人承担。好好活着,享受这太平盛世才是女娲娘娘所期盼的,她悉心养育你,定是希望你尽自己的力量让四界更加太平,民众安乐,而不是让你背负她的个人仇恨让四界重新陷入涂炭。” 荆芥说完,轻轻抱住华沙,在她头顶呢喃,“华沙,我爱你,如果哪天你非战不可,我会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哪怕注定失败,我也会和你同生共死。” 华沙眼睫毛颤了颤,同生共死这四个字戳进了她的心窝。所以,哪怕他为北冥开脱,但真等到时机成熟,他愿意站在她这边,为了她放弃北冥?! 第九十九章 同床共枕 宴会还没结束,汐月、苍术、月老纷纷离席寻找华沙和荆芥。 汐月怕主人再对天君动手,苍术怕两人偷偷摸摸和好,焦急的很,只有月老,优哉游哉,跟着汐月和苍术瞎晃荡。 三个人在魔宫找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二人踪影,月老累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休息,看着依旧不停不歇的两个人,好心规劝道, “你们两个,先休息会儿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房间重归于好了呢。” “也是,我怎么忘了这点。”汐月恍然大悟,然后同月老和苍术直接回了圣祖苑,推开华沙房间的门,正好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华沙慌忙推开荆芥,红着脸假意咳了两声,为了掩饰尴尬问汐月,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宴会结束了?” “宴会还没结束,我们担心您就出来寻了。” “华沙,我们在外面一顿好找,你却和天君在这儿谈情说爱,不厚道。”月老笑着调侃,荆芥一记眼神过去,他立刻闭嘴。 平时话最多的苍术沉默站在一旁,看着华沙,五味杂陈。荆芥一眼便注意到他,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爱慕神情,颇有共鸣。他能看出苍术对华沙有情,但是华沙对他无意,一切都白搭。 “主人,您饿不饿,我去准备些吃的。” “不饿,天色不早了都别忙活了,休息吧。” “是。” 然而,只有月老和汐月往出走,荆芥和苍术定在原地不挪动一分。汐月心里不情愿却还是笑着提醒, “天君,您的房子在圣祖苑一号厢房和月老挨着,苍术公子,您的房间在主人隔壁。” “我今晚住这儿。”苍术和荆芥异口同声。 “主人是女子,不能和男子们共处一室。”汐月继续挂着微笑。见二人还是不动,走到荆芥跟前做出请的姿势, “天君,主人好最近没休息好,很累,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荆芥看着汐月,心道,这小丫头现在和苍术一条心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不得不出去。 众人离开,苍术才走到华沙跟前,认真道, “你们和好了?” “我也不知道。”华沙眼里现出迷茫、纠结、不舍,她还爱着荆芥,可是如今的她,心里不再只有爱情,还有其他,一时很难取舍选择。 “说心里话,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但是你爱他,你只会因为他而幸福,快乐,所以,作为朋友我又希望你们在一起。” “你觉得可以吗?”华沙此刻需要他人建议。 “既然报仇的事情打算顺其自然,那何必将爱情拒之门外。” “可是天界……它并不欢迎我。” “你在意的不是荆芥吗?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无足轻重,他既然爱你,肯定会扫清前方障碍。” “我需要再想想。”天界没那么包容,他们前方的障碍不是一堆土,而是几千年的天条戒律,荆芥如何带头打破? “那顺便把我也想进去。”苍术情不自禁小声道。华沙心里、眼里只有荆芥,哪怕他们生出嫌隙、闹矛盾她也看不到他,这份无法说出口的爱只能深深埋藏。 “什么?”华沙没听清。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华沙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听到窗户响动,一转眼荆芥出现在床上,就着夜色,华沙拥着被子坐起身双目圆瞪, “你干嘛总是从窗户偷偷进来?” “汐月在门口守着。这丫头对我的成见还没消除,肯定会把我挡在门外,没办法我只能走窗户。” “你大半夜的来干嘛?是有什么事?” “想你,睡不着,挪过去一点,让我躺会儿。” “你要睡回自己房子去。” “那个厢房的床太硬,我上次被你用古埙伤着还没好彻底,有点难受。” 华沙听此有些愧疚,往里面挪了挪,荆芥立刻躺了上去,抱着她,头埋在她的颈窝。 “伤还没好?”华沙柔声问道,手敷上他的脉搏,脉搏流畅,气息很足,没有大碍。 “这儿不舒服。”荆芥握着华沙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嘴巴慢慢靠近她,眼看着快要亲上被华沙一脚蹬下床, “我还没决定原谅你,规矩点。” 在门外守夜的汐月听到动静,急促敲门,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进来吗?” “没事,被子掉下去了而已。”华沙盯着门口,汐月没有进一步动作。 华沙瞪着荆芥,瞥了眼窗户,意思再明显不过。然而,荆芥躺在地上不起来,捂着腰好像真摔伤了一般,华沙知道他在演戏,坐在床上冷冷凝望着他。 “我数到三,你再不走,我就让汐月进来赶你了。一,二,三……”三还未从嘴里出来,便被荆芥的吻淹没。 华沙抵抗,捶打,没有任何作用,荆芥把她死死圈在床上动弹不得,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声音。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华沙彻底没了抵抗的力气,荆芥这才松开她微肿的双唇,双肘支撑在她脑袋两侧,身体悬空在她身体之上,嗓音喑哑低沉,像那暗夜夺魂使者, “你用古埙伤了我要对我负责,直到我生命终结归入混沌那一天。” “无赖。”华沙白他一眼,用手背擦嘴。 荆芥拉住她擦嘴的手,一副委屈样, “之前那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总是缠着我闻,现在可好,我亲一下便要擦,真是善变薄情。” “以前傻被你的外貌迷惑蒙蔽,现在我已经清醒。” “这种清醒要不得,还是继续迷恋好。”荆芥说着脸再次凑近华沙,当鼻尖与鼻尖只剩一毫米的距离时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双眼迷离深情凝望着华沙,嘴巴微张却不露出牙齿,唇角微翘,脸部肌肉曲线也是微微上扬,月光明明是冷白色,可是他的脸却奇怪的散发着蜂蜜般的暖光。他在引诱她!荆芥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便知引诱成功。 荆芥得意的轻笑一声,侧身面对着她躺下,左手搂着她的腰身,右手覆在她的双眼上柔声道, “好困,睡吧。” 华沙被撩的脸红心跳,哪里睡的着,不一会儿,耳边传来荆芥浅浅的呼吸,华沙恨恨的盯着他,心道:撩完就睡,还睡这么香,果然,她不是他的对手得远离才能保持清醒理智。于是,华沙掀开被子准备去长椅上睡,身体刚一动,便被荆芥紧紧抱住,他的右腿重重压在她的腿上,使她动弹不得。华沙就这样被锁着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荆芥早已不见踪影。 汐月伺候华沙梳洗,一直盯着她的嘴唇,华沙被盯的奇妙,问道, “汐月,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一直盯着我。” “脏东西倒是没有,只是主人的嘴唇有些肿,是不是上火了?” “哦,好像是。”华沙尴尬的摸摸嘴唇,眼神瞥向空空如也的床。 “那我等会儿给您煮点百合粥,降降火。” “好。” 之后每天晚上荆芥都会从窗户溜进来华沙房间抱着她入睡,子时来,卯时走,神不知鬼不觉,要不是被窝里浓浓的竹叶雪松柑橘香,华沙真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第100章 冰洞 荆芥到魔界已经两月有余,月老先一步回天界换了清禹来,清禹带了不少书和字画,还有天帝的传唤令。荆芥对于天帝的催促不予理会,寸步不离跟着华沙,一副她不跟他回天界他就一直缠着她的样子。苍术也没回妖界,也跟着华沙住在魔界,他是娘家人要保护她。汐月伺候华沙,只要主人吩咐的时候才会管一管那三个人,几个人在魔界倒是悠闲自在,惬意的很。苍术和荆芥的日常互怼给这份惬意增添了不少趣味,华沙从最开始的会制止、无语到慢慢适应、顺其自然、不搭理。 眼下的情况,最烦心的当属魔王,荆芥和华沙待在魔界,原本的计划也无法继续,可是时间不等人。魔王详细分析了一番现在的情况,华沙是决定性一环,只要她离开其他人才会随她而去。苍术和天君都对她有意,而她对那个苍术显然没那个意思,自然是和天君回天界。但华沙和天君之间貌似有不小的矛盾,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协助天君拿下华沙。 一天,汐月突然昏迷不醒,脉象微弱,不停冒冷汗,荆芥、华沙和苍术未查出病因,给她输入不少真气依然不见好转,于是叫来了魔王,他是魔界之主,说不定见过这种病症,知道解决办法。 魔王来到汐月的房间,华沙、荆芥、清禹、苍术都在床边守着,难掩焦急担忧。魔王心下明了:这小丫头分量远超他想象,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再添把柴火一定没问题, “主公,汐月姑娘的病是误食魔心果,不会要命,但不好治,需以魔界冰洞的冰莲做药引服用方可病除。” “那你尽快派人去取冰莲。” “主公,魔界冰洞是四界最为极寒之地,常年冰冻千尺,方圆百里没有一个生灵,就算是我去了也不一定有命回来,更别说那些手下,只会白白送命。”魔王故意夸张道。那冰冻虽然凶险,一般人确实无法靠近,但魔王这种级别的倒不至于有去无回。 “我去吧!”荆芥和苍术异口同声。 “我自己去就好。”华沙眼神坚决。 “主公,您一个人怕是有些危险。”魔王说着看了眼荆芥。 “华沙,我去吧,你留下来照看汐月。” “天君大人,冰洞凶险万分,就算是您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不如您和主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汐月姑娘这边我和苍术公子来照顾,二位意下如何?” 华沙和荆芥彼此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事不宜迟两人即刻出发,两个魔将为他们引路,临走前,魔王在荆芥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华沙心里虽然疑惑好奇,但最终没问。 冰洞离魔宫有三百多里,急速飞行三个时辰才到达。两个魔兵在一百公里之外候着,华沙和荆芥独自前往。华沙本不再怕冷,可现在她走了不到两公里身体已经被寒冷侵袭,双手渐渐失去知觉,于是加快步伐,增加运动获取热量,可是越往里走越冷,她不停哆嗦。荆芥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左手握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右手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前进。荆芥的体温高,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显的更加温暖,华沙像那饿到极致的婴儿,拼命往他怀里缩,汲取着他的温暖。温度已经零下八十度,荆芥的体温也开始下降,渐渐没了温度,华沙整个身体冷到好像被麻醉,四肢仿佛脱离了身体在自己行走,没有任何知觉。 一个趔趄,华沙摔倒在地,地面的寒冷像冰刀一样刺穿她的身体让她无法起身,荆芥扶她起来,让她的重量全倚在自己身上,继续艰难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华沙整个人冻成了冰棍,脸上起了一层寒霜,眉毛上结满冰渣,眼珠子勉强可以转动,她想说话,嘴却被冻住怎么也张不开,她用最后的意志力强撑,终于,冰洞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荆芥走到冰洞门前,看着那雕满朱雀像的冰门,集中意念,汇聚丹田,将内力全数运送到左手,奋力一推,冰门打开。荆芥冲着怀里的人道, “华沙,到了。” “嗯。”华沙声带努力震动出这一个字。 冰洞是个球体,大概一千立方米,里面全是弯曲的,球顶上倒挂着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花,外面罩着厚厚五层冰,好像沉睡在冰棺的美人,它应该就是冰莲。 荆芥将华沙放在冰地上,飞身而上摘取冰莲,只是那冰莲并不好摘取,它的根深深扎在球体顶上,要摘下它必然会破坏冰洞。好在治汐月的病只需花瓣,无需花根。荆芥左右手并用砍向花径,那花径好像被焊实了一般,动也不动,荆芥使出全部内力继续砍,半个时辰后,总算砍断,他的双手因为强烈碰撞引起大片血瘀,还有冷冻引起的红疮,惨不忍睹。收好冰莲,荆芥飞落而下。 华沙双眼紧闭,全身罩着一层冰,足足有一厘米厚,像穿了透明外衣。 “华沙,华沙,华沙,醒醒。”荆芥摇晃着她,华沙像具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荆芥在地上凿出一块平底,退掉华沙身上所有衣衫,让她赤身躺平,自己也褪去所有衣衫,赤身面对躺在华沙身上,闭上双眼,集中运气将心脏之血注入华沙心脏,与之交融。心头血相融能产生极高的温度,两人周围的温度急剧上身,冰体融化的水滴像水帘洞一般洒向两人,华沙脸上的冰消融成热蒸汽,就像蒸桑拿一般。 华沙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放大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垂眸一看两人赤身贴合,华沙猛然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荆芥,他此刻也睁开了双眼, “你……你。” “你刚才被寒气浸体,昏迷不醒,这是唯一快捷有效的办法。”荆芥说着起身,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华沙还愣在原地,荆芥以为她还没恢复正常体温无法行动,于是蹲下身好心询问, “要不要我帮你穿?”最后一个字刚落音,披风迎面而来落在他头上,将他视线挡了个严实,荆芥轻笑,任由披风蒙着也没取下。 “穿好了告诉我一声。” …… “好了。” 荆芥取下披风,华沙已经穿戴整齐,整张脸粉白粉白,像竹台别苑刚盛开的粉色月季,美的摄人。 “冰莲已经摘取,走吧。”荆芥将披风给了华沙,习惯性的去揽她肩,却被她躲开。 “我们都赤身相对交融过了,故意拉开距离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 “……”华沙恨恨瞪着他,一时找不出合情合理的字眼去指责谩骂他,只好忍气吞声转身先走一步。 荆芥紧步跟上,解释, “华沙,我们既已赤身相对,心头血交融过,那我定会对你负责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闭嘴,此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不准对其他人提起半个字。”华沙虽和他同床共枕过,但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今天发生的一切属实意外,过火,让人如何淡然对待。 “嗯。还冷不冷?” “不冷了。” “那就好。” 两个人回到魔宫时已经戌时,汐月的房间灯火通明,苍术和清禹寸步不离守着,荆芥把冰莲交给清禹, “快去煎药。” “是。” 汐月现在的情况无法正常吞咽,药只能由人嘴对嘴喂,看了一圈,除了华沙都是男子,而且汐月有个习惯,不喜欢陌生人碰触,华沙决定亲自来,被荆芥拦住, “魔界不是还有其他婢女,让她们来。” “不行,汐月有洁癖,不能让陌生人碰触。” “她现在昏迷不醒知道什么,清禹,去找个婢女进来。”荆芥言辞凌厉不容拒绝。 最终,陌生婢女为汐月喂了药。冰莲的药效慢,需要等五个时辰。苍术已经守了她一天,一脸疲态。 “苍术,你和清禹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你和荆芥往返冰洞更累,你去休息,我还撑得住。”华沙那般瘦弱,苍术怎么忍心让她继续劳累。 “汐月不醒我也睡不踏实,你们三个都去吧,我守着她,有事再叫你们。”华沙态度坚决。 屋子里寂静无声,华沙长长舒了口气,靠着床围坐着。 “汐月,你可要快点醒来。” “肯定会醒的,不用担心。”第三道声音的出现吓了华沙一跳,是荆芥。 “你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从哪儿进来的?” “刚刚,窗户。” “以后走正门,随意偷偷摸摸出入女子的房间,跟那些登徒子、采花大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虽然偷偷摸摸,可从不干什么苟且之事。你去长椅那儿睡会儿,我看着汐月。”荆芥手搭在华沙肩上,拉她去长椅那边。华沙不经意间看到他红肿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你的手怎么回事,在冰洞受的伤?” “皮外伤,摘冰莲的时候太用力。”荆芥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华沙握的太紧。 华沙拉着荆芥在椅子上坐上,拿出祛瘀粉,砂带,小心翼翼为他处理双手上的伤,荆芥看着她认真心疼的模样,脸部曲线不自觉上扬,开口道, “后天我们回天界吧。” “……”华沙垂头继续处理伤口,假装没听到。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答应了。” “……” 荆芥眼珠子一转,低头亲上她的双唇。华沙被这突然袭击弄的一时怔住,反应过来时荆芥的双唇已经离开,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华沙温怒,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去看汐月,丢下一句, “无耻!” 荆芥轻笑,收拾好药品,总算答应了,不枉费他这三个多月的坚持。 第101章 瞒天过海 汐月辰时醒来,荆芥坐在床最近的椅子上闭眼休憩,华沙靠在他怀里睡着。 汐月虽然醒了但精神还没完全恢复,下床有些微吃力,走了两步腿一软跌倒在地,惊醒了华沙和荆芥。 “汐月,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自己下床。”华沙忙扶起她,“你快去床上躺着,需要什么告诉我就成。” “我没事,坐着睡觉容易着凉想给您取条毯子盖上。” “你呀,自己病着还要为我操心,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准备。” “都可以。” “那我去厨房,你有什么需要找荆芥。” “嗯。” 华沙转身出门,荆芥也想跟着去,但汐月身边不能没人,正好苍术来了,荆芥立刻跑去跟上找华沙。 荆芥没想到的是,华沙会亲自给汐月做早饭,粥已经熬上,正在切菜,荆芥挽起袖子帮忙洗菜,随意道, “汐月真幸运,遇到你这样的好主子,不在乎主仆之别亲自照料她,为她下厨。” “她于我不是仆而是亲人,她全心全意对我好,不会背叛,甚至可以为我付出生命,所以,我也会给予同样回报。” “我嫉妒了。” “嫉妒就像她学习。” “好。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荆芥把洗好的紫菜递给华沙。 “可有可无。”华沙故意道。荆芥和汐月对她来说同等重要,不可替代,但又无法相提并论。 “总是对我说薄情的话,真是狠心。”荆芥惩罚性的捏了捏她脸颊。 “薄情话能比薄情事狠?荆芥,我无法忍受你和别的女人亲近,哪怕是演戏也不可以,你懂吗?”华沙放下菜刀,严肃的盯着荆芥。 “以后要是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我会提前和你通气,绝不再伤你心。” “好,我最后信你一次,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便再无可能在一起。” “我答应你。” …… 两日后,荆芥、华沙、汐月、清禹回天界,苍术回妖界。魔宫前分别,苍术和华沙单独走远说了些话, “华沙,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多多保重。日后要是在天界过的不顺心便来妖界,以后妖界就是你的娘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我会去妖界看你的。” “如果被欺负需要帮助,记得耳朵上的信子,我会带上妖兵冲上天界去救你。” “知道啦,我会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求助你。” “嗯。”苍术张开双臂,拥抱华沙,华沙也轻轻回抱。 不远处荆芥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撇开眼不去看。 荆芥等人到达神武门时天帝已率领众仙等候多时。天帝率先上前一步, “回来了。” “众仙聚在这神武门是作甚?” “清禹传话说找到了女娲娘娘的爱之花,正是之前的华沙仙子,我特意率众仙前来迎接去行政殿举行授礼大典。” “也好。” 天帝和荆芥走在最前面,华沙在荆芥左侧,其他众仙排成两列紧随其后。 华沙拽了拽荆芥衣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荆芥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好事,等会便知。” 华沙和荆芥并排而坐,她环视行政殿一圈,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天回镜不见了,难道是荆芥让人抬走的?他不是说要面对吗?怎么还是逃避掩盖式处理问题。 众人在行政殿纷纷落座,时不时望向华沙,除了文史仙官、司命、月老几个仙官,其他人未曾见过她,只是听过不少她的传言,如今见她和荆芥并排而坐不免好奇。天帝坐在龙椅上,扬声道, “想必大家看到大殿之上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是女娲娘娘的爱之花——华沙,女娲时代的一位上神,本座特为其设立上仙天位,与天君平位,众仙可有异议?” 众仙面面相觑,这突然冒出个女娲时代的女上神,没有经过天回镜验明真身,更无其他详细说明,还与天君平位,未免太过儿戏。 太上老君一向直言不讳,走到中间作揖问出心中疑惑, “天帝,此事突然,还望天帝详细说明一二。” “华沙是女娲娘娘用自身灵力所造,拥有七十二级法力,当时恰逢战乱所以女娲娘娘未让其示人。女娲娘娘仙逝,她流落四方失去记忆,天君有幸遇到将其带到天界,之前并不知其真身导致她落入魔界,天君好不容易寻回带她重回天界。女娲娘娘是上古神女,华沙又是她亲自所造,位份等同于当初的四大护法,与天君平位合情合理。” “天帝所言极是,不知华沙仙子是否已在天回镜前验过真身?”四界成立之初天界便有规定,所有仙者必须经过天回镜验身,哪怕是一个小小仙从也必须经过此道关卡才可留在天界,防止其他三界之人混入。 天帝右手一挥,令道, “把天回镜抬上来。” 六名天兵抬着天回镜从侧门进来,将其立在正中央,荆芥牵着华沙过去,华沙有些心虚悄声问, “我是半仙半魔,真的没问题吗?” “有我在,没事,不用担心。” 华沙独自站在天回镜面前,天回镜里立刻出现一朵妖艳的无叶花,通体散发着至纯至净的白色光芒,银白色仙根在其根茎中自由舒展,镜子右上角显示出法力等级——七十二级。众仙惊叹不已,如此至纯至净的仙根在天界实属罕见,还有这七十二级法力,四界之内只有天君一人。天帝因为当初大战元神受损,法力只剩七十级。 就在众仙惊叹已经认可华沙之际,天回镜里的花开始散发黑色魔气,越来越浓烈,遮住了银白色仙根,妖艳的花瓣在魔气笼罩下成暗红色,众仙震惊,他们从未见过此现象,纷纷看向天帝。 天帝气定神闲,右手伸到前方点了几下,温声道, “诸位不必惊慌,我刚刚说过,华沙前段时间落入魔界被魔王伤过,体内还残留魔气,所以才出现刚才的情况,等她彻底康复便好。” 众人才安下心换上笑脸,一片祥和。天回镜也撤了下去。 “众仙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天帝再次问道。 “谨遵天帝安排。”众仙家起身作揖道。 “好。上王冠霞帔,行跪拜之礼。”天帝起身走下台阶,侍女端上白玉托盘,里面叠放着白黄相间凤纹霞帔,霞帔上放着白色水晶和白玉所制凤冠,甚是精美。 天帝亲自为华沙戴上凤冠,披上霞帔,示意她转身面向众仙。 华沙面对着众仙站定,双手交叠在腹间,昂首挺胸,嘴角含笑,仪态大方,气势逼人,尽管脑子懵懵,心里慌慌,却未显露半分。 “拜见华沙上仙。”众仙跪地,俯首参拜。 华沙伸出双手,微微抬高,威声道,“众仙家请起。” 天帝看着华沙突然有种回到女娲时代的错觉,眼前站着的好像上朝议事的女娲娘娘,他这才发现,穿上华服后的华沙和女娲更为相似。天帝又看向荆芥,他正沉迷的望着华沙如痴如醉。 天帝重新坐回龙椅,笑意更深道, “本次授礼有些仓促,望华沙上仙莫怪。” “怎会。” “最后还有个喜讯宣布:三个月后,天君将与华沙上仙永结连理。” “祝贺天君,祝贺华沙上仙!” 虽然这一切来的突然,但众仙家因为那七十二级法力对华沙很是认可,并且真心祝贺。四界虽已平定,但妖魔两界蠢蠢欲动,时时威胁着天界。如今拥有七十二级法力的华沙加入天界与天君强强联合,对天界来说又增加了一层有力安全防护,他们自然是开心的。至于之前尽香与荆芥的婚事,众人好像没了那段记忆一般,大家都明白,无论是出身还是法力,尽香都和华沙没得比,谁不喜欢强者呢? 天帝本来为华沙在天宫准备了独立别苑,但因她已经住惯了竹台,拒绝了。 竹台还是原来的模样,恢复了昼夜,华沙的若雪殿还是她离开的模样,一尘不染。华沙摘下凤冠霞帔躺倒在床,荆芥想要留宿被她赶走了,今晚,她想要一个人静静,好好回顾之前发生的种种,不被打扰。 第102章 浓情蜜意 每天来竹台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华沙从早接待到晚,午睡时间也没了,脸部肌肉已经笑僵,到了晚上才能有片刻清净。 华沙毫无形象倒在梳妆台座椅上,汐月为她拆头饰。 “主人真是越来越美了。” 华沙瞅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稚嫩天真从她脸上消逝不见,生出坚毅果敢沉着来,陌生又熟悉。 “对了主人,怎么回到天界这几日都不见天君大人过来看您,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我这儿天天人满为患,他好清净,所以最近暂时不过来。”殊不知他每天晚上都走窗户悄悄来,抱着她睡一觉,天还没亮又走掉。 “哦,那不如您明日过去天君那边看看,顺便躲过那帮来拜访的人?” “人家诚心来拜访,躲着终归不好,明日估计是最后一波了,完了让荆芥继续执行之前的命令——未经传唤禁止踏入竹台。” “也好。” 回归清净之后,华沙立刻带着汐月去了月老阁。月老正在奋笔疾书撰写新的话本,华沙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候,小左小右围着她又是奉茶又是捶背,求她讲不在天界时发生的事情。华沙并不擅长讲故事,随便说了些糊弄他们。 “华沙仙子。”小右脱口而出,自知叫错后轻轻扇了自己嘴巴,赔笑道,“华沙上仙。” “这儿没别人,你们按照自己习惯叫就行。” “好嘞。您和天君大人是在怎么从魔界冰洞出来的?那儿可是四界至冷之地,一般人不能活着出来。” “我和荆芥是一般人吗?”华沙挑眉,不知何时,她也和荆芥一样变的无比自负,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然不是,您二位可是四界之最,无人能及。” …… 月老写完话本出来,见到华沙作揖道,“华沙上仙驾临,有失远迎!” “华沙上仙获封,你不上门拜访,还要本上仙亲自来,好大的架子。”华沙顺着月老故意道。 “天帝嫌我的话本没新意,让我重新写一些呢,我都快崩溃了。”月老装不下去了,挥挥手,烦闷的往椅子上一歪,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口,差点烫死,眉头一皱,唤道, “小左,去换些温茶来。” “是。” “怎么?黔驴技穷了?” “没有同情心。”月老白了华沙一眼。 “别愁了,写不出来便不写了,天帝还能罢免你不成。” “极有可能,你最近忙不忙,帮我写几个故事呗,参照你和天君。” “我可太忙了,每天应付那些仙者身心疲惫。” “华沙,你变了,没以前那么有义气,把以前的华沙还回来。” “得了,帮你写还不成嘛,不过我不能保证时间。” “没关系。” …… 华沙和月老坐在院子一直聊到子时,生辰宴后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女娲的日记本,自己的身世,魔王,冰洞等等。