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楚亦笑》 第1页 《曾见楚亦笑》作者:叶上秋落【完结+番外】 文案 暴力冷漠渣攻(顾沉)x情深隐忍受(楚亦笑) 七年前顾沉艷遇楚亦笑,知道楚亦笑和自己亲弟弟祁仪扬(祁韶之)相互有好感, 趁着两人还没凑对棒打鸳鸯,横刀夺爱, 近乎于以囚禁的方式隔绝两人见面, 过于强烈的占有欲与私心一旦被撕破,三人要如何自处? 祝大家看文愉快,如果觉得还ok,能不能鼓励一下呢?留个言或者怎样都行 排雷: 主受都和其他人有过关系,都不算非常纯洁,不能接受者慎入。 新文《十年为期之苏时叶篇》与本文行文风格类似求收,预计本文更完后出 贺悦扬x苏时叶 一个弯的爱上一个直的,这是一个悲剧性的故事 贺悦扬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困住了苏时叶,护在掌心里小心地爱着, 好不容易苏时叶终于动心了,又惶恐又不能承受压力,跑路了,中间忍不住鼓起勇气回来, 发现那个整天哄着他的贺悦扬早已和爱恋他的竹马徐夏成双成对, 医生说他失语了 他渴望的那个东西大概叫爱情,那是在畸形的爱浇灌之下生长出来的东西,大概是得不到了, 几年后,苏时叶独身带回一萌娃,不想匆匆一现还是遇上了旧情人 为他吃了那么多年苦,也是够了,他只想好好带孩子 可是小萌娃被俘虏了心……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七年之痒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亦笑,顾沉 ┃ 配角:其他人 ┃ 其它:都市爱情,虐恋 ☆、1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有较多的回忆,以星星分割线分开 十二点三十分钟。 楚亦笑抬头盯着滴滴答答的挂钟愣愣地出神。 顾沉还没有回来。大概今天不会来这里了。 他起身关了客厅的灯,屋子一片漆黑,他摸着黑慢慢地向卧室走去。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世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楚亦笑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顾沉回来了。 顾沉明显被楚亦笑吓了一跳,皱着眉不耐烦的说:「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不开灯还在游荡」 他明显有点站不稳,楚亦笑忙上去扶他,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楚亦笑什么搓着手都没问。 顾沉用力甩了一下手把他推在一边,「滚开」。 接着又站不稳地摔在他身上,不省人事。楚亦笑费力地把他从自己身体上推开,又帮他换了家居鞋,脱掉他外套把他浴室里扶。 顾沉比楚亦笑高也比他健壮,一路上不免走得歪歪扭扭,顾沉边走边哼唧着:「施叶泽你个混蛋不许动」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楚亦笑心里一阵难受。 突然顾沉推开他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顾沉吐完,转过头来看他,明显已经清醒了一半,却似乎忘了自己在哪。 楚亦笑低眉站着,不知所措。 「啧,我怎么到这里来了」顾沉用手扶着额头,皱着眉,一脸不满。 他转过头来,伸开手,楚亦笑上前去拉他起来。一边放着热水,一边又替他把上衣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把吐得一片污秽的衬衣拿在手里后,踌躇着没有进行下去。 「裤子!」顾沉不耐烦地吼道。 楚亦笑把衬衣放在一边,又小心地伸手去替他解开皮带。 「给我快点啊」顾沉极其暴躁地吼道,扯着他的头髮把他摁得半跪在地上。他头皮一阵发麻。 楚亦笑迅速地替他脱下了裤子放在一边,顾沉自顾自地踏进了浴缸。 「不许起来」不容反抗的命令。 楚亦笑半跪着到浴缸边去细细地替他清洗着污秽与酒气。 就算顾沉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就算顾沉这样待他,但顾沉现在就在他身边就让他心满意足了,至少他回来了。 一开始他是生气的,像所有人一样期望爱情甜蜜幸福。但那又怎样呢? 即使他的初夜是给了顾沉,顾沉也一直只把他当作「婊.子」一样横加粗暴,甚至「爬得上我的床都是你的福气,好好感恩吧」 听闻熬过七年之痒,爱情终能修得正果。楚亦笑一直也这么满心希冀着。 洗完了后他到顾沉的衣柜里取下一套睡衣,回到浴室把水放掉再替他擦了身子替他穿睡衣。顾沉始终不耐烦着,还没等他把睡衣穿好就一脚跨出浴缸,反手拖着楚亦笑往卧室走。楚亦笑本一直半跪着,被他拖着后站都站不起来。 顾沉把人狠狠地摔在床上,一脚跨上去。楚亦笑刚想动一下就被摁住了头,双手也被紧紧摁着。 楚亦笑是有期待的,就算不曾被温柔对待,至少能当作温存。他闭上了眼睛,只等暴风雨来临。 谁知被狠狠得甩开了手,「一条死鱼一样,连做biao。子的基本都不会了?」 骑在身上的人把他推在一边,一脸懊恼:「我t.m就不应该在这」接着走出门进了另一个卧室,房门摔得震天响。 楚亦笑趴在床上没动,泪流了一脸。 楚亦笑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餐。他昨天和好了面粉晾了一晚上,今天可以做一些点心,再给顾沉做一份稀粥和牛奶豆浆、面包,因为无论做哪一样顾沉都会不高兴,他只好多做一些自己就吃剩下的一份。 第2页 顾沉吃早餐的时候楚亦笑就在阳台上给他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剪叶。 顾沉曾说吃饭见到楚亦笑就倒胃口。 楚亦笑迎着灿烂的阳光,给修理花草的时候心情很好,后面的男人在默默吃着他做的早餐,这就是他幸福的根源。 顾沉吃完早餐,楚亦笑站在门前,替他拿着公文包和外套,等他穿好鞋子再递给他。 ——就像是新婚夫妇一样。 楚亦笑每次送他出门都这么想着。 等顾沉走后他开始匆匆地吃早餐,边吃边在网站上寻找附近的招聘信息。他因各种原因还在待业中,他没问顾沉要过钱,大学四年靠着自己打工赚得的钱勉勉强强读完,他也不想被包养。 ——但在顾沉看来已经是包养了,因为房子是他租下来的。 他看见有家企业给了他回復,是一家五星酒店a酒店,让他下午过来面试。 楚亦笑开心得要转圈,亲了一口手机,匆匆地吃完了饭,再把碗洗了,把桌子擦了一遍又把地拖了一遍。回到浴室把昨天没来得及洗的顾沉的衣物先用水沖了一遍在放进洗衣机里洗。 他忍不住要把自己得到面试的机会告诉迟见和于无殊,跟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 迟见很快就回了句:「恭喜」 于无殊打电话过来问东问西,「那你下午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楚亦笑不想打扰到别人正常工作和休息,「你店里不是忙吗?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你男朋友呢?」于无殊问道。 「他忙着呢,哪有时间陪我去面试啊,再说我自己也不是没手没脚,要什么两个人啊?」 楚亦笑很满意有人把顾沉称作自己的「男朋友」,这样他就会真的觉得他是顾沉的唯一。 他一直对外宣陈顾沉对他很好,每天按时下班,和每一对情侣一样恩爱。反正顾沉从未肯见他的朋友,从今往后也不一定会拉下脸面来认识他们。如果能相互认识,顾沉也不至于在他朋友们面前没面子。 ——「你命真好」这是迟见和于无殊经常说的一句话。 下午三点,楚亦笑顺着发到手机里的地址来到了a酒店,根据指示上了七楼。 面试很顺利,面试官带他去熟悉工作环境,顺带教他一些接人待客的礼仪和技巧。他在一边恭敬地听着。伺候顾沉这么多年,楚亦笑的性子已经非常适合做酒店管理人员或者服务人员。 在走到六楼贵宾室的时候他无意间往里面看一眼,瞬间心就跳到了嗓子眼上——他对视上的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这眼神他看了将近七年绝不会忘。 顾沉坐在贵宾室陪着客人谈笑,看向他时却瞬间结冰。楚亦笑一如往平常低下头去不知所措。 面试官继续带他往下走,他只是随口敷衍着,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心慌意乱一心想着快点结束回家。纵使如此面试官对他的表现也相当满意,当场表示如果可以让他尽快来上班。 毕竟楚亦笑人面如玉,长得清朗俊美,光是靠着一副身材和一张脸就可以减少一半的顾客投诉的概率,对于服务行业长相有着绝对的加分。 楚亦笑颔首礼貌答道:「我考虑一下尽快给你答覆」 回到家里心乱如麻,他太了解顾沉那眼里透着的寒意了。想起来就不由得打一下冷战,任是被他残暴对待那么多次,楚亦笑也没有习惯。 楚亦笑突然想起顾沉昨天晚上说的:「死鱼一样」,想着马上从网上找到这类视频学习一下,他此时是真的害怕,若能讨他喜欢,说不定他会下手轻一点。 楚亦笑打开了笔记本,双手战战兢兢地开始搜索视频连接,下载了十几部。把每一部都从头到尾看了,他看着里面不断交叠的人影,想像着那就是顾沉和自己。 他一边满脸桃色喘着粗气,一边把自己学到的记录在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上。 房门突然被「嘭——」地地打开再被狠狠地摔上,顾沉鞋都没换直接冲进楚亦笑的卧室里,看见楚亦笑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脑界面和他脸上的潮红,眼神像冰窟一样寒冷,拽着他的头髮往床上拖。 他的脸被紧紧地摁在被子里喘不过气,双手也被按压得无力反抗。 「才一个晚上你就迫不及待地想重操本业了?」顾沉怒吼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顾沉暴躁地撕扯开他的衣服,再雷厉风行的半扯开自己下身衣物,就直接把昨天未进行的彻底进行下去,再扯着他的头髮把他的脸揪起转过来,覆上他的唇,几乎是以撕咬的方式粗暴吻着。 楚亦笑在顾沉的施压下动弹不得,也不知道顾沉要了多少次,最后人都昏了过去。 顾沉从来不压制自己的欲求,在他所知的范围里随时会被就地进行。当然这个范围仅仅只是这个屋子,因为顾沉从来不会带他结识自己的交友圈,也没带他去过任何地方,更别说顾沉自己的家。 这个屋子,就是顾沉买来随时跟他泄yu的。就算是这么一个地方,这是只和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顾沉在外面留恋过的风月场所比他想的还要多,但至少这里,顾沉买来送给他,楚亦笑就把他称作自己和顾沉的家。 顾沉说那只是他自己犯贱要来的,但无可厚非,楚亦笑非常依赖也无比珍惜这个家。 第3页 ☆、2 ★★★★★★★★★★★★ 楚亦笑第一份工作是上了大一那年一个学长介绍的,因为家庭的关系,还连着接了好几份家教和一份餐馆服务生的工作,他每天都能在末班车上睡过去,幸好终点站是学校他也不必担心会睡过站。 于无殊和迟见是楚亦笑的大学室友,也是跟他玩的最好的两个。迟见咬定自己不喜欢男人,于无殊有过男朋友但目前单身。 那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做兼职一起上学,于无殊见楚亦笑接的兼职太多了,有天悄悄地对楚亦笑说有份高薪的工作给他介绍,说是酒吧服务生。 楚亦笑和于无殊都涉世未深,不知道酒店里的特殊服务也要男生。只知道高新便让楚亦笑过去应聘,楚亦笑也听不懂他们的行业内暗号。 薪酬确实高,比楚亦笑做几份兼职得来的钱还多,做的活也轻松,他为此忐忑不安着,因为这样轻松有多金的工作让他隐隐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有一天酒吧vip包厢里来了一群客人,酒吧老闆指名让楚亦笑端酒水过去,说是客人满意了有提成。 楚亦笑怀着忐忑的心情端着酒水过去。 进门处有个常亮的灯,他站住敲了敲门,里面昏暗的房间里闹腾地唱着跳着喊着的人突然都停了下来。他就不知道怎么被推搡了一下,没站稳手上的托盘马上掉了下来,连着托盘上的水酒也洒落一地。 楚亦笑站定后大惊失色,慌忙道歉,房内的气氛马上又恢復了原来的热闹,他就被人推来推去,最后被一双手温柔搂住。 那群人闹得很厉害,房间里气氛热烈而暧昧,一些人起闹说:「祁少爷你今晚挖到宝贝了」笑得意味不明。 那个「祁少爷」用身体贴着他,在他脖子间吻着,手顺着他的后背在不断地滑动。楚亦笑慌乱中找了个藉口说太紧张了,要上卫生间,就赶紧跑了出来。 楚亦笑打算和老闆说这份工作他做不来,要是实在不行,他就直接连钱都不要了就跑人。 他躲进卫生间里,看见正在卫生间里默默抽菸的顾沉。 初见顾沉,顾沉长得眉清目秀,轮廓分明。剑眉星眼,五官深邃,楚亦笑不自觉地走上一步,看着他浅褐色的瞳孔犹如浅滩细沙清澈透明。 顾沉开口第一句话是:「你要是晚上想来见我,顺着地址来找我吧」 顾沉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让他有莫名的亲切感。 楚亦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抄着地址的字条,看见「宾馆」二字大惊失色,顾沉上前在楚亦笑额前亲了一口,楚亦笑最终还是把纸条收进了口袋里。 酒店老闆到处找楚亦笑,楚亦笑跟他说自己不想做这种活,反手被他打了一巴掌。他怒气沖沖地对楚亦笑噼头大骂说:「今天你不做也得做,那个祁家少爷是你我能惹的人吗?」 楚亦笑谎称说:「我试一下」 等避过了老闆的视线他悄悄推了门出去就往外跑,那天他肯定跑出了体育测试都没有的好成绩,腿就像装了弹簧一样。 他跑到桥边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平时他上的班是十二点到六点,中间他就利用在公交上的两个小时睡觉。现在这时候跑出来他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楚亦笑摸了摸兜里的纸条,想了很久,朝着纸条指示的方向走去。 那一夜註定是他和顾沉的开端。 他和顾沉只有一面之缘,当然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他只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同性,想试试。这是个很荒唐的理由,但他还是去了。 楚亦笑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那天晚上他可以回学校去,他还会不会去找顾沉呢?他大概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楚亦笑在前台问了前台小姐,前台小姐给客人打了电话后领着他上去。 门开后楚亦笑拘谨地走了进来。房间里的男人穿了日式浴袍正躺在床上用笔记本看文件,语气冷漠:「来了?先去洗个热水澡」 他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泡了很久,泡的全身微微发红,脸上都是汗才站起来用浴巾小心地擦干身体,突然想到没有他的睡衣,他只好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穿到一半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推了浴室的门进来,看见他还在穿自己的衣服,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把浴霸调到最大水量就往他脸上喷。 「让你洗澡是为了让你不要那么骯脏,你又把脏衣服穿上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啊?」 楚亦笑被水呛到睁不开眼,一边手挡着水一边哭着说因为没有睡衣。 顾沉容不得别人解释,此时越发愤怒,摁着他的头往墙上靠,伸手去扯开楚亦笑没来得及穿好的衣服,随手关了浴霸就在浴室里粗暴地吻着他,最后一把把他摔在床上一阵狂乱冲击,说:「你不是那个酒吧的服务生吗?怎么,这点满足都迎合不了客人?」 那是楚亦笑的第一次,像被人用刀子活活割开的灼烧感。他连事前都没给楚亦笑做,只剩传单一滩殷红。 第二天一早楚亦笑在一阵钝痛感中醒来,顾沉正在打领带,语气依然冰冷:「「明天晚上,还在这里等你,电话号码我已经录在你手机里了」 楚亦笑忍着痛,淡淡地说:「我不想来了」 顾沉斜着目光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摞快洗照片,照片上全是他昨天晚上在床上的表现,「没你说话的份」 第4页 他沉默不语。 顾沉打好领带又拿好东西,转过头来:「你第一次?」 楚亦笑勉强地笑着。 顾沉沉默地走出门去。 早上的顾沉似乎总是不太乱发脾气,大概是因为发完脾气不好整理形象去上班吧。 刚开始和顾沉在一起那段时间,顾沉也像现在一样留恋风月场所,楚亦笑也曾任性要求顾沉不要去。 「别像个女人一样那么多事」顾沉不耐烦地说。 「你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学」楚亦笑在被暴打一顿、额头上直冒血。 顾沉会使用各种方法打他,但从来不会刮花他的脸,就像楚亦笑一开始迷恋他是从爱上他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和俊朗的脸一样迷恋着他身上的某一样东西。 楚亦笑不喜欢受虐,不喜欢自己身上被留下各种裂开的痕迹和淤青,身体上有了一点小病小痛都让他万分紧张,怕引起无穷后患。 顾沉打得疼的时候楚亦笑会开口求饶,他在痛苦中就只能感受到痛苦和顾沉的无情,他一点也不喜欢顾沉冷漠无情的脸,总希望着有一天顾沉能像他私底下一样快乐又开朗地笑,能从简单平淡的生活里面得到满足。 楚亦笑开始时怀揣着异心来赴顾沉的约,在受到一段感情的挫伤后开始沉迷于顾沉的所有暴力与温柔,尤其喜欢清晨醒来以后,看见顾沉躺在他身侧安睡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亦笑就完全沦陷了。 跟楚亦笑做了半年床伴之后的某一天清晨,顾沉从睡梦中醒来,半睁着眼睛说:「明天开始不要来宾馆了,给你租了长住的房子,以后你就住那里去,不要住学校了」 他还记得那天的开心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幸福得想笑。楚亦笑当时像个小狗一样往他身上蹭,全然不顾前一天晚上被打得青肿着的脸。 被顾沉一把推开以后也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双手抱着顾沉,像顾沉答应了要和他一起有一个共同的家一样。 虽然顾沉那天自始至终阴沉着脸,但楚亦笑似乎看到过他舒展开眉头的样子。 楚亦笑说抱着他亲的时候仰起头期待着说:「那明天我搬进去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了,你记好了,不要忘记」 顾沉冰冷着脸用力一把推开他,他就摔在了床下。 「我没空陪你过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不过床伴一个别要求这么多,不想住别住」 但顾沉每年那天都会在十一点前回来。所以他满心欢喜。 以后兼职时间不再包括晚上十二点到凌晨这段时间。 因为这段时光他要留下来陪顾沉睡觉、吃早餐、送他出门,打兼职的钱省吃俭用每年克除了学费之后留下来给他买一件衣服和小礼物,虽然多数被顾沉不屑一顾、随手丢弃甚至只当抹布来用。 楚亦笑和顾沉在一起七年,自然知道他在外面有各种各样的情人,顾沉也曾踩着他的脸承认:「凭你t.m也有资格管我的私生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爬上我的床的人多到我都不记得了」 听说顾沉男女通吃,楚亦笑常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随手丢弃,毕竟自己对他而言似乎微不足道,而他是自己世界的唯一。 但只要,家还在,就好。 顾沉的事业没有那么的一帆风顺。 七年前刚遇到的顾沉还只是他所在上市公司的公司分经理,有时候楚亦笑也会因为顾沉事业上的不顺心被用来出气。 顾沉踢起人来的时候楚亦笑会觉得肚子中间被穿了一个血洞一样痛。 爬了七年谁也不知道顾沉用什么努力和手段走到今天总经理的位置,听闻顾沉父母在事业上不会帮他。 楚亦笑不知所以,因为从没听过顾沉自己提过父母,更别说让楚亦笑见上一面。 但是楚亦笑也应该算是见过伯父伯母,在顾沉的相框里,眉眼之间都有顾沉的影子。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性面孔,笑得温暖阳光,楚亦笑一时没想到是谁,和伯父伯母不太相像。看起来相片应是新近拍的。 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笑,就让人觉得很温馨,至少顾沉在相框里楚亦笑见过他笑得那样开心。 ☆、3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事件与回忆之间是用星星线分割 ★★★★★★★★★★★★ 楚亦笑从梦中痛醒过来,外面微薄的光明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一看:六点。 他看了一眼身边正睡得香甜的顾沉,俯下身在他被子上趴下。楚亦笑不敢碰到顾沉,怕顾沉发现要大发雷霆。 趴了一会他起身下去做早餐,等一会怕来不及了顾沉吃不上。 楚亦笑今天换着做了一种点心,又磨了豆浆温了牛奶,做了一碗稀粥和热了一下面包,煎了个荷包蛋做了些水果沙拉。 等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他就走到阳台上准备给花草浇水。其实不用每天都浇,但他乐意。 顾沉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扫了一眼早餐,随手拿起豆浆和一块面包吃了起来,把粥也喝得差不多了把碗随意摆放,楚亦笑准时从阳台上走进来。 也没说话,顾沉直接去换鞋。楚亦笑拎着文件袋和衣服就跟在后面。 「把酒店工作辞了」顾沉压低声音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是冰冷的命令夹带着一丝怒火的威逼。 第5页 楚亦笑昨天回来以后找到工作的喜悦就已经荡然无存只剩得恐惧。从对上顾沉的目光起他心中早已料到不可能接下那份工作。 他垂下眉眼低声说:「好」 穿好鞋子,顾沉伸出手来,他把衣服和文件递上去。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楚亦笑吓了一跳。顾沉面对他,连关门都带着不耐烦。 楚亦笑强忍着心中马上要溢开的情绪,出去阳台等待顾沉从楼下经过。 两分钟后顾沉的车开出了车库,楚亦笑就看着那个影子越来越远发呆。 再过两分钟楚亦笑整理好心情,再精神满满地开始吃早餐,洗碗、擦桌子、擦地板、洗衣服,日復一日。 他发信息给于无殊和迟见,说「酒店的工作繁杂又琐碎,我果然做不来」 然后拨打了a酒店人事部的电话,推了那份工作。 他环视一周,决定再出去试试运气,找一份可以干得来又不会惹顾沉生气的活。至少他想自己存点钱,在「同居」第七年的周年纪念日上为他买点什么。 七年前顾沉给了他一张银行卡副卡,说要包养他。他说什么也不肯领,顾沉说你不领你就滚。 一开始他满心欢喜地以为是顾沉心疼他,但好像七年来就算楚亦笑没动过银行卡一分钱,他们都已经实打实地成了贸易关系。 楚亦笑已经在网络上投了很多份简歷,除了昨天那个职位外其余简歷全都石沉大海。他穿好外套走在街上看街头上的招聘,从清晨至日暮,终于在一家花店上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工作。 他推门走进那家花店。老闆是个俊朗挺拔的男人,见他进来就问:「请问是来买花还是来应聘?」 老闆已经见他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楚亦笑礼貌地回他:「我想来应聘,我想照顾花草我还只比较有经验的,也比较喜欢」 顾沉不喜欢他在家里养一切活的动物,他用整整一年时间磨得顾沉同意让他在阳台上养植物。 老闆含着笑说:「我们这里也缺人,如果你有照顾花草的经验就太好了,不过有时候需要帮忙跑腿送花搬货什么的,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接下来可以一起谈薪资报酬问题」 楚亦笑和花店老闆谈完,觉得还算不错,时间上和他的生活没有冲突,离家也近,顾沉回来他也可以马上回到家。 「那你明天来上班吧,我姓肖,肖良跃,活跃的跃,你以后可以叫我跃哥或者怎么都行」老闆为人随性,但还是伸出手来笑着表示欢迎。 「好的,谢谢跃哥」楚亦笑也温和礼貌地回他。 楚亦笑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不再是兼职散工,不再是待业家中,他开心地在街上到处转了转,虽然什么都没买。 现在的时间并不晚,楚亦笑打算去于无殊店里看看。 于无殊的店是一家宠物店,养着各种各样可爱的小宠物,楚亦笑非常喜欢到他店里去和小动物们玩。 楚亦笑推门进去,看见正在认真给宠物餵食的于无殊就上前遮住他的眼睛:「无殊,猜猜我是谁?」 于无殊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亦笑,快点放手,都多大的人了,也就你会做这种无聊的游戏」 楚亦笑看着笼中正乖巧地摇着尾巴低头吃宠物粮的小狗一脸兴奋:「我也要餵、我也要餵」 「宠物粮在那边架子上,你去挑一种去那边喂,那边的宠物还没餵」于无殊指着给楚亦笑说明。 楚亦笑撕开一包狗粮,倒了一些在宠物食盒里,歪一歪头,又倒了一些在手里,伸出手去。一只毛茸茸的比熊就把脸埋在他手上舔他手心的的粮,到最后他都能感觉到一阵温暖湿润的触感,那只比熊吃完后他又放了一把在它的宠物盘子里,心满意足。 「做自己喜欢的一份工作大概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了吧?」楚亦笑眯着眼睛说。 「只要宠物们都不生病没有不开心那我就真的开心了,他们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急都急死人,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怎么正确养宠物,一只健康活泼的宠物买回去,一周之后病恹恹地回来,那种当妈的知道孩子病了的心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啊」 于无殊说起话来能变成个话痨,你只要听着他都停不下来。 「那当妈的有这些宝贝陪着也不错啊」楚亦笑逗着一只萨摩耶。 「你那么喜欢宠物也买一个呗,反正你男朋友那么宠你,你撒一下娇就好了」于无殊随口说着。 楚亦笑僵了一下,继续逗萨摩耶:「我和宠物们玩得太开心顾沉会吃醋的,他一回家就喜欢粘着我」 「啧啧啧,我就不应该提你们家顾沉」于无殊摇摇头,继续给宠物餵食。 「对了,迟见有女朋友了,之前你一直在找工作没时间和你说」于无殊想起什么一样,「说是什么时候带出来我们认识一下,看来是打算结婚的,不然怎么会连好友都介绍了?对了,你们家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我们见一面呀?」 楚亦笑全身僵直,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撒谎,一时竟手足无措。 于无殊看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说:「好啦好啦,把男朋友藏得滴水不漏,我又不是要和你抢男朋友,看你那副样子,算了,不提了、不提了,刚说不要提你男朋友又提起了」 楚亦笑无力地说:「会有机会的」 第6页 总会有机会的。 楚亦笑和宠物们玩得很开心,要不是时间有限,他真想和每一只宠物都握握手摸摸它们软乎乎的毛,甚至抱一两只出来玩。萌萌的小宠物简直能治癒一切的伤。 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楚亦笑把抱在怀里的宠物放回笼子里面去,起身和于无殊道别。 「常过来玩」于无殊每次都这么跟他说。 楚亦笑回到家里打开客厅的灯,世界都明亮地在他眼里呈现。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鸡肉和一根玉米打算熬汤喝,「再加上一碟青菜就再好不过了」他想。 汤在锅里「咕咕」地熬着,他打了几只鸡蛋,又和面粉,打算明天给顾沉做小蛋糕。 顾沉不大爱吃甜点,但是有时候也会吃上几个。因为楚亦笑从来不在自己做的甜点里加过糖,学做甜点的时候尽量学一些好吃又不甜的,或者实在想做的时候他就学着均衡甜度。 和面粉的时候一想到第二天顾沉说不定会吃上几个心情就变得很轻松愉悦。 等汤熬好的时候他的面粉也和好了,楚亦笑关了电磁炉的开关,用保鲜膜把装着面粉的碗包裹起来放进冰箱里再戴上手套去把汤搬上餐桌。 他舀了两碗汤,一碗放在他对面的位子上,一碗给自己。等汤不那么烫了他就开始吃饭喝汤,等锅里的汤喝完以后他再把对面那碗拿过来,笑着说:「谢谢」然后一口一口喝汤。 楚亦笑煮的饭刚好自己够饱,不多也不少,他不想浪费也不想自己饿着,他对自己很好,怕自己出什么毛病就被顾沉嫌弃,更怕得上什么大病不得不离开顾沉。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悲剧性的结尾。 喝完汤他心情很愉快,边洗碗边哼着歌,洗完再洗个澡,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等顾沉回家。 顾沉像是一个定时闹钟,在深夜十二点整的时候推门而入,楚亦笑赶紧放下书,跑过去给他拎文件袋和外套。 ——他今天没喝酒。楚亦笑不禁眉眼下弯嘴角上扬。 顾沉脱了鞋,不耐烦地扯着领带往浴室走,楚亦笑快步过去放下他手上的东西再给顾沉放洗澡水,而后返回顾沉的房间给他拿睡衣。 拿着睡衣回到浴室的时候顾沉全身泡在浴缸里,躺着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楚亦笑放好睡衣,坐在旁边拿起毛巾给他洗澡。他看着顾沉眉头紧锁的样子想伸手过去给他抚平。 洗好澡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水关掉,顾沉睡在浴缸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不想水流掉以后顾沉被冻得感冒,同时不敢也不忍心叫醒休憩中的顾沉,顾沉看上去很疲累。 正在楚亦笑犹豫不决的时候顾沉突然伸出手来把他往浴缸里摁,按着他的双手反身骑了上来,楚亦笑头撞到了浴缸边上一阵眩晕,全身泡在热水里。 顾沉这次连拉开楚亦笑浸湿的睡衣的意愿都没有,直接把手穿过楚亦笑的日式浴袍伸到大腿上来,用身体压着楚亦笑的双臂,空出手来把手指伸进楚亦笑的嘴里,把他压在浴缸边上就开始野兽一般任性发泄。 完事后顾沉用浴霸沖了一下身体,拿起毛巾擦干之后穿上睡衣就往卧室走去,「洗完快点滚过来」 楚亦笑摸摸额头上刚刚被撞的地方,已经肿了一大块,身体下方也很痛,嘆了一口气。 ☆、4 楚亦笑从浴缸上爬起来,腰有些酸痛,他不禁沉吟一声,伸出手去扶。他身上全是污秽,睡衣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水和不明液体不断往下滴。 他脱下睡衣,打开了浴霸往自己身上沖。大概沖了一下后就拿着浴巾裹着就出去了,打算回到卧室再找一套睡衣穿上。 楚亦笑不敢沖太久,顾沉太久看不到他会觉得他嫌弃顾沉。 就算是这样只裹着一半,要这样出现在顾沉身边他也觉得很害羞。进卧室的时候顾沉在床上看文件资料,楚亦笑背对着他面朝墙壁直直地挪向衣柜,拿出睡衣又直直地挪出去打算到外面换。 「站住,」顾沉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威慑力,「就在这里穿」 楚亦笑手里拿的一套睡衣不是睡袍,是上衣和下衣两件。他磨磨蹭蹭地伸出手去,想了一想,先穿上衣再脱浴巾穿下衣。 「先把浴巾拿开」又是顾沉的声音,俨然后面目光一直在盯着他,他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直了,只觉气血往脸上涌。 楚亦笑伸手一碰浴巾就躺在了他脚边,他一下就穿上了裤子又把上衣往身上套,手忙脚乱地扣完纽扣,再转过身来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他看着顾沉一直在神色凝重地看资料,小声问一句:「工作辛苦吗?」 楚亦笑以前也试着问过,顾沉会吼着:「你t.m能不能给我闭嘴啊?」吓楚亦笑一跳,但他总忍不住想问一句。 顾沉没回他,脸色依然很难看,反问一句:「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楚亦笑很开心顾沉没发脾气还回了他,小声地「嗯」了一句,马上就把脸埋进被子里,不知是害羞还是条件反射。 顾沉难得地没有吼他。 楚亦笑第二天六点半在生理闹钟作用下醒过来,扫了一眼睡在旁边的顾沉,顾沉睡着了也还皱着眉头。昨天没有替他抚平,现在楚亦笑不由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替他揉了一下。 他起来下楼去,洗漱完毕开始把昨天的面粉拿出来做小蛋糕,他只能做得小小一个,时间太长怕来不及。把做好的小蛋糕放进微波炉的时候楚亦笑顺手去熬稀粥。 第7页 他每天都熬稀粥,却又想着每天给顾沉换上不同口味的稀粥,有时候放下青菜瘦肉,有时候放香菇玉米,有时候放一些海鲜肉。照着食谱尝试做新的种类的粥之前都会提前试吃过再决定第二天要不要给顾沉做。 顾沉从不评论他的手艺,他只能从顾沉吃完早餐之后的表情去揣测是否合口味。 幸好大多数时候顾沉都是不挑的,除了太甜。 面包机弹出面包的时候顾沉下楼了,刚好豆浆机里的豆浆也已经磨好,楚亦笑倒出来放在一边凉着,转身去把小蛋糕拿出来,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楚亦笑走到阳台上伸伸懒腰,太阳刚升起来,暖洋洋地晒在他的脸上。 顾沉在餐桌前坐下,叫了一声:「楚亦笑」,楚亦笑没听见,因为顾沉在吃饭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 「楚亦笑」一声大吼。 楚亦笑赶紧回头,慌忙跑进去,站在一边低着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他垂着眸子,想着是不是今天做得特别不好吃,以前顾沉不好吃也不至于要把他吼进来,早上的顾沉有着楚亦笑期盼的样子。 顾沉盯了他一眼,吓得他眼神躲闪。 「坐下」顾沉示意对面的位置。 楚亦笑侷促又不安地地坐下,手放在桌子下方不断地交叉搓揉着,想缓解自己的不安情绪。 「找到工作了?」 楚亦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嗯」 顾沉不明所以地目光黯淡下去,「做的什么?」 「花店的工作」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顾沉,对上顾沉冷若冰霜的目光又赶紧看向别处。 顾沉把碗一推:「挺好,适合你」便起身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拿起一个小蛋糕放进嘴里。 楚亦笑也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顾沉这一动作,他平时都在阳台上,自然是见不到顾沉吃饭的,此时已经红到耳根子上了,顾沉平时早上也是这样吗? 「过来啊!」顾沉鞋都穿好了,此时又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催他。 「哦、哦」他回过神来,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公文包和外套跑过去递给他。 顾沉穿好衣服拿了公文:「这几天不用等我」 「嘭——」一声,门关了。 楚亦笑缓过神来,大喊大叫着跳上沙发把抱枕往上抛,光着脚在地板上跳了一会又整个躺在沙发上一阵兴奋的乱动。 顾沉当着他的面吃早餐,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楚亦笑抱着一个抱枕遮住半边脸想。 大概有近六年了吧。 ★★★★★★★★★★ 六年前某天深夜顾沉面无表情地回到家,脱了鞋就往里面走,楚亦笑拿着外套和公文包跟在后面,走了几步顾沉突然回过身来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一时没防备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地疼,手上的东西也散落在地上。 ——那是极少的几次之一顾沉打他的脸。 顾沉无来由地突然一脸怒气,掐着他的脖子:「祁少爷?祁韶之看上了你这种货色?呵,可笑」 楚亦笑被捏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用手去掰开顾沉的手,顾沉却不想要放开他。