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的化学男友》 第1页 《宋医生的化学男友》作者：星霜天月【完结+番外】 文案： 陈睿丰曾经说过，他觉得宋昱勇敢又坚定。 宋昱在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愿意坦然接受，在他高考失利的时候竟然下定决心从头再来，好像无论有多少阻碍都磨灭不了他的坚决果断。 但是宋昱却觉得自己总是优柔寡断想得太多，导致道路走到一半的很多时刻都太过犹豫，事情的发展也因此在他手里止步不前，陈睿丰才是他们两个之中能够凭着一腔热血燃烧到头的人。 即便陈睿丰曾经面对世俗的成见逃避着走过一些弯路，但却愿意放弃已经行走的康庄大道回到独木桥上，只为追随内心的声音，勇敢地认爱宋昱是这样，大学转专业也是这样。 此文双学霸文，无狗血误会或作妖配角，偏现实向 自信阳光化学生x细腻敏感医学生，双强 ☆、第 1 章 2011年的八月酷热难耐，宋昱曲着一条腿躺在床上，右臂抬起压在额间，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耳朵听着窗外蝉鸣阵阵。军训基地的宿舍十二人一间，上下铺六张床位，分布于屋内两侧一字排开，自门口开始起编，给每侧的床都编了一二三号，宋昱现躺在右二床的上铺正闭着眼养神。 此刻正是午休时间，为期六天的军训进行到今日已是第三天，过去两天强度不小，不少人在到的第一天还兴奋地互相熟络聊天结识新同学，这两天都累得话也少了许多，屋内还有人微微打着鼾。宋昱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如果午间睡了，到了晚上反而会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导致第二天精神不支，他便在这鼾声中闭目养神。 六月中旬宋昱刚刚经歷了中考，这场算得上是人生中第一场重要的考试对他来说毫无压力，因他初中三年成绩优异，早在五月初就获得学校的推优名额，签下了市重点m中，只要考上普通高中的录取线就能进入m中的实验班，以他数学和理化合卷次次考试都能接近满分的成绩，中考对于他来说不过走个过场。 三天前他们这些新高一提着大包小包到达m中报导，查询分班结果、领取校内寝室的钥匙，随后便立即驱车来到这里开始军训。 m中在全市颇具盛名，一来是其学习氛围浓厚，m中是上海少见的强制性寄宿制高中，号称有严格科学的作息时间表，早上六点半起床铃，晚上十点熄灯铃，七点半开始晨读，早八点至下午四点半是正式的上课时间，期间满满当当排满了八节课，到了晚上六点又开始了三个小时的晚自习，晚自习时间学生们必须在教室里一起做作业，若有不懂的可以随时去办公室询问各科目的值班老师，同学间也能互相指导。读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无论家离学校住的有多近，都必须住在校内的宿舍中，只有高三生才能走读，这样的校园管理自然产生了浓厚的氛围催人上进。 其二是m中班级与班级、学生与学生之间的竞争意识强烈。m中一个年级占据一个楼层，每个年级有八个班，一班和二班均为实验班，其余六个统称普通班，普通班之间根据中考成绩分配学生，每个班级的中考班平均分都是相同的，师资力量也几乎没有差别。 而两个实验班一共六十个名额，踏入每个年级的楼层，率先进入眼中的就是两个实验班，这两个教室分列走廊两侧占据首位，就像夜空中最闪耀的两颗启明星，经受每个经过这个楼层的人对实验班的注视，能被分到实验班的大部分都是中考前就被m中提前签约的佼佼者，若是还有多的名额，便是根据中考成绩从高到低排名进行填充。 两个实验班势均力敌，根据中考成绩和初中时所获得的个人奖项平均分配学生，每个月的月考都是两个班级互相比拼的无声战场，全年级的特级教师仅给这两个班级的学生教授课程，全年级都清楚，实验班是同一年级所有学霸和精英汇聚的地方，他们的目标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学，而是985、211高校。可以说进入实验班，便等同于一只脚先跨入了211工程大学的门槛，这里汇聚了全年级的目光，普通班的学生或羡慕或崇拜或嫉妒地看着他们。 而竞争并没有到这里结束，高一第一学期结束以及文理分科时，他们还会得到重新分班的机会，这使得每个人都在刚刚进入高中时就吊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实验班的怕被挤出去丢脸，普通班的尖子生则希望进入这个精英环境就读。 不得不说，虽然还没开始上学，宋昱已经觉得压力有些大。 冷气吹到了宋昱身上，他翻了个身，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冷不丁地一抖。军训基地的宿舍空间大，因此中央空调打下的冷气也足，但每个房间的出风口只有一个，被安在了中间的天花板上，房内温度不均，住在靠墙下铺的同学或许觉得温度正正好好，可宋昱这个离出风口最近的人却被吹得有些冷，来之前他也没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因此只带了一条薄薄的空调被，难以「御寒」，每间宿舍都是中央空调统一温控，他也无法随意调节室内温度，只能默默忍着。 很快就到了下午三点要集合的时间，别人还在睡眼惺忪地穿戴衣物和洗漱时，宋昱因为没有午睡便先人一步出了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热浪瞬间袭来，驱散了宋昱身上的寒冷，他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 军训的连队以班级为单位，一班就是一连，二班就是二连，即便是军训，一班和二班也是并列着排在整个年级八个连队的首位，宋昱信步向最前方走去，经过女生宿舍大楼时，他的左臂突然被一拽，清脆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宋昱无奈地回头，看到周吟菲的笑脸。 第2页 「军训三天了头一次见你啊小宋，这么积极呀，每天都出来地这么早吗？」 「对啊。」宋昱垂眸看着她，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眼底却闪现出一丝捉弄的笑意，他突然出手捏了一下周吟菲的脸，「三天不见晒黑不少啊。」 周吟菲被出其不意地拉了一下，「哎呀」一声反手就往宋昱身上打回去，左手抓着宋昱的手腕非要两人的手臂放一起进行肤色对比，「我才没有黑，你看还是比你白。」 两人说着话一起并肩往前走，出来集合的同学开始增多，宋昱和周吟菲都高高瘦瘦的，有几个普通班的学生注意到两人，不自觉地目送着他们，直到两人走到了最前方才分开，男生走向二连，女生走向一连。 宋昱在二连的集合地点站定整理军帽，身后一只手拍上宋昱的肩膀，王俊杰从一旁蹿出来，对着一连的方向使了使眼色，脸上带着八卦的意味，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那边的谁啊？以前没见过。你女朋友？」 王俊杰是宋昱的初中同班同学，是个矮矮胖胖的男生，他初中时的成绩不错，但总是不稳定，他也进入了实验班二班，不过和宋昱不同的是，他是凭着中考的高分进行全校排名分进来的，很巧的是他和宋昱在高中宿舍住在一间寝室，不过在军训基地里是分开住的，他刚才走出房门时就看到宋昱了，本想去打招唿，却看到他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拉住。 王俊杰看到这一幕又惊奇又兴奋，脸上的眉毛上扬，慢慢跟在两人后面。他和宋昱认识四年了，刚认识的时候两人是初预年级，都还是个孩子模样，但那时宋昱白白净净的已经很受人瞩目，之后初二男孩子们发育，宋昱又勐地抽条，颇具寻常校园小说里温润的白衣少年的样子，再加上成绩又好，王俊杰常听到年级里的女生讨论他。 只是宋昱性格内敛，尤其是到了新环境时话总是不多，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见宋昱的时候，见到的总是一副冷淡内敛的样子，只有认识久了才会发现他温润外表下同样可爱的男孩子气，只是很多人都停在了表面冷淡的第一面，没有更深的了解。 初中的时候两人熟悉完全是因为刚刚进入初中时男孩子们身高差不多，因此两人被安排坐在一起占了地利。宋昱成绩好，王俊杰虽然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但始终不稳定，因此常常找宋昱取经，之后虽然座位被调离，但一来二去两人也已是不错的朋友。 到了初二初三之后，进入青春期的男生们会私下里谈论班里的女生哪个漂亮，不过宋昱从不参与，因此方才宋昱与那女生的亲近让王俊杰深感意外，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王俊杰很自然地就往「女朋友」方向去想。 宋昱听了以后摇头否认「不是，她是我表妹。」 「噢……表妹啊。」王俊杰一瞬间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知道了什么惊天大八卦呢。「不过被你这么一说，你们长得还真有点像。」 「集合，快点！」 教官在整队，王俊杰个头矮，忙不迭往前排走去寻找自己在队伍里的位置。 周吟菲是宋昱的表妹，两人的妈妈是亲姐妹，于同年的年初和年中相继怀孕，前后相差四个月生子，宋昱是表哥出生于十一月初，周吟菲是表妹出生于二月的尾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没吵过架，关系比一般家庭的亲兄妹还要好。 在初中之前，因为两人的住宅位于不同的学区，所以从没在同一个学校一起上过学，直到高中两人都被m中签约了，这才第一次成为校友，两人之前的交际圈没有任何交集，所以王俊杰未曾见过周吟菲，也就有了刚刚那一问。 其实王俊杰的想法是正常的，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亲密的两个年轻人，很多人都会往暧昧的方向想，只是…… 宋昱自嘲地笑笑，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他不喜欢女生，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女朋友。 ☆、第 2 章 宋昱大约是在一年前发现自己不同的，那是初二升初三的暑期，宋昱和周吟菲相约一起提前自学初三化学的知识，宋昱拿着书来到周家时，周吟菲正看日剧《一吻定情》看得入迷，要求看完一集后再开始两人的自学，宋昱便在周吟菲对面坐了下来开始翻书，可周吟菲却不给他独自看书的机会，拉着自家表哥让两人坐在一起，一边看一边和宋昱介绍剧情。 这是一个学霸男和学渣女的故事，男主是个性情冷漠的天才，阴差阳错和女主一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在和女生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这个笨笨的女生。 周吟菲简单介绍完剧情，接着又气愤地控诉。 这原本是一部日本漫画，后来被翻拍成了无数版本的电视剧，最近新出了韩版，可她看了几分钟后觉得韩版的男主太丑，因此她才重新点开了柏原崇那一版本开始回顾，想看他的清爽形象洗洗眼。 周吟菲说得来劲，开始给宋昱点开了几个男女主之间互动暧昧的动情片段，宋昱原本不以为意，架不住周吟菲逼迫只能跟着一起看，可看着看着，这些片段在他心里却落了根，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看到入江植树俯下身轻吻袁湘琴子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是一个蚁穴，无数只蚂蚁从里面爬出，顺着血管，将发麻的感觉带向全身。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3页 这样的疑问一直延续到他从周家回到自己家，晚上睡前，他做完数学作业后，鬼使神差打开了电脑，又开始搜索相关的视频看了起来，甚至在当晚入睡后他还做了绮丽的梦…… 半夜他起床偷偷摸摸去卫生间清洗的时候，他回想起平日里身边的男生朋友谈论班上的女同学时自己的兴致缺缺，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喜欢和他们并不一样。 第三日的军训依旧训练左右转和齐步走，难熬又短暂的军训时光结束后，晚上是全年级的娱乐时间，第一天举行了欢迎仪式，第二天他们看了爱国电影，今天才是体验真正军营里的趣味活动——拉歌。 吃过晚饭后，每个人都在广场上集合等待，表情跃跃欲试满是期待。 教官整队完毕之后，露出了白天难得一见的笑容，表情没有那么严厉了，连自己的站姿都随意了许多，让整个连队席地而坐之后，他开始介绍。 「军队里的拉歌唱的是军歌，通过唱军歌，培养团队精神和高涨的氛围，我们唱歌不比谁声音好听，也不比谁唱得音准，我们比谁唱得响亮，谁的声音大，谁就是赢家。」 教官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队伍问：「刚刚晚饭都吃饱没有啊？」 「吃饱了。」 「大声点，吃饱没有啊？」 「吃饱了！」 广场上散落八方的八支连队都发出此起彼伏的喊声来明志，各个教官之间也都交换了一下眼神。 二连的教官转过头来：「我听你们年级主任说，你们班和一班，是全年级最优秀学生组成的两个班级，你们来打头阵。前两天休息的时候教你们的军歌都还记得吗？」 「记得！」 「会赢吗？」 「会！」 「大声点！」 「会！！！」 还没开始正式拉歌，氛围已经被烘托至十分热烈的程度，远处，一连的教官已经将一连的队伍带至整个广场的中央靠西一侧，一连的教官手指上举，喊道：「挑战！」 「二连！」一班的学生们兴奋又挑衅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其他六个连队也都期待地看着向广场中央走去的二连队伍。 两个班级的第一次交锋。 二班被带队到中央站定后，教官就开始带头唱歌，这三天教了四首军歌，都是朗朗上口易学易唱的，两个连队的人也都拔着嗓子吼，宋昱不是个活泼的人，可身处其中也觉得自己血脉贲张，热血沸腾，难怪说拉歌能团结队伍，宋昱此刻情不自禁想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来吶喊。 一共只有四首短暂的军歌，唱完之后学生们都在等教官的下一步指示，可教官却转过了头说：「接下来唱什么随你们，选朗朗上口的，别唱抒情歌，也没有人愿意领唱？！」 两个连队都没想到有这一出，瞬间沉默，不过下一秒，宋昱身后一排的第二个男生马上站了起来，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喊：「二连预备！」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全场譁然，一连的人纷纷笑倒，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选歌，二连这边的其他同学已经反应过来，接着唱了下去。 虽然引人发笑，可这首歌效果的确很不错，不像军歌那样乏味，场上的气氛变得火热了起来。 之后一连也跟着站出了一个男生，两个连队各唱了两首歌后就退场，将广场交给其他连队两两对抗。 二连的队伍回到大本营后，同学们都意犹未尽聊起了天，因为拉歌，彼此之间多了一丝「战友」的味道，宋昱身边的男生也笑着锤了一下后排那个方才站出来的男生，称赞道：「挺灵活啊陈睿丰。」 宋昱转过头，正好看到陈睿丰灿烂的笑脸，是个开朗十足的男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很干净阳光，穿上军装更是正气，周围的男生都闹成一团，陈睿丰注意到宋昱的目光后很豪气地对他摆了摆手绽开一个更大的笑脸示好，宋昱便也顺势对他点头微笑。 宋昱对他是有印象的，他们住在营地同一间宿舍，在第一天刚刚进宿舍的时候，陈睿丰就因为爽快的性子和身上天然的一股领导气质最先和大部分同学打成一片，并成为带热氛围的话题中心，使得一群互不认识的男孩子们以最快的速度相熟起来，宋昱每次进入新环境时也很想快速融入群体，但面对一大群陌生人时，太过刻意热情的氛围总是会让他感到不适，可让他意外的是，当时大宿舍内的氛围极其自然，宋昱竟也跟着笑了几声，陈睿丰这样自然领导带热话题的人是宋昱在同龄人中从未见过的，便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多看过几眼。陈睿丰睡在全宿舍左侧一个角落的下铺床位，和宋昱的床离得远，军训期间在宿舍内待着的时间不多，因此除了最初打过招唿外，两人还没有机会说话。 夏日闷热，却也易降雷雨，拉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阵雨，不过几秒，雨势从几滴发展到细密如线一般落下。 但军训就是这样严格，即便下雨也要整队带回，教官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发号施令，可等队伍一起跑回宿舍大楼时，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淋湿了大半。 「解散！」教官发出指令，整齐的队伍马上散开，往宿舍方向流动，宋昱扯着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本想慢慢往回走，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双温热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股力气推着他不停往前，他皱着眉回头，撞入眼中的却是陈睿丰的脸，他笑着催宋昱：「还不快跑，得抢浴室用啊。」 第4页 营地的宿舍澡堂不是大澡堂，只有六个小隔间，因此每次只能洗六个人，一个宿舍要分两批才能洗完，现在他们身上都被雨淋湿，自然是先抢到浴室的人先解脱，谁会愿意一直穿着湿衣服干等呢。 宋昱反应过来也往宿舍跑，可还是迟了，已有六人捷足先登。 「哎还是晚了。」陈睿丰语气中慢慢的可惜，可脸上的表情却恰恰相反，显得十分高兴，他的手还搭在宋昱的肩上，身体后倾靠着墙的时候把宋昱也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我叫陈睿丰，你叫什么名字？」 「宋昱。」 「宋昱……」陈睿丰重复了一遍，表情甚是玩味：「哪个yu？」 「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立，是光明照耀的意思。」宋昱用手指在空中比划。 「有寓意。」陈睿丰客气的称赞后又接着问：「你初中是在哪里的？」 「本区的实验中学，不是什么有名的学校。」宋昱回答完顿了几秒，反问「你呢？」 「h附中。」 「噢，是个名校。」宋昱点头说道。那的确是个不错的名校，需要小升初考试才能入读，而宋昱的初中只是按照学区划分，无需考试，虽然不差，但也并不知名。不过宋昱从不在学校上感到过不平，宋昱的父母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他们自己便是出身普通家庭，就读普通的学习，师从普通水平的老师，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路考上好大学，所以他们一直觉得初中所学的那些初等知识，没有必要在学校的名气上花费力气和心思，宋昱初中放学回家后，夫妻俩尽职尽责，用自己的方式给宋昱进行思维训练和拓展，成效颇优，宋昱这么多年来从不在外补课，可在整个区的排名总是名列前茅。 不过，陈睿丰并不知晓，说完只怕对方以为自己主动提及初中是在炫耀学校背景，马上嘿嘿了声道：「学校的名声只是个虚名，再好的学校也有差生，英雄不问出处。」 宋昱倒是没想学校背景那么多，听到陈睿丰说的后半句，点了点头表示贊同。自己的实力才是立足之本，这是宋昱十分认可的道理。 「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班同学。」陈睿丰的手伸出，像那些应酬场合的大人们一样，嘴里又轻轻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宋昱。」 这话听着客套，可宋昱看着陈睿丰的眼睛，神情却极为真诚，宋昱平时不喜欢这样太过成人模式的握手，可鬼使神差地他的手十分自然地握了上去，对方的手掌宽大、炽热、有力，宋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停留了片刻。 「我也是。」 ☆、第 3 章 由于下雨，今天回寝的时间比日程表上规定的提早了一小时，这多出来的一小时是难得的时光，男生们洗漱完毕后都在房间里聊起了天，原本是各自三三两两地聊，可不知谁开了头，大家开始集体讨论起了班里的女生。 「你们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最漂亮？」 短暂的沉默后。 「有个叫赵可的，我觉得很漂亮。」 「我也觉得赵可漂亮，我本来都没期待过学习好的女生会有长得漂亮的，就是矮了点。」 「没有很矮吧，而且个子小小的才让人很有保护欲好吗？」 寝室里的男生对此几乎是一致贊同。 「赵可和我是一个初中的，她初中就成绩很好，有很多男生喜欢。」 「那她有男朋友吗？性格怎么样？说说，说说……」 聊起女生，全寝室的男生都来了兴致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此刻大家都安静下来等那个赵可的初中校友说话。 宋昱觉得上铺冷，此刻正借坐在下铺的床上，他没有说话，只听着其他同学聊天，这样的场景他初中就经歷过，很习惯地左耳进右耳出，眼睛随意地扫了一圈房内的男生，最后停在左一床的下铺。 他看到陈睿丰的头正靠在墙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手臂，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参与这里的讨论，只能看得出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那边的男生还在万众瞩目下探讨「班花」的初中：「我印象中，赵可在初中没有男朋友，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和她不是一个班。」碍于自己了解不多说不出什么，正苦恼间他勐地想起什么，对着陈睿丰说：「陈睿丰，你和她是同班，你说说？」 陈睿丰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有些茫然：「说什么？」却在睁眼的时候正对上宋昱的视线，只一瞬间，宋昱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这个动作像在躲避前，他已经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赵可，初中有男朋友吗？人怎么样啊？」 「嗯……男朋友应该没有吧，没有听说过。」陈睿丰皱着眉回忆，「性格嘛……她性格挺好的，和她外表看上去一样，就是个比较单纯柔弱的小女孩。」 周围的男生瞭然，又因着陈睿丰的话有人变了语调，拖着长音调侃：「你们两个……？」 