当然,除了自己的半仙半魔体和北冥暗害女娲的事情。 “主人,子时了,我们该回去了。”汐月进来提醒。 “呀,都这么晚了。月老,改天来竹台玩。” “好。” 汐月刚出门,荆芥突然从房顶飞下来,从身后抱住华沙,头枕在她的颈窝,脸贴着脸,温声道, “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月老阁,好久没见他了,去看看,一不小心聊晚了。” “都聊了什么?” “魔界的事情,还有我自己。” “北冥的事情和你自己的半仙半魔体没说吧?” “没有。” “嗯,千万记得这两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知道啦。对了,一直没问你那个天回镜怎么回事?你是提前和天帝商议好的说辞,还是他知道我半仙半魔?” “北冥不知道,我跟他所说便是当日他对众仙家说的。” “他能信?” “他对女娲有愧,所以这件事没有深究怀疑。” “哦,那就好。时间不早了,睡觉。” “这么迫不及待?”荆芥色笑。 “再胡说八道我让汐月进来赶你了。” “那你的嘴也得有那个机会叫她进来才是。”荆芥横抱起华沙,吻上她的双唇,走向床。 华沙被吻的的七荤八素,嘤咛出声,荆芥的神经被深深刺激,大手一挥,褪去彼此衣衫,这时,汐月突然在外面敲门, “主人,您梦魇了吗?我进来了?” 华沙调整了下气息喊道, “汐月,没事。” “哦。”汐月转身重新站好,背影落在门上。 荆芥转身躺下,喘着粗气,左手还在华沙柔软的腰间,右手放在额头上,烦闷道, “真不应该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华沙难得见荆芥露出这副瘪样,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荆芥狠狠剜了一眼, “罪魁祸首还笑。” “我怎么成罪魁祸首了。” “引诱天君。” “你还引诱上仙呢,我要睡了。”华沙翻身背对着荆芥暗自发笑,荆芥从后面环抱着她,憋闷入睡。 早上汐月送洗脸水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个人,水盆掉落在地,惊醒了沉睡之人。 华沙最先反应过来,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羞愧感,抱着被子坐起身, “汐月。” 荆芥也坐了起来,灵魂出窍般迷糊的看着汐月。 “主人,天君,恕罪,我重新去打水。”汐月拾起地上的盆,惊慌跑了出去。 “你今天怎么没早早走?都被汐月看到了。”华沙披上衣服下床。 “睡过头了,汐月是自己人,没事的。”荆芥穿好衣服下床,他是故意晚走的,为以后光明正夜宿做铺垫。 华沙见他没走的意思,问道, “你要在这儿用早膳吗?” “嗯。” 早膳时间,汐月一反常态站在了门外。华沙喊她, “汐月,站外面干什么,进来吃饭。”平日里主仆二人是同桌吃饭的。 “主人,我已经吃过了,我在外面守着,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汐月直视前方,眼里蓄满泪水,没敢回头朝屋里看,明明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可是亲眼看到却还是控制不住被悲伤席卷,她的爱终归不会被世俗接受,还是深埋心底的好,省得给主人带来麻烦。 华沙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不再强求,安静吃饭,荆芥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咀嚼食物的嘴依然带着笑意。 “以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不必再天亮前顶着疲惫悄悄溜走。” “这段时间你晚上别过来了。” “行。”荆芥说着往嘴里送了口汤,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和生气,他要处理一些事情,确实得忙几天。华沙有些吃惊,这么听话,该不会憋着什么坏吧?生怕他反悔没再敢多问。 第103章 嫦娥 用过早膳荆芥牵着华沙去书室,华沙撴住他, “荆芥,我和嫦娥仙子约好今天喝茶,不能爽约。” “嫦娥?她鲜少与人来往,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主动邀请你的?” “之前在路上碰到,聊了两句,她说月宫桂花开了,弄了些桂花酒和桂花茶,邀请我去品尝。” 华沙挺喜欢嫦娥的,温柔脱俗又智慧,不争不抢待在自己的月宫,最主要的是她的玉兔很可爱,上次在路上扑到她脚边让她抱,所以才有了这次邀约。 “自从回到天界,白天想和你待一会儿真难,厌倦了?” “哎呀,那明天我待在竹台陪你一整天?” “去吧,别玩太高兴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知道啦。” 华沙带上礼物和汐月一起去了月宫。 嫦娥正坐在月桂树下的石桌上煮茶,桌边放着糕点,玉兔在地上乱跑,看到华沙颠颠奔向她,蹭着她的裙角,华沙一脸欢喜抱起它走向石桌, “来了。”嫦娥抬眼打了声招呼,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并未起身,“先坐,这个不好中断,见谅。” “没关系。”华沙在对面坐下,问道,“你这是早早就煮上了?早膳用了吗?” 嫦娥点点头,给华沙斟上一杯,双手递给她。 “谢谢。汐月,把东西拿出来。” 汐月把备好的礼物拿给嫦娥,一个木盒里简单放着一个琥珀,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包装。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嫦娥从木盒里拿出琥珀,放进手心仔细端详,如此上乘的琥珀定是妖界的。 “我很喜欢,谢谢,来,尝尝这桂花茶如何。” 华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香气扑鼻,入喉温润,带着一丝甘甜,味道分外引人。 “我还是第一次喝桂花茶,真好喝。” “喜欢就经常来喝,还有桂花糕,是用新生的桂花制作而成,和平时的桂花糕味道略有不同,尝尝看。” 华沙轻咬一口,这桂花糕里竟加入了蜂蜜,甜而不腻,入口软糯,不用咀嚼便可自动融化,与平时吃的桂花糕完全不同!华沙顾不上说话,一连吃了三个。 “华沙上仙喝口茶,不然容易腻。” “好,嫦娥仙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华沙边吃边喝,五个桂花糕轻松入肚,撑得打了个嗝,很不好意思的捂住嘴。 嫦娥莞尔一笑,是个真性情,不愧是天君心仪之人。 “华沙,我还给你准备了些桂花酒,在后院埋着,需要亲自动手挖,要不要一起?” “好哇好哇。”竹台禁酒,有趣的事情也极少,华沙对挖桂花酒充满好奇。 后院种满了月桂树,门一开花香迎面而来,华沙欢喜的不得了,踮起脚尖凑到花朵跟前闻。 嫦娥在一旁看着,嘴角含笑:天真可爱讨人喜欢。 桂花酒埋在东北角一颗最老的月桂树下,华沙和汐月徒手挖了一刻钟,总共六小坛,华沙只拿了一坛出来。嫦娥见此笑道, “这六坛都是为你准备的。” “给你留一些,我一坛就够了。” “整个院子的月桂树下都埋了酒,够我喝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华沙拿出六坛酒,嫦娥让侍女把它装好放到了前厅。 “听文史仙官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音律和绘画也很有天赋,我近来无事作了副画,帮忙看看,提点意见?” “我的水平还达不到,看看可以,提意见谈不上。” “过谦了。” 两人去了书房。那幅画还在桌子上,上面盖着一张白色绸布。嫦娥亲自揭开绸布,一朵妖红的无叶花郝然出现,层次分明,活灵活现,好像要从画卷里走出来一般。 “这,不是我的原身吗?” “嗯,那天在行政殿,被你的原身震撼,所以画了下来,抱歉,未事先征得你同意便画了。” “画的真好,可以摸吗?” “当然。” 以前,荆芥的画在华沙眼里是天花板,可如今一看嫦娥的画作,天花板瞬间变成地板,华沙第一次见如此摄人心魂的画,花朵微垂着头,像是在思考,每片花瓣经络都微微突出,她的手掌敷在上面,和真花的触感一模一样,仿佛能感觉到血液流动,它就像自己的孪生姐妹一般,亲切,有灵魂,让人感动。 “华沙觉得这幅画如何?”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感受,我看了之后有种想哭的冲动。” 嫦娥微笑,说等此画题词完工后送给她,华沙喜不自胜。 “感觉自己像个强盗,来一趟,什么都拿。” “难得我们有缘,送给你我也很开心。” “嫦娥仙子,可能有些唐突,但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何会愿意和我来往?” 据她所知,嫦娥是女娲时代有幸存活下来的上神之一,性格冷漠孤僻,从不参加天界的任何宴会,也不和其他人走动,只待在自己的月宫里,和荆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有意交往的人常常被拒之门外,天界只流传着她的传说,好像她已经归入混沌了一般。 “因为它。”嫦娥指了指自己脚边的月兔,“四界创立以来,它跟我一直待在天界,从不与陌生人亲近,见人就跑,唯有你不同。” “那真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喜欢它。”华沙说着蹲下身,摸了摸月兔的脑袋,玉兔闭上眼,嘴角上扬,任由华沙抚摸。 嫦娥没有告诉她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大战期间,女娲宫不太平,嫦娥是女娲娘娘的一个小侍女,被人追杀,无意间闯入女娲娘娘为华沙设的结界才得以保住性命。两个人相依为命在结界呆了很久,华沙当时不能说话,所以她们从未交流过,但是有人在身旁的那份安心却是极度舒适。直到华沙被西风拿走,两人就此分开再未相见。后来世事变迁,她以为华沙已经死了,没成想还能再遇到,当时看着天回镜里华沙的真身,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于是长期不出门的她特意出门制造了一场偶遇,和华沙搭上话。 只是华沙因为和母体分离时间太久,丢失了这段记忆。 月桂树下,两人喝着桂花酒,聊着天,时间飞速流逝。这儿没有昼夜之分,华沙感觉不到明显的时间流逝,带着些许醉意, “嫦娥仙子,作为仙者,活那么久意义何在呢?” “意义由自己赋予。” “有道理,通透。” 门童来报,说天君大人来接华沙上仙,在门外等候多时。 华沙这才发现已到子时,一脸歉意道, “嫦娥,不好意思,待这么久,耽搁你休息了。” “你能陪我待着我很开心。” “那改天聊,我先回去了。” “有空常来。” “好。” 嫦娥并未送她出门,只是看着,直到大门关上。 第104章 玉指环 荆芥一把搂过华沙,使她紧贴自己, “不知归家的小野猫,别人家就那么好?” “别生气啦。”华沙双手并用拍拍荆芥双颊,微醉,“嫦娥真是个宝藏,她煮的桂花茶,做的桂花糕,酿的桂花酒堪称一绝。她送了我六坛,等会儿回去了尝尝,保证让你欲罢不能,是不是,汐月?对了,桂花酒没忘记拿吧?” “回主人,拿着呢。” “那就好。” “你醉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尝酒。” 华沙听此,离开荆芥的怀抱,撅着嘴道, “今天的开心延迟到明天还会是开心吗。”华沙走了两步,步子发虚。荆芥直接将她扛上肩头往回走。 “额,荆芥,你干嘛,掂的我有点……想吐。” 荆芥闻言把她从肩上拽下横抱进怀里。 华沙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醉醺醺傻笑道, “荆芥,你是醋罐子吗?怎么……谁的醋都吃,不分男女。嫦娥仙子那么美,人家稀罕我是我的幸运,这样的朋友我自然得结交,不然……在天界多无聊。”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 华沙醉醺醺点头,感觉不对又摇头,结果屁股上美美挨了一掌。华沙绣眉紧皱, “又打我屁股,我也要打你屁股。”华沙说着松开荆芥脖子,一手拍在他屁股上,整个人差点掉地上,荆芥反应快,重新把她捞尽怀里,脸一阵青一阵紫,瞪了华沙一眼,无奈长叹口气,决定等她酒醒后再算账。 汐月跟在两人后面,脸羞的通红,刻意落后了一大截。还好,这个时辰路上没人,不然,天君和主人两个人的脸面整个天界也放不下。 荆芥把华沙安顿在落梅殿休息,汐月准备上前伺候主人,荆芥拦住她, “汐月,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你明天早早过来。” “可是……是。” 华沙一醉总爱打人、揉捏人,哪怕睡在床上也不安分,一会儿打荆芥屁股,一会儿捏他脸,一会儿拽他耳朵,没有一刻消停。荆芥被折磨的没办法,又不能和她讲道理,不得已,将其禁言禁行,华沙这才规规矩矩躺好,慢慢入睡。荆芥被她折腾的有些累,抱着她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早上醒来,床边空空如也,华沙伸了个懒腰,看着陌生的床铺,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来。手放在额头上,懊恼之极:真是又菜又爱喝。感觉手上有异样,一看,大拇指上不知何时带上一个羊脂白玉指环,上面刻着:吾爱华沙。指环里好像有人影流动,华沙摘下指环仔细一看,竟是她和荆芥的相处影片。 这是什么?荆芥给我的?在我睡着的时候? 华沙跳下床,喊着荆芥,没人回应,汐月推门进来。 “主人,您醒了。” “荆芥呢?” “天君大人去书室了。” “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 “竟这么晚了,荆芥用过早膳了没?” “没,天君大人说等您醒了一起用膳。” “哦。” 华沙简单洗了把脸,未涂任何脂粉,披头散发等待开饭,头有些晕,不想动。 早膳刚上来荆芥便回来了,看到华沙眼睛一亮。第一次在自己寝殿见她如此清新慵懒的一面,果然比涂脂粉赏心悦目多了。 侍从们包括汐月都被荆芥支到门外,屋内就他们两个人。吃饭时,荆芥总时不时盯着她看,看的华沙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没涂脂粉不好看的缘故,问道, “我没有装扮的样子很丑吗,这么盯着看?” “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大早上的突然说这些,不害臊。”华沙脸颊微红,低头喝了口汤掩盖羞涩。 “呵呵呵。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什么?哦,指环是吗?”华沙放下筷子,摘下拇指上的羊脂玉指环,举在两人之间。 “这个指环很别致,里面流动的人影是我们,怎么做到的?” “我把脑海里有关我们的记忆注入其中,用法力设了结界,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看到,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个普通指环。羊脂玉在天池浸泡了千年,自带纯净灵力,有助于修炼且能滋养仙体,贴身佩戴最好不过,里面还有一根我的情丝,只属于你我的。” 华沙脸颊泛起红晕,心里的甜蜜好似已经溢出来,娇羞道, “我很喜欢,谢谢。” 华沙小心翼翼收起指环,放进自己的荷包。荆芥却从她手里拿过,把指环戴在她的右手大拇指上,施了个法,那指环便深陷进她的皮肤,介于骨头和皮肉中间,隐约可见。 “这样不容易丢失,别人也抢不走。” “只有你可以取下来吗?” “嗯,你自己想要取下来就得自断手指。”荆芥故意骗她,握住她的双手深情款款道,“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戴上就不能取了。” “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舍得取。”华沙双颊泛红。 荆芥亲了亲华沙额头,把她搂进怀里。 现在,就差婚礼和洞房花烛了。 第105章 身体异样 华沙陪荆芥在书室看书,作画,抚琴。不知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荆芥感觉脑袋迷糊,很困,看书看着看着枕在华沙腿上睡着了。 汐月端着茶水进来, “主……”第一个字刚出口,华沙食指放在双唇间示意她禁声。 汐月放下茶水,轻脚出去,关上门。 荆芥睡眠轻,尽管汐月动作放到最轻还是惊醒了他,荆芥轻皱眉头半睁开眼,不满到, “刚才是谁?” “汐月送了茶水,你继续睡吧。” 华沙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柔又舒服,荆芥再次入睡。没一会,华沙也靠着墙睡着了,两人这一睡便是四个时辰,午膳都没用。华沙最先醒来,她太饿了,胃剧烈皱缩,腿也被荆芥压的很麻,看着还在熟睡的荆芥,华沙不得不摇醒他。荆芥双眼迷茫,表情朦胧,憨态十足,华沙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他一向早起,见到最多的也是他支着头打盹,还是不用叫便会立刻醒来那种。 “该吃饭了。” “不饿,再睡一会。”荆芥翻了个身,抱住华沙的腰继续睡,带点撒娇。 “我饿,腿都麻到失去知觉了,快起来。”华沙使劲揉搓着他的脸。 荆芥被揉的没办法啊,只好起身,结果又靠到华沙肩膀上,双眼紧闭。 “喂,醒醒,别睡了,你这是把以前的瞌睡都搬到今天来睡了嘛?” “嗯。” “汐月,汐月,进来吧。” “主人,有什么吩咐。” “让厨房准备晚膳,我快饿死了,再把嫦娥仙子送的桂花酒拿两坛来。” “是,那天君大人……”汐月说着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荆芥。 “不用管他,去准备吧。” 吵闹中,荆芥终于清醒,华沙倒了杯茶给他,起身时突然眼前发红,身体摇晃,荆芥扶住她,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饿太久,身体发虚。” 荆芥右手已经搭在她的手腕上,脉象平稳,只隐隐觉察到一股微不可见的旁脉,待他想探个究竟时彻底消失,真是奇怪。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华沙摇头。 侍从们端了晚膳进来,华沙不再理会刚才的不适,挪到餐桌边狼吞虎咽起来。而荆芥,在旁边坐着只喝了几口桂花酒,未动筷子,时不时给华沙添酒、夹菜、递擦嘴巾。 “你怎么不吃?”华沙逮空问道。 “我不饿。”他最近嗜睡没有食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恋爱心情太过放松? 酒足饭饱后,两人十指相扣在后院散步,清禹和汐月在院外等候着。 这是两人回到天界后第一次清闲散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然白白浪费大好时光。中途,因为晚上在哪儿睡两个人起了些争执,华沙要回自己寝殿,荆芥非要留她继续在自己寝殿过夜,谁也不妥协,华沙气的掉头就走,荆芥见她来真的,一把从身后抱住,让步妥协, “我错了,那我们晚上去你的若雪殿睡。” “是我,不是我们。” “我都道歉了,原谅我吧,我习惯了和你同床共枕,一个人孤枕难眠,所以一着急说话语气重了些,对不起。” “放开。” “不放。”荆芥说着在华沙腰间轻轻拍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不顾任何人的注目,奔向若雪殿。 清禹转身回了枫林苑,只有汐月亦步亦趋跟着,结果到了门口被阻隔在外,紧接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桌椅撞击、花瓶破碎之声。 汐月担心却也进不去,因为门口设了结界。 半个时辰后,里面才消停,断断续续传来华沙哭泣、荆芥诱哄之声,汐月望着夜空出神,一脸悲伤。主人幸福,她应该高兴才是,不能悲伤,汐月眨眨发酸的双眼,对自己道:汐月,立刻把你的难过埋葬,千万不能被主人发现,让她担忧。 近来,华沙大多时间都住在落梅殿,白天晚上都和荆芥在一起,找月老和嫦娥他们玩得哄荆芥半天才能出去,晚上到子时他会准时来接她,像怕孩子在外过夜的家长。 某天,荆芥被天帝派去人界,协助人界历劫的白苏收服潜逃的凶兽——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因走的匆忙,没来的及给华沙说,只留了话。 他一走,华沙就像脱缰的野马,成天不是待在月老阁就是月宫,有时候还夜宿在外,完全忘了荆芥临走前的嘱托。 这天,华沙正在月老阁帮他写故事,汐月急匆匆走到她跟前,说清禹受了重伤,正在枫林苑,荆芥没回来,还在和那两只凶兽纠缠。 华沙忙放下笔跑回枫林苑。清禹比预想伤的更重,经脉被震断,昏迷不醒,华沙亲自为他运气疗伤。 清禹苏醒后,大概说了下当时战斗情况: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本凶猛异常,这次被人下了血蛊,走火入魔,战斗力比往日提升几十倍,哪怕是荆芥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如今双方在人界纠缠打斗数十日,依然不分胜负,情况不乐观。 华沙担心的紧,决定亲自去人界助荆芥,但被汐月和清禹同时阻挡。 “华沙仙子,我回来时天君特意叮嘱,不让您知晓此事。您要是去了,并因此受了伤,我难辞其咎。” “是啊,主人,您虽然法力高强,但是目前只能发挥五成,去了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天君分心,应战的同时还得抽出一部分精力保护您。” “放心吧,我找准机出手,不会成为荆芥的累赘。汐月,你留下来照顾清禹,我自己去一趟。” “主人,您一个人去太危险,我跟着您。” “不用,我意已决,听从我安排便是。” 华沙带着古埙独自前往人界。汐月实在放心不下,跑去月宫找嫦娥,主人一向固执,唯有嫦娥仙子的话听得进去。然而嫦娥赶到神武门时华沙早已下去,于是她又跟着去了人界。 第106章 收服魔兽 白云山上,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将荆芥困在中间,不间歇口吐冰与火,攻击他。荆芥竖起白色屏障一边抵挡两边的冰与火,一边找机会出招攻击,二对一,那两个凶兽又会打配合,荆芥很难找到突破口,只能暂时自保。华沙抵达时,便看到荆芥在中间被冰火围击,他左肩处的雪白衣衫血红一片,好像是受伤了。 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一心在荆芥身上,未发现悄然而至的华沙,华沙瞅准时机,玉剑瞬间刺向防备更轻的冰甲角魔龙喉咙,一声怒吼,血液四溅,荆芥全身上下都是血。荆芥和华沙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人合力主攻冰甲角魔龙。八爪火螭见同伴被围攻,一声怒吼,四角离地,飞到华沙跟前。 “华沙,小心!”荆芥大声提醒。 “死攻冰甲角魔龙,不用管我。”华沙飞向远处,引开八爪火螭,好让荆芥能全力对付冰甲角魔龙。 远山山头,华沙站稳,望着露出獠牙的八爪火螭,拿出古埙吹奏起来。一圈圈红光随着音律增强变红变粗,八爪火螭喷火抵御,红光和火焰碰撞,地动山摇。华沙脚下的山尖因为这碰撞发生滑顶,华沙稳如泰山不动,双脚腾空。 荆芥那边,冰甲角魔龙因为喉咙被刺穿受伤,攻击力大大降低,荆芥全力进攻,不给它一丝喘息机会,古琴音起,震碎了魔龙的双耳,心肺也被震出血来。荆芥看准时机,手执破晓剑,将八成法力汇聚其上,刺向冰甲角魔龙心口。 “砰!”冰甲角魔龙裂成无数碎片,飞灰烟灭。 荆芥马不停蹄赶往华沙那边。他们正在决斗中,华沙的古埙之力已经招架不住,眼看着八爪火螭之火将要烧到华沙,荆芥拿出古琴弹奏抵御,火螭比那魔龙更为狡猾,会用巧劲,他故意破坏掉荆芥和华沙的联合,单一攻击。 华沙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停不歇战斗,身体有些发虚,但还是继续强撑,突然,内力从丹田直冲喉咙,喷出一口鲜血。 那火螭闻到血腥,突然发狂,扑倒华沙,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荆芥正要过去,火螭转头瞪向他,满眼警告,荆芥立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火螭伸出舌头,舔食华沙嘴角的鲜血,然后龇着獠牙,咬向华沙肩膀。 “啊!”华沙惨叫,双眼发红,拿起古埙砸向火螭,荆芥施法将古琴抛向它,双面夹击,火螭直直向后倒去。击倒它的不是古琴,而是食了主人血的古埙。 荆芥扶起华沙,二人合力吹奏,红白之光交相攻向火螭,让它没有一丝还手之力。最后,荆芥使出破晓剑,在上空旋转、跳跃,插进火螭喉咙,一瞬间灰飞烟灭。 两只凶兽终于灰飞烟灭,华沙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瘫坐在地,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渍。 荆芥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进怀里,只说了句, “靠着我休息会儿。” 华沙太累了,靠着荆芥,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快速入睡。 华沙醒来时人在床上,外面的叫卖声时不时透过窗户传进来,华沙下床观察四周,这是人界的客栈。 “荆芥,荆芥,人去哪儿了?”华沙出门叫住小二,询问荆芥去向。 “姑娘,那位公子出门办事去了,说您要是醒了在客栈内等候,切勿乱跑。” 已经收服完凶兽,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算了,先等着吧。不知为何,睡了那么久还是浑身没劲,华沙又叫了份饭吃了些,依然不得劲儿。她给自己把脉,并无异常,真是奇怪! 这时,小二敲门说是大将军求见。华沙不解,什么大将军?她才来人界并不认识什么人。小二解释说,是负责除凶兽的大将军。华沙听此亲自去开门,蓄着胡子的白苏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白苏被华沙的美貌摄住,一时忘了基本礼仪。 “白……大将军?您找我?”原来白苏在人界是中年大将军,不过这个形象挺符合他的气质。 “想必您是和荆芥公子一起的?他帮我除掉凶兽,我特意来道谢,邀请公子明日傍晚到我府上参加庆功宴,这是请柬。” 华沙接过红底金字请柬,放进衣袖, “他不在,我会转交的。” “多谢。在下先告退。” “好。” 白苏走的很慢,到了楼梯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房门已经关闭,再也看不见她,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天人之姿容。 荆芥傍晚时分才回来,头发凌乱,面无血色。 “去哪儿了,脸色这么差?”华沙倒了杯水给他。 荆芥摆摆手,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运功疗伤。一刻钟后,荆芥移步到桌旁,桌上的小菜色彩鲜美,他却没有任何食欲,看向华沙,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她肩头, “我刚去收拾残局,碰到魔界之人,交了手,需要尽快回天界闭关疗养,现在就启程,你连夜赶路可以吗?” “我只是些外伤,不碍事。” 华沙扶起荆芥,乘坐绿龟返回天界,途中遇到嫦娥,大概说了下情况,三人一同返回。 回到竹台荆芥直接闭关,华沙为了不影响他并未陪同。 第107章 平四海 荆芥闭关匆忙,也没说要多久,所有人忧心忡忡等着。华沙每天怀揣不安,食欲不振,无心玩乐,时时刻刻守在密室外,以防里面有大动静她可以立即进去。 汐月每天按时按点来送饭,看着原封不动的饭菜,忍不住劝道, “主人,清禹说天君大人闭关休养是常态,您不必太忧心,好歹吃点儿东西,不然天君大人出关看到您消瘦的模样该心疼怪罪了。” “汐月,我真的没胃口,以后你别送饭了,我要是饿了会吩咐你。” “可是主人……” “汐月,你回去吧,让我安静会儿。” “是。” 华沙心里明白,这次荆芥一定伤的很重,否则不会那般匆匆,来不及说‘别担心’。她很想陪他一起,但她知道,他需要静养。 一个月后,荆芥出关,看到在门口睡着的华沙,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还是让你担心了。蹲下身,正想抱她会寝殿,她好像有感应一般,睁开眼睛,从迷茫转为满眼星光, “你出来了?” “嗯。” 华沙站起身,拉着荆芥的双手。 “累不累,饿不饿?我让汐月吩咐厨房准备吃的。” “又累又饿。” “我们去若雪殿,我让汐月去准备。” “嗯。” 汐月是个贴心人,半个时辰便准备好了八道菜,全是华沙最爱。并非汐月偏心自己主人,实在是天君对饭菜没有特别的喜恶,就连清禹也不知道荆芥爱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饭桌上,荆芥一直给华沙夹菜,自己未吃一口。华沙见此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 “全吃掉。” “这……谢谢。”好在荆芥的胃不受量和味道的影响,就算没有食欲,为了让华沙开心他也吃光了所有饭。 