他渐渐觉得唿吸跟不上来,胸口闷得难受,话也说不出来,手变得无力,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惊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六点。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还在睡,似乎是梦,但脸上还残留的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最让他吃惊的是他躺在床上而不是在地板上。 楚亦笑清楚地记得那天没有课,所以他做完早餐以后像往常一样等着跟顾沉一起吃早餐。 也曾想过,如果那天早上有课,自己做完早餐就匆匆离去的话会不会有机会继续在清晨的阳光下和他坐在一起吃早餐,享受多一些幸福的温暖阳光。 顾沉那天早上戾气很重。 「你做的都是什么?那是人能吃的吗」面包扔在地上。 「牛奶太烫了,究竟做的是不是早餐啊?」牛奶洒了。 「我就说怎么吃个早餐都那么不顺心,吃饭看见你那张哭丧的脸就倒胃口,不吃了」顾沉说着就要走。 楚亦笑挤出一副笑脸来,去给他拿外套和公文包。 「不要碰我的东西,biao.子,不要脸」顾沉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手缩了回去。 「嘭——」就出了家门。 楚亦笑就再也挤不出笑脸来了。 他不知道顾沉为什么那天晚上突然提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顾沉说的祁少爷应该是他在酒吧工作那天晚上搂着他,往他身上蹭的那个人。 顾沉就算提这个人并为此发怒他也可以理解,只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为什么现在才突然提起来还要把他往死里掐,楚亦笑始终没有想明白。 不过自那以后楚亦笑知道了一件事,顾沉吃早餐的时候他必须得不在身边。 ★★★★★★★★★★ 楚亦笑跳下沙发,跑去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又吃了面包,喝了一杯牛奶,最后伸手去拿一个小蛋糕吃,刚放进嘴里就皱起了眉 ——好像糖放多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从阳台上叫进来的? 他个人来说这些小蛋糕并不甜,但就以他对顾沉的了解已经是偏甜了,楚亦笑开心不起来了。他整理好情绪,开始默默吃下这些小蛋糕,一个又一个,像把它们噎在心头一样。 第8页 吃完早餐,楚亦笑开始洗碗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把昨天他的衣服和顾沉的衣服拿出来洗。 他今天九点之前要去到花店上班,楚亦笑把衣服晾起来以后突然想起今天自己还没给那几盆花浇水,又匆匆地跑过去。 「第一天来上班还挺早的嘛。」店老闆跃哥已经在摆花盆了,看见了楚亦笑擦擦汗朝他打招唿。 楚亦笑有点不好意思:「跃哥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在夸你啊,」跃哥嘿嘿地笑,「今天你先熟悉一下,有几个订单客户定了花,你帮忙跑一趟去送送花,第一天不好让你做太重的活,幸好这几天活也不多,等过几天圣诞节那才叫忙咧」 楚亦笑放下自己的挎包,准备跟店长一起摆花盆,店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忘了问你你圣诞那天有空吧?」 圣诞节,楚亦笑想着,他自己也希望自己没空啊,希望能跟顾沉在一起,就简简单单的能在一起出去就好了,而不是只能在房间里才见上面。 但很遗憾—— 「有空啊,全天有空」他嘆了口气。 跃哥似乎很开心:「那我就放心了,那天订单很多,我一个人搞不完,我想着你这样貌应该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约怕你没时间,就问了」 这家花店里的花种类有很多,还有很多花楚亦笑都没见过。 「你要是感兴趣,哪天闲下来了我给你讲讲它们的花语」跃哥看着楚亦笑到处看花的样子说。 花很快像往日一样被摆放好,楚亦笑这才发现这家花店叫「幸福花店」 「老闆你怎么取这样一个店名?」楚亦笑问道。 「一看就很幸福是不是,哈哈哈,」老闆来了拍手上的泥土大笑着说,「以前我老婆取的名字,希望我们一样那么幸福」 「你夫人呢?」 「去世了,好多年喽,不过我相信这个店还在她就还在我身边,」他看着店名说着,又拍拍楚亦笑的肩膀说,「走,我们洗手去」 ☆、5 楚亦笑抱着一束装饰精美的玫瑰花,顺着跃哥给的订单地址来到一家酒店三楼。这里正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楚亦笑被引到站在台边着急地等着捧花的新郎处,新郎见送花的人来了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新郎脸上满是幸福,遇上这样的场景,楚亦笑总是会想,如果他也能拥有这样一场婚礼该是有多幸福呢? 楚亦笑开着小小的一辆车穿梭于城市各处,给不同的人带去一束花,这使得他很开心,就像他也从中得到了幸福一样。 他回到花店,老闆正在花店旁边的过道处摆放了一张躺椅,就躺在上面眯着眼睛晒太阳。 「跃哥,」楚亦笑说,「还有新订单吗?」 「今天的已经送完喽,果然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干活快呀,」肖良跃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张躺椅,「年轻人要不要留下来歇歇?」 楚亦笑从店里拿来两瓶矿泉水,打开一支递给老闆,自己也打开一支坐在躺椅上喝了起来:「老闆也年轻啊」 肖良跃看上去三四十岁,人长得也算耐看。 「不行喽,比不了你们二三十的小年轻,」他喝了一口水,「我守着这间花店也好几年了,要不是婉儿生前喜欢,我早就放弃了,一个人坚持也很累啊」 是啊,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恋情,守着等着就是几年,一个人走着也挺累的。 「人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不是么?」楚亦笑苦笑了一下安慰他说。 「希望什么的,在绝望之前应该是有的,」肖良跃顿了一顿说,「我以前和婉儿磕磕碰碰走了十年,她一个人为我吃尽了苦头,我是相信自己是爱她的,然而我还是选择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等我回头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油尽灯枯,任我再请什么好大夫都无力回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希望了」 肖良跃苦笑了一下:「可能这就是是报应吧,罢了罢了,我这种老头子也不跟你们说这些掉牙的老故事了」 他们就这样躺着,等待太阳西斜,斑斑驳驳的阳光都照在脸上。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餵?亦笑,是我,于无殊」那边纠结着开口。 「怎么了?」 「你下了班来一趟我店里吧,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肖良跃似乎是听见了对话内容,朝楚亦笑挥挥手:「去吧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人了现在」 来到于无殊的宠物店,于无殊正坐在前台上低头看宠物杂志,楚亦笑在于无殊身边坐了下来。 于无殊抬起头,看着他神情空洞。 「你怎么了?我是亦笑啊,」楚亦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开玩笑地说,「你不会傻了吧?」 于无殊没理他的玩笑,直接开口:「亦笑,昨天夏以凌打电话给我了,他想和我复合」 「你爱他吗?」楚亦笑拿起于无殊看得宠物杂志说。 「你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分吗?」于无殊没有回答,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楚亦笑看他一眼,说:「你当时不是不让我问吗?」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于无殊突然生气起来,「因为你,你知道吗?因为你」 楚亦笑怔了一下:「你开玩笑吧,我当时可没惹你们俩——」说着他突然就住了嘴。 第9页 好像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于无殊突然对楚亦笑冷淡又疏远。 楚亦笑问他:「那你们俩到底怎么因为我闹的分手?」 于无殊定定地看着楚亦笑的眼睛说:「和你说绝交的前一天,他来跟我说他喜欢你要和我分手,他说无论如何要得到你,我说你当时对他的印象很差他不可能,第二天他就被送进了急救室差点命归黄泉,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楚亦笑一下子愣住了。 「我和你绝交,是因为他差点丧命;我和你和好,因为他情况有好转而且你不知情,过也不在你;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他喜欢你,」于无殊无力地说道,慢慢变成了笑,「这么多年我觉得我应该也放下了,没想到没有」 楚亦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无殊突然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认真地说:「亦笑,当时你是在场的对不对?你跟那个人认识的对不对?不然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连提都不曾跟我们提起过」 楚亦笑狐疑地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夏以凌他昨天跟我提复合的时候跟我提了那天晚上那件事,」于无殊闭着眼,不肯承认似的,「他说他要找到打他的人」 「不可能!」楚亦笑回答得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顾沉是楚亦笑的底线,是他藏在最心底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打探,还是一个仇家。 「你老实说,」于无殊目光凛然,「是你那个从未示人的男朋友?」 「不是,不可能是他」楚亦笑站起来大声说,带着些许慌乱。 ★★★★★★★★★★ 于无殊和夏以凌交成朋友是在他们大二的时候。 当时于无殊天天和他的男朋友出去玩,也喜欢带他男朋友见自己的亲密朋友,当然也包括迟见和楚亦笑。 楚亦笑不喜欢于无殊的男朋友,因为夏以凌的眼神让他非常不自在。只是不自在楚亦笑也没往什么方向想。楚亦笑曾私底下告诉过于无殊几次这种感觉,但奈何于无殊喜欢,根本停不进他的话。 后来有天下午下课之后迟见跟他说:「最近多照顾一下无殊的心情,他现在心情可能会因为你特别不好,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一定要叫我」 楚亦笑心思全在顾沉身上没留意太多,楚亦笑就以为是于无殊把心思都用在了他的男朋友上没来得及顾虑他们这些普通朋友而已。 迟见和他说话的第二天,于无殊就红着眼睛在路上拦下他说要和他绝交,然后就疏远了好一段时间。 楚亦笑当然记得那两天,因为在迟见和他说完话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他至今难忘的事情——顾沉在他清醒着的时候把他抱回了家。 那天晚上楚亦笑打完兼职匆匆往家里赶,怕顾沉先他一步回到家见他不在又要发脾气。 路上要经过一片小山丘,山丘上栽种着各种树木,刚好那段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楚亦笑平时又胆小,半夜经过更是加紧脚步往前走。 楚亦笑走到一半,突然被什么人抓住了双手,他吓得惊叫一声,就被人堵上了嘴,又被摁在地上用绳子绑上了几圈,楚亦笑心里又惊又怕,拼命往前挣扎,但那个人劲特别大,像是能单手就把他摁住一样就把他拖了回来。 那人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只知道自己被拖着想小山坡上走去,他嘴堵住了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求救信号的有效度就被降到了百分之一。 那人似乎并不为了求财害命,把他拖在一边后开始摸索着疯狂脱他衣服,他泪就流了下来。 等他衣服差不多要被扒光的时候突然黑暗中听见「啪」一声,从他身上扒衣服的人就应声倒下趴在他身上,他吓得发出「呜呜」的抽泣,也不敢动。 站着的人影把他身上的人拉到一边用类似棍子的东西把那人一顿勐打,最后那人连气都不哼了。楚亦笑吓得用手护着头,想着自己会不会也被这样一顿勐打。 站着的人走近,他身上凭空多了一件外套。是熟悉的香水味,是顾沉身上的味道。 楚亦笑泪流得更厉害了,到底是因为得救,还是因为自己现在这副窘迫的样子,还算是因为来的人是顾沉而流泪,他分不清楚,他唯一想着的事情是回去以后顾沉会不会再揍他一顿。 顾沉「啧」地一声,楚亦笑一时没缓过来还在哭,顾沉过来踢了他一脚大吼着:「别t.m哭了,哭得像个女人一样你烦不烦啊」顾沉就站在他身边,也没给他解绑也没给他松开堵在嘴里的布团的意思。 楚亦笑就不哭了,闭着嘴流泪。 顾沉在他身边的地上靠着一棵树坐下,拿出烟,点上,默默地抽,一根又一根。 在楚亦笑哭得头昏脑涨快要睡着的时候,顾沉一把把他抱起来,说:「回家了」 至今为止,楚亦笑都不敢相信那么温柔的一句话出自于顾沉之口,而且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顾沉抱着楚亦笑的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楚亦笑本想说他可以走着回家的,但又贪恋被顾沉抱着的感觉。 因为从未没体验过,所以特别珍惜。 顾沉直接把他放到他的卧室里,关了门就出去了。那天晚上顾沉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来和他一起睡,也没有想像中的任何暴风雨。 第10页 第二天顾沉醒得居然比他还早。楚亦笑下楼的时候顾沉正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看见他下楼就沖他吼了一句:「以后要是脏了别t.m回来,野死在外面算了」 他一怔,低下头小声应他:「哦」就去给顾沉做早餐。 顾沉冲过来揪着他的头髮往下拽:「到底听到没有?」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楚亦笑耳朵都被震聋了,一阵头皮发麻,眼睛瞬间就红了:「听到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沉甩开手,转过身的时候冷笑似的「哼」了一下。 ☆、6 ★★★★★★★★★★ 楚亦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连承认顾沉就是救他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承认顾沉救人等同于承认顾沉杀人。 ——「他总会找到的」于无殊带着警告的意味对他说。 楚亦笑捂上耳朵,想理清自己脑子里的思绪。 他想顾沉风光地出现在朋友们面前,然后他自豪又害羞地跟朋友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顾沉,」再补上一句,「他人特别好」,再然后等顾沉和朋友们友好地握手、谈笑。 楚亦笑今天晚上不想吃晚饭,做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份生菜沙拉。他把生菜沙拉放在他位子对面,再把水果沙拉放在自己位子上。 他看了一眼对面,像在看着顾沉一样,然后楚亦笑低头吃起水果沙拉来,快吃完的时候,他抬起头说:「什么?」 说完他把剩下的几块水果沙拉放到对面生菜沙拉的碗里去,笑着说:「不客气」 他慢慢站起来,再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开始吃那份生菜沙拉,一口一口。 碗里最后剩下那几块水果,楚亦笑看着它们发呆,喃喃地说:「可惜了,你最爱吃的,最后全都给我吃了」 屋子里慢慢暗了下来,原来他没开灯。他把剩下的水果一股脑全吃下来擦擦嘴起身去开灯。 屋子又明亮了起来。 楚亦笑轻快地拿着两个碗去洗,洗完了上楼去拿睡衣,进浴室洗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沖刷掉一切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他穿着厚重的毛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上还在滴水的头髮。楚亦笑不喜欢用风筒吹,他更喜欢自己擦干。 他得快点把头髮擦干净,等头髮干的时候再晾上一两个小时,让浓郁的洗髮水的味道散开不至于让顾沉脸色难看。 擦着擦着楚亦笑的手就停了下来。 ——顾沉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未来几天也不回来。 今天晚上他将和过往七年里无数个顾沉不在身边的日日夜夜一样独自度过。 楚亦笑把毛巾挂好,再拿出一本书开始看。一开始他看得很认真,看了两三个小时后他开始频频地往挂钟上看去,最后几乎是全部心思都在挂钟上了。他只好放下书,拿来一张很大的报纸把挂钟蒙起来,只能听得到滴滴答答的声音。 楚亦笑没坐下来,他手撑着下巴在客厅上走来走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顾沉他说不定下一秒就推开门回家了。 他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书继续看。 楚亦笑喜欢看文学小说,偏文艺色彩的那种,总觉得带着淡淡的浪漫。 高中那会他特别喜欢带悲剧色彩的小说,觉得只有悲剧性的小说才带着隽永的刻骨美丽,让人难以忘怀;后来也不记得是谁跟他说过,生活就应该明亮一点,才有希望,他现在也喜欢看欢快明亮的小说,嚮往温馨幸福的简单生活,再也容不下灰色的笔调。 楚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书就放在他的胸前,随着唿吸浅浅地一起一伏。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眯着眼睛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楚亦笑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心里一阵失落。 他就这么躺着,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听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的声音,仿佛生命的流逝之音。 发了一会呆,他坐了起来,把胸前的书放在一边,走过去把蒙在挂钟上的报纸拿下来。三点四十分。 他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暂无新消息。 暂无最新未接电话。 他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卧室,打开灯,拉开床头柜最底下一个抽屉,拿出里面零零散散的东西,再伸手到最里面去拿一个相框。拿到手后又把东西整整齐齐地装回去,关上抽屉。 他靠着窗边坐在地板上,看着里面模煳的两个人影发愣。 这就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模煳得只剩下身影,他藏了四年多,从未敢现人。 ★★★★★★★★★★ 「和我照一张嘛,就一张,一张好了」楚亦笑拉着顾沉的衣角用乞求的语气对顾沉说。 「不行。」顾沉皱着眉,冷若冰霜。 「我看不到你,想你」 「忍着。」顾沉依然神情冷漠,低头看着文件。 顾沉的照片楚亦笑只见过一次,就是他和伯父伯母还有一个男人的合照,那男人看起来比顾沉年轻。 那只是在搬家的时候见过,被顾沉像宝贝一样夺了回去,「啪」一巴掌打在脸上,「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之后再也没见过其他能留下他的一切痕迹,只有床上剩下淡淡的气味,随时可能消失,如同顾沉随时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样。 第11页 楚亦笑在顾沉不注意的时候偷拍了几张,但顾沉就像长了眼睛在楚亦笑身上似的,每次偷拍顾沉都会走过来一把夺走手机,冷冷地看他一眼,删除照片后把手机摔在地上,揪着他的衣领愤怒地吼道:「你t.m要我说多少遍?我说不许拍就不许拍,让你忍着,你t.m拍了要做什么?拿去纪念?你t.m想去哪里?」 楚亦笑被吓得不敢看他,小声说:「我哪里也不去」 顾沉把他摔在地上:「你t.m最好给我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有你好受」转身坐回沙发上去看文件。 楚亦笑被摔得吃疼,伸手去够手机,手机已经摔得满屏开花。 他没钱买新手机,只能一次次地拿去维修,试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了,因为顾沉一次比一次愤怒,他不想惹顾沉生气。 顾沉当然给过他钱,他没动过,原封不动地放着,用过了顾沉的钱就像是在玷污他对顾沉的真心一样。 尽管顾沉动不动还是会说他是biao.子,提起他们第一次在酒吧里相遇,提起他们第一夜随便在一个宾馆过,语气冷淡而冷漠,像是在随心所欲地羞辱他一样,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为自己辩解,任由他的话像刀子一点一点割在心头上。 楚亦笑看着相框里的模煳得看不清哪里是脸的两个人影,隔着一层玻璃,伸手轻轻地触摸着,最后指尖停留在那个看上去挺拔的人影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悲伤,鼻子一酸,相框玻璃上掉下两颗豆大的泪水。 「可是,顾沉,看不见你的那么多个冰冷的夜晚,你连个影子都不肯留给我,我会发疯的,我真的会发疯的」 他把照片捧在胸前,慢慢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抬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咬着牙默默地流着泪。 楚亦笑醒过来,天已经大亮,泪痕犹在,嗓子干哑。 他去洗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一片红肿,嘴唇也此红艷似血,他轻咳一声,发出一声不像自己的声音。 他浇起水拍洗着自己的自己的脸醒神,眼睛肿得睁不开,他又浇起水来,使劲地摇了摇头,强力打起精神。 洗漱完毕他去做早餐,顾沉不在的早餐极为简单。 他把从面包机里弹出来的面包拿出来装在两个盘子上,又倒了两杯热牛奶,把其中一份放到对面位子上,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坐下来,抬头说:「今天就吃得简单点」 楚亦笑吃完面包,喝了牛奶,再伸过手去拿对面位子上的牛奶和面包,一边拿一边笑着说:「我吃得下」 他就真的把那一份也吃完了,拍拍肚子说:「谢谢了」然后把盘子和杯子拿去洗,洗完了开始擦桌子扫地,洗衣服浇花。 楚亦笑每天都浇花,看着它们长得生机勃勃他就很开心。 ☆、7 ★★★★★★★★★★ 「那天我看见你被一个陌生男人扯着走,顺手就拍下来,他是谁啊?」迟见晃着手机好奇地问他。 「你把你照片发给我我就告诉你,要原图,高清的」楚亦笑想要又卖关子。 「切,不告诉我就算了」迟见要收回。 「他是我兼职老闆,抓我回去干活」楚亦笑瞎说,鬼话也只有迟见相信。 那是读大三的某天,他刚下了一节课准备到下一栋教学楼去上第二节课,在校园里竟然遇上了顾沉。楚亦笑又惊又喜,跑上去还没开口就被顾沉拽着急急地走出了校门,一路上引得男女学生纷纷回头观看指指点点。 顾沉做事从来不说理由,更多时候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顾沉把楚亦拽到停在校门处的车边,打开车门,就把楚亦笑甩进车里去。 楚亦笑头被撞在车壁上,身子还没坐好,顾沉就开车走了。 车子停在小区停车场,下了车顾沉几乎是把楚亦笑拖着走回家去的。 顾沉进了门一手拽着楚亦笑一手反锁家门,两人鞋子都没脱,顾沉就野蛮地把他推在一边开始脱上衣,把他摁在地上如狂风暴雨般掠夺式亲着,从脖子边到脸到唇,顾沉的吻又狠又重,几乎在楚亦笑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过红肿的咬痕。他的唇被咬的破了一角,丝丝渗着血,一股腥甜流入喉中。 有双手在快速地在他身体上游走,游到他皮带处停下,皮带也松了,下一秒裤子就被扯在了一边,双手又继续游走。 顾沉把他翻过身去,很快他就彻底感受到了来自顾沉的温度。 ——顾沉什么时候能让他事前有点心理准备呢?又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先适应一下呢?对于两个男人,顾沉不会不知道没有事前是多么痛苦。 顾沉喘着粗气,把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的楚亦笑拖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楚亦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趴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除了覆在身上的薄被单全身一览无遗,嘴唇上是麻辣的痛,还能感受到血的腥甜。 他想看一眼手机时间,叫室友替他请一下假,一摸,发现手机不见了。 楚亦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了扔在地上的衣服的所有口袋,没有。 找了卧室,没有。 找了洗衣机,没有。 他坐在地上怅然若失,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完澡穿好衣服,走到门边去换鞋。 伸手去开门。 ——他被锁在里面了。 楚亦笑瘫坐在地上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锁在这里了。 第12页 他想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猜测,越想越难受。他觉得不能放任自己这么下去,于是走到阳台上去给花草浇水,到书架上拿出一本小说看。 楚亦笑躺在沙发上看小说,他把描写得阴暗的都撕了下来,揉作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然后继续看。 到了晚上十二点,顾沉终于回来了,提了一大袋各种各样的干粮。 有多少呢? 大概楚亦笑能吃上两个多星期。 楚亦笑没有像平时一样去给他拿公文包和外套,只呆呆地看着顾沉。 顾沉脱了鞋,生气得把手上的公文包和外套重重地摔在地上,咬着牙大声说了一句:「ma的」 外套摔了几米远,公文包里的资料散得到处都是,顾沉扶着额,紧闭着眼。 楚亦笑也没有马上上前去给他收拾地上的散乱资料。 顾沉身上明明没有酒精味,却走得摇摇晃晃,一边走一边冷笑:「疯子,全世界都t.m是疯子」 楚亦笑看着他这副样子非常心疼,放下手上的书,上前去温柔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 顾沉就站着,也不推开他,也不一巴掌扇上来大骂他「臭biao.子」,楚亦笑也不怕他这么做。 顾沉一晚上都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顾沉吃完了早餐楚亦笑就急急地推开阳台的门走进来,犹豫了半天小声开口问:「我手机呢?」眼睛都不敢抬。 谁知顾沉当场就发了脾气,狠狠地把手中的碗摔了个稀巴烂,踢了一脚楚亦笑的膝盖,楚亦笑就痛得跪了下来:「别t.m给我提这些有的没的,从今天起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顾沉走后真的就把门给反锁了。 楚亦笑慢慢地站起来,吃了早餐,去洗碗。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走路不对,低头一看,原来裤腿上殷红一片。 刚刚怎么没感觉呢?大概有比膝盖更疼的地方在流血。 楚亦笑洗完碗,一拐一拐地上楼去找纱布和止血药。包扎好伤口,世界都安静了。 一连安静了十六天,他的世界无人来访。 第十天深夜十一点半,他在冰箱里找东西吃。没有事情做的世界失去了生活的规律,连着日夜颠倒再也分不清楚来人。 他听见门开的声响,像听见了生命齿轮转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一张似陌生的脸。楚亦笑呆呆地看着来人,来人也怔怔看着他,突然他发疯似的沖了上去要去扒开门,他再也受不了这脱节的世界了,他要出去见顾沉,把顾沉找回来,问他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没来给他开门。 他哭着、喊着,疯狂地扒着门,指甲跟着一个个折断,十指指尖开始染上了丝丝血色。 他被一双手从后面死死抱住,后面的人用几不可闻的颤抖说:「亦笑,你回头看,是我」 楚亦笑回头,慢慢抬起埋在自己后背上的一张脸,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脸竟然从一张陌生的面孔幻化成了他日日思念的样子。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着十六天没见过人,看见谁都能想像成顾沉的样子的样子。 他晕厥过去。 楚亦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哭得太激烈,还是对那张熟悉的脸过于放松,还是因为飢饿而体力不支而晕倒,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是昏了过去,那么刚刚那个是梦吗? 看了一眼四周,自己正躺在床上,房里亮着灯,空无一人,和他心里空着,不知是日是夜,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看着天花板,摇摇晃晃支着自己的身子要坐起来,靠在床上眯了一会,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望去。 窗外暮色沉沉,黑暗中的远处灯光点点。 窗上的人影形容枯藁,憔悴得不成人样,似是另一人。 他肚子开始痛,钻心地痛,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进食了,楚亦笑慢慢往楼下走,想下去找东西吃,他不能不吃,不吃他见不到顾沉,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楚亦笑下楼走到一半,看见客厅上有个人影背着他坐着。 停下来愣住几秒,再次抬出脚去,他越走越急,最后恨不得一步跨下三个楼梯。走完最后一个楼梯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那人影身边去。 那人始终没抬头。 楚亦笑跪下去,仰着头看他,看着看着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那张脸,眼眶瞬间就红了,抱着他的腿,把脸埋在他双腿上低声地哭着。 顾沉就让他这样哭,沉默着,不打不骂不安慰。 楚亦笑哭着哭着就抱上来,坐在他腿上,紧紧地抱着生怕他再次消失一样。顾沉也伸开双手环抱着他,把脸埋在楚亦笑瘦弱的肩上,怕他掉下去还用一只手在他后面扶着。 顾沉把楚亦笑抱上楼去,把他放在床上想起身,仍被他紧紧搂住腰起不来,只好就这样躺着过一夜。 第二天早上楚亦笑到了近八点都没醒。 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又只剩他一个,向四周看去的时候床头柜放着他的手机,他一看时间慌忙跑下楼去,顾沉已经准备出门了,他跑过去给顾沉递公文包和外套。 顾沉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按时吃饭。」的的确确是顾沉说的。 又或者他太久没吃饭出现了幻听。 顾沉走了,门都没关。 他愣了好一秒,缓过神来,顾沉他没关门。 第13页 顾沉是不是忘记了关门。 他走到门边,踏出一步,走廊上的光线证明他走出来了,他又踏出了一步,完全走出来了。 顾沉他是不是要回来关门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又退了回去,关上了门。 ——「按时吃饭」,对,要按时吃饭,他得吃饭了。 楚亦笑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已经清空了,一只碗上装了一沓钱。他看着那沓钱,转过身发现餐桌上一锅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一杯牛奶,旁边盘子上两块面包和一只荷包蛋。 顾沉做的? 顾沉吃了吗? 顾沉为什么会做? 他兴奋地拿出碗,舀了两碗,一碗放在对面的位子上,一碗放在他的位置上,然后坐下来,抬起头,沖对面笑:「谢谢」 楚亦笑没吃过顾沉做的任何东西,第一次吃有些紧张。他舀了一小勺子放进嘴里,粥鲜美可口,他又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最后把整锅都差不多吃完了。 他实在吃得太多了,差不多吃了上周一星期的分量。楚亦笑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面包牛奶和荷包蛋,再看了一眼对面位置那碗粥,突然难过起来。 顾沉今天肯定没吃早餐。 他却连顾沉那份都差不多吃光了。 楚亦笑勉强地沖对面笑:「对不起啦,我吃不下去了,等会再吃」 他不想浪费顾沉做的任何东西,又不能把碗里的倒回锅里拿去热,倒回去顾沉会觉得他在给顾沉难看。 但他还是端起了那碗粥开始吃了起来,他不想吃冷饭冷菜,吃冷的东西会让自己心情低落,连着想一些消极的事情,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楚亦笑吃得差不多撑得要吐出来,吃下最后一口他重重地放下碗:「真的吃不下了」 他起身来去洗碗,把牛奶和面包荷包蛋放进冰箱里。然后转过身慢慢向门边走去,犹豫的伸出手。 ——「咔哒」门开了,顾沉真的没关门。他不禁由衷开心起来,扯着衣角笑。 楚亦笑感觉什么东西特别重,摸一摸口袋,是手机。 他掏出手机,手机已经被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了,消息也爆棚地多,点开一看,全是于无殊和迟见,当然还有班上的几个同学和班干部。 得编个什么藉口去跟他们说才行。 他一条条翻看着简讯。一条来自顾沉的简讯跳入眼帘:已请病假。 楚亦笑咧着嘴笑,他把手机亲了一下,放进兜里,上楼去拿衣服洗澡,准备出门去。 ☆、8 阳台上几种花都是顾沉带回来的。 刚毕业的时候于无殊就去了宠物店工作,楚亦笑也想养宠物在家,第二次搬家的时候楚亦笑天天缠着顾沉说要养宠物。 「不许养,看见就烦」 顾沉不喜欢任何活着的东西在他身边上蹿下跳、晃来晃去,特别是各种各样的□□声、呜咽声和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没那个耐心,心烦的时候就会抓起来摔。 楚亦笑缠了一年,每次从于无殊店里回来晚上都求一遍。 开始顾沉皱着眉头冷若冰霜地盯着他说:「不许养」 楚亦笑仰起头就问:「为什么呀?」 他那时候是不怕死的,因为他明显感受到顾沉在关了他半年之后态度有时候会有一丝丝温度,足以让他有所期待。 顾沉锁了他两次。 顾沉阴下脸,掐着他生气地说:「你t.m别太得寸进尺,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那么久」 他被掐得脖子难受,被顾沉甩在一边:「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不想让它们死在你面前的话」 楚亦笑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低着头看地板。 第二天晚上楚亦笑躺在床上看着在一边看文件的顾沉,小声说:「工作辛苦吗?」 顾沉放下资料,皱着眉盯着他说说:「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把被子往脸上遮一半,又小声说:「我想养宠物」 「你下次再提一次试试?」 楚亦笑噤声。 