宋昱不动声色听着，眼睛又回到陈睿丰的身上注视着他，只见他明白话外之意后正色回绝，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和她从小认识比较熟而已，没那个意思。」 他回得坚决，男生们便也不再开玩笑，熄灯时间临近，班主任突袭到男寝巡查是否有人携带电子设备，顺便告诫准时上床睡觉不要违反纪律，原本聚在一起谈论女生的人都四散开来，各自安静地回自己的床铺。 第5页 宋昱回到上铺裹紧被子，喉咙发涩，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四肢也有些乏力，是感冒的前兆。 如果在家里，宋昱可以喝点姜汤，盖床厚被子驱寒，第二天说不定就会好，可是现在在军训营地，裹的是轻薄的空调被，顶上还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唿唿地吹，宋昱穿了两双袜子在脚上，可还是觉得有些冷，入睡前，他迷迷煳煳地想着，也许自己抵抗力够强可以顶过去。 一夜暴雨过后，军训营地迎来了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宋昱听见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却没有办法像前三天那样早早地穿戴衣物起床，他尝试着咽了咽口水，可还没等吞下去，喉咙便已经用疼痛向他发出警告，脑袋也有些昏沉，他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周围已有人陆陆续续起床了，宋昱手脚无力不想动弹，直到听到起床铃声后才撑着自己去洗漱。 上午依旧是先绕着操场跑圈，然后训练左右转和齐步走，下午教新动作——跑步走，昨夜大雨过后，操场上的露水折射出光来，和煦的风轻轻地吹在脸上，空中满是青草和花香，今天是气候宜人的一天。 跑圈过后，宋昱的感觉还行，然而临近中午，日头渐渐变得毒辣，宋昱感觉自己身上开始发烫，在阳光下晒得越久，昏昏欲睡的不适感越明显，连带着喉咙口肿胀疼痛，他只觉再站一秒都是折磨。 宋昱明白生病不能撑着，就马上打了报告说明情况要求休息，得到允许后，他便坐到树荫下看着自己的同学继续练习，队伍中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产生了空缺，他看向队伍的时候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却意料之外地撞上了站在他后排的陈睿丰注视着他的眼神，宋昱心中却莫名一空，不过下一秒教官就发号施令整队，宋昱的位子很快被人补上，两人的视线被断开。 广场上一连和二连并排训练，休息区只有宋昱一个男生在，显得十分突兀，周吟菲在一连的前排马上就注意到了宋昱，她对着那方疑惑地眨了两下眼，宋昱摸了摸额头，周吟菲马上就明白了自家表哥怎么回事。 训练休息时间，教官把队伍原地解散后走到宋昱身边关切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午这段休息时间非但没让他好转，反而让感冒的症状在宋昱身上全面爆发，他现在说话带着浓厚的鼻音：「头还是很晕。」 「这样，让你们班长陪你去医务室看看，然后去寝室休息，下午好好睡一觉，训练可以先不用来了，注意身体。」 「教官。」身后传来陈睿丰的声音，他刚刚看到教官走向宋昱后就也跟了过去，「等会儿我陪他去吧，我们是一个宿舍的，班长是女孩子不方便。」 因为昨晚的拉歌环节，教官对陈睿丰印象深刻，便点点头同意了。 宋昱和陈睿丰离开了队伍一前一后往医务室走，班主任魏老师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宋昱测了体温38c，在大动脉擦了点酒精，拿了退烧药就回了宿舍。 刚踏入宿舍，中央空调的冷气打得宋昱一个激灵，陈睿丰注意到扭头问：「你觉得冷？」 魏老师听到后走到宋昱床边摸了摸：「你这被子这么薄？难怪你着凉感冒。你等会儿，我去总务处给要床被子来。」说着便出了门。 陈睿丰也跟着探头看了看：「你这被子也确实是太薄了点，我和你换个床位吧，我带了厚被子，睡在角落热得很。」宋昱看了眼他的被子厚度，把自己的抱下来，嘴上礼貌地道谢。 「没事……你太客气了，都是同学不要这么见外。」 被子和背包全都置换齐全后，陈睿丰又搭着宋昱往外走：「去吃饭吧，然后回来好好睡一觉。」 军训基地吃饭时是自由落座的，他们到食堂的时间晚，大部分男生都已经吃完离开了，留在食堂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因此他们两个外形气质俱佳的男孩同时出现在食堂格外引人瞩目，陈睿丰注意到第四个回头张望的女生后拱了拱宋昱的胳膊。 「你说，她们是在看谁？」 宋昱撑着眼皮看了一眼前方，显而易见，女孩子们害羞躲闪的眼神大多都落在陈睿丰的身上，宋昱淡淡地回：「在看你。」 像陈睿丰这样气质阳光自信的男孩儿，在女孩儿们的眼里总是引人注目的，最先注意到他，想多看两眼并不奇怪，但陈睿丰对这个问题却真心地觉得是相反的答案。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们在看你？」宋昱疑惑地扭头，陈睿丰真诚地继续说：「你在人群中很特别，很难不注意到你。」 宋昱从小到大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一个一直在角落里沉默旁观的人却被评价难以忽视，心底突然有些酥麻。 吃完饭后两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一路阳光正好，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并肩走着，可丝毫不觉得尴尬，反倒十分放松。 经过女生寝室楼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叫住了宋昱，陈睿丰和宋昱两人一同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茫然，一个眉头舒展。周吟菲在门口向宋昱挥了挥手，回寝的女生三三两两经过周吟菲身边，有几个宋昱班里的女同学也不禁侧目顺着她的目光往宋昱那边看去。 宋昱往周吟菲那边走了两步，想起身边的陈睿丰，回头对他说：「我过去一下，你可以先回去。」 第6页 陈睿丰看了周吟菲方向一眼，脸上依旧带笑：「我在这儿等你吧。」 周吟菲知道宋昱发烧后特地在门口等着他，周吟菲的妈妈，也就是宋昱的姨妈是医生，因此周吟菲身边总备着常用药，医务室只给了宋昱退烧的药，可宋昱还有炎症，周吟菲准备的药就齐全了很多。 「对你好吧？」周吟菲得意地递出药袋。 宋昱接过药袋：「谢谢。」 周吟菲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宋昱身后：「那个是你同学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老盯着这里看？」 宋昱扭头，陈睿丰却在他回头的瞬间转移了视线。 「没有，你看错了吧……好了午休时间快到了，我走了。」 宋昱拿着药往回走，陈睿丰正靠着路旁的灯杆，等宋昱走近了向他手上瞟了一眼 「感冒药啊？」 「是啊，医务室给的只有退烧药。」 「哦」陈睿丰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踢了脚路上的小石子。 回到寝室时，室友们大多已经在自己的床位上了，看到宋昱回来都表示了关心，因为生病，一时之间宋昱仿佛变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他很感激却也有些不习惯，好在他们进了门以后午休铃就响起，宋昱便回到了新床位上。 吃过药以后睡了一觉，午休结束的时候，宋昱也正好醒了，觉得嗓子舒服不少，今天下午教官会教新的军姿，午后的太阳没有那么强烈，他觉得恢復了便干脆出去和同学们一起训练。 ☆、第 4 章 经过三天的相处，大家和教官们都熟悉亲近不少，休息的时候，教官席地而坐和他们开始闲聊，平时严肃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活泼的笑意，前排的一个女生问道：「教官你几岁呀。」 「我92年的。」 「啊？那也才19岁，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读书啊？」同学们纷纷表示惊讶。 宋昱抬头，透过教官因常年训练而晒黑的肌肤，细细辨认，也能看到他依旧年轻稚嫩的面庞，只见他咧起嘴角无奈地笑。 「读不出书，也没什么本事，只有视力还算好，所以出来当空兵了。」 「那你平时训练辛苦吗？我们这三天都觉得很累了。」说话的是班长孙雅雯。 「我们训练的内容可比你们这三天的难多了，你们这算什么，都是过家家闹着玩的。」教官一脸鄙夷，不过又垂下眼眸，有些羡慕地说：「像我们这样头脑不聪明的人，只能靠出汗辛苦挣前程，其实你们现在这样真好，读的是好学校，只要好好努力，以后前途比我们光明的多……所以都要好好读书知道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教官抬起头来，看向队伍的目光满是希冀。 全班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今天是军训的第四天，第六天的安排是列队比赛以及退宿回家，所以除去今天，他们在一起练习的日子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当下午的训练结束，教官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许多之前盼着军训早点结束的女生都伤感了起来。 但时光从不会因为悲伤就有所停留。 很快，军训的最后一天来临，上午列队比赛结束后马上举行闭营仪式，根据列队比赛的评分评比优秀连队和优秀学生，中午吃过饭后就是告别了。 宿舍里，每个人都脱下军装，换上了自己的便服，拖着行李箱出了宿舍大楼，原本每日集合的空地上停了一排的汽车，每个连队的教官都站着军姿等在对应的车旁，和相处了六天的学生道别。 二连的教官也站在车旁，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整队，他卸下平时的严厉强硬，语气中带着哽咽：「这次军训其实是我第一次当教官，我年纪也没比你们大多少……你们都很优秀，学得也很快，各种各样的困难都坚持下来了，以后你们学习和生活会遇到更多挑战，希望你们都可以积极地面对。」班里有几个女生红了眼眶，男生们也都很不舍，教官说完后依旧站的笔直，挥手示意同学们上车。 汽车发动，八个连队的八个教官站成一排宛如木桩，就这么目送着汽车远去。 车里还是悲伤的气氛，车刚刚驶离营地的时候，班级的同学们纷纷回过头，透过车窗向外看，一直到看不见了，留在营地的教官们都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离开的地方。 因为悲伤和劳累，前半段旅途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过去的五天训练十分辛苦，行车过程中车辆摇摇晃晃，因此后半段路上睡倒了一大片，宋昱是少数依旧睁着眼的，他随意地环顾四周放空自己，余光看到斜后方有个人盯着他，他转头，陈睿丰正举着手机qq界面对着宋昱晃了晃。 军训的时候每个人的手机都被收了起来，因此军训期间新认识的朋友没法互留联繫方式，现在军训结束手机被归还，宋昱瞭然陈睿丰的意思，接过了他的手机输入自己的qq号，又在自己的手机上通过了申请。 成为好友后，陈睿丰马上发了一个阳光大笑的表情，宋昱没有回覆，可看着手机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笑意。 汽车统一将学生们送回学校，校外已有家长在等待，教室里，班主任下发了语数外理化五本教材，嘱咐学生们利用暑假剩下的十五天进行课程的预习，提前做准备来应对高中繁重的学习生活。 拿了教材后学生们一窝蜂地散了，宋昱顺着人潮走到校门口，宋昱妈妈的车停在远处树荫下，宋昱却没有直接走过去。今天周吟菲的父母都有工作没空来接，她要跟着宋昱去宋家吃晚饭，教学楼人多拥挤，两人相约在校门口会合。 第7页 周吟菲给宋昱发了个绝望的表情，一班的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一班和二班共用主课老师，一班的班主任就是接下来教他们物理的老师，周吟菲在手机上打字飞快，不断吐槽班会内容有多无趣，老师说话多古板，最后直接下结论判定，这个物理老师上课一定很无聊。 宋昱看到周吟菲的抱怨后无奈笑笑，拿出新下发的化学书打开了目录，他一向有暑期提前自习的习惯，尤其是周吟菲擅长化学，他擅长物理，两人经常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这化学书的前两章他已经看过一遍，也做过相应的习题，在这等人的当口，他正打算翻看目录第三章的知识框架时，陈睿丰也顺着人流走出了校门，宋昱穿着白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在人潮中显得尤为明显，两人打了个照面，陈睿丰有些惊讶：「你怎么不走啊？」 「我等人。」宋昱的手机震了震，一班的班会终于结束，「她快出来了。」 陈睿丰哦了一声，在宋昱身边踟蹰了一阵，手机铃接连响起三声，陈睿丰看了眼手机又往街对面看了一眼：「我要去对面坐车回家，就先走了，开学再见。」 宋昱点了点头摆手道别，目送着陈睿丰到对面的一辆轿车前站定，他背着黑色的包，左手抓着背带随意地挂在单侧肩膀上，给他阳光正派的气质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痞气，宋昱的目光不由自主多停留了几秒，看着陈睿丰离开后才重新回到书上。 十五分钟后，周吟菲和宋昱终于艰难会晤，一前一后回到车上，宋昱妈妈对表兄妹两人嘘寒问暖了几句，宋昱一开口就被发现得了感冒。 「下了场雨，房间有点冷，就感冒了。」宋昱看着妈妈关切的眼神解释，「现在快好了。」 周吟菲也接话：「我带了药，给老哥吃过了。」 宋昱妈妈点点头：「到底姐姐是当医生的想得周全，还准备了药。」确认过宋昱没什么事了，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兄妹两人聊起新班级和新同学。 「我们班的班主任说话真的太啰嗦了。」周吟菲又强调了一遍，「还好我以后不打算选物理，听他说话还不得天天受罪。」 「我知道你化学好，初中就拿了两个市级奖，但是话别说这么早，很多大学在推优的时候都会优先选物理的学生，说不定分班的时候你就选物理了。」宋昱妈妈摇着头说道，「我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想选文，但是理科占优势就还是选了理……不过也挺好的，因为理科班男生多。」 宋昱妈妈是杂志的编辑，心态年轻开明，气氛很是轻松。她说着了一句自己读书的事，语气就变得轻快起来：「吟菲啊，你们班里有没有帅哥啊？」 「没有，帅哥都在二班，而且看来看去还是要数老哥最帅了。」 「别放糖衣炮弹，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不是真心的。」宋昱撇了撇嘴角。 周吟菲嘿嘿两声道：「是真的，我给你送药那一次，我们班还有女生向我打听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同学，她们还遗憾帅哥都去了二班。」 说的是他和陈睿丰。 「你们女生也觉得另一个男生很帅吗？」宋昱语气有些别扭。 「是啊，她们还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周吟菲抬头看了一眼宋昱，「你怎么这副表情，说人家也是帅哥不乐意了？你俩不是一个类型，放心吧，你还是很有市场的。」 「……」 宋昱不再接话，他翻了翻包里的书，为自己安排接下来两周的学习计划，由于他的理科基础扎实，书上预习过的部分也已经够多，因此决定将重心放在英语和语文的古诗背诵上，他翻看教科书浏览了一下，这一个学期的背诵量可不小。 宋昱的父母曾经说过，初中学的只是最初等的知识，学得好、考得高并不难，略有天资勤奋既可，但高中与初中不可同日而语，他在暑假预习的时候也感觉到了，高中的知识量和难度水平与之前相比勐地跃上了一个巨大的台阶，因此宋昱即便在初中时各科都很优异，却不敢掉以轻心。 晚上周吟菲吃完饭离开宋家后，宋昱打开了电脑，发现班长孙雅雯组建了一个班群，自己也得到了入群邀请，群里很多人都在热络地聊天，虽隔着屏幕，但很多同学交流的欲望只增不减，宋昱在这种情况下向来都是沉默的，他看了几眼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交流军训中的趣事，便关闭了对话框，打开了讨论世锦赛的论坛。 今天是8月15日，羽毛球世锦赛已在昨天落幕，宋昱期待已久的林李大战终是因为军训而错过了观看直播的机会，世锦赛的论坛上全是羽毛球爱好者对这场比赛的激烈讨论，或是崇拜林丹，或是可惜李宗伟，宋昱简单看了两眼，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比赛视频。 等待视频网站播放gg的间隙，宋昱随意地点开了qq空间快速划过，看见陈睿丰的更新：「一场有意思的比赛。」配图是林丹夺冠的照片。 ☆、第 5 章 宋昱看到这条手下一顿，就在这犹豫的一秒，陈睿丰给他发来了消息，窗口的滴滴声吓了宋昱一跳。 「你到家了？感冒好点了吗？」 宋昱敲击回覆：「好点了。」 「那就好，现在在干吗呢？」 「准备看世锦赛。」宋昱又补充了一句，「林李大战。」 能明显感觉到屏幕那边的陈睿丰兴致高涨：「我下午刚看完，真是精彩……你平时打球吗？以后开学了可以一起打一局？」 第8页 「好啊，我开学带球拍来。」宋昱专门买过一副羽毛球拍，只是用的机会不多，除了周末和自己爸爸练练手，平时没有什么人和他一起打。 新高一没有暑假作业，像这样没有压力和负担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这期间宋昱每天背诵英语和古诗，白天翻阅教科书，晚上看着班群里同学们聊天，开学的日子就这么到来了。 8月31日周三，新生报到。 当天上午，宋昱带着晒过的被子和生活用品，正式入住校宿舍，领取了其余科目的书，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周可以轻轻松松上两天的课然后回家过双休时，年级主任却突然通知要进行第一次全年级考试，考察语数外理化五门科目，内容大部分是初中知识，小部分是两周前新下发的书中第一章前三节的知识点。 很多人都慌了神，毕竟把书带回去后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真的听老师的话提前预习，虽然新知识占的比重不大，老师也说这次考试不会计入高三的推优排名，但成绩优异的学生们天然就会对成绩分数产生焦虑。 报到日下午，考试正式开始，试卷的题量很少，每张试卷只有十道题，每门科目限时一小时，一题十分，两门考试之间休息半小时，因此他们从下午一点到五点，耗时四小时考完了语文、数学和物理三门，晚上晚自习的时间也被挪用考了英语和化学，这样的考试安排密度极大，等这一天所有的考试终于结束时，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宋昱考完所有科目还是比较轻松的，他在暑期没有放松过自己，一直在学习，而且卷面上涉及到高一知识的题目都很基础，并不深入，只要了解过相关的知识就能答出。 考完试以后宋昱便回了他所在的313宿舍，m中的宿舍分配一般来说都是一个班级的住在一起，但每个班级的男生有多有少，总有人需要和其他班级合住，宋昱寝室便不巧是这样的情况，他和王俊杰是二班的，其余两个都是一班的，一个叫江恆，一个叫王易舟。 江恆他是听说过的，江恆初中时是他们区一中的学生，理科成绩十分卓越，宋昱在初中时曾作为实验中学的代表参加过不少市里数学和物理的比赛，整个区能够作为代表前往市里参赛的优秀学生不多，初中三年的几次比赛参加下来，一来二去的也熟悉了几个人的名字，江恆就是其中一个。 而王易舟是宋昱第一次见，言语中能感到是个很活泼的男生，似乎他家中有任职教师的家人，所以对m中的师资和教学环境很是熟悉，对寝室三人介绍了很多，亏得有了他，在寝室共处的第一天不至于冷场。 两个实验班的师资完全相同，其实除了明面上属于不同的班级，从其他层面上来说和在一个班级是一样的，有共同的老师和很多共同的话题，因此他们四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寄宿制学校有着严格的住宿规定，每个宿舍配有座机，因此不能携带私人手机，晚上十点必须熄灯，十点前需要完成洗漱和洗衣，洗漱可在室内的独立卫生间进行，每个楼层配有洗衣间，足够容纳所有人同时洗衣。 这会儿正是九点，楼道里吵闹说话的声音十分响亮，313寝室的人聊了几句后也一起提着衣服前往盥洗室清洗，宋昱出门时，意外遇见陈睿丰，他刚从盥洗室出来回寝室，走廊人多，他没注意到宋昱，直接走进了314。 宋昱回头看了一眼，今天一天都比较忙碌，两人没有见过面，没想到就住在隔壁。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准时响起，宋昱寝室四人穿戴整齐后一起做了打扫工作，m中的宿管阿姨每天都会检查并打分，宿舍卫生很受年级主任的重视，据说若是做得不好会影响同寝室四个人到高三时的推优。 打扫完四人一起出了门，到了新环境总是比较亢奋，他们起得很早，整个楼层还有很多人刚刚出门洗漱，前往食堂的路上没什么人，他们自然地开始讨论起昨天的考试。 王俊杰暑假根本就没有看过书，所以昨天的试卷上所有和新知识有关的全都空着，毫无思绪，不过这次成绩不计入系统，所以即便预计分数不好看他也并不在意。 江恆和宋昱都是自己看书学的，不过和宋昱计划周密的学习安排不同，江恆只学了数学和物理，对于化学和两个文科都不上心。 王易舟在暑假提前上过理科的补课班，因此昨天考的东西他大多已经掌握，除了语文的古诗没背过的实在默不出，其他的都还好。 m中的学生一人拥有一张卡，校内实行一卡通，持卡才能在食堂消费或是进入图书馆学习，m中食堂的规模不小，早餐既有西式的面包，又有中式的粥和豆浆，学生们可以自主选择。 他们吃完早餐以后食堂的人多了起来，窗口排起了长队，四人清理了桌子就往教室走，m中从食堂到教学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右侧是□□像和花园，右边是四块大石头，篆刻了古今中外各种科学家的名人名言，m中以理科为重，所以这些名人名言几乎没有文学家或是歷史学家的存在。 走进年级楼层后，一行人分开，两两走入楼廊两侧的班级，他们身后有同样从食堂吃完了饭前往教室的普通班学生，看到他们走入实验班，目光顿时变得钦佩起来，王俊杰注意到这点，走路的步伐都变得精神了不少，宋昱倒是没觉得什么，神色如常。 