晚上,灯火未熄灭,荆芥抱着华沙面对面躺着,双眼清亮,没有一丝困意。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安全,其他都不重要。荆芥,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命,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我。” “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不可再冒险。”荆芥右手抚上她的面颊,华沙握住, “我很惜命的,要是没有把握我肯定不会去的。” “很自信嘛。” “那是,好歹我与你的法力平级,虽然目前只能发挥一半,但也是厉害的。对了,我的法力何时才能发挥十成呢?” “这个……我也说不准,有时间了再研究看看。你现在的法力足以自保,不必着急。”荆芥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充满忧虑。其实他已经了解掌握了一些信息:华沙的七十二级法力一半由仙体控制,一半由魔体控制,如今,她只有仙体激发所以能发挥五成法力,魔体还在沉睡中。如果哪天她的魔体被激发,后果,无法预测,他只愿她的魔体能一直沉睡。 “嗯。” 华沙醒来时荆芥已经离开, “汐月,荆芥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时辰前,被天帝传唤过去,看那仙从神色紧张,好像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他才出关,不会又被派去收服什么凶神猛兽吧?” “主人您别着急,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但愿我是瞎着急。”荆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习惯强撑,她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荆芥回来时已经晚上子时,神色忧虑,华沙见此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低了几分, “怎么了,很少见你这种表情,又是很棘手的事情?” “嗯,最近魔界很不安分,频繁制造动乱,滴水不漏,天界没办法正面制裁。” “所以又派你去处理吗?” “是。” “这偌大的天界只剩你一个了?” “这是我身为天君的职责所在,而且我现在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更得好好守护这四界安定。” “我和你一起去。” “你乖乖在天界待着等我回来便好。”荆芥抚摸上华沙的头发。 “不行,你不让我跟着,那也你不能去。”华沙坚持道。荆芥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一同前往魔界。 他们此次是秘密行动,清禹和汐月未跟着同去。 魔界此次袭击的是西海,魔兵伪装成龙族混入西海,杀了龙王及其四子。现如今整个西海混乱成一片,要天帝主持公道找出凶手严惩。荆芥和华沙先到西海龙宫稳定局面。 荆芥上座龙王宝座,华沙在其侧。两边是守卫龙兵,下面跪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龙族长老,一直嚷着让荆芥给他们讨回公道。华沙被他们哭的烦躁,厉声呵道, “别哭了,天君大人日夜兼程赶来,他现在是闲着偷懒了吗?” 底下的哭声突然停住。 耳根子终于清净,荆芥边听长老们汇报边在心里推测魔王下一步计划,但他一向行事乖张,毫无章法踪迹可寻。忽然,荆芥心生一计,下令传唤东海龙王即刻来西海。 东海龙王是个白发苍苍的精神老头,第一次见天君和华沙,心生崇敬,埋首作揖, “参见天君,参见华沙上仙。” “不必多礼。龙王,即日起,你便暂住西海,掌管西海事宜。” “可是东海那边我走不开,西海龙王遇害,四海人心惶惶,群龙无首,更容易乱,要是被魔族之人钻了空子,又将是一场灾难。” “让太子暂管即可。” “天君大人,犬子生性文弱,担不起大任。” “那正好趁此锻炼下。有我在东海定会安然无恙,你就放心待在西海,全当度假。时间不早了,大家先休息吧。”荆芥吩咐完起身,决定不容更改。 夜间,荆芥和华沙悄悄赶往东海,为了便于行动栖身在东海边一个小屋里,隐去仙气成凡人。他故意用了这招声东击西,坐等魔王上钩。 小屋很简陋,房顶用灰瓦搭建,有两处窟窿,木门历经风雨洗礼,腐朽掉片,上面有无数被虫子打穿的小洞,歪歪斜斜靠墙而立,好像随时会倒,室内只有一张土炕,一张小方桌,一个窗户,一扇门,窗户只有木框,没有纸浆密封,挂满了蜘蛛网,进去一股发霉、朽木混杂味儿铺面而来。 荆芥略一施法,里面立刻变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只是差必须的生活用品。华沙很满意,只要干净能躺着睡觉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他们只是呆几天,不常住。 “华沙,你先去睡吧。” “你呢?” “我睡不着,在门口坐会儿。” “是不是一有任务你就不会睡觉。” “嗯。” 华沙没有矫情,合衣躺炕上,她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协助荆芥。 第108章 魔气渐漏 两个人这一等便是一个月。就在荆芥觉得自己计策失败,准备重新计划时,东海突然有了情况。 夜半十分,海啸四起,无数小海虾、海蜇、小鱼仔被击碎成片散落在海滩上,荆芥和华沙立刻潜入东海龙宫。 此时,东海龙宫乱成一片,打斗声不断,血液染红海水,变淡,再染红,反反复复。一个海龟大刀架在龙太子脖子上,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众海兵心里不甘,却不得不放下武器。这时,一个白色球体(荆芥)撞倒海龟,龙太子落入华沙怀中。 荆芥现出原身,施法,揭开那些伪装者真面目,原来那些所谓的海兵大多是身着盔甲、戴着钢铁头盔的魔兵。 “果然是你们!”荆芥眼神一凛,抚琴攻击,那些魔兵好像早有预备,立刻形成朱雀阵法,对他发起进攻。 “太子,你还好吗?”那太子脸色苍白,全身重量都在华沙身上,没受伤,倒被吓得不轻。华沙心里摇头,果然知子莫若父,这龙太子确实软弱。 龙太子看着华沙,泪眼婆娑,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摇头。华沙问不出什么,又担心荆芥,于是把他交给一旁的婢女安抚,加入战斗。 几个回合下来,魔兵抵挡不住想要撤离。荆芥哪里会给他们机会逃脱,立刻施法设下结界,将他们困在里面,和华沙联手继续攻打,直至他们束手就擒。 荆芥和华沙飞出结界,在结界上铺上白丝手绢,将他们收服其中,置于衣袖内。有了证据,不怕魔王不认账。 海兵中一个小乌龟阴森森大声道, “华沙上仙,亲自手刃自己的同胞感觉不错吧?” 华沙看着说话之人,眉头轻皱,这人话里有话,不像海兵,可他真真是海兵模样,华沙只当他是头脑抽搐并未理会。突然,他冲到华沙眼前,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挑衅道, “我是魔族人,有本事你也把我抓起来呀,半仙半魔的怪物。” 华沙瞪大双眼,立刻掐住那人喉咙,使其双脚离地直至咽气。 其他海兵被这突然的一幕搞懵了,待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同胞已经死在华沙手里。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母海龟冲上前来,抚摸着死去海龟的尸体,哭喊道, “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转而冲着华沙,“华沙上仙,我儿只是问了一句,您为何要杀他,为什么!?” “它被魔族人换魂了。” “怎么可能,要是换魂他死后便会消散,可现在它的尸体好好的,身体里还是他自己的灵魂。” 荆芥上前查看一番,确实没有换魂痕迹,然后看向华沙,迷惑不解、懊悔两种情绪在她脸上来回变换。刚才,他离她最近,看的也最清楚,刚才她杀这只小海龟时好像变了一个人,就像当初走火入魔攻击尽香那样。按理说,她应该留下他作证才是怎会这么突然杀掉?荆芥心里有了答案,这次,她不是走火入魔,而是魔气显露,这个死去的海兵到底干了什么能激发出她沉睡的魔气? 荆芥起身,为了避免事态扩大,看着众人道, “我亲眼所见,刚才那魔兵是被魔界换魂术控制,想要攻击我二人,所以华沙上仙不得不杀了他。好了,魔兵已收服,都去安顿吧。” 众海兵互相搀扶退下,但是他们看着华沙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激之意,只因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怀疑杀了自己同胞。 宫内只剩下荆芥和华沙二人,华沙正要开口解释,荆芥食指抵在她唇上,冲她摇头, “不用解释,我信你不是故意的,那魔兵狡诈,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谢谢。” 天帝看到二人凯旋,甚是欣慰。吩咐人准备歌舞晚膳,荆芥摇手阻止, “先办正事。” 荆芥拿出白丝手绢打开,结果里面空无一物,灰飞烟灭之后的尸体气也没有,干干净净,好像才用瑶池水清洗过。 “怎么回事,那些魔兵呢?”华沙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换魂转移术。”荆芥冷静回答。 换魂术是和别人灵魂互换,一旦遇到危险,只要对方活着,便可召唤回去。 “没想到,这魔王如此精通此法术!”天帝皱眉,换魂术被他定为禁术,四界之内禁止修炼使用,魔界真是胆大包天。 “天君,华沙上仙,你们这一趟辛苦了,先去休息,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嗯,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我。”荆芥严肃道,换魂术可不是普通法术,要是盛行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 荆芥和华沙都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本来侧身背对着荆芥的华沙翻身平躺,看着床幔道, “荆芥,还有一件事,我半仙半魔的事情好像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个海兵临死前说的。” “应该是魔王。” “对,魔王说过,当时茶话会上在天回镜看到我的模样,才推测我和枯萎的魔域圣花有关联,我猜他也看到了其他。” “茶话会上你被天回镜照到的时间极短,他既然能看到你的原身,那看到其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魔界的时候,魔王可曾有什么异常,或者透漏他的造反之心?” “没有,他尊称我为主公,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再无其他,而且没过几天你就来了。” 荆芥陷入忧思。如果魔王一早便知华沙的真实身份,那么华沙当初离开天界、顺利找到母体并与之合二为一、被尊为魔界主公,这一切便不是巧合!魔王做这一切应该是因为华沙高强的法力,想让她成为自己对付天界的利刃,结果,我中途去了魔界并带回她回,所以,他扰乱四海制造动乱,是为了见华沙商议什么? “荆芥,你怎么了?”华沙叫了他好几声。 “华沙,你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魔界和魔王谈谈,就说天界现在锁定魔界,让他安分守己,不然你也保不了魔界,主要向他传达天界和魔界你更偏向魔界。传达完这些话立刻返回,我在魔界边界等你。” “你让我套他话?虽然魔王谨慎不会透露什么,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跑一趟。” “好。” 第109章 初次较量 华沙带着汐月前往魔宫,魔王还是和之前一样夸张,带领众人行大礼。华沙表情严肃,支开了所有人,包括汐月,大殿只留自己和魔王,还设置了结界。魔王看着华沙的所有操作,装作胆小害怕状,压低声音问道, “主公,您如此谨小慎微,是发生什么事了?” “西海龙王及太子被杀,东海又被袭击,天界现在怀疑魔界,准备出手整顿,我虽在魔界时间短,但毕竟出生在魔界,断了筋还连着血。而且魔王一直完好保存着母体,让我们合二为一,待我不薄,所以我特意过来提前知会你一声。” “感谢主公为魔界忧心!”魔王九十度鞠躬,埋首作揖,然后站直认真道,“不过主公放心,虽然天界对魔界一直存有很大敌意,但我魔界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他们。就算他们要灭了魔界,那也得有证据由头才行。”魔王不傻,怎会因为一两句话就相信华沙心向魔界。 “嗯,我只是提醒一下。” “主公,还有一件关于您的事情,我觉得您必须知道。” “你说。” “您体内有仙根的同时亦有魔根,我虽然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我敢肯定。” “什么?!”华沙故作震惊,“不可能,半仙半魔四界之内从未有过,你可别信口胡说。” “您还记得当初与母体合二为一饮用的寒潭之水吧?外界之人饮用后必会五脏六腑灼烧穿孔,静脉断裂,哪怕是天君天帝也会元神受损,而您却安然无恙,说明您有魔根。” 华沙半睨着魔王,“所以,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竟然冒险让我喝下寒潭之水。” “主公,您误会了,饮用寒潭水是神圣的一步,省略不得,圣花是魔界圣物,而您又是圣花的果实,受她庇护,定不会有事,就算出了意外我也会豁出性命挽救您。”天界茶话会上,他看到天回镜里华沙的仙气之中混有魔气,确定她和魔界有关,至于她为何能安然无恙待在天界,他当时没闹明白,直到上次天君亲自来魔界追华沙,他才明白其中原因,天君亲自护着瞒着,自然安然无恙。 “为何现在才说?” “这个关系到主公的安危,属下不敢随便说。” “算你聪明,看在你为我着想的份上,那我也有话直说,我体内既然仙根魔根共存,要是被天界知道必然会当做异类处理,但我爱慕天君,暂时还得待在天界,日后肯定回魔界,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魔界,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支持我。” “属下遵命!”魔王说的铿锵有力,不论她是真心还是探测都不重要。因为她自己很清楚她的半仙半魔体不会被天界接纳。 “主公,您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女娲娘娘。之前父王在的时候总讲起女娲娘娘的事情,是个美貌、有才华、又有政治谋略的难得统治者,只可惜,因为太过善良温柔被最信任之人谋权篡位。但是主公比女娲娘娘更有胆识,更果断,您要是四界之主,肯定能延续女娲时代的鼎盛。” “魔王,谨言慎行,这种谋逆之话不可再说,我会当做没听见。我这次是偷偷溜出来,该走了,不然天君会寻。” “我送您。” “不用,你就当我没来过,告诉手下人管好嘴巴。” “您放心,魔界绝无异心者。” “那就好。” 华沙和汐月在魔界边界与荆芥汇合。 落梅殿,华沙把魔王的话一字不漏传达给荆芥。荆芥听着,眉头轻皱, “他这是在暗示你效仿女娲娘娘。” “他这次未免太心急,对我丝毫不怀疑,也不太防备,很奇怪。”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何况被权力控制住的魔王。接下来就交给天帝吧,紧盯魔界,应该暂时不会再出大乱子。” “嗯。” 荆芥捏捏华沙的脸, “这次你帮了我不少忙,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可以吗?”华沙眨着眼。 “只要不是违背天规伦理都可以。” “嗯……给我做半个月饭,洗半个月脚。” “……” “不说话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天帝派了一万天兵天将驻扎魔界和妖界,名目是:有人修习换魂术,因此天界派人驻扎,保护众生安危。魔王心里冷笑:我的棋子在天界,你们盯着魔界有何用,愚蠢之极! 第110章 杀白鹭 有天兵天将驻扎,再加上华沙叮嘱,魔王表面上收敛了很多,再无异动,四界暂时回归太平。 华沙最近身体有异样,身体里好像总有一团火在燃烧,晚上也睡不踏实,常常做梦,而且总是梦到一片血红的场景。荆芥为此也很担心,可是每次把脉都无异常。 “最近让汐月给你多熬些降火汤药。” “嗯。” “下午去月老阁还是月宫?” “去白苏那儿,他刚从人界回来,说有东西拿给我。” “送礼物不都是亲自送来吗,怎么还要去取?” “你不让人家踏入竹台嘛。” “……” 荆芥紧抿着嘴,脸色像便秘了一样难看。华沙看到他那样子,暗自窃笑,让他一天吃醋,酸到自己了吧。 华沙去找白苏,他正和百目星君在外殿商议事情,华沙和汐月在门外等候。白苏余光扫见了她,匆匆结束讨论。 百目星君地位仅次于天君,在天界地位举足轻重,是白苏和尽香的师傅。此人高调自负,走路总是扬着下巴,斜眼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从未娶妻生子,待白苏和尽香如同自己孩子。但他最宠爱的还是尽香,没有底线的维护,当初尽香去人界受罚他没少在天帝跟前求情,天帝不答应还赌气了好一段时间。尽香和华沙不合,因她受罚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哪怕没说过一句话,只远远见过几面,他已经对华沙不满,尤其是她摇身一变成上仙,他心里的反感更甚,觉得她德不配位,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天君暗中操作给予的。 华沙册封大典上,百目星君有很多疑惑和不满,比如天回镜里的魔气不像后期沾染,反而像天生就有,但一切进行的突然又快速,没有给他机会质疑和反驳,他事后找了天帝,天帝还是那套说辞,并且不让他再追究。他也有暗中调查,但至今什么也没查出来,今天她自己送上门来,刚好会会她,探探虚实。 白苏亲自出门迎接带她进内殿。百目星君也跟着进去,白苏见此温和笑道, “百目星君,不好意思,我让仙从送您。” “不着急,既然华沙上仙来了,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她探讨。”百目星君一副警察审犯人的模样盯着华沙。按理说,他比华沙仙位低一阶,应该主动行礼,然而他只是傲慢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华沙,怎会对她行礼。 华沙这才认真看了百目星君一眼,压根不认识,他这么傲慢无礼,挑衅自己究竟为何,他们之间没有过节吧,华沙嘴角微沉,声音冷淡, “百目星君?您要和我商量什么呢?”华沙坐在主位,仙从为她斟茶。 百目星君斜睨着华沙,心道,真是无礼,竟然不知礼让,自顾坐在主位,没教养,殊不知,是他的偏见让他忘了自己的本分。 “就是想问问,华沙上仙体内的魔气消失了没?” 华沙一怔,随即微笑道, “还没。” “我有个灵宠——白鹭,专治魔气,倒可以帮华沙上仙解除。” “感谢,不过天君已经为我找到良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我的灵宠治疗魔气快速且无任何痛感,华沙上仙可以试试,还是说您有其他难言之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感谢您的好意。” “华沙上仙是不信任在下?” “是。”华沙不愿再与他虚与蛇委。 “华沙上仙真是直接,我也是一片好意。” 华沙不再说话,冲着白苏点头。白苏会意,亲自去内殿取礼物。百目星君眼珠子一转,趁机默念咒语,招来白鹭。 白鹭通体纯白,体态纤瘦,乳白色羽毛,肩和胸生蓑羽,虹膜黄色;脸的裸露部分是黄绿色,嘴黑色,嘴裂处及下嘴基部淡角黄色;胫与脚部黑色,趾呈角黄绿色。白鹭瞳孔漆黑,它的瞳孔本是棕黄色,遇到魔气会变成漆黑,它一动不动盯着华沙,嘴一张一合。 百目星君得意的冷哼一声,他果然没猜错,这华沙上仙体内的魔气有问题,于是驱使白鹭,吸食华沙体内魔气。 白鹭突然袭击,华沙出于本能抵御,奈何那白鹭和它主人一样,是个赖皮赶不走的,啄伤了她。不知是不是华沙的血液刺激了它,只见那白鹭双眼变成黑红色,发出尖声鸣叫,不顾一切疯了似的攻击华沙。 白苏闻声匆忙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华沙捏着白鹭脖子,用内力灼烧它。不过眨眼功夫,白鹭歪头死去,灰飞烟灭。 “我的白鹭!”百目星君哀叹,那可是他最疼爱、最得力的灵宠,别人伤它一下他都心疼,如今,一瞬间灰飞烟灭。华沙,我不会放过你! 百目星君狠狠瞪着华沙,伸出右手,一柄金色牡丹纹长剑落于掌中,直击华沙。华沙稳稳接招,她现在的法力哪里打得过六十级法力的百目星君。白苏见事态闹大,悄声吩咐汐月去找天君,自己加入战斗,协助华沙对抗百目星君,白苏每接一招都要劝一嘴, “百目星君,有话好好说,总归还有天条戒律,这样私下打斗实在有失体统。” 百目星君选择性装聋,根本不听白苏,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替他心爱的白鹭报仇。什么天条戒律,什么体统,怎能与他的白鹭相提并论,白鹭死了,他要这仙位有何用。 华沙和白苏合力也不是百目星君的对手,连连败退,百目星君挑眉冷哼, “什么七十二级法力华沙上仙,果然是骗人的!”说着,剑头对准华沙心口刺去,白苏一个转身,用胳膊替她挡住,这时还不忘继续说服, “百目天君,快停下,别闹出人命。” “人命已经闹出了,还怕再多一条?白苏,这儿没你的事,让开。”说着一把推开白苏,单独和华沙战斗。 华沙胳膊上挨了一剑,看了眼伤口,拿出古埙吹奏。 百目星君早就听闻华沙收服了上古四大神器古埙,尽香有一次就是被其所伤,差点丢掉性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倒要看看,这古埙是否真如传闻那样威力无边。 然而,华沙刚拿着古埙只吹了几个音符荆芥便来了。破晓剑横在两人之间,阻止了这场战斗。荆芥挡在华沙前面,盯着百目星君,语气不善, “百目星君,你好歹是上仙,私下争斗成何体统,可曾把天条戒律和天帝放在眼里?” “天君大人,请问您是否了解整件事情始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于我,您的公正何在,体统又何在?”白鹭的死已经让百目星君失去理智,完全不顾尊卑礼仪,整个四界,他是除了华沙之外第一个敢质问顶撞荆芥的。 “那我便与你好好说说整件事情始末,是你招来白鹭是也不是?是白鹭主动攻击华沙是也不是?” “并非攻击,白鹭只是帮华沙上仙消除体内魔气。” “堂堂百目星君竟也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不知羞耻!丢尽天界脸面!”荆芥怒斥,一挥手,刚才的场景便在空中显现出来。 “百目星君,你的灵宠发狂伤害华沙上仙,触犯天规,本应接受百灵虐杀,灰飞烟灭是轻饶了它。而你,作为上仙,位于华沙上仙之下,不守尊卑礼仪,操纵灵宠伤害华沙上仙未果又亲自动手,触犯了第八十条天规故意伤害上仙罪,应去天牢接受九十九道七彩雷光穿体,你可有异议?” “我当然有,华沙就是个魔女,什么女娲时代上神,拥有七十二级法力,根本就是虚谈。天君,你为了一己私欲把她留在天界,给她至高无上的名誉,你把天界安危置于何地?” “如此善妒、信口雌黄之徒当初是怎么当上上仙的!” 荆芥摇摇头,不愿再多看百目星君一眼,用法力将他困在原地,吩咐白苏请天帝亲自来断,然后横抱起华沙回了竹台。 第111章 立功 百目星君被关进天牢接受九十九道七彩雷光穿体。此事在天界引起轰动,百目星君不是一般的小仙,受这等惩罚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整个事件也很快在天界传开,大多数人都猜测其中另有隐情,一头倒向百目星君。百目星君这个人平日虽然傲慢自负,但是法力高强立过不少战功,对比自己阶位低的还算友好照顾,所以赢得了好口碑。而华沙,大家对她不了解,自从她来了天界之后便不安生,再加上尽香在背后故意引导舆论,为华沙说话的极少。 尽香坐在后院喝着茶,心情很不错。宣研续上茶水,给她锤肩膀,温声道, “公主,这个华沙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的路数我怎么猜不透。她被天君大人带到天界当小仙的时候闹了不少动静,在您养伤期间消失不见,再回来成了女娲后人,拥有最高法力,被封为上仙,许给天君,并与天君平起平坐,如今又杀了百目星君最宠爱的白鹭,害他受罚,真是不可思议!” “她失控的时候我们都见过,怎么会是女娲后人?魔终究成不了仙,看看她的行为便知。天君想要瞒天过海,真是异想天开,总有一天,他们要遭报应,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公主,那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把?” “不用,推波助澜的人有的是。她空降为上仙,不和人来往,对天界亦无贡献,脚还没站稳就挑衅权威的百目星君,她的口碑会被自己亲手毁掉,无需我们动手。”尽香很笃定。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很确定魔王没有骗她,那华沙是半仙半魔的怪物,身上还可能藏着其他致命的秘密,天君想要凭一己之力掩盖的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 流言传到了竹台,荆芥内心升起不安,自古民心重于一切,华沙的魔气开始慢慢显露,她的处境将越来越危险,得尽快想办法才是。忽然,他有了主意,最近驩兜逃窜到妖界,妖王一直与其周旋未果,向天帝申请支援,正好是个立功的机会。 隔天,华沙被天帝派去妖界,独自收服驩兜。荆芥没办法作陪,临走前再三叮嘱, “华沙,驩兜的凶残丝毫不亚于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这次你独自前往,一定要小心,自保为主,收服为辅,千万不可逞强,知道吗?” “知道啦,你都说好多遍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好。” 华沙带着汐月马不停蹄赶往妖界,妖王早在妖宫等候,看到天帝派来的人是华沙,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先和华沙去了自己寝殿,摘下面具,眉头轻皱, “天帝为何派你前来,我已经奏明,驩兜凶残之极,需要派法力高强的上仙前来才有望收服,我以为来的会是荆芥。” “怎么,瞧不起我,我也是和荆芥平起平坐的上仙,照样可以收服驩兜。” “我只是担心你受伤,荆芥也真是,怎么放心。” “他也有自己的责任,总不能围着我转,放心吧。驩兜在哪里?我们即刻动身。” “不着急,吃过晚膳,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再动身。” “也行。” “要不要看歌舞表演,我把川穹叫来。” “现在哪有心思欣赏歌舞,收服了驩兜再说。” “那行,到时候可别又急着回去天界找你的天君大人。” “哎呀,我是那样的人嘛。” 华沙对于明天的战斗不怎么担心,或许是当初战胜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给了她自信,倒是汐月,忧心忡忡,守在自家主人旁边,一夜未合眼。 据说驩兜藏身在狐族,每天都会有好几条狐狸失踪,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驩兜偷走当成了食物。那驩兜狡诈,善于隐藏,并不好找,需要借助狐王的鼻子。老狐王身体不适,下不了床,这个责任便落到了川穹身上,由他协助华沙和苍术寻找其下落,汐月被强行留在狐族洞府。 苍术一身绿衣,戴着玄武面具,走在华沙右侧,川穹一身白衣,走在华沙左侧,三个人轻飞轻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狐族洞府开始仔细寻找,一个角落也不落下。 一个时辰后,三人在狐族禁地一棵杉树下寻到驩兜气息,他设了三层结界,难怪这么难找。 苍术拿出玄武长刀劈开结界,杉树剧烈摇晃,好像马上要倒,伴随着几声破天嘶吼,“吼,啊,吼……”杉树被连根拔起震成碎片,像雪花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驩兜从树根处跳出,龇牙咧嘴看着对面的三人,脖子处的肌肉因为剧烈呼吸一颤一颤。 驩兜身长五米,通体黑红色,狮身龙头凤尾,嘴巴两侧有两条红色龙须,垂至地面,别看这两条龙须,是驩兜的护命武器,就像螃蟹的夹子一样重要。他最拿手的利器是瘴气和毒液,总会让对手不经意间中毒,失去战斗力,所以很难对付。 双方持续对峙,没人出手,都在等对方。最终,还是那驩兜安耐不住,张开深渊大口,对着三人喷出瘴气,华沙他们早有防备,早已提前服下药丸。 苍术执长刀,川穹手拿风笛,攻向驩兜,华沙在后吹奏古埙,三人将驩兜团团包围,猛烈攻击,红、白、绿三种光,像闪电一般划破长空。驩兜灵活躲避抵御,腾空飞起,对着地面喷发毒液,那毒液像洪水一般短短几秒钟将地面淹没,草木绿植碰到它瞬间枯萎死亡,尸体无存。