那段时间楚亦笑还是会遭受到顾沉的暴力对待,但楚亦笑真想要的时候就是那种「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类型。 顾沉被问得次数多了反而没有刚开始那么生气了,后来只是说:「不行」、「不许养」 一年后的一天深夜里,顾沉推门进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手上抱着四盆花。公文包都只能夹在手臂下。 花盆上的泥土粘在他名贵的西装上,脏得特别明显。 楚亦笑跑过去看的时候特别惊讶,看着顾沉像另一个人似的。 顾沉阴着脸:「养着」 说着鞋都没脱抱着四盆花抱到阳台上,随意扔下外套和公文包才走到门口去脱鞋。 楚亦笑开心地跑出去看,有些已经开花了,有些没开花。他摸摸这一盆又看看那一盆,关了阳台的门激动得跳来跳去,拍着自己的脸笑。 其实他那时候并不会养花,以前在学校住的时候也想种,但奈何无论怎样就是活不了,甚至他连顾沉抱回来的这些是什么花都不知道。 但只要是顾沉抱回来的就意义非凡,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养好他们。 楚亦笑开了阳台的门回到客厅,顾沉扔给他一本小册子,类似是刚抱回来的那几种花的养育指南。 页面很精緻,却像是被小孩子做了恶作剧一样,被撕开了好几页,连着花名都被撕了只能从字里行间猜出大概的养育注意事项。 第14页 顾沉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头,不知道在思考或者苦恼什么。 楚亦笑去顾沉房里给顾沉拿睡衣,到浴室给顾沉开洗澡水。顾沉身边低眉垂眼小声说:「洗澡水放好了」 顾沉朝他招手,他坐下去,被顾沉紧紧一把拥住。 头顶上是来自于顾沉深深的唿吸,他也伸出手去抱住顾沉。 「不许养宠物」顾沉的话总带几分不可抗拒。 他「嗯」地点头。 顾沉居然像小狗一样低下头往他身上蹭了几下,弄得楚亦笑格外难受。 ★★★★★★★★★★★ 楚亦笑来到花店门口,店已经开了,但什么都还没收拾,完全没有营业的感觉。肖良跃正躺在一张躺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年轻人,今天就麻烦你收拾一下花店了」 他见肖良跃脸色发白,明显精神状况不好的样子,开口说:「跃哥,你身体不好吗?」 「最近干得太累了,有点感冒,全身无力就不想动了」肖良跃依然笑着。 「那店里有我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楚亦笑有点担心,「感冒还躺在这里的话不是会更严重吗?」 「没事,我想多陪婉儿一阵,你先忙吧」 楚亦笑只好依他。 这种感觉大概自己也能感受到。思念却遥不可及的潮水在每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夜里忽如其来的时候尤为强烈。 他把店里的花搬出来摆放,进进出出,一个人两三个小时才搬完。 「跃哥,你以前没僱人都是自己干的吗?」楚亦笑擦着汗问他,搬两三个小时不仅汗流浃背还腰酸背痛,坚持个几年实在是很有毅力。 肖良跃递给他一瓶水,仍然满面春风:「偶尔也雇几个人,但大多没坚持下来,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店,但是搬东西跑腿送花什么的也不适合,还必须有个男人在才行,所以也就这样了」 「我能坚持下来!」楚亦笑抢答道。 肖良跃被他的坚定逗笑了,说:「先做一段时间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会开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就关了店了,哈哈哈」 「但是我这个人不会拖欠员工的钱的,嗯?」肖良跃补充说道,拍着楚亦笑的肩膀像是在给他承诺。 「我倒不是因为钱,我是想找份工作做,太闷了,坐不住,静下来总有很多东西想」楚亦笑坦率地说。 似乎坦率真诚、嚮往阳光才是他真正的性情。 肖良跃感到很新奇,不相信他说的话:「你找不到工作?」 「以前试着找过,不是自己做不来就是爱人不喜欢我的职业」 楚亦笑不喜欢对不太熟悉的朋友提到他的性取向,他能接受别人的目光,却不能接受别人的怀疑。 「哈哈哈,年轻人还真是任性啊,还有得挑来挑去」肖良跃为人爽朗,总喜欢笑,他突然想起什么,「分开了还是?」 「还没」楚亦笑垂下眸子,他知道肖良跃想问什么。 还在一起却全天有空的人坚持留下来上班,怎么想都觉得双方不太被需要。 「哦」肖良跃若有所思。 「我先去送订单吧」楚亦笑起身来,他不喜欢这种气氛。 「好,你按照上面的指示去拿就好了,对了,给你的花店店服过几天送回来后你试穿一下」 楚亦笑惊了:「我们还有店服?」 「我昨天穿的那个样子,婉儿设计的,你将就穿着」 今天的订单似乎比昨天多了一半,楚亦笑送完花回来已经下午六点。 手机来了两条简讯,楚亦笑边擦汗边打开看打开。 一条来自于无殊。 「我还是爱夏以凌,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也做好心理准备,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因为以凌不大想见到你,但我不是要和你绝交的意思,希望你谅解,迟见约了女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我已经见过了」 一条来自迟见。 「亦笑,我想把我女朋友贺雨恬正式介绍给你,我们今天晚上八点在e酒店等你,希望你能出席,你和无殊的事我听他说了,他说今晚不来,你要是想得话可以带上你男朋友」 楚亦笑想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我带一束花过去吧,作为和她的见面礼」 他苦笑地摁下了电源键。 他哪有什么资格带顾沉出去。别说出去见朋友,连在街上基本都不可能。 何况,楚亦笑一直对迟见心中有愧,这愧疚不同于于无殊,他对迟见是强烈的自我谴责,但一直不敢对他提起。 楚亦笑回到花店里,肖良跃正弓着腰开始搬东西。 「你不是说累吗,怎么又开始搬了?给我吧」楚亦笑接过他手上的花盆,往店里搬。 「躺了一天不动一动真的要生锈了,」肖良跃转着腰部,笑哈哈地说,「趁着还能动多动一动」 「跃哥我怎么发现你说话像个老头子一样啊」楚亦笑也笑了。 「人生苦短嘛」 把东西搬出去的时候搬了两三个小时,两个人搬回来却很快,没一个小时就搬完了。 「跃哥等下我去见个朋友,他要向我正式介绍他的女朋友,我带点什么花做见面礼好啊?」楚亦笑拍拍手上的尘土问。 肖良跃给他拿了一束马蹄莲:「喏,博爱又好用」 ☆、9 楚亦笑来到e酒店,顺着前台小姐的指引找到了迟见,他旁边正坐着一位长相清纯甜美的女孩子。 第15页 「亦笑」迟见也看到了到他,朝他招手。 楚亦笑走过去,把花送给迟见女朋友,他女朋友站起来接过花,微笑说:「谢谢你的花,楚亦笑是吗?之前就听迟见说过了,说他有个朋友长得特别好帅,今天一看果然很帅啊,要不是我已经有迟见了我肯定追你了」 「别,这种玩笑不要开,贺小姐,我不喜欢女孩子」楚亦笑斩钉截铁开门见山。 楚亦笑对不太交心的朋友是不提性向的,但对于迟见的女朋友他不想再遇到什么尴尬,真再有什么枝节他也没脸面再和迟见做朋友了。 「你怎么没带男朋友一起出来?不说什么时候也一起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他出差去了,还没回来,下次有时间再看吧」楚亦笑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话题。 他坐下来,看着迟见一脸幸福的模样,「怎么认识的?」 迟见切了一小块牛肉,送到贺雨恬嘴边:「我俩去年的时候在一个同学会上无意中认出来的,也很简单,交换了联繫方式就继续发展了」 贺雨恬张开嘴吃了进去,吃着饭也挽着迟见的手臂。 「我俩开始只是简单地做朋友,后来觉得性格还合得来就处了,」贺雨恬喝了一口红酒,说,「我俩后来见父母,叔叔阿姨对我也很好,我觉得还行,是吧,迟见?」 贺雨恬话语软糯,听着像个小姑娘,她正甜蜜地笑着看迟见。 「他爸妈我也觉得挺好的,一家温馨」迟见显然也很满意。 楚亦笑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看着他们大方地把对方介绍给自己,心里感到一阵苦涩。 贺雨恬性格和萧明欣很像,这不禁楚亦笑想起一些令他不太开心的往事,但迟见能走出失恋的阴影楚亦笑比谁都开心。 「你们要是什么时候事成了,叫上我,我虽然钱不多,但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楚亦笑拍着迟见的肩膀笑着说。 迟见本正在和贺雨恬闹着,听楚亦笑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说:「亦笑,要不你还是去之前那个公司吧?我跟那边打声招唿,反正以你的实力胜任那个职位绰绰有余」 楚亦笑摆摆手:「我还是按照现在这样生活吧,挺好,我喜欢花店的生活」 迟见女朋友的那场介绍宴会结束后,楚亦笑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洗完澡出来,他拿起手机滑到信息栏:暂无新消息。 滑到未接电话:暂无未接电话。 还是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楚亦笑不禁嘆了口气,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对于顾沉而言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在顾沉身边六七年,也不过是他比较能忍,看顾沉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床伴后,能倖存得久一点罢了。 楚亦笑躺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挂钟,十一点十一分。 顾沉今天不回来,今天他会在哪里呢?一个人?和男情人在一起,还是女情人? 他忍不住又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通讯录,给顾沉打了个电话。 「嘟——嘟——」 听着一声声迴响,总让人觉得有希望。 「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躺在沙发上,楚亦笑盯着正门发愣。 「滴——答——滴——答——」 求而不得的焦虑痛苦和既得之后的厌倦无聊构成了人性的两人生的钟摆永远在焦虑和无聊中沉闷的摆动着。 十二点四二分。 他嘆了口气,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了,上楼回卧室去。 ★★★★★★★★★★★★★★ ——刚毕业到处奔波找工作那时。 「楚亦笑,谁t.m允许你到『四海为家』旗下公司上班的?」某天深夜归来的顾沉刚进门就对楚亦笑发脾气。 楚亦笑忙跑过去给他拿东西:「『四海为家』的公司薪酬高,而且我刚毕业没什么经验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了」 「四海为家」是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公司,也是楚亦笑自己能找到的待遇最好的一家企业。 「辞了」顾沉盯了他一眼,朝屋里走去,冷冰冰的命令。 「我需要工作,我需要钱」楚亦笑小声说。 「辞了,『四海为家』你不能去,换一份」同样毫无感情。 「我需要钱」楚亦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他刚大学毕业,已经接了无数个家里的电话。 顾沉怒不可遏,回头揪起他的衣领对他吼道:「你需要钱我给你啊,给你钱你又不用,非得自己没事找事你想怎样?你就那么不愿意用我的钱而宁愿到『四海为家』去工作?」 「我听你的」 带着莫名的颤抖与沙哑。 他的确不愿意用顾沉的钱,有能力就不想被包养,只好低下头,穿着毛拖鞋的一只脚在地上不断地磨蹭着闪着亮光的地板,红着眼眶不想和顾沉对视。 第二天楚亦笑去到公司就提出了辞职申请,他还在实习期,辞职不过是没工资,也没有实质性伤害。 只是出了「四海为家」办公楼,觉得光线过于强烈,强烈得睁大眼睛都觉得眼角干涩。 他又开始向其他公司递简歷,一封一封,只是过了毕业季大多数知名的公司差不多已经招满员了,投简歷和面试得到回应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使他抓破脑袋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第16页 ——「来做我秘书」顾沉夜里在他身边看文件的时候说。 楚亦笑做顾沉秘书一个星期后辞职了。 他长得出众,又是大学刚毕业,一来就做到顾沉秘书的位置,难免引起风言风语。 「听说顾总男女通吃」 「哇,楚亦笑那张脸我要是男的,我也也可以啊」 「那个姓楚的和老闆什么关系?」 「还用问吗?爬上顾总床上位的人还少吗?」 「……」 风言风语不禁背地里有,明面上也有人各种暗示询问。 楚亦笑悲哀地发现那些风言风语大多数都是正确的,自己向自己内心洗白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管那些流言蜚语,简直无中生有」顾沉夜里看文件的时候皱着眉说。 楚亦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力地说:「他们没说错什么」 顾沉似是沉思了几秒,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10 就在楚亦笑为找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里,迟见跟他说:「最近「承祁」财务公司走了几个人,明欣说有缺个财务助理,你应该可以填补上,让你去试试,肯定行」 萧明欣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追过楚亦笑。 楚亦笑想,要是那时候再往前半年,他说不定也就答应这个温柔文艺又有自己独特魅力的女孩子了,但他已经接受了顾沉。 没遇到顾沉之前,楚亦笑本应该像天下所有的父母希冀的那样,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拥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如他自己所憧憬的那样过这简单又快乐的小日子。 遇上顾沉,无法回头,也没试过要回头。 楚亦笑还顺便促成了她和迟见。 楚亦笑是经济学出身,又曾经在多个比赛中得过奖,在财务核算等方面算是比较优秀的毕业生,去「承祁」公司的面试结果也很顺利,公司决定直接雇用,很快就安排他入职了。 入了职之后的某天,楚亦笑在董事长办公室遇到了个人。 那人自楚亦笑进办公室后就眯着眼睛盯着他看,看得楚亦笑心里非常不安。 楚亦笑总觉得那张脸在哪里见过,记忆太模煳,一时没想起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楚亦笑在茶水间喝水,办公室小陈给他传话,说让他去一趟董事长办公室。 楚亦笑走进办公室,那人抬起头看着他,笑了:「来了?坐」 他坐下,那人去关门,又把窗关上。楚亦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紧张地揉着大腿上的裤子。 「好久不见,楚亦笑」那人笑着,笑起来很阳光温暖。某个学长的脸在楚亦笑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否定了。 但楚亦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眼熟。 「你好,你是?」楚亦笑尴尬又局促不安。 「我姓祁,大名祁韶之,曾叫……,算了,你想怎么叫都可以」祁韶之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名字听着也耳熟。 「没想起来?」祁韶之仍然是笑着走到他身边,「不至于吧?姓祁的你没有认识的么?」 「姓祁的当然我也有认识的,但是叫祁韶之的,我应该只有一面之缘,而且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楚亦笑浅浅地笑着回答。 祁韶之显然有些失落,半垂着眉眼:「是吗?亦笑,我等了你好几年,也许你真的认识我。要是早一步的话,你就是我的了,你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祁韶之凑近了他,就差点把嘴唇贴上来了,楚亦笑恐惧得瞳孔都睁大了,「腾」地站了起来,说:「我好像忘了有份帐目没对,我先回去对帐目,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楚亦笑站起来就走,椅子被撞歪到一边。 祁韶之也没挽留,似乎早已料到会这样。 楚亦笑心里直犯懵,他在心里念了反覆念了很多遍那个名字,才突然想起来「祁韶之」是谁。 而且他还想到一个人,和顾沉在同一个相框的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看起来也眼熟,这给他的感觉并不好,脑中反覆出现一张想要忘记的脸。 出了总裁办公室,楚亦笑心假装收拾文件边问小陈:「总裁办公室那个人是谁啊?」 「他啊,代总裁,」小陈四下扫了一眼,用文件掩着嘴小声说,「听说他人手腕挺厉害的,前几年才被确定为四方集团的继承人,知道么?就是联合收购了『四海为家』的那个集团」 楚亦笑一怔,「哦、是、是吗」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他一年都不来这里一次,来了难免全公司都草木皆兵」小陈边在电脑录入数据边漫不经心地说。 楚亦笑顿了一顿,继续收拾文件,余光扫了一眼总裁办公室方向,发现祁韶之正拿着一杯咖啡笑着看着他,又赶紧低下头去。 下班回到家已经八点,楚亦笑进门开灯后吓了一跳。 顾沉从来不这么早回家,而且还不开灯,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你之前说你工作是什么?」顾沉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嗓音压抑而沙哑。 楚亦笑怔了一下:「财务助手」 「我问你公司」咬牙低吼。 「『承祁』财务」他偷偷看了顾沉一眼。 顾沉站起,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向后仰,像极其痛苦。楚亦笑吓得跑了过去扶他。. 第17页 「『承祁』,呵、我怎么就没想到他还有一家财务公司,『承祁』,呵,」顾沉冷笑着,又像自言自语。 「怎么找到这家公司的?」顾沉双手摁着楚亦笑的双肩,用力得让楚亦笑觉得有点难受,抬头看却对上了顾沉布满满红血丝的双眼。 楚亦笑低下头去,不敢看顾沉:「刚毕业不好找工作,同学介绍的」 「什么同学能让你去『承祁』?」顾沉双手撑着头。 「大学室友,和我玩的比较好的」 「和你那个朋友断了关系,把工作辞了」 楚亦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凭什么?我签的是长期的合同,我也只要有那么两个朋友」 「啪」一掌打在脸上,楚亦笑毫无防备,摔在地上,半边脸没了知觉,嘴角渗出了血,连耳朵都开始发出「嗡嗡」的耳鸣。 「无论如何,辞了!」顾沉对他吼着说 「签了长期合同,我辞不了」楚亦笑抹了抹嘴边的血说。 「辞不了也得辞,你没有违约金我来付,你必须离开那里」顾沉的狂躁总让楚亦笑无所适从。 「辞了我就没工作了,还得重新找」楚亦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敢忤逆顾沉。 顾沉红着眼睛:「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需要工作」楚亦笑扶着沙发站了起来,站的不稳差点要倒下。 顾沉咬着牙紧闭双眼,良久,他上前去紧抱着楚亦笑,头抵在楚亦笑肩上,沙哑着说:「听话,辞了,好不好?离开那里」 楚亦笑本来想跟顾沉硬扛的,但他拒绝不了温柔下来的顾沉。 他辞职的事情没那么顺利,足足拖了一个星期。 ——「亦笑,我和萧明欣分手了」迟见红着眼对他说。 「为什么?」楚亦笑一边翻着求职信息一边问。 「她跟人在酒吧玩得太过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前一秒跟人抱在一起后一秒就跟人去了宾馆」 「萧明欣不是这样的人」楚亦笑不相信。 「那你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在底下等了她一夜,她还一脸震惊问什么我为什么在那」迟见怒了,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反正我t.m跟她不可能了」 ——「亦笑,亦笑,你跟迟见解释一下好不好,我只是去签合同,带着任务去的」萧明欣抓着楚亦笑的手差点没哭出来。 「我没法插足你们的事啊」楚亦笑柔声安慰道。 「顾沉那个客户偏喜好这一套,公司非要点名我去,我已经尽量了避开他了」 楚亦笑僵在了原地,脑子里都是顾沉和不同的男男女女抱在一起的画面。 ——「顾沉他偏好这一套」 ——「听说顾沉男女通吃」 ——「听说爬上顾沉的人排队从顾家排到了公司」 他在家里等了一个晚上,顾沉没回来。 去顾沉公司楼下等他,以前见过他的人都窃窃私语:「你看,是他,之前那个秘书」 「来这里做什么?」 「还用问吗?被甩了想找顾总呗」 「啧,又来一个」 「……」 楚亦笑闭着眼睛等着,给顾沉发了消息,打了电话,没有回覆。 两天后顾沉回来了,直接往沙发上躺着,一声不吭,伸手过来拉楚亦笑。 楚亦笑定定地站在他前面:「我找过你」 「嗯」 顾沉没继续拉,也没说话,就这么躺着。 「你碰了萧明欣?」他开口,希望从顾沉口中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嗯,碰了,」 「为什么?」眼眶已经红了。 比起对迟见和萧明欣的愧疚,他此刻感到更多的是顾沉寡情冷漠。 顾沉移开视线,依然平静:「她活该,她想着把你往祁韶之那里推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今天」 「祁韶之祁韶之,你一天到晚不许我接近祁韶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祁韶之,我做到了,你呢?」楚亦笑第一次敢这么大声朝顾沉吼着,泪不住地往下掉。 「楚亦笑,我和你不一样」 「是啊,你和我不一样。」楚亦笑转过身去,笑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去,关了房门,摔在床上,被子蒙过头,泪水染了一片。 顾沉不爱他他心里知道,但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他的眼前时他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不知多久顾沉也跟上楼来,拉开被子抱着楚亦笑躺下。 「对不起」 满身烟味,声音沙哑。 楚亦笑闭上眼睛,顾沉对他再强硬一点说不定也就不那么痛苦了。 偏偏一星半点的温柔都让楚亦笑继续容忍下去下去。 ☆、11 ★★★★★★★★★★★★★★ 昨夜是顾沉出差的第二夜,依然联繫不上。 楚亦笑醒过来,窗外天色微明,窗上模煳着一片水汽。 他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5点半,顾沉不在身边他很容易睡不安稳。他闭着眼睛想继续睡一会,脑子里「嗡嗡嗡」一片,越睡越难受。 他干脆掀起被子起来,拉开窗帘打开了窗,一阵雨后的清凉扑面而来,站在窗边一会,脑子清醒了许多。 手机铃声响起,在床头柜一阵震动。 难道是顾沉? 却是肖良跃。 第18页 「喂,跃哥,这么早什么事吗?」楚亦笑压下心里那股心酸。 「亦笑,今天、花店就拜託你了,不行的话、就关了吧,」电话那头是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听上去痛苦至极,「我今天先休个假」 「跃哥,你没事吧?」楚亦笑试探着问。 沉默良久,电话那头也没有回音,只有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喘息。 楚亦笑皱眉,隐约觉得事情不对,想起肖良跃说身体不大舒服,又想起肖良跃曾说他一个人住,继续询问:「跃哥,你家在哪?我过去看一下」 过了好一会肖良跃才艰难地说出一个地址,楚亦笑赶紧挂了电话,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再冲到一楼换了鞋,由于过于匆忙,外套忘了穿,衬衫也只凌乱的扣上了几颗,还在下楼梯时摔了一跤。 他在路上随便拦了一辆计程车,还没坐稳就给司机报了地址。 「麻烦师傅开快点」楚亦笑脸上的汗已经覆了薄薄一层。 他才想起要赶紧给医院里打个电话。打通了电话却因为对肖良跃的病情不清楚描述得模模煳煳,和医院那边磨了十几分钟医院才同意出车。 「麻烦师父开快点」楚亦笑又催了一遍。 好不容易车停了,楚亦笑透过前面一个爬满绿色藤蔓的庭院看着那幢白色洋式公寓——大概就是这里了。 楚亦笑一边给肖良跃拨通电话一边上去摁门铃,肖良跃没接电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条信息,信息显示:「密码7324」 他一时没搞明白,看了眼门铃旁边的大门密码锁,顿时醒悟,伸手去摁密码,密码刚摁完,听见「滴——」的开门声以及庭院外面一阵车喇叭声。 楚亦笑刚开门,抬头就看见了肖良跃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偌大的客厅里,半倚着沙发,脸上满是汗水,嘴唇也没了血色。 他大叫一声急着跑过去扶起肖良跃,肖良跃躺在沙发上脸上痛苦至极。 「跃哥,跃哥,你怎么啦」楚亦笑拍了拍肖良跃的脸,对方双目紧闭似乎说不出话。楚亦笑手都开始发抖了,想着这医院的人怎么还没到。 门外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楚亦笑回头看,是四个穿着正派的年轻人,白领模样,其中还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都三十岁上下,神色带着慌乱,直接来到肖良跃身边。 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看着一脸痛苦的肖良跃,轻声说道:「老闆,老闆你还好吗?」 好半天肖良跃才挤出一个微笑,说:「良成,你们来啦?」 后面那扎着丸子头的姑娘在后面吼着:「先把人送医院去啊,现在说那么多干什么啊?」 别看那姑娘长得娇小,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 门外又响起了急救车的鸣笛声,估计是刚刚叫的救护车到了。 后面两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两个男人反应了过来,一个稍健壮的男人一个横抱把肖良跃抱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一班人马七零八乱地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肖良跃已经昏了过去,送进了急诊室。 徐良成拿出纸巾擦了一把汗,看见楚亦笑在急诊室椅子上坐着,上前去打招唿:「你是老闆花店里招的那个小店员?」 楚亦笑站起来:「你好,你们是跃哥的……新招的员工?」 「什么新招的旧招的,我们都跟了老闆七八年了,小白脸不懂别瞎说」那个丸子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楚亦笑后面。 徐良成拉了一下她,带着歉意看着楚亦笑:「这几年老闆一心想着开花店,公司的生意都不管了,直接都交给了我们几个,我们也很少去他那店里看看,所以你不知道我们」 说着礼貌地递出了一张黑色鎏金名片。 「我叫伍宁欢,叫我欢欢」丸子头姑娘抬起头伸出手,一脸「我赶时间你快点」的表情。 「你们好,我是楚亦笑,老闆花店的店员」楚亦笑接了徐良成的名片,伸手轻握了一下伍宁欢的手,温和一笑。 「那你以后就叫笑笑了,成成,我先回去开会了,公司忙的要死你先照顾老闆,我下了班过来接班」伍宁欢没说完就拉着另外两个人走了。 楚亦笑心里哭笑不得,被人家叫「笑笑」也是很不自在。 徐良成一副白领精英打扮,为人看起来却很随和,随意拉松了在脖子上的领带和纽扣就坐在了医院的长凳子上,拍拍旁边的空位子对楚亦笑说:「坐啊」 楚亦笑坐下来,无意中看见徐良成扯开的衣领下的锁骨,慌忙移开目光。 他俩就静静地等着急救室的红灯暗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肖良跃躺在客厅上的场面似乎似曾相识,不过幸好都发现得及时。 楚亦笑想,那样一个场景,如果当时顾沉真的决心不要他了,或者决定成家了,他会怎么样呢? ★★★★★★★★★★★ 顾沉那年拼命加班,常常回家就累得直接坐在沙发上搂着楚亦笑就睡了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醒过来,去书房里看文件会看到天亮,然后匆匆拎起公文包就走。 剩下一桌子热气腾腾早餐只至凉透,再被楚亦笑和着泪一口口吃完。 楚亦笑细声劝过,一劝顾沉顾沉就烦:「你t.m能不能安静一会」 楚亦笑偶尔醒来看不到人,会光着脚小心地打开书房门看着顾沉撑着头凝神思考,关了书房门,坐在房外的地板上就是一夜,等天快亮的时候又小心地回卧室假装睡觉。 第19页 有次神使鬼差地想给顾沉做宵夜端进去给他,明明已经尽量小声,却不知道顾沉什么时候出现一脸冰霜地在他后面:「你t.m大半夜不去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楚亦笑吓得手上的锅盖一抖,掉在了地上,「哐啷」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地响着,顾沉的脸没有半点波澜,只剩下疲惫。 楚亦笑不知道如何是好,像是刚偷了东西被抓到的小偷,说也说不出话,低头只等着他或雷或雨的反应。 顾沉却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等粥熬好了顾沉也没有醒,楚亦笑把半锅粥放进在冰箱里,再把剩下的半锅倒在碗里凉着。 走到沙发前也不忍心叫醒熟睡的顾沉,任他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顾沉终于吃了他做的早餐。临出门的时候对楚亦笑说:「别搞那些有的没的,我半夜不吃那些东西,忙」 楚亦笑再没做过宵夜,却开心了整整一星期。 下一星期顾沉开始带醉归家,或晚归,或不归。 每次回家楚亦笑迎上去就会被反手甩开,不管是摔在地上还是撞在墙上,顾沉都无动于衷。 「楚亦笑你个混蛋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别t.m来烦老子」是顾沉那段时间常说的一句话。 顾沉那段时间喜怒无常,对楚亦笑的暴打冷落随心情而定。 顾沉看着看着文件,会突然暴躁地叫楚亦笑进书房来,看着楚亦笑诚惶诚恐的表情就把他的头摁在书桌上,「我要是什么都没有了,你t.m是不是就跟人跑了?」 楚亦笑的头被摁在坚硬的木桌上,简直能磕下一块头皮。 他艰难而沙哑地否认:「不跟」 顾沉一把把他揪起吼着:「你t.m就会骗老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看上老子的钱」 楚亦笑总是会被顾沉说「为了钱」而伤到,和他在一起却无力反驳,全身都软了下来,只好闭着眼睛任他的话继续像刀子一般割下去。 什么时候顾沉才会真心觉得他楚亦笑不想被他用钱捆着呢? 顾沉见他没反驳,像是被激怒了的雄狮一样,把他转过身来把手伸进衣服里乱摸,从胸到腹部再往下移,狠狠咬着楚亦笑的脖子边缘开始玩弄,一边吼道:「你拿了老子的钱,一辈子都只能给老子一个做暖床」 顾沉的话语锋芒尖锐入骨,楚亦笑看着他疯狂的动作,沙哑着说:「我说了我不跟人跑」 然而顾沉根本听不进楚亦笑的任何话。 等两个人终于归于安静,顾沉把楚亦笑推在一边,冷着脸出阳台去抽菸。 楚亦笑从桌子上艰难爬起,他心里是悲哀的,擦了眼泪看着顾沉的方向,还是拿出一件外套去阳台。 顾沉就光着脚,靠着落地窗边,坐在阳台的地板上,低着头吸菸,菸灰和菸头已经满地都是。 夜凉如水,烟上的红色火星子在风里一闪一闪。 楚亦笑弯下腰,把顾沉上身往外挪了一点,给他盖上外套。顾沉也不动,也无声,像失去了身体上的重量,靠在楚亦笑肩上,任楚亦笑为他穿。 许久,楚亦笑盖完打算起身,被顾沉一把拉住。 「陪我」声音里带着吸菸后的嘶哑。 ☆、12 楚亦笑见他光着脚,也脱掉家居鞋,弯下腰要坐下来。 「穿上」 楚亦笑又把家居鞋穿上。 顾沉抱过楚亦笑,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后,把外套拉起罩住了他,把烟掐灭了,又把头埋进楚亦笑肩膀里。 「亦笑」顾沉低声叫了一句。 楚亦笑僵在了原地。 顾沉从来不会叫他「亦笑」,最多连名带姓,或者给他个难听的绰号,不管他愿不愿意。 「嗯?」 「亦笑」顾沉又叫了一声。 「嗯?」 没有继续回答,一片安静。 说起来,楚亦笑至今没见过顾沉哭过的样子,最多只能从声音语气里猜个一二,顾沉留给他的表情,不是冰冷冷就是暴躁易怒,或者最温柔的时候抱着他说那么一两句话。 顾沉就像从来没把过多的情绪或者事情告知与他,别说家庭朋友,连公司的私事也闭口不谈。 仿佛楚亦笑无关紧要,不愿他渗透到哪个方面一样。 又或许,打算等顾沉哪天玩腻了,随手一扔,再无联繫,以绝后患一样。 想到这些楚亦笑眼角就会干涩,然后强迫自己去想明天要给顾沉做什么样的早餐,或者说一些什么话题能让顾沉轻松一点。 他想说,顾沉,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啊 他想说,顾沉,你要不要听笑话,我会讲笑话。 他想说,顾沉,你笑一笑,你笑了我心里好过一点。 …… 但楚亦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着顾沉靠在他肩上,从而感知到顾沉他现在心里难受。 良久顾沉才抬起头,别过脸去,连表情都淹没在黑暗里。 「回去吧,先回去睡觉」声音是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楚亦笑愣住了,伸手去吧顾沉的脸转过来,但顾沉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让他回去。 楚亦笑就这么和他僵持了一会,终于起身来准备回去,刚打开落地窗却又被顾沉一把抱住。 「楚亦笑,不要去酒吧工作」 第20页 「嗯」 「晚上回家小心点」 「嗯」 「不要养宠物了」 「……」 顾沉不等他回答,已经先行堵上了他的嘴,只觉嘴里一阵温热、 顾沉之后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也不带文件回来看了。 似乎过去那段忙碌已经彻底过去。顾沉天天在阳台上抽菸,人也瘦了一圈,每天夜里睡不着,下巴上鬍渣子一片。 楚亦笑每天提前半个小时起来,做完早餐上床去叫顾沉起来,在顾沉刷牙的时候,还要替他打上泡沫,替他把下巴仔细刮干净。然后匆匆赶去学校。 他依然没有跟顾沉一起吃早餐,在温暖的阳光里透过玻璃窗却总看见顾沉心事重重。 「你失业了?」多找了一份兼职后,楚亦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他想说,没事,失业就失业了,我还能再找几份兼职,不需要你养着。 顾沉愤恨的看了他一眼,继而摇摇头,没说话。 「降职了?」 我有得吃就行,不挑,我们花销没那么大,你不要担心。 顾沉还是摇头,眼神散漫。 他其实还想问,你哪个情人跟人跑了? 话在喉结上滑了滑,没能说出来,鼻子已经酸了一圈。 楚亦笑不说话,于是室内一片寂静。 「我没有继承权了,」顾沉没抬头,良久后算是回答,「我争不过他了」 「谁?」楚亦笑问。 「亦笑,坐过来」顾沉拍了拍床边,整个人在惨白的水晶灯下像病了一样,「坐过来」 楚亦笑坐了过去,顾沉把他抱在腿上,紧紧搂住他的腰,看着楚亦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亦笑,要不我们分开好不好?」 和顾沉在一起的那两年,楚亦笑时时刻刻都觉得顾沉将要放弃他,一直在心里做着准备。 但原来准备了两年,只要顾沉稍微认真点提出来,楚亦笑心里完全接受不了。 连分手,他说的都不是「分手」,而是「分开」。 楚亦笑表情都凝固了,继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我们、顾沉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顾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楚亦笑看着顾沉没表情的脸,眼睑颤了颤,在泪流出来之前转头看向别处。 「开玩笑的对不对?」声音里带着颤抖。 「睡吧」顾沉放开楚亦笑,迳自关了灯,转过身睡在他一侧。 「我、我可以养自己,我不需要你养的,」楚亦笑在黑暗里终于敢肆无忌惮地留下了泪,手抓着床上的被单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嗫嚅着,「你要是不想见我,你可以一周见我一次,一个月也行……」 ——一年也…… 一年不行。 