第9页 教室内已经来了几个同学，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座，座位安排被贴在黑板上，宋昱看了一眼，他长得高，不出意外地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王俊杰也凑了过来，他却因为个子小坐在第二排，他看到后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提着书包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宋昱还在看座位表，他们班一共三十人，排了六列，一列五人，座位都是单人的，没有同桌，宋昱看了看座位表上他周围人的名字，他的前排是班长孙雅雯，右边是一个叫杨易的男生，随后目光落在他名字的左侧。 陈睿丰被安排在他的左边。 七点半过后，走廊的人变多，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进了教室，陈睿丰挎着自己的书包走向座位时，宋昱刚刚整理完自己的课桌，陈睿丰看到他座位右边的宋昱主动唤他：「宋昱，巧了，我就坐在你旁边。」 右边的杨易和陈睿丰一起进门，听到陈睿丰和宋昱说的话扭过头：「你是宋昱啊？陈睿丰昨天还在寝室里说起你。」 「说起我？」 陈睿丰接话：「昨天和他们聊球赛，他们都不懂……」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二班班主任拿着五叠试捲走了进来，刚刚入学，后排三人还不敢太放肆于是噤声，讲台上魏老师放下试卷后先是对着同学们寒暄了一番，然后就直接说起了昨天的考试试卷。 「这次考试我们是有意不告诉你们的，就是为了看看学生们在暑期有没有这个意识主动学习，你们在初中时都很优秀才能进入实验班，但是初中的知识是最基础简单的知识，高中不同，高中的学习在强度和深度上都比初中时远远越过一个层级，提前学习的意识是极其有必要的。」魏老师手上捏着卷子的一角说了这段话，其实昨天考完试，自己考出的结果如何已经有了大致的估计，一些没有提前预习过的同学都感到羞愧又紧张。 讲台上，老师的语气平缓：「但同学们也别紧张，高中生活刚刚开始，这次考试只是给你们敲一个警钟，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学校会根据你们四次月考的排名重新分一次班，我希望我们实验班的同学都不要掉以轻心，继续鞭策自己，期末的时候争取没有人离开。好了，现在髮捲，我不报成绩了，各科课代表上来发一下。」 卷子一张张下发，实验班毕竟还是实验班，学生的自觉性都很强，因此得到高分的比例在班里并不低，班里的同学拿到卷子后很自然地互相观望、讨论，既是了解身边不相熟的同学是否优秀，也是间接了解自己的水准在哪。 宋昱的理科都是满分，英语的分也不低，只是语文相对薄弱，坐在前桌的孙雅雯扭头看到他三门满分后低声感嘆了句学霸。 杨易在一边挥着手上的试卷：「班长，我物理也满分，你为什么不夸我。」 自来熟的人很容易让别人感到亲近，也很容易会被人开玩笑，孙雅雯看了他的两门文科啧啧两声没有说话，杨易故作心痛。 ☆、第 6 章 身边的人还在髮捲，没过一会儿只听孙雅雯哇了一句：「你也三门理科满分。」宋昱抬头望去，只见陈睿丰的桌上三张满分卷十分醒目。 不过陈睿丰脸上并不是很高兴，他对着英语卷一脸愁容：「英语才70……」 陈睿丰前排的汤冉回头道：「英语不太好又有什么，你理科多厉害啊。」理科在全市极受重视，几乎所有学生都重理轻文，他说出这话不足为奇。 试捲髮完，老师就顺势直接上课，班主任教语文，上午二班的主课分别是语文、数学、政治和地理。 第四节课铃响下课之后，大部分同学都离开座位冲去食堂，宋昱还在座位上，对着教科书的目录回忆今天四门课的内容。 每门课讲课的进度都令宋昱意外，比他想像中的快上不少，光说数学，正常是一节课教一个小节，可是他们这节课教了近两个小节的内容。 不过这也是上海的很多高校设立实验班的意义。 什么是实验班呢？实验班就是组成这个班级的同学们都是头脑灵活的佼佼者，被认为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因此那些简单基础的知识，普通班的老师们会对学生耳提面命重复强调，但在实验班老师们一概点到即止，基础知识全都交由学生们自己去学习巩固。 他们以1.5倍速的进度上课，将多出来的时间去深入学习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准备学科竞赛或是参加科研实践，取得普通学生2倍以上的成果。 这就是精英模式的班级。 宋昱合上书，以这样的进度，他暑假里学的那些章节很快就会被追平，看来有必要每天在繁重的作业之外再抽时间提前熟悉后续章节。 「你不去吃饭？」 一旁的陈睿丰也还没走，正写着数学作业，宋昱侧头看去，他做题速度很快，眼神专注，才十五分钟就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习题，以他在纸上演算的速度来看，几乎是一读题就有解题思路，宋昱看他做题的状态就可以判定，他理科思维强劲，即便在实验班也绝对是理科生中的好手。 宋昱摇了摇头：「现在食堂人肯定很多，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在排队上，过几分钟等人少了再去……你呢？你怎么不去？」 「理由和你一样，不过……这是我哥哥这么建议我的，他要是不说我想不到这点。」 第10页 「你哥哥？是亲生哥哥吗？」他们这一代95年前后出生的人几乎都是独生子女，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同辈最多就是表系或堂系的兄弟姐妹。 陈睿丰点点头：「我哥哥大我六岁，以前也是m种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读大三了。」 「亲兄弟在现在的家庭里很少见，我就只有一个表妹。他考上哪个大学？」 「p大，在北京学经管。」p大是全国top2高校，宋昱惊讶地点头，看来兄弟俩都很优秀。 「走吧去吃饭了。」陈睿丰看了看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路过黑板前的时候经过讲台看了一眼课表，问宋昱道：「下午有活动课，打球吗？」m中的活动课可以去体育馆自由锻鍊。 宋昱点头：「但我没带球拍，今天先去体育馆有借一把。」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楼层，宋昱看着校园内的景色，深吸一口气，空中还是夏天的味道，他的高中生活就此开始了。 m中午间的休息时间短，宋昱吃完饭回到教室后没过多久就开始了下午的第一节课，下午两节分别是物理和化学，他对这两个老师的教书能力格外关注，因为这决定了他在今后会选择哪门科目。 上海的高考和其他省市有些不一样，上海高考也分文理科，但只需要除语数英以外再选一门即可，形成「3+1」的高考模式。若是选择了理科，那么学生就要再从物理、化学和生物中选择一门作为「+1」科目，高考就是考语文、英语、理科数学卷和「+1」学科，每门150分，总分600分；文科相对应，考的则是文科数学卷以及歷史、政治、地理中的一门。 到了高二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m中会根据每个人对「+1」科目的选择重新分班，m中以理科见长，也更重视理科的师资，王易舟和寝室里的人介绍过，教他们的化学老师是m中的王牌教师，出过很多次高考化学卷。 宋昱面对化学和物理，内心是很矛盾的，以他在初中以及暑期自学的情况来看，他更擅长物理，初中拿过市一等不说，自学高中课程的时候也是极其机敏，同类型的题目举一反三，如果学物理他可以轻松不少，但是m中的物理师资没有化学好，而且…… 他想考医学院。 宋昱想做医生，是出于莫名的喜欢，有时候他去周吟菲家，看到自己的姨妈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厚厚的医书时，他觉得汲取这样的知识并学以致用、救死扶伤，自己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当姨妈在他面前说起自己面对什么样的病患，如何进行救治时，光是听描述想像那样的场景，宋昱的胸口都会充盈着幸福和满足。 医学院是他的理想。 虽然选择物理也能报考医学，可他觉得医学院的课程会涉及许多化学知识，他理科一向不错，所以有些轻微的自负，他觉得自己即便选化学也能考得很棒，更何况他不想在高中脱节化学这门课程长达一年的时间。 再加上m中化学的老师实力很强，本来该到退休的年纪了，可硬是被校长返聘了回来，宋昱上课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老师对高中化学有着自己清晰的结构和框架。 而物理老师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没有这么头脑清晰了，结合周吟菲之前的评价，宋昱也觉得物理老师说话有些啰嗦，心里更加偏向化学。 下午理化两门课程结束后就是活动课，二班的学生们都活跃起来，三三两两地往体育馆走，宋昱和陈睿丰早有约在先，便默契十足分头行动，一个去借了球拍，一个飞快去抢占了场地，没多久体育馆就挤满了人，来得迟的就只能在一旁围观，或是去无人问津的项目场地游荡。 宋昱和陈睿丰两人已面对面站好，陈睿丰很是健壮，发球和扣球总是强劲有力，速度极快，初局时几记扣杀将球迅速拍至宋昱左侧，让他几度反应不过来。不过再几场后，宋昱摸清了陈睿丰的发球习惯，开始玩起了战术，他本就喜欢羽毛球，在家和爸爸也常练习，因此极有技巧，很快两人就能一来一回，拉出极长的战线。 他们打球的场地旁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很多同班同学，比起其他羽毛球场地的小打小闹，宋昱和陈睿丰算得上是真正的对抗，颇有看点，宋昱看着精瘦，似乎不如陈睿丰，但却是马拉松型选手，越是持久越是有利。 两人打了几回合后都大汗淋漓，陈睿丰已经有些累了，正巧杨易等人在身后观看了很久跃跃欲试，他们就把场地让出来，暂时退到一旁休息。 场边的观众在继续看场上接棒的人，注视两人的目光少了，周边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陈睿丰缓了两分钟后问宋昱：「你们知不知道m中只对高一开放的羽毛球赛？」 「之前班长和我说，这学期期中的时候会开校运动会，同期有一个只面向高一新生的羽毛球赛，比赛的形式是男子双打，全年级八个班级，每个班级选出两个男生组队参加，我觉得这个比赛挺有意思的。」 陈睿丰扭头，神色中有些期待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吗？」 不知道球场上发生了什么，周边爆发出一阵小范围的欢唿声，在宋昱的耳边炸开，吞没了陈睿丰的「参加」两字。 不知道为什么，宋昱突然觉得这对话很是暧昧，或者说「愿意」这两个字很暧昧。 「既然这是代表班级的比赛，为什么不问问其他人，而是直接找你？」而且陈睿丰也并不是体育委员。 第11页 「这个么……我也问过，班长说体育委员不接这活，我的几个初中同学又都说我打球好，她就直接来找我了。」 说完之后陈睿丰看了眼宋昱：「你……不愿意？」 「不，不是，我……可以的」到底还是觉得那两个字奇怪，没有说出口。 「那好，回去我就填一下报名表。」 活动课结束后，陈睿丰和宋昱找孙雅雯报名，杨易见三人聚在一起便也凑上来。 「羽毛球比赛啊？班长，你怎么不找我去，你看我刚刚打得多厉害！」 孙雅雯笑眯眯的：「你打球名声不够响亮，我早就和陈睿丰说了这个比赛，是他选了宋昱做搭档。」 杨易又做出受伤的表情：「哎，不能愉快做室友了……」 「你如果真的喜欢，以后陪着我们练球？」宋昱尝试地问。 他们两人总得尝试与人对抗，所以需要陪练。 「好吧，随叫随到！」 「每次活动课练习就行。」 学校的羽毛球馆周末不开放，活动课是时间、场地和人数都能举齐的机会，他们便定下了每次活动课练习。 开学的第一周只有两天的课程，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校门口又一次变得人山人海，聚集了回家的学生，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两个月之后有羽毛球赛在等着他，但宋昱目前的心思还是放在读书上，他翻了翻日程表，m中在第五周的时候会进行第一次月考，刚刚过去的两天表示第一周已经结束，很多人却还没注意到第一次年级考就在不远处。 m中的月考是和期中期末同样重要的存在，当他们高一上半学期结束后，会根据期中期末以及两次月考的平均分进行排名，如果实验班的学生排名在年级八十名之后就会被踢出实验班。 除此之外，等他们高三的时候会有学校面向全国优秀大学的推优名额，而这名额也是根据高中三年的月考成绩分配的，因此想得到推优就必须保持一以贯之的优秀，不能松懈。 高中的节奏真是快，宋昱在回家的路上翻着日程感嘆。 日子一天天地过，宋昱保持着在校每天做完作业后复习巩固，周末回家后预习下一周新课的习惯，这保证了他有能力跟进老师的上课速度，几次随堂测验下来，他的分数都不低，甚至在实验班能做到名列前茅极具优势。 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月考的时候了。 九月的末尾，天气依旧闷热难耐，考场内六颱风扇唿唿地吹，可吹来的依旧是热风，宋昱就在这秋老虎的余威中结束了第一次月考，交卷后感觉良好，毕竟实验班教学的进度提前普通班很多，因此考卷上的内容他很早就掌握，考试时有种降维打击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很长 ☆、第 7 章 考试之后恰逢国庆长假，学生们交完最后一门的考卷后陷入放长假的亢奋中，冲出校门的心唿之欲出，只等着班主任交代完放假注意安全这些陈词滥调。 陈睿丰回教室后没管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对宋昱悄声说要和他在假期里一起练球。羽毛球赛就在第九周，国庆假期占了第六周，他们在校内活动课上练习的时间只剩两周了，实在是迫在眉睫，需要加紧训练。两人的家庭住宅在不同的两个区，猫着腰讨论许久后终于敲定了离两人的行程差不多的一个公共体育场，还通知了住在体育场附近的王俊杰和杨易作为临时搭档一起陪着两人练习。 国庆的前四天各家都在走亲访友，第五天的时候终于都空闲了下来，四个人便约在这天一起打球。 假期第五天，宋昱背着自己的羽毛球拍前往体育场赴约。 陈睿丰早早地就等在场地内，宋昱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陈睿丰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服，头上还绑着吸汗的运动髮带，更添几分帅气，场地内有一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也在打球玩闹，陈睿丰就这么站着，吸引了不少小女孩的目光，宋昱看到那些女孩的眼神，心里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又酸又涩，他下意识往陈睿丰那边走，在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绕了陈睿丰一圈，挡住了那些女孩投向他的目光。 宋昱一愣。 陈睿丰察觉到身边有人绕着自己走了一圈，疑惑地抬头，看见宋昱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面容。 「你来了啊，王俊杰和杨易还没到呢，一起再等等。」 丝毫没有察觉到宋昱转而变得奇怪的表情。 宋昱沉默着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盯着场馆门口，不时地看一眼陈睿丰逆光的侧脸，阳光斜斜地从门外斜照进来，陈睿丰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宋昱的心不由自主空了一拍，他想起军训的时候，他淋了雨感冒，在班级的队列旁休息，他们也是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无意中视线相撞，那时便是心跳如鼓。 宋昱想着心事，对周围的环境浑然不觉，只听到耳边一句「小心」，他的手勐地被人一拉，另一个场地的网球擦着宋昱的后脑勺飞过，重重的击在地面上，而宋昱被陈睿丰拉着手到身前，两人距离瞬间变得密不可分。 宋昱的耳朵贴着陈睿丰的，接触的地方瞬间变得烫起来，陈睿丰松开手后一脸担心看宋昱：「没有打中你把？」 宋昱沉默摇头，可眼中还是一排惊慌，陈睿丰以为他没有缓过来，对着到这里捡球的女孩语气生硬地说：「打球的时候注意点，不会打就别打。」 第12页 「对……对不起。」 女孩慌忙离开后，王俊杰和杨易都到达了场地，宋昱依旧心情复杂，不过他没有让三人等待，直接开始练习。 王俊杰虽然个子小，但打球很有力量，足以压制陈睿丰的扣球，他站在前方也不会遮挡后方队友的视线，反而提供了更全的视野，宋昱没想到他们随意找的两个同学配合起来竟然这么好，而宋昱却因为心神不定，以致他们频频失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陈睿丰很关切，宋昱却心里很乱。 「没什么，就是感觉静不下心。」宋昱随口说了句。 场地的租赁时间到了后，四人约定第二天同一时间继续。宋昱一路垂头闷着声，回到家后和父母打了招唿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无力地斜靠在书桌前的座椅上。 在一年前他知道自己不同的时候，已设想过今后的生活会和主流社会所认可的不同，可他那时候并不害怕和慌乱。 「最多就是一个人活到老，自由自在也没什么不好。」那时他是这么想的。 可今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也发现自己潜藏在心底的嫉妒和占有欲，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所设想的独自一人无欲无求的生活是他未经世事时的空想。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是渴望得到感情的回应的。 他心里感到烦躁和苦恼，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加上刚运动完出了一身汗，起身去浴室沖澡。 晚上宋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入睡，干脆打开了电脑，搜索「如何判断一个男生是不是同性恋」，可看了好几条所谓的特质，却发现和自己本身都无法对应，他又将陈睿丰的qq空间一翻到底，可都是他平平无奇的感慨，正当他准备关闭页面时，他看到了几条赵可的评论。 其实这些评论也没什么特别，不见任何暧昧，按时间推算，那会儿互动也是在初预和初一的时候，都还是小孩子不懂事的年纪。只是他又想起了军训时，陈睿丰说赵可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对于男生来说，这算是对女孩很高的评价了，虽然那时他否认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可能，可或许是因为他目前不愿透露。 宋昱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许久，此时夜深人静，他的思绪慢慢平復下来，一字字敲击，搜索「单恋同性如何调整心态」。 有些事情他暂时得不到答案，但至少也要学着应对脑中千丝万缕包裹住自己的情绪，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学业和生活。 敲下回车键，与关键词相关联的标题跳出，原来不只他一个人有这样的苦恼，一个个标题点开，有人说「就把对方当作普通的同性朋友就好了」，有人说「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上，精力会自然得到转移的」，宋昱看着别人分享的故事，也在阅读的过程中心渐渐平静。 就这样做吧，以一个朋友的心态去相处，转移注意力。 这是宋昱入睡前反覆对自己说的话。 晚上失眠的结果是第二天精神不振起不来，宋昱早上十点才吃完早餐，他们四人约了下午一点在体育场见，因此他十二点就得从家里出发，正当他发愁要不要再带点什么吃的过去以防饿肚子的时候，王俊杰来了电话说要取消下午的练习。 「学校网出月考成绩了。」王俊杰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低沉，「我考得不好，我妈不让我出门。」 宋昱挂了电话后又收到了陈睿丰的消息，显然王俊杰也和他通过电话，陈睿丰说找不到其他人陪练，就想干脆等开学活动课上再打，毕竟这比赛也只是校内的娱乐活动而已。宋昱昨夜刚刚开导完自己，其实还没做好准备再见他，自然应允。 宋昱放下手机后回了自己房间，王俊杰说出了月考成绩，他也就打开了电脑登录校园网查询。 考完试以后，自己考得怎么样是有感觉的，因此宋昱查分时并不紧张，直接就点开了窗口，成绩显示页面上，五门科目的名字位于一行，相对应的成绩居于下方第二行，最后两列是五门总分的班级和年级排名。 宋昱班级排名第六，年级第十八，是很不错的名次，只是看这排名算下来，一班的高分比他们班要多。 难怪之前周吟菲曾和他抱怨过在一班压力大，看来他们的实力是真的都很强，宋昱看着自己的名次，心里不由自主想到了陈睿丰。 他考得怎么样呢？ 不过下一秒他就逼迫自己别再去想，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页面上，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分数，物理是97分，化学是93分，其实化学卷并不难，但化学的特点就是题目多，分值小，需要考生关注的细节也多，而物理都是以大题为主，需要考生用对应的公式对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只要思维清晰，步骤正确，分就不会低，但同样的，如果对题目毫无思绪，分数的差距也会被极大地拉开。 这两门科目的不同特点是宋昱所看重的，细緻和耐心也是医生这一职业所需要的特质，虽然目前他的物理分数更高，但毕竟高一现在所学都只是入门，他的心里总是更倾向于化学一些。 下午不去打球了，他便打开自己买的化学习题温故知新，化学有很多记忆型的题目，但又不能死记硬背，他只能多做题，通过练习不同的题型和考法来加深自己对同一概念的印象。 第13页 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早读时，班主任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如同开学第一天那样，她抱着试卷一张张发下，这回大家拿到试卷后都沉默了很多，老师简单说了考试的排名，除了宋昱早就知道的高分比例不均之外，令人意外的一点是班里有五六个同学都在年级一百名开外，班主任又是批评又是鼓励地讲了许多话之后才开始讲评试卷。 语文课之后就是化学课，宋昱将其他卷子收回包里，左边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宋昱正往书包里塞的英语卷，陈睿丰的声音在宋昱耳边响起：「借来看看。」 