这种毒液无解药,身体任何部位碰到会立刻溃烂,急速传染至各个部位,不到一刻钟便会毒发身亡。 川穹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未反应过来,苍术拉了他一把。华沙落在一颗树枝头继续吹奏,旋律更加激昂澎湃,攻击力持续升级。 驩兜一眼注意到枝头的华沙,一口毒液直喷向她,华沙一个旋转巧妙躲开,嘴边的埙一直未停。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依然是持平状态,驩兜急了,转换战术,一对一攻击,第一个目标便是战斗力不强的川穹。川穹反应总是慢半拍,苍术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拉他一把,以至于驩兜不费吹灰之力便撕咬住他整个身体,想要连皮带毛把他生吞进去。 “川穹!”华沙和苍术同时喊道。华沙收起古埙,最先冲向驩兜头部,一手拽住川穹,另一只手持玉剑攻击它,苍术则绕到驩兜身体后方近身攻击。他们的近身攻击让驩兜无法使用毒液,只能用其他武器。驩兜体型大,不够灵活,被前后夹击,应对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如,好几次被苍术从后面偷袭成功。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驩兜的屁股又怎摸得?偷袭让它火冒三丈,只想尽快解决华沙和川穹,于是他假意放开了嘴里的川穹,川穹还没站稳,再次被咬住,这次,驩兜不再想着活吞,而是往死里咬。华沙和苍术攻击力越强,驩兜咬的越凶残,很快,川穹整个身体被咬的血肉模糊。华沙心里一沉,眼眶发红,转身飞走,驩兜、苍术都被华沙这一举动搞懵,以为她要跑去搬救兵。谁知,华沙突然化成一把红色利剑,穿透驩兜心脏,黑色血液喷流而出。 “吼!”驩兜几声嘶叫,口中的川穹掉落,华沙变回人形稳稳接住他。 华沙左手揽着川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执剑继续战斗。川穹身负重伤,但还有些意识,半睁着眼,正好看到华沙坚毅的侧脸:真想不到,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可爱女孩彻底蜕变,果敢坚毅又不失美丽,不顾驩兜体内的毒液化成利剑,只为救无足轻重的自己,自己该如何报达这份恩情? 驩兜心脏被刺穿,战斗力锐减,苍术和华沙趁热打铁,前后继续夹击,玄武长刀、玉剑横穿它整个身体,驩兜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些瘴气。这时,一颗红色丹心突然从华沙后背嵌入,在她右手腕处形成一个驩兜图腾。 “这……怎么回事?”华沙亮出手腕问苍术。 “这是驩兜的丹田,已被你收入体内。不过不用担心,它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倒有助于增长修为。” “哦,川穹伤的不轻,先救他。” 华沙蹲下身,让昏迷不醒的川穹靠在自己膝头,为他输入灵力疗伤。 第112章 凯旋归来 三人回到狐族洞府安置好川穹,不等他醒来,华沙便和汐月返回天界。苍术极力挽留, “急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成功灭了驩兜,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下吧,你之前不是说了,灭了驩兜后要看跳舞来着。我敢说,四界之内,妖界的歌舞无人能及。” “下次吧。” “又是下次。”苍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念你家天君大人了吧。我跟你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你在妖界多待几天,让他亲自来接你,保准他比以前更疼惜你。” “他会担心。好了,走了。”说完便和汐月消失不见。 “哎,真是个薄情的家伙。”苍术忍不住吐槽,转身回了妖宫。 川穹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侍从,慌忙起身,抓住侍从端着汤药的手腕急切道, “华沙上仙和妖王呢?” “回王子,华沙上仙回天界了,妖王回了妖宫。” 川穹猛然放开了侍从,双眼黯淡了几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当面感谢她,不知何时才能有那个机会,应该不会了吧!她是天界的上仙,而我只不过是妖界的小狐妖,想见她一面,是痴心妄想! 华沙成功收服驩兜,未损失一兵一卒,天帝自然开心,为了表彰华沙,特地设了宴会为她庆功。华沙本不想参加,但荆芥却破天荒的让她去,说自己也会一同去。 “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这次是怎么了?”华沙好奇。 “我是不喜欢,但你需要,你才当上仙不久,地位不稳,需要立威。” “嗯,听你的。” 宴会设在行政殿外的百花园,戌时开始。 华沙和荆芥均是一身白衣,踏着点到达百花园。众仙家已经坐满,清一色的白衣。天帝在主位,华沙和荆芥坐在左下方,其他仙者坐于两边的长桌旁。人到齐后,天帝开始讲话, “此次华沙上仙独自前往妖界收服驩兜,大胜而归,大家举杯,感谢她为四界除去一大祸患,带给四界安宁。” 众仙举杯,对着华沙的方向,齐声喊道, “感谢华沙上仙,带给四界安宁。” “职责所在。”华沙谦虚道,女娲娘娘,西风,你们不会怪我吧,我并非为北冥卖命,而是为了四界。 华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俗套的敬酒奉承还有没有特色的歌舞表演。 华沙看着表演,越觉无聊,突然,想到一个人,桌底下拽了拽荆芥衣袖,小声道, “荆芥,你还记得川穹吗?” “不记得。”荆芥想也没想直接道,他这一反应更加印证了他记得,只是不愿想起。 “怎么,还在吃他醋呢?” “怎么忽然提起他?” “在妖界的时候,我不是答应川穹带他来天界,之前和你说过,你说天帝还没给准话,进展如何了?” “天条第一百八十条:妖、魔、人三界禁止踏入天界。其他三界之主都没资格来天界,他又怎么可能来?魔王那次是特例。” “那就让川穹也成为特例。” “想得倒简单。” “就这有失人道的天条戒律,妖魔界能安分才怪。” “为了一个川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这儿人多口杂,注意些,天条戒律不会完美到适用于每个人,只能适用于大多数人。三千年的安稳证明它没有大问题。” “只靠过去经验而不能防患于未然的天条戒律本身就是一种大的漏洞,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显而易见,不去解决就是懒政。” “对于统治者来说,巩固保住权力比那些所谓的人道主义更重要。那些所谓的人道主义,不过是统治者的一种软性控制手段。” “……”华沙诧异的看着荆芥。 “事实总是让人无法置信,经历的多了你便会慢慢懂得。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荆芥拉着华沙起身回了竹台,一路上,华沙都沉默不语,荆芥停下脚步,按住她的双肩,柔声道, “这儿没人,想说什么便说吧。” “冷酷无情,你是,天帝是,西风是,南星是。为了权力放弃仁慈善念,不顾念女娲的栽培之恩,背叛谋害她……” 荆芥一把捂住华沙的嘴巴, “北冥生性多疑,这个事千万别再说,知道吗?” “你明知这一切,为何可以做到毫不在意唯北冥是从?” “我不是唯他是从,我是在为四界众生是从。” 荆芥一把抱住华沙,继续道,“世间没有完美的君主。我们要做的是无愧于本心便好。这个川穹真是厉害,远在妖界也能让你为他费心,你要是真喜欢看他跳舞,我时常陪你去妖界便是,不一定非得让他来天界,也不安全,你说是不是?” 华沙理解荆芥的立场,很多事情他也左右不了。他的心里是四界众生,而不是四界之主,为了四界众生,他只能选择宽容别人的小恶,她不应苛责他。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四界,有三界的人不快乐,她如何次次视而不见? “走吧,你不在这几天,我未曾合过一眼。”荆芥牵起华沙的手,但她不走, “你背我。” 荆芥微微蹲下身,华沙一下子跳上去。仙从们虽然见惯了两人的亲密,但是这一幕还是很少见,不免激动,待他们走过后开始热烈讨论开。 第113章 玉兔之死 华沙醒来时荆芥还未醒,她看着他俊俏的容颜,突然来了逗趣兴致。轻轻拽断几根自己的头发,绑成两个蝴蝶结,接在荆芥的龙须上,然后双手轻轻拽住他的两条龙须,插进他的鼻孔。荆芥眉头轻皱,一把抓住搞怪的手,闭着眼,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极具魅惑, “调皮,是不是欠收拾,嗯?” “那你收拾我呀。”华沙挑衅道。最后一个字刚落音,便被荆芥扣住后脑勺,压住双唇,不透一丝气。 华沙双手横在两人肩膀之间,想要挣脱,荆芥反而压的更紧,继而开始辗转亲吻,华沙被吻的差点断气,荆芥适可而止放开了她。华沙重获自由,在荆芥腰间狠狠掐了一把,荆芥也不示弱,冲着她嘴唇咬了上去,他没用力,奈何华沙嘴皮薄,就这么一下,破了。 荆芥用手指擦去华沙嘴角上的血,嘴里不停道歉, “我错了,明天给你做玉米排骨汤。” “不只是明天,天天做。” “五天,不能再多了。” “讨价还价,不诚心。” “好吧,十天。” 汐月敲门,说是嫦娥派人传话,邀请华沙过去品尝新菜品。 “知道了。” 华沙立刻下床洗漱收拾,嫦娥很擅长做糕点饮品,甜而不腻,华沙最喜欢试吃。 “亥时记得回来。”荆芥下床穿靴子。 “知道了。” “不光嘴上知道,脑子也要记得。” 然而,华沙早已跑了出去。 今日,嫦娥试做的是蛋黄酥,华沙来的时候刚好第一锅出炉,蛋黄酥连带笼屉还在石桌上,没来得及装盘。 “随便坐。”嫦娥打了声招呼继续忙,早已不把华沙当客人。 “我帮你装盘吧。” “太烫了,等温度稍降下来再装。汐月,给你家主人把桂花酿倒上,桌子上那个青色酒壶。” “是。” 华沙已经安耐不住取了块蛋黄酥尝了起来,入口酥软,带有淡淡的茉莉清香,华沙瞳孔放大,惊叹, “嫦娥,你用什么做的这个点心,太好吃了吧。” “喜欢就多吃点。” “给我说说怎么做的,我想学。”华沙起身走到嫦娥身边,缠着她要学。 “这个学起来比较费劲,你要是想吃让汐月传个话,我做好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过来吃一样的。” “我想亲手做给荆芥吃。你知道的,我在做饭这块没什么天赋,从没给荆芥做过一道像样的菜或者糕点。” “那我等会儿写个详细步骤给你,你可以试试看,有不懂的随时找我。” “谢谢,你真好。”华沙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扫视周围一圈,发现少了什么, “嫦娥,玉兔呢,怎么不见它,平日它不是总围着你吗?” “它在后院睡觉呢,睡醒后会自己跑出来,不用管。” “哦。” 正说着,玉兔跑了出来,原本盛满快乐的红眼睛看到华沙那一刻突然变的狠厉,华沙没注意,和平时一样蹲下身准备抱它,不成想它跳进她怀里,冲着她的肩膀狠狠咬去, “啊。”华沙疼的叫出声,抓住兔头甩出去。 那玉兔红色的眼睛又变成暗红色,龇着两颗兔牙,再次向华沙扑去。 嫦娥注意到突然情况,厉声呼唤玉兔,可它仿若未闻,继续攻击,汐月在一旁着急,也不好出手,对着嫦娥道, “嫦娥仙子,上次主人被尽香公主的灵宠生生咬断了手,您快阻止玉兔啊。”汐月知道嫦娥对主人是真心的,不会像尽香那般去害她,问题应该出在玉兔身上。 玉兔第一次出现这般模样还是当年被南星差点杀害的时候,几千年过去,它一直很乖顺,对华沙也很喜爱,怎么今天突然成了这副模样?嫦娥顾不上追究其原因,现在首要的是控制住它。 然而,嫦娥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华沙双瞳突然变成深红色,一把捏住玉兔的脖子,丝毫不手软,仅仅几秒钟,玉兔头一歪,死了。 汐月震惊在原地,嘴微张,瞳孔皱缩,说不出话来,嫦娥面无波澜,眼神微微错愕。 华沙的瞳孔慢慢恢复常色,看着手里已经咽气的玉兔,双眼瞪大,手不由一松,玉兔的尸体摔落地。华沙不知所措的看看嫦娥和汐月,想解释,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亲手杀死了嫦娥最爱的玉兔! “主人,主人,您还好吧?”汐月扶住华沙,给她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华沙一动不动望着嫦娥,滴悔恨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说再多的对不起已经无用。良久之后,华沙才开口, “嫦娥,玉兔死在我手里,任凭处置,我毫无怨言。” 嫦娥走近华沙,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 “我看到是玉兔失控先伤了你,这种情况下,你和玉兔中必有一伤,相比之下,我更不愿意看到你被伤,玉兔只是个灵宠,没了便没了,它活了五千年多年,早已厌倦,死对它来说倒是一种解脱。” “……”华沙还在流泪。 嫦娥看向汐月,“汐月,你主人受了惊吓,带她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 “是,嫦娥仙子。”汐月强行带着华沙离开。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华沙回过头,对着嫦娥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 第114章 学习茶点 华沙躺在床上泪流不止,也不出声。汐月心疼,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跑去落梅殿找荆芥,向他禀明了此事。 荆芥轻轻在床边坐下,给华沙擦着眼泪,可那眼泪跟绵绵细雨一样,擦不尽。 “不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嫦娥现在一个人待在月宫肯定容易睹物悲伤,我明日派人接她来竹台住几天,你打起精神好好陪陪她,算是弥补。” “我杀了她的玉兔,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是我,你接她来天天面对着我,这哪儿是弥补,分明是折磨。” “不,在嫦娥心里,你的分量远重于玉兔,她缅怀玉兔之死的同时应该更担心你。我先发出邀请,如果她对你的担心重于悲痛,她肯定会来,如果她的悲痛大于担心,对你有怨恨,便不会来。那时候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弥补,你觉得如何?” 华沙望着荆芥,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 “荆芥,谢谢你,还愿意接纳我这样杀人魔。” “休要胡说,正常自卫怎么就成杀人魔了。如果那玉兔不主动攻击你,你怎会杀它,说句不好听的,那玉兔伤了你,就算你不杀它,我也定要罚它。这四界之内,但凡危害到你的,我绝不放过,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可它毕竟是嫦娥的灵宠,嫦娥待我那样好。” “嫦娥待你好是事实,但并不能抵消月兔伤你,所以,不要为玉兔之死而太过自责。” 华沙没有说话。在她心里,世间万物均是平等,哪怕是灵宠,也该被同等尊重和敬畏,何况是那般喜欢她的玉兔,它伤她必定有因,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她杀死,它的委屈又有谁知道?为何她那般狠心,明明驱赶它就可以的,却杀了它!嫦娥,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尽全力弥补自己的错误,不求你原谅,只求能弥补。 嫦娥最终来了竹台,不过晚了一天。嫦娥的房子在华沙隔壁,清雅简单,能看出来花了不少心思,华沙担心嫦娥不喜欢,不停问, “这几盆花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让汐月再换。这茶杯比较简单,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换掉。还有这床铺,是我暂时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的,你喜欢什么颜色,我让人换……” 嫦娥握住华沙的双手,微笑道, “我都很喜欢,华沙,坐下歇息会儿。” 汐月给两人斟茶。嫦娥轻轻抿了一口,开始和华沙唠嗑,决口不提玉兔的事情, “你不是想学做糕点吗,刚好这几天我教你。我已经让人采摘好最新鲜的桂花,下午就开始做,怎么样?” “嗯,好。” 子时,夜深人静,华沙安然睡去。荆芥轻轻叫了她几声,确认她深睡,这才起身从窗户离开,又从隔壁的窗户飞了进去。一进屋,一股浓浓的桂花香钻入鼻孔,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桌前的人影。 嫦娥端端正正坐在桌边,衣冠整齐,小口饮酒,好像在等人。 荆芥刚走近一步,嫦娥出声了,并未回头, “天君大人,您来了。” 荆芥闻言放开了脚步,在嫦娥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华沙体内的魔气醒了。”嫦娥冷静道。 “你怎会知?”应该不是华沙告诉她的。 “你忘了,当年我是南星的贴身侍女,对他的魔气再熟悉不过。以前经常被他虐打,玉兔对他恨之入骨,这也是为何玉兔会突然攻击华沙的原因。” “你为何如此关心华沙?”荆芥知道嫦娥不会加害华沙,但是需要知道原因,任何有机可图他都要扫清。 “当初女娲宫大乱曾受恩于华沙,详细的就不和天君大人说了。华沙的事情没有解决办法吗?”嫦娥终于正眼看向荆芥。 “目前只能抑制。” “抑制改变不了结果,只是延缓过程。” “这一天总会到来。” “有没有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带她离开天界,隐居起来。” “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我会尽全力帮你们。” “好。我不打扰了。” “嗯。” 嫦娥和华沙这两天基本常驻竹台的后厨,不是捣鼓糕点就是茶饮,这样一来倒很少想起月兔的事情。 华沙在做饭这方面很是愚笨。嫦娥讲的那般详尽,手把手教,四天了,她却只能做出勉强入口的桂花糕,泡出来的桂花茶只有青柠的酸涩,完全不见桂花香。嫦娥浅尝一口桂花茶,轻轻摇头,第一次遭遇教学滑铁卢,看来,这简单的糕点茶饮也是需要天赋的。 华沙见嫦娥这表情,心凉了半截,至少今天不打算再继续做了,对着汐月道, “汐月,把我今天做的桂花糕和桂花茶装好盘,我们给荆芥送去。嫦娥,你休息会儿吧,我今天休学。” “也好。” 去落梅殿的路上,汐月忍不住规劝, “主人,您确定真要把这不太成功的茶点端给天君大人品尝?” “不然呢,倒掉?那多可惜,浪费材料不说还浪费我的辛苦付出。汐月,你管理下自己的表情,不然别人以为你端的是毒药呢。” “是。”汐月心里默默对荆芥道歉,她已经尽力阻止了。 荆芥午休起来正准备去书室,华沙稍晚一步便要错过。 “端的什么?”荆芥在桌旁坐下,瞅了眼汐月托盘里的东西。这不怪荆芥,实在是,托盘里的桂花糕们歪歪扭扭,好像地基没搞好即将倒塌的楼房,没有一个端端正正让人能看出图形。 “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和桂花茶,快尝尝。”华沙倒上桂花茶递到荆芥手里,然后拿了一块桂花糕送到荆芥嘴边,“张嘴,啊。” 荆芥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却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桂花糕,嚼了两口便再也嚼不下去,更别说下咽。 “我亲手做的,不论是食材还是心意都浪费不得。” 荆芥闭上眼睛,强忍不适咽了下去,捏着华沙的手缓声道, “在后厨呆了短短几日,手都粗糙了,不如从前软嫩,以后别去了。明日起蟠桃园会对外开放三日,你和嫦娥去逛逛,顺便摘些桃子回来。” “你不去吗?”华沙自己也不想再继续学了,花费时间没有成果不说,还打击人自信心,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你先和嫦娥去,然后我们俩再单独去。”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怕被冷落。” “咦,堂堂天君,竟说这种话。好了,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华沙刚转身踏出一步,被荆芥拉着,一个旋转,坐在腿上,汐月立刻埋首退出,关上房门。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又走,心是石头做的吗?”荆芥一副小娘子的缠人样。 “我们天天晚上见。” “只是我单方面看到你的睡颜,能算见面?” “你怎么跟凡间那些大人府里的小妾似的,这么缠人,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华沙搂住荆芥脖子,故意道。 “还有更缠人的。”荆芥凑近华沙魅惑道,横抱起她走向床边。 “你不是还要去书室。” “不去了。” 床幔应声而下。荆芥嘴刚碰上华沙的双唇,外面响起急促敲门声,是清禹, “天君大人,天帝传话请您过去,说有要事。” 荆芥不悦起身,瞪了清禹一眼,前往行政殿,华沙则回了绿洲苑。 第115章 赤炎神君 蟠桃园开放日并非面对所有神仙,仅限于上仙(每位上仙只可带一位侍从或者关系要好的小仙)。整个天界,除去天帝、天后、天君,上仙只有十一位(王母、嫦娥、百目星君、文史仙官、天狮将军、司命、太上老君、战雷、太白金星、天司、华沙),平仙三十六位,下仙六十六位,洒扫仙子、仙从三百位,天兵天将三十万。所以偌大的蟠桃园不见几个人影,只有满园的桃树和偌大的蟠桃。 嫦娥和华沙漫步走在蟠桃园里,嫦娥醉心于满园的景色,对吃蟠桃没什么兴致。倒是华沙,一进园子便摘了颗大蟠桃吃了起来,一路上没停过,半个时辰下来,两个蟠桃已经入肚,嫦娥好心提醒, “华沙,这蟠桃不是一般的果子,五百年结一次,自带灵气,一次性吃太多容易经脉受阻,悠着点,你要是喜欢,我们多摘几个带回去便是。” “知道啦。”华沙不知道这茬。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分别是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赤炎神君属于下仙,按理是没资格入园,百目星君一向与他私交甚好,所以带着他。 “参见嫦娥上仙,华沙上仙。”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向她们行礼。但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对嫦娥是出于真心的恭敬,而对华沙则敷衍很多。不过华沙不在意这些礼节,笑呵呵的回礼,抬脚准备走时,那百目星君却叫住了她, “华沙上仙,这蟠桃园有些冷清,不如我们四人同行?” 华沙看向嫦娥,寻求她的意见。她自己可不想和这两个人一起逛,上次的事情虽然百目星君受到了应有惩罚,但她依旧不喜欢他。 嫦娥是个知礼数的,为人处世一向周到,看出来华沙的不乐意和百目星君的别有用意,笑着婉言道, “我和华沙上仙还有任务在身,可能没办法同行,不如改天吧。” “也好。”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让开路。华沙经过时无意看了赤炎神君一眼,这一眼,差点让害她摔倒,还好嫦娥及时扶住。赤炎神君的瞳孔竟然是纯黑色,皮肤像身上的衣服一样白,几乎融为一体,五官扁平,没有表情,有点儿像厉鬼。 “怎么了?”嫦娥关切道。 “没事。”华沙站稳,挽着嫦娥快步离去。等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 “那个赤炎神君好奇怪,是天生如此吗?” “不是,他当年跟着天帝打天下的时候被人暗害,中了一种无解毒,被救活后成了这副模样。他的法力等级很低,按理说排不上仙班,但是天帝念他救驾有功,还是给了他一个下仙的小职位,整理一些医书。” “百目星君带他来蟠桃园,两人私交很好?”他俩的仙级差的不是一点点。 “百目星君虽然高傲自负,但是对弱者往往颇具同情,很关照。赤炎神君那副样子没少被其他仙者欺负,百目星君多次出手相救,公开维护,这才让他免受苦难,有了一份安宁。” “原来这百目星君只是对我有敌意。” “你也别太在意,百目星君心眼不坏,只是思想观念陈旧,固执,护犊子心切导致很多时候不太讲理。你是女子,突然出现在天界,而且还和天君平起平坐,他心里难免有质疑,不服气。” 心里有质疑、不服气的应该不止百目星君一个,她所得的一切肯定树了不少敌人,北冥如若不是看在荆芥的面子上肯定也厌恶她。 “难怪教出来的白苏年纪轻轻迂腐板正,尽香狠心毒辣、面子功夫十足。” “还逛吗?” “不了,摘点蟠桃回去吧,汐月她们眼巴巴等着呢。” 华沙飞上树梢摘下最上面的桃子,树顶上的蟠桃最好。很快,华沙摘了满满一篮子,大概有十个左右,五十斤的样子。 “这蟠桃看着很重,我来提着。”嫦娥伸出手去拿篮子,被华沙挡住, “我提着就行,区区五十斤而已。” “我们抬着吧,不然天君看了得心疼了,以后再不让我们一起出来。” 两人抬着篮子往外走。 突然,一阵旋风往华沙所在方向吹来,华沙下意识的用衣袖遮面,亮出的腰部被那旋风攻击个正着,飞出五米远。 “华沙!”嫦娥惊叫,扶起她回击那个旋风。一掌出去,却被突然冒出的百目星君稳稳接住。 “嫦娥上仙且慢。” 那个旋风变幻成人,原来是赤炎神君。嫦娥看着对面的两人,冷笑一声, “百目星君这是何意,赤炎神君身为下仙,偷袭攻击上仙可是要受罚的。” “嫦娥上仙、华沙上仙息怒,刚才我们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一路追来,误伤了上仙,恕罪。”百目星君主动赔罪,那个赤炎神君安静的站在一旁,颇为不善的一直盯着华沙。华沙从他的眼神更加肯定刚才的一切并非无意,语气强硬道, “我要是不恕呢!” 百目星君尴尬的望了嫦娥一眼,故意没说话。但华沙怎会轻易放过, “刚才赤炎神君对我的攻击不偏不倚正中下怀,用尽全力,我不认为是误伤。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宽容之心,更不擅长原谅,有仇必报,听百目星君的意思是想私了,那我便大发慈悲顺从了你的意思,只要他接我一招我便不再计较。”华沙说着,拿出玉剑攻向赤炎神君。 赤炎神君怎会那样硬生生挨着,自然是尽全力反抗,他刚才那一掌其实是测试,华沙体内确实有魔气。 赤炎神君法力微弱,正面交战根本不是华沙的对手,被华沙招招击中,口吐鲜血。百目星君见此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嫦娥拉住, “百目星君,您不是要私了?华沙气消了自然会停手,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点什么,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百目星君握紧拳头,忧心观战。赤炎神君见形势对自己不利,一狠心,再次化身旋风,攻向华沙,招招致命。华沙本想教训他一下便停手,没想到这人竟然下死手,一怒之下拿出古埙吹奏起来,赤炎神君哪里招架的住古埙之力,没一会儿便现出人形,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压根没有再还手的余地。百目星君见此冲着华沙喊道, “华沙上仙快停手,会闹出人命。” 华沙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此时她双眼发红,奏出的音符激烈刺耳,攻击力成倍增加。没一会儿,赤炎神君的七魂六魄从体内跑了出来,想要逃窜却怎么也躲不开那要命的红光。 “嫦娥上仙,快让她停手,赤炎的七魂六魄离体了,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嫦娥自然也意识到形势的严重性,正要上前阻止,赤炎神君的七魂六魄突然破碎,灰飞烟灭。 百目星君和嫦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在原地。百目星君最先从悲痛中醒来,眉头深锁,食指颤抖的指着华沙,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为了一时之气杀了赤炎,我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你就等着受罚吧!”百目星君怒甩衣袖而去,直奔行政殿。 嫦娥快步走到华沙跟前,她的神色复杂——狠厉、凉薄、孤傲,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倒是华沙先开了口, “赤炎刚才对我下死手,我没办法心慈手软,那百目星君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刚才我顾及天条戒律手软,那灰飞烟灭的便是我。”对于赤炎神君之死华沙并不后悔,在天界这几百年,从尽香对她百般刁难暗害到百目星君多次无缘无故致命攻击,她算是懂得了这生存之道,欺凌不分对错,也无需理由,只分强弱和个人主观情感。