再隔着长一点的时间,楚亦笑自己没办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那一定不是顾沉喜欢看到的样子。 楚亦笑突然想到什么,爬过去搂着他说:「是因为我是个男的么?我没办法给你、给你、给你传宗接代,所以……」 顾沉没说话,黑暗中只听得见不均匀的唿吸声,一深一浅。 「你、你可以跟别的女人结婚的,我……」颤抖着却说不下去了。 顾沉转过身来,轻抚着他的头髮:「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起来顾沉却闭口不谈此事,楚亦笑也不敢提起,怕突然提起后顾沉会继续说:「楚亦笑我们分开吧」 楚亦笑给顾沉仔细刮完鬍子,在阳台上浇花的时候也不见顾沉好好吃早餐。 顾沉像失了魂一样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冷静如顾沉,楚亦笑也很少见他这么失态。 他只好放下手里的花洒,去洗完手后拉了椅子坐在顾沉身边,端起顾沉手里的粥餵到他嘴里。 顾沉先是定定地看着他,楚亦笑才想起顾沉说过吃饭不喜欢看见他,惶惶然放下手上的碗,低下头去:「对不起」 要起身离开时却被顾沉拉住,摁在椅子上。然后顾沉端起粥来,舀了一口,吹一口气,送到楚亦笑嘴边。 楚亦笑愣愣地看着顾沉,张开嘴吞了下去。 下一秒顾沉却放下碗,冷着脸说:「我先去上班了」 他拿起公文包就要走,鞋也换得急,像赶时间一样,快得楚亦笑没反应过来门已经「嘭——」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接下来顾沉每天都上班,每天回来却都是一身怒火,看见什么能摔的都摔了,家里狼藉一片。 楚亦笑害怕的时候躲在阳台上,顾沉摔完东西,拉开落地窗,揪着他的头髮拉进客厅里:「你也怕我对不对?你也想跑对不对?他们想让你离开你就乖乖跟人走了对不对?」 顾沉不曾落泪,眼里却是狂躁之后的通红一片。 楚亦笑疼得厉害,泪水已经哭花了脸,回身却紧紧抱着已经狂暴中的顾沉:「顾沉,顾沉我们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不好?」 顾沉怔在原地,随后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楚亦笑低头,客厅里碎瓷片玻璃落了一地,上面染着殷红殷红的血,楚亦笑穿着家居毛拖鞋,顾沉脚下已经血肉模煳一片。 楚亦笑吓得跌跌撞撞上楼去取药箱,给顾沉包扎的时候手不住地发抖,最后只能用左手摁住发抖着上药的右手,才勉强给顾沉上好药。 第21页 包扎完,楚亦笑抬头看着顾沉,顾沉面无表情地躺在沙发上,喉结动了动,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 顾沉之后没怎么发火,每天拖着疲惫回家,看见楚亦笑也只是抱着,很少跟他说什么话,直到站得都累了顾沉才放开手让楚亦笑进客厅去,仿佛顾沉脚上的伤从来不存在一样。 他每天都提心弔胆,生怕顾沉突然说:「亦笑,我们分开吧」。 只在顾沉搂住他的时候安心才有实感,像把幸福攥在手心里才觉得是自己的。 顾沉不再提起分手,却在几天之内到楚亦笑校园里,把他抓回到家里,锁了半个月,不见行踪。 楚亦笑出门后的半个月,不管去哪里,直觉都告诉他每天都有人在他身后跟踪着。被人跟踪一天两天,说不定还发现不了,如果是大半个月,怎么可能毫无发觉。 他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慌得很,去哪里都带着迟见和萧明欣,偏偏迟见和萧明欣两个人一直黏煳在一起,有时候也不好一直让他们两个跟着。 又想起半年前被谁在半路上偷袭,让顾沉大发脾气,更加不敢掉以轻心,连着把做的太晚的兼职都推掉了两份提前回家。 他内心纠结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顾沉:「你找人跟踪我?」 顾沉停下手里的文件,转过头来低声问:「有人跟踪你?」 楚亦笑心里更加迷茫了。 顾沉继续看文件:「说不定你想太多了,哪有人那么闲跟踪你,你又没钱没势」 等楚亦笑睡得模模煳煳,梦中似乎听见顾沉说:「要不还是关在家里算了」 他勐地惊醒,流了一身虚汗,旁边顾沉却已经沉沉睡去,楚亦笑才回过神来。 顾沉那段时间草木皆兵,事业上落入低谷以来,脾气又开始变得暴躁。 楚亦笑全身已经青一块红一块,新伤叠在旧伤上。不是被打的,就是被顾沉咬的。 顾沉吻起来炙热又疯狂,像岩浆所过,一片荒莽,下手从无温柔可言,又似颱风过境,满目疮痍。 有天,楚亦笑打完兼职下了早班回家,躺在沙发上看书看得迷迷煳煳睡着了。 等意识剩下一丝清明的时候闻见一股瓦斯的味道,楚亦笑回想起来,自己每天都细心做好每一件事情,不至于没关上瓦斯才对。 但瓦斯的味道却真切地存在。 他想睁开眼睛,努力睁开,却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用尽了了全身力气滚落沙发,再也挪不动半步,能想到的都是:我要去把瓦斯关掉,顾沉回来要骂我了,顾沉要骂了。 ——我得起来,我要是死了顾沉要难过了。 ——也许并没有那么难过,毕竟他有那么多个情人。 ——不难过也是极好的,如果真的难过那么久,就算死了心里也极难受,怕是死也不得安心了。 ——不行,我要去关掉瓦斯才行,顾沉要生气了,我不能死。 醒来的时候楚亦笑正躺在病床上,顾沉头埋在床单上,像是睡着了。 醒来就看见顾沉的脸,真好。 楚亦笑裂开嘴看着顾沉傻笑。 顾沉被他的动静惊醒,看见楚亦笑后一怔,然后愤怒地站起来扬起手吼道:「谁t.m允许你去死了?你t.m有种了是不是?」 旁边的小护士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赶紧给楚亦笑换完输液瓶就跑出去。 楚亦笑半垂下眼睑,刚醒来就被骂了一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但还是继续扬起嘴角说:「我没想过要去死,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想活都来不及哪里敢死,」 扬在空中的手半天没落下来,顾沉收了回去,拉开椅子坐下来说:「你t.m知道就好」 顾沉黑眼圈很重,头髮也很凌乱,领带被拉松了随意耷拉在一边,整洁的衬衣也皱了一块,一改往日穿上西装后风度翩翩的样子。 楚亦笑伸出手过去,细细摸着顾沉刚长出来的鬍渣子和疲倦的眼角,低声叫了一句:「顾沉」 他也不知道叫他干什么,就是想叫一声。 「你要是敢死,老子饶不了你」顾沉低声说着,带着无力。 楚亦笑听来却像是顾沉的情话,他把顾沉的手放到脸上,脸色苍白却微笑着说:「嗯,好」 —————————— 如今想起来,那时顾沉开了门,看见他靠着沙发躺在地上神志不清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13 ★★★★★★★★★★ 肖良跃已经送进去十几个小时了。 急救室的红灯暗了下去,里面匆匆走出几个一声和护士,徐良成和楚亦笑一跃而起:「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连续做了十多个小时手术的医生看起来一脸疲惫,不耐烦地对他们说:「叫助手告诉你们」 后面一个态度稍好的助理脸色凝重:「发现得及时现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过状态也没那么好」 徐良成抓着他的手急着问:「什么叫状态没那么好?」 那男助理看着他的手,皱着眉说:「你们谁是家属?」 楚亦笑者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打电话联繫过家属,徐良成一脸着急:「他朋友可以么?他家属实在是……来不了」 男助理又看了一眼楚亦笑,看楚亦笑也不像能联繫上家属的样子,嘆了口气:「现在他还不允许探望,病人得的是血癌,你们这么久都没发现么?得了这种病连个家属都没来接下来怎么进行手术?」 第22页 徐良成呆在原地,半晌才问:「那现在是……」 「晚期,如果能匹配得到骨髓说不定还有救,你们赶紧想办法联繫家属吧」 男助理走后,徐良成呆坐在长椅上,楚亦笑看了他一眼,「他家属很难联繫么?」 徐良成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来打电话,手都在发抖,打了几次没点着,干脆把烟丢了。 「他家大业大,婉儿走了以后,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徐良成又拿出一根烟,点了几次,终于点着了,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 「他爸都到国外定居去了,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他、他也不至于和他爸断绝关系」徐良成又吸了一口,眼眶红了。 「老闆现在什么情况?」伍宁欢汲着高跟鞋匆匆走来,走到一半歪了一下,她干脆脱了拎在手里,「比之前严重?」 楚亦笑看伍宁欢走路走得不稳,上去扶她,徐良成还在吸着烟,没回答。 伍宁欢急了,上去摇着徐良成的肩膀:「你倒是说话啊?急死老娘了」 「血癌,晚期」 简单的几个字出来,伍宁欢往后歪了一下,又被楚亦笑接着才没倒下。 伍宁欢慢慢地坐在徐良成旁边,拍了拍他的后背,闭着眼良久,长长吐出口气说:「没事的,有机会,不要担心」 徐良成点点头,继续脸色苍白地抽菸,看见楚亦笑又说:「你回去看店吧,花店是老闆的心血,他最捨不得店了,你先开着吧」 伍宁欢把徐良成的烟夺过来踩在地上,怒道:「徐良成!你t.m能不能先别管他的店,都不省人事了还让人去开店,再说小白脸他一个人干得过来么?」 徐良成目光散漫,看了伍宁欢一眼,又看着地面:「对,我不能乱,不能乱」 伍宁欢把拎在手里的高跟鞋往地上一丢,光着脚去穿,拍拍楚亦笑回头对徐良成说:「我和笑笑先去买点饭回来」 她拉着楚亦笑走得很急,高跟鞋的回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下一下地敲着,走过了拐角却慢慢蹲下去哭了,楚亦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陪着她,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锥心之痛不过如此吧。 「笑笑你先回去吧,我们有事再叫你」伍宁欢抹了一把眼泪,推开楚亦笑说。 「没事,今天不开店,反正我也是闲着」楚亦笑递给她一张纸巾。 伍宁欢把那张纸巾接了过去,又把一整包都抢走:「留下来也没工资」 「我也不是为了钱,现在没个朋友,放了假都不知道去哪里,还不如在这里守着跃哥,」楚亦笑伸出手来拉起伍宁欢,「不会这都不行吧?」 伍宁欢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进了电梯摁下一楼,恨恨地咬着牙:「这老闆也真是的,之前流血还跟我们说是什么天气热流鼻血流的,神t.m天气热,这t.m骗我们,就不怕他活过来被老娘一顿胖揍」 楚亦笑靠在电梯里听着:「先找到骨髓再说」 伍宁欢回过头狠盯着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拳头抡起来,还拖着一股哭腔后的沙哑:「你个小白脸不要瞎说,小心让你脑袋开花,他没骨髓也得给老娘活过来」 楚亦笑被堵住话,莫名想起顾沉的脸。 「对,欢欢你说得对,你想让他醒跃哥肯定会醒的」楚亦笑慢吞吞地说完,伍宁欢才把拳头放下。 伍宁欢拉着楚亦笑进了一家餐馆,没两分钟又嫌弃这些菜式,把他拉出餐馆,去了一家酒店点餐。 楚亦笑和伍宁欢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着。 过了一会听见酒店外面一阵嘈杂声,楚亦笑抬头看着那些人,一眼看到了气宇轩昂的顾沉,心里突然漏了一拍,忙转过身去把头埋在伍宁欢肩膀上。 伍宁欢也像见了鬼似的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杂志遮在脸上。 顾沉正搂着一个白面如玉的清俊男子,和一群人谈笑自若,搂着大步流星地走进酒店电梯,没给这边多一个眼神,怕是根本没注意到。 等顾沉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楚亦笑才把头露出来,呆呆地看着电梯的方向。 难怪顾沉连着几天没回家,也难怪他根本不接电话。楚亦笑心里苦笑了一下。 早听闻顾沉诸多风言风语,看不见只当做不存在,等真的目睹了他怀里拥着他人,想起他在耳边若即若离的情话,楚亦笑心里还是无来由地拧在了一起,像活生生要把唿吸都抽取干净。 以前顾沉不肯带着他,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把一个男人出去对名誉不好。 原来顾沉根本没考虑这些。 顾沉只是不愿意带着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他罢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伍宁欢也一直盯着电梯看,抖着肩膀去碰楚亦笑:「哎哎哎,笑笑,你也认识刚刚的那些人?」 楚亦笑半垂下眸子,想了想又仰起头:「算是认识一个」 「刚刚,那个中间那个顾沉,做生意可狠了,人也薄情寡义,你千万别把他当朋友,最多只能当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伍宁欢还想继续说,回头却对上了楚亦笑紧皱着眉头的脸,「笑笑你没事吧?」 楚亦笑淡淡地摇了摇头。 「你认识的是哪个?」伍宁欢发动着她永不枯竭的好奇心。 「站在旁边的那个小保镖」楚亦笑拧着眉头瞎扯。 第23页 「哦,那我就放心了,你千万别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伍宁欢又语重心长地强调,「四年前那个冷面鬼不知怎的跟他父母吵了一架,差点把整个公司都掀了」 楚亦笑揉着额头,脑中思绪混乱。 他在顾沉身边马上就七年了,却仍然对顾沉一无所知,连对他的零星了解都是通过他人的口中得知。 四年前,也就是顾沉事业低谷那段时间么? 伍宁欢又凑过来,小声说:「听说他是同的,和他身边那个施叶泽恩恩爱爱好几年了,也就只有这点算是优点了」 楚亦笑心里像断了一根紧绷着的弦,脑子里「嗡嗡嗡」炸得厉害,心情也跟着急躁起来,大喊道:「别说了!」 吓得伍宁欢怔在原地,随后伍宁欢也吼了一声:「你个小白脸叫什么叫,吓老娘一跳」 拿着打包好的包装刚打算送给客人的小姑娘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脸色煞白地站在一边。 伍宁欢见了变脸似的挤出一副笑脸对那小姑娘说:「不要见怪、不要见怪,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没吓着吧?」 楚亦笑眉头紧皱着,接过打包好的饭菜就往外走,后面伍宁欢一路小跑跟着过来:「哎哎哎,小白脸你急什么急,你等等老娘啊」 这半路上人多车多,她走得急又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下高跟鞋满大街跑,走得急又崴了一下。 楚亦笑听到她的惨叫声,又不能放着她不管,便回头去扶她,哪知动一下伍宁欢就痛得哇哇大叫。 「要不你背我?」伍宁欢掐了一把楚亦笑的脸。 楚亦笑本来就心里就烦躁,见她一副笑嘻嘻的脸,站直了背,掉头就走。 「小白脸别走啊,嘶,老娘自己走还不行么,你慢点」伍宁欢脱了一只高跟鞋,用一只腿跳着往前走。 楚亦笑觉得把自己对顾沉的气撒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是做得有点过火了,于是转过身来在她面前蹲下去,让她上来。 伍宁欢长得娇小,也不像是背不起的样子。 谁知伍宁欢拍了楚亦笑的后背一把,力气大得差点没把半蹲在地上的楚亦笑打得扑在地上:「开玩笑啦开玩笑,老娘才不稀罕你们这些瘦猴背呢,被人看见说我欺负你」 伍宁欢拉起楚亦笑,只扯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往前蹦:「不是我说,你也太好懂了,眼神就出卖了你,我也不是对同性的有什么偏见」 她瞥了一眼楚亦笑低头走路的脸继续说:「只是至少不要是顾沉那傢伙,被他甩的多了去了,你要真想认真交往,改天让良成给你介绍几个靠谱的」 楚亦笑站住,赌气似的说:「我不需要」 「我是看你跟跃哥关系还不错才跟你说的,哼,死小白脸,给脸不要脸」伍宁欢一把甩开楚亦笑,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14 楚亦笑在医院里和徐良成伍宁欢呆了一天后回到家,洗完澡出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时间。 电话和简讯也依然是空的。 他坐在沙发上擦着头髮,擦着擦着头髮都没擦干就把毛巾甩在一边,由着水滴顺着肌肤往下滑。 回来后只要一个人独处,心里就乱得很。 白天顾沉搂着那个男子,笑容和煦地在一群人中毫无违和感地谈笑的画面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 这很容易让楚亦笑想到,顾沉抱着楚亦笑在他上面喘息后,是不是也曾经用比对他更加温柔的方式对待过他那个真正的「恋人」 头痛欲裂。 楚亦笑上楼去拿出一片止痛药胡乱吞了下去,又去洗了一把脸,极力想冷静下来。 心情真的太糟了,以前那种转移思维的方法现在简直毫无作用。 他又到冰箱喝了一大瓶冰镇的饮料,额头上的青筋依然在狂躁地跳动着。 门外一阵钥匙和锁转动的声音,顾沉回来了。 头依然痛得厉害,摁着头上跳动的血管,他听见顾沉说:「过来」 楚亦笑走过去接他递过来的外套和公文包,勉强地对他笑:「顾沉你回来了」 顾沉脸色很差,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冰冰:「你这两天去干了什么?」 「去花店帮忙,老闆跃哥病了去照顾一下」 楚亦笑拿着公文包先一步转身走客厅,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跟顾沉怄气,得想办法转移脑子里消极的思想。 「楚亦笑!」顾沉单手把他拎到沙发上,「你t.m给我说清楚,白天你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楚亦笑被他这么一说,想了一下,反而冷静下来了:「哦,欢欢吗?被你撞见了?」 顾沉上来甩了他一个耳光,楚亦笑皮肤白皙,一个掌下去就是一个手掌印在脸上。用力过勐,楚亦笑后退了好几步。 「欢欢?真是亲密的叫法」顾沉拉他拖到地上,「你t.m给老子解释清楚」 楚亦笑被他揪着衣领也不反抗。 无力反抗。 顾沉还会在意他交的朋友,这么想一想,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丁点爱意吧? 「老子想起来了,你小子以前喜欢的是女人,老子千防万防,防完男人我t.m还得防女人,你t.m怎么就那么贱」 一脚踹在他右手上。 钝痛如野火漫山,一寸一寸吞噬着神经。骨折了吗? 身体上的钝痛使楚亦笑心里小心怀揣好着的悲凉终于慢慢地溢了出来。 第24页 楚亦笑只是觉得自己可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只来得及右手盖住双眼裂开嘴角笑。 顾沉从来没相信过他,解释与不解释有区别吗? 解释完了他会信吗? 信了他会像对待他的恋人施叶泽那样对待自己吗? 啊,果然还是不行啊,都在他身边近七年了还和第一个晚上一样,还是那个陌生疏离又冰冷的顾沉。 放在心里暖了近七年,怎么顾沉还是那样,不是冷若冰霜就是暴跳如雷呢 嘴里流经一股腥甜味。是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楚亦笑从地上爬起来,淡淡地看了顾沉一眼,往楼上走去。 顾沉见他根本不理睬吼道:「你t.m给我解释清楚再走」 楚亦笑被他甩回到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顾沉怒火中烧的样子。 「我不想打你,你给我解释清楚」顾沉极力压低声音坐下。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今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的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吗?」楚亦笑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花,但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那t.m能一样吗?你们俩能一样吗?」 顾沉一下子就站起,踹翻了沙发前的茶几木桌,上面的茶杯在地上哐啷啷地转了几圈后歪在了沙发底下。 「我的答案跟你一样,」楚亦笑茫然地回答,「本来我们都不是一路的」 「你说什么?」顾沉掐着楚亦笑吼道,「你t.m再说一遍,谁和谁不是一路的?」 顾沉掐得不是很死,楚亦笑只想离开,没想到下意识地往顾沉身上打了一拳,看顾沉往后退了一步想去扶他,缓过气来以后却是怒道:「顾沉你够了」 「楚亦笑!」顾沉暴跳如雷,「养了你几年,楚亦笑你翅膀硬了会飞了是吧?」 「我不需要你养!你要养回去养你的恋人去,受不了我了就别来见我」 楚亦笑本来还忍着,听他说被他养着实在受不了了,头要炸开一样,对顾沉也吼了一声,吼完嗓子几乎都哑了,连咳了几声,转身要继续往楼上走去。 楚亦笑不喜欢跟顾沉吵架,无论结果怎么样,最后都不是一个圆满的结果。今天偏偏撞鬼了一样,楚亦笑也控制不住自己。 顾沉愣在原地,没想到楚亦笑会这么正面激烈地顶撞他,下一秒怒火更甚,一脚从楚亦笑半腰上扫过。 标准的半腰斩,不愧顾沉大学时学过的跆拳道。 楚亦笑被踢得趴在地上,想起来,动不了,再试一次,还是动不了,干脆放弃了。 顾沉显得有点慌乱,跑过来要扶他。 「顾沉,你是个疯子,我也是,疯了才爱你那么久,忍你那么久,」楚亦笑轻轻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回去」 「你t.m都残废了还怎么回去?」顾沉抓着自己头上的头髮,眼眶都红了一圈,「也好,残废了不用到处跑了,安安静静在家呆着」 楚亦笑往前爬去,半天挪动一步。 顾沉一把把他抱起,但楚亦笑挣扎得厉害,抱没抱稳又滚到了地上,楚亦笑全身撞在地板上。 刚刚楚亦笑还有力气挣扎,这次掉下来却是动也没力气动了。 顾沉手忙脚乱地把楚亦笑扶起半身来,也不敢盲目去把他抱起。楚亦笑被他搂在怀里,听见顾沉喃喃低语:「亦笑,亦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楚亦笑被从全身各处袭来的疼痛麻痹着,因疼痛不断地从喉咙里哼出声来,听得顾沉的话模模煳煳,咬着的唇一片发白,泪终于滑了下来。 「亦笑,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好不好,你知道的,你不顺着我我很容易发火,亦笑,亦笑我也不想你哭,你笑笑好不好?」 楚亦笑想抬起头看看他,也想推开他。 头抬不起来,手也推不开。头昏昏沉沉的。 听着顾沉的话,心想着顾沉的情话温柔动听,说得跟真的一样婉转好听,一不小心就让人迷了心神,不知道让多少人沉醉其中不知归途。 算上他一个楚亦笑,无关痛痒也微不足道;少他一个楚亦笑,大概也无雪无晴无悲喜。 喉咙里又是一股腥甜,呛得他连咳了好几下,咽不下只能从嘴边流了出来。 血也是甜的,好久没尝到这么甜的味道了,真的是极好,可惜顾沉他,不喜欢甜的。 放的糖多,顾沉会发脾气。 这不太好,血是甜的,顾沉要发脾气了。 我先睡一会,先睡一会,起来再跟顾沉理论。 顾沉不会丢下我的,不会的,就算丢下了我就去他们情人家吵,总有办法的,先睡一会,醒了再说。 是谁发了疯一样摇着他,又是谁半夜把他抱起来紧张地往车库跑,连门都忘了关,在午夜的公路上一路疾驰差点遇上车祸,在长夜中的高楼里一声声喊着:「楚亦笑——」 这些都无关紧要。只存在于梦中。 楚亦笑醒来的时候天气和暖,窗外鸟语花香充满生机,看起来就像世界都充满了希望一样。 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看得见输液瓶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像在为谁续命一样,整个病房和他的脸一样苍白。 头依然很疼,咳两下还是有味道。 门被推开,探出一个脑袋,又探出一个脑袋。 楚亦笑笑了:「你们怎么来了?」 第25页 伍宁欢见房里只有楚亦笑一个人,赶紧跑过来握着他的手:「笑笑你醒啦?你那天晚上被送过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楚亦笑一脸迷茫:「那天?我睡了有多久?」 「哇,我滴乖乖,你都睡了三四天了,医生说你不愿意醒过来,」伍宁欢明显很不高兴,「有什么事情那么不愿意面对,你宁愿睡着都不愿意醒过来」 徐良成一把把伍宁欢拉开,拧着眉头说:「去去去,接下来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伍宁欢啧一声白了他一眼:「就你爷们,就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徐良成把椅子拉了拉,「就那天送你来的那个,四方集团总经理顾沉,是你谁啊?」 伍宁欢拧着徐良成的耳朵,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呢?能不能让病人好好休息了?」 「一普通朋友,」楚亦笑淡淡地说,「和你们一样」 徐良成和伍宁欢都顿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嗨呀,我就知道,你放心,笑笑把我伍宁欢当做朋友一天,我伍宁欢一定也把笑笑当做挚交,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对吧?」伍宁欢拍着徐良成的脑袋使着眼色说。 「啊、对,以后逛街还是逛窑子,你说我俩都陪,千万别想不开,咱做人开心点,别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徐良成一副做大哥的派头。 「嗯」楚亦笑还是淡淡地笑着,「跃哥怎么样?」 「他啊,现在活蹦乱跳不知道多可爱了,你也赶紧的好起来」伍宁欢撒起谎来口无遮拦,迎上徐良成兇狠的目光,又小声补上一句,「好吧,还没好,不过他不愿继续住院」 「过两天我去看看他,你们回去替我向他问好」 徐良成从果盘上拿了一只苹果在削,他的刀法极好,削了好长的果皮还没掉,絮絮叨叨地说:「老闆前两天才知道你也在医院,还说回家早了,非要来看一看你,他要是乱动,我就拿绳子把他捆在家里算了」 「那还不得憋出病来,你看看笑……」说到一半伍宁欢看了楚亦笑一眼,把话吞了回去,「我店里有事,我先走了,徐良成你也回公司处理一下文件,笑笑刚醒需要休息。」 说着就把徐良成往外拽,徐良成秉着一定要把苹果削完才走的决心,削了好一会还切成了四块才走。 走到门口,向谁打招唿:「你好,你来啦」 楚亦笑拿起切好的苹果,啃了几口,放了回去。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怎么也填不满。 ☆、15 一个挺拔俊逸的男人捧着一束玫瑰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楚亦笑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别过脸去。 那男人笑起来温暖阳光,衬衫雪白,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右手上挂着西装外套:「亦笑,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祁先生」楚亦笑淡淡地回应。 见到或者不见他,回去都见不到顾沉的好脸色。 「好点了吗?」祁韶之眼里带着盈盈笑意,想找个地方插花,却找不到花瓶,只好作罢。 「嗯,祁先生有心了」楚亦笑别无事做,拿起一块苹果继续啃。 祁韶之在床前坐下来,看着楚亦笑躲闪的眼神:「这么害怕我么?」 「没有」楚亦笑继续啃苹果,啃得七零八乱嘴都塞不下了才吞下去。 「在等顾沉?」祁韶之说话温声细语,像哄孩子一样。 楚亦笑伸去拿苹果的手停了一下:「没有」 送来的玫瑰娇艷若滴,是整个病房里唯一的一抹亮色,祁韶之看着楚亦笑紧盯着玫瑰花,笑着抽取了一根送到他手上。楚亦笑也不拒绝。 「喜欢吗?」祁韶之见楚亦笑看玫瑰看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这样的花顾沉会送给谁呢?」楚亦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依然看着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发呆。 看完之后大概觉得无聊又放到了桌上,仰头而坐,闭着眼睛:「反正不会是我」 护士小姐推门而入,进来替楚亦笑换输液瓶,楚亦笑一动不动,只咬着牙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祁韶之把楚亦笑握着的手放在手里:「你手好凉」,又伸手去抚平楚亦笑深锁的眉头。 「我诊断结果是什么?」楚亦笑轻轻收回在祁韶之温暖的手心里的手,问正在低头忙着的护士。 护士看了一眼祁韶之又看楚亦笑:「楚先生你有中度偏执型人格障碍,来的时候还全身是外伤,病发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你们以后注意点」 楚亦笑点点头:「嗯,好」 护士换完输液走后,病房里又像来时一样陷入了沉寂。 祁韶之紧盯着楚亦笑的脸。 病房里什么都没有,让楚亦笑很难忽视眼前带着炙热目光的人的存在,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又移开:「祁先生不要这么看着我,顾沉看见要骂我了」 祁韶之起身给他倒了杯开水,试了下温度,递给楚亦笑:「好,依你」 「你来的时候看见顾沉了吗?」楚亦笑喝了一口,嘴里的腥甜味都沖淡了。 祁韶之把椅子转了个向,背对着楚亦笑,抱着手臂坐着:「亦笑,你那么避嫌我吗?」 楚亦笑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以沉默作答。 「他这几天不会来的,有得忙」祁韶之扫了他一眼,耐心回答。 第26页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顾沉那么了解?」楚亦笑半垂下眸子,长卷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就他一个枕边人却对顾沉一无所自。 「我和他是兄弟,亲兄弟,同母异父」祁韶之转过头看着楚亦笑,「这么多年你到底了解了什么?」 楚亦笑又喝了一口水,想起那个相框的脸,微笑地说:「你们一点都不像」 「出去走走吧,你睡了好多天了」祁韶之沉吟片刻,楚亦笑脸上依然没有血色,「走得了么?」 「嗯」楚亦笑说着要起来,「是兄弟啊,我都没想到,祁先生你吓了我一跳」 话是这么说,人却没多大的情绪波动,连说话的语调都是平的。 祁韶之帮他把鞋子拿出来,又扶着他穿好鞋,然后拿起西装外套穿上。 「走得了么?」祁韶之又柔声问了一遍。 「祁先生不是对我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楚亦笑看着那张俊秀的侧脸,想把手收回来,却收不回来,「你知道,我已经……」 「已经什么?顾沉的人?伤成这样你怎么还执迷不悟,你哪次受伤来到医院不是昏迷者来的?」祁韶之莫名情绪激动,「你自己去问问他,他把你当什么人」 「当着全家人的面拒绝订婚,又承认说自己喜欢男的,跟家里闹了一场,我以为他要把你介绍给家里的人,本来已经死心了,谁知道他把一个施叶泽带回来,又千方百计阻止我见你,这算什么?」 祁韶之似乎有点难受,声音越说越小。 「够了!」楚亦笑喊了一声,奋力甩开他的手,急着往前走,「你们就是专门来说他坏话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我不相信你们」 祁韶之忙跟上去,伸出手又被甩开,最后一把把他揽入怀中任他挣扎:「我错了亦笑,我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亦笑你别这样」 楚亦笑摸索着全身的口袋:「我手机呢?我要给顾沉打电话,顾沉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顾沉……他极少接楚亦笑的电话。 祁韶之一边搂着在怀里挣扎的楚亦笑,一边拿出手机打给顾沉,低声说:「好好好,我叫顾沉来好不好,亦笑安静下来,我叫他来见你好不好」 楚亦笑果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一声声长长的拨号声。 电话那头在铃声将尽时终于接通。 「顾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看一下亦笑,」祁韶之压下胸中的不快,眉头皱得拧在一起,「单子别接了」 「你t.m……祁韶之谁让你去看楚亦笑的?」顾沉的怒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来,我走……」祁韶之看着怀里仰着头安静盯着他的楚亦笑。 话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挂断了。 祁韶之脸色不是很好,还笑着拍拍楚亦笑的脸:「好了,顾沉马上就来了,我们等等他好不好?」每一句话依然像哄孩子般。 楚亦笑把他搂住的手拿开,慢慢往外走去,祁韶之在后面一步步跟着。 走到一条长凳子边,楚亦笑坐了下来。 天气很好,带着点凉风。前面是一个小型喷泉,喷出的水花迎着阳光色彩斑斓,草坪上还有两个小孩子在玩踢球,一阵小孩子的欢闹声。 球滚到了他们脚下,祁韶之弯腰捡起球,那两个小孩子都跑过来要,一个个长得胖嘟嘟,活泼可爱,祁韶之忍不住伸出手去在每个人脸上一人捏了一把,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孩子们跑远了,祁韶之才坐到楚亦笑身边,看了看天,脱下西装外套给楚亦笑穿上。 「你知道为什么顾沉一直不让你见我吗?」祁韶之靠在椅子靠背上,眯着眼睛问他。 「大概知道」楚亦笑回头对他笑。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祁韶之问话只是客套,手已经伸过去要撩开他的后背衣衫。 楚亦笑摁下他的手,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祁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你我也不算太熟」 祁韶之顿了一下,看着楚亦笑认真的脸:「是我自作主张了」 放下手中的衣角,「我老是会忘了我和你还不是很熟」 片刻之后祁韶之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看了一眼楚亦笑又放了回去,「伤得挺严重的,也不知道是新的还是旧的」 楚亦笑掰着手指,想着顾沉怎么还没来。 「我见你挺多次了,只是你选择性忽略了,」祁韶之轻笑了一声,「但都是你的选择,我不像顾沉,不喜欢强迫的手段」 楚亦笑用余光扫了祁韶之一眼,那男人沐浴在阳光底下,笑容和阳光一样温暖,「你还一样去泡夜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种地方」 祁韶之明显有些发愣,旋即笑出了声:「是吗?那酒吧是我家的,那天朋友聚会,见了你心里实在欢喜就叫了过来,没想到一来就招你讨厌了」 祁韶之揉了揉楚亦笑的头髮:「你刚进大学那时候我去迎接新生,你是我接的第一个呢,清俊得实在是叫人移不开眼」 楚亦笑茫然。 「这不怪你」祁韶之手托着下巴笑意不减。 身后的草坪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急促又慌乱,越来越近。 楚亦笑和祁韶之转过头去看,顾沉已经一拳打在了祁韶之脸上,楚亦笑脸色惨白,赶紧去扶起祁韶之。 第27页 「祁韶之你t.m个混蛋,你敢惹他试试?」顾沉俨然全身都在发抖,冲着楚亦笑喊,「你滚过来」 楚亦笑扶起祁韶之后低着头走到了顾沉身边,看了祁韶之一眼,没想到祁韶之也一直在对着自己笑,又移开视线。 顾沉一把拽下楚亦笑身上的外套甩给祁韶之。 「我回去,你们有话慢慢聊」祁韶之目光一直没离开楚亦笑, 「顾沉,我来不是听你教训的,也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谁t.m允许你见他了?」顾沉挡住了祁韶之的视线,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幼鸡一样。 祁韶之摸了摸嘴角,「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那暴脾气,你好好看看他身上的伤有哪一块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顾沉没睡好,眼睛下已经一片青黑,眼里都是红血丝,暴躁起来又想抡起拳头砸,被楚亦笑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动了几下放下了拳头,拉起楚亦笑就走。 