早上到校之后，他一直都刻意不去注意陈睿丰那边的动静，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本和试卷上，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其实没有，他控制不住地去留意陈睿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看到了他各科卷子的成绩后用最快的速度心算加总，发现比自己低了五分后，还在猜测他有没有排进班级前十。 陈睿丰只是抓住他的试卷和他说话的那一刻，没有多说多做别的什么，宋昱却像含了一颗话梅糖，又酸又甜。 感情真是一件无法控制的东西。 ☆、第 8 章 陈睿丰的理科分数都很高，化学更是考到了满分，但他的英语拉分实在严重。 宋昱看着陈睿丰比对两人的卷子，也自然扫视了一眼他的错题，阅读和语法倒还好，听力和作文实在是糟糕，这都是需要平时一点一滴积累才能提高的，宋昱回忆了一下，陈睿丰晚自习时很少会在英语上用心。 陈睿丰注意到宋昱在看自己的试卷，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英语很烂吧，每次听英语都觉得是外星人在讲话，一句话里只听得懂几个单词，真羡慕你们这些英语好的。」 宋昱看着对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心里想着就只把对方当正常的同性朋友相处就好，可这个时候正常的朋友如何回答，他怎么脑子一片空白毫无思绪？ 宋昱默了一瞬，开口提出建议：「其实你每天晚上精读一两篇文章，回寝室以后读出声给自己听，慢慢就会好的。」 「哎，一看到单词就犯困啊……」陈睿丰苦恼地皱眉。 「以后我陪你一起读，晚上晚自习休息的时候。」 宋昱行动力很强，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拉着陈睿丰到天桥边安静的地方让他念英语，一开始陈睿丰很是难为情，一直在迴避，但拗不过宋昱，慢慢地，口语从磕磕绊绊到逐渐流利。 提升是全方位的，口语好了，听力也会变好，更妄论阅读，杨易和陈睿丰是坐在宋昱身边的两位英语老大难，可近期陈睿丰有逐渐抛弃杨易往前直奔的兆头。 月考过后即将举行校运动会，与此同时还有高一羽毛球赛，这项活动成为了很多人在月考过后的期盼，每周有三个工作日安排了活动课，宋昱和陈睿丰便在剩下的两周里加紧练习，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转眼就到了第九周周三，校运动会安排在周三和周四两天，由于第十周安排了期中考试，因此周五正常上课，让老师帮助同学收收心，而对于先运动会后期中考的安排，同学们都戏称这是死亡前的狂欢。 羽毛球赛歷时两天，第一天周三上午由八个班级抽籤两两对抗，淘汰四队，下午从获胜的四队中再抽籤对打，决出两胜两负，第二天周四上午则是两个负方对打决出第三和第四，下午两个胜方决出第一和第二。 周二晚上的时候，王俊杰比宋昱还兴奋，鼓动了江恆和王易舟说要明天一起去给宋昱加油助威，三个男孩开着寝室门吵吵闹闹的，还引来了隔壁寝室陈睿丰的室友，六个人一拍即合迅速成立小型拉拉队，留陈睿丰和宋昱两个正经要比赛的人倒是相顾无言。 八个人挤在一个寝室更加热闹起来，总是消息灵通、掌握各方八卦和信息的王易舟对着二班一群男孩说，传闻很多班级都挑了体育很好的男生为这个比赛准备过，让宋昱和陈睿丰不要掉以轻心。这点倒是让宋昱没有想到，他还以为没人会像他们两人这样认真磨练默契，两人一起打球参赛这件事自国庆之后在宋昱心里渐渐变得特别，在球场上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尽管对于自己的感情他一直在矛盾试图排解，但他依旧期待羽毛球双打可以得到好的结果，至少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回忆。 熄灯铃快响的时候，隔壁寝的室友们纷纷离开，陈睿丰将走未走时在门口转过身，伸出拳头对着宋昱道：「明天一起加油。」这是发现了之前宋昱的情绪波动，想鼓励他，宋昱眼中染上笑意，用自己的拳头去相碰：「嗯，加油。」 第二天上午，羽毛球场挤满了人，除了高一还有高二和高三的学生都来观赛，场面比宋昱想像中要大一些，难怪班长这么重视，这的确吸引了m中全校的目光，毕竟是枯燥的学习之余难得的亮色。 陈睿丰和宋昱抽了签，和五班对打，两人一前一后在场地站定，是练习过多次的站位。 一开始宋昱还有些紧张，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他们幸运地抽到了一组实力稍弱的队伍，没多久就获胜结束了比赛，周围的人很快就散了去看其他班级对打，他们两人闲着无事，也去观战。 上午获胜的四个班级分别是二班、四班、七班和八班，另三个班级中，八班实力最强，由两个体育特长生组队，每个看过他们打球的都认为他们会得到最终的冠军，王俊杰在食堂吃午餐的时候祈祷了很久不要遇上他们班，这样自己班级还有希望冲击第二名。 第14页 然而事与愿违，下午的时候二班还偏偏就撞上了八班，对方身体素质极佳，爆发力比陈睿丰强，陈宋两人尽力应对却还是以2-1的比分输了，周围观战的同学纷纷前来安慰他们，宋昱倒是还好，从抽到签时这就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因此也没有特别失望。 运动会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宋昱一行人早早地回了寝室看书、休息。 周四上午九点，羽毛球赛季军之争展开，要和二班对抗的是七班，前一天他们观战时注意过，七班的实力和他们应该差不多，因此他们还是有希望赢下第三名的。 场馆内聚集了二班和七班的人，班主任魏老师也来到场馆为他们加油，如果他们赢了，也算是实验班五年来第一次进入前三，作为班主任也很有光。 比赛开始后，宋昱率先发球，他和陈睿丰已经形成了战术，那就是想办法将对方两人都逼向球场的右方，使他们左方失守，随后陈睿丰就可以通过扣球将球打至左方，凭藉这一战术，他们赢下了第一局。 可到了第二局时，对方已经根据他们的战术调整了站位，七班的双打中有一位左手持拍的人，在陈睿丰再一次将球打到左边时，那人一个箭步救回了球。 这种打法没有用了。 比分渐渐被追平，双方的体力都被消耗了不少。 第三局开始，宋昱发球，在他观察对方场地还未将球发出去时，前方陈睿丰转过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中间。」 是了，对方两个人的死穴就是中间场地，宋昱将球高高抛起，直接把球发至中间，对方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失了一分。 接下来几次发球，他们都尽可能把球往中间打，眼看着他们就快胜利，对方却也做出了防御，中间的球一律由前方的人来接，宋昱和陈睿丰迟迟攻不下来。 球在场地两侧翻飞，对方将球高高送至陈睿丰区域的时候，他又一次跳起，七班的人都以为他想往中间打一个扣球时，他却轻轻一拍。 球正好擦过网，落在对方场地。 他们赢下了最后一分。 二班观战区爆发出一阵欢唿声，陈睿丰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难掩兴奋，他把球拍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又张开了双臂回过头就向宋昱走去。 宋昱还没反应过来，陈睿丰的气息就已经袭来，身前的人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两颗炙热的胸膛相贴，陈睿丰在他耳边轻语：「我们赢了。」 在宋昱的世界里，陈睿丰抱住他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缓慢，天地间只剩下耳边的气息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嗯，赢了。」宋昱也回抱住他。 看台上有学生和老师往下走，两人拥抱几秒后分开，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庆祝的拥抱，却不知这背后隐藏着宋昱多么大的喜悦。 比赛结束后，体育馆内清场，还有很多空闲时间，他们就打算去观看其他人的比赛，昨天晚上在宿舍时他们聊起过，今天上午十点，江恆要代表一班参加男子长跑。 长跑需要动用整个操场的场地，因此也是个十分引入注目的项目，当他们来到操场上的时候，长跑已经开始，速度快的选手已经完成了绕场一周，操场的外圈拉了线以防学生跑入赛道干扰选手，围着操场站着各个班级的同学，宋昱所站的地方的是一班学生所在的区域，因此身边充斥的尽是为江恆加油的声音。 「江恆在他们班人气还挺高。」王俊杰羡慕地看着一旁聚在一起唿喊加油的一班女生。 王易舟在一旁点点头：「正常，像他这样成绩又好，长得也不赖的，肯定很多女生喜欢。哎，我好羡慕啊。」 宋昱默默听着两人说的话，转动眼珠打量身旁的陈睿丰，见他没有任何羡慕的表情，只是随意站着看场上的人长跑，好像没有听到王俊杰和王易舟两人的谈话，宋昱收回视线，身体轻轻往右转动，两人影子的肩膀就这么轻触在一起，就像之前在球场上并肩站立时那样。 秋日的午后清爽宜人、阳光正好，宋昱此刻神志清明，他清醒地陷入这份自己认为不该的感情，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注意身边的这个人，看到他或是想起他的时候，宋昱的心底都会泛出甜。 「留给时间吧。」宋昱对自己说，「控制不住，就让时间帮助自己沖淡这份感情。」 ☆、第 9 章 运动会之后是期中考试，除了月考考过的五门科目以外，他们还要格外考信息、地理、政治和歷史，一共九门科目两天就要考完，这样的密集程度前所未有，让很多人都应付不来，宋昱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太阳穴处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周一再上课的那天，恰逢宋昱16岁的生日，周末时期中考的成绩已经呈现在网上，他这次班级第四年级第九，是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排名。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两个月，他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 早上他去上课的时候途径年级的告示栏，橱窗内贴出了期中考排名年级前五十的学生名单，宋昱在窗前停驻，从上到下扫视而过，意外地看到陈睿丰的名字和他并列，两人的齐名令他暗自喜悦，他嘴角慢慢上扬，一向显得淡漠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柔意。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陈睿丰手肘正挂在宋昱的肩上，宋昱没想到会看到陈睿丰，一瞬间有些心慌意乱，仿佛他刚才的喜悦和心意被人知晓，他身形不稳有些踉跄，陈睿丰顺着宋昱的目光往告示栏上看去：「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第15页 「没什么，看看排名。」宋昱心虚地低头拱了拱鼻子，却看到陈睿丰垂下的右手抓着一张奖状，这回轮到宋昱发问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我们羽毛球赛的奖状，不过只有一张。」陈睿丰晃了晃手里的纸，宋昱接过，红色的奖状上，宋昱和陈睿丰两人的名字被加粗印在正中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到两人并列的名字。 在今天之前他没有发现过，两人的名字并列出现会让他这么开心，这种快乐从宋昱的眼睛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像电流一般飞速涌遍全身。 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优秀，而自己也是同样的优秀，并列出现的名字给了他一种天作之合的错觉，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宋昱拿着奖状，和陈睿丰一起往教室走，这是属于班级的奖状，回去后自然是要贴在教室的墙上，没法由自己保留，宋昱暗自想着等分班的时候他就把它拿下来带回家。 脚步轻快地踏入教室，宋昱却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座位与往日有些不同，桌上是一人份的小盒蛋糕，旁边摆着一张贺卡和一个礼品袋，袋中装着一块手錶。打开贺卡，是周吟菲的字迹：「小宋生日快乐，手錶是我妈妈送的，蛋糕是我做的，十六岁了是个大人了，以后要对自己的表妹好一点，希望新的一年事事顺利！ps，本来想在广播站给你放生日歌的，但这周不是我值班，就不以权谋私了。」落款是个简单的「周」字。 周吟菲是校广播站的人员之一，每个月都有一周能听到她的午间播报和歌曲播放，宋昱看到附註，勾起嘴角笑了笑。 贺卡本就是生日主题的样式，因此陈睿丰看到贺卡外观便明了，问宋昱：「今天是你生日？」 宋昱点点头，陈睿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生日快乐，不知道你生日，都没有礼物。」 「不需要什么礼物，你是除了我家人以外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的，我已经很开心了。」 宋昱坐下后开始收拾课桌，手錶的包装盒很大，塞不进课桌，他便顺势把手錶拿出来直接戴上手腕，陈睿丰坐在他身边看了手錶一眼：「这个牌子的手錶很贵，你的……朋友送你这个？」 「这是我姨妈送我的。」 宋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睿丰听到以后好像神情舒展了不少。 作为期中考之后的第一天，上午的课程依旧是讲评试卷，语文课上魏老师还汇报了年级的排名情况，宋昱这才知道年级前五十名也有普通班的几个学生在列，讲台上老师依旧是告诫学生们要抓紧不能松懈，脸上的表情却是对此情况习以为常的样子，王易舟曾和他们说过，每年都会有实验班和平行班学生的流动，几乎没有意外情况。 宋昱其实能感觉到，随着几次考试下来，普通班的学生已经没有最初刚刚进入高中时那样，对实验班的学生产生异常钦佩的目光了，尤其是这次期中考之后，他们应该会越来越以平常心看待双方。其实这本就是如此，实验班只是一个形式特殊的班级而已，并不能代表他们高人一等。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陈睿丰突然凑了过来，低声对着宋昱说：「晚上你早点把作业做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宋昱面上镇定，语气里却有一丝意外和期待。 「秘密，晚上就知道了。」 晚自习的时候，宋昱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全神贯注地做过作业，效率奇高，他第一次在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把全科的作业完成。 在停笔的那一刻，宋昱心中满是按耐不住的期待，以至于他控制不住地把笔「啪」地一声扔在了桌上，引得陈睿丰循声看了过来。 「你这么快写完了？」 「……你没有？」 「我还有一点，你等等。」 「……」 第二节自习课开始四十五分钟后，陈睿丰终于停笔，宋昱也在等待的过程中预习了一节化学新课，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三十五分钟。 宋昱跟着陈睿丰猫着腰，绕过了值班老师的办公室，穿过了长长的天桥，到达走廊另一边的实验大楼，陈睿丰拉着宋昱的手，深秋的凉风中是男孩紧张兴奋的唿吸声，实验楼内没有灯光，黑夜里，平日里老师眼中的两个优等生此刻是逃了半节晚自习的大男孩，他们倚在门上，身后是长廊外的月光，在这柔和的光晕中，两人笑着望了对方一眼，眼睛亮亮的仿佛闪着光。 实验楼是一座欧式风格的建筑，楼顶的塔尖嵌了一座罗马数字的圆钟，此刻刚过半点，楼顶传来沉重洪亮的钟声。 「走吧。」陈睿丰率先一步迈上了楼梯，手向上指，对着宋昱说，「我们去顶楼。」 实验楼顾名思义就是学生做实验的地方，一楼是试剂保存室，二楼是化学实验室，三楼是生物实验室，四楼是物理实验室，五楼是教师休息室，五楼之上是天台，圆钟所嵌入的塔尖高高的耸立在天台的中央，他们刚入学时曾经有一群男生结伴去过天台，但天台上出于安全考虑用水泥砌了一堵半人高的墙，因此没什么风景可看，没有实验课时学生们大多在教学楼的教室内上课学习，因此实验楼少有人光顾，更妄论顶楼天台。 宋昱跟着陈睿丰一层层向上，楼道内越来越黑，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宋昱却觉得新奇又刺激。 第16页 陈睿丰到达五楼后没有继续上天台，而是沿着这层楼走，停在了五层的走廊中央，按地形位置推断，这里应是圆钟正下方，宋昱站在这还能听到头顶上机械滑动的声音，因为平时有声音会吵闹，因此这里是一大块空地，走廊的两侧才安置了教师休息室。 空地的前方是开放式的茶水间，陈睿丰走入茶水间，绕过了咖啡机放置的吧檯，宋昱跟了上去，发现吧檯后方有一处暗门。 打开暗门后，之前缥缈的机械摩擦声顷刻变得清晰，门中是木制的楼梯，两人将门虚掩着走上去，身边环绕着齿轮转动的声音。拾级而上，楼梯并不长，两人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处平台上，这里显然是圆钟的内部。 他们此刻正站在圆钟的下方，塔尖上圆钟的周围本就是镂空的欧式花纹，月光透过花纹照进来，陈睿丰就在这月光中侧头对着宋昱惊喜地笑：「你看这里。」 宋昱望向陈睿丰看着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校园内灯火阑珊的夜景，也能看到天上仿佛触手可及的月亮，这场景太美太虚幻，宋昱甚至都在怀疑这是自己的一场梦。 「好漂亮，怎么被你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哥哥和我说的，他和我提过一次，没想到真被我找到了。」陈睿丰很是骄傲自己的记忆力，得意地双手插兜，又回头定定看着宋昱道：「宋昱，生日快乐。」 不知是因这月光朦胧，还是他自己着了魔，宋昱觉得陈睿丰看他的笑眼似有爱意。 「我记得之前你带着我读英语时说过，很喜欢站在高处看城市的灯火，这里就有。」 「谢谢。」 陈睿丰回过头去，两人并肩看了一会儿夜景，都沉默着再也没说话，这样静谧的时刻让时间都变得慢了起来。几分钟后，陈睿丰收回视线在钟楼内踱步，楼内是个弧形的平台，从这里一直绕了个半圆通向一块方石。 「嗯？这里有字。」宋昱借着月光看到方石前端有黑色的痕迹。 两人蹲下，可惜月光太暗，字明显有几个年头，所以辨认不清，只看得到c、z、q这几个字母。 「这什么？不是中文，是字母……难道有人在这里背单词？」陈睿丰可能是最近受英语荼毒太深，导致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背单词。 宋昱嘆气猜测：「不是……应该是有寓意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名字或者是一段话的首字母，写在这里当做一种纪念。」 「噢是啊……」 话音刚落，钟楼的门口有推门的吱呀声，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第 10 章 陈睿丰注意到一个黑黑的脑袋在门口向里张望，没有过多思考就把右侧的宋昱拉倒自己和方石的中间，宋昱本是蹲着的，瞬间跌坐在地上，陈睿丰勐地捂住宋昱的嘴，机敏地俯身半蹲着，两人鼻息间的距离不过两指。 他们此刻距离极近，宋昱抬眼就是陈睿丰黑色的眸，方石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只剩下黑暗将他们吞噬，钟楼上的平台极小，楼下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到楼上的情景，陈睿丰眼睛注视着门后的那颗脑袋的动静，右手把宋昱圈着，而宋昱背靠着方石，不知道身后的情形，也一动都不敢动。 还好，门后的脑袋只是伸进门张望了一下，没有再听见声音就走了，陈睿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奇怪，他的手心是宋昱柔软冰凉的唇，意识到触碰之后那块地方仿佛瞬间燃烧起来，一直蔓延到陈睿丰的心底，他慌张地把手放下。 「走了吗？」宋昱没有发出声音，用唇语在问。 陈睿丰看着宋昱薄薄的唇，喉咙下意识地吞咽几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按住宋昱不让他回头。 「再等等，没走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觉间已是晚上九点，楼内的齿轮转动，圆钟敲击发出沉闷洪亮的敲击，晚自习结束了。 「应该不会回来了，你还要在这里待会儿吗？」陈睿丰终于站起来。 宋昱摇头：「回去吧」 两人按原路返回，把暗门关上，汇入晚自习回寝室的人潮中，没人发现两个人曾经逃课离开。 只是第二天陈睿丰却有些惨。 他们开学以来每天都会有英语默写，低于80分就会被英语老师提去办公室重默，实验班作业多，每天要背的单词和词组也多，所以总有人对这背书的事情不上心，老师扣分又严格，因此中午常常能见到不少实验班的男生浩浩荡荡前往办公室的队伍，陈睿丰虽然英语考试分数总是不高，可对待默写却是很用心，从没去重默过。 但或许是前一天他们逃了半节晚自习，回寝室后留给陈睿丰背书的时间不多，因此陈睿丰终于打破良好的无前科记录，惨遭重默。 「丰哥，总算轮到你了！」杨易是重默大军中的常客。 「哎，大意了，你今天又要重默？一起去吧。」 于是分别坐在宋昱一左一右的两人还在课上忙里偷闲背单词。 自期中考试之后，天气开始由凉转寒，昼短夜长，时间仿佛因此变得快了起来，他们各科学习的内容都开始深入，也就相应地拉开了更多人之间的差距，读书的日子两点一线总是枯燥无聊，除了陈睿丰好像更喜欢和宋昱同进同出，生日前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晚上熄灯时间之后，宋昱寝室四人会一起开夜灯继续学习，尤其是王俊杰，他似乎跟不上实验班的进度，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并不理想，此前由于被分到实验班而产生的莫名优越感被现实击打过后开始消失，变得努力起来，常向宋昱或是江恆这两个宿舍内的学霸讨教。 第17页 元旦过后，时间走入了2012年这个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之年，m中的学生们率先迎来的是他们的期末考试。 高一期末考出分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考完试的第二天晚上，学校系统中就可以查到期末九门科目的成绩，以及高一第一学期四次考试加权后的综合排名，这会决定部分实验班和普通班学生的去留。宋昱成绩一直很稳定，对这一人员流动自然毫无压力，可是他没想到同寝的王俊杰因排名靠后要离开二班了。 