如果今天她弱一些,灰飞烟灭的便是她,到时候荆芥为她讨回公道还来得及吗?仁慈只会断送自己,她要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对她怀有敌意的,不论是暗处还是明处,都不敢再造次。 “事已至此,我们尽快回竹台找天君商量。” 华沙未动,转过脸认真问嫦娥, “上仙杀下仙的惩罚是什么?” “毒液浴。五十种剧毒制成的汤浴,受罚者穿亵衣进入其中,承受六个时辰的毒液蚀骨之痛。” “在什么地方?” “天牢。” “你能陪我去吗?” “不去找天君?” “铁打的事实,找他有何用?想必百目星君已经到达行政殿和天帝禀明了一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走吧。” 第116章 天罚 华沙和嫦娥去天牢的路上碰到传话的小仙,让她去行政殿,她微微勾唇对那小仙道, “你告诉天帝和百目星君,我在天牢等他们。” 华沙和嫦娥在天牢毒液池旁等了大概一刻钟,天帝、百目星君、天君,还有其他四个仙者才到。 荆芥向着华沙走近,被她伸手制止。 天帝很为难,一边是得理不饶人的百目星君,一边是荆芥的挚爱,他虽有意偏袒华沙,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行政殿都不去,直接在天牢等候,是真不打算给自己辩驳一句?但天帝还是准备给她一个机会, “华沙上仙,对于火焰神君之死,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无话可说。”杀赤炎神君的那一刻她便没想过辩驳。 天帝对华沙的傲慢有些生气,看了荆芥一眼,命人给毒液池注满毒液,然后给华沙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贵为上仙,与荆芥平等阶位,总不能被天兵押解进毒液池,那不只是打华沙和荆芥的脸,更是打天帝自己的脸。 华沙没有一丝犹豫墨迹,脱下外衣,大步走进毒液池,那毒液一直淹没至她的脖颈。只一秒钟,华沙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被烧焦,燃烧到骨头,她闭上双眼,身体颤抖,脸上除了苍白、沉寂,看不出其他表情。 等痛到麻木并适应,华沙终于开口,但双眼依旧紧闭, “众位仙家,劳烦给其他没来的仙者带个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今天的赤炎神君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大惊,包括天帝、荆芥、嫦娥。 嫦娥心下道:她是疯了吗,受罚中还说这样的话,这是藐视天规,挑衅天帝!对自己很不利! 果然,天帝黑着脸,叮嘱天官‘好好’监刑,不得徇私枉法受人诟病,甩袖大步离去。其他仙者紧随其后,只有荆芥和嫦娥留在原地。 华沙已经被毒液浴折磨的昏过去,荆芥却不能靠近一步,那天官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且只效忠听命于天帝,不惧怕强权,不会为任何人通融,哪怕是天君也不能。 “嫦娥,你先回竹台,做些好吃的糕点,华沙最喜欢你做的糕点,等她回去了肯定要吵着吃。” “好。” 荆芥一直在毒液池旁站着,一动不动,疼惜、不忍、难过充满眼眶,深深望着水里的人,她应该明白,有他在,她可以给自己辩驳一句,天帝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还是说她故意为之,就是想让人惧怕她?!那百目星君又为何处处针对她、逼她,因为尽香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监刑的天官扫了荆芥一眼,面不改色,毒液水位稍微有所下降便立刻命人补上。 六个时辰刑刚满,荆芥立刻飞到毒液池上空,抱起华沙,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已经溃烂到看不见肉的身体,回竹台落梅殿。 华沙的身体很凉,像个冰块,荆芥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流出,落在华沙苍白发青的脸颊上。 嫦娥和汐月早早候着,见到荆芥抱着华沙,立刻准备热水、茶点等等,汐月想要给华沙换衣服,被荆芥拦住, “退下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是。” 偌大的房间只剩华沙和荆芥两个人,荆芥慢慢为华沙褪去衣裳,露出溃烂的身体,触目惊心,荆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抿着双唇,暂时关掉心疼,汇聚心神为她疗伤。 “汐月,去若雪殿拿几身衣服过来。”荆芥喊道。 “是。” 华沙的身体总算能看到肉的颜色,但上面的几层真皮还是血肉模糊、皮炸起的状态,就像那爆米花一样。汐月眼松,看着自家主人这副样子,眼泪跟冰雹似的往下砸,手颤抖的根本没办法为她换衣服,荆芥见此拿过她手里的衣服, “我来吧,你去外面守着。” 汐月站在床边没动,一直盯着华沙哭个不停。荆芥也没再说什么,安静为她换衣服。荆芥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心却被悔恨填满:要是我陪她一起去了蟠桃园别人便不会有机会接近伤害她,她又怎会承受这等天罚?都怪我,明知她一旦光明正大出现会被人盯上,却还是屡屡让她以身犯险,明知她被不少人嫉妒,危险重重,还不尽心好好保护她,让她走进危险。怪我太自信,以为所有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以轻松躲过。要是当初离开魔界和她隐居起来该多好,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荆芥握着华沙的双手靠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她,生怕错过她醒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荆芥的眼睛没换过,眼白慢慢充满红血丝,眼底爬上青黑,汐月几次劝他休息均被拒绝。 第二天下午申时一刻,华沙缓缓睁开双眼,荆芥因为熬夜而浑浊的双眼看到她那一刻瞬间明亮起来, “醒了,还疼吗,我让人准备你最爱的糕点好不好?” 华沙轻轻点头,看着荆芥憔悴的面庞便知他有多担心。还好,身体愈合的疼痛相比受刑时轻了不少,至少能说话,为了不上荆芥担心,华沙强勾起嘴角, “别担心,我可是拥有七十二级法力的上仙,这点惩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对我来说如要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难不成你要把我变成玉佩挂在腰带上。” “这个提议不错。”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知前路危险,还非要带你前行。你说的对,这天界确实和你犯冲,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就离开天界隐居起来,好不好?”她半仙半魔的事实无法改变,总有一天会败露,天界不会容下她,他承受不住比这次更糟糕的后果。 “好,都听你的。”她当初和荆芥回天界也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华沙这伤一养便是半个月,嫦娥因为她受伤也一直住在竹台,给她做糕点、茶饮,现在连饭食也包揽了,短短数日,华沙的脸蛋被喂养的圆润了不少。 华沙养伤期间荆芥不让她出竹台,每天像个贴身保镖一样她走哪儿跟哪儿。她要是无聊想找月老他们玩,荆芥便邀请他们来竹台陪她解闷,压根不让她出竹台,可以说小心的有些神经质了。 第117章 惊喜 百目星君以探望名义来竹台拜访,被荆芥拒之门外,且设了结界,防止他溜进来。华沙正和荆芥在园子里散步,忍不住道, “你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百目星君,一点情面不留,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上仙。” “可惜他没有上仙之德,总背地里做些鼠辈之事,赤炎神君的事情是最好的证明,对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会小心的。”华沙顺势拉着荆芥的衣袖撒娇道,“荆芥,我的伤已经痊愈,可以出门了吧?” “不可以,在我们离开天界之前必须得保证自身安全,你想要见谁,我把他带到竹台陪你。” “我想看川穹跳舞。”华沙嘟嘴故意道,她真快要憋疯了,离开天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这之前她要是一直待在竹台被荆芥这么看着,还没离开天界呢人已经傻了。 “该回去换药了。” “我要汐月给我换,我们还没成亲都被你看光了。” “公平起见,晚上我脱光给你看。” “无耻。”华沙甩掉他先一步回房,回的当然是落梅殿。自从受伤,荆芥胆小甚微,非要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安心,所以她一直住在落梅殿。 黄昏,荆芥突然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拉着华沙快步走向后院。汐月也被禁止跟着,华沙纳闷, “荆芥,发什么事了,连汐月都不能知道?”而且脸色这么奇怪。 “……” 后院门打开然后在身后闭合,一个白衣男子在古老槐树下翩翩起舞,那轻盈有力的舞姿那般熟悉。 “川穹,你真把川穹带来了?!”华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荆芥竟然不顾天规真把川穹接来了! “可以欣赏他的舞蹈,但不准被他的美色所迷。”荆芥警告道。 “哎呀,这四界之内,除了你的美色谁也迷惑不了我。”华沙开心道,心却已经化成了一滩春水,亲了荆芥一口,搂着他脖子开心道,“荆芥,我爱你。” 荆芥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为了让华沙开心,他忍着浓度超标的酸气把川穹悄悄带到天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在意这个川穹,明明他只是一个妖界狐族小王子,华沙也只是欣赏他的舞蹈而已,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他却总是把他当情敌,像个小媳妇一样争风吃醋,他知道这样有失风度,却总是控制不住。 “荆芥,只有舞蹈不完美,不如你来抚琴奏乐,把汐月和嫦娥也叫来,喝着小酒欣赏着舞蹈,岂不美哉?” “你考虑的可真周全。” “嘿嘿,那我去叫她们。” “川穹,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 “汐月和嫦娥都是自己人,没事。” “行吧。”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老槐树下,一张小桌,摆着糕点和桂花酿,华沙与嫦娥坐在蒲团之上欣赏舞蹈,汐月站在华沙旁边伺候,荆芥在华沙右侧一米远处抚琴。偶尔有槐花落下,香味沁鼻,再吃一口糕点,就一口桂花酒,真是极乐享受。 “华沙,他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跳舞极好的川穹?”嫦娥问道。 “是呀,是不是把天界那些舞者都比了下去?” “嗯,天界怎就没有这样的好苗子。”嫦娥盯着川穹,不是沉迷他的舞蹈,而是在仔细观察他这个人,那双碧眼不止美,还很有灵性、目的性,他,不简单。 川穹暂时住在后院临时搭建的一个小阁楼里,里面只有一条毯子,再去其他。华沙亲自送他回屋,关切道, “环境比较简陋,委屈你了。” “这是小狐的福分,不委屈。”川穹拱手作揖,恭敬又不失分寸,让人感觉很舒服。 “好,那你休息,有事传音汐月。” “谢华沙上仙。” 川穹一直埋首,未敢抬头看华沙一眼,规矩之极。对他来说,此次能来天界是个机会,他绝不能因为这份惊喜鲁莽行事,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 接下来的两天,华沙都没去后院让川穹跳舞,因为天帝将她和荆芥同时传唤了过去。 第118章 纸包不住火 华沙第一次来天帝寝殿,出于好奇,扫视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侍从。墙壁地面均是白黄交错的大理石、白玉筑成,桌椅也是白玉制成,泛着奶白色光泽,往里有一个淡蓝色水晶帘子,帘子后是一个套间,看不清楚,华沙猜测应该是天帝睡觉的地方。 “来了。”一道声音从帘子后传来,随之而出的是天帝,他穿着明黄色亵衣,外面随意罩了件白色外衣,看着很休闲,只是脸色不太对,尤其是看着荆芥的时候,好像很失望。 “不知天帝找我们何事?”荆芥直言道。 “没什么,就是找你们聊聊天。来,坐。荆芥,是不是还在为华沙受罚的事情生我气呢。”天帝亲自为二人斟茶。 “并未。” “当时事发突然,百目星君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华沙也不为自己辩解,我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北冥,我们之间一向有话直说,所以,不用绕弯子。” “呵呵。”天帝尴尬的看了华沙一眼,正色道,“荆芥,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比如天条戒律不允许的。” “那挺多的,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件?”虽然平时荆芥和天帝没君臣之分,但是今日,他说话句句带刺,丝毫不给天帝留面子。 “那就捡严重的说吧。” “忘了。” 天帝瞪着他,攥着茶杯,差点把它捏碎。华沙见两人气氛紧张,桌下拽了拽荆芥,冲他摇头。 “那我提醒你下。天回镜,华沙,魔气。” “你那天不是看到了?” “你非得跟我这么阴阳怪气,有些事,你不提前和我说,万一被别人提前发现捅出来该怎么办?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是。” “……”天帝被气的面部潮红、呼吸急促,华沙还是第一次见北冥这么大火气,心里很痛快,虽然她没能给女娲娘娘和西风报仇,但是对天帝她的恨从未消失,表面的恭敬完全是看在荆芥的面子上。眼下情况比较复杂,天帝这么问肯定是有所怀疑,想要他们亲口坦白,嘴上是包庇他们,可结果谁也说不准。他当年谋害女娲娘娘实在让人无法信任,荆芥估计也是对他有不满。 天帝打了个响指,天回镜被人突然抬出,正好对着华沙。华沙立刻闪到一边,荆芥大掌一挥,击碎天回镜,很快,天回镜又自动黏合,完好如初。 天帝一个眼神,示意侍从抬走天回镜,哪怕一瞬,他已经看到华沙的真身,仙根魔根同时生于根茎之中。天帝半眯着眼,看着华沙道, “果然,你并非正统的仙族,半仙半魔,还是第一次见!”难怪当初要给华沙封仙用天回镜验真身时,荆芥非要把天回镜从行政殿撤下,果然动了手脚,他竟然没发现。 荆芥坦然的盯着天帝并不应声。他很确信,天帝此番动作只是想搞清楚真相,并不是想要处置他。毕竟,现在四界还不稳定,妖魔两界虎视眈眈,于公于私,他都需要他,他不会蠢到亲自斩断自己的臂膀。 天帝走到荆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耳语道, “纸包不住火,仙魔殊途,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剩下的,你们好自为之。” 没人想到,刚才的一幕落在房顶上另一双眼睛里。 华沙和荆芥回到竹台,没人提刚才的事情,其实华沙一直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到房间,荆芥主动开口, “不用担心,天帝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怎样,他只能帮我们瞒着。” “天帝爱权胜过一切,他真的会顾念兄弟之情?” “他当然不会顾念兄弟之情,但是为了权力稳定,他现阶段不得不如此。华沙,我们得尽快离开天界。”在天界多留一日,他的心就慌乱一分。 “嗯,你准备怎么安排?” “辞去天君职位,如果天帝不允许,那就假死离开。” “好,你安排,我全力配合。” 隔天,荆芥一纸辞信送到天帝案桌前,天帝读完雷霆大怒,拍碎了千年玉桌,连带着书信也成了碎渣渣。 “白苏,随我去竹台。” “是,父王。” 然而,荆芥以身体不适为由,拒见。天帝脸上青筋暴起,对白苏道, “在外面等着。” “是。” 天帝强行闯入,在书室找到荆芥,关上门,撕着他的领口,将他逼到角落。 “荆芥,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创下这四界盛世,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这一切,甚至连兄弟都不要了?” “这四界之内没了我照样转,或许会更好。在你挚爱的权力面前,我知道你会好好活下去,并保全它,没什么好担心。可是华沙只有一个,而且她只有我,上天可怜我,女娲之后给我一个她,我们真心相爱,不贪恋四界,只想厮守在一起,不愿再卷进这纷纷扰扰。” “……”天帝慢慢松开荆芥的领口。在他心里,爱情永远超越权利和兄弟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当初不是说过,希望我能找到真爱之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正获得幸福,难道不作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妖界和魔界安稳后我放你走。华沙的事情有我在后面兜着不会有事,你放心便是。下个月是你们大婚,我会为你们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北冥,我已经决定要走,强留又有何意义?” “不必急于这一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天帝转身离开,眉头皱成山川,眼神冰冷狠厉。 荆芥的事情让天帝近几天烦心不已,整个人憔悴沧桑了不少。虽然他暂时强行留住了荆芥,但他太了解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明道走不了走暗道,任性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得想个备用之策才是,万一荆芥非要一意孤行,到时候很难收场,必须用其他办法。 第119章 鸿门宴 天帝披了件明黄色披风来到寝殿外室,门外的小仙童传话说百目星君求见。 “这个时辰?让来吧。” 百目星君一进屋就关上门,设下结界,一副事关重大的模样。 “这么晚了,什么事?” 天帝请百目星君一起落座,然后亲自为两人斟茶。这是天帝一贯的路数,最喜欢给人斟茶,以显示自己的亲和友善重视之意。 百目星君并未落座,一脸严肃,作揖道, “天帝,华沙是半仙半魔的妖女,天君被其迷惑,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华沙是上仙,你这么空口污蔑有失体统。” “那天我本来找您有事相商,无意中看到了天回镜里华沙的真面目,还望天帝见谅。” “你没四处宣扬吧。”天帝面不改色。 “天帝,我百目不是那种无脑的长舌小仙,此事不容小觑,我自然是要和天帝商量的,一切听您安排。” “那就忘记你所看到的。”天帝扫了百目一眼,轻抿一口茶,今晚的茶没泡好,味道太淡。 “天帝,那华沙是个祸害,会扰乱天界安生,您可千万不能妇人之仁。我知道您顾念天君才压下此事,还请您将此事交给我,您放心,我会除掉华沙这个妖女的同时不让天君的声誉有丝毫受损,保全您二位的情分。” 天帝瞅了百目星君一眼,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让人不爱听,语气不太温和, “那你有何高招?” “妖魔两界一心造反,那华沙妖女有魔根,和妖魔两界又走的很近,不仅收了前妖王西风的灵器古埙,还被魔王尊为主公,妖王魔王都很听她话,如果天君和她结为连理,到时候一起反抗天界,天界可要易主了!在众仙家的心里,尽香公主才是天君大人的良配,他们结为连理也有利于巩固帝位,维护四界太平。” “天君不喜欢尽香,当初的婚约可是他亲自否认了的。”天帝面上平淡,心里已经翻滚起来,只因那一句:天界要易主。 “人一旦有了软肋,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他。我有一招,可以除掉华沙的同时让天君娶了尽香。” 天帝斜眼看向百目,百目意会,耳语了整个计划。说完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郑重其事道, “天帝,此计划我亲自实施,您只要不加阻拦、顺势而为即可。” “别太过火,小心为是,今天的事情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他本来有心包庇成全二人,可那二人毫不领情,荆芥要辞官,完全不顾念兄弟情分和四界安危,他要是再不拿出点脾气来,四界之主的权威何在?百目星君亲自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明白。” 三日后,天帝举办宴会,庆祝白苏太子一千三百岁生辰,所有仙者都被邀请在列,荆芥拿到请柬,面无表情道, “不是整千岁才大办宴会庆祝吗,怎么一千三百岁又要庆祝,不去。” “可能天帝是觉得天界近来冷清,想要热闹一下,不去不合适,白苏为人不错,帮过我几次,不去多伤他心,我到时候亲自把礼物给他送去就回来。”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让嫦娥和你一起。” “嫦娥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宴会上那么多人,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送完礼物就回来。”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吧。”荆芥终究不放心。 “好。” 宴会当天,荆芥突然被其他事牵绊住,只能让华沙先去,他随后到。 华沙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白苏过来敬酒,华沙拿出生辰礼物——茶色琥珀。没有任何包装,和其他人的精美包装相比,显得不够用心。华沙笑着解释, “白苏,生辰快乐。没有包装,别介意。” “谢谢。” 这时,坐在华沙桌旁的百目星君突然插话, “茶色琥珀,这不是妖界才有的吗?妖王从来舍不得给天界贡献一块,倒是对华沙上仙大方的很。” 华沙听完反而笑了,扬声道, “我帮妖界除掉驩兜,区区几块琥珀算得了什么。百目星君若是想要,下次妖界有事你去帮忙处理,我想妖王会多给你几块的。”这句话的潜台词也很直白:这琥珀是我立功换来的,光明正大,你想要,我不给,自己凭本事去拿。 其他众仙听到此话看着百目星君笑的意味深长,众人皆知他傲慢刻薄,难得有人杀杀他的威风,倒也挺好。 百目星君捋了捋胡须,没吭声,算了,何必呈一时口舌之快,小不忍则乱大谋。 生辰宴进行到一半荆芥还没来,华沙起身告辞,却被百目星君叫住, “华沙上仙别着急,我还有份厚礼送给白苏太子,希望众仙家都能做个见证。” 华沙没说话,没走也没重新坐下,意思很明显:你赶紧的,看你演完我就走。 “来人,抬上来。”百目星君吩咐道。四个天将抬着一块蒙着黄绸布的巨物来到宴会正中央,百目星君走到巨物跟前,拽着黄绸布一角,颇为得意扫视众人一眼, “各位看好喽!” 黄绸布应声而下,露出被装饰过的天回镜,而那天回镜面正正对着华沙。华沙哪里料到百目星君的厚礼是天回镜,被照了个正着,等反应过来时,真身已经郝然出现在镜子里,仙根和魔根清晰出现在她的根茎中。 众仙惊讶过后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仙根和魔根同时共存,从未见过。 半仙半魔的怪物呀。 这是什么怪物,仙根魔根共存,七十二级法力。 …… 华沙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站在天回镜前供人议论。她怎么也没想到真相暴露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在她准备和荆芥离开厮守的时候。 百目星君对众仙的反应很满意。捋了捋胡须,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 “咱们的华沙上仙可是有多重身份,魔界的主公,连魔王都要行跪拜之礼。妖界的座上宾,前妖王西风的灵器古埙现在已认她为主。而且,她手上有不少仙家命案,芍药之死,赤炎神君之死,月老生辰宴上尽香公主差点没命,均是出自她之手。” “百目星君这是在替月老写话本吗?”华沙温声质问道。 “敢做不敢认,以为我口说无凭,带上来。” 宣研被带了上来。她没有一丝慌张,跪着地上,声音洪亮, “那一日,我去给尽香公主送饭的路上碰到华沙上仙、芍药郡主、汐月三人在打斗,华沙上仙双眼发红,吹奏古埙攻击芍药郡主,芍药郡主被伤现出原身奄奄一息,白苏太子正好赶到,想要制止这一切,但是,华沙上仙古埙的力量太过强大,白苏太子抵挡不住,等天君大人赶来时芍药郡主已死。月老的生辰宴上,华沙上仙也是用古埙伤了尽香公主,使她现出龙尾,要不是天君大人及时赶到,尽香公主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司命、文史仙官、太白金星、玫瑰仙子当时也在场,都亲眼看到了。” 被提到姓名的四个仙官心下一紧,四下观望,现在局面混乱,真真假假,关于华沙的指正条条当诛,可他背后是天君,打狗还要看主人,天君不在现场,什么都不好下定论,他们现在可不想搅进去。看天帝的神情肯定也早已知晓此事,那百目星君在白苏太子的生辰宴上演这么一出戏,掀不起太大风浪,最多取消华沙的仙职,将她打下凡或者以天君坐骑的身份继续待在天界(不论妖魔,如若修为高强,无恶念,被仙家看中便可以当坐骑留在天界,只是地位低下而已),毕竟她的半仙半魔体第一次见,天界之前并没有相对应的天规。 没人回应宣研的证词,百目星君心里骂道:一群缩头乌龟。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天帝开口了, “百目,芍药之死是白苏劝架时失手,他已经受过下凡历劫之罚;尽香受伤是一个前妖王的亲信小芍一手策划,已被处死,至于赤炎神君,是他攻击华沙上仙在先,况且华沙上仙已经受过天罚。你现在重提这些有何意义?” “天帝,重提是因为有冤屈。天界乃纯净之地,不允许其他三界之人踏足,如今却让一个半仙半魔、与妖魔两界勾结、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当上仙,是想要把这四界之主之位给她吗?” “放肆!”天帝气的怒拍龙椅,看向其他众仙, “文史仙官,说说你的看法。”文史仙官德高望重能服众,让他表态最合适不过。文史仙官从容移步到正中央, “天帝决定便是,臣无异议。” 天帝嘴唇紧抿,百目星君指正的任何一条都能置华沙于死地,可现在竟无一人敢表态发言。荆芥不在现场他们都惧怕成这样?这天界究竟是谁的!这百目星君虽然说话不中听,却说出了一个事实:他的江山堪忧。 “此事重大,明日朝上再议。” “天帝!此等大事还有什么可议?撤去她的上仙之位,百灵虐杀都不为过,难道非要等大四界大乱?”百目星君说的激动,他今天才算见识到这帮人有多胆小怕事,只要这华沙存在一日,这四界迟早要乱。 “天帝,百目星君说的极是,如果天条戒律成了摆设,那四界还如何治理?”说话的是平仙长白,他个头瘦小,一脸精明样,是百目星君的忠实拥护者。 “百目星君说的极是。”有三位下仙齐声道,他们都是百目星君这边的。 良久,再无其他声音,天帝看了众仙一眼,这么多仙者,竟然只有五位站他,真是可悲呀,可悲,他这天帝根本是个虚头,荆芥才是众仙心中的四界之主! 天帝看向华沙等她自己开口,然而华沙一脸坦然的看着天帝,压根不说话。很好,真不愧是荆芥的人,如此逼他! 汐月看出今天这场宴会是个鸿门宴,于是悄悄离席准备回竹台报信,刚出殿门,被两个蒙面人从身后用法力偷袭打晕带走了。 第120章 关入锁妖塔 在场所有人,最悲凉的莫过于天帝和百目星君。两人四目相对,天帝冲他点点头,百目星君会意,突然拿出长剑飞向华沙,嘴里振振有词, “为了四界安危,其他人不敢,那便由我来解决你这怪物。” “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一概以怪物而论,百目星君可真是好度量,好学识!” 华沙讽刺完,拿出玉剑,只抵御不做攻击,百目星君法力不低,且招招致命,逼得华沙不得不主动出击。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众仙无人上前帮忙,仿佛在看表演一般。天帝见此,眉头皱的更深,唤来天兵天将制止打斗,然而天兵天将只是围住了两人,根本没人出手。 百目星君打红了眼,哪肯罢休,趁着天兵混入,立刻汇聚法力,使出千人掌,直击华沙后背。华沙挨了个正着,身体前倾,吐出一口鲜血,在众仙尾部站着的月老立刻躬身溜出去给竹台报信。途中遇到三个蒙面小仙阻拦,月老倒是打过他们了,但耗了不少时间,只能祈祷一切还来得及:华沙,你一定要撑到天君来! 华沙没理会嘴角的血,浑身冒着杀气,拿出古埙吹奏起来。