他拉着楚亦笑走得极快,捏着手腕的力度几乎要把骨头一起捏碎,楚亦笑回头,看见祁韶之还站在原地对着他边挥手边笑。 ☆、16 楚亦笑一路被顾沉拉回到了病房也没放手。 「疼」楚亦笑小声说。 顾沉这才放手,拉楚亦笑到身边,翻他的衣领,「祁韶之没对你做什么吧?」确认后又摸着他的脸,「你醒了,我们赶紧回家吧,外面……外面我管不住你」 楚亦笑低着头,揉着发红的手腕。 「你还在气我对不对?」顾沉把楚亦笑搂在怀里,「我和施叶泽的事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你不要跟祁韶之来往了,嗯?」 楚亦笑扬起嘴角:「那我们回家吧,回家你告诉我,你说我都信」 顾沉搂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对不起,楚亦笑」 伍宁欢做了蛋糕,本来满心欢喜想拿来送给楚亦笑,偏偏没有敲门的习惯,推开门探出一个头,看了看里面,对上楚亦笑和顾沉的目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我路过,你们继续」又把头收了回去。 「去办退园院手续吧,」顾沉捧着他的脸,轻吻了他的唇,「你一直不肯醒,再呆在这里我都要疯了」 楚亦笑看着他真诚的脸说:「好」 伍宁欢还在外面坐着,见了他们出来马上站了起来,看见楚亦笑想叫顾沉又想躲,壮了壮胆说:「那什么,笑笑,老闆叫我给你送花店的店服来,还有我觉得你或许喜欢吃蛋糕,从店里拿了两盒小的给你」 楚亦笑想接过又见顾沉冷冰冰的脸,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就是那天在大街上搂着楚亦笑的女人?」顾沉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依旧没有好脸色。 「我也认得你,你、你就是当年差点吞了我们老闆公司的冷面鬼,小兔崽子,我对你可没什么好印象,等什么时候笑笑不要你了,老娘我、我要提刀去噼了你」伍宁欢故作镇定,话都跟着打结。 「你敢!」顾沉吼得伍宁欢一哆嗦。 伍宁欢睚眦必报小肚鸡肠,见吼不过就用高跟去踩了顾沉一脚,然后提着高跟跑开:「别以为老娘我怕你」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顾沉脚上一阵发疼,皱着眉头嘶嘶地吐着气:「你这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 楚亦笑扶着他,低声说道:「我连个朋友都没有了,有狐朋狗友愿意拿我当朋友就不错了,你不是还因此揍了我一顿么?」 顾沉沉下脸,不再说什么。 办完退院手续,顾沉带着楚亦笑来到车库,打开副驾车门让他坐进去,才上车。 「安全带」顾沉调转方向后瞥了楚亦笑一眼,皱着眉头说。 楚亦笑手忙脚乱去车安全带,安全带却被卡在副驾后面。顾沉啧了一声,停下车低头过来给他把安全带繫上。 「医生给你开了药,头痛的时候吃,」顾沉开着车,看楚亦笑已经把一盒蛋糕打开了,「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楚亦笑愣住了,摇摇头。 顾沉皱着眉头看楚亦笑吃了一大口:「那你早上做的蛋糕怎么都是不甜的?」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么?」像是反问,楚亦笑又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仰着头问他。 顾沉哑然。 楚亦笑一口又一口,看了一眼旁边顾沉阴着的脸:「难道你喜欢甜的是我搞错了?」 「没搞错」只是烦躁。 楚亦笑舀下一口,看了看蛋糕,张开嘴,又看了看顾沉,小心地递到顾沉嘴边。 顾沉脸色不太好看,还是吞了下去,楚亦笑拿的不稳涂得他满嘴都是,顾沉脸色愈发难看。 黑色挡风玻璃被摇起,顾沉扯了纸巾擦了把嘴:「也不是那么难吃」 楚亦笑眼角都弯了下来,扬着嘴笑。 「有什么事这么开心,前两天连醒都不肯醒」顾沉看楚亦笑已经把那盒蛋糕吃完了还一脸高兴忍不住问。 「你陪我吃东西了」眼里像装了熠熠星光。 前面是红灯,顾沉把车停住,把楚亦笑拉过来,起身去吻楚亦笑,撬开他的牙关简直轻而易举。 楚亦笑正想搂上去,想到现在还在公路上,便把顾沉推开。顾沉瞪着他咬着牙:「姓楚的!」 绿灯亮起,顾沉才悻悻地开车往前走。 「你身上还疼不疼?」 楚亦笑想了想,摇头:「我身上怎样你不知道吗?」 第28页 「姓楚的你的伤是我的错,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祁韶之你也见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他沉吟片刻,「我不想看到你躺在病床上不愿醒过来的样子」 楚亦笑把挡风玻璃摇下来,看着外面:「嗯,好」 「姓楚的!」顾沉又喊了一句。 「什么?」楚亦笑回过头。 「没什么」看着他的脸就忘了。 顾沉放在车柜里的电话不断响起,楚亦笑扫了一眼,看着窗外:「接吧,我没事」说着抽了一张纸巾,拧成小小两个纸球塞在耳朵上。 顾沉接通电话,显然非常不耐烦:「又怎么了?」 被电波处理过的声音有些失真,依旧能听出低沉圆润的嗓音,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子:「沉哥,你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搞不过来啊,刘总说我们摆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自己打电话跟祁韶之说」顾沉看见楚亦笑别过去的脸更加烦躁,「再不行叫施叶泽想办法,我今天都没空」 那边还想说什么顾沉已经先行一步挂了电话,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临时停车场,强行把楚亦笑的脸掰过来,又把他耳朵里的纸团丢掉,「你倒是问我和施叶泽什么关系啊」 「你和施叶泽什么关系?」 顾沉继续开车,没想好怎么回答,还带着一丝慌乱:「反正不是床上的关系」 「祁韶之说你们是兄弟」 「嗯,是兄弟」 「他说你在你们家承认你们的关系」楚亦笑又打开了一盒蛋糕开始吃。 「你信么?」 「嗯。我信了」 「你……你信姓祁的干什么,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就信他的鬼话?」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反驳的证据都没有,我不信这些我信谁?」楚亦笑嗫嚅着,已不见方才灿烂笑脸。 车已经开到了小区楼下,顾沉下车把楚亦笑拉出来关了车门就往电梯走,说:「就不应该让你见他」 十三楼,下了电梯右拐,每几步掏出钥匙转两下,拖着楚亦笑反手关了门:「姓楚的你给我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他是施家的少爷有背景我妈不把他怎么样,不代表我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懂不懂?」 「你说我就信了。」楚亦笑半垂下眸子,「那不把他带出去不行么?」 「我都跟家里闹翻了他们喊杀喊打要我带人出来见面,我能带你去吗」顾沉撑着脸,这不像他往日的作风,想改变一下都不习惯,「早说让你在家哪里都不去就没那么多事了,像你刚大四实习期那时候一样不好吗?」 楚亦笑拼命地摇头:「不好,我不喜欢被关在家里,我会疯的」 顾沉把楚亦笑拉到沙发上,「你刚出院,转过身去我看看背后的伤口」 楚亦笑身上青紫色与淤红色交织在一块,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你笑在这里坐着,我上去给你拿药」顾沉放下楚亦笑的衣服下摆,跑上楼去取药箱,没半分钟就跑了下来,沖得极快,还在地板上带着惯性滑了一段。 顾沉把楚亦笑反向抱在腿上,柔声道:「我给你上药,你忍一忍」 开了空调,顾沉小心地把楚亦笑的上衣褪去,看着自己和楚亦笑的这个姿势又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开始上药。 丝丝冰凉感传来,偶尔些许的疼痛都变成了挠痒,让楚亦笑背上特别难受,酥麻感像小小的触电感,从背上爬满全身。 顾沉给楚亦笑上好药,又绑上纱布,忍不住在他光滑的背上亲上一口。 「后面很恐怖吗?」楚亦笑小声问。 「没有,就算恐怖也是我的」顾沉还是没能控制住,脸埋在楚亦笑背上,手已经开始从衣服下方伸进去往上摸索了。 楚亦笑转过身来,捧着顾沉的脸认真地盯着看,半天才说:「你是顾沉吗?」 顾沉顿住怒道:「姓楚的你t.m什么意思?」 楚亦笑淡淡地笑了:「原来你真的是顾沉」 顾沉这才明白楚亦笑什么意思。终于知道为什么楚亦笑死磕着梦境不愿醒来。 当年这个病还是轻度,现在已经变成了中度,大概都是因为凉透了心才不省人事。顾沉一遍遍在他耳边说,只要他肯醒过来,他一定好好改,克制自己的脾气,好好对待他。 也担心过楚亦笑要是一直昏睡怎么办,困在在家里不出去是顾沉想要的结果,却不是想让他就这么睡下去。顾沉守在身边心急如焚,最后还是被施叶泽劝说着去谈客户散心他才离开,还没离开半天就让祁韶之抢了先。 顾沉苦涩的笑了一下:「当然是我啊,我来看一下你瘦了没有」 从蝴蝶骨到前胸摸了一遍:「你瘦了」 楚亦笑先是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疼得嗷嗷叫,才搂着顾沉亲了一口,扬起嘴角说:「顾沉你摸得我好痒,不要摸了」 想起身去试花店的店服,又被顾沉摁着脑袋动弹不得。 顾沉用舌尖撬开楚亦笑的牙关,手上安分不下来,从锁骨到肚脐,从嵴背最上端一路往下,又去扯他的衣服,从脸颊开始往下吻。 楚亦笑对过于温柔的顾沉向来抵抗不住,没一会就开始喘得厉害,挣扎着说:「顾沉我……」 顾沉充耳不闻,堵上他的嘴继续我行我素。 ☆、17 ★★★★★★★★★★ 第29页 顾沉第一次去校园抓楚亦笑,是楚亦笑读大三的时候。 祁韶之和顾沉的母亲董见慕不知从哪里获知长子顾沉喜好男色还花钱藏着一个男学生,三番四次有人向她打探内幕,让她觉得面子非常过不去,于是擅自做主给顾沉来了个商业联姻,对方姑娘赵安安从小仰慕顾沉自然喜不自胜,欣欣然答应了。 「你们到底问过我的意见没有?谁说我要娶那姓赵的丑女人?」顾沉出言恶毒至极,丝毫不顾及脸面,「你们谁要娶你们去娶,别t.m逼我」 桌上两家人脸色都相当难看,赵安安紧攥着衣角马上要哭出来了。 董见慕更是烧了起来:「顾沉,你小子给我出来一下」说着向餐桌上的赵家人笑着致歉,一边拉着顾沉要往外走,被顾沉一把甩开。 「是,没错,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样?」 「啪」一巴掌盖在脸上。 赵安安冲出了房间,赵父赵母神色凝重:「我看这事就这样吧,孩子们不喜欢也不要强迫,我宝贝可是心疼得紧」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祁父本来对顾沉青眼有加,此时不知该站哪边好,只是说:「你喜欢的话就由你吧,什么时候让韶之回家,你带他回来大家见一面」 董见慕却没那么容易接受儿子喜欢一个男人,对外宣称:「顾沉要是带个男人回来就别想进家门,也别想继承四方集团的半点股份」 顾沉抬脚就走,再没回祁家,也没去顾家,想靠自己的实力来闯出属于自己的事业。 四方集团制度严格,就算是董事长之子也要从基层学起,那时顾沉还只是个分经理,处于事业的关键时期,没有了祁家的帮扶虽不至于完全被捆死手脚,却是诸多不便,常有压制欺凌夺功的事情发生,分身乏术整天都埋在文件堆里研究数据和地产评估。 顾沉接了一个项目——收购肖氏理财公司,工程很大,资金需求也很大,完成得好平步青云拿下总经理的位置,完不成继续在文件堆里等着出头之日。 就在工程进入最后一个阶段,董见慕隔空喊话董事会不提供支援,资金鍊断流收购的工程周转不动,肖良跃紧急召开董事会后筹集资金解除对肖氏理财公司的收购协议后顾沉的工程就此失败。 顾沉还是那个小分经理,董见慕把继承权交给了远在他国的祁韶之。 于他而言,失去的无非是一个位置,害怕的是这样一个位置无力保住一个楚亦笑。他常常喜怒无常,控制不好脾气,不能忍受楚亦笑说要离开他。等楚亦笑沉沉睡去他再起来,细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上药。亦知道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但只要楚亦笑乖乖留在身边,他什么都无所谓。 董见慕很快开始安排人暗地里调查跟踪楚亦笑,甚至要置他于死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楚亦笑顾沉叫都叫不出声了。 见过无数次楚亦笑痛苦地表情,没有比不会做出表情的楚亦笑更令人恐惧。 他和董见慕算是恩断义绝了。 业内开始传闻,顾沉出入无数烟花之地,风月场合;亦有传闻顾沉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开始不断有人送上门来找顾沉,也开始有人打探顾沉爱人所谓何人。 有人想打听楚亦笑顾沉心里就烦躁,秉着能揍一顿绝不骂人的作风,得罪了一大圈人。 施叶泽看上了这样一个冷血的顾沉,顾沉看上了施叶泽的背景。带回祁家之前顾沉再三声明不过相互利用,施叶泽却毫不介意。 带施叶泽回祁家当天,刚好是祁韶之从外国归来的第一天。 顾沉当年因为一己私慾,雷厉风行地利用自己兄长及祁家未来接班人的身份,以开阔眼界为理由硬是把祁韶之安排出国三年去攻读硕士。三年来不给任何祁韶之接触楚亦笑的机会。 想爬顾沉的床的不计其数,顾沉一开始的确对楚亦笑不大上心。但他自己占有欲强,何况对楚亦笑这种把初次献给了自己的人,更是不愿随意让出去。祁韶之越想要他越不想给。 他慢慢地也享受着楚亦笑这种细水长流的温情,容不得别人对楚亦笑有非分之想。 顾沉第一个防的,就是祁韶之。 家宴上董见慕依然没给好脸色,从顾沉把施叶泽带回来后就不肯露脸,祁父疼爱顾沉,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但整场家宴也就祁父和施叶泽还有心吃得下饭。 「你把这么个人往家里带是什么意思?」祁韶之把顾沉拉到后花园里问道,眼神如坠冰窟,「当初你把我赶出国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顾沉拍开扯着他领带的手,漠然地看着祁韶之说:「你现在是继承人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这么说,但怎么对待楚亦笑是我的事,你少动些歪心思」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楚亦笑他发现你还有个施叶泽,你让他怎么办?你想过他没有?」祁韶之急得脸色涨红,上去砸了顾沉几拳。 顾沉觉得祁韶之这人实在不善于打架,打起人来不痛不痒,骂起人来凶一点都像撒娇。 祁韶之不喜动武,也不善于吵架,自小的修养只教会他如何温谦有礼,谈吐出众,但实在忍不住了也开始往前踢顾沉,被顾沉轻松躲过。 「你要是想把这些不清不楚的人往家里带,那行,把楚亦笑给我」祁韶之最后从地上爬起来说。 「你敢,你敢惹他,我把祁家都掀了」顾沉吼道。 第30页 「做出选择的人是楚亦笑不是你,顾沉今天把姓施的带回来你不怕引火烧身?你以为姓施的那么容易甩么?」 「哟,祁少爷说我呢?」施叶泽从后门笑着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侧过身来旁若无人,「你们刚刚在聊我什么?」 施叶泽长得清俊如玉,带着玲珑之感。 祁韶之并不待见施叶泽,见他来了冷哼一声就要走。 祁韶之回来后就开始学习四方集团的规章制度和管理事务,顾沉见过祁韶之坚定的眼神,为防万一,自那天起就到学校去把楚亦笑拉回家关了起来。 等半个月后再次见到楚亦笑的时候,楚亦笑一改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瘦得厉害,病得骇人,几近疯魔。医生说,轻度偏执型人格障碍。 顾沉把他逼到这个境地,就算有自知也没法放手。 但看着楚亦笑病得神志不清却非顾沉所愿,于是他打开了门,让楚亦笑自由。开车在后面跟了一周,压住屡次想把他拉回来的念头。 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如此不上心,也难怪他还一直是个分经理,后来用了三四年才成为总经理。 祁韶之一直暗地里给楚亦笑安排兼职和工作顾沉也是后来才知道。 然而鸟笼关不住想飞的鸟,它们总有自己想飞的一片天空。 楚亦笑读大四的时候说:「我要找一份专业相关的实习才行,马上就要毕业了」 顾沉看着楚亦笑认真地在每一份资料上认真地做了笔记:「你学什么的?」 「财务管理,经济相关的什么都学」楚亦笑头也没抬,柔和的灯光下是一张俊美的脸。 「为什么学这个专业?喜欢吗?」顾沉拿过他做的笔记看。 「也没特别喜欢,反正不难,要说有什么理由,那就是赚钱快」楚亦笑笑得软糯温和,眼角弯下去像月牙一般。 「你很缺钱?」顾沉看到他的笔记里大多和四方集团的名下企业有关,不禁皱了眉,「把这些划掉,不准去」 楚亦笑明显很委屈,撇着嘴问:「为什么啊?」 「不准就是不准」 楚亦笑会反抗,但最后都会听他的话,乖乖地把名单上的全都画了去。 「你很缺钱吗?我可以给你」顾沉习惯冷漠,语调冷淡。 楚亦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抱着资料出门去客厅看。 过了几天银行通知楚亦笑去银行实习,培训也顺利通过了。楚亦笑开心得在家里蹦跶了几天,顾沉回家的时候无论有多疲惫还是愤怒,楚亦笑都能对着他阴沉的脸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地说上一个小时白天工作的事情。 顾沉心里喜忧参半,更多是心里隐隐的不安。 在获得第一份微薄的工资后,楚亦笑给顾沉发了几条信息,说发了工资要跟朋友出去吃饭,问他去不去。 顾沉正在施叶泽的陪同下跟客户签约当然不去,有施叶泽在他谈起生意来如有神助。回到家却闻见楚亦笑一身除了刚沐浴后的香味还带着些许的酒气。 「你喝酒了?」顾沉看着楚亦笑脸上的薄红,甚是愤怒,「谁允许你在外面跟人喝酒?」 楚亦笑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沉把楚亦笑拉到卫生间,抠着他的嘴,「你给老子吐出来,谁让你沾染那些东西的?」 楚亦笑被他弄得想干呕,又呕不出来,眼角挂满了泪水:「他们硬要每个人都要喝,说不喝不是朋友,我就喝了一点」 「喝一点和和一箱有区别吗?你就不能学着保护一下自己吗?贱人」顾沉昏起头来什么恶毒的话都会说。 在楚亦笑嘴里抠着的手指传来的温热却变成了身体里难以遏制的躁动,同样的触觉容易让人联想到类似的场面,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楚亦笑是属于他顾沉一个人的,楚亦笑简直有千百种方法能让顾沉沉沦其中不能自我。 在商业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顾沉对于这个商业圈这种地方再熟悉不过,何况里面还有不止一个祁韶之,再者楚亦笑要经歷些什么才能经济独立,独立了又有哪些改变…… 作为一个商人,顾沉不可能用一丝期盼去赌一个渺茫的未来,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最直接的方法是稳稳抓住最有希望的机会。 作为一个小分经理的顾沉自然不能强迫银行无条件解僱楚亦笑,只好等楚亦笑实习期满再拉回家去关了半年,又担心楚亦笑一个人在家自己闹出病来,多数情况下都提前回家或者带文件在家守着,十天半个月才允许他出门去跟朋友聚一聚。 也幸好楚亦笑当年无病无灾,小心谨慎但至少看得出快乐活泼。 就算身上有伤,也多半是床后遗留。 ☆、18 ★★★★★★★★★★ 楚亦笑做完早餐,拿着花店的店服出来试穿,衣服是鹅黄色针织套衫,手工刺绣着几朵淡蓝色的勿忘我,袖子稍长,看上去倒不像店服更像一件普通的衣服,连半个字都没有。 顾沉洗漱完毕的时候楚亦笑刚准备出去浇花。 「楚亦笑,回来」顾沉在后面叫了一声。 楚亦笑把推到一半的玻璃门又拉上,慢吞吞地走过去。 「坐下,吃饭」顾沉盯着稍显不知所措的楚亦笑,继续边皱着眉头喝牛奶边沉思。 楚亦笑曾无数遍演绎过和顾沉一起吃饭的场景,等顾沉真正同意时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如芒在背。 第31页 坐在椅子上坐的笔直,喝起豆浆来还得紧张自己会不会惹到顾沉皱眉。 顾沉每撕一块面包就看他一眼,带着上下审视的冰冷目光,楚亦笑吃上几口热粥用余光都能对上顾沉的目光,匆匆吃了两口逃也似的说:「我吃饱了」 「楚亦笑,回过来」顾沉还在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命令都不抬头。 楚亦笑硬着头皮站过去,话都不敢说。 顾沉把他拉到腿上,单手紧箍着楚亦笑的腰,把对面楚亦笑才喝了两口的粥拿过来,舀起一口吹几口气,送到楚亦笑嘴边。 顾沉的态度转变让楚亦笑措手不及,温柔得像送给死囚犯的最后一顿饭,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有些不安。 「这颜色适合你,」顾沉把脸往楚亦笑脖子上蹭,软卷的头髮蹭得楚亦笑气息不稳,「要不你今天别出去了,我请一天假在家陪你」 楚亦笑先裂开嘴点了点头,又拼命地摇头,小声说:「我得去看一下跃哥,还有花店,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那我们晚点去,你给你们老闆发个信息,他不肯我找人揍晕他,当作没有这一天」 「他是病人又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动手打人」楚亦笑看着这个把脸深埋在他脖子之间的男人,生怕他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来。 「那你晚点去,」顾沉下的命令犹若撒娇,不等楚亦笑回答,他已经从楚亦笑脖子间开始吻了起来,依旧是雷阵雨般没丝毫多余动作,含煳地继续说,「你晚点去」 气息扑在楚亦笑身上,让楚亦笑有些不清醒。低下头去捧起顾沉的脸开始吻,反而激起了顾沉更加激烈的回应,刚打好的领带,让顾沉随意扯松,衬衫上的几颗纽扣也零零落落掉的到处都是。 「亦笑,叫我」顾沉喘着粗气,晃了晃脑袋,难得还剩一丝清明。 「顾沉,顾沉早上我不喜欢这样,」楚亦笑低声说了一句,「出门难受」 顾沉看着躺在桌上与他下面之间的楚亦笑面如桃花,不禁皱着眉想到楚亦笑一身色气出门的样子,不知要勾得多少人回头搭讪。 「下次不这样了,先让我这次,乖,亦笑,不疼」顾沉已经进入,一边揉着他的头髮上,一边俯下来在他耳边柔声哄他,看着楚亦笑泛出了泪的脸却又陷入了狂乱。 等回过神来,楚亦笑身上已经衣衫凌乱,面色红润,店服也脱掉丢一边,顾沉看着楚亦笑不禁心生怜爱,不断地摸着楚亦笑的脸,横抱起他去浴室。 「你不要动不动就不愿醒过来,亦笑」是委婉的陈述句,没有否定的余地。 「好」 楚亦笑想了一下,「祁韶之怎么办?」 顾沉明显停了一下,「你认为你能坚决拒绝他么?」 「能,我能」楚亦笑脱口而出。 「那好,那我允许你们见面做朋友,但你若做不到或者骗了我,」顾沉抱住楚亦笑的手更加用力,箍得楚亦笑肩膀生疼,「我就算把你弄残废了也要带回来」 楚亦笑抬头看着顾沉冰冷的脸,觉得此时顾沉有丝丝可怕,正因为相信顾沉言出必行,才愈发担心,半垂着眼睑,小声呢喃着说:「我拒绝就是了」 幸福花店内。 肖良跃躺在花店旁边的躺椅上,徐良成给他盖了一件薄薄的大红色小被子。 「盖上这么件花里花哨的被子,人来人往的这多尴尬啊」肖良跃边咳着边微笑着对徐良成说。 「要你管,还不是你自己坚持要出来开花店,我不这样让你一个人凉在街头啊?」徐良成嘟嘟囔囔着。 伍宁欢把花盆放下,靠着店门口支着脸:「我说两位能不能不要打情骂俏了?这店究竟是开还是不开啊?你们男人都围在一起闹,累死老娘算了」 转过头看见楚亦笑来了,远远地朝他招手:「小白脸,有点晚哈,粘在床上起不来了,还是起来了又回去了?」 楚亦笑被她说得一阵耳根发热,慌张地把淡灰色挎包放下,差点摔下一盆花,被伍宁欢一手接下。 伍宁欢挤眉弄眼地笑着:「看样子就是后者了,小伙子」又肘击了他一下。 脚底下一只棕色泰迪穿着一件天蓝色小棉袄摇头晃脑地走到伍宁欢脚边,裂开一张小嘴,伸着舌头用圆熘熘的眼睛看着楚亦笑。 楚亦笑被这个小东西萌化了心,眼睛都放光了,伸手就来抱泰迪。小泰迪在楚亦笑身上一动不动,由着楚亦笑去晃它的爪子,又顺着它的毛摸了一遍:「它叫什么?」 「小欢,我儿子,喜欢么?喜欢也不送你」伍宁欢脸上得意洋洋,仿佛拥有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徐良成过来,发现花都已经搬完了,店面也收拾干净了,推了一把伍宁欢:「行啊欢欢,这么快就搞定了,不愧是老闆第一女助手啊,能打能抗,会绣花可持家啊」 伍宁欢拍拍手上的灰,又整了整衣领,一脸「快夸我」的神气:「哎呀,这点小事,想当年……」 「是是是,想当年你破釜沉舟拿下了赵氏三分之一的股份,力挽狂澜解约了四方收购……来,欢姐喝茶」徐良成嬉皮笑脸,给伍宁欢递上一支水。 伍宁欢黑下脸,不服气地说:「姑且也算你一份功劳」 肖良跃咳得一阵接着一阵,徐良成急着过去问他:「要不你回家去,我们几个给你开花店,这里风大,你不能久留」 第32页 楚亦笑抱着泰迪过去看,肖良跃脸色发白,但还是笑着:「没事,陪婉儿多一天是一天」 徐良成站起来转过身去,摘下金边眼镜低头擦着:「肖良跃你就那么盼着快点死?」 伍宁欢拍了拍徐良成的肩膀,又拉着楚亦笑到一边去小声说:「他俩的事你别管,来帮忙」 泰迪在楚亦笑的怀里呆了一阵,突然闹腾起来,狂舔着楚亦笑的脸,楚亦笑乐不可支地笑着。 小东西的舌头温热又湿润,舔得他脸上一阵痒,把它放在地上它也摇着尾巴在脚边蹭,被伍宁欢一把抱起,放到镂空的车篮子里去,又被盖下了车篮盖。 伍宁欢把花放到前面的纸箱子里面去,把一个头盔丢给楚亦笑:「上来」 楚亦笑看着她那娇小的身板,指着自己:「你要带我?」 伍宁欢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个小白脸,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害怕老娘把你摔了不成,什么山路我没开过,就算想摔了你我也不能摔我儿子啊」 楚亦笑扣下头盔,坐到她后面,等车开出半里,又觉得不安:「要不还是我带你好了」 「别啰里啰嗦了,等下打爆你狗头你信不信」伍宁欢的暴脾气与顾沉相比过犹不及。 「死男人臭男人,一个一个都一样,个个都是负心汉,」伍宁欢咬着牙恨恨地说,「都只想着自己不想想别人」 车开得太快,风在耳边唿啸而过,楚亦笑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啊?你说什么?」 「别吵」伍宁欢吼了一声,车跟着晃了一下,随时要摔下来的样子,吓得楚亦笑一路噤声。 伍宁欢送出第一束花的时候,看了一下署名,使着眼色递过来给楚亦笑看说:「哎哎哎,这个送花的人叫顾先生诶,是不是你那个姘头?」 楚亦笑皱着眉头:「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看你那张脸」 送完花的时候天色还早。 「要逛逛吗?」伍宁欢停好车后漫不经心地问楚亦笑,「不想回去看那两个人打情骂俏」 「谁?跃哥和良成?」楚亦笑抱着小欢有些疑惑。 「难道就只允许你有姘头?不是我说,你好惹不惹,惹上那个冷面鬼干什么?祁韶之都比他好得多了。你都不看看站在冷面鬼身边的是谁,施家少爷啊,我去,这俩加起来吃人不眨眼啊」伍宁欢戳着楚亦笑的头恨铁不成钢。 楚亦笑摸着小欢的毛一卷一捲地顺:「说不定顾沉他……对我不一样呢?」 「对你不一样?我没听错吧?」伍宁欢抱着头,难以置信,「笑笑,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他们那些人吐过骨头吗?我劝你玩玩就算了」 「不谈这些,」楚亦笑勉强的笑,「我不太喜欢有人说他的坏话,就算是真话也不要跟我说,是朋友就更不要说了,我怕朋友都没得做」 伍宁欢一把夺过小欢,赌着气说:「好好好,是我多事,哪天你死心了别怪我没告诉过你」 小欢在伍宁欢怀里闹了一会又被塞到楚亦笑怀里:「算了,见你心情也不好,给你」 伍宁欢今天穿着一身休闲装,伸了一会懒腰:「我都快不能理解你们了,说得好听那叫情深,说得不好听叫执迷不悟。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老闆,你再看看徐良成,我……我就算了,老娘要逍遥快活」 「跃哥和良成怎么了?」楚亦笑也无心八卦,不过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伍宁欢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老闆把我从街边捞回来的时候,我就听徐良成说老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的心意我也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楚亦笑突然好奇了起来:「那你和徐良成又是什么关系?」 伍宁欢跳起来拧着楚亦笑的耳朵说:「死笑笑,要你管,老娘躺街边的时候所谓情爱早就死绝了,这辈子臭男人们别想要老娘的真心,咬死不给」 ☆、19 楚亦笑和伍宁欢在街上闲逛着。 街上的商店都装饰了各种各样的圣诞树和礼物,圣诞歌流过大街小巷,圣诞老人随处可见,街上飘起了零星的雪,楚亦笑这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 「你陪我挑挑礼物吧,我也不知道要选什么好」楚亦笑忽然想起再过不久就是七周年纪念日,摸着小欢对伍宁欢说。 「好啊,你长得也还行,被人说是男朋友也不至于丢脸,我俩今天都穿的黄色针织店服,一不小心就被误会,我心里还真美,」伍宁欢嘿嘿地笑,「我要是看上了也顺便带些什么回去给徐良成和老闆」 「亦笑——」远远传来一声,来人似乎匆匆跑来。 楚亦笑和伍宁欢回过头去,看见祁韶之一路跑来,西装和头髮上沾着零星飘雪:「大老远看见你们了,忙着找车位,你们去哪?」 伍宁欢气得直跳脚:「好不容易拉出笑笑假装逛街,神t.m又来一个跟我抢男人,怎么我去哪都是一只小欢」 小欢眨巴着圆熘熘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伍宁欢。 祁韶之干咳一声:「伍小姐是吗?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我也陪你,想去哪?」 伍宁欢把楚亦笑拉到一边,护犊子般:「别,我受不起两个男人,谁不知道你就是司马昭之心跟我抢人」 楚亦笑推推她:「好啦,腿长在他身上你也管不了,这堵在大路上也不好看」 第33页 伍宁欢悻悻地放下手去抱小欢,揉着小欢的毛说:「小欢啊,你说作为一只狗,早晚都是要和主人分开的对不对?不是跟了这个狗子就是跟了那个狗子,不是跟了这个人,就是跟了那个人」 祁韶之忍不住要笑,和楚亦笑跟在后面。 「你要选的礼物是要送给那个冷面鬼?」伍宁欢又拐回来站在楚亦笑身边仰起头问。 楚亦笑尴尬地看了祁韶之一眼,祁韶之似乎有些慌乱,伸手拨开头髮上的雪。 「算是吧」 「他到底哪里好了?」伍宁欢不服气地问。 「送给顾沉吗?」祁韶之笑着问,眼睛像把黑暗都吸了进去一样,「圣诞礼物?」 楚亦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圣诞礼物」 「那送些饰品吧,」祁韶之没办法把戒指二字简单说出来,「或者他喜欢什么?」 楚亦笑茫然地摇摇头,送那么多东西从来不见顾沉有喜悦之色,楚亦笑真心想买的往往存不够钱来买。 「那他有送什么给你吗?」祁韶之小心地看了楚亦笑一眼,「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楚亦笑沉默。 房子、家里的几盆花、零零散散给他买的几套衣服,虽然都拖着地不能穿出门,也算是顾沉还记得他的生日的礼物,最后都是给他银行卡说让他自己买。 「那就去买西装套装吧,应该不算丢人的礼物吧?」楚亦笑自嘲道。 「哪有丢不丢人,要是他不爱你,你把月亮摘下来他都嫌你礼物不合眼,要是他爱你,你回去吻他一下……」伍宁欢口无遮拦,说到一半看到祁韶之面如死灰才闭了嘴。 「我有认识的西装店,觉得挺好的,一起去看看吗?」祁韶之拉着楚亦笑的手说,「亦笑,你手好凉,走吧」 伍宁欢也拉起楚亦笑一只手,切一声撅起嘴看一边:「我对你们两兄弟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顾沉那个冷面鬼,差点收购了我们老闆奋斗多年的成果,我真恨不得把他吞了,可我又打不过他,气死我了」 祁韶之听着像是伍宁欢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一样,淡淡地笑:「你也知道顾沉是顾沉,我是我」 「笑笑,明天我和老闆去医院做化疗,顺便看看有没有骨髓匹配,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工资照付,估计这店也开不长时间了,你早点找份工作吧,实在不行,你来老闆的公司我给你安排个空职位,不然来我蛋糕店打工也行,我不亏待你」伍宁欢踢着路边一个小石头说。 楚亦笑有些惊讶:「你还有蛋糕店?」 「你以为老娘是谁,老娘滚出来十年了,徐良成那傢伙给我凑了笔钱开了个店面,感动得老娘都不想开店了,当时又遇上公司出事,只好两边一起干了」伍宁欢脚下的小石头不知滚哪里去了,「你以为人人像你出来就被冷面鬼藏着养啊?」 「伍小姐,注意措辞」祁韶之脸色不是很好,拧着眉听她说完最后一句。 「没钱的日子寸步难行,你听姐一句,早点靠自己吧,别他说什么你都答应」伍宁欢在楚亦笑肩膀上摁着。 楚亦笑苦笑了一下:「为什么我和顾沉的事情你们好像都了如指掌?」 伍宁欢和祁韶之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几年前早有耳闻,后来传言才少了,你们的事情在圈里有点脸面的人都知道,虽然大家不知道顾沉藏着的人长成什么样」 祁韶之拍拍楚亦笑后背:「你明天想一起去看看吗?明天我去接你去吧」 楚亦笑更惊讶了:「你知道我住哪里?」 「算是吧,去过几次。没见到你」祁韶之淡淡地笑。 去过几次也被顾沉揍了几次。 祁韶之把楚亦笑带到一家装饰华丽的西装店里,几个店员一见祁韶之都围了上来,左一句「祁少爷」右一句「祁先生」。 祁韶之让楚亦笑挑,几个店员在后面跟着。 「我不知道顾沉衣服尺寸」楚亦笑忽然想起。 「没事,楚少爷可以先选几个样式,来日再报上尺寸都没关系」一个店员满脸笑容。 「顺便帮楚少爷一起量一下尺寸」祁韶之忽略了楚亦笑的表情小声对店员说。 楚亦笑被拉到一边量尺寸,急着跟店员们解释:「不是我要做衣服,我是给别人做的,你们量我尺寸干什么?」 伍宁欢坐在店里的沙发问:「你就这么把人让出去?」 「我有什么办法?你没看见亦笑他满心满眼都是顾沉吗?」祁韶之看着在一边急得手忙脚乱的楚亦笑,唇边勾起一抹笑,「我爱他,和他无关」 「得了吧,肉麻死我了」伍宁欢说着伸手在手臂上摩擦两下,去抖那虚有的鸡皮疙瘩。 楚亦笑挑了好一会西装,终于看上了一套,问了价格,怔在原地。 「怎么了亦笑?」祁韶之见楚亦笑面有难色,走过来问。 楚亦笑慌忙放下手中的西装:「没什么」 想了一会对店员说:「我过几天再来买」 祁韶之扫了一眼他拿过的衣服:「不看了吗?」 楚亦笑点点头,拉着伍宁欢往外走。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早点回家吧」楚亦笑莫名有点急。 「平安夜你个小兔崽子又没人陪,这么早回去干嘛?怎么也一起吃顿饭吧」伍宁欢急得跺脚,「想假装过个有人情味的节都不给我好好过。」 第34页 「我不太喜欢在外面吃饭」楚亦笑说。 因为顾沉不喜欢他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还是早点回去吧」祁韶之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皱了下眉头,「亦笑,我送你吧」 「走就走吧,散就散咯,小欢啊,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伤心人喽」伍宁欢抱着小欢说。 「不用了吧,我打车好了」 「你怕我?」 「……」 「走吧」祁韶之拉着楚亦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着,发现楚亦笑走得没那么快又慢了半拍。 祁韶之帮楚亦笑开了车门,坐进去,扫了一眼:「安全带」 「嗯?」楚亦笑没听清。 祁韶之侧过身来,低着头帮他把安全带扣上:「坐车记得繫上安全带」 这一幕莫名熟悉,两兄弟果然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祁韶之开车出了一半,淡淡地说:「本来我还想着能和你吃顿饭来着,就算是人多点也好,当做朋友间的聚餐也好。没想到他已经防到这种地步了」 路上的车川流不息,没开出多远就塞了车,楚亦笑歪着头:「顾沉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祁韶之脸上看不出表情:「是吗?那可太感谢他了」 半晌后—— 「你爱他吗?」祁韶之说这句话说得有点艰难,带着辛涩。 「就剩下命还没给他了」楚亦笑对祁韶之笑着,笑起来眼里像装着一汪晶亮的水。 「是吗?」 「我后来想到了,」楚亦笑看着祁韶之的侧脸说,「我读大一那时候,十八岁生日,是你给我送的一箱书对吧,我还收着,写着韶之两个字,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 「是吗?」