虽然期中考试之后他也开始静下心来努力学习，追赶之前落下的进度，可他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试的成绩实在太过差劲，以至于最终的排名还是在实验班的范围之外。 刚刚得知王俊杰要离开实验班时，寝室三人都围坐在一起安慰他，王俊杰初时心情低沉，不过很快又缓了过来。 「我没事的。」他对着自己的三个室友说，「我们的寝室不换，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问你们三个学霸，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1月13日是正式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这天早上，王俊杰早早地去了教室整理课桌，和周围的同学道别后前往普通班，宋昱坐在教室的最后，看着王俊杰以及其他被踢出实验班的同学离开，空出的座位又很快被新来的同学填满，突然感到了考试和竞争的残酷，这世上从不缺优秀的人，每个稀缺可贵的席位后面都有无数的人在争夺，想要得到高处的位置，就必须时刻保持优秀。 魏老师进门后布置了寒假作业，又欢迎了新同学，寒暄几句后就直接宣布放假了，离校的人潮又一次涌满整个楼层，陈睿丰和宋昱一起往前挪动。 「你寒假做什么？」 「做作业、看书、听亲戚们聊天。」说到最后一个项目时，宋昱的语气很无奈，和亲戚们见面在过年期间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虽然他成绩好并不怕被亲戚们询问学习，但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家长里短的时候还是会让他感到心烦。寒假并不长，前后不过四周的时间，其中还有一周过新年，剩下的三周出了做作业，他还想继续预习下学期的新课，时间很是紧凑。 「你呢？」 「差不多，都是些无聊的事情，不过我明天会先去北京看我哥，顺便玩几天。」 是了，宋昱记得他说过他哥哥在北京读大学。 「去看看p大校园，说不定你以后也会考进这个学校。」 「那我还是别想了，我的英语不拖我后腿就已经很好了，主要还是去看我哥顺便逛逛，快半年没见还挺想他的。」 寒假第一周，周吟菲像往年一样，拿着需要预习的书如约而至，大门虚掩着，是宋昱给她留的门，她敲了两下没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她踏入宋家门的时候，正对上宋昱看着电脑如沐春风的笑脸，连她进门都没有发现，她轻手轻脚绕到宋昱身后，只看到一个qq对话框，对方发来了几张风景照，一看就是北方城市的建筑构造。 「看什么呢？」周吟菲的声音幽幽地在背后响起。 宋昱整个人身子一抖，下意识抬手，「啪」地一声就把电脑盖上。 「吓死我了，你是女鬼吗？怎么走路没声。」 这举动倒是看得周吟菲有些愣神，她很是委屈：「我敲了两声门，你自己没听见还怪我……看几张风景照都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谈恋爱。」 周吟菲抱着书绕回宋昱的对面，没看到宋昱心虚的表情，他收了电脑后又回击：「进门蹭过鞋了没有。」 「蹭了蹭了，知道你洁癖。」周吟菲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刚站起又回过头叫宋昱，「来给我指一下你家的杯子哪个我能用，别喝了你的回头又说我半天。」 宋昱无奈起身，干脆自己给周吟菲倒水，这之后才开始了化学课的预习。 高一第二学期的化学会重点学习无机中的非金属元素，梳理了元素性质和常见反应后，两人决定先休息十五分钟再做习题巩固，合上书，周吟菲双手捧着茶杯看了两眼宋昱，状似无意地开口：「小宋，聊聊天。」 宋昱很记仇，还记着方才周吟菲对他的惊吓，他皱眉看她：「要聊什么？」 「比如……说说你班级或者你的室友？你的室友都是谁啊？」 「室友啊……我寝室有两个你们一班的，王易舟和江恆，还有一个叫王俊杰，你应该不认识。」 「还有我们班的啊？」周吟菲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们平时都会聊些什么？」 「聊什么？说说老师，聊聊运动或者游戏，我们在不同的班级，只有晚上回寝室的时候才碰面，不怎么有机会聊天。」他们才刚住一起四个月，平时晚自习回寝后洗漱就要用掉大半的时间，熄灯了以后不能说话，否则会被查寝的阿姨听到扣分，他们开夜灯读书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空聊天。 「哦……那你们关系好吗？」 「挺好的，上次我打羽毛球他们还来给我加油。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宋昱觉得奇怪，「难道你和你室友有矛盾？」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周吟菲低头喝了一口热水，「关心一下自己哥哥有哪些好朋友。」 他们初中的时候，周吟菲可从没关心过他的朋友，宋昱看着周吟菲欲语还休的样子，回想她绕了一大圈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第18页 反常。 宋昱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打量对方，心里模模煳煳有了些猜测，但还不确定，周吟菲已经停止了提问，可宋昱却自顾自开了口：「我们寝室真算是挺少见的，本来是两个一班两个二班，不过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原本和我一个班的王俊杰被分到普通班去了，现在就成了一个寝室住着三个班级的人。」 「你们一班的两个男生人都挺好的，平时虽然不常见面，不过晚上回寝室熄灯前还会说说话，王易舟这人说话挺有趣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小道消息很多，寝室里基本都是他调节气氛，放传闻和消息给我们听。」 「还有江恆，他成绩很好，我初中物理竞赛的时候就和他见过一两次，听王易舟说下学期数学和英语这两门学科的竞赛会进行选拔，我看他很有可能会参加数学的。」 宋昱捕捉着周吟菲脸上的表情变化，分别说完三个室友之后，他突然身子坐直向前倾，盯着周吟菲的眼睛：「你突然问我室友是为什么？」 周吟菲还没开口，宋昱就自己回答，一脸笃定：「你喜欢江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四更，明天继续四更，节后恢復一天一更啦～每天十点更新 ☆、第 11 章 周吟菲一脸慌乱，宋昱的眼神直透人心，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宋昱的提问太突然太意外，周吟菲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回：「你……你怎么知道。」 「看来没猜错。」宋昱兀自点头，周吟菲反应过来，可再想否认已经来不及了，她晃动茶杯，看着水波盪起的纹路。 「很明显吗？你一猜就猜出来了。」 「我说到江恆的时候，你的眼睛很亮，嘴角也在微笑，和听到其他两个人名字的时候不一样。」 「是啊，我喜欢他。」周吟菲干脆承认，「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可能不喜欢吧，其实我们之间只说过简单的几句话，如果没有必要的原因，我根本不敢主动找他，因为怕被别人看出来，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假装不去注意他，假装对他像个路人、像个普通的同学，可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起江恆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又总是为知道他的更多面而开心。」 周吟菲倾诉着，神情变得温柔。 「你暗恋他，可是得不到回应又为什么还喜欢？」宋昱喃喃开口道，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暗恋本来就是想要不断接近却不期待会有回应的感情。光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很开心，有时候老师报出班级的高分，我和他共同出现的时候，我就想，我尽力做到这么优秀，这样他应该会记得我吧，能通过努力和他在同一个名单、同一个梯队，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们住在一个寝室，今天想让你说你的室友，也只是希望可以听到他的名字，这样会让我感觉，我们的人生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交集，我们之间有特别的缘分。」 「其实有时候我和他无意中对视一眼，或者他对我笑着说话的时候，那些瞬间我就会想，有没有可能他也会喜欢我呢？尽管这很有可能只是我的妄想。」 「可是即便怀着这样的幻想，我也觉得每个上学能够见到他的日子都让我感到开心。」 周吟菲说了很多，表情回归淡然和平静，她看了看时间：「我们做习题吧，刚刚说的是我们的秘密，你可不能说出去哦。」 宋昱点点头，坐下后还在回想周吟菲的话，她说暗恋本就不期待会有回应，宋昱看了眼被合上的电脑，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明明希望自己可以抽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原本宋昱以为像周吟菲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只是特例，可没想到寒假结束开学后，不知是同学之间开始互相熟悉，还是少男少女到了适当的年龄开始产生自然而然的情愫，宋昱身边的很多男同学都开始讨论起班中的异性，满是怀春的气息。 这件事是由于男寝的一次聚会开头的，开学的第一天，陈睿丰到宋昱的寝室里送了他一个陶瓷做的摆件，摆件约有手掌大小，造型是一个向地面下落的羽毛球，成30度角悬在托底上空，下方是由透明的玻璃建成的支架作为支撑。 「我在北京的时候，一看到这个就想到了你，我买了两个，一个在自己家里，这个送给你。」 杨易原本也在宋昱寝室向宋昱请教物理题，看到这礼物「哟」了一声：「你去北京玩，我们没有礼物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吃的零食也没有，都是坐最后一排的兄弟，你怎么还区别对待？」 「去！宋昱和你才不一样。」陈睿丰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杨易的肩膀，一脸期待的看着宋昱，「怎么样？喜欢吗？」 宋昱点头，把摆件放在书桌上细细观赏，这时隔壁陈睿丰寝室传来了起闹的声音，细细一听都是2班的男生，三人便好奇出门，原是寝室里几个男孩围在一起互相询问好感的女孩，陈睿丰的前桌汤冉大胆地公开表达对赵可的喜欢。 十五六岁的男孩们在得知了同伴喜欢的女孩后都是控制不住自己起闹的欲望的，第二天上课之后这件事便在班里传开了，之后，每次赵可走在路上遇到他们的时候、课上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知情的男生们都会对着汤冉挤眉弄眼，很快其他班级的同学也都知道了这个被迫公开的秘密。 第19页 宋昱看得出，赵可和汤冉对于别人强硬的干涉都很不自在，如果说汤冉的不自在中也有一些自己和赵可被捆绑的窃喜的话，赵可却是由衷的不情愿，很显然，她并不喜欢汤冉。 不过好在继汤冉之后，他们班也有很多男生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沖淡了一些赵可的尴尬局面。每次男生们聊天的时候，宋昱都会关注陈睿丰的回答，不过不知是他在掩饰还是他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孩，别人问到他时，他的表情总是坦荡，回答也否认得干脆。 这让宋昱十分安心。 开学之后的第二周，如王易舟透露的那样，高一年级开始选拔参加竞赛培训的学生，由于名额有限，全年级报名的学生统一进行了一次选拔考试，再由老师根据学生们的日常表现以及考试成绩综合排序进行挑选。 周四，数学和英语两个学科的竞赛名额都被张贴在公告栏，宋昱前去查看的时候，不出意外在数学名单处看到了自己和陈睿丰的名字，同时他也看到了周吟菲和江恆。 想必周吟菲是很开心的，宋昱将心比心这样想着。 而英语的竞赛名单上则是女生居多，宋昱虽然也报名参加了考试，可无奈没被选上，他们班有孙雅雯、赵可等人，一班的学生中又一次出现了周吟菲的名字。 实验班有不少学生要同时参加数学和英语两门学科的培训，周吟菲是其中一个。 宋昱虽然自己没被选上，但看到周吟菲的时候觉得很骄傲，他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和周吟菲一起长大，宋昱从不生疏地叫她表妹，因为在他心里，她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培训从第二周开始一直到比赛前，每门科目都需要学生们每周抽出半天时间参加课程，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的人无疑需要付出不少的个人时间协调竞赛和学习。 数学竞赛将在第七周三月底进行，英语竞赛战线则比较长，在五月份进行，宋昱在开学之后的这段时间尤其忙碌，家、学校、竞赛训练班三地来回跑着。 在这正忙碌的时候，年级主任组织高一全体八个班级进行话剧比赛，和上学期的羽毛球赛相似，话剧比赛是这个学期唯一的娱乐活动，在第八周的时候会在大礼堂的年级舞台上进行全年级的展示和评比。 班里的女生对这个比赛普遍兴致高涨，周五的时候宣传委员和班长孙雅雯选择了《美女与野兽》这部剧，赵可出演女主贝儿，而男主野兽的人选却还未定，一时之间由于汤冉喜欢赵可，他俨然成为了最热门的人选。 原本宋昱对这件事不甚关心，只是周一再上课的时候，却突然得知班里的话剧选定了陈睿丰演野兽。 「怎么是你演？」宋昱课间乘着前排的汤冉离开座位，忍不住向陈睿丰问道，自从得知汤冉喜欢赵可后，班里的男生都下意识想把话剧的位置让给汤冉，因此此前没人愿意掺和这件事，上周陈睿丰也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什么兴趣，像陈睿丰这样的人，做事不看有没有利，只看自己觉得有没有趣，若是无聊，几乎没有人可以劝说他屈服，可仅仅过了一个周末，他就改变心意了？ 「她们找不到别人，你也知道汤冉的事情，赵可好像挺为难，这个话剧又是个需要双方接触和配合的，她和我是初中同学，比较熟悉就让我来了，反正只是帮个忙嘛。」陈睿丰边做作业边解释，丝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如他所说只是随手帮忙，又写了两个字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宋昱说：「对了，她们打算在活动课上排练，这样不占用学习时间，所以接下来几周我就不能和你打球了。」 这就让宋昱心里有些不舒爽了，活动课是属于他们的时间，他沉默了一阵回道：「那下午我跟你去看看话剧排练吧，反正你不打球了我一个人也没法打，闲着没事做。」 「哈哈行啊，来给我点指导意见。」陈睿丰答应地很爽快。 下午活动课的时候，宋昱跟着其他参与话剧的同学一起去了公共教室，其他围观的人也不少，所以宋昱在其中并不突兀，原本宋昱怕汤冉心里会对陈睿丰有埋怨，两人又坐前后桌，担心会产生什么纠纷或是冲突，不过是他多虑了，赵可她们大约是提前想到了这点，孙雅雯私下和汤冉解释了一下，同时对外说是她们排话剧的女生主动找的陈睿丰，因为觉得他长得高大比较适合，免去了汤冉的误会和尴尬。 思虑倒是周全。 由于话剧比赛有时间限制，班干部们选取了《美女与野兽》中重要的几个段落，浓缩成了二十分钟的剧目，因此配角很少，参演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陈睿丰和赵可两人的戏份。 两人全程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正常排练，宋昱便也以平常心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也十一章了 ☆、第 12 章 每周的三节活动课，宋昱回回都跟着去看排练，美女与野兽的走位简单，剧情对于他们来说也都很熟悉，二十分钟的时间内两人台词不多，每周三天的排练时间倒是绰绰有余。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七周的时候，数学竞赛开始进行区内选拔，那一周他们话剧便停了排练，这个竞赛是高中第一场数学竞赛，在区内初赛获得一等奖的人可以参加市内复赛，然后再是全国决赛，培训班的学生们都很重视，希望能得到好成绩为高三时的推优助力。 第20页 周末，m中的学生们前往竞赛考场进行初赛，这一比赛每年的题目都会有创新，但题型大同小异，培训班的老师们根据往年的试卷给他们讲解过不同体型的解题思路，因此宋昱对大部分的题目是相对有把握的，只是难免有些新题型和超纲的难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宋昱放下笔，只能道一句尽力，静待结果。 比赛之后便是第八周，高一年级话剧比赛。 话剧被安排在周四下午，预计歷时四个半小时，二班表演的人都提前到了后台候场，宋昱坐在台下看着各个班级的表演，很快就轮到了二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他们穿上戏服后完整演全程，报幕结束后，音乐和画外音同时响起，赵可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出场，脸上化着淡妆，她本来长得就漂亮，在舞台的灯光下比平时更多了一份精緻，宋昱坐在二班区域的最后排，可以听到身后其他班级的女生对赵可的赞嘆和羡慕。 宋昱不以为然。 很快陈睿丰穿着厚实的毛皮大衣，脸上带着野兽面具出现，随着故事推进，在玫瑰道具落尽花瓣前，贝儿爱上野兽的内心和灵魂，迎来了剧目的高潮，陈睿丰在后台迅速脱下外衣和面具，穿着带有西式风格的外套出现在舞台上。 「哇，他们好配啊！」身后观剧的女生在低声讨论着，宋昱冷冷地看着舞台上谢幕，不自觉地咬着后槽牙。 哪里配了？ 八个班级的话剧都结束后，后台进行评分计算，演出的人都换了衣服回到自己班级所在的座位区域内，宋昱坐着没有说话，眼睛的余光跟着陈睿丰游走，直到陈睿丰看见宋昱后坐到了他的身边，宋昱冷淡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陈睿丰坐下后，周围其他同学很是欣喜地回头。 「刚才好帅啊陈睿丰！」 「最后一幕你和赵可站在一起真像情侣啊。」 陈睿丰听到后下意识瞥向身边的宋昱，见宋昱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心里不禁有些慌，忙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没那个意思，别让汤冉听见了。」说完又暗暗看了一眼宋昱。 不过宋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为所动。 周围说话的人笑笑收了声，此时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公布名次，二班获得了二等奖，是很不错的结果，周围的同学都在欢唿，宋昱却还是冷着一张脸，陈睿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心虚。 从年级舞台离开后，学生们都往食堂走，晚上取消了晚自习，因此所有人都会在寝室里学习直至熄灯，宋昱便打算先去教室拿书，顺便避开食堂高峰，他逆着人流走了几步才发现陈睿丰跟在身边。 陈睿丰见被发现了，就干脆迎上前去：「你今天怎么了，话这么少？」 「没什么。」语气还是很冷淡，宋昱顿了顿又补充道：「忘记拿作业了，而且我不是很喜欢看话剧。」 陈睿丰看到宋昱开始恢復如常和他说话，他便开开心心回应：「是啊很无聊，我也不喜欢，还好结束了，以后活动课我们又能一起去球场上了。」 宋昱听到陈睿丰这句话，脸色终于放缓有了一些柔色。 回到寝室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寝室，今天虽然下午有话剧活动，但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见少，任务很是繁重，宋昱进门后，王俊杰还未回来，另外两个室友都已经在寝室内闲聊，听见开门的声音，江恆回头看了看宋昱，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到桌前，脸上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 「宋昱，问你一件事……你们班今天演话剧的那个女生，叫赵可是吧？」 「是啊。」宋昱慢慢把书放在桌上，看着他欣喜又害羞的表情，心中猜到了什么，心里不自觉地想到了周吟菲，隐隐觉得不妙。 「她……你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吗？」 果然。 宋昱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世界真是小也真是巧，他们表兄妹两个都陷入苦涩的单恋之中。宋昱情况特殊，他也不奢求什么，可周吟菲漂亮优秀，却还是得不到喜欢的男孩的目光，缘分真是从不按照人们想要的样子出现。 宋昱沉默着还不知如何说起，王易舟却转过身开了口：「你喜欢她？那你问我啊，我熟。」 江恆侧过头：「你认识她？」 「我和她妈妈都是h附中的老师，所以住在一个小区里的，从小就认识，初中的时候经常一起回家。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嘛……我不清楚，但她没谈过恋爱，听说前段时间二班有个男生好像喜欢她，但又没明确和她说过，她也没有什么契机去拒绝，看她好像为难了一阵子。」 「那陈睿丰和她……？」 王易舟连连摇头：「他们只是初中同学，陈睿丰妈妈以前也是老师，所以我们三个从小关系还算不错，彼此家长也都认识，赵可不想和另一个男生演话剧才找陈睿丰帮忙的。」 宋昱在一旁默默听着，王易舟说的和陈睿丰告诉他的一样。 有了王易舟这个熟悉赵可的，江恆就没有再问宋昱，原本宋昱就没怎么和赵可说过话，更别谈了解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王易舟和江恆两个在寝室里一问一答地讨论，自己左耳进右耳出。 江恆似乎很喜欢赵可，期中考试之后，他就经常借着王易舟这个室友的东风，想方设法地找机会接触她，对此宋昱有些担心周吟菲，他曾想过告知一声，但这事没头没尾的，江恆又不是周吟菲的谁，她在寒假里也说得清楚，自己只是不求回报的暗恋而已，宋昱思索良久，干脆选择顺其自然不作干预。 第21页 很快四月份也要接近末尾，他们这一届新增了会考制度，语数外加上文理各三门以及信息科学，一共十门课程都要进行全市统一考试，高一结束时考地理和信息科学两科，因此宋昱将心思都放在准备期末和会考上。 