今天的曲子没有温柔的前奏,开始便是磅礴之势,如同那翻滚黄河水,倾巢而出。古埙一旦尝到自家主人的血液战斗力会立刻翻倍,所以,尽管华沙只能发挥五成的法力,但有古埙在,对抗百目星君倒不会很吃力。原本制止争斗的天兵天将不知何时开始,同百目星君一起攻击华沙。 华沙看着眼前的阵仗,心里冷笑:原来,今天是为我量身定做的鸿门宴,看来得用尽全力了。华沙双眼紧闭,法力集中于丹田,通过古埙而出,天兵天将被这突增的红光圈击飞砸在石柱上,落至地面。百目星君发了狠,闭眼念咒,整个人融进剑里,直刺华沙心脏部位,穿透她的心脏。 “啊!”古埙落地,华沙倒下,心头血流了满地,将古埙淹没。百目星君从剑中出来站在她身后,双手交叉,施法将剑悬空,变幻出无数把剑攻向华沙,只剩一厘米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挡住了剑雨,一个旋转,剑雨反弹回去,扎在一旁的桌上。百目星君像雷达一样扫向众仙群,然而,每张脸都是一副疑惑之色,一时半会找不出出手之人。(文史仙官拢了拢衣袖,面色坦然,仿佛刚才的白光不是出自他之手。) 华沙瞅了那剑一眼,右手吃力的伸向古埙,明明和它只隔了一厘米,却像隔了万丈深渊般遥远,她从胸腔发出低吼, “杀……了他!” 古埙得令飞到华沙心口,吸食她的心头血,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一个红色透明鈡,将她罩在里面。华沙整个身体悬浮平躺在古埙里,眼前出现两个字:吹奏。华沙被一股力量推至埙口,从里面吹奏。她身体虚弱,丹田不足,吹奏出的曲子绵长婉转,却可迷惑人心智,直攻心魄。红光由圈变成条状,缠住百目星君,一层又一层,好像一个巨型茧。 众仙见事态闹大,想上前帮忙,却被靡靡之音侵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天帝飞身去救百目星君,一掌击中古埙,然而这一掌的威力却落在了华沙身上,古埙庞大的身躯只是颤了几颤。华沙在埙体内连连吐血,透过古埙躯壳看到了北冥,拼尽全力继续吹奏,她不能歇,不能停,她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活下来,手刃这些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北冥,你不配再当四界之主!华沙的怒气转化为力量,红条圈多了起来,将百目星君缠的更紧。 “嘭!”巨型茧爆破,里面的百目星君成了无数碎片,像花瓣从空中纷纷而落。 古埙变回原来大小,落在华沙手中,华沙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众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不可置信。 “百目!”天帝惊叫,随即恨恨指着华沙道,“来人,把这妖女关进天牢!” “慢着。”荆芥人带声音出现在门口,大步走进大殿内,横抱起昏迷的华沙,月老看着被血染红了半个身子的华沙,心急速下沉,这帮人竟然下如此毒手。 “天君!华沙杀了天界的上仙——百目星君,众仙有目共睹,她,必须进天牢受罚!”她的半仙半魔体以及之前的人命案有余地,但今天她当众杀死百目星君便是死路一条。 荆芥面无表情,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温度, “她现在重伤昏迷,我和她一起去天牢,天帝可否应允?” 天帝因为愤怒整张脸的肌肉曲线歪斜,很是丑陋,看着荆芥,没点头亦没摇头任由他离开,拳头攥紧,血顺着指缝流下。 荆芥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天帝温声道, “如果今日死的是华沙,不知道天帝会如何判?” 不等天帝回答,荆芥阔步离开,后面跟着两列天兵天将。 天牢里,除了三面墙,一面法力环绕的钢铁栏,再无其他。荆芥席地而坐,让华沙躺在自己怀里,为她运功疗伤。 子时的时候,嫦娥和月老前来天牢探望,隔着钢铁栏,嫦娥把自己带的茶点让看守天兵送了进去,温声道, “茶点下面我用了温炉加热,华沙什么时候醒来吃都不会凉。” 荆芥道了声谢将茶点放在角落。月老走近铁门窗一步,忧心道, “天君,汐月仙子不见了,在白苏太子的生辰宴上消失的。” 荆芥微微抬眼,声音低沉而冰冷, “去找天帝要人。” “这……好。” “华沙这儿有我,你们帮我照看着竹台,在我们出去前暂时先别来天牢了。” “是。” 华沙像个没有上色的木偶娃娃躺在荆芥怀里,没有一丝升气,亦无醒来的迹象。荆芥左手扶着她的头,右手握着她的双手,喉咙里好像卡了东西,声音喑哑, “吾之过。”眼泪顺着鼻尖滴落到华沙的额间。 荆芥一直为华沙运功疗伤,两日后她才恢复意识。她环视陌生的四周,双眼停在荆芥身上, “这是哪儿?” “醒了。”荆芥一把紧抱住华沙,泪如泉涌,眼泪浸湿了她的头发。 天司恰好拿着天旨站在天牢门口,开始宣读, “天旨到,华沙听旨。”天司看了华沙一眼,她被天君紧紧抱在怀里,侧对着自己,一般情况下,听旨仙者要跪在地上俯首,掌心向上,但现在这情况……,天司微叹口气,继续宣读, “华沙乃半仙半魔体,不属于天界正统,因此取消上仙之位,归于魔界。太子生辰宴上,华沙杀害百目星君上仙,需受万针穿体(钢针直径五厘米,长一米)、九十九道七彩天雷、剔除仙根,关入锁妖塔,永生永世!半个月后开始执行。”天司合上天旨,打开天牢之门,将天旨双手递给华沙,轻声道, “华沙,接旨吧。” 荆芥拿过天旨,捏在手里,秒变灰烬。 天司瞪大眼睛,看看天君,拱手作揖离开。天君这是公然和天帝叫板,他可参和不起。 华沙枕在荆芥胸膛,强撑起笑容,悲凉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看来我们双宿双飞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有我在,别怕。” “我不害怕,真的,荆芥,反而很轻松。你不知道,因为半仙半魔的秘密,我总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原来,面对比躲避更轻松。” 荆芥亲吻着她的额发,轻抚着她的背, “我们不会分开,你也不会去锁妖塔,相信我。”为了她,他会不顾一切,哪怕与整个天界为敌。 “嗯。汐月呢?她怎么样了?” “你要是想见她,我让人带她进来。” “可以吗?” “当然。” 第121章 交易 汐月被救出后第一时间跟着月老去了天牢。看到华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道, “主人,都是汐月没用。” 华沙移到门边握住汐月的手, “汐月,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有荆芥在,别担心,等我回去,好吗?” “主人,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您。” “这儿有荆芥就好,你在竹台好好看家,乖,听话。” “我不要,主人,汐月不想离开您……” 最后,汐月被月老强行带走。 天牢里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疗伤,休息,再无其他,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华沙的身体恢复了八成,这意味着她接受天罚的日子到了,这不,不给她多一刻喘息,天司便带着天兵天将赶来,将她押解到天台。 天帝、天后、王母、天狮将军、司命、文史仙官、嫦娥、月老、白苏、尽香、汐月等一大半仙官前来观刑。侍从搬来两把椅子,供天帝和天后坐。 华沙被带到石台,荆芥、嫦娥、汐月、月老离刑台最近,能清楚看到华沙。石台上有四根石柱,分别挂着灵力凝聚而成的粗铁链。天司是这次的执行者,他用铁链拴住华沙的四肢,开始第一道刑法——万针穿体。 数万只带有法力的钢针如密雨般穿透华沙的身体。 “啊!”华沙的嘶喊响彻天界,身体瞬间像蜂窝煤一样布满孔洞,华沙踉跄好几步,努力保持站立,不让自己倒下。 荆芥眉头成簇,心脏猛烈抽动,汐月已经哭成了泪人,嫦娥和月老眼眶泛着晶莹,白苏毫不掩饰自己的疼惜,频频看向天帝求情,然而天帝压根不理会他,只是看了眼荆芥;尽香整个脸部肌肉曲线向上扬起,双眼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其他仙者面色沉寂,看不出喜乐,也是,他们活了上千年,早就见惯了,况且华沙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自然不容易激起他们的情绪。 万针穿体完毕,紧接着是九十九道七彩天雷,七彩天雷比仙者历劫的天雷威力强百倍,四界创立以来,只有一个上仙经历过此刑罚,而他当时受到第八十道时便灰飞烟灭。华沙此次能否顺利通过此罚,未知。 天司扬起神剑,汇聚七彩天雷,引致华沙身上。 “咔嚓、轰隆……。”七彩天雷一道接一道有序不紊打到华沙身上。她连吐鲜血,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石台,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皮上,嘴被血液晕染,看不出形状,雪白的衣衫被浸染成大块大块红色,像无数盛开的暗夜玫瑰。 荆芥攥紧拳头,眼泪好像在躲避什么灾难似的从眼眶飞跑出来。五十道七彩天雷之后,华沙晕了过去,双脚现出原身根茎,但只要还有气息,七彩天雷便不会停。荆芥不再顾虑,直接飞上天台,抱着华沙,替她承受剩余的七彩天雷。 “这……”台下众仙面面相觑,对于荆芥此番出格行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天帝。天后头微微偏向天帝,悄声道, “北冥,这七彩天雷可不比其他,天君这么一道道挨下去小半条命就没了,天界还要指望他呢。” “没了他天界就无法存活了吗?”天帝现在最听不得天界离了荆芥不行的话。天后没想到天帝会是这般反应,愣了一下,心下了然,这两人之间生了嫌隙,怕是一时半会和解不了,还是少说为妙,于是重新端坐,安静观刑。 七彩天雷打到第八十道,荆芥连吐几口鲜血,众仙大惊,纷纷跪地求情,为首的是嫦娥, “天帝,求您开恩。” “天帝开恩。”众人齐声应和。 他们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北冥好不容易生出的恻隐之心荡然无存,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冰冷道, “这是天君的个人自主行为,你们应该去求天君,而不是本君!” 众仙被噎住,左右为难,他们怎么求天君,让他什么也别做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受死?怎么可能呢。他们只好默默跪着。七彩天雷还在继续,荆芥每挨一下,高大的身躯便会大幅度颤动,双腿慢慢弯曲,跪倒,最后一道天雷打完,荆芥抱着华沙双双倒地,连吐鲜血,他的眼眶溢满泪水,这泪水当然不是身体疼痛导致的,而是对心爱之人的疼惜。要是他不追求万无一失,和华沙早早离开,便不会落得如今田地。他为四界尽心尽力,可到最后他最爱的人却要被四界审判惩罚,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真是讽刺。 天司走到荆芥身边,恭敬道, “天君大人,要开始下一道刑罚,麻烦您把华沙交给我。” “她已经昏迷了!”荆芥双眼发红,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杀了他一般。 “我来让她苏醒。”天司无所畏惧道。 “来吧。”荆芥依然抱着华沙,意思再明显不过。 天司没办法,蹲下身,单手为华沙注入灵力,直到她苏醒。华沙虽然醒了,但是元神大伤,只能半睁着眼,根本说不了话,像个快要咽气的垂危之人。 “天君大人,华沙已经苏醒,请您移步台下。” “我就在这儿。”荆芥抱着华沙,一动不动。 “天君,得罪了。” 荆芥受伤,天司轻松从他怀里夺过华沙,一把透明白色玉柄仙刀插入她的心脏,慢慢没入。天司双眼紧闭,靠感应操纵玉刀寻找仙根所在。华沙的仙根在她的双肺中间,与魔根一起交织偏左而生,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天司第一次见这种复杂的生长法,想要拔除不容易。 天司静心凝神,慢慢尝试着,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两个时辰后,华沙的仙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天帝眉头轻皱,脸上露出不耐之色。 天司不得不收回玉刀,面向天帝而跪,抱拳道, “天帝,华沙的仙根生长方式与常人不同,与魔根缠绕交织包裹着心脏,如果强行剔除会立刻灰飞烟灭。” 仙根无法剔除还是第一次碰到,天帝看向荆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天帝从他眼里看到了决绝,双唇紧抿,终于退了一步,起身道, “关进天牢,五日后直接送入锁妖塔。” 天帝和众仙离开。荆芥抱起华沙返回天牢,嫦娥,月老,汐月也跟着去了。荆芥立刻为她输入灵力疗伤,被嫦娥制止住, “我来吧,你刚受了七彩天雷,不宜再输出灵力。” “是啊,天君,您好好休养,华沙暂时交给我和嫦娥。”月老担忧道。 “多谢。” 嫦娥和月老一起为华沙输入灵力疗伤,荆芥盘腿坐在一旁自我治疗。汐月跪在华沙身旁一直擦着眼泪,她真没用,任何时候都帮不上主人的忙。 负责天牢的天官、狱卒们对这一切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比谁都懂:此次倒下的是华沙上仙,天君并未受任何牵连,五日后华沙便会被送去锁妖塔,天君所做的一切无伤大雅、也改变不了结果,他们也没必要为此得罪天君惹他不快,况且天帝也默许了天君的所作所为,他们更没必要多说、上纲上线。 嫦娥和月老治疗完华沙离开了,汐月没走,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对着荆芥悄声道, “天君,五日后,让我代替主人去锁妖塔。” 荆芥想也不想拒绝, “不行。” “天君大人,求您了,我能力微薄能为主人做的太少,我没办法继续眼睁睁看着主人受伤而什么都不做。” “华沙多在乎你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代替她去锁妖塔无疑是送死,你想要她一直活在悔恨中吗?” “悔恨和好好活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主人好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我已经有安排,不用你牺牲。今天你留在天牢照顾华沙,我出去一趟。” “是。” 夜半时分,荆芥去了天帝的寝殿。 房子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未点一盏灯,很昏暗,荆芥却还是一眼便看到坐在桌边的天帝。天帝最先开口, “你来了。” “嗯。” “考虑好了?” “嗯。” “那就按计划行事,这是唯一的机会,希望你中途不要意气用事,出尔反尔,坏了这一切。” “自然。” 说完,荆芥从窗户离开。 第122章 偷梁换柱 五日后是华沙去锁妖塔的日子。前来监刑的有文史仙官、天狮、天司三人。 荆芥横抱着昏迷未醒的“华沙”走在最前方,其他三人紧步跟着,一路沉默到锁妖塔。锁妖塔统共三十六层,上下各十八层,里面关着四界之内戾气最重的生灵,位于天界极北之地,汇聚了四界所有的戾气和污秽之气,由四大神兽镇——太阳烛照、太阴幽荧、应龙、黄龙亲自镇守。接近锁妖塔的仙者很容易被侵蚀,修为不高的则会丧命,所以非必要没人踏足锁妖塔。 应龙化成人形,从荆芥手里接过华沙,开门把她扔了进去,关上塔门,一气呵成,没有半刻停顿。然后面容严肃的向四位仙者抱拳行礼, “请四位仙者尽快离开。” 荆芥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先走,我再待一会儿。” 文史仙官温声劝道, “天君大人,这儿戾气重,不适宜久呆。” “无碍。” 荆芥一直凝望着锁妖塔,看不出悲痛,只有沉重,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华沙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竹台的密室之中,并未在传说中的锁妖塔,汐月在她身旁靠着休息。好似有感应一般,汐月也睁开眼,惊喜的握住她的双手, “主人,您醒了。” “嗯,天台受罚完我昏迷了多久?” “六日。” “那我现在不是应该在锁妖塔吗?怎么会在竹台密室,还有,荆芥呢?” “天君大人偷梁换柱让其他人替您进了锁妖塔,这件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目前只能待在这儿。天君大人在外面处理政事,晚上就过来了。” “太冒险了,这……,算了,等荆芥来了说吧。” 汐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颗棕色药丸递给华沙, “主人,这是天君从太上老君那儿取的万能丹,您按时吃,有利于伤口恢复,万针穿体和七彩天雷之伤只凭灵力输入治不好,必须依靠丹药。” “哦。”华沙咽下丹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承受七彩天雷之时是不是有人替我挡了?” “没有,是您自身法力高强承受住了这一切。”汐月面不改色撒谎道,天君大人再三叮嘱,不让她告诉主人。其实天君大人白天并非在外面处理什么紧要事物,而是在疗七彩天雷之伤。 “哦。” 晚间,荆芥来了密室,看到冲他微笑的华沙一把抱住她,好像重获失而复得的珍贵物品,汐月很识相的去了里间。 四目相对,深情凝望,谁也没开口,再次紧紧相拥。荆芥轻手拖着华沙的脸颊,吻上她因为受伤有些干燥的双唇,辗转轮回,直到她的双唇变得柔软细润才放开,柔声道, “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嘴不舒服,都被你亲麻了。”华沙嗔怪道。 荆芥轻笑,开始为华沙疗伤。荆芥自己身体还未恢复,所以一次性不能输入太多灵力,不到一刻钟便结束治疗。 两人席地而躺,华沙枕在荆芥胳膊上,抱着他的腰和他说话,荆芥太困了,近日来从未合过一眼,华沙的声音就像安心的催眠曲,让他分秒入睡。 华沙说了好久没得到回应,侧头一看,荆芥已经睡着,左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带着心疼轻声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清晨,华沙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荆芥的踪影,她知道,因为她,他还要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一直待在密室陪着她容易让人起疑。 荆芥天天晚上过来陪华沙,为她疗伤,不知怎么回事,他看着那么憔悴,华沙很心疼,不愿再让他为自己疗伤, “荆芥,我现在可以自己疗伤了。你最近日渐憔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和我说说,就算我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荆芥撑起笑容,左手拖着华沙的脸颊, “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白天不能和你待一起,心情不好,犯了相思病,所以看着比较憔悴。” “我和你说认真的。” “我知道,你只要养好身体,其他的不要多想。” 华沙靠近荆芥怀里, “是不是我身体恢复,我们就可以离开天界了?” “……差不多,所以,离开天界前要委屈你一直待在密室。” “只要有你,在哪里都不委屈。” …… 第123章 难言之隐 最近,荆芥来密室的次数少了,好几天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待不了一个时辰就走,华沙的心越来越不安。 汐月端了她最喜欢的桂花茶过来,她也提不起兴趣, “主人,您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汐月,你有没有发现荆芥最近不太对。” “您是说天君来的次数少了?” 华沙轻轻摇头, “以前,我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竹木白雪松柑橘香,可最近这味道混入了浓烈的紫罗兰香。”每次和荆芥拥抱都能闻到,她记得,尽香的后院种满了紫罗兰,她身上就是紫罗兰香。 “主人,您知道的,天君大人喜欢散步赏花,可能是在花园待的久了,身上就粘上了花香,您别多想。” “那总不能每次都赏紫罗兰,而且,整个天界,只有尽香的后院种满了紫罗兰。汐月,我比你更希望自己是多想,我想让你出去一趟,帮我看看现在天界是什么情况,我们俩整天待在密室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放到荆芥身上,他也会累垮。” “可是天君大人不让我出去,怕被人盯上。” “进锁妖塔的只是我一个人,与你无关,你换张脸,出去打探完消息就回来,没人会注意到。荆芥这几天不常来,自然也不会知道。” “好。” 密室有结界,好在华沙法力恢复了四成,费了些功夫将结界打开。汐月溜出密室,完全被外面的景象惊住,原本清雅的竹台一片喜庆,黄白条帐、吉祥物、喜字等等。天界主白,男女婚服也是白色,装饰色彩主要以黄白为主。汐月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竹台是在为谁而准备婚礼,但肯定不是主人。 这时,一个侍女过来,推了汐月一把厉声道, “你是不是香羽殿临时调过来的,天君和尽香公主大喜,大家都在忙,你却站在这儿发呆。” 汐月忙赔笑, “仙子,我不是偷懒,天君和尽香公主珠联璧合,我一时兴奋过了头。您看需要干什么,我这就去。” “去月老阁取天君和尽香公主的姻缘谱。” “是。” 汐月疾步跑去月老阁,正好,她可以顺便找月老打探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月老阁比往常冷清,而且蒙上了一层抑郁之色,完全不见往日欢乐。 汐月在门口碰到小左,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这位小仙,我是竹台派来取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的姻缘谱的。” 小左看了眼换脸后的汐月,拉着脸,让她在外面等着,磨磨叽叽去内殿取姻缘谱。小左将姻缘谱重重摔进汐月手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被汐月拉住, “这位小仙,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大婚可是天界的大喜事,您拉着脸怕是不合适。” “呵,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大婚与我何干,我想拉着脸就拉着脸,怎么,我不笑你们还要把我关进天牢不成。” 虽然是挖苦的话,汐月却很感动。刚才一路走来,大家都在谈论尽香公主和天君,完全没有关于主人的一切,好像她从未在天界出现过。主人被关进锁妖塔后,只怕记住她的没几个人了,敢这么名目张胆提主人的估计也就月老阁的人和嫦娥了。 “小仙别冲我发火,我只是个跑腿的,我好心提醒您一句,千万别再说这些话,那华沙是天界重犯,已经被关进锁妖塔永生永世,提她不吉利。” “我谢谢你的好心!既然东西拿到了,赶紧走!”小左一脸嫌弃的把汐月推出几米远,还关上了房门。 汐月站稳,小声嘟囔道,“这个小左,还是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冲动,我这什么消息都还没问呢就被赶出来,月老也没见到,看来得找其他人打探了。” 汐月打开姻缘谱,里面除了天作之合的祝福话,还有大婚日期,就在后天。汐月立刻合上姻缘谱跑回竹台,在后院找到了那个指挥她的小仙,把姻缘谱交给她后并未离开, “仙子,您休息会儿,我来干吧,您指挥就成。” 那仙子斜睨了汐月一眼,是个有眼色的,于是把手里要挂的黄蝴蝶结给汐月,自己坐在台阶上休息。 汐月边挂黄蝴蝶结边和那个仙子唠嗑, “仙子,为何这天君大人突然要和尽香公主结婚,和天君大人有婚约的不是那个华沙上仙吗。” “你不要命了,敢提那个名字。天帝特意下旨,不准再提那个名字,而且在史书上抹去了她的一切,要是有人私下讨论,一旦被发现要进天牢受罚。” “啊,这么严重,前段时间我被公主派去人界办事,回来便是天君和尽香公主大婚,不知道中间发生的这些事,这会儿没人,您能不能给我说说,以免我犯糊涂招来祸端。” 那仙子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谨慎开口, “那华沙是个半仙半魔的怪物,杀了火焰神君和百目星君,受完天罚便被关进了锁妖塔,估计这会儿已经丧命了。尽香公主一直痴恋天君,要不是中间突然蹦出个她,人家孩子估计都会跑了。华沙死了,正好成全二人,天帝下旨赐婚,和天君大人一同定下婚期,天君大人很开心,亲自忙前忙后打点自己,可见,他心里是有尽香公主的,不过是中途被那个怪物迷了心窍而已。” “哦。”汐月瞅了眼天色,自己已经出来两个时辰,得尽快回去。挂完手上的最后一个蝴蝶结,汐月笑着对那个休息的仙子道, “仙子,我去给您拿些点心过来。” “嗯,快去快回,别让人看到。” “好。” 汐月跑回密室,她特意放在门口的白丝线还在原位,看来天君没来,然后换回自己的脸。 华沙看到汐月立刻上前询问情况。汐月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她不知道天君此番行为究竟为何,她也不好妄加判断,交给主人自己定夺再合适不过,主人的安危在她心里永远是第一位,万一天君真的和尽香公主成婚,那主人很危险,她更不能隐瞒,活着比爱情重要。 “主人,时间仓促,我了解到的就这些,明日我再找机会出去了解的更详细些。” 华沙好像没听到一般,望着眼前的墙面,眼神失焦, “后天大婚……” “主人,您还好吧。”汐月搀扶住华沙,不忍心看自己主人这副模样,给她宽心,“也许,天君有什么难言之隐。” “汐月,你先去里面休息,他可能很快就来了。” “哦。” 荆芥果然来了,比以前来的更早一些,还是那样形色匆匆,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走,华沙拉住他,眼角微微下垂,像个祈求爱抚的小孩子, “能不能多呆一会儿?” 荆芥按住华沙的双肩,认真道, “改天吧,今天还有重要事情处理。” “改天是哪一天呢?要不后天晚上?” “后天不行,我尽量大后天过来。” “荆芥,当初尽香受伤事件让我们误会重重,我们说过,以后不论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需要演戏的情况都要告知对方,不再有谎言,你最近一直形色匆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荆芥静默了片刻,摇摇头, “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不起,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少,等我忙完这阵我会对外说闭关,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天界?” “嗯……还得再等等。” 华沙的冰凉的心瞬间结冰,但还是强撑起笑容,推开荆芥, “那你快去忙吧。” “嗯。”荆芥亲吻了华沙的额头转身离开。 华沙看着关闭的门,落下悲伤的眼泪。荆芥,如今的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你和尽香完婚后又要如何处理我呢?对不起,我又开始无理要求了。我知道你并不爱尽香的对不对?和她结婚是迫不得已,你有你的难处,可是你为何不能告诉我呢?哪怕一句安心的话也可以。 汐月从里面出来看到自己主人哭泣,忙温声安慰, “主人,您别难过,或许大婚只是天君大人的一个计划,不方便告知您,天君要是真对尽香有意思不会等到现在,您说是不是?” “真的吗?”华沙自己也迷茫了。 “您和天君大人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感情深厚,不可撼动,天君大人还为您对抗天帝,冒死偷梁换柱,这可不是一个薄情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天君,一切等大婚之后便会明了。” “验证一些东西,无需等到大婚之后,大婚之后一切都晚了。”她是华沙,不会奉行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对她来说,婚礼是圣洁纯粹的,有且只能有一次,哪怕是谎言也不能利用它。 “主人,我没懂。” 华沙笑笑没再说什么,依靠石柱而坐,一夜无眠。她相信荆芥不会背叛她,可她需要想亲自去验证。 第124章 最后一击 第二天晚上,华沙换了张脸,打开结界跑出了密室,现在已经亥时,整个竹台很亮,只比白天暗了两度,竹台什么时候又取消了昼夜交替?是‘她’进了锁妖塔之后吗?算了,先不管这些,找人重要。华沙直奔落梅殿,然而,荆芥不在落梅殿,华沙又找遍了整个竹台,也未见荆芥的身影。