祁韶之没看楚亦笑,说话声音也无力,「说不定你认识。」 「我大一的时候,只想着快点读完大学去赚钱养家,」楚亦笑笑着说,回忆起来那段日子仍然像美酒般甘醇,「那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只想着要钱,唯一喜欢看书却一本书也没捨得买」 「我知道」祁韶之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怎么知道的?」楚亦笑瞪大眼睛问他。 「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的,」祁韶之把楚亦笑的脸推开,「别这么看着我,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捧着看,从头到尾,书上每段故事都闪闪发亮,」楚亦笑入神地回忆着,「它们就像我的宝藏,我每次翻开书都在猜想韶之是谁,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去酒吧的祁少爷。不过后来顾沉知道了发了一场脾气,就全丢了。」 「你选的书,感情细腻又纯粹,格调也很明快,是我喜欢的类型,」楚亦笑转过头来,笑着,「我曾经喜欢女生,但真正喜欢的第一个人却是一个男生,不过无疾而终了。」 楚亦笑打了个哈欠:「都过去了,我爱的还是顾沉,跟家里吵了一架,现在都没回去过」 祁韶之紧紧咬着嘴角,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用力得发白,沉默不语。 「虽然顾沉从不承认他爱我,也不愿意带我见任何人,把我锁在小小的房屋里,多数时候联繫不上,也会出去跟各种各样我不喜欢的人接触」 「但顾沉他就是我的宝藏,唯一这一点,我满心欢喜,一心想着跟人分享。」 祁韶之依然没有应他的话,泪流了下来,摇下了车窗,让风唿啸而过,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 「就到这吧」祁韶之帮他打开车门后他笑着对祁韶之说。 祁韶之顿了一下,张开双臂沙哑着说:「能抱一下么」 楚亦笑把头轻轻靠过去:「谢谢你」 祁韶之紧紧抱住了他半分钟,松开手:「走吧」 他走到电梯前,回头看祁韶之还站在原地对他挥手,微笑着对祁韶之说:「回去吧」 楚亦笑明知道他回不去了。 ☆、20 顾沉回来的时候是深夜十二点一刻。 楚亦笑帮他脱着西装外套挂在右手上,一边帮他拿公文包,如同几年来每一个顾沉深夜归家的日子一样。 顾沉意识清醒,却带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和着一股极其令人生厌的香水味。 「你喝酒了」楚亦笑用的是肯定句。 顾沉随意把领带扯掉,拉开衬衫上的纽扣:「嗯,酒局」 楚亦笑不想问顾沉是谁送他回来的:「酒后不要开车」 「我没开车。」顾沉躺在沙发上。 他手里动作顿了一下,倒了一杯蜂蜜水递给顾沉:「醒一下酒」 顾沉像是睡了过去。 他拿了跟勺子来,把顾沉半身支起,舀了几口蜂蜜水进顾沉嘴里。 等一杯水都喝完了,楚亦笑准备把顾沉放下去躺着,顾沉拉住了他,轻笑了一下:「我醒着呢」便伸手过来抱楚亦笑,脸埋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我在楼下看见祁韶之了。」 楚亦笑一惊,脱口而出:「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顾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楚亦笑轻轻摇着,仰起头说,「嗯,我知道,开心着呢」 「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酒局的味道难免难闻,」顾沉笑着,「把我外套拿来,送你一样东西」 楚亦笑要起来拿外套,顾沉却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我去拿外套」 顾沉搂着他挪到沙发另一边:「在口袋里」 第35页 楚亦笑摸了一下,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腕錶,标籤没撕,转过去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这价格可以买下我们家了」 「送你,喜不喜欢?」顾沉蹭着楚亦笑。 「你送的我都喜欢,但是这太贵了」楚亦笑吸了一口气。 「今天是平安夜,」顾沉突然把楚亦笑反压在沙发上,「好像这么多个节我们都没有好好过过,明天我还要签一份合同,要跟人洽谈,也陪不了你,周年纪念的时候我一定陪你」 顾沉把楚亦笑整个箍在小小的臂弯处,低下头下吻他。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嗡嗡响,顾沉没理睬继续吻着楚亦笑,由浅至深。 嗡嗡声不断,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顾沉心情烦躁,起身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你打电话我干嘛?」 「沉哥,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刚刚开玩笑的,你那块腕錶还是送给我吧」电话那边带着恳求。 楚亦笑离得不远,安静的室内字字清晰。 「姓施的,就为了块表你自己去买啊,滚」顾沉皱着眉头挂掉了电话。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楚亦笑爬起来往楼上去。 楚亦笑给顾沉拿了睡衣下来,又放好了洗澡水,叫顾沉洗澡。 「今天开始我自己洗,你不用帮我了。」顾沉挠挠头走进了浴室。 电话又一阵阵的响起来,来电显示「小施」 楚亦笑拿了电话去敲浴室门:「顾沉,你电话」 「你接吧」 他摁下电话,那边传来一句:「沉哥,你就把那个腕錶给我嘛好不好,明明说要送给我的怎么说拿回去就拿回去呢?」 楚亦笑手攥着衣角:「顾沉……他在洗澡」 「你谁?」撒娇声骤然变得冷冰冰,「顾沉……叫顾沉接电话,你让他接电话」 「他在洗澡」楚亦笑小声强调着。 「哦~你就是他养在屋里的那个男人?你好,我是顾沉正式男朋友施叶泽,改天什么时候一起见个面」像小三被正宫抓现似的。 「不用了,我……」 楚亦笑咬着嘴角。 「早晚都要见面的不是,早见晚见都一样」那边笑了一声,经过电波处理,显得特别的冷淡。 「哦」挂了电话。 顾沉在里面哗哗地洗着澡:「楚亦笑你先上楼去等我」 楚亦笑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他往楼上一步步走去,一丝不安渗进身体里生根。他看了一下腕錶,腕錶晶晶发亮,实在是太耀眼了,价格非凡,配到他手上都不像是宝贝。 顾沉洗完澡上来,楚亦笑蜷在被子里。 「楚亦笑,来抱一个」顾沉张开手眯着眼睛笑,等着楚亦笑钻过来。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吧,明天任你抱」楚亦笑回头带着笑看他。 顾沉的手顿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放下,「那好,明天」 第二天楚亦笑做好早餐,把早餐摆在顾沉位子上,出去浇花。 昨天晚上很晚都没睡,脑子现在痛得要命。想得太多都不会有好心情,也是楚亦笑为什么不喜欢消极黑暗心理的原因。 「你这么浇法这些花早晚要淹死」顾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楚亦笑低头一看,花盆已经灌满了水直往外流,流得阳台地板上都是一滩水。他吓了一跳,赶紧挪开花洒,又去拿拖把拖地。 「你在想什么呢?」顾沉靠在落地窗门边看着他忙。 「什么也没想,」楚亦笑拖完地把拖把挂回去,「我今天要去医院,跃哥他的是血癌」 「知道了,进来吃早餐」顾沉光着脚。 楚亦笑刚把落地窗关上,就被顾沉抱住了:「顾沉,我说过我早上不喜欢这样」 「我就抱抱」顾沉低下头在楚亦笑耳边轻声说,「不要被别的什么人拐了,碰一下都不行,不然我真的会发疯的」 楚亦笑想起昨天的电话,说:「嗯,好」 顾沉把楚亦笑的椅子挪到了自己身边,拉开椅子说:「你坐这里」 楚亦笑说:「我觉得自己就是灰姑娘突然变成了王子未婚妻的待遇」 顾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嗫嚅着说:「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我保证,我保证好好对你,跟你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好,」楚亦笑仰起头笑,「我信你,你开口说话我都信你」 顾沉坐下来,捏了一把楚亦笑的脸:「你不能什么都信我,要学会怀疑,知道吗?」 「但我就是信你,你骗我我也信」楚亦笑依然笑得干净。 顾沉听这话当然是开心,却还带着一丝愧疚与难安。 「快吃早餐」他拍了拍楚亦笑。 「吃一口」楚亦笑一脸期待的表情递来满满一口粥。 「嗯,好吃」 送顾沉出门又打扫干净之后楚亦笑开始收拾出门。 祁韶之提前了一个小时来到他家车库楼下等着,见楚亦笑下来了之后掐灭了菸头,咳了几声,帮楚亦笑开车门。 「亦笑,你下来了」祁韶之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否因为抽菸的缘故。 「嗯,韶之你等了多久了?」楚亦笑低头繫着安全带问。 「刚到呢,哪有那么早,平时觉都不够睡,一天天公文忙死了」祁韶之总是笑着,看上去不像他说的那么忙。 第36页 楚亦笑从挎包里拿出一盒口香糖,倒了一颗出来,递到祁韶之嘴边:「我们今天是作为朋友的第一天」 前面没车,祁韶之直直地看了楚亦笑一会,然后把口香糖含在嘴里:「你开心就好」 楚亦笑看他嚼了一分钟,凑过脸来闻他身上的味道:「味道淡了」 祁韶之一把把楚亦笑的脸推开推开:「亦笑,你干什么啊?这是公路,你突然把脸凑过来吓我一跳,我心神不宁是要出车祸的」 楚亦笑看着他笑:「这样子好多了,连笑都真实了,前两天总隔着你多不好啊。」 「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祁韶之专心开着车,「说起来你拿到顾沉的衣服尺寸没有?」 「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楚亦笑一拍脑袋,「昨天遇到点事情都懵了」 「我们公司以前有定制西装的尺码记录,这些年除了胖瘦应该没什么变化,我回去给你找找,」祁韶之看楚亦笑正低头玩着自己的腕錶,「他送的?」 「嗯,」楚亦笑眼睛弯了下来,拿起来给祁韶之看,「好看吗?」 「嗯,好看」 楚亦笑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腕錶,摸了一下,又摘下来兜着。 「不带了?」 「等下进水了或者带脏了就不太好了」他笑眯眯地说,「虽然别人都看不见了,但我知道就在我兜里。」 「那是防水防刮伤的」祁韶之看了一眼那块腕錶。 「那我也要兜着」楚亦笑固执地说,说着已经拉开了挎包的拉链,选了最里层的放进去。 楚亦笑晃了一会,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样。 「韶之,你有你们家的全家福吗?就是四个人站在一起的那张」 「有,我车柜子里面有一些,你自己找找」 楚亦笑伸手去捞,捞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和一个相框,祁韶之正专注地看车,没注意楚亦笑。 相框上,顾沉、祁韶之和祁父、董见慕站在一起笑着,顾沉笑得浅淡,祁韶之笑得阳光。楚亦笑仔细看着,顾沉的眼睛还是初遇时浅滩细沙般清澈透明,剑眉星眼一如昨日。 以前匆匆一眼把全部目光都给了顾沉,没仔细看都不曾发现,原来祁韶之的眼睛也恍若水中星辰深如幽潭,竟有着和顾沉不分上下的美感,眉眼之中有些像—— 「韶之,你知道祁仪扬吗?」楚亦笑直直地看着祁韶之。 祁韶之一个剎车勐地停住了,引起后面一阵摁喇叭的骚动:「前面你干嘛呢?」 他慌里慌张又重新开车:「你为什么、谁?啊、哦,算是认识」 楚亦笑深深地看了祁韶之一眼:「是吗?我也曾经认识他」 楚亦笑放下相框,打开相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照片,照片内都装着同一张脸。同一张脸的千百种样态。 那人眉眼里带着三分坚毅,四分淡愁,两分疏离,一分轻灵;偶能激发七分撩动人心的火光,似暗黑夜里的点点星辰,又似冰冷雪地中的丝丝暖阳,迷人而浪漫。或俯首凝神静思、或侧颜低眉浅笑。 楚亦笑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这角度和场境,你找萧明欣拍的?」 祁韶之扫了一眼,突然如同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一样,伸手来抢。 「多少年前的了?」 飞霞漫上祁韶之的脸,连耳尖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红,他小声说:「算……有几年了,我一找机会见你顾沉就威胁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楚亦笑淡淡地笑着:「作为朋友我就让你保存着了,作为交换,你那张合照我也要一张」 ☆、21 「你药带了没?」祁韶之开车门问他。 「什么药?治头痛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那个病发作起来多可怕?你还是随时带一些在身上吧。」祁韶之给他正了正衣领,和他一起走进电梯,摁下6楼。 「忘了带,不太喜欢吃药」 「那你就让我……我哥担心?」 「那下次记得我就带上吧」楚亦笑垂着眉眼。 下了电梯,转角右拐,听见小欢的「汪汪」声,肖良跃正被推进去进行化疗,徐良成面无血色地坐着抽菸。 小欢见到楚亦笑,叫得更欢了,摇着尾巴要跳出伍宁欢怀里。伍宁欢放下小欢,坐在徐良成身边同样,还伸出只手在他后面轻拍着。 小欢往楚亦笑身上蹭,仰着头咧着嘴看他,被祁韶之一把抱起。 「我先去给你拿一些药」祁韶之看了一眼坐在长椅子上的两人,在楚亦笑俯身耳边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好歹需要抓药的是我。」小欢在祁韶之怀里闹腾,楚亦笑摸了摸它软乎乎的毛,笑眯眯地说。 「喜欢么?」祁韶之看楚亦笑笑得温柔。 楚亦笑用一只手摸着,觉得不够,两只手都伸去逗小欢,眉眼里全是笑意,却没回答祁韶之的问题。 祁韶之也没继续追问,顾沉不喜欢一切带毛的动物他也是知道的,不用问楚亦笑也没养过这些猫猫狗狗。 祁韶之想打电话叫人直接约上次楚亦笑的主治医生,被楚亦笑阻止:「人家是医生,病人可不止我一个,大家都排着队呢」 祁韶之只好依他,挂号排队等。 「昨天晚上,黄医生打电话问我,我的骨髓愿不愿意捐,」祁韶之没去看楚亦笑的表情,「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先通知病人的,先告知我不过是不想让患者大喜大悲一场,本来是该捐的,可之前跟顾沉打过一架,进了医院缝了几针,医生说现在不太适合做捐赠」 第37页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冬日的暖阳斜斜地从透明的窗上投射进来,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祁韶之笑盈盈地看着楚亦笑,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嘴唇微动:「你说我捐吗?」 一丝希冀从脑子里闪过,楚亦笑逗小欢的笑都凝固在脸上:「捐给谁的?」 他指了指上面,漾开一抹异色:「刚刚去看的那个人,你朋友,巧吧?」 「捐啊,」楚亦笑话说得太快,等反应过来看见祁韶之眼底一闪而过的伤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伤人,干咳几声,低声道,「对不起,我、我……你也是我朋友,决定还是你自己做吧」 祁韶之继续揉着楚亦笑的头髮,笑意不减:「我知道」过了一会他继续说,「亦笑你能陪陪我么?就这些天,我有些怕」 楚亦笑歪头想了一阵,才道:「好」 祁韶之看着楚亦笑低笑着:「亦笑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的话让楚亦笑有点慌乱,楚亦笑手不停地交叠着,看得出的侷促与紧张。 「我、抱歉,我还是不太记得你以前和我见过面的情形,除了酒吧和在『承祁』。」楚亦笑偷瞄了祁韶之一眼。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祁韶之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小欢,暖阳照在他脸上,轮廓都柔和了不少,「你还在浅海滩做过救生员,明明水性不是那么好,也被录取了」 楚亦笑心里咯噔一下,笑得不是很自然:「这你也知道啊」 那他差点溺水糗事祁韶之肯定也知道了。 突然,楚亦笑皱起眉头像想到了什么,抓住祁韶之的肩膀,把他的脸掰正,仔细地看着,吓得祁韶之把头往后移了一些。 「干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像一个故人」他笑着说,「有点认不得了,反正都忘得差不多了」 祁韶之对他晃着手里的号,指了指滚动字幕上的红字:「好了,到你了」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肖良跃已经化疗完毕了,肖良跃靠在病床上,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却也面如死灰。伍宁欢给肖良跃买了营养粥,肖良跃想自己吃,徐良成却执意要一口口餵他。 「笑笑,你以后别想不开,真的,何必为难自己」伍宁欢显然是哭过了一场,眼眶都红了一圈,紧张地抓着楚亦笑的手臂说。 楚亦笑觉得伍宁欢真的担心过头了,现在自己精神好得很,顾沉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变好了,虽然于无殊说现在要跟男朋友在一起不想跟他联繫,但朋友反而多了的感觉。就楚亦笑来说,最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偏执型人格障碍,不过是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发作,拿了药,也只是因为祁韶之的坚持。 他重重地按下伍宁欢的头说:「好」,又伸出手帮她把眼角的泪拭去。 「你们的店和公司怎么办?」 「现在还管什么公司和店啊,」徐良成吹了一口气,把粥送到肖良跃嘴边,「公司自然有管理层在,少了我们俩又不会跨,最多少接几个业务,花店本来就是烧钱的地方……」 徐良成自觉说错了话,看了肖良跃一眼,继续送过去的粥也被挡了回来,徐良成皱了皱眉头,干脆放下了碗要站起来。 肖良跃一阵咳嗽,起始时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及被注意到时一声又一声,徐良成慌着弯下腰给他一下一下顺着气,楚亦笑不知道哪里拿出一块白纱布递过去,被肖良跃咳出了血渗红了一片,吓得徐良成呆在原地说不出话。 伍宁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撒腿去叫医生了,及医生来时,肖良跃已经昏睡过去。 他们四个人又在走廊上等着,各怀心事。良久,祁韶之缓缓开口:「肖良跃的主治医生打过电话给我,说我的骨髓和他的能匹配」 他沉吟了一会,双手放在腿上,埋下头:「我捐了,你们……要对我好一点」 徐良成一跃而起,摇着祁韶之的肩膀激动地说:「真的吗?真的……」他瞬间红了眼,泪水躲框而出,拳头握得骨节发白,「太好了,太……他有救了……有救了」 徐良成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下头去埋在自己双手的臂膀间低声哽咽,牙齿咬着自己的手臂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伍宁欢也愣在原地,看得出带着一丝欢欣,深锁的眉头也展开了不少,双手交握放在额头上,不断地来回走着:「太好了,太好了」 楚亦笑看着祁韶之,面对着想开口说些什么,祁韶之看着他的眼睛用食指堵上了他的嘴,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伍宁欢快步走过来推开楚亦笑一把抱住祁韶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了」还把自己哭花了的脸往祁韶之西装上蹭。 「你这样,要被别人说我占你便宜了,还有你的妆都不要了么哭成这样」祁韶之嘆了口气,还是笑着推开她的头笑着说。 「我哪来的时间化妆啊,」伍宁欢接过楚亦笑的过来的纸巾,再次把他的纸巾全部拿走,抱怨着说,「这几天光是店里医院公司三头跑就已经累得够呛了。」 楚亦笑眉头深锁看着闹笑着的祁韶之,肖良跃能得救他心里固然开心,但心里对祁韶之那一闪而过的伤感却无比懊悔。 「祁先生,」徐良成紧握着祁韶之的手,声音都沙哑了,「只要你能救了他,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徐良成看着肖良跃一天天没了精神,匹配又一直没结果心里烦躁得不行,肖良跃还不太配合治疗,似乎想着尽快解脱,还想着他死去几年了的婉儿,徐良成挠破脑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至少有了骨髓他心里就有了些许希望,不至于完全心灰意冷。 第38页 「那,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我要吃海鲜大餐,」祁韶之拍了拍楚亦笑,双手抱胸一副大爷的模样,「亦笑你不会拒绝吧?」 徐良成和伍宁欢一起盯着楚亦笑,楚亦笑看着他们,摸摸脑袋:「啊?哦,应该可以吧」 他想到的是,顾沉应该回来得比他晚。 徐良成和伍宁欢松了一口气。 「那我真是太有幸了,」祁韶之笑起来干净又纯粹,把小欢放到楚亦笑怀里,起身伸手到徐良成面前要拉他,「走吧,去问问主治医生,商量一下日程安排。」 徐良成裂开嘴笑,头髮乱蓬蓬的,金边眼镜也蒙上了一些水汽,看的不是很真切。 他们俩走远了,伍宁欢才慢慢止住了眼泪:「笑笑,我不是说你不好,一段感情用情至深对自己就是虐待,你那个病你自己总应该有所感觉,我以前也得过」 她停了一会,把最后一张纸巾用完了塞进原来的纸巾袋子里,继续说:「我以前,最痛苦的时候想过寻死,全身都是自虐的痕迹,浑浑噩噩,像乞丐一样躺在大街上哭,我就是在那时候遇到老闆的,他把我捡了回来,甩了我几巴掌,每天都指着我骂,又让徐良成监视着我怕我有寻死」 「现在想想,他俩为什么要管我一个不相关的外人呢?那时候婉儿刚走,他自己心里也难受的要死,过得也不人不鬼的,还有脸骂我。徐良成也是,明知道自己努力也不可能有结果,训起我来有模有样头头是道,我看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三个人还就这么相互对骂着过了一年,又相互取暖,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伍宁欢突然笑了一声,「真是傻得不像样」 楚亦笑听着她絮絮叨叨,竟有些羡慕了起来:「你们,也挺要好的」 伍宁欢把头一仰,靠在墙上:「是啊,这么多年了,少了一个都相对无言。老闆要是走了,我还得再骂徐良成一年两年,想想就心累。」 ☆、22 肖良跃沉沉入睡了后徐良成才关上病房门。 「走吧,去哪个地方吃?」徐良成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散乱的头髮,不好意思地笑着问。 「我知道有个地方海鲜大餐好吃,你开车在我后面,我带你们过去」车钥匙在祁韶之食手里转了几圈,被握在手里。 伍宁欢挽着楚亦笑的手臂一蹦一跳地走着:「笑笑跟祁哥的车」回头朝祁韶之挤眉弄眼。 「现在改口叫人祁哥了?」楚亦笑捏了一把她的脸,「前两天还说对他们兄弟俩没好感来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说不定五百年前还一家呢,哪能一直这么计较呀,对不对啊祁哥」伍宁欢变脸起来比翻书还快。 祁韶之不可查觉地看着楚亦笑笑了一下。 他们开着车兜兜拐拐,最后来到了一条灯红酒绿的小食街,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不清行人的脸。 「我以为你会带我们去哪个五星级酒店呢,就这?」伍宁欢下了车四周看了一遍,明显有点吃惊,墨镜都垮在脸上。 「怎么?嫌弃?好吃的地方不一定高档,高档的地方不一定好吃」祁韶之关了车门,上了锁,拉着楚亦笑往前走。 「走走走,既然祁先生喜欢你还挑什么」徐良成推着伍宁欢的肩膀,快步跟上。 祁韶之很快在一家装饰得红红绿绿偶尔还贴上几个卡通人物的店面里坐下,祁韶之穿着厚厚的黑色风衣,里面却是一件薄薄的洁白的衬衫,伍宁欢一身呢子大衣,搭配得体大方,三个男士挺拔英俊,五官俊朗,一坐下难免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 一个小女孩盯着伍宁欢看,看了一会跑过来拉她的衣服,把呢子大衣里的衬衣下摆拉出来了一些,褶得不成样子,胖嘟嘟的脸仰着头笑着看她,伍宁欢勐地做了个狰狞的鬼脸,吓得小女孩愣在原地,又哭着跑了回去拽着她妈妈的裤腿。 伍宁欢低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我先去趟洗手间」 徐良成倒了一杯茶水喝,摇摇头:「一点母爱之心都没有,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男人。」 祁韶之把外套脱了挂在椅子靠背上,点了一大堆海虾海蟹等,末了还追加了一份鲍鱼粥给楚亦笑,把菜单递给徐良成继续点。 海鲜很快就上来了,全是麻辣味的,摆了满满一桌,看起来四个人也吃不完。也不知徐良成什么时候点了一支度数很高的白酒,倒了四大杯一人一杯,还非要敬祁韶之。 祁韶之推不过就喝了,把楚亦笑那杯白酒往桌上挪了挪位置:「亦笑不能喝」 伍宁欢敲了一下徐良成的头:「你们喝多醉了的话等下怎么开车啊,你让我们走回去啊?」 楚亦笑把衬衫管卷了起来,低头啃着一只大虾,手机振动,提示消息跳了出来「顾沉:今天晚上晚点回家」他眨了一下眼,把手机随意地塞进了口袋里。 伍宁欢和徐良成吃虾子海蟹什么的都如临大敌,磕半天没嗑完,戴着手套的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一筹莫展。 「所以我说,吃着这东西最麻烦了。」伍宁欢一边啃着一边抱怨,嘴边沾满了各种油。 徐良成看着她啧了一声,抽出纸巾替她把嘴边的油擦掉,瞥见祁韶之边剥着虾边含笑看着楚亦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楚亦笑,不禁吓了一跳。 楚亦笑面前已经堆了满满一堆虾壳,红红的一片快挤满了空隙的地方。 第39页 「亦笑你吃虾也吃得也太快了吧?」徐良成用手背扶了一下眼镜,脸上写满了惊讶。 「嗯,以前吃习惯了」楚亦笑含煳不清地说,手一直没停。 「以前打的兼职可算得上是什么都干过了。」祁韶之笑意盈盈地说,还像个绅士一样有条不紊地细细剥虾壳。 楚亦笑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看着祁韶之:「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室友都不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祁韶之的笑僵了一下,「想知道总能知道的。」 「是啊,以前干过小龙虾的宵夜店伙计」他拿纸巾擦了一下手上的油渍。 吃到最后楚亦笑辣得嘴都麻了失去了知觉,想喝水缓冲一下伸手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杯子闷头就灌了下去。 喝完后楚亦笑觉得缓解了一点继续埋头吃,伍宁欢和徐良成苦大仇深地剥虾,祁韶之看着他俩笑,时不时取笑他们一下。 楚亦笑吃了两只虾子之后觉得不对劲,头有点晕,有点看不清手里拿的虾子,晃了晃脑袋脸上也热了起来。 祁韶之看着伍宁欢和徐良成,笑着对楚亦笑说:「亦笑,你看他们……」 楚亦笑已经快趴下去了,祁韶之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他,再看一眼那只装了白酒的杯子都空了才反应过来,显然楚亦笑把白酒当做是白开水喝了。 伍宁欢和徐良成也停下了,看着他俩。 「他是喝了你倒的酒,你没事点什么酒啊」伍宁欢用手背推了一下徐良成。 「我也不知道他这点酒都受不住啊,你谈业务的时候都能灌几瓶呢」徐良成措手不及。 祁韶之把楚亦笑抱在怀里,楚亦笑脸上油渍未干,沾了一些在他洁白的衬衫上,他拿纸巾擦去楚亦笑嘴角沾上的油渍,拍了拍楚亦笑的脸,楚亦笑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先送他回去了,这顿说好你们请啊」祁韶之穿上外套,横抱起楚亦笑就走,徐良成一边答应一边小跑跟在后面,以防抱得不稳。 祁韶之不如顾沉健壮,但好歹也曾是个练家子,抱起楚亦笑还不算太难,听见旁边一阵惊唿声,无意识地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楚亦笑躺在他怀里,已经隔得太久了,再次接触到,依然是当时的那份炙热的心动。 徐良成替祁韶之开了车门,祁韶之轻轻把楚亦笑放在副驾上,又替他系好了安全带,才回到驾驶位上,朝徐良成说道,「你回去吧,我先送他」 祁韶之开出一段路,透过后视镜还看见徐良成在向他们挥手,才转身回了店里。 对于顾沉名下的地产,祁韶之一查便知。 在车库停了车,祁韶之的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叫顾沉来他,又想起顾沉今晚要陪赵氏集团的二少爷开酒局,赵二少特别喜欢纸醉金迷的局,估计得玩到很晚。 正好楚亦笑的手机掉了出来,他拿起晃了一下手机屏幕就自动亮了,祁韶之看见了顾沉的留言。 祁韶之支着头看着熟睡中的楚亦笑,楚亦笑正歪着头睡着,看不清脸,他有些想扶正楚亦笑的脸,但理智告诉他自己,过近的距离接触他自己可能会失控,只好作罢,顾沉没回来,他决定自己先把人抱上去。 抱着楚亦笑上了楼,右拐,走到门前半蹲下,开始从楚亦笑身上掏钥匙。上衣的口袋都掏遍了也没有,他踌躇一下,开始伸手到裤子口袋里去拿钥匙。 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磨蹭到楚亦笑的腿上的肌肉,祁韶之一阵脸红心跳,第一反应却是,楚亦笑的肌肉比当年紧实了不少。 他看着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的楚亦笑,嘆了口气,拿着钥匙伸手上去开门,转了几下门就开了,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 祁韶之抱着楚亦笑进去,回身用脚关了门,门自动上锁。 他半跪着把楚亦笑轻轻地放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调了适度的温度,四周看了一眼顾沉为楚亦笑选的房子。 楚亦笑醉了酒,脸上微微泛着薄红,眼睫毛又长又卷,根根分明,轻轻地覆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睡着的脸和多年来梦中出现的一样安静。 祁韶之不禁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的眼睫毛,顺着鼻子滑到了红润的嘴唇上,过了那么多年,触感一如既往。 鬼使神差地,祁韶之俯下身去,在楚亦笑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谁知楚亦笑在梦中回应了他,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张开嘴用舌头索吻。此时饶是祁韶之神志清醒也受不住楚亦笑的这般诱惑,轻吻变成了激烈的吻,唇齿相合,唿吸渐重,意识也逐渐迷离,从唇吻到了脸,从耳边到颈间一路向下,楚亦笑在梦中哼哼地低声□□着,身体的反应超出了祁韶之所料,激起他更难以抑制的□□。沉醉之人往往走火入魔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等祁韶之慢慢清醒过来,浑身已经大汗淋漓,楚亦笑还带着一抹嫣红沉沉睡着,身上衣衫尽褪,凌乱地丢在地上。 他看着楚亦笑安稳的脸,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懊悔与悲哀。他也知道自己缺失的这些年顾沉早已占满他的心,却还是没战胜理智乘人之危要了他。祁韶之坐在沙发的地板上,双手抱臂,把脸埋了进去。 良久,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这个时间顾沉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要瞒过顾沉几乎毫无可能,但他必须做一个选择。 第40页 不是他自己做事敢做不敢担,而是祁韶之清楚地知道,顾沉知道后会如何迁怒于楚亦笑。 祁韶之飞快地在脑海里想着,是现在马上给楚亦笑洗澡,还是重新帮他把衣服穿上。这两种方案都存在着不同的漏洞。 思虑再三,他决定先把楚亦笑穿上衣服,然后带他回祁家,祁家父母在,顾沉必然相信他们分房而睡。 他还没来得及替楚亦笑穿好衣服,门锁转动声响了起来。 ☆、23 顾沉带着一身酒气,但醉得不深,关了门叫楚亦笑,没人回应,回头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祁韶之心里的慌乱就在顾沉关门时突然安定下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顾沉脸色变红,额头上的青筋随着愤怒的脸而突涨,他快步走过去,揪着祁韶之的衣领吼:「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 再转过头去看见衣衫凌乱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楚亦笑,松开了祁韶之的衣领,不可置信地双手抱着头,由于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几秒后他拿着杯子接了满满一杯冷水泼在楚亦笑脸上。 「顾沉你干什么?」祁韶之俯下身来护住楚亦笑。 楚亦笑被冷水浇醒,用手抹了一下脸,脑袋有点昏涨,一时搞不清眼前什么状况,只看到顾沉愤怒的脸,自己身上衣衫不整,他想爬起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呢,好一对苦命鸳鸯」顾沉给祁韶之甩了一巴掌,打得半跪在地的祁韶之摔在了地上。 楚亦笑的嗓音因酒精而低沉,哑了几分,看着祁韶之真诚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韶之,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早说了贱人就是贱,永远改不了,」顾沉抓着楚亦笑的头髮往地上拖,「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楚亦笑被甩在地上,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痛苦地躺在地上,眼睛自始至终呆呆地盯着顾沉冰冷的眼神。 祁韶之慌忙爬过去护着楚亦笑,看着楚亦笑低声说:「顾沉,几年前,你不把他当回事,我问你要亦笑,你不肯让,把我赶出国的时候,明明说过要好好对他的,」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把头埋在楚亦笑身上,哽咽着说,「这些年来,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过么?」 楚亦笑把目光从顾沉移向祁韶之,看了一会又转向顾沉,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沉抬起脚来踹,楚亦笑全身被护在祁韶之身下,每一脚都落到了祁韶之身上。顾沉动手来拉开祁韶之,祁韶之紧箍着不放手,抬起眼睛来看他。 「顾沉,他不适合你,这么多年了我再求你一次,你把他给我吧,我还像以前那样,你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 「老子说了老子不想给」顾沉抬起脚狠狠踹了一脚,听得一声闷响,祁韶之往前歪的差点没伏在地上,「你给老子滚,不然老子等会杀人你信不信」 顾沉指着门口怒吼,楚亦笑挣扎着推开祁韶之,站起来背对祁韶之:「韶之,你走吧」 声音很淡,但听得出哭腔。 祁韶之上前去拉楚亦笑的手:「我担心你」 「你走啊!」楚亦笑大喊了一声,用手捂着嘴哭。 失去要保护之物的祁韶之全身铠甲变成了柔软的皮毛,无力反抗后轻松地就被顾沉拎出了家门,「砰——」一声甩上。 顾沉几步冲过去扒拉着楚亦笑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反手又甩了楚亦笑一巴掌,楚亦笑只是低头垂眼,什么也不说,嘴角的血也没拿手去蹭。 