五月劳动节假期结束的时候，数学初赛的结果发布至全区的各个高中，被张贴在公告栏内，实验班内参赛的人不少，但得奖的人不多，宋昱得到区二等奖，陈睿丰是区三等奖。宋昱在公告栏前查看的时候，周吟菲恰好活动课结束路过，便站在宋昱一旁也看向告示栏。她得到区三等奖，而江恆得到一等奖可以前往市里参加复赛，看见江恆名字的时候，橱窗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抓着宋昱的胳膊，指着橱窗里的名字：「他真的很优秀。」脸上尽是满足，宋昱看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高一会考安排在期中考试之后的一周，上午去机房考信息，下午在教学楼考地理，会考是面向全市的水平测试，因此题目并不难，宋昱考试的过程轻轻松松，结束后直接回了自己教室开班会放暑假。 落座后，班主任还没来，放暑假总是能让学生兴奋，教室里叽叽喳喳都在聊天，陈睿丰放下书包后双手搭在宋昱书桌上问：「暑假会看奥运吗？」 这一年有四年一度的奥运会，2012年在英国伦敦举办，宋昱自然不会错过：「当然会看，还要看直播。」 「八月份我生日，我查了日程，前一天正好是羽毛球决赛，你来我家我们一起看决赛吧。」 这之前宋昱还真不清楚陈睿丰生日的具体日期，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上学期他们逃了半节课前往实验楼圆钟的那一天，自然期待能和陈睿丰过他的生日，一口答应了下来。 暑假的第一个月，两人都在各自家里做作业度过，只是每天都会在网上聊天，两人关系越发得好，宋昱能感觉到陈睿丰对他无话不谈，比其他的同学朋友要更亲近一些，但依旧不敢向暧昧的方向靠拢，有时候他想，或许成为最亲密的好朋友也是个十分不错的结果。 七月份下旬的时候，周吟菲照例每周去一次宋家，和宋昱一起讨论课程预习的结果，这天两人一起看着物理习题，周吟菲突然问了一句：「你以后应该会选物理吧？」 「我可能会选化学。」 「恩？为什么？你明明物理更好。」 「其实我还没完全想好，我和你说过我想当医生的吧？我觉得学化学可以让我大学里衔接的更轻松，而且过去这一年，我的化学成绩也很好，不比物理差。」 周吟菲瞭然：「那我们以后可能会在一个班了，我肯定选化学。」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陈睿丰要觉悟了，终于两个人要进入互相角力的阶段了，欢迎各位收藏留言呀 ☆、第 13 章 m中的三年里一共有两次实验班重排，之前高一第一学期是第一次，到了高二第一学期结束分科时会有第二次，分班后会根据一年半的综合排名重新形成三个新的实验班，分别是化学实验班、物理实验班和文科实验班，按照他们两人的成绩，只要同选化学就一定会在一个班级。 宋昱点头：「那我倒是很期待第一次和你当同班同学，不过……我之前还以为你会为江恆选物理，一直担心，还好你没那么不理智。」和江恆做室友的一年里，他发现江恆早就想好了今后选物理，因此只对语数外和物理四门科目用心，对其他几门并不努力。 「我才没那么傻，自己的优势和前途最要紧。」周吟菲对宋昱的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很快就是七月底了，奥运会在伦敦开幕的当天，宋昱查看了羽毛球赛的赛程表，和陈睿丰确定了他家的地址后，在八月五日这天下午前往陈家。 宋昱来到陈睿丰住宅的时候不禁有些呆楞，这里是上海房价最高的地段之一，而他居住的还是这里的别墅区。 宋昱按了门铃后几秒门立刻被打开，陈睿丰的笑脸出现在门后，看来是掐好了时间专门等他：「你来啦！」 「给你的礼物。」宋昱拿出扁长的一只礼盒递给陈睿丰，「打开看看吧。」 「谢谢，快进来。」 包装袋被拆开，里面是一只钢笔，通身是沉着的黑金色，但特别的是，从笔帽至笔端布有金色的线条和散点，远看就像一条银河带，显得不那么沉闷也不失格调。 陈睿丰写得一手好字，刚劲有力，宋昱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礼物。 「很好看，我很喜欢，这个很贵吧……」陈睿丰说着把笔放回了笔盒。 「不贵，今天过来看到你家的房子我才知道你居然还是有钱人，吓得我刚才都不好意思把这笔拿出手。」 陈睿丰无奈笑笑：「我带你看看吧。」 他家的房子很大，一共两层，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会客厅，楼上是书房和卧室，屋内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位家政阿姨在厨房转悠，参观了一圈后，宋昱觉得奇怪，皱着眉问：「你家里的人呢？」 陈睿丰耸肩：「我哥暑假去美国的一个大学交流了，我爸妈和客户谈生意，明天我生日他们晚上会回来的。」 两人往客厅走，桌上摆满了招待客人的零食和水果，电视内是体育频道对奥运项目的直播和解说，决赛在晚上八点才开始，两人就并排坐着聊起天来。 第22页 「你父母做什么生意？」宋昱很好奇。 「做外贸，经常往外跑要和客户见面，一开始是我爸在国内做贸易，后来开拓了国外市场，我妈妈以前是英语老师，因为英语好，人又健谈，就帮着我爸一起做外贸了，据说那个时候会英语的人是很稀缺的，就这么一点点做起来了。」 「那你以后会直接接手父母的公司吗？」 陈睿丰听到这个问题后难得地沉默了，他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晃了晃头：「他们是这么想的，我哥哥在大学学了管理，他们希望我以后学国际贸易，和哥哥一起接手，但我和我哥哥不一样，有时候我们会被带去商业场合，他对贸易好像并不排斥，可我不喜欢那种氛围，感觉没意思。」 「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我只是知道我很喜欢化学，但是如果大学里以化学为专业，今后能做什么呢？工厂吗？可我也不喜欢工厂。」陈睿丰皱着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陈睿丰看了一眼宋昱有些惊讶的表情，笑着继续说：「很意外吧？很多人因为我外向，所以都觉得我适合做销售或者贸易这类商业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天然会被安静的东西吸引。」 「你父母知道这个想法吗？」 陈睿丰摇头：「没有和他们说过，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回答，他们会觉得我是个小孩子，太任性，只凭着臆想和趣味做出草率的选择。而且我也清楚，选择化学的确会比商科辛苦迷茫很多。」 「小时候家长都会问孩子喜欢什么，长大以后想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凭着喜欢和想就能做到的。」 陈睿丰右手撑着下巴，嘴角扯出笑容，却显得有一丝牵强，「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哥哥说得对，人生哪有一直能引起自己兴趣、让自己觉得乐在其中的东西，工作多半都是枯燥又辛苦的。」 「对了，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陈睿丰说了很多，宋昱却一直沉默着在听。 「我想做医生。」宋昱回答。 「那你……想选物理还是化学？虽然我知道你物理更好。」陈睿丰问的时候，脸上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应该是化学……不过也不一定」宋昱对陈睿丰道出了自己的犹豫之处，对方听后突然笑了笑，向后靠在椅背上感嘆：「你看看我们两个，好像突然之间触摸到人生的真谛了，人生真是一道道的坎和选择题。」 每个人在走自己人生路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地站在分岔的路口，需要决定下一步前进的方向，大部分的人没有目标也没有喜好，跟着汹涌的人流大军走一步算一步；陈睿丰有自己的热爱，可那条路是肉眼可见的荆棘满地；宋昱有自己的目标，可面对两条殊途同归的路，他却不得不思考哪一条可以让他更有把握到达。 更让人胆寒的是，做了选择后，自己会遭遇什么又会被改变什么完全无法预料，而人生又无法重来，这样的未知和不可逆都让人在选择的时候举棋不定。 宋昱嘆了口气，陈睿丰站起来招唿宋昱往客厅走。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结果的，时间快到了，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些，看比赛吧。」 时针指向八点整，奥运会羽毛球决赛正式开始，球场两边站着的依旧是林丹和李宗伟这两位纠缠了彼此整个职业生涯的对手，发球、扣杀、回击，他们的比赛酣畅淋漓，宋昱和陈睿丰靠在一起，盯着电视上的直播屏住唿吸，随着失误或是绝杀而发出喟嘆和惊唿。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球场上比分胶着，运动员和观众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在开局一个多小时后，林丹给出最后一击锁定了胜局，屏幕内的解说和现场观众都爆发出欢唿声，屏幕前的宋昱和陈睿丰也跟着发出喊叫声庆贺。 以往陈睿丰的父母和哥哥在家时，由于没有人和他一样喜欢看球，因此他在夜晚都要收声以防打扰到他们睡觉，家中没有人时，只有他一个人又难免感到寂寞，而如今空旷的屋内是两个志趣相投的年轻男孩，陈睿丰觉得十分畅快。 电视里解说开始寻找话题来讨论这一枚新诞生的金牌，或是讲述林丹的绝对战绩，或是为李宗伟喟嘆，在聊天和讨论中等待随后到来的颁奖直播。 颁奖的直播也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方才的比赛太过激动人心，宋昱觉得自己毫无睡意，他看了看比赛日程表问道：「你还想继续看吗？我现在不困感觉睡不着。」 「我也是。」陈睿丰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要不我们干脆继续看，反正没有大人管我们，想看到几点就几点再睡。」 两人视线相交，眼神中皆是贊同与兴奋的笑意。 「好。」 陈睿丰靠在沙发背上，恍惚间想起了去年暑假的时候，哥哥从北京回家，他们父子三人在一起看球赛的场景，哥哥和爸爸一人喝着一罐啤酒，以两个成年男人的姿态对话，而他却还被当成小孩在一旁喝着白开水。 今天是他的生日，身旁是脾性相投的好友，家里没有人，他们可以自由地熬夜，像个大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陈睿丰看着桌上的果盘看了几眼，突然站起向厨房的冰箱走去。 宋昱不明所以，目光跟着陈睿丰移动，只见他打开门后垂眼犹豫了几秒转过头，看向宋昱的神色带些狡黠和刺激，而宋昱平时看起来冷淡疏离的脸在电视机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柔和，陈睿丰意外地感觉宋昱此刻竟然显得有些魅惑，好像和这个人一起，他就敢做从没试过的事情，陈睿丰微笑起来，对着宋昱问道：「你想喝酒吗？」 第23页 「好啊。」宋昱也鬼使神差地回答。 陈睿丰拿出了两罐啤酒，宋昱坐在沙发上伸手去接，清脆的两声开罐声响起，啤酒的瓶口腾起少量泡沫，陈睿丰好奇地闻了闻，宋昱见状笑道：「你家是经商的，难道你没喝过酒吗？」 「我还真没有，我爸妈挺保护我和我哥的，有菸酒的应酬场合从不带我们去，而那些高端一点的商业聚会，基本上都是自取，我年纪小不能拿酒喝，他们平时在家也不让。」 宋昱看了眼时钟，指针指向23:58，啤酒刚从冰箱里取出来，握在手里久了还有些冰凉刺骨，宋昱把酒放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晃了晃，没有马上递给陈睿丰，时钟的秒针一格格走动，终于三针合一，挂钟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宋昱转过头把酒罐前倾，陈睿丰顺势和他碰杯。 「生日快乐陈睿丰。」宋昱浅浅地笑，「十六岁是半个成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初吻！希望不会被lock ☆、第 14 章 陈睿丰举杯喝了一口，气泡激得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费劲咽了下去，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嘴里盪开，撞击着他的口腔和咽喉，陈睿丰把酒罐放下：「额……好苦好难喝。」 宋昱看着陈睿丰皱成包子般的脸笑，他也没有喝过酒，试探着给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在口腔里炸开的汽激得他也轻咳了起来。 两个人接二连三咳嗽，边掐着自己的脖子咳边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们这样好傻。」 「是啊，好傻。」 宋昱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枕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转了转手里的啤酒，想把汽晃得少一点。 陈睿丰盯着酒瓶看了几眼，似想再喝，可啤酒苦涩的滋味犹在舌尖，他想了想又扭头对同样没有再喝的宋昱说：「听说啤酒的汽是比其他的酒大一点，我看我爸妈出去参加展览晚宴都是喝葡萄酒的，是不是那个的味道比较好喝，像葡萄？」 宋昱缓缓点头，猜测道：「应该是吧，有很多人都是会晚上喝一杯红酒，据说对心血管比较好，如果难喝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喝。」 于是陈睿丰又起身倒了两杯葡萄酒端了过来：「还好我爸开过一瓶，不然我还真拔不出那塞子。」 宋昱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口，有些酸，但比起啤酒的确是好了很多，他又尝了一口，葡萄酒口感润滑，多喝几口之后宋昱渐渐觉得有些好喝，再加上他有些渴，两三口就喝完了一杯。 陈睿丰侧光看到宋昱将空杯放在了桌上，笑着转过头，却有些愣住了，宋昱微眯着眼靠在沙发背上，似是看着电视又似是困意袭来，他一手枕着头，一手扯着自己的领口，双颊微微泛红。 这是醉了？ 陈睿丰平日所见，都是和自己的父母在商场上往来的成年人，他们多半都有着好酒量，他从没见过半瓶啤酒和一杯葡萄酒就醉了的人，不禁有些玩心大起，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凑到宋昱身边，轻声唤道：「宋昱？你喝醉了？」 陈睿丰呵出的气息带有葡萄酒的香味，直直地飘入宋昱的耳里，宋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陈睿丰离他极近的一双笑眼，他睡意深沉，因此看到对方的样子也是极其朦胧，好似在梦里。 是梦吧？否则陈睿丰怎么会伸出手抚上自己滚烫的脸，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从未见过的柔情，可抚上自己脸颊的冰凉却又是那么真实。 宋昱有些分不清，可他也不想分清，或许是酒精混乱了他的神智，宋昱反手抓着陈睿丰的手，整个人往陈睿丰身上倒去，头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冰凉的唇擦过陈睿丰的脖子。 「喜欢你。」低不可闻的一声，被电视机解说的喝彩声吞没，只有宋昱自己听见了。 下一秒，宋昱头一歪，靠在陈睿丰肩上便沉入了梦乡。 「你说什么……哎？睡了？」 陈睿丰的一只手还搭在宋昱的肩头，另一只手被宋昱抓着不得动弹，他的头搁在自己的颈边，喷薄出的气息吹得他半边的身子都有些酥麻，听到宋昱已经变得沉重绵长的唿吸声，陈睿丰一时呆住不知该做何动作，只觉得宋昱靠近自己颈边的唇好像突然变得滚烫，就像在钟楼那晚一样。 就这样僵硬着维持了一段时间，陈睿丰才反应过来应该把宋昱拖上床，可他试了几次想把宋昱抱起来都没有办法，睡着之后的宋昱实在是太沉了，他只能上楼去房间里拿毯子，还好如今是夏季，在沙发上睡不会着凉感冒。 陈睿丰抱着两床毯子下楼的时候，宋昱腰部以上的身体歪倒在一边，整个人仿佛被摺叠一般，呈现出一种高难度的姿势，陈睿丰嘆了口气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摆正，给他盖上毯子垫了低枕，重新坐回了他的旁边，铺开了自己的被子。 客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他这个主人总不好意思自己去房间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睡吧。 好在陈睿丰家的沙发足够宽足够长，完全可以容下两个成人，电视机里的直播还在继续，陈睿丰拿起桌上的酒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能从酸涩的味道中尝到一丝甜味。 他把毯子盖在自己的身上，曲腿躺上了沙发，他家的沙发呈直角状，宋昱躺在与电视墙垂直的一边，陈睿丰躺在与电视墙平行的一边，两人头对着头，彼此的气息就在耳边。 第24页 陈睿丰转过头看着熟睡的宋昱，宋昱闭着眼面色柔和，脸上泛着红，英俊的脸庞面若桃花，他的头向一侧歪着，正对着陈睿丰的脸。 陈睿丰看着宋昱的脸，脑中尽是方才喝了酒之后的一切，眼前这样又乖又软的宋昱真是少见，陈睿丰越想越觉得有趣，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想拍下此刻宋昱的样子，透过手机屏幕，宋昱的脸被放大出现在陈睿丰面前，初时他脸上带着微笑寻找角度，慢慢地，他举着手机的手慢了下来，透过屏幕盯着宋昱，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他挪开手机，愣愣地看着宋昱，两人靠得那么近，在陈睿丰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唇印上了宋昱的右脸。 陈睿丰勐地坐起身，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刚刚做了什么？ 一定是因为啤酒和红酒一起喝，导致现在有些神志不清。 喝了混酒容易醉，他听父母这样说过的。 陈睿丰把手机放茶几上，缓缓躺下，右手紧张地握成拳摆在脸侧，奥运直播的内容正是比赛白热化阶段，可陈睿丰根本看不进去，他不停地转动眼珠，视线四处乱窜，直到再次落在宋昱的身上停了几秒。 耳边的直播声已经变得悠远，陈睿丰盯着宋昱的唇，脑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低头吻了上去。 双唇柔软冰凉，陈睿丰一开始只伸了脖子去够宋昱，渐渐颤抖着，却始终停留在表面，他身体慢慢靠近，睡梦中的宋昱被陈睿丰带得唿吸变重，仿佛快要醒来，下一秒陈睿丰的手臂打到了茶几上的酒杯，杯中的酒洒在了他的脚踝以及客厅的地毯上,陈睿丰瞬间移开了自己的唇。 宋昱翻了个身，迷迷濛蒙地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睁眼只看到地毯上的酒和一双拖鞋，心头洁癖的不适感袭来：「唔……脏了，噁心，擦掉……」说完又睡着。 陈睿丰站着，耳中却只听到了「噁心」两个字，瞬间身体变得僵硬。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宋昱悠然转醒，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昨夜睡得深沉，因此陷入睡眠的时间也被缩短，如今是早上六点十分，柔和的阳光透过纱制的窗帘照射进来，宋昱睁开眼时，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等再清醒一些才想起昨天这是陈睿丰的家。 宋昱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客厅，而陈睿丰却不在身边。 宋昱回想了一下昨晚留在脑中的最后的记忆，可是只记得自己放下酒杯就撑不住睡了。 应该是自己睡着了没法上楼，所以才睡在这里的吧。 宋昱摸索着去了洗手间洗漱，顺势去陈睿丰的房间看了一眼，陈睿丰在床上沉沉睡着，脸色憔悴，还皱着眉。 昨天陈睿丰睡得晚，宋昱不敢吵醒他，在客厅简单收拾之后，宋昱的妈妈打电话催他回家，再加上他记得昨天陈睿丰说过，他的父母今天上午会回家带他出门吃饭庆祝生日，宋昱便没有多留，手机上发送信息算是留言后就离开回家了。 宋昱关门声响起后，陈睿丰在床上睁开了眼睛，他的手无意地摸着自己的唇，盯着天花板放空，手机有信息发来，可他没有打开，把头蒙上被子，懊恼地翻身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暑期结束进入高二之后新增了生物课，地理和信息课已经通过了会考，因此不再安排课程，与此同时，化学和物理课的排课比例上升，这些都意味着他们离选文理科分班更近了一步。如果说宋昱在暑期的时候还在化学和物理两科中左右摇摆，但开学两周之后，他对化学的倾向则变得坚定。 继元素结构和非金属之后，这学期教的重点类型是金属，在高中教科书中，学生主要掌握两类金属的性质和反应——铁和铝，或许是因为金属的特点和性质具有许多共性，便于记忆，逻辑也较为严密清晰，宋昱学习这一部分时得心应手。 原本他以为这是因为金属很简单，可几次小测验之后，他发现班上有很多同学似乎对这一模块力不从心，以至于他和其他人瞬间拉开了差距，一跃从平均之上的水平成为化学高分中的一员。 这倒是正中他下怀，尤其是金属反应在化学高考卷中占有不小的比重，第一次月考结束后，宋昱的化学分数和单科排名首次超过他的物理，于是他便坚定了选择化学的决心，晚上学习化学的时间开始大幅度增加。 只是，虽然他学习上有了方向，进行得也很顺利，可他最近心情有些低沉。 因为陈睿丰。 ☆、第 15 章 宋昱打算选化学的事第一个就告诉了陈睿丰，那天正是月考拿到试卷后的第一个晚自习，宋昱想到两人在暑假谈起过的犹豫和选择，便主动和他说了这件事，陈睿丰化学一向是实验班中的翘楚，而即便是宋昱觉得得心应手的金属模块，陈睿丰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也远超于他，宋昱甚至注意到他开始自学一部分大学化学的内容，想必是在为高中竞赛做准备。两人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因此分科之后即便需要重新排名分班，两人必然能继续做同班同学，原本他以为陈睿丰至少会有些高兴，可没想到他听到后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总之眼睛都没离开自己的习题看宋昱一眼。 宋昱高涨的兴致顿时跌落谷底，便也没再多说话，晚自习结束铃响后，宋昱不像平时那样等陈睿丰同行，而是站起身就直接往教室外走，连平时要回寝室看的书都没有拿。 