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呢?难不成被天帝叫去了?天宫前殿那边天回镜有好几处,她就算换了张脸也不能随便跑去,看来只能等他回来,荆芥很少在外留宿,最晚子时肯定会回来。于是,华沙在落梅殿外的暗处等着,她很熟悉竹台的巡逻规律,完美避开了巡逻点。 华沙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有两个面生的仙娥聊着天经过,华沙立刻躲到一颗树后面,距离不远,恰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今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天君去了香羽殿明早才回来。” “天君真是性急,还没成婚便经常留宿香羽殿,明晚就洞房花烛夜了,今晚还要在香羽殿过夜。” “说明尽香公主的温柔乡让天君大人无法自拔,嘻嘻。” “尽香公主是四界第一美人,天资聪颖,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天帝最宠爱的幺女;再看看以前那位,长得顶多算是清纯秀气,不守礼数,任性妄为,半仙半魔,血统混杂。多么明显的对比,哪怕是个眼盲心瞎的也知道选谁吧。还好,天君大人明白的不晚,总算懂得尽香公主的好。” “谁说不是呢。” …… 直到讨论声彻底消失,华沙才从树后出来,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跑去了香羽殿。她此次冒险跑出来是为了亲眼去看,去感觉,而不是听别人说,她相信,荆芥只是演戏,不会背叛她。 香羽殿比外面更为明亮,如同白昼,因为尽香喜欢白天,不喜欢暗夜。 华沙隐去自己的气息,变成一只蝴蝶落在内室寝殿的窗台上,恰好可以看到屋里的全景。 屋里没有一个侍从。淡黄色的床幔垂下,给床增加了朦胧感,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大概:荆芥穿着亵衣躺在床上,领口开到腰间,尽香枕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两人十指相扣细声说话。 “荆芥,明天就是我们大婚之日了,想想都开心,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那我们聊到天亮。” “好。荆芥,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吗?”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你经常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安了?” “不,你做的很好,我感受得到。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最近总是想起华沙,听人说她死在锁妖塔里了。”幸福来得太顺利、太突然,尽香至今还无法相信,所以经常患得患失,不停试探。 “嗯………她已经被天界抹去,死活与我们无关,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一丝影响,你就放心做你的天君夫人,别想太多。” “可是你曾经那么爱她,真的能忘吗?” “不重要便会真的忘记。曾经……曾经我并未真正爱过她,只是她生长在魔界拥有至高法力,为了四界安定我才将她收在身边,以免霍乱四界。” “可是当初你为了她要毁掉和我的婚约,还几次三番为了她和我对立,每每想起你为了她恨不得杀了我的场景,我都害怕不已,怀疑现在的一切都是梦。”尽香继续道,她想听到更多荆芥对华沙的无情话语,这比甜言蜜语更让她舒心。 “对不起,之前那样对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她喜欢上了我,而她又生性狂戾、善妒、占有欲强,为了博取她的信任更好的控制她我必须那样做,表现出对她忠贞不渝的爱。” 尽香很满意荆芥的回答,抱他更紧,嘴角快咧到眉毛上去了, “现在好了,她不在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心在一起了。” “是啊,终于可以安心……” “……” 蝴蝶从窗户飞走了,彻底离开香羽殿后才现出人形。华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像个失心疯病人横冲直撞。还好这会儿人少,不然肯定会被注意到。 突然,华沙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头也没抬,说了声对不起就走,结果被那人拉住, “你是何人,宵禁时刻怎么在天宫乱跑?” “这位仙官,我迷路了,求您放过我。”华沙声音哽咽,深埋着头。 “华沙。” 华沙猛然抬头,竟然是白苏。不对,她明明换了张脸,他怎么会认出来,一定是口误,华沙立即低头躲避,奋力抽出被拽住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太大,她根本抽不出, “这位仙官,您认错人了。” 白苏看着眼前挂满泪痕的陌生脸庞,不再多说,拽着她飞回自己寝殿,屏退所有侍从,设下结界才放开她, “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很确定你就是她。华沙,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我要是想要告发你会直接带你去行政殿,而不是这儿,你放心,在我这儿很安全。” “仙官,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只是一时贪玩回家晚,求您放我走。” “华沙,我只是想帮你,至于你怎么脱的身,在哪儿栖身我都不会过问。” 华沙看着白苏,他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透彻,深情款款,也许,他是可信的,不如一试?荆芥已经背叛她,再多一个人也无妨,最终不过一死。 “荆芥和尽香是因为相爱才成婚的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天君大人的心思无法推测,不过尽香我还是了解的,她一向敏感、心思细腻,最不擅长假装幸福,很容易被看穿。可是这一个月来,她的幸福感就像花香一样真实四溢。” “我明白了。”华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白苏看到华沙哭便乱了方寸,急忙解释, “对不起,华沙,我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你别听我瞎说。对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如果你想离开天界,我会尽全力帮你。” “我是天界理应处死的重犯,你就不怕被我连累受罚?”华沙泪眼婆娑问白苏。 白苏笑着摇摇头, “当时你在天台受罚,我未曾帮到你一丝一毫。后来你被送进锁妖塔,我几次跑去锁妖塔想要救你出来却被四大神兽阻止,父王把我关起来,直到听到你死在锁妖塔才被放出。你的死讯让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刚才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希望重新燃起,我不敢相信,老天竟愿意给我个机会赎罪。华沙,对不起。” “白苏,对不起我的永远不会是你,你一直不求回报的全心全意对我好,我都知道。” “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有负担,只要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华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捂住右耳,取出一根白色丝状物拿给白苏, “白苏,我无法预测自己的以后,麻烦你跑一趟妖界,帮我把这个还给妖王,可以吗?如果他不见,你就说是我的遗物。” 白苏收起信子,点点头,“我立刻动身。” “谢谢,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 “你要是有事情可以直接来这儿找我,侍从仙子都不会再进这儿来,很安全。” “好。” 华沙从窗户走的,她得回密室,汐月还在。白苏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窗户,再看看手里的信子,立刻动身前往妖界。他不关心华沙与妖王的关系,也不在乎她此番行为的目的,他只想帮她,让她活着,仅此而已。 第125章 成魔 华沙回到密室已经辰时,假扮成她的汐月立刻换回自己的脸,着急汇报, “主人,刚才天君大人来过了。” “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我假装在睡觉,他在我旁边坐了一会儿,待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我知道了。”华沙重新换回自己的脸,靠着墙坐下,荆芥和尽香的对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 汐月转了个身,看到主人默默流泪心跟着揪起来,不用问她也猜到了结果,于是在华沙身边坐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主人,您别难过,您还有我,我会永生永世追随您,陪着您,永不背叛。” 华沙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流泪,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哭,眼睛已经哭肿,汐月心疼的用手绢为她擦眼泪,可是眼泪太汹涌,怎么也擦不及。 “汐月,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和演戏!” “主人……” 密室的门突然打开,荆芥进来了。他看着主仆二人的神情,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缓步走到华沙身边,温声道, “夜闯香羽殿的果真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嘱咐,要跑出去。”昨晚他和尽香聊天,觉察到窗户那儿有异动立刻追出去却没看到人,于是一路到密室,见‘华沙’在安睡才放心离开。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再次返回便看到华沙冰冷、绝望、灰心意冷的眼神,看来,刚才在密室的不是华沙,而是汐月。 “好奇天君大人的棋局。”看着眼前这张深情又虚假的脸,华沙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心也跟着撕痛,下巴却依然昂扬,她不能输了自己再输掉最后一丝尊严。 荆芥满含疼惜和不舍凝望着华沙,一个字也没说,大掌突然从她眼前挥过,封锁了她所有法力和经脉,让她无法动弹、言语,像个植物人一样,只能看、听。 “华沙……我只想你活着,对不起!”荆芥将华沙放在地上,给她盖上毯子,颤抖着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落下一串无声的眼泪。 一旁的汐月见此抓住荆芥的衣袖使劲摇晃, “天君大人,您把主人怎么了?您不能这么对她……”汐月还没说完便被荆芥点了哑穴,封住所有法力,和华沙并排躺在一起。 “明天,你们会安然离开。”忘掉天界的所有悲与欢,重新开始。 荆芥走了,一步一步,跨上台阶,声音很轻,却像天雷一样,一下一下击碎华沙的心。华沙睫毛颤动,右眼泪划过鼻梁流进左眼,最后顺着眼角滴落在地板上。 密室的门关上,隔绝两人,也切断了最后一丝爱与不舍。 华沙闭上双眼,以前的种种开始轮番轰炸着她的大脑,美好的,悲伤的,一个不落,情绪牵动着胸口剧烈起伏,鼻孔因为情绪的波动皱缩皱张,眼泪像洪水湍流不急,不再隐忍、控制,任其淹没所有宁静。 汐月不能说话,望着自家主人,只能陪她一起悲伤、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密室之外一片喜庆,行政殿内所有仙者均已到场,亲眼见证这场旷世大婚(天界只有天帝、天君、太子有资格在行政殿举行,象征着威严,肃穆,长久),天帝天后主婚,司命为司仪。 荆芥着白绸婚服、白虎玉冠,尽香一身白绸冰钻拖地婚服、白龙水晶凤冠,二人手牵手踏着乐音缓步走向殿内,粉白两色花瓣一路追随二人的脚步从天而降,铺成一条花瓣地毯。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只有嫦娥和月老两个人,面无表情站在角落,冷眼观看…… 密室内,华沙脑海里的记忆急速上演,鲜血从嘴里小口小口吐出,脸色发青,全身青筋暴起,体内血液倒流重回胸腔,被魔根熏染成黑色后重新流向身体各个器官,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好像即将爆破的烟花。 密室内忽然狂风骤起,为数不多的几件茶杯、被褥猛砸着墙面,汐月也被吹起,死死抓着墙壁上的凹凸自保,惊讶又担忧的看着自家主人。华沙整个身体悬空,狂风开始有序围着她旋转,将她团团围住。汐月不顾自身安危跑去抓住华沙的衣袖想要拽她下来,但根本拽不动,反而自己被带动着乱飞。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天君?他刚才对主人做了什么?难道真要杀了主人。 “啊!”一声响破苍穹的怒吼从华沙的声带传出,汐月连同物品纷纷砸向四周的墙面,应声落下。 风停了,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汐月扶着墙面想站起来,奈何身体太过疼痛根本站不起来,她垂头咬着牙,再次尝试。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手,是华沙的,汐月惊喜的抬头,然而,眼前这张脸却让她愣住,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主人?! 主人还是原来那身白色衣裳,只是她原本的棕色瞳孔变成了红色,眉毛比以前更加浓密且眉尾上翘,原本粉红的唇色变成了暗红色,面色冰冷、无情、死寂,像那魔界的深渊。 汐月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华沙在她后背点了两下,解开她的哑穴。 “主人,是你吗?” 华沙点点头。 “那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汐月。” “还好,您还记得,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华沙没说话,拉着汐月转身走上台阶,一挥手,轻松打开荆芥精心所设结界, 汐月还在疑惑中, “主人,我们现在是要离开天界吗?” “参加天君大婚!” 华沙的身形依旧单薄,但整个人散发着黑色魔气,带着汐月风驰电掣,像个要去战斗的暗夜撒旦。 第126章 一切皆有可能 大婚礼毕,一对新人站在天帝和天后下方,对着众仙鞠躬感谢各位亲临祝福,酒席开始。 突然,几个天兵守卫从门口摔进室内,口吐鲜血,众仙还未反应过来,又几个天兵摔了进来,紧接着华沙一身白衣逆光出现在门口。 众仙看清华沙的面容,大惊,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声, “这不是那个华沙妖魔吗?她不是已经命丧锁妖塔,怎会出现在此?”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从锁妖塔跑出来的?” “不会,那锁妖塔有进无出,至今进去的生灵还没有出来的。” “她是半仙办魔,一切皆有可能。” …… 讨论声不断,华沙一步步向里走去,不知道是冲着天帝还是天君,不过众人猜测应该是天君,毕竟两人之前有过一段情,差点成婚,如今天君和尽香结为良配,她肯定是来闹事的。 天帝看着华沙,起身喊道, “来人,将逃犯华沙拿下。” 一队天兵冲进来围住华沙,长矛进攻,华沙一个旋转挥袖,红光一扫而过,伴随无数惨叫,众天兵倒地。天帝双眼半眯,唤天狮将军亲自拿下她,华沙邪魅一笑,不拿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应战,那天狮将军虽然战绩无数很厉害,但如今华沙体内的魔根苏醒,七十二级法力如数发挥,天界也就荆芥是她的对手,仅仅一刻钟,天狮将军成了华沙的手下败将,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 华沙甩甩衣袖,站稳挑衅道, “天帝,我从未进过锁妖塔,又何来逃跑一说,我醒来便在竹台密室,天帝又装什么不知情呢?” “魔女休要胡言乱语。” “怎么,敢做不敢当,天君大人,要不你来说?” 两人这才正眼看向彼此,一个玉树临风、荣光喜气,一个邪魅无情、冷酷狠厉,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好像那段情从未存在过一般。 荆芥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好像被禁言了一般。 “主人,小心!”汐月大喊,却还是晚了一步, 尽香手里的刀子从华沙背后胸腔部位进去又出来, “魔终归是魔,还妄想战胜仙族?可笑!”尽香眼神发狠得意道,刀子上的血低落到白色婚服上。她的婚礼怎能被一个魔女毁掉,不可以! 华沙胸腔发出一声冷哼,杀气腾腾转身看向尽香,右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上不了台面的贱人。” “华沙,放了她,我们俩的事情我们私了,休要伤及无辜。”荆芥上前阻止,被华沙一掌打退, 她勾起嘴角,盯着荆芥,“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伤她你觉得她无辜,她刚才捅我一刀你觉得情有可原?你们的道理我可不认!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就让她的生命终结于此,这样,她便能深刻在你的脑海里,永远!”华沙说着轻笑出声,狠狠盯着尽香那张美艳、恶毒又不知悔改的脸,红色法力汇聚到她左手,手掌猛然收紧,尽香瞬间断气。 “尽香!”天后悲痛大喊,想要上前接住女儿,却被天帝拉住推到一旁稍微安全的区域。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急速突然,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哪怕是天帝,也没想到华沙会如此胆大,直接杀了尽香。 天帝强压住内心的震撼和悲痛,拿出兵符,招来五万天兵天将围剿华沙。华沙看着蜂拥而至的天兵天将,轻蔑一笑,拿出古埙吹奏起来。只一刻钟,红光魔气便将天兵天将包围,慢慢渗进他们的五脏六腑,让他们原地打滚,生不如死。现在的古埙,已经彻底臣服华沙,威力也随之增强,堪比一个天界上仙,再加上华沙自身仙魔之力,只半个时辰,五万天兵天将被灭的干干净净。 众仙吓的脚下虚浮站不稳当,天帝亦受了惊吓,瞳孔皱缩,他万万没想到这华沙成魔之后会如此厉害,当初真不该妇人之仁! 华沙扫视众仙,眼神像一把利剑刺向每个人的心脏,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着低吼, “整个天界,也就荆芥可以和我一决高下,其他人,不想早点死就离远点,否则和尽香一个下场!” 荆芥望着华沙,眼神悲恸,上前一步道,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如你所愿,开始吧!” 两人移步最中央,面向对方,华沙奏埙,荆芥抚琴,他弹奏的是《相思》,她吹奏的是《相随》,白光与红光碰撞,势均力敌,眼看着一曲终了,依旧未分胜负。未分胜负总比直接拜了好,天帝和众仙脸上的惊恐畏惧缓和了一些。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难分胜负之时,华沙突然收起古埙,飞向荆芥,荆芥见此收起古琴,正准备出招却被华沙握住双手,华沙摊开手掌与荆芥双掌交叠,吸食着他的法力。 荆芥吃惊的看着她,华沙挑起眼角, “怎么,没想到我竟然知道此法?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和你相见的场景我可是记忆深刻,尤其是你检测我的法力时突然终止,惊慌失措的样子,是谎言就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很快便会送你出天界,重新开始。” “原本的我们成了我,这就是你的安排?傀儡也有清醒的一天,我华沙凭什么被你这种谎话连片、始乱终弃的小人左右安排?” “华沙……” “别再叫的我名字,你不配!”华沙紧闭双眼,加大吸食力度,最后只给他留了一成法力保命。 荆芥面色苍白坐倒在地,众仙此刻的惊愕仿佛能一口吞掉一头恶兽,华沙转身面对众仙挑眉不屑道, “你们最厉害的天君大人此时只剩一成法力,不如一个侍从,而我原本七十二级法力再次翻倍,你们还有什么大招,尽管使来,我,奉陪到底!” 文史仙官从人群中走出,作揖道, “不知你此番目的为何?” “目的?很简单,北冥退位,我来当这四界之主!” “第一次见造反谋逆还如此大言不惭的。”太白金星怒甩衣袖,双手背后。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让你长见识。” “作恶多端的魔女,想要成为四界之主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 众仙义愤填膺讨伐。华沙冷笑一声,厉声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魔女,作恶多端,可我到底做了什么恶呢?芍药之死、赤炎神君、百目星君,我只认这三条,也不为此辩驳,我为此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没有亏欠。可你们的天帝作恶比我更多,却从未受到任何惩罚,继续当他的四界之主!”说到最后,华沙直指天帝。 “华沙,你以为只凭武力和污蔑便可以轻松谋反成为四界之主,这可不是过家家。” “污蔑?我华沙一向以事实说话。”华沙转向众仙,手掌轻轻在眼前划过,示出一张巨型葛云画面,然后右手食、中指合并点向自己眉心,迁出女娲时代后期记忆到葛云画面。 华沙当初所见所闻一一展现在葛云画面之上,北冥下毒暗害女娲、篡改诏书、设下圈害西风…… 所有人看着画面里的北冥,面色沉重,若有所思,完全不见刚才那副大义凛然、惩奸除恶的英勇激愤。 天帝面不改色,一副我行的端做得正的坦然样子。他没想到这个华沙竟然会是女娲和西风养的那株花,他以为它已经死在战乱之中。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毫不畏惧,毕竟女娲时代的事情过去万年,那个时代的上神没留下几位,还都不是女娲的忠实守护者,谁愿意提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为一个败者平反?现在的众仙都是他亲自培养提拔出来的,难道他们会因为一个女娲时代残神所谓的真相而推翻他?天真、可笑。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没人不懂,如果他倒下了,其他众仙还能继续被重用、享受比眼前更好的待遇?华沙啊,你还是太嫩了,在权力面前,所谓的真相和证据微不足道,天条戒律是用来约束管理其他仙者的,而不是最高统治者。 这时,左将军来报, “天帝,四十万天兵天将已经集结在天宫门外,只等您一声令下。”这是天帝趁乱时交代的。 “嗯。”天帝和颜悦色的走向华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华沙,你不愧是女娲亲自培养出来的,和她一样天真。” 然后,转身面向众仙, “诸位,女娲时代大乱,是是非非理不清,我们怎可相信她的单方面记忆?况且眼见不一定为实。” “天帝所言极是。”众仙随声附和。 天帝伸手示意安静,朗声道, “华沙此人,罪孽深重,不伏法反省,却成魔逃出锁妖塔,打着女娲娘娘的名义谋逆造反,虐杀尽香公主,残害天君,其罪当诛,众仙家,今天,我们一起诛杀这个魔女!” 华沙轻笑一声,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竖起红色屏障,盘腿而坐,开始吹奏古埙。她的长发被古勋之力吹散飘扬,整个人散发着红色耀眼光芒,经过墙面和地面反射,遮住了行政殿原本的白黄色,整个行政殿地动山摇…… 第127章 断指 天帝带领众仙家围剿华沙,华沙以一敌万,从容不迫。她如今一百多级法力,抵御这些仙者完全不在话下。 清禹搀扶荆芥坐在一张蒲团上。汐月被嫦娥和月老拉在角落观战。汐月气道, “二位,你们不帮主人我不说什么,但请不要阻拦我。” 嫦娥冷着脸, “汐月,那些参战的仙者你能打败哪一个,你最大的帮助就是乖乖待在这儿让她专心对战,不用分神保护你。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自然会和月老出手,但不是现在。” 汐月扁着嘴,没再挣扎。月老问道, “汐月,正好,你和我们说说究竟怎么回事,从华沙天台受罚说起。” 汐月知道嫦娥和月老是向着自家主人的,无所隐瞒和盘托出…… 红白光交相辉映,照亮整个行政殿,混战了将近两个时辰,华沙突然收起古埙,以人为剑,扫向众仙。随着一声声惨叫,众仙纷纷吐血倒地,天帝左摇右晃努力站稳,口吐鲜血,正要召唤天宫门外的天兵天将增援,两个天兵互相搀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禀报天帝,妖……王和魔王,分别带着三十万大军到神武门了。” “他们来干什么?”他并未传唤他们来天界,一个华沙,四十万天兵天将足以。 “他们说……来天界探望华沙……是否安好。” 天帝不敢置信的看向华沙, “你何时勾结妖魔两界?”当时听百目星君说过后他派人特意查了,妖王和华沙相识荆芥也在场,而魔王只是给了她一个虚头衔想要利用她而已。现在,妖魔两界恰恰在她即将被诛杀的时候倾巢出动,驻扎神武门,难不成他们真打算拥护这个魔女为四界之主,他不信! “天帝,你这用词不当,同为四界众生,怎能说是勾结,是互帮互助才对。” 华沙指了指众仙,“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外面四十万天兵天将更不是六十万妖魔军的对手。我生性纯善,最不喜欢打打杀杀,只要北冥伏罪退位,众仙家还和往常一样,仙职不变,可以继续踏踏实实待在天界享受安宁祥和,也不用再担心妖界和魔界来犯。” “妖王魔王会臣服于你?笑话。”天帝捂着胸口道。 “事实如此。怎么,天帝想用四界安定和众仙家的身家性命做赌,亲眼见证?没问题,我无所谓。汐月,去给妖王传话,说我被围困在行政殿出不来。” “是。” 行政殿内双方僵持不下,天帝不会让步,华沙又何尝会?今天,她是抱着必死之心夺四界之主的位置,她不要再依赖任何人,任人摆布,她要依附自己,创造出自己想要的公正祥和盛世! 外面天兵天将和妖魔两军的混战已经开始。天界大战,人界势必天灾连连,四界之乱将再次重演。 荆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强忍身体的无力感,在清禹的搀扶下走向华沙,面容悲恸,近乎哀求, “华沙,收手,不要让四界之乱重演,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 “收手?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难道没想到有这一天?在你心里,四界苍生重要、兄弟情谊重要、天条戒律重要,唯独我,无足轻重!你还敢和我谈情分?我们之间有这个东西吗?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时时刻刻提防的一个妖魔而已!”华沙极尽挖苦讽刺,眼里的恨意能毁天灭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活着。我对你的情是真是假玉指环能证明。”荆芥忍痛解释道。 华沙连连鼓掌, “天君大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炉火纯青,要是放到我不明真相的时候肯定感动流涕,更加死心塌地,可惜呀,我现在头脑清楚的很,对于你的一言一行不会再信一丝一毫!玉指环是吗?不过是愚蠢的证明!” 华沙举起右手,盯着大拇指上隐约可见的玉指环,眼神收紧,抽出佩剑毫不犹豫将其斩断,血淋淋的大拇指滚在地。华沙扔下剑,捡起断指,攥在手心揉捏,再摊掌,手心里的拇指连带玉指环瞬间成粉末飘散。荆芥不可置信的看着飘散的粉末,再看看一脸冷酷、毫无情愫的华沙,眼珠子一动不动,心跟着那玉指环也被揉成粉末。她对他的恨竟如此之深,让她不惜伤害自己。 “荆芥,从此,我们再无任何牵连,耻辱的证明也不再有!”华沙双眼暗沉如深渊盯着荆芥,没有一滴泪,丝毫不在意还在流血的断指。 “主人!”汐月第一时间冲上去,撕下自己一片衣襟为她包扎。 华沙转过身,不再看荆芥一眼。 一个时辰后,妖王和魔王来到行政殿,魔王对华沙下跪行礼, “主公!” 