顾沉狠劲上来从他上腰踹了一脚,楚亦笑飞出几米远趴在地上,依然一声不吭。 「老子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脏了野死在外面算了」 他从楚亦笑身上掏出了钥匙,拉着楚亦笑一只脚,拖着走向门外,楚亦笑忽然急了,哭喊着说:「不要,顾沉不要,不要把我赶出去」 他想起来,被拖着一只脚怎么也起不来,顾沉把他扔出去的时候,楚亦笑双手扒拉在门上,把在地上泪如雨下:「顾沉,求你,你怎样都行,不要把我赶出来」 楚亦笑的手在门边卡着,顾沉关不了门。 「拿开」怒吼。 楚亦笑摇摇头。 顾沉要勐力关门逼他把手拿开,楚亦笑不依,手已经被夹成血红色, 祁韶之还没走,过来帮楚亦笑把门缝打开,艰涩地说:「顾沉,这……是我的错,你别为难亦笑」 顾沉听了更加愤怒,开了半条门缝甩开了楚亦笑的手「嘭——」的甩上。 楚亦笑趴在地上愣了一会,翻过身来躺在地上,用手盖着眼睛笑,带着长长的咳嗽,一声又一声。 祁韶之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楚亦笑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屋内听得见一阵阵噼里啪啦清脆的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顾沉特有的的谩骂声。 走廊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灭,三人隔着一面墙,在黑暗中陷入了死寂。 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另一户全家拖家带口趁着圣诞和元旦出去旅游了,再大的动静也无人回应。 惨澹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洒进来,像极了过往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仪扬学长」楚亦笑突然低声喊了一声,祁韶之全身僵硬,刚止住的眼泪又红了眼眶。 「你们真的很像」他无力地笑着,再补充了一句,「你变了很多,我认不得了」 第41页 明黄色的灯光又亮了起来,洒在楚亦笑泪痕未干的脸上,反射出零碎的光泽,祁韶之钻心地痛:「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其实我都忘了,」楚亦笑说得很轻,祁韶之只能凑着耳朵去听,「我说了,太久我就不等了,你忘了来接我」 「原来你……早就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灯光悄然灭了,祁韶之呆在了原地。 祁韶之刚想说话,被楚亦笑双手捂上了嘴巴:「你回去吧,我要等顾沉原谅我,顾沉……是我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动力了,求你了,你回去吧,嗯?」 祁韶之没动:「你跟我一起走吧」 楚亦笑一把推开他,吼道:「我说了让你回去」吼得过于用力,声音又哑了几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让你回去,顾沉不会原谅我的」楚亦笑枕在手臂上哭得一抽一抽。 祁韶之慢慢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后走。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楼道里,楚亦笑无比耐心地拍门:「顾沉,顾沉,我是亦笑,你开开门好不好?」 他不断地拍门,灯也一直亮着,里面没有回应,只有楼道里一声声的拍门声在迴荡,从长夜至天明,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嗓子已经干哑得冒烟。 天色薄明的时候楚亦笑不再拍门,他跪在门前,哑着声音说:「顾沉,亦笑还在门外等你开门」 晨昏交替,顾沉一天都没有出来。 外面响起了风声,抬眼望去似乎在飘着小雪。原来现在是冬天,难怪有点冷,楚亦笑把身上几件单薄的衣服裹紧了一些,怕自己染上什么病。 临近黄昏,外面来了个人,轻松愉悦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那人来到楚亦笑身边,拉下自己的皮手套,半弯下腰,捏着楚亦笑的脸,带着讽刺啧了两声,「脸挺好看的,可惜都花了」 他伸出手来,邪魅地勾出一抹笑:「你好,我是施叶泽,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我也喜欢顾沉,他也知道,你说顾沉现在叫我来做什么呢?」 楚亦笑没伸手,施叶泽也不恼,脸上依然挂满笑,敲了两下门:「宝贝,是我,叶泽,你开下门」 过了半分钟没到,门锁转动,顾沉看了施叶泽一眼,再看了垂眼跪在施叶泽后面的楚亦笑,烦躁地啧了一声:「你个贱.人怎么还没走啊?」说着去拉起楚亦笑往里面走。 楚亦笑跪了将近十个小时,腿早就已经没了知觉,顾沉一拉,便如同拖着把人拖了进去,施叶泽旁若无人的跟着进去,看见里面一片狼藉,在后面抱怨着说:「宝贝,你不会让我在这里跟你做吧?」 「不喜欢就滚」顾沉相当不耐烦。 「别,我还是第一次来」施叶泽已经脱了上衣去搂顾沉。 「这是……这是我们家」楚亦笑紧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像在抓些什么虚幻的东西,总是抓不住。 「家?你把这里当过家么?不过一处房产而已,哪来那么多温情」 「这里、这里是我们家,顾沉」楚亦笑低着头,连说话都觉得吃力,泪水滴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施叶泽看了楚亦笑一眼,搂着顾沉坐到了沙发上,开始脱他的上衣,顾沉不迎合也不拒绝。 楚亦笑转过身去,慢慢往门外走。 在伸手转动门锁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沉,希望得到顾沉的挽留。施叶泽正坐在顾沉大腿上,捧着他的脸亲他。顾沉没打算拦。 一脚跨出去,再一脚,像当时被顾沉关了十几天后,第一次出门时一样慢。 只不过是带着两种不一样的心情。 他关了门,才发现到膝盖真的很疼,踩在碎瓦片上的脚也疼,浑身都疼。 心也疼,头也疼,六七年来没这么疼过。 楚亦笑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心里痛得想笑。 他想起那张和祁韶之不太像的脸,感到有些惋惜,祁仪扬变得好看了,只是他现在不是当时的楚亦笑了。 楚亦笑突然后悔,后悔当年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至今不曾回去看过父母。 他到底还是个活人,渴望温情,渴望温馨,家都没了,天大地大,能到哪里去。 ☆、24 楚亦笑走到楼下,纷纷扬扬下着雪,街区行人很少,多半神色匆匆。 泪水冻结在脸上,他伸手去晕开,才看见自己双手通红,带着被夹后的痕迹,就算过了一夜,还清晰地留在在他白皙的手上一道红印。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顾沉也被他弄丢了。 就像上天开的玩笑,他爱着祁仪扬的时候,上天把祁仪扬赶走了,给了他顾沉;等顾沉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如春风化雨占满他的心的时候,上天又把已经在记忆里尘封良久的祁韶之弄了出来,跟他换了顾沉。 风雪渐重,楚亦笑哈出一口气想暖暖手,短暂的温暖过后手变得更凉了。 他记得祁韶之握着他的手说:"亦笑,你手好凉",但他记得更多的是顾沉撩起一件外套,把他搂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黑夜的阳台上吹冷风。 楚亦笑昨天出门时,没有带挎包,手机应该是掉在了家……顾沉的房子里,而顾沉,把房子的钥匙从他这里拿回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拿到钥匙的开心与激动,仿佛顾沉承诺重新给他一个家一样。终究是被拿回去了啊。 第42页 楚亦笑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冷不防呛了一下。 人失意的时候唿吸都是不太顺畅。 一天没吃东西,楚亦笑觉得饿。他摸了摸口袋,想掏出钱去喝一碗热腾腾的粥,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只掏出一张身份证。 他鼻子一酸,忍住没哭,哭了脸上又要结冰了,他穿得不多,风雪已经从各个角落钻了进来,冷得他直打寒颤。 从这里到那个酒店,要走一个半小时;中间穿过一座桥,走半小时就到了酒吧。他笑了笑,现在也没钱,还去干什么呢? 但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他脑里哌哌叫着,催着他往那边走。 楚亦笑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雪,雪化了一层水,又冻在衣服上。 这样的天气,越往前走,街上就越是冷清了。 手脚都没知觉了,楚亦笑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有些困,他想睡一会。实在走不动了,他靠在一个公交站背风的地方蜷着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多久,身上有些温度,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枯藁的老乞丐正给他披上同样破烂的一件棉服。老乞丐蜷在他身边,用浑浊的双眼看着他,低声说:「年轻人,你衣着光鲜亮丽的,也不容易啊,你不要嫌弃我的破烂衣服,凑合着还能暖一些」 楚亦笑觉得心里很酸,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低下头抽噎着说:「谢谢,谢谢,很暖」 他起身要走,老乞丐问:「你要去哪里?」 楚亦笑顿了一下:「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我要到那里过夜」 「去哪里,今夜都是风雪啊」老乞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如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同样是冰天雪地啊。 一个小时的路程,楚亦笑觉得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来路无可眷恋,去处也希望渺茫。 酒店一楼空荡荡,只有几盏灯彻夜长明,他在酒店外面停住,抬头看了一眼,六七年了他还记得顾沉订的酒店房间在哪一栋靠哪边,房间黑漆漆一片,应该落满了灰尘。 楚亦笑看了很久,脖子都酸了。 头痛,开始没注意,现在已经痛得像有虫子钻了进去一样。 冷,冷到用手捏用嘴咬也没了知觉,他放弃了挣扎。 缩了一会,楚亦笑继续起身往前面走去。 他在桥边站了一会,夜风很大,像百鬼哀嚎。 楚亦笑当时从酒吧里跑出来,跑到了这里用手支着膝盖喘息,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去找顾沉。 顾沉曾说,「你要是晚上想来见我,顺着地址来找我吧」 楚亦笑顺着阶梯往下走去,下了阶梯,穿过草地。 江面波光粼粼了,反射出对岸的灯红酒绿。他蹲在风里哭得一抖一抖的,站起来对着江面大喊了一声:「顾——沉——」 黑暗中无人回应,和夜里顾沉关上的门一样。 伸出一只脚踏入水里,没有知觉,却哭得很厉害。头也痛得很。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自己毅然决然把家里闹了个鸡犬不宁从此决裂,后悔这些年像个傻子一样在顾沉身边一呆就是六七年,明明心里也清楚顾沉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他,还妄想着等顾沉回头,也后悔自己曾伤过的每一个人,青梅竹马亦或同窗之谊,亲人朋友。 …… 心里剩下的全是后悔。 楚亦笑哭得一抖一抖的,迎着风又大喊了一声:「再——见——」 他把另一只脚抬起来,迟迟没放下。 「你t.m楚亦笑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楚亦笑吓了一跳,却没回过头来,顾沉在阶梯上,背着光,黑夜里看不清脸。 「楚亦笑你给我滚回来」顾沉对着他又吼了一声,快步冲下去,穿过没过小腿的草地,植物与衣料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楚亦笑把脚伸了回来,手抓着衣角,别过脸去不想见他。 顾沉看着他身上的破旧棉衣,心里一酸,伸手去扯下,把自己身上的风衣给他穿上,紧紧搂住了他一会,在他耳边说:「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楚亦笑松开他的手,推开顾沉,眼神空洞迷茫:「回去、回哪里去?」他双手抱着头,脸上痛苦至极,「回哪里去?」 顾沉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话在喉咙里想说又说不出口,红了眼,转过头去:「你知道的,这些年了,我、我不能没有你,当年拆了你们两个,我……」他哽咽了一会,没继续往下说。 一阵物体落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沉回头一看,楚亦笑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25 顾沉抱着楚亦笑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上来,快点」祁韶之在他身边停下车,又下车给他开了车门。 「不用你管!」顾沉沖他吼了一声,抱着楚亦笑继续跑,没一会又抱着他坐进了祁韶之的车。 「快点快点」顾沉害怕得像个惊弓之鸟,全身微微颤抖着,抱着楚亦笑不肯松手,脸贴在楚亦笑的脸上,轻轻摸着他的头低声说,「亦笑,没事的、没事的,我不生气了,亦笑你不要总是吓我」 祁韶之透过后视镜看盯着楚亦笑看了一会,转过头去,用手挡住即将滑落的泪水。 楚亦笑脸色很苍白,嘴唇上已经干得泛起了零星死皮,安静地闭着眼睛,浑身发烫。顾沉拉起他的手围在自己的腰上,楚亦笑的手只是耷拉着,两只鞋子都没穿好,一直泡了水,整只脚白得没有血色;另一只有一层薄雪,在车内的温度下化成水,沾湿了楚亦笑的脚。 第43页 顾沉抱着楚亦笑低下头哭,伸手去给他脱鞋,想给他暖暖脚。等鞋脱去,他才发现鞋子里面全是血,楚亦笑右脚上也沾满了血,模煳一片。 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摇了摇楚亦笑,又脱下自己穿的毛衣,想给他止血,手止不住地颤抖。 「你开快点,磨磨蹭蹭要到什么时候啊?」顾沉红着眼催。 「你也知道急么?一路跟在他后面怎么不见你快点叫住他」祁韶之狠拍了一下方向盘,也吼了一声,「你要是那么不肯原谅他,你就别跟着出来,我一准在他走出大街之前把他带走」 「闭嘴!」顾沉心都沉到了底,说的像吵架一样,过了一会他摸着楚亦笑的头髮,闭着眼去蹭着楚亦笑的脸。 车刚在医院门前停下,祁韶之的秘书小陈就带着十几个医生护士就带着担架车围了过来,顾沉跟在后面。祁韶之在车里没下车,人像失了魂一样,只招唿了小陈让他回去。良久才找了个停车位停车,在外面抽起了烟。 伍宁欢从医院出来,看见了坐在大厅外抽菸的祁韶之,上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祁韶之回头,伍宁欢吓了一跳:「祁哥你怎么了?没睡好?」 「嗯。」 「这么晚了……」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笑笑?」 「是我不好,」祁韶之深吸了一口,把烟掐灭了,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伍宁欢搭在他肩上的手,惨澹地笑,「没脸见他,你去替我见见他吧」 顾沉正坐在长椅子上,双手抱臂,低着头。伍宁欢踏着高跟去急救室,路上越走越快,最后沖了起来,脸上掩不住的愤怒:「你们两个都t.m做了什么,疯了,全t.m疯了,一个个都想往医院钻」 她拽起顾沉的衣领吼:「你t.m强行把他带出医院才几天?你现在让他这样回来!」 伍宁欢恨不得用自己的细高跟狠狠地踩顾沉一脚,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神t.m都脑子有病,没把人弄死都不甘心是吧?」 一个小护士从另一个病房里探出头来警告:「不要在医院吵闹」 顾沉只是抱着双臂,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整个空荡荡的走廊里充斥着伍宁欢一个人的回音和时有时无的抽噎声,还伴着一阵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是肖良跃和徐良成。 肖良跃和徐良成对视了一下,看着急救室亮着的红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徐良成看了看周围:「祁韶之呢?」 「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伍宁欢甩了一下手,「好不容易遇到个笑笑,你们一个个合起来欺负他」 她指着顾沉恶狠狠地说:「笑笑要是醒不来,老娘拿刀噼了你俩,反正我一身轻」 「得了得了,你还噼了别人呢,等人醒了再说」徐良成有点看不下去。 「要是醒不了呢?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想死」这句话明显地针对着肖良跃和徐良成。 「都t.m给我闭嘴!」顾沉突然愤怒,他现在尤其听不得别人说楚亦笑醒不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是说了叫你们别在这里嚷嚷吗?你们知道这里是医院吗?」小护士又探出头来不耐烦地喊着。 肖良跃顺着墙坐在长椅子上,徐良成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走廊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伍宁欢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又嫌高跟鞋走路吵得人心情烦乱,干脆脱下来狠狠地扔了出去,发出「铛——」一声巨响。 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顾沉立马抓着医生的手忐忑地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只是摇摇头走了,急救室的灯还没暗下去。 灯一直到半夜才暗下去,肖良跃和徐良成早已被伍宁欢赶回去了。 医生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伍宁欢先一把推开顾沉,挤上去问情况。 「病人前几天有病在身还没恢復,加上又受了冻,发起了烧,本身就不宜情绪过于激烈,」主治医生指了指头部,「恐怕这里有损」 「有损……是什么意思?」顾沉拉开伍宁欢,抓着医生的衣服,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有损是什么意思?」 「说不准,等他醒来再看看情况吧」医生推开他的手。 「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医生盯着他:「也说不准」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用,你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你救啊!」 顾沉红着眼吼 ,被伍宁欢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扯开他抓着医生的手:「顾沉你t.m闹够了没有,出息!人说不救了吗?丢人现眼,人都你害的还有脸」 他松开手,走了两步,抱着头喃喃地说:「我害的,我……」 医生嘆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伍宁欢摔坐在长椅子上,双手抱胸心事重重,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祁韶之。 「给我滚上来,你自己做错的事前自己面对,我t.m哪有空帮你还情债啊」 挂了手机,伍宁欢翻着白眼,骂了句:「妈.的有病」 楚亦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天又一天,没有要醒的痕迹。 祁韶之叫说自己怕想让楚亦笑陪他几天的时候,楚亦笑说:「好」 顾沉说接下来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楚亦笑心里很开心,说:「好」 他就躺在病床上陪着祁韶之和顾沉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 第44页 祁韶之请了国外最好的专家来。专家说,他不醒过来没法治,连基本症状都可能判断错误。 医生建议祁韶之少来探望楚亦笑,对于一个骨髓捐赠者来说,这对心情不好,不利于健康调节。 顾沉在四方集团的位置交给了管理公司接管,一天来一次医院,人都瘦了一圈,话也变少了,还每天遭伍宁欢驱赶和不待见。 楚亦笑在靠着输液和氧气罩在床上睡了半个月,又靠着输液管和流食活了整整一年后终于醒了。 他醒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伍宁欢一个人,伍宁欢正嗑着瓜子拿着一本《格林童话》给他讲「海的女儿」的故事,最后她给出的评价是:那王子脑子被驴踢了,然后指着他警告楚亦笑:「你可千万别学他那种负心汉」 先是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转。 伍宁欢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凑过脸去盯着仔细看,食指也跟着动了动,眼珠子又转了转,就把伍宁欢吓得「啊——」一声摔在地上,她慌慌忙忙地去找医生。 医生护士来的时候,楚亦笑已经睁开了双眼躺在床上。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脑子的损伤还在,其他没什么变化。 祁韶之得到楚亦笑醒了的时候,正躺在病床上做骨髓捐赠后的恢復疗养,还一边听着秘书小陈做的行业分析报告,他急着去看楚亦笑,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病房里热闹得像过节一样,徐良成跑进跑出端茶倒水;迟见和他的女朋友已经在年内结了婚,两个人一起到医院来看他;于无殊很难得地也来了,只是身边没有夏以凌;祁韶之在门口看着楚亦笑,不禁泪流满面,掩着嘴低声哭;顾沉却因为塞车迟迟没现身。 楚亦笑从醒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人笑。 伍宁欢摇着他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连兴奋地问:「笑笑,笑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亦笑认真地看了一会她,神情茫然,说话也很艰难:「你是谁?」 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伍宁欢尴尬地放开自己的双手,颇有些失望地咳了一声:「我跟你才认识不久,忘了也可以原谅」 她指着迟见和于无殊:「那你认识他们吗?他们说自己是你的好哥们,这一年也常来看你」 楚亦笑摇摇头。 伍宁欢扫了一圈四周,看见还在门边发愣的祁韶之,快步去把他拉到楚亦笑身边:「他,他你认得不?」 楚亦笑眯着眼睛看祁韶之,看了一会,拍拍自己的床边:「看不清,你让他过来些」 祁韶之在楚亦笑身边坐下,有些侷促。 楚亦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皱着眉头思考,抬头看了看,借来迟见的黑框眼镜给祁韶之带上,眉头展开了,带着一丝惊喜:「你是仪扬学长。」 祁韶之心里一紧,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是,是我,亦笑,是我,我是祁仪扬」 「学长,你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得了」 肖良跃和徐良成面面相觑:「你不是祁韶之么?」 伍宁欢对着楚亦笑指了指自己,想说话,有些不甘心,挠挠头,丧气地想出去坐着。 楚亦笑歪过头,伸出手拉了拉伍宁欢的袖子:「你可以做我朋友」 医生把病人的症状表现都记录了下来,突然皱了皱眉,问:「你知道你是谁么?」 楚亦笑笑容僵住了,松开了手:「我是……我是……」 他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抱着头思考。 祁韶之把他捞在怀里,柔声安慰说:「不要想了,我们不想了,记不得也没关系,慢慢来,不急……」 顾沉冲进病房,扒拉开人群,粗鲁地把祁韶之扯在一边,一把紧紧地搂住还在思考着的楚亦笑,沉寂了一年的泪已经涌了出来:「亦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楚亦笑松开了紧抱着自己脑袋思考的双手,推开顾沉后,把脸凑近,皱着眉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半晌,转头茫然地问:「他是谁啊?」 ☆、番外 祁韶之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他三届的学弟楚亦笑的时候,是新学期新生接待时。那时祁韶之还不叫祁韶之,叫祁仪扬。 祁仪扬是他爷爷起的,祁父一直不同意,等到了祁韶之读到大四临近毕业才改了名字,学校的同学前辈都叫他祁仪扬,但商业伙伴多半只知道他是祁家少爷,祁韶之。 彼时楚亦笑刚上大学,行李也没带多少,只背着个旅行包。形单影只,穿越千里人海孤身前来,没有长途奔波的僕僕风尘,眼神清亮,心里满怀着草长莺飞的轻快欢欣,一路上和毫不相识的陌路人谈笑自如。偶尔目光交汇,祁韶之都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在祁韶之看来,那是个犹若洒满一身月光的清俊男孩。 那时候祁韶之只负责带楚亦笑办理新生入学手续,处理住宿问题,带着包括楚亦笑在内的一行新生参观校园。他一路上都留意着楚亦笑的举动,楚亦笑却东张西望没怎么注意听。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楚亦笑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角:「仪扬学长,我想问问……大学哪里可以找到兼职呀?」 祁韶之回头看,楚亦笑正低着头,不敢看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只看得见楚亦笑的颈项,他低下头问:「你很需要兼职吗?」 第45页 楚亦笑摇了摇头,又慢慢地点点头,自始至终没抬头看他。 祁韶之心里一软,说:「你课表出来以后我再给你介绍地方,好不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楚亦笑点点头就跑开了,像多一句话都不敢问一样。 祁韶之有些隐隐的开心,跟人打球玩了一下午一哥们开玩笑地问他:「你女朋友不跟你冷战了?」 他突然就莫名地郁闷,沉下脸把球摔人脸上说不玩了,差点惹起一场校园斗殴。祁韶之没喜欢过男人,他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只觉得心里躁动难安,又觉得做贼心虚不敢坦然面对楚亦笑。 回头他拿了一份兼职宣传单到楚亦笑宿舍找人,迟见说,人出去找兼职去了。他把宣传单递给迟见,叫他转交给楚亦笑,看了一眼四周,带着些许失落去了健身房。 楚亦笑很快就和迟见和于无殊来应徵了,奶茶店是他室友和人合伙开的,算是卖了祁韶之一个人情。 祁韶之最终和女朋友分了手,偶尔从奶茶店后门进去,在隔间看看楚亦笑工作。 楚亦笑再也没有联繫过祁韶之,也许想过联繫,但最终没有,像每一个大学新生必然会慢慢模煳迎接的学长的脸一样。 祁韶之去自家酒吧常是为了朋友聚一聚,那段时间总是独自喝闷酒。 有次赵二少拉朋友来这个酒吧玩,见了祁韶之在喝闷酒非要拉他一起,偏偏那帮少爷们都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爷,玩得很开,男女厮混,男女服务生都叫了几个。 几个人私底下彼此相识,也不管脸面各自抱了一两个服务生就开始各种暧.昧,甚至赵二少在昏暗的房间里大秀男人的现场教学的戏码,以往祁韶之对此嗤之以鼻,但心中烦闷总让他想到楚亦笑的脸,竟然不甚排斥,只是仍然难以接受其他化着妖娆浓妆的男人往他身上贴。 酒宴散去已是晚上十点,祁韶之从酒吧出来步行回去,想吹下冷风清醒一下,路上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小道上拐了出来,他试探性地对着背影叫了一声:「楚亦笑——」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看他,昏黄的街灯照得远处的人拖曳着一个浓重的黑影,祁韶之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隔着一盏街灯的距离,听见楚亦笑低声询问:「学长?」 祁韶之跑过去:「这么晚了,一个人?」 「嗯,刚做完家教」 他偷偷看了楚亦笑一眼:「做兼职不要做到这么晚,还一个人」 「没办法嘛」楚亦笑笑得浅淡。 「还有上次,谢谢你介绍的兼职」 「你还记得我?」祁韶之有一丝丝雀跃。 「嗯,学长你,温柔又开朗,阳光又帅气」楚亦笑侧着脸看他,「我看到你就觉得你愿意帮我」 祁韶之被夸得晕头转向,轻笑一声后故作端庄:「应该的」 之后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程,各怀心事,只有头上高挂的明月照着他们的归路。 「你现在开始交女朋友了吗?」祁韶之思索良久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忙,也不懂。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分了」 「哦,是吗?」 清冷的风里听不出感情起伏的问话。 祁韶之其实更想问,你喜欢男的吗? 但总觉得这问法稍感变.态,话语来到了喉咙,在喉结上滑了滑,最终没问出来,又落入了肚子里,变成了一句:「你长得挺帅气的,要是想交女朋友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不用了,忙」语气坚决。 祁韶之总希望那段路再长一些,但路程并没有那么长,能陪他的只有那么一段路。 「学长也住校么?」 「啊、嗯,对,住在致远园12栋」 送楚亦笑回到宿舍楼下之后,转身出了校门。他不住校,不过有个藉口送他到这里罢了。 祁韶之之后託了各种关系暗地里给楚亦笑找兼职,怕自己做得太多直接跟楚亦笑说会引起怀疑,还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身边几个朋友都取笑他:「祁少爷你家破产啦?」 祁韶之懒得理他们。 楚亦笑的校园生活中只加入了学生会,平时学习兼职两边兼顾着很少有时间管得上部门的工作,开始时由于楚亦笑样貌不错还有些同学没说什么,渐渐地就开始有各种不满的怨言流出。 萧明欣是那届的学生会会长,她了解了楚亦笑的情况之后,开始尽量少给楚亦笑派任务。她办事起来雷厉风行,有空的时候连着把楚亦笑的工作都一起做了,部门也不好再说什么。 楚亦笑成绩好,就算是这样忙,还能抽睡觉时间出来搞各种各样的经济数据预测分析,渐渐地萧明欣也被楚亦笑吸引着,视他为行动上的偶像,两人也慢慢熟络了起来。 祁韶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死缠烂打用了各种方法让萧明欣帮他拍照片的,萧明欣爱好读书摄影,祁韶之到底商人家庭出身,承诺只要她愿意拍出同样价值的照片,她看上什么摄像机都给她买,双方很快和谐地达成了一致。 「到底是谁看上了楚亦笑让你这样豪掷千金?」萧明欣得到摄像机时好奇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拍就是了,绝对不是拿去干什么非法犯罪的事情」祁韶之被她问得心虚。 救生员的兼职也是祁韶之帮忙找的,但祁韶之没想到的是楚亦笑水性并不好也敢接下这么一个活。工作场地是浅海滩,他们在这里适应海上游泳,最深处只到楚亦笑肩膀上,所以祁韶之也没太放在心上。 第46页 有天几个教练都不在,几个贪玩的教员说没事没事,泡在海里不起来,风浪渐起,几个男生已经游到了海上,救人是楚亦笑的本职,人有危险他拿着高薪当然义不容辞,等楚亦笑把几个男生一个一个送回浅滩已经筋疲力尽了,最后一个由于体力不支,再也回不去,几个浪头打下来,楚亦笑也慢慢沉了下去。 祁韶之本来想偷偷来看楚亦笑的,还没来到忽然听见沙滩上一片喊救命的尖叫声,他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楚亦笑,仔细看一下才发现楚亦笑在海里。他急着匆匆只脱了外套就往海里沖,疯了一样在楚亦笑沉下去的那片海里找人,拽回来差点没气的楚亦笑给他做各种抢救的时候,只觉得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剩下他一颗心脏在沉重地跳着。 楚亦笑醒来后看着祁韶之,带着沙哑的嗓音低声笑盈盈地叫他:「仪扬学长」 世界才变得真实起来。 他抱着楚亦笑低声哭着,楚亦笑就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始终带着笑。 祁韶之对场地工作人员发了火,也对自己的疏忽懊悔,第二天开始楚亦笑以不够负责为由被开除,他低着头红着眼圈听了一顿责骂之后拿了工资离开,那是楚亦笑第一次被认为对待工作不够勤勉认真不够努力,挫败了好一段时间。 祁韶之给楚亦笑找的兼职似乎还不太够,楚亦笑不断地增加兼职的数量,有时候几乎整夜不归校,从兼职地点坐最早的班车回学校,然后在班车上睡。 楚亦笑卖命地工作让祁韶之心里有些苦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锦衣玉食有些碍眼,像一道河隔开了他和楚亦笑。 祁韶之开始暗地里给楚亦笑找高新兼职,但在成功之前却听说楚亦笑已经把大多数兼职都辞了,只留下了一份酒吧服务生。他得知的时候恐慌得瞳孔都放大了,打探到楚亦笑去的刚好是他自己家的酒吧的时候,马上打电话给了接管的酒吧老闆,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要求老闆不能让任何人碰楚亦笑。 老闆说当时招进来的时候说的那些条条款款都是楚亦笑本人自愿答应了的,不算强买强卖。祁韶之在沿江的桥边抽着烟,一根又一根,虽然想不懂楚亦笑为什么会答应做这种事情,但心里仍带着一丝期许,这两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犹豫了好久,多数时间只在酒吧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着楚亦笑端着酒水进进出出。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弄错了更文时间,延迟到现在,不好意思哈各位, 还有些小寂寞,弄错了竟无人催更.... 祁韶之得到了萧明欣给的第一组照片,照片中的楚亦笑温谦可人,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定做了一本相册,把照片整齐地放在里面。在和最后一个女朋友分手的时候,祁韶之就知道自己对楚亦笑的那种感情绝对不是简单纯粹的朋友之谊。 见面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他都远远的看着楚亦笑,偶尔真的见面,心里却慌乱得不行,顾虑得太多,让他很难说得出口。 楚亦笑频频入梦,祁韶之终于在一堆狐朋狗友的怂恿邀请下鼓足勇气,在酒吧的vip室开了一个小型聚会,亲自钦点楚亦笑,场上一片起闹。 他站在灯光下迷离神态足以让祁韶之心神荡漾,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无可救药,但人已病入膏肓时与无可救药又有什么区别。 祁韶之全程没有说话,因为话一出口楚亦笑就知道是他了。 楚亦笑像是被赶入狼群的羔羊,祁韶之看着楚亦笑差点摔倒他几欲起身去扶,但楚亦笑很快站稳落入他怀里,带着些许不知从何处沾上的清冷的木檀花香,在他鼻腔里晕染开来。他紧抱着楚亦笑,开始吻上楚亦笑的脖子。 全身贴在楚亦笑身上,让祁韶之有一瞬间觉得楚亦笑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错觉。