第25页 陈睿丰坐在座位上，没想到宋昱就这样直接踏出了门，他扭过头，却只看到宋昱离开的背影和冰冷的侧脸，陈睿丰垂下眼眸，右手握了握又松开，呆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高二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宋昱就已经觉得陈睿丰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宋昱对人对事一切如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陈睿丰好像在有意躲着他、远离他。高一时，陈睿丰若是有事需要找人同行，总是会找宋昱，两人在过去的一年里同进同出，已然形成了日常习惯，两人午间会在教室里一起做十五分钟习题再一起去食堂吃饭，课间也总是两人在一起插科打诨。 可现在陈睿丰却突然打破了这种行为轨迹，宋昱和他说话时，他总是侧过头不看宋昱，回应也显得冷淡，有几次陈睿丰独自一人或是叫上杨易协助他搬运书籍不说，午餐和活动课上他也经常叫上杨易一起走，而不是仅仅他们两人共处。 几次下来，连杨易都觉得奇怪，还偷偷问宋昱：「为什么最近陈睿丰老是拉着我一起走？你们吵架了？」 宋昱答不上来，他也想知道原因，现在的他只能感觉到陈睿丰好似有意识地让两人之间挤进一些其他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也不喜欢这样，可无奈的是，对此他说什么问什么都好像不合适，便只能默默闷在心里，直到刚才陈睿丰的冷淡让宋昱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涌起，忍不住地生气。 心里生着闷气，走路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回到寝室的时候，宋昱是四人中第一个到达的，在寝室里雷厉风行地整理了一番，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哇，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王易舟看到正在晾衣服的宋昱惊讶道。 王俊杰跟在他身后也瞪圆了眼：「连衣服都洗好了？」 宋昱「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他虽然平时话也不多，可今日情绪低落，和平时不同，因此显得格外明显，王易舟观察了他两眼，试探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宋昱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等会儿早点睡觉就好了。」又反问王易舟转移话题：「江恆呢？没和你一起回吗？」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在一个班级，往常总是他们两人一起进门。 「没有，他和你们班的漂亮小姑娘一起走了。」 「嗯？和赵可有进展啊？」王俊杰转过头伸长了脖子。 王易舟说起这个的时候眉飞色舞：「我觉得是……我上学期帮江恆牵线搭桥，后来两人认识了我也就不掺和了，现在过了一个暑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不过据我了解，以前赵可不喜欢的男生追她都会被拒绝，所以我觉得这次可能要成。」 正说着，寝室的门锁处出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江恆推开门，一脸的笑容，春风满面，江恆进门的时候，宿舍的门半开着，陈睿丰正好从江恆身后走过，扭头看了他们宿舍一眼，与宋昱的视线撞上，下一秒江恆便伸手向后推了一把，门被关上，隔开了宋昱和陈睿丰短暂交汇的视线。 晚自习结束宋昱离开后，陈睿丰在座位上坐了很久，从暑假到开学之后的这两个月以来，他脑中一直回想着沙发上的那个让他迷恋的吻和宋昱的唇，以及宋昱呢喃的一声「噁心」。 宋昱喝醉了不记得了，可他记得清清楚楚，陈睿丰只觉得自己实在卑鄙，趁着宋昱喝醉睡着的时候对宋昱做这种让他觉得噁心和厌恶的事情，可他又怕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控制不住在清醒的时候重演。 他在压抑惩罚自己。 陈睿丰在教室静坐了许久，直到只剩下几个在打扫卫生的同学时，他才整理书本往寝室走，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他踏着星光挪动脚步，转角走入寝室区域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江恆把赵可送到女寝前，两人互相挥手道别，校园小道旁是昏暗的路灯，江恆转身往男寝走了几步后回头，却意料之外地看到赵可一直站在大门外目送着他没有进去，脚步一顿又大步向赵可走去，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伸出手臂眼前的女孩将抱在怀里，紧张得微微颤抖的手轻落在赵可的肩头，在感受到对方的回应后慢慢收紧，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里满是狂喜和亮光。 陈睿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突然就想到了近一年前他和宋昱在羽毛球场的那个拥抱，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感到眷恋。 陈睿丰愣在了原地，半天未动，直到校园内预熄灯的铃声响起后他才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往寝室走。 他就跟在江恆身后，江恆打开寝室门，陈睿丰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意料之外正好看到宋昱，只是他回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冷淡陌生。 陈睿丰心头一揪。 江恆推手关上了门，关门的声响在楼道里迴荡，也像是一拳捶在他的心上。 陈睿丰向来是有话直说坦坦荡荡的性子，可现在的他心里浑浑噩噩，举步维艰。他很讨厌现在的局面，可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江恆回寝室后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熄灯铃，房内的电源被迫切断，他们四人都飞速躺在各自的床上以防被查寝的阿姨看到，宋昱裹着被子，眼睛望着窗外的星空出神，身边是三个室友一言一语的问答，刚才江恆进门的时候，宋昱看到了晚归的陈睿丰，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想到对方，宋昱细细整理了一番，突然觉得不对，他们之间话变少好像不是这学期开学才开始的，暑假里的时候，宋昱几次在网上找陈睿丰聊天，都得到了简短而冷淡的回答。 第26页 是暑假里吗？可暑假里，他们还一起看了球赛。 宿舍通向阳台的窗隙出一条缝，有风吹进宋昱的帐中，吹到他的耳侧，他拉了拉被子侧过身，突然瞪大眼睛，差点就直接坐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喝了酒之后并不是马上入睡的，他还对陈睿丰说了一句话。 他对陈睿丰说「喜欢你。」 宋昱躺在床上，心里有些冰凉和绝望，他想，陈睿丰应该是听到了那句话，觉得无法接受，所以故意疏远自己，连朋友都不想再做了。 心入坠冰窖，宋昱冷静了下来，室友们还在悄悄说着话，他无言地听江恆说着自己和赵可从初接触至今一路走来的歷程，左耳进右耳出，最终只记得他和赵可已经互明心迹的事实。 宋昱暗嘆一口气，他和周吟菲还真是难兄难妹。 原本他想找个机会找周吟菲就此事谈一谈，让她有个准备，疏导一下她的情绪，顺便也排解一下压在自己心头的心事。 可他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 最开始是王易舟在一班和几个坐在他周围的同学说的，江恆对这件事本就不规避，反而希望能够传播，以便帮他击退像汤冉这样喜欢赵可的男生，因此王易舟的扩散深得他心，一传十十传百，仅仅过了三天，这件事就成了两个实验班公开的秘密。 很快到了周五，宋昱过去的一周和陈睿丰都处于怪异的冷战状态，不再同进同出，也没有说过话，仿佛身边坐着的是空气，可若是有人同时和他们说话，他们又会配合地应答，不让其他人看出丝毫不睦，两人就在这怪异的状况下僵持着，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往前走一步打破僵局。 时间飞快地走，一转眼过了期中考，由于这学期结束后要分专业，学校的成绩系统出了「3+1」排名，把每一科都进行了年级名次排序，而宋昱的化学第一次得了第一，这让他心里稍稍宽慰了许多，至少在学习上，他没有被辜负。 期中考之后意味着宋昱的生日快到了，周日的夜晚，宋昱躺在床上，神思缥缈，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陈睿丰步入实验楼的钟内。 可仅仅过了一年，两个人之间却变了这么多。 ☆、第 16 章 过去的这一个月来，宋昱觉得自己在陈睿丰心里或许很可笑，于是他干脆也一直用冷漠的面容当作保护自己的盾牌，他不知道陈睿丰是怎么想的，总之两人僵持至今。 宋昱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他的思绪，他接起电话，是周吟菲。 「小宋，你这周的周二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什么课？」 宋昱回忆了一下课表：「化学实验课，怎么了？」 「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嘛，我妈妈让我给你带礼物，顺便我也想和你聊聊天……」周吟菲的声音里暗藏心事。 「好，那我们周二哪里见？」 「我们班最后一节正好是物理实验课，你下课以后到楼上来找我吧。」 周二那天课程结束后，宋昱便託了杨易帮他把化学书带回教室，左手边实验桌的陈睿丰侧目看去，眼中满是疑问却没有宣之于口，宋昱交託了书后没有多做停留，率先离开了实验室慢慢往楼上走，一班已经下课，前往食堂吃晚餐的人潮从楼上涌来，宋昱在楼下等待最大的人流过去后再上楼，转角时瞥见了陈睿丰在楼道口单手拿书注视而来的视线。 宋昱一怔，脚步却不停歇地往楼上走，逆行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陈睿丰在楼下看着宋昱消失的身影，紧了紧握着书的手，终究还是转身向连接教学楼的天桥处走。 他记得的，今天是宋昱的生日。 宋昱去楼上做什么呢？ 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去年的今日，他们两个在实验楼的钟内俯瞰整个校园。 刚刚宋昱往楼上走，是去做什么？会去钟内吗？是独自一人吗？ 陈睿丰想着，脚步慢慢放缓，他站在两处大楼中央的天桥上，穿堂风摆动他的衣角，仿佛是在拉着他要他回去。 宋昱到达五楼的时候，实验室里一班的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整个楼层安安静静，只有教师休息室里答疑的声音，周吟菲就等在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两个小蛋糕盒，看见宋昱后便向他挥手示意。 「老师还在教师休息室，我们再往上走吧。」周吟菲压着声音和宋昱说着，同时脚步不停地拾级而上。 上海的十一月正是初秋，风浸着凉意却不刺骨，两人在围着水泥墙的天台上吹着微风倒是惬意，周吟菲把礼物和蛋糕递去：「吃这个，就当是晚饭吧。」 宋昱接了过来：「不是说聊聊天吗？要聊这么久连晚饭都没时间吃？」 周吟菲挤出一个笑，宋昱见她笑得勉强，不像平时一样和他开玩笑，便正色道：「你说吧，我陪着你。」 两人坐在高起的水泥台上，周吟菲垂着眼，手指一下下地拨动蛋糕盒的外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知道了一件事心里闷闷的，你应该也知道，你们班的赵可和他……江恆。」宋昱瞭然，沉默着坐在一旁，听周吟菲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他们俩在一起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很久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晚自习的时候听说的。」 「当时我知道后心里只觉得堵，有意让自己不去在意，也不敢让同学看出来怪异的情绪，说起来也有意思，回想起那天，我记得的只有拼命写作业的样子，好像只有不停地让脑子转动才能让自己隔绝那些胡思乱想的苦恼念头。」 第27页 周吟菲挖了一块蛋糕送入嘴里嚼了两口，嘴角却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忘记的，可是一个月了，越是努力去忘，却更是发现自己对他无比在意，视线跟着他走好像是一件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宋昱带着歉意回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江恆喜欢赵可的事情了，犹豫了很久，但还是选择不告诉你，一方面是因为我怕影响你，作为学生还是以前途和学业为重，另一方面，喜欢这种感情是控制不住的，我想你晚一点知道的话，在学校里有所期待的日子也能多一点。」 周吟菲再开口时语气轻松了许多：「没事，你不用感到有抱歉的，今天和你说了以后我心里舒服多了，不然总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是认识赵可的，所以很清楚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生，虽然我和江恆是同班同学，可我和他连单独说话都没说过几句，赵可温温柔柔的，而我天性好强，从不服软示弱，还有着奇怪的自尊，过去这一年，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我的喜欢，我在江恆面前少有的几次说话做事总是带着傲气，甚至冷淡，和在朋友面前的自然熟络完全不同，我想，如果我是男生的话我也会喜欢赵可。 其实我对江恆的了解并不多，所以这两天我经常会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到底是源于什么呢？」 周吟菲发出了诘问，宋昱也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呢？ 他也想知道。 「可能是因为，平时有太多的接触和无间的配合，让自己不由自主地产生错觉，以为这个世界上或许都不会有比对方更合拍的人了。」 周吟菲沉默着，一阵凉风吹过，仿佛一点点把宋昱的话按入她的耳中，周吟菲反应了几秒，突然挺直了背扭头看宋昱望着钟塔发呆的样子。 「你是在说谁？你有喜欢的人了？」 宋昱飘远的思绪被迫拉回，他瞥了一眼周吟菲恢復神采的脸，无奈道：「你们女生的情绪变得可真快，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谁？」说着宋昱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往离开天台的楼梯走去。 「哎！小宋别走那么快啊，不要转移话题，你喜欢的人是谁啊？和我说说嘛……」宋昱长得高，步子也大，周吟菲慢了一拍才跳下坐着的水泥台，手里拿着没吃完的蛋糕，不一会儿就被宋昱甩在身后。 宋昱跨出天台铁门，回头看周吟菲还在手忙脚乱收拾蛋糕和实验课的课本，对着宋昱远走的背影嘟嘟囔囔。和周吟菲见了一面后心里轻快不少，看着周吟菲依旧活力十足的样子，宋昱浅笑着走下阶梯，却不想楼层中央一个熟悉背影撞入眼中，宋昱的笑意僵在了嘴边。 他们冷战的状态有一段时间了，陈睿丰此刻背对着宋昱，站在通往钟楼的入口前，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站着望着那里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宋昱的双手插着兜，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望着陈睿丰的背影，藏在裤袋里的手不安地用指甲掐着掌心。 「小宋你等等我啊！」周吟菲捧着书和蛋糕从楼上下来，看见宋昱停在楼梯口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下跳去，顺势勾住他的胳膊，周吟菲跳下时冲力极大，重心不稳，整个身体都往宋昱那方歪，她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蛋糕，宋昱便伸出手来托住以防掉落。 中央的陈睿丰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男生和女生依偎在一起的场景，宋昱的掌心整个包裹住女孩的手，女孩亲密地挽着宋昱的臂弯，两人相视而笑。 那女孩陈睿丰并不认识，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对方来，多看几眼后竟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眉眼深邃又唇红齿白，颇有几分英气，和宋昱站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相配，可陈睿丰却觉得这一幕极其刺眼，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心脏的血液仿佛被凝住，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宋昱和那女孩说说笑笑地下了楼，行至楼梯转角处，宋昱的视线在陈睿丰身上扫视而过却不曾停留，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两人的手虽然接触过后又马上分开，可他们肢体接触时的亲昵和暧昧让陈睿丰止不住地想要发抖，直至两人离开很久之后，陈睿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一瞬间变得急促沉重的唿吸声。 他在控制不住地嫉妒。 陈睿丰愣愣地看着宋昱刚刚出现的楼梯口，那是通往天台的阶梯。 宋昱和那个女孩刚刚在天台上吗？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又能做什么呢？ 陈睿丰不敢细想，胸口醋意翻腾，去年今日在这里的是他们两个，钟楼的事他只告诉了宋昱一个人，虽然看上去宋昱没有带那个女孩去钟楼内，只是在天台上，可陈睿丰还是生气，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地方，宋昱怎么能带其他人到这里来。 陈睿丰在实验楼收拢的夜色中无声地平復自己的情绪，天色渐渐暗了，已临近晚自习的时间，他从黑暗中走出往教室而去。 ☆、第 17 章 宋昱和周吟菲从实验楼上下来后便直接回了教室做作业，这个学期结束之后高中便过去了一半，他们即将要面临分科，老师们都卯足了劲想要再提高学生的成绩，因此课程的进度和深度都加强了不少，作业的量也直线上升，每周活动课的时间大部分学生也都不出去了，直接留在教室里写作业、背单词，甚至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熄灯后开夜灯读书。 第28页 其他学生可能叫苦不迭，可学习的压力反而让宋昱觉得轻松，当生活被试卷和知识填满了，他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在期中考试中进步神速的成绩时，快乐和满足让他完全忘记了坐在身边的那个人和由他带来的无力。 晚自习铃声响起五分钟后，教室的后门有学生走动以及门关阖的声音，晚自习迟到几分钟是常有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宋昱能听到身后进门的几个人的脚步声往教室各处四散，其中一个脚步熟悉有力，走到宋昱身边的时候脚步放缓停顿了几秒，很快又快步走向座位，宋昱余光瞥见身旁空位上的主人已经回来，手上做题的笔不停，只是写着写着，他觉得气氛和平时有些不对劲，身边的人翻开书后好似就没有了动作，宋昱还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是他的错觉吗？ 宋昱左手边摞了一沓书和试卷，他侧着头假装翻阅书本，实则是将目光往左边投去，陈睿丰果然是在看着这里，但目光没有完全落在宋昱身上，而是盯着桌角的新水杯一言不发，情绪莫名。 宋昱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试卷，又把头转了过去，那新水杯是周吟菲带来的礼物，据她所说保温效果好，而且杯盖上还能显示杯中水的温度，是她一家暑假去日本游玩后买回来的，宋昱的姨妈买了一黑一白两个，黑色的就送给了宋昱，他的旧杯子正好缺了一个角，他从实验楼回来后便直接拆封换上了。 宋昱的目光也停留了几秒，可不觉得这杯子的外观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陈睿丰要盯着看这么久。 第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起，宋昱拿着水瓶去楼道灌水，各个班级的学生都出来休息，楼道里一时之间有些吵闹，宋昱按着出水的按钮，眼神穿过向瓶中流淌的水，似看非看，思绪飘远。他一直这样眼神放空着扭上了瓶盖，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身边任何一个人身上，直到回头往教室走的时候，转角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惊得他双手一抖，也被迫拉回了思绪。 「宋昱。」 陈睿丰看着双手护住水瓶以防掉落的宋昱，默了两秒道：「等会儿晚自习结束一起去吃宵夜吗？」 第二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整个年级都悄然无声，唯有书本翻动的声音，宋昱手握笔尖悬在空中，两眼盯着英语习题上的一道选择题长达十分钟没有下笔，他反反覆覆地看这句话，可每一遍都无法在脑中留下任何痕迹，身边的人翻动卷子奋笔疾书的声响夺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心里想着的满是刚才走廊里陈睿丰看着他说话的样子。 在两人长达一个月心照不宣的冷战之后，陈睿丰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令他意料之外也措手不及，以至于他方才抓着水瓶煳里煳涂地就应了下来，直到看到陈睿丰因紧张而抿住的嘴角慢慢上扬，似乎颇为轻快地回了教室之后宋昱才反应过来刚刚陈睿丰对他说了什么。 