妖王摘下面具作揖, “抱歉,来晚了。” 神武门参与大战的几名天兵将领横冲直撞进行政殿给北冥汇报,神色惊恐慌张,并未注意到妖王和魔王, “天帝,我们伤亡惨重,请示下。” 华沙笑看天帝, “看来,在天帝眼里四界安定和众仙家的性命却是比这四界之主的位置还重要,你们所有人要为他和他挚爱的权力陪葬了,开心吗?” 对于华沙的讽刺挖苦和逼迫天帝不为所动,他是北冥,好不容易成为四界之主,怎能认输退位给一个魔女?这是莫大的羞辱,还不如战死来的有尊严些。但是其他仙者…… 文史仙官突然移步到中央,跪地俯首, “天帝,恳请您为了四界苍生,禅位给华沙上仙。”华沙虽是半仙半魔、一介女流,但她能不费一兵一卒同时得到妖王和魔王的拥护,足以证明她比北冥更适合做统治者,而且她拥有四界最高法力。此次夺宫她未因仇恨而大开杀戒,说明她内心纯善、是非分明,如果她成为四界之主,说不定会带来一个祥和盛世。四界众生追求的是太平安稳,谁能完成这个宏愿,他们便拥护谁。 紧接着,司命、太上老君、战雷、太白金星、嫦娥、月老纷纷跪地,请求天帝禅位。剩下的众仙见此,顾不上身体的伤痛也齐齐跪地请求。 天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仙者,心仿佛坠入深渊,心底寒凉,闭上双眼,不愿再看这一幕,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终归,是他高估了人性的忠义,低估了华沙的能力。这些仙者活了上万年,早已参透了人生真谛,怎会为所谓的忠义而舍命为他呢?原来,天真的是他自己。良久,天帝轻声开口, “今日,我北冥,禅位于华沙,即刻生效!”然后看向华沙,“可以停战了吧?” “当然。妖王,魔王,休战!” “是!”两人齐声道,立刻前去神武门指挥停战,完了又匆匆返回行政殿。 华沙让人拿来空白诏书,北冥亲自执笔写下禅位诏书,盖上天帝之印。华沙收起诏书,转向众仙家, “北冥谋害女娲娘娘,残害西风和南星两位上神,其罪当诛。念在他管理四界有功,可抵消一部分罪责,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废除其法力,断筋脉,关入天牢永生永世,任何人不得探望。” 华沙一个转身,右掌抵住北冥胸口,红光入体,筋骨瞬间断裂,所有法力一瞬尽失,永世不能修炼,如同废人一般。 白苏回到行政殿正好看到这一幕,以为华沙要杀北冥,冲上去拉住华沙的衣袖跪地求情, “华沙,他是我父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留他性命。” 华沙垂眸看着白苏, “他刚才的选择虽然迫于无奈,但我保证会留他性命,白苏,等一切结束,我亲自上门答谢。”华沙执行完,放开北冥。 北冥看看华沙,再看看自己儿子,而白苏躲开了他的眼神。北冥瞬间明了,鲜血频频从嘴里喷出,他没想到,自己的战败原因竟然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这比禅位、成为废人更让他痛不欲生。北冥发了疯似的捶打地面,血泪纵横,“逆子,逆子,逆子……” 华沙俯身在北冥耳边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不好受吧,这可是你和荆芥教我的。”然后派天司押解他去天牢,妖王随行,妖军和天兵共同看守。 “太白金星,为众仙救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司命,着手准备登记事宜,文史仙官从旁协助,三日后,行政殿举行登基大典!” “是!” “都退下吧。” 众仙离去,文史仙官却没走, “文史仙官,你还有什么问题?” “关于封号和住处,需征求您的意见。”文史仙官的从容不迫跟顺从好似华沙掌管四界多年。 “我住天宫,装潢换成简约朴素的,至于封号,你来定便好。” “天后,三位天妃,白苏太子,两个公主,三个皇子都住在天宫,怎么安排他们?” “白苏的行宫不变,其他人随便安排到什么地方,离天宫远些不要让我看到就行,我的寝殿改名为圣天殿。” “是,我即刻着手安排。” 整个行政殿只剩下妖王,魔王,荆芥,清禹,汐月,华沙,嫦娥,月老等华沙的亲信。突然有人闯入,不是别人,正是被荆芥带到天界为华沙跳舞,遗忘在后院的川穹。华沙看到他愣了一秒,随即带着一些歉意道,“川穹,抱歉,发生了太多事把你忘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后院的结界突然消失,我就出来了,是一位仙子带我来这儿的。” “嗯,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华沙又看向妖王和魔王, “今天你们能及时赶到我万分感谢,三日后登基大典上我会奉上我的诚意和谢意,今天你们先带兵回去,好好休整。” “好,那我们三日后再见。”妖王魔王一同离开。妖王临走前特意留下十万妖军供华沙差遣,毕竟,夺宫完天兵天将不会立刻效忠华沙。 华沙亲自押解荆芥和清禹去竹台密室,汐月和川穹跟随。她把荆芥独自关在密室里层,并设置了五层结界,谁也无法打开,一旦有人靠近她会第一时间知晓。清禹被留在外室,可以自由出入和荆芥说话,由四个妖兵寸步不离的跟着。密室外二十个个妖兵和二十个天兵同时看守。整个竹台也被五千妖兵和三千天兵看守起来,密不透风,没有华沙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竹台。原本高高在上的竹台一下子成了牢不可摧的牢狱,不禁让人唏嘘。 新宫殿未准备好,华沙、汐月,还有川穹,暂时落脚嫦娥宫。 第128章 圣尊 嫦娥给华沙收拾好房间,端来桂花糕,桂花茶和一坛桂花酒。华沙嘴角噙笑,双眼却如寒潭,吃了一块桂花糕便一直喝酒,什么也不说,嫦娥温声提醒, “桂花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喝多了还是会醉,少喝点儿,汐月,你和川穹去休息吧,我陪着她。” 汐月知道嫦娥有话和主人说,带着川穹乖乖退下。 “只有想醉的人才会醉,我不会醉的。” “好,你不会醉。还好,你还活着。当初听到你丧生锁妖塔的消息,我和月老还专门去了一趟,结果被四大神兽拦住,什么也没打探到,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还活着,会回来,果不其然。”嫦娥是由衷的开心。 “是呀,我还活着。还好,有你们几个是真心对我好,不然,我想我会灭了整个天界。” “从你对荆芥的决绝看的出来。” “我把他囚禁在密室,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行政殿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华沙诚挚又落寞的看着嫦娥,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只有那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些,更好的掩盖内心的懦弱。她害怕被人发现她对他还有余情,认为她被背叛也是活该。 “你自断大拇指确实够狠,但却是对自己。华沙,你身边还有我们,所以,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那样只会惩罚真心对待你的人。” “嗯,我知道了。” “那个川穹怎么还留在天界,会不会影响你的登记大典?” “不会,现如今,没人可以阻挡我,我要创造出自己奉行的盛世。至于川穹,我要让他留在天界,名正言顺的留下。” “你有计划就好。那个白苏,真的为你背叛了自己父王?” “谈不上背叛,因为他帮我送信的时候一无所知,只是出于诚心,是我利用了他。” “之前听闻他爱慕与你,没想到还是个痴心人。不过说回来,你还真是魅力无穷,连那妖王和魔王也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魔王有自己的小算盘,妖王和我是朋友,倒是真的支持我。” …… 两人一直聊到子时才分开。然而华沙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论睁眼闭眼,眼前都是荆芥和尽香躺在床上说的那一段话,以前的甜蜜美好片段却怎么也找不到,华沙放弃了挣扎,任由背叛的画面折磨自己,原来,背叛比美好更让人深刻…… 登基大典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华沙一直和司命、文史仙官待在一起商议,没日没夜。汐月送来的饭菜她也顾不上吃,端来什么样取的时候还是什么样,汐月看着华沙忙碌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华沙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状态,大脑被这些事情占据后,再没想起有关荆芥的事情。 登基之日,众仙早早到场,妖王,川穹,魔王,人界的皇帝也在场,众仙不禁很好奇,人界的皇帝怎么也来了?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华沙正在内殿更衣,龙椅还是空的,他们只能暂时收起好奇,等会儿肯定会揭晓答案。 吉时到,华沙一身黑色锦绣拖地长袍缓步走来,长袍上面绣着暗红色曼珠华沙,长袍虽宽大,却隐隐显示窈窕身段。一头青丝梳成飞星逐月髻,配戴金色凤冠,珍珠做称,两边的流苏垂至肩头,随着脚步一晃一晃,闪着金色光芒,脖挂红九十九颗珊瑚串成的项链,端庄素雅,象征长久,皓腕佩戴黄金珍珠手链,哪怕被衣袖挡着,那金白色光芒还是争先恐后散发了出来,称的玉手更加白皙,断掉的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所致的假指,上面刻着牡丹花纹,压住了断指原本的恐怖,多了份和谐柔美。华沙脖颈白皙修长,坚挺,有力支撑着重重的头,无行中给人压迫感,白皙胜雪的面上点着淡淡的红色胭脂,粉妆玉砌,中和了凌厉、冷酷的神色,浓眉翘尾,瞳孔恢复了棕色,睫毛浓密卷翘,称的一双眼睛更加摄人心魄,暗红的唇色放大了整张脸的大气。明明再庄重不过的装束,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埋首,害怕。汐月和一个侍女分别在她的两侧落后一步跟随。 华沙摊开长袖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凛凛扫过众人,最后停到司命身上,微微颔首。司命领命,手拿玉帛天旨,立于华沙右下方台阶之上,朗声道: 华沙乃女娲娘娘亲育,拥有四界至高法力,先后铲除冰甲角魔龙、八爪火螭和驩兜,为四界立下大功。先帝北冥谋害女娲娘娘,残害西风和南星,已认罪伏法,特将四界之主位禅让于华沙。号:圣尊。众人行参拜之礼。 行政殿所有人纷纷跪地俯首,大喊, “恭请圣尊万安!” 司命继续道:起。 众人起身,接着由文史仙官将天帝大印交于华沙,华沙起身双手接过,再转交给汐月,重新坐下。 司命宣读圣尊天旨: 圣尊诏曰:四界初定至今万年,外稳内忧,特此颁布二十条新令。 一、天界实行昼夜交替,人界一月为天界一天。 二、取消必须着白色仙服制度,可根据个人喜好着不同颜色的仙服,只在重大节日:蟠桃会、茶话会、年庆上统一着白色仙服。大婚喜服为红色。 三、四界众生本为一体,不该设立严苛等级,制造阶级矛盾,因此,天界不再对其他三界设限。其他三界如有重要事情来天界商议,由首领到达神武门通报进入,凡是天界的重大节日以及重要行政会议,妖界、魔界、人界首领需到场参与,且享有表决权,可带少许随从。天回镜移到神武门,以验明来者身份。 四、取消按法力强弱所设的上仙、平仙、下仙等级,重新按职责和年资排序,有突出贡献者除外,文史仙官负责此事。本次讨伐北冥事件中,嫦娥上仙和汐月表现突出,当为首功,封嫦娥为百花女,汐月为圣女,分别为圣尊左右副官,众仙之首。 五、妖界狐族,悟性极高,潜心修炼不染是非,亦不作乱,当初四界初定因过人外貌而无缘仙班,着实可惜,现着狐族王子川穹代领整个狐族入住天界,位列仙班。 此条例宣读完,底下讨论声一片,司命看了大家一眼,示意安静,继续宣读天旨。 六、人界有慧根的生灵不在少数,天界也该注入新鲜血液,因此,天界派仙官在白云山设立修仙门派,挑选优异者入天界列仙班。 七、天界、魔界、人界男女地位严重不平等,即日起开始逐步处理改善。魔界和人界由首领罗列出改善方法,天界派使者监督执行。 八、天条戒律四界都需遵守,各界在此基础上结合自身情况制定相关制度,但不得与天条冲突。 …… 钦此! 第129章 雷厉风行 司命宣读完天旨退回一旁,华沙开口道, “刚才宣读过程中,大家似乎对新令有诸多建议,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大殿内突然一片静默。行政殿上他们可是亲身体验过这位新主的狠厉,没人敢出头,只能互相张望,等待第一位勇者出现。 华沙身体微微前倾,扫视众仙,厉声道, “没人说话的意思是都同意吗?若以后新令执行过程中有推诿不执行、嚼舌根的,直接送去天司。” 这句话终于炸出了点声音,不过还是私下讨论的嗡嗡声,华沙一掌拍在龙椅上,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文史仙官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拱手作揖道, “圣尊,第五条狐族入住天界位列仙班之事,他们来了是按年龄排序还是?”狐族年长者不少,如果和众仙一样按年龄排,那很可能一来便是中等偏上的位置,原天界仙者怎会服气? “他们初到天界,对于天条戒律和很多事情不懂,就排在诸位仙家之后,由嫦娥和文史仙官管理,要是出了大错,唯你二人是问。” “是。”嫦娥和文史仙官齐声应道。 “文史仙官,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暂无。”文史仙官退回列队。 “其他人呢,还有什么建议?” 人界的皇帝从列队中走了出来,到现在他整个人还是比较懵的状态,但是颁布的二十条新令他大概都听清楚了,只是不知如何办, “圣尊,对于第七条有没有具体标准,还请示下。” 华沙看着这个人界皇帝沉思着,标准?这种抽象的东西能有多大作用?在人界,男尊女卑根深蒂固,是四界之中最不平等的一个,想要改变,必须得有个立竿见影的方法才可以。一个站在皇帝旁边的仙者嚷嚷, “让人界也学天界,来个女首领,最快捷有效。” 华沙看向那个仙者,正是王灵官,他与百目星君交好,为人刻薄又狡诈,他刚才那番话可不是什么好心建议,而是在嘲讽。华沙自然听得出来,左手摸着自己的白玉假指,不怒反笑, “王灵官的提议不错,那就由你去人界,亲自辅佐出一位女帝出来,直到人界男女平等再回来。” 王灵官没想到华沙会来这一招反制,最后只能领命。 “还有人说吗?有意见自己站出来说,不要让本尊每次提醒。” 没人站出来,华沙扫了众人一眼,问道,“白云山设立修仙门派有没有人毛遂自荐那?” 仙者们抿紧嘴巴,好像瞬间被禁言了一般。天界这么舒服,谁愿意去人界做这没期限的苦差事,要是做不好还会被怪罪,吃力不讨好。 碧霞元君站了出来, “圣尊,我有个建议,既然没人愿意前去,不如轮流如何?每人一百年。” “频繁换人反而不好,而且,只要能培养出继承者,天界仙官便不用再驻守。既然没人愿意,我直接指定吧,斗姆元君、保生大帝、菩提老祖你们三个去,中途遇到什么困难可寻求帮助。” “是。” “妖王、魔王,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苍术一身绿衣格外耀眼,哪怕不站出来别人也看的见,但他还是站了出来,恭恭敬敬拱手作揖, “圣尊,十万妖军现在天界听从差遣,我这妖界人手不足。” “嗯,魔界兵将富足,拨你十五万使用,魔王,你这边要是有急需用兵的时候本尊再派天兵天将前去支援,没问题吧?” 魔王抬眼看了华沙一眼,脸色变了又变,犹豫片刻道, “没问题。” “众仙若是没有异议那就即日起开始执行。散朝!”华沙说完起身回内殿,其他仙者纷纷退下。出了行政殿,议论声不断,众仙开始放开胆议论。 “这个华沙不但狠厉,还颇有手腕,妖魔两界被她制的服服帖帖。” “是啊,那妖王一看就是圣尊的忠实追随者,毫不犹豫给了她十万妖军使用,人手不够却不直接要回,反而要走了魔界十五万军,你没看到魔王刚才的脸色,那个精彩呀。” “看来这魔王和圣尊之间有嫌隙,否则圣尊登基第一天不会砍掉他十五万大军。” “我看那魔王就算有异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四界总算安稳了。” “不过这圣尊一介女流,不知道能把四界治理成什么样,不会上演第二个女娲时代吧。” “应该不会,女娲智慧有余但太过仁慈,而这个华沙,年纪轻轻却有雷霆手段,差不了。” “你之前还说她狠毒,怎么一个登基大典就完全向着她了。” “主要是她短短几天做成了北冥万年都未做成的事。” “嗯,不过她好像很偏向女官,第一天直接封了以前没什么存在感的嫦娥和自己的贴身侍女。” “任何帝王都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再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众仙会那么惧怕她,嫦娥资历在那儿倒也说的过去,可她的侍女汐月,魔族人,法力低微,却被封为圣女,也无人敢言。” “只要为了四界,不作恶,谁当圣女不重要,谁当四界之主才重要。” …… 第130章 替代 妖王和魔王出了神武门便分道而行,妖王转身又回了天界,经天兵通报后被带到了圣天殿。 苍术进来后,华沙屏退了侍从,只留汐月在屋内伺候。 “参见圣尊。”苍术抱拳作揖,嘴角含笑故意道。 华沙白他一眼,亲自斟了杯桂花茶递给他,苍术坐下抿了口茶,轻笑,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又来了?” “你除了闲聊能有什么正经事。” “你还真是……了解我。”还好,她对他和以前一样。 “那天太匆忙,没来得及谢谢你,及时赶到帮我。” “那就以身相许吧。” 华沙表情阴沉,没接话。 苍术又正色道,“当时看到信子我便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魔王会那么爽快答应,魔王那个人野心勃勃,我可不信他和我一样被你的个人魅力所征服,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我推测魔王是在我这儿下了什么致命筹码所以才会配合我,但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今天摆他一道不担心他出手?” “就怕他不出手,与其自己猜测,不如逼他亮出底牌。” “你总是这么无所畏惧铤而走险,真是个胆大的赌徒,那天竟然让白苏给我传信,他是北冥的儿子,出卖你的几率可不低。” “那时候的我置于死地,白苏是我唯一的生机,既然结果都一样,何不选择冒险一次?做最坏的打算,便无所畏惧。” 苍术望着华沙,她的眼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暗沉的薄雾,没有任何光彩,那么悲伤、灰暗。在妖界的时候他只听到一些不确切的风声,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便接到华沙要夺宫的信。她和荆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大殿上那般决绝狠厉?他返回来便是想问来着,但看她这副样子怕是不合适,算了,以后找机会再问吧。 苍术又换上放荡不羁的样子,调笑道, “华沙,看在我这么为你效力的份上,把我纳入你的后宫呗,做圣君(圣尊之夫,位同天后,但不得干政)太麻烦就算了,天夫(位同天妃,不得干政)就成。” “你的志向还能再低点儿吗?” “不能。” 华沙斜他一眼, “你就安安分分和我一起守护四界,想去后宫享乐,门都没有。”说完,从袖口拿出一块令牌给苍术,“这是天界通行令,自由出入不必通报,仅此一块好好保管。” 通行令由琥珀制成,通体晶莹透亮,有独一无二的印鉴,圣尊亲自下的咒语令,不可复制,是华沙特地为苍术而做。对于苍术来说,这块令牌的重点不是‘自由出入’,而是‘仅此一块’。终于,他们之间有了独一无二的东西存在。苍术不停抚摸端详着令牌,脸上一片喜色,双眼有一种幻想的沉迷,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压制的感情又跑出来了。 苍术和华沙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妖界,临走前又把那个信子重新送给华沙,以备她不时之需。 华沙刚刚接管四界,很多事情都未理顺,尽管有白苏和嫦娥他们帮忙,每天还是忙碌到很晚。但是不论忙到多晚,华沙都会去竹台的密室看荆芥一眼,他一直坐在蒲团上打坐,双眼紧闭,好像圆寂了一般,身边发生任何大小事都无法让他掀起眼皮。华沙每次都被他那副样子点燃怒火,但是第二天还是会去,像一个受虐狂一样,反反复复。汐月疾步跟着怒气冲冲的华沙,很是心疼, “主人,您要不过段时间再来吧,白天那么辛苦,晚上还过来受气,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谁说不是呢?可是能怎么办,只有每晚看他一眼,哪怕吃一肚子气,我才能安稳睡着。” “也许,有了新的替代,您的伤痛执念会被治愈。” “替代?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生灵可以被替代。”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把注意力投身到另一个人身上,或许会有些用。” “谁?”华沙停下脚步,问道。 “川穹。您不是喜欢看他跳舞,不如让他天天为您跳舞,看能否缓解失眠症状。” “等会儿让他直接来我寝殿。” “是。” 华沙换上轻装,斜躺在床边,单手支着脑袋,闭眼假寐,床幔只放了一半,倒是有种朦胧奢靡之美。 汐月带着川穹进来了,他着一身白衣,长发垂至腰间,两侧的头发由一条木色头绳收绑成结,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走路时后脑勺、脖子、脊背成一条直线,挺拔优美。川穹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乐师,二人走到华沙床前跪地伏身,低眉顺眼,声音温和, “参见圣尊。” “起来吧,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礼。川穹,你身后这位是?” “他是我的搭档——乐师将离。”这位名唤将离的乐师也是狐族一员,长得很是柔美,如果身材稍微凹凸一点,绝对没人把他认男人,但是表情冰冷,不说话,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你的族人怎么样,初来天界还适应吗?” “有百花女和文史仙官帮忙,一切都好。”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再派人过去帮忙。” “多谢圣尊。圣尊,我最近新创了一支新舞蹈《恋西妖》,请您鉴赏。” “嗯。” “汐月,你去厨房准备些茶点端来。” “是。” 偌大的寝殿没有过多家具装饰,也没有侍从,很是宽敞,倒适合跳舞。 将离席地而坐,古琴置于双腿之上开始弹奏。川穹站在中央开始偏偏起舞,比女人还白的玉手婉转流连,柔软的身段一会成圆形,一会儿成直线,一会儿成半圆,不停变换,白衣飘飞,一双水眸欲语还休却不谄媚,流光飞舞,整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朦胧缥缈,仿佛在另一个时空,遥不可及。 华沙看的入迷,脑海里的烦心事暂时被遮盖,困顿也随之而来。川穹跳完两支舞,华沙已经睡着。川穹示意将离先出去,然后轻脚走到床前,给华沙盖上被子。正准备收回双手,被华沙一把握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下,梦呓道, “荆芥。”川穹弯着腰一动不动,任由她握着,生怕吵醒她。 端着茶点进来的汐月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立刻将茶点放在桌上,轻脚退出去关上门。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华沙一直保持刚才的姿势,川穹感觉有些累,轻轻低身,靠着床边席地而坐。看着华沙的睡颜,沉迷又心疼,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出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嘴角闪过一丝无奈不甘:我和整个狐族的荣光都是你给予的,我本应该知足,守好本分只为你跳舞,却还是不知不觉中起了贪念,被你深深吸引,想要靠近你,看着你,走进你,伴你左右,为你解忧为你伤,我该怎么办?!如何阻止这份炽热又不该有的爱呢。 第131章 流言 华沙睁眼便是川穹放大的脸,迷瞪了片刻,正在回想时川穹醒了,对着她浅笑,如那冬日暖阳, “圣尊,早。” 华沙看他胳膊不对劲,这才发现人家的手在她的脸颊之下,急忙放开,坐起身轻咳一声, “抱歉,害你这样坐了一晚上。” “没关系,只要您能睡着就好。”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让汐月进来。” “是。”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川穹都会为华沙跳舞,直到她睡着也不离开,然后像第一次一样,靠着床边席地而坐,肆无忌惮痴望着她,不敢合眼,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如此大胆,自然不会因为困顿浪费这难得的机会。他万分感念上苍,能给他这份恩泽,让他可以每天为心爱之人跳舞,近距离看到她,哪怕没有名分,他也欣喜万分。 华沙睡眠问题解决后,每天去竹台密室看荆芥变成了隔几天去一次,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总是带一肚子气回去,然后由川穹抚平这份怒气。华沙深知川穹辛苦,不仅让其他仙者分担他的事务,还特意为他换了个更舒适气派的寝殿,并加派了几个仙者伺候他。于是短短半月,天界有关二人的流言四起。 “圣尊夜夜招川穹为她跳舞,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两人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圣尊因为那个川穹让整个狐族位列仙班,派亲信百花女和文史仙官亲自管理,怕他受累,又是给换宫殿又是加派人手侍奉,可见圣尊对川穹的喜爱不一般。郎情妾意,孤男寡女天天共处一室,不发生什么怎么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圣尊之前和天君大人那么恩爱,怎么会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呢?” “这不明摆着吗,当初天君在圣尊受难之时迎娶尽香公主,背叛在先,圣尊那么自尊强势的女人怎么还会留恋?囚禁不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如今喜欢上别人再正常不过。” “哎,我当初那般看好天君和圣尊,结果瞬息万变,物是人非。” “天君现在相当于罪臣,少提为妙。” “嗯,你提醒的是。” …… 流言传到了竹台密室,清禹正在结界之外给荆芥讲外面发生的事情。荆芥听完,终于睁开眼,眼里泛着苦涩,但一转即逝。 “挺好。” “天君,您为什么不告诉华沙仙子真相呢,您当初是为了她活着才答应娶尽香公主的。”清禹习惯性称华沙为仙子。 “她不会信。” “可是您内心无法安宁日日吐血,再这样下去,别说恢复功力了,身体也吃不消啊。” “我活了一万多岁够了,如今华沙成为四界之主,一切安稳,她身边有汐月,苍术,川穹,月老,嫦娥等人,我很放心,了无牵挂。” “天君,您万不可产生这样的想法,魔王还是个大隐患,您怎么能撒手人寰。而且,如果哪天华沙仙子知道了真相,您要她以后都活在愧疚中吗?” “有了真正爱的人,以前的种种都会变淡,消散。”她在感情上一向洒脱,川穹能得她心意他也放心了。 “可是……” “清禹,我要开始凝神疗伤,安静。” 在启宣殿忙碌的华沙自然也听到了传言,不是别人嚼舌根告诉她的,而是文史先官一本正经的说到此事。他的意思很明确,四界既然有了圣尊,那就应该有圣君、天夫,这样才算完整,更能巩固四界之稳。华沙推脱说不急,她现在无心这些事。文史仙官继续道, “圣尊,立圣君,天夫不止是您的个人私事,而是整个四界的公事,就算是摆设,也得摆一个,省的落口舌,遭人诟病。” “人无完人,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挑毛病还不简单,这件完了还会有下一件,永远不会完,何必浪费感情演戏给他们看。”华沙把玉薄扔到一边,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后天再继续。” “是。”众人褪去,偌大的启宣殿只剩华沙和汐月。华沙按着眉头,汐月立刻上前给她捏肩膀,缓解疲劳,嘴也没闲着, “主人,您迟迟不立圣君和天夫是不是因为天君吗?”华沙没应话,汐月继续道,“天君的样子您也看到了,态度不明总惹您生气,不如立几个天夫,激一激他,若他还是没反应,您也应该放过自己,不再执着。” “我再想想。”其实已经听进去了汐月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