他唿吸很重,气息喷薄在楚亦笑颈项上,惹得楚亦笑也跟着气息紊乱。 良久,楚亦笑推开他,说先上一下卫生间。他感知到楚亦笑全身肌肉紧绷,大概能知道楚亦笑的神经亦是如此。祁韶之不想把楚亦笑逼得太死,所以让他出去。 楚亦笑再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他在校园路上堵住了楚亦笑,楚亦笑眼神迷离,似乎不愿此时见他。 祁韶之盯着楚亦笑看了半天:「昨天你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楚亦笑摇摇头,依旧没有看他一眼,不愿或者是不敢。 酒吧老闆说,楚亦笑工资都没领就这么跑了,祁韶之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眉头说知道了。 是他自己太强人所难了。 他回祁家两天,听顾沉提起他在酒吧遇到一个大学男孩,长得还不错,只是脑子有点问题,不要钱也看不出真心,言语之间尽是轻蔑。 顾沉由祁父一手栽培起来,深得祁父心意,被指定为祁家继承人,虽只是个小小的分经理,想爬上他的床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顾沉自然不会迷恋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最多只是玩玩就算。 祁韶之随意地问了一句是谁,听到回復时心中一阵悲凉,确认再三,顾沉便觉得他烦,顾沉要出差半个月,说了定的酒店房间让祁韶之自己去看。 祁韶之到了酒店,一直没敢打开门。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手里捏着一块黑布犹豫良久,到了半夜才打开。 房内很黑,他也没伸手去开灯,看样子人已经睡下。过了一会却又幽幽转醒了,月光洒了他一身,楚亦笑低低叫了一声:「顾沉?」 第47页 心里骤然一阵窒息,全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祁韶之慌慌忙忙应了一声:「嗯」 他不知道要是开灯,两相对视会是怎样尴尬的局面,只好任由错误继续支配着局势。 祁韶之关了门,楚亦笑光着脚过来抱他,他心里激动却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落寞。 突然楚亦笑低声叫了一声:「仪扬学长」 祁韶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说:「什么?」 楚亦笑紧紧抱着他,过了一会才喃喃地说:「没什么,想起一个和你说话声音很像的人」 说着他要伸手去开灯,被祁韶之摁住了手,又被用黑布轻轻地蒙上了眼睛。 「就这样,别开灯」祁韶之打了个结说。 「好」楚亦笑低声回答,搂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祁韶之搂着他的腰,把他拥到床边,清冷的月光下楚亦笑的轮廓一清二楚,连睫毛轻颤都能分辨得出来。 在祁韶之心里,楚亦笑应该是个犹若洒满一身月光的清俊男孩,从一而终。 男人间的第一次祁韶之有点疼,但在楚亦笑的低喘之下似乎也能享受,祁韶之每次都温柔,极力忍着不伤到他。 楚亦笑喜欢搂着他睡,每次他搂着,祁韶之就觉得自己并不在乎楚亦笑究竟和谁有过关系,只要最后他能躺于自己身侧就好。但他就像是灰姑娘一样,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 开着楚亦笑熟睡的脸,他总忍不住俯下身来吻他一口再离开。 他打算等顾沉回来,就向顾沉提出想要请求,他想得到楚亦笑。 连着十几天晚上他都去了酒店那间房,最后一个晚上去的时候,楚亦笑一直没关灯,坐在床边等他来,但是楚亦笑自己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块黑布。 「我想光明正大,我想你看着我的脸」他笑着对祁韶之说,伸手来抱。 祁韶之忽然觉得有点难过,楚亦笑却在他怀里仰起头说:「这十几天,我很开心,自愿的」顿了一会,强调说,「真的。」 他回了一句:「嗯」 当时月正当空,人也年少。 祁韶之搂着楚亦笑躺下,一夜无眠。 临走时在楚亦笑唇上亲了一口,楚亦笑拉住了他的手:「顾沉,你这十几天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呢」 祁韶之有些慌:「哪……哪里不一样?」 楚亦笑笑了,慵懒的嗓音笑起来带着一些性感的低沉:「哪里都不一样,我知道是你」 「嗯,我公务比较忙,明天再来看你」祁韶之哑着声音说,用纸巾擦了擦黑色边框眼镜,心里带着莫名想哭的冲动。 楚亦笑慢慢爬起来,光着脚过来搂住他:「记得来看我,太久了,我就不等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说:「好」 低下头来给了他最后一吻。 顾沉刚回到家祁韶之就跟他提请求,顾沉根本没怎么在意楚亦笑,开始也没管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去跟他睡。 但顾沉为人占有欲很强,尤其是把最纯粹的一面留给了自己的人,他想给随时拿出去,别人想要就不行,反而让他更在意。 「不行,你再提过别的要求」顾沉不耐烦。 「我从小到大没跟你提过什么要求,继承权我也不要,什么房产地位金钱我都可以不要,你把楚亦笑让给我」 「不行,别让我说第三遍」 祁韶之哭肿了眼,偏偏在路上遇到了楚亦笑,忙掉头就走。但楚亦笑似乎很开心,背着书包一路跑一路喊:「仪扬学长——」 楚亦笑跑得是下坡路,跑得又快差点摔倒,祁韶之只好出手去扶,楚亦笑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的肿泡眼,伸出手摸着他的眼柔声问:「怎么了?」 祁韶之听到这么温柔的话鼻子就酸,想哭,摇摇头瞎说:「早上菜里有辣椒,不小心蹭到了眼睛里」 楚亦笑拿出纸巾小心替他擦着:「那下次要小心点了,下次在路上这样我就要以为你哭了。」 他极难得有休息日,拉着祁韶之说发了工资要请他吃一顿饭,当作是答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楚亦笑一路上都一蹦一跳,拉着祁韶之的手左一句「仪扬学长」右一句「仪扬学长」,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粘着父母说一些无厘头的话。 「你喜欢张碧华的书?」祁韶之看着楚亦笑在餐前拿出的一本《胭脂扣》看着。 「仪扬学长,你别笑我惺惺作态啊,我实在是、平时没什么时间,喜欢的东西只能抽空做」楚亦笑答非所问。 「你喜欢读书么?」 「仪扬学长,你看,唱唱跳跳我什么都不会,认字倒还行,时间长了也就成了唯一还存在的爱好了」 「那喜欢这类书么?」 「嗯,悲情里都带着一种凄绝的浪漫,我喜欢这一类」 「我不太喜欢,我喜欢明快和美些的,爱情里有希望才有盼头不是么?」祁韶之看着他认真地看书的样子。 楚亦笑仰起头,皱着眉头思考着:「我以前没这么考虑过,故事就是故事,生活就是生活」 「是吗?分开挺好」 「我下次也尝试着看一些欢快明亮格调的书吧,仪扬学长你喜欢么?」 「嗯?挺喜欢的」 …… 祁韶之再见到楚亦笑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和顾沉吵了一架,吵得很兇,扬言顾沉要是不肯把楚亦笑给他他就不回来了,董见慕和祁父想劝都劝不过来。 第48页 楚亦笑见到祁韶之就笑,嘴角处破了一块皮,带着红色的伤。 祁韶之伸手过去搂楚亦笑,楚亦笑就躲,他手就晃在了半空中,变成了一个挠头的动作。 楚亦笑衣衫单薄,隐约能看见里面一块块的青红色,祁韶之拉起楚亦笑往卫生间走,四下无人的时候把楚亦笑转了个身,撩起他的衣角看见一道道淤青,新伤旧伤叠在一块。 「你怎么弄的?」祁韶之语气冷淡,夹带着愤怒。 楚亦笑拉开他的手,笑着说:「我在路边,看见一个男人用笼子养了一只鸟,那个男人把笼子放在一边,另一只鸟飞过来跟笼中鸟喳喳地叫,我见它们可怜,趁男人不注意就放了,让它们一起飞走,结果就成这样了」 …… 祁韶之回去没跟顾沉吵架,直接上手去打人。 当然没打赢,结果是,顾沉扔了一张护照和出国留学的签证给他:「手续都办好了,你说的,人不给你就不回来了,你要是回来了他肯定进门了」 祁韶之咬着牙想出门去,门外两个彪悍的保镖挡住了他的去路,顾沉夺过他的手机,拔出电话卡掰成两段扔进了垃圾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替你爱他的,你就不要存什么觊觎之心了」 …… 祁韶之就这么消失在了属于楚亦笑的世界。 ☆、番外(2) 「楚亦笑——」 「亦笑学弟——」 「亦笑——」 那个阳光开朗,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祁仪扬总温柔耐心地低声唿唤着他,站在斜坡上向他招手,或者一手喝水,一手抱着篮球笑着问他:「又去做兼职?」,又或者偶尔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塞给他说:「好看吗?送你」 有段时间楚亦笑总能在做兼职回去的路上遇见祁仪扬,他们就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月光很亮,拖长了身影。 祁仪扬性格好,样貌好,教养也好,当然不缺乏各种追求者。楚亦笑撞见了一次祁仪扬被表白的场面,倒是自己红着脸很尴尬,急得要走,慌里慌张就跑了起来。 祁仪扬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后面追他时,他跑的又是下坡路,差点摔了一跤,楚亦笑扭头看,又急着跑回来,问他有没有摔倒。 祁仪扬看着他就笑,笑得没心没肺,还抱着膝盖打滚说:「疼,膝盖疼,全身疼,要亦笑吹吹」 楚亦笑哭笑不得,用手推了他一下,祁仪扬又笑嘻嘻地说:「这下肩膀也疼了」 上大学之前楚亦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人。 收拾东西上大学那天,从小青梅竹马的谭余瑾向他表白,他摸着她的头,淡淡地笑着说:「你还读着高中,早恋不好」,虽心里没什么太激动,但毕竟十几年陪在身边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遇到祁仪扬后,信念不是那么坚定。 祁仪扬如何把他从海底捞上来,或许他都没有印象了,但祁仪扬紧张地给他做人工唿吸却是相当的记忆深刻,带着海水的咸味,身边是一阵唿啸的狂风,却如温润春风。 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一个人,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躺在祁仪扬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那颗炽热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楚亦笑只想笑。但年轻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件心事不敢与人分享,祁仪扬便是其中一件。 他到酒吧兼职,最后那天晚上让他心里很乱,楚亦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他的这种喜欢能不能化成行动真正去接受祁仪扬, 他自然不能接受被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人搂在怀里亲,然后逃到卫生间,遇见了顾沉。 楚亦笑只觉得顾沉好看,男人当然不能叫好看,但他只想到这么一个词。 顾沉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连音色都跟祁仪扬相似,楚亦笑晃了神,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是祁仪扬。 楚亦笑疯狂逃出酒吧之后,捏着顾沉留给他的联繫方式,想到祁仪扬,再想到顾沉的脸,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想试一试,试试,就只是试试,所以他去了。 没想到去了,便不能回头。 撕心裂肺地疼,翻脸不认人的主,都让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他觉得自己还是做不来。 「明天晚上,还在这里等你」 「我不想来了」 「没你说话的份」顾沉拿出□□威胁。 第二天楚亦笑被两个彪悍的男人拽上了顾沉的车。 第三天他自己不想被折腾,所以乖乖来了。 那天晚上后,顾沉明明说自己要出差半个月,第四天晚上门却开了。 黑暗中,话一出口,楚亦笑心里一紧,知道来的人是祁仪扬。 他右边浓眉中央有一颗黑痣,左边耳后也有一颗肉痣,楚亦笑全都摸到了。 祁仪扬却说他是顾沉。 楚亦笑不知道祁仪扬和顾沉是什么关系,但楚亦笑清楚他搂着祁仪扬,就像实现了最初的目的了一样开心。 祁仪扬除了声音像之外,全身上下和顾沉毫无共同点,要是有,就都是男的。 顾沉行事热烈又激盪,如火山喷发;祁仪扬温情似水,像和风沐细雨。 楚亦笑问祁仪扬问题他都一一作答,极其温润有礼。 而祁仪扬或许不知道,若是楚亦笑抱着顾沉叫了别的人的名字,必然换来一顿毒打,但楚亦笑叫了仪扬的名字时却什么都没有。 第49页 最后一个晚上楚亦笑蒙上黑布等着祁仪扬来,告诉祁仪扬,他会等他。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 一份爱情等得太久了,他就等不了了。他真是不喜欢等待,但在等心冷下来之前,他总抱着一些希望。 顾沉再来的时候,戾气特别重,把楚亦笑暴打了一顿之后霸王硬上弓。楚亦笑经过一番折腾在床上动弹不得,但还是跟顾沉说自己不想这么下去了,他说自己有爱的人。 那时楚亦笑心里也清楚,他并不爱顾沉,顾沉也不爱他。何必久留至死,两相生厌。 但顾沉丝毫不肯松手,楚亦笑每提一次就被打一次。 一个月过后他终于见到了祁仪扬,开心得所有的痛都随之烟消云散,恨不得跳进他怀里。 楚亦笑想问祁仪扬,为什么来了却说自己是顾沉。但祁仪扬不提,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也不好问。 之后祁仪扬就销声匿迹杳无音讯了。 打过电话,去过他宿舍,兼职也推了,找能够帮上忙的所有人找祁仪扬,得到的消息是,他出国去了。 就因为他说要等,祁韶之害怕了吗? 楚亦笑开始每天准时出现在酒店房间里。顾沉偶尔会骂他,偶尔会打他,他不想听进去,也不反抗了,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日子。 顾沉来得越来越频繁,扔给他银行卡让他用,他不想接,也不想要,好歹他自己是自愿的,接了跟卖了有什么区别。 他心里总想保留着自己的尊严和清高。 顾沉还真的有办法对付他,他最终还是接了。 顾沉待他不好,但也慢慢有了些变化,感觉得到,却说不出来。偶尔醒来,发现顾沉搂着他睡,也慢慢觉得心满意足。 偶尔还会想一想祁仪扬,想那些有月光的晚上,时间推移,祁仪扬的笑就像泪水落入衣衫,晕染了一片后只剩下模煳一片。 年轻的心事里,祁仪扬带给他的温柔和感动,就像在午后的阳台上,躺在一张大藤椅上睡觉晒太阳,一觉醒来,了无痕迹。 仔细想想,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大多数见到祁韶之的时候,楚亦笑都没有认真看过祁韶之的脸。祁韶之说走就走了,连个照片都没留下。 哪有人真能凭回忆就活一辈子呢? 顾沉开始回应他,哪怕一星半点都让楚亦笑想要更多,越要越多,像无底洞贪得无厌。 他曾经因为曾经迫于家里的关系,想离开顾沉,可最终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家里鸡犬不宁,他远在他乡也日夜良心不安。可是他没有顾沉根本活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番外完结了。接下来是下卷。 ☆、29 顾沉站在门边看了他好一会,良久,才艰难地开口:「亦笑,你真要、真要搬出去吗?」 一年多的等待已经磨掉了这个男人锋利的稜角。许是沉睡太久,也或许是忘掉了一些事,楚亦笑性情有了些变化。 出院那天,医生看着病例,敲着桌面:「他这个病,挺严重的」 「对挫折——尤其是感情上的挫折和失败都非常敏感,尽量保持心情舒畅,不能接受太大的刺激」 「另外,他的失忆,估计还是心理作用,也许是主观因素导致——也就是说,可能是他主观上的选择性失忆」 楚亦笑收拾整理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收拾:「顾先生,我不太习惯和不认识的人在同一屋檐下」 「我们、我们都在一起六七年了,不记得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顾沉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件往里装,心里有些堵,扒拉着他的手,「你别收拾了」 收拾的动作依然么有停。 「别收拾了,留下」顾沉拉了拉他的手。 衣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楚亦笑把拉链拉上。 「我让你别收拾了!」顾沉终于忍不住地吼了一声,伸手把拉链打开,把收拾好的行李一股脑往外倒,转过身去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楚亦笑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怔怔的站在旁边着看顾沉。 「现在就他.妈会『顾先生』、『顾先生』地叫我,我们就非得……非得闹成这样子吗?」顾沉重重地坐在床上,双手支着头侧脸看楚亦笑,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问道。 「顾……沉先生,我很抱歉」楚亦笑看着这个狂躁地男人颓然地坐着,莫名想安慰上两句,但最终只是上前去把行李重新收拾好,「仪扬还在外面等我」 顾沉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憷,忽然笑了。楚亦笑的手停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很快又拉好了拉链,把行李箱放好拉起拉杆。 楚亦笑看着把脸侧在一边对着他的顾沉,平静地说:「顾沉先生,再见」 等了好一会,顾沉没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大概等不到了,楚亦笑拉起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没走出两步,被从床上跳起的顾沉死死从后面抱住:「亦笑,你真的不要我了?」 像被触电一样,楚亦笑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冷淡,挣扎着想挣脱:「顾沉先生,请你别这样」 「你连我是谁都没记起来,你怎么就笃定你不爱我?」顾沉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他的嘴就亲了上来,没过多久嘴角被狠狠咬了一口。 第50页 顾沉是被推开的,嘴角带着血。 楚亦笑深吸了一口气:「你别这样,我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会忘得了你?」 他拉着行李箱出了房门。关上大门后,顿了几秒,才迈开步子往前走。 祁韶之在地下车库的电梯边上靠着墙,楚亦笑刚下来祁韶之就应了上来。 「我来吧」祁韶之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拉了楚亦笑一下,楚亦笑被拉的手动了一动,没很大的挣扎。 把行李丢进后尾箱,见楚亦笑早就钻了进去,祁韶之笑了一下,坐进了主驾驶位。 「好」他对祁韶之笑了一下。 「系好安全带」祁韶之提醒他说。 楚亦笑一时没缓过神来,说:「好」手却没动。 「系好安全带」祁韶之看着楚亦笑又提醒了一遍,干脆靠过来替他系好。 「回去了」祁韶之亲了他一口,笑着说。 楚亦笑推了他一下,又摸摸他有些扎人的鬍渣:「回去该修了」 「你帮我刮干净」 「好」 车子开动,出了车库,楚亦笑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恢復了神色。 「你喜欢吃什么?先带你去吃吧,饿不饿?」祁韶之边开车边问。 「一起去买回去做吧,回家吃」楚亦笑思考了一下,说,「我好像好久没跟人在家好好吃一顿饭了」 祁韶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愕然,差点踩了急剎车:「你印象里没有?」 楚亦笑仔细在脑里想了想,脑子混混沌沌,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场面,「想到的都是些不好的事。一想就疼。」 「那就不要想了,以前的事都不要想了」 「嗯,好」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祁韶之,一直盯着后视镜看,车刚开出不远,楚亦笑的眉头越拧越深,最后拍着祁韶之的袖子,「停车停车」 祁韶之踩了急剎车,「怎么了?」顺着楚亦笑的视线,看见刚从小区里追出来的顾沉,他转头看楚亦笑,脸色不禁冷了半分,握上了他的手。 楚亦笑反握着他的手,眼睛还盯着后视镜里不断跑上来的顾沉。 「亦笑,你先摇下车窗,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不行?」顾沉终于跑到车子边,急促地拍着车窗喊。 楚亦笑终于把头转向祁韶之,祁韶之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亦笑,你、你……快点好起来,我等你回来」顾沉趴在窗口上看他,声音压得很低。 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上班了,精神有些颓靡。眼睛还有些浮肿,嘴角还有刚刚咬下的伤。楚亦笑没留意到这个从他醒来到出院就一直黏着他的人原来长这样。 「嗯,谢谢。」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道谢,眼神有些疏离。 顾沉怔了一下,才伸直了腰, 「你还会回来吧?」 被握住的那只手握得紧了些,楚亦笑没理会,靠在位子上几秒,淡淡地对祁韶之说:「开车吧」 车子几乎是在话语刚落的一瞬间冲出去的,没给顾沉任何机会,只能听见顾沉在后面喊着:「楚——亦——笑——」 这种感觉很令人不舒服,像闷了一口气在心里,估计是从没人这么叫过他。楚亦笑把视线收了回来,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不舒服吗?」开出许久以后,祁韶之开口问楚亦笑。 「有点」楚亦笑缩了缩身子。 祁韶之以为他冷,把空调往上拨了一下,又打开音乐,点了一首舒缓轻松的歌。 「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你会做什么?」楚亦笑侧过脸问。 「你说,你说出来我不会的就去学」祁韶之笑着。 「吃鱼吧,水煮、清蒸、红烧怎样都行」楚亦笑歪着脑袋,「我先睡一会」 祁韶之看见他困得不行,轻声说:「到了叫你」 许是位置并不舒服,楚亦笑一直在做梦。梦见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人和事,也梦见他在人山人海的人潮里走着,匆匆往前赶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有些着急,听见有人叫「亦笑,亦笑」,他回头看见一个模煳的人影,刚想上前去抓住,瞬间天地旋转,周围的人都消失了,那个声音还在响「亦笑、亦笑……」 勐一睁眼,只见祁韶之刚把他抱起来。 「你醒啦?」祁韶之笑,「你汗流太多了,做噩梦了?」 楚亦笑缓过神来,说,「我自己走进去吧」 祁韶之想了一下:「好」 趁着楚亦笑睡着的空隙,祁韶之已经买好了新鲜食材,左一袋又一袋,当年出国留学,因为吃不惯外面的饭菜,餐厅酒店的中国料理祁韶之又觉得不正宗,所以菜都是自己学着煮的,在做些日常菜式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新买的房子和顾沉的房子设计装修都一样,医生说相同的环境便于恢復病人的记忆。楚亦笑刚进门就惊呆了。 「爱我吧?」祁韶之从背后伸出头笑,「是不是很熟悉」 「嗯,的确很好」楚亦笑环视了一遍,又说,「屋子太静了,我们安装个超大的电视吧」 祁韶之也看了一下,才发现家具里没有电视:「好,我打个电话让人送来」 把一些食材放进冰箱里,祁韶之已经穿上了围裙准备洗鱼剖鱼。楚亦笑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觉得场景有些陌生,晃了一下神。 第51页 「想什么呢?」祁韶之笑着问。 「没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祁韶之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那要不你先洗一下碗碟,或者择菜」 「嗯」 楚亦笑转身在碗柜里拿出几个碗碗碟碟来洗,问:「做多少个菜?」 「四菜一汤,你看行么?」祁韶之每句话都带着商量的语气,让楚亦笑有些不太适应。 祁韶之做菜的确有一手,色香味俱全的还没端上桌,楚亦笑忍不住先拿筷子夹了一块肉吃,又夹一块递到祁韶之嘴边,祁韶之自然地吃了,笑着说:「好吃」 楚亦笑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感。 眼前的祁韶之唯一还在他脑海里记住的人,更多的事情一想脑子就疼,疼得没法思考需要药物制止。 等菜都做完端上桌,祁韶之先替楚亦笑盛了一碗汤。楚亦笑喝了一口,笑着说,:「仪扬做的汤鲜美可口,比我就差一点」 祁韶之先是很高兴,随即眼神黯了一下,又亮了起来:「是吧?」想了一会,才说,「亦笑,你知道我同时也叫祁韶之吧?」 拿着勺子喝汤的手顿了一下,楚亦笑抬起头沖他笑:「嗯,他们说过」 「明天到公司上班,我会让人带着你」祁韶之说。 「合适么?」楚亦笑问。 签约的公司是四方集团,人事部给楚亦笑安排的职位是总经理助理,祁韶之知道安排后曾找人事部要求换职位,人事部主管有些为难,说:「这是总经理已经事先安排好的。」 「你听总经理的还是听我的?」祁韶之无来由地有些火气。 人事部主管站在一边战战兢兢,还不忘提醒道:「顾总经理说了,公司的高级管理层才由董事会或者总裁指定,其他员工由他安排决定,除非……你把总经理开除了」 祁韶之把文件往桌上一甩,咬牙切齿地说:「出去」 顾沉是凭着实力当上总经理的位置的,就算不考虑顾沉在家里的地位,凭他的业绩也是开除不得,何况日后他要是把楚亦笑往祁家带,最后他还是不是总裁还不一定。 「没事,带个人,这总归是可以的」祁韶之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下卷共9章, 新文《十年为期之苏时叶篇》与本文行文风格类似求收,预计本文更完后出,感谢观看 ☆、30 祁韶之洗完澡出来,看见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楚亦笑,不由得走过去从后面看他看的什么书。 楚亦笑仰起头看他,眼神闪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书。 「让我也看看好不好?」祁韶之坐下来,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凑上去看书。楚亦笑抬起眼皮只能看见他的下巴,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给你,你看吧」楚亦笑把书递给他,别过脸。 祁韶之闻言接过书,是一本经济类的书籍。 「你感兴趣?」祁韶之边看边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头髮。 「没,只不过曾学过,就看看」楚亦笑起身,倒了一杯水喝,说,「我困了,先上去」 祁韶之看了一下挂钟,皱了一下眉头,把书放在一边,说:「那我也上去。」 「嗯,好」 楚亦笑和祁韶之一前一后上了楼。 进了房间,从后面抱着楚亦笑说,亲着他的脖子说。 楚亦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防抗也不拒绝。一股怪异的感觉像电流爬遍了全身。得到许可的祁韶之越发无法控制自己,开始解他的睡衣纽扣。 终于在祁韶之唿吸渐重之时,楚亦笑按着他的手:「你说过先让我适应的,等下次,好么?」 祁韶之慢慢停了下来,守围着他的腰没放,在他耳边说:「那……你要快点适应」 楚亦笑点了下头,说:「我先睡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祁韶之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先陪陪你,等你睡了再回房间……抱抱你总可以吧?」 没回应,即是默认了,这是楚亦笑的习惯。祁韶之躺在被子里,抱着他:「你先睡吧,我不动你」 过了一会楚亦笑突然问:「你今天晚上不看文件了么?」 祁韶之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带过文件回家了?随即反应了过来,抱着他说:「嗯,今晚先陪你睡,我再回去看文件」 大概是把祁韶之当成了顾沉,忘了他的人,小习惯却记得一清二楚。 楚亦笑背着他睡,祁韶之帮他掰了一下身子,让他平躺着睡。 「晚安」祁韶之亲了一下他的嘴,湿润又柔软,才满足推门出去。 半夜祁韶之翻了个身,醒来想喝水,他拉开了灯,准备下楼喝水。 祁韶之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门,下了楼梯,看见关上了落地窗的阳台上亮着灯,他走过去,拉开落地窗,楚亦笑正靠着玻璃窗坐在一边。 「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祁韶之问。 楚亦笑仰着脸看他,摇了摇头:「睡不着」 「为什么?」 「就是心里很空,睡不着。」 祁韶之把外套披到他身上:「那也不用坐在这里吹冷风啊,着凉了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楚亦笑小声地说:「这里很熟悉」 「什么?」祁韶之没听清。 「没什么,」楚亦笑摇摇头,把外套拉开一半,邀请般仰起脸说,「不来么?」 第52页 「来什么?」祁韶之有些懵。 楚亦笑把拉着外套的手放下,站起来淡淡地说:「没什么,回去吧」 祁韶之伸出手拉了楚亦笑一把,许是坐着有些久了,楚亦笑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虚晃。 「以后,睡不着叫我陪你,不要一个人出来吹冷风,好不好?」祁韶之有些心疼,吹了那么久,楚亦笑的手有些冰冷。 楚亦笑没回答,眼神有些黯淡。 他曾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和他坐在阳台边一起吹着冷风。他坐下,那人把外套一拉,两人靠在一起取过暖。 原来不曾存在过么? 「阳台,我们的花怎么没了?」楚亦笑忽然问。 祁韶之顿了顿,笑着说:「因为这是我们的新家啊」 「那我们养一些花吧?」楚亦笑坐在床边徵询他的同意。 「亦笑,」祁韶之嘆了口气,「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么?明天等你下了班我们一起去买一只,好不好?」 「我们养些花吧」楚亦笑坚持着说,想了一会,「不要宠物也可以」 「养个小宠物吧,我也喜欢,嗯?」祁韶之看着他。 楚亦笑皱着眉头支着脑袋思考着,没一会头痛发作起来,表情痛苦,脸色苍白。 「你在想什么?痛得那么厉害」祁韶之急着去给他拿药,又端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好声地劝着说,「不想想的事情就不要想,别折磨自己」 吃过药后的楚亦笑很快就睡了过去。祁韶之看着楚亦笑安静地睡着的脸,不由得再次俯下身亲了一口。 夜里楚亦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家,跟父母说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被父母打了一顿后赶出家门,不知来日去向。天上下着零星小雨,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冷着脸叫他上车。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安心,满心欢喜地轻唤一声:「仪扬学长?」没听到回应。 醒来的时候一看手机,依然是六点半,枕头已经浸湿了一片,喉咙有些干痒,楚亦笑摸了摸眼角,还有泪痕,转头看见身侧空无一人。 双人床,一个人躺,怎么也显得大,失落感莫名其妙地在胸腔内冲撞着。 楚亦笑推开祁韶之的房门探头往里看,寻找了一会目光落到了床上。他曾经不怎么进入这间房间,总想着偷偷进去,现在看来里面也不过如此。 「亦笑,怎么那么早?」祁韶之被楚亦笑惊醒,揉了揉眼睛,看见才六点半,伸出手去拉他,「回来再睡一会」 楚亦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缓缓开口:「你先睡吧,我下去做早餐,你醒了可以吃」 祁韶之听他这么一说,也掀开被子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吧」 「你先睡」楚亦笑把他摁回去,坚定地说,「我自己来」 「那你亲我一口」祁韶之看着他笑。 楚亦笑低下头亲了一口,想放开,才发现已经被祁韶之抱住了腰,一只手被摁住了后脑。祁韶之亲了好一会,才放开他,笑着说:「亦笑,你可得快点适应,早上对男人来说很难熬的」 楚亦笑明白他说的意思,有些脸红,还带着莫名的烦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尽量」 关上门出去,透过门缝还看见祁韶之看着他笑,他笑着说:「快睡吧,等下上来叫你」 在楼下他先喝了一大杯水,喉咙实在干得很,有些干哑,等喉咙好一点才开始做早餐。想着昨天晚上奇奇怪怪的梦。 「粥已经煮好啦」祁韶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帮他把火调小,「在想什么呢?粥再煮就要溢出来啰」 楚亦笑正想得出神,又被祁韶之吓了一跳,「没什么」 「帮我刮鬍子,你昨天答应的」祁韶之抱着他,「好不好?」 楚亦笑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子,擦了擦手:「好」 先在脸上打上泡沫,再把电动剃鬚刀通电,在一片嗡嗡声中替他把青色的鬍渣刮掉,那是一张干净的脸。和记忆中不太一样,感觉也不太一样。 祁韶之一直看着他,笑着:「盯着我看什么?被我迷倒了?」 「没,快点洗完出来吧」楚亦笑把剃鬚刀清理了一下,出门去。 楚亦笑在餐桌边上坐下带着期待地等着,又有些不自然地站起,往阳台走出去,拉上落地窗门。 「亦笑——」祁韶之在门内喊他,「在那干嘛?过来吃早餐啊」 「啊、哦」楚亦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拉开门,看见祁韶之在看着他笑,他慢慢地在对面的位子坐下。 祁韶之看着桌面上的一杯豆浆一杯牛奶,有些好奇:「亦笑,你怎么做两份不一样的早餐?」 像被戳穿了什么秘密一样,楚亦笑有点无措,笑了一下:「好像习惯了……你喜欢哪一份?」 「你喝牛奶……下次给我也热一杯牛奶吧?我喜欢吃的和你的一样」 「好」 「这种感觉很好,能和你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祁韶之吃了几口,笑着说。 「嗯」也是楚亦笑自己憧憬着的生活。 「你到底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祁韶之伸手过来替他揉了一下眉头,「你看你这每天皱得,像个小老头」 「开心,我一直想这样」楚亦笑看着他,肯定地说。 「家务我请了钟点工来做,你就不要忙那些了,太累,知道没有?」祁韶之吃完了早餐,用餐巾擦了擦手,看着楚亦笑慢吞吞地吃。 第53页 「好」 「亦笑,你怎么话那么少,我问你不是嗯就是好?」祁韶之皱着眉,「我希望你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顺从我」 「没有,我觉得挺好」楚亦笑吃完早餐,起身准备收拾餐具。 祁韶之才舒展了眉头,拿过他手上的餐具:「我来」 洗刷完毕,祁韶之洗了手出来,拍拍坐在沙发上的楚亦笑:「走啦,出门上班」 楚亦笑顺手帮他把公文包拿上,又拿上了外套,祁韶之说:「夏天不用穿外套」 「万一晚上冷呢?」楚亦笑坚持帮他他带上,挂在他右手臂上,也不勉强他穿。 一大早就听见旁边正在进进出出些什么人,祁韶之看着紧关着的门一会,说:「出门前先亲一个」 楚亦笑顺他的意亲了一口。 「亦笑真乖」祁韶之揉了揉揉他的头髮,拉着他的手,「好,出门!」 开门后吵闹声席捲而来,原来是另一户人家马上要搬进来了,那边正进进出出地搬运家具,楚亦笑不免好奇多看了了两眼。 「我们要有邻居喽」祁韶之扬着他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