一起吃宵夜？ 宋昱想过他们可能一直都不再恢復之前的关系，也想过很多种两人第一句正常的交流会说什么，或许是带着示好意味的搭讪，又或许是面带愧色的解释，但没想到过会是陈睿丰直接询问要不要一起吃宵夜，而自己居然还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 怎么，这一个月的事在他那儿算是雁过无痕了？ 宋昱心里有些郁闷，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他还一题未写，想着先冷静下来把题目做完再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试卷上的题目和选项，在括号里写下一个大大的a。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昱正好把作业全部写完，他搁下笔扭过头去，陈睿丰已经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看着宋昱道：「我们……走吧？」 宋昱轻声「嗯」了一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上只拿走了桌上一本化学笔记也站起身来，两人便并肩出了门。 学校内提供夜宵的食堂在地理位置上处于宿舍和教学楼的中间，可前往食堂的路与通往宿舍的并不是同一条，因此此刻两人正在走的这条小道上人并不多，更显得静谧。 月色皎皎秋意浓，凉风吹响路旁的灌木，树叶凋落被人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声，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 宋昱站在陈睿丰的右手边，他的左手抓着笔记本，右手插着兜，眼睛正看着地上时深时浅的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陈睿丰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有些心慌，他也想开口，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实验楼回来后，他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只觉得一个月前的自己蠢透了，为什么要那种态度，导致现在两个人连话都不能说。 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要怎么做，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对于这些其实他没有想得太多太远，要不要表明心志，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宋昱的倾向会是什么……这些他都没有考虑过，因为此刻横在他面前，让他觉得难熬的难题，是两人长达一个月的僵硬局面。 他现在只想先和宋昱恢復如常，之后如何留待今后再考虑。 陈睿丰斜着看了一眼宋昱手上的笔记本，想起了上个月的月考结束后宋昱对他说的话，仿佛抓住浮木一般开口道：「上次你说你会选化学，那么我们以后还能在一个班当同学？」 「嗯。」这回是宋昱冷淡回应，末了他觉得不解气，顿了五秒后又道：「你的问候和回答可真是够晚的。」足足过了近两个月。 第29页 话语钻入陈睿丰的耳中，他脚步放缓，宋昱多走了两步后注意到身旁无人，便也停驻回头，陈睿丰站在路灯下，额前的碎发在眉眼间投下阴影，显得他此时脆弱而落寞，陈睿丰抬眼看着宋昱，真诚道：「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情绪不好，是我的错，不该那个态度的。」 「是因为心情不好吗？」宋昱抬起头，像是鼓起了勇气问道。 陈睿丰掩饰自己的低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是我家里的事情导致自己情绪不好。」 见宋昱的眼睛嵌在立体的眼窝之中，半垂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陈睿丰有些慌，他继续道：「我其实一直想重新和你说话，可是又碍于莫名其妙的自尊，直到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记得去年的这天我们还一起庆祝，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是最棒最好的……朋友。」 陈睿丰平时极少示弱于人前，这番话说得变扭又真诚，宋昱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气消了，原本宋昱以为两人疏远是因为他说过的话，刚才他大着胆子主动提起，也是以为这是两人的结，想干脆说个明白，他不想再这样遮遮掩掩的，可陈睿丰却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宋昱鼓起的勇气也就瞬间消了一大半。 既然不知道，那还是这样不知道比较好，他其实也不太敢说出口。 宋昱转过身一边向前走，一边对陈睿丰说：「那走吧，你得请我吃炒面赔罪，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莫名其妙发火了。」 陈睿丰如赦大罪般疾步跟上，又恢復从前的嬉皮笑脸，只是这次还带了些轻微的试探：「好啊，一起吃吧，听说很好吃。我今天晚上都没吃饭，饿死了，正好来尝尝。」 「你没吃饭？为什么不吃？」宋昱记得陈睿丰回教室回得晚，他还以为是因为吃饭才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实验楼中央的那个背影。 如果他没有吃饭，那么他一直在实验楼待了这么久吗？ 陈睿丰没有回答，而是侧目看着宋昱反问：「你呢？你晚上吃了什么？」语气中竟有些试探的意味。 「吃了蛋糕。」 「是啊，你今天生日，应该吃蛋糕的。」陈睿丰的声音好似还有些委屈，「蛋糕……是出校门买的吗？」 「不是……」学校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寄宿生在工作日一律不许出校门，宋昱回忆了一下周吟菲带给他的蛋糕，虽是装在精美的盒子里，但味道不甜不腻，应该是姨妈在家里做好了带给周吟菲的，「是我姨妈做的。」 「只做了一块吗？我也想尝尝。」宋昱觉得这笑容与往常的有些异样。 「没有多的了，小蛋糕才方便偷偷带进来。」 陈睿丰无言地点点头，没有接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怎么会没有多的，只是和别人一起吃了而已。 陈睿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两人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第 18 章 食堂的宵夜其实最初是为高三的学生提供的，所有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必须在晚上十点熄灯睡觉，只有高三年级的寝室的熄灯时间可以延长至十一点，因此夜宵意在让住宿的高三生在晚自习结束后还能补充能量，回到寝室后继续奋战。 只是大部分高三的学生都会选择不再寄宿，或是回家，或是在学校周围租一年的房，为的是离家近，父母方便照顾陪读，不用操心洗衣和打扫卫生，同时也不会被同寝的学生影响作息，因此高三生的宵夜大多都进了高一高二年级的肚子里。 「我哥哥说食堂的炒面最好吃，而且只有晚上有，平时不会供应。」陈睿丰说着快步走入人流，在逐渐形成队伍的人潮中抢占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宋昱则在一旁的小食窗口买了两只香味四溢的茶叶蛋等在一张两人桌旁，很快陈睿丰就端着一盘面食向座位走来。 上海的炒面先将粗面条下锅煮熟，盛起后放入冷水去除黏腻的淀粉，使得面条根根分明又不失弹性，随后放入温过酱油的锅中翻炒，同时加入事先炒熟的肉丝和青菜，临出锅时再撒上葱和胡椒，这样炒出来的面条色泽鲜艷，味道也极具诱惑。 z中的食堂师傅是有着多年经验的本地大厨，他掌厨的炒面自然地道又美味，宋昱闻着香味，仅仅吃过蛋糕的肚子竟感到了飢饿。 「一张卡只能买一盘，早知道就把你的卡也带上了。」陈睿丰颇为遗憾，坐下后又先将盘子往宋昱那边推了推，「寿星也一起吃吧。」 好在一盘的炒面分量足，两个人一起吃也能果腹，不过宋昱记着陈睿丰没吃晚饭，再加上自己只是馋了，因此没有吃太多，大部分都进了陈睿丰的肚子，宋昱吃着茶叶蛋看对方狼吞虎咽，周围吃夜宵的学生们来来去去、熙熙攘攘，竟恍惚间有些校外夜市的味道，宋昱就这么看着对方，也觉得十分美好，心中满足。 吃完夜宵后，也差不多到了快熄灯的时候，两人急匆匆往宿舍赶，路上说说笑笑，过去那变扭又冰冷的一个月仿佛从来没有在两人之间存在过，只有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记得。 回寝室后，宋昱匆匆洗澡收拾，终于在熄灯铃响之前躺在了床上，期末考之后的第一个星期作业并不多，阿姨查寝也会比考前严格，因此寝室四人没有人在书桌上开夜灯读书，等靠近门口的王俊杰看到阿姨经过下楼后，便轻声「唉唉」地唤着另外三人开始了夜话。 第30页 「宋昱，晚上干嘛去了？」他回来得晚，回来后又匆匆忙忙地没时间说话，自然第一个先问起了他。 「和陈睿丰吃宵夜去了，食堂的炒面很好吃。」 「哦……」王易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偷偷约会去了。」 宋昱听到「约会」这字眼一时哽住没有搭话，心头却是一片快乐盪开，嘴角在黑暗里放肆地上扬。 而那边，王易舟没有管宋昱的沉默，立刻换了话题对象，开始转向江恆：「江恆，你今天一回来就话很少，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恆的方向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快分文理了吗……」 「你物理不是挺好吗？愁什么？」王俊杰不解。 王易舟也附和：「是啊，你之前在班里也说想选物理的，现在改主意了？」 江恆嘆气道：「不是，只是今天问了赵可的打算，原本我还想着我们两个实验班的人肯定都是选理科的，那么以后也能在一个班或是像现在这样在对面，哪知道今天她却和我说想选文……」江恆话匣子被打开，语气中满是不解，「文科的语数外老师也没有我们好，以后推优选专业都有很多限制，况且文科和理科的教室在走廊的一头一尾，高三这么忙，岂不是以后都没什么时间见面了？」 江恆抱怨完，寝室里一时无人接话，王易舟忙开口打破沉默：「其实也不是很远，说得好像异地恋一样，就在一个楼层，想见还是可以随时见的。」 宋昱回想了一下赵可的成绩，曾经由于陈睿丰的原因，他特意关注过她，赵可的数学的确不太好，便也说道：「她好像数学不太好吧？文科数学简单，她在文科班的确更有优势，况且我们高中生的终极目标还是高考，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在文科班优秀的话，比在理科班平庸更有机会拿到好大学的名额，目光长远一点，你们可以定下同一个大学的目标一起努力。」 王易舟也附和：「是啊是啊，你别想得太悲观了，等高考结束了，你们有大把的时间，不急在这一会儿。」 江恆回道：「也是……不过她还没决定，今天我劝她说我可以教她数学，她倒也思考了一下，说不定最后还是理科。」 王易舟开口，没有继续讨论这对小情侣，而是借着这话题问起了选科：「大家都想好要选什么+1科了吗？都是理科吧？」 王俊杰道：「我应该选物理，以后有不懂的继续问江恆。」 江恆也很爽快回道：「好啊，我们一起讨论，而且我记得你这学期在普通班成绩挺好的，会不会这次又能重新分到实验班了？」 「这个嘛……其实我就算综合排名可以进入，也不想回实验班来了。」 「嗯？这是为什么？」三人均是不解。 「我还记得大一结束的时候我说过，也许普通班的节奏更适合我。现在经过一个学期，我觉得真的是这样，我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只适合脚踏实地慢慢走，不适合实验班这样飞奔的模式，你们也知道，我在一班的时候光是要跟上你们的进度就已经很累了。」 宋昱没想到王俊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冷静分析从而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而非盲从，这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半年前王俊杰的离开反而造就了一个心智更成熟的他。 「看来你想得很清楚了，那其实也很好。」王易舟总是贴心附和转移话题的存在，他继续道：「我就和你们不一样了，我打算选化学，宋昱你呢？你应该也是物理吧，你的物理那么好。」 「不，我打算选化学。」 「你选化学？」即使是在黑暗中，宋昱也能看到江恆因惊讶而直起的上半身，「为什么？你的物理上学期期末可是最高分啊。」 宋昱又把原因解释了一遍，寝室的人纷纷瞭然，也不再说什么，不过江恆还是表达了不同想法：「其实物理也可以考医学院，你在大学前的暑假也完全可以把化学重新捡起来，就这样放弃了你的优势觉得有点可惜。」 「其实我想了很久，直到这学期学了新内容我反而排名上升才下了决定。」 随后寝室四人又随意聊了些其他的，没说几句也就睡觉了。 期中考试之后，冬天也跟着来临，日短夜长，更显得时光飞逝，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试前的三天，班主任下发了分科意向表，每个学生都需要在上面写下自己想选的科目，是否愿意分入实验班以及签名。 陈睿丰上交前还确认了一眼宋昱的选择，之后的三天里，宋昱发现陈睿丰一直到期末考试那天都很开心，没事就突然哼起歌，甚至和他们冷战前比也有些反常。 宋昱不明所以。 正式放寒假前，由于他们高二年级需要分科重新安排班级和座位，因此额外多了一次集体班会，也是最后一次班会，结束之后，班主任就会告知每个学生需要前往哪个班级，直接进行年级的人员流动。 离别总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 班会在下午召开，中午的时候，校广播站专门为高二年级响起，他们在过去的一周里为这次短暂的离别收集了一张张小纸条，写满了同学们之间或是师生们之间想要倾诉的话语，并且广播站为这些话语规划匹配对应的歌曲和音乐。 这是一次很特别的企划，周吟菲身为广播站的一员也参与其中，还鼓励过宋昱参加，不过宋昱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况且陈睿丰和他今后依然在同一个班级，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第31页 广播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离下午的班会还有好一段时间，教室里几乎没有人，实验班的人大部分都在操场上打篮球，宋昱不太喜欢篮球，便坐在操场一侧看着他们顺便吹吹风，这是进高中以来难得在校园里轻松惬意的时光。 周吟菲的声音伴随着广播音乐出现的时候陈睿丰恰好在场地的角落，听到这声音觉得有些莫名的耳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对这名字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广播站里搭档的声音为一男一女，两人娓娓道来过去一年半大家共有的经歷，从军训到运动会，从生活点滴到大小考试，一阵煽情过后引出了最后的点歌留言环节。 ☆、第 19 章 「第一张留言来自一班。」广播站里，周吟菲的声音清亮平稳，她继续道：「一班的江恆说给二班的赵可——文理分科是暂时的分别，希望殊途同归，未来能在同一所大学相见。」操场上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起闹，陈睿丰和其他几个男同学都在场地上对着江恆和在一旁旁观的赵可哄闹，广播站里梁静茹的一首《暖暖》缓缓流出，陈睿丰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宋昱，可宋昱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笑着看了眼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江恆后，双眼平静地望着远方，仿佛只是在欣赏音乐。 陈睿丰觉得自己自从这学期开始后，好像越来越不了解宋昱了，总是无法明白这一刻的他在想什么。音乐结束后，留言继续阅读，陈睿丰开始竖耳听着广播，他一开始以为这个活动不会真的实行，闹着玩投了一条，现在他还真有些期待自己的能否被选上，可之后读的几条不是学生给老师就是其他班级的同学之间。 等着等着，时间临近下午班会的时间，球场上的人都开始散了，就在陈睿丰渐渐有些失望的时候，广播站响起了男声：「最后一张留言来自二班，二班的陈睿丰说给二班的宋昱——你是最好的同桌，希望在化学班以后依旧并肩。」之后男主持又添油加醋按着这条引申出对同窗之谊的许多感慨，放出一首《同桌的你》结尾。 陈睿丰悄悄地看了一眼宋昱，眼神既紧张又骄傲，宋昱则是明显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广播里说了什么。 陈睿丰？给他？说了什么？ 这件事实在是出乎宋昱的意料，以至于他扭过头去看陈睿丰时，陈睿丰的表情已经恢復了正常，没有让宋昱看到陈睿丰反常的害羞。 「讲义气吧？」陈睿丰故作平淡地看着宋昱，周围的同学都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两个普通同学之间的留言，完全没有江恆和赵可两个给他们带去的八卦欲强。 「真没想到你还会参加这种活动，你不应该觉得它很无聊吗？」 「以前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上周听到这个活动的时候却觉得有点意思。」 宋昱有些惊讶地看向陈睿丰，陈睿丰此刻正笑眼盈盈地看着他，就在两个人对视的几秒里，宋昱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火花存在。 是自己长久以来的期盼所导致的错觉吗？ 宋昱看着陈睿丰的眼睛，一瞬间很想去拉他的手，然而宋昱的「你」字刚在口中，身后的王易舟突然冒出来搭上了两人的肩，打破了两人之间流动的暧昧。 「我的两位同班同学，你们居然还参加广播站的活动？」 王易舟笑嘻嘻地跟着两人的脚步向前走，陈睿丰回头看了眼王易舟搭在宋昱肩头的手，疑惑道：「什么同班同学？」 「你不知道啊，我也选化学，下午就要在一个班级里相见了。」 「噢……」陈睿丰点头，又瞥了一眼宋昱，可他却是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样子，双手插兜向前走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睿丰又看了眼宋昱肩上的手，皱了皱眉，他不动声色地扭了扭，左手绕到王易舟的背后把他往前推了推，迫使王易舟走在两人前面，原本各搭在两人一肩的手也就收了回来，陈睿丰用往常的笑容对着王易舟道：「我看到你们班主任已经往教室走了，你也快回去，下午教室里见吧。」 王易舟闻言对着两人匆匆摆了摆手，赶紧往楼上跑。 「刚刚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我还看到一班班主任在里面坐着喝茶，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往教室里走了？」宋昱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陈睿丰回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打量他的目光。 「转角的时候看到的，可能是看错了吧，你也知道，我们年级的中年男老师都一个样子，深色衬衣黑裤子，啤酒肚还有点地中海，看错也是正常的。」 「是嘛……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让王易舟跑着上楼。」 「没有没有，骗他干嘛呀。」陈睿丰有些心虚地避开宋昱直视的眼神。 宋昱觉得怪怪的。 一直到分班班会的时候，宋昱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是这学期初陈睿丰莫名其妙的疏远，一会儿是两人和好后他与之前相比显得异常的举动。 可宋昱想不透。 班会很快就结束了，班主任上台宣布各个同学的去向，实验班里大部分学生都选择理科中的物理或是化学，而物理和化学两科各有一个实验班，班主任分别是物理和化学老师，分班之后，物理实验班是一班，化学实验班是二班，因此对于实验班的同学们来说，他们所处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实验班内部的人员流动而已，所以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要离别的悲伤情绪。 第32页 不过杨易却是坐在宋昱座位周围最伤心的一个：「你们都选化学，我要和你们分开了，捨不得你们……」 孙雅雯扭头安慰：「就在隔壁，又不是转学，平时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伤心了。」 杨易怔怔的看着孙雅雯：「班长，虽然我一年多总是拉你辫子让你生气，但你应该不是真的讨厌我吧？」 「放心吧不会讨厌你。」 周围的同学们简单整理之后已经陆陆续续往外走，一班的门也已经打开了，两个班级各有一半的人离开，经过一个窄窄的走廊到达另一个班级，像是以一换一的游戏。 杨易站起来，对着左手边的三个人说：「抱抱吧。」 陈睿丰扣着宋昱的肩膀不让他去，嘴上嫌弃道：「杨易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不过杨易也没管他，轻轻抱了抱孙雅雯。 「我走了。」说完便背着书包往一班走去。 二班离开的人站起后，教室内显得宽阔不少，杨易选了物理，陈睿丰的前桌汤冉选了政治，他们这边的角落只剩下宋昱、陈睿丰和坐在宋昱前面的班长孙雅雯。 而新来的同学们都停在教室的前后门，张望着没有挪步。 「都进来吧别站着了，自己先随便找位子坐，等人来齐了再换座位。」班主任在讲台前招唿着，堵在门口的人流这才开始放心大胆地往里走。 「小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宋昱转过头，看到周吟菲大步流星地走向宋昱这里，透过她的肩膀，宋昱正好可以看到她身后一班的大门门口两两相望的赵可和江恆，他想起今天中午广播站里周吟菲读着江恆的字条时依旧平静清甜的声音，宋昱不禁为这个妹妹感到一丝心疼，便绽开笑容向她挥手，指着原本杨易的位子招唿道：「周吟菲，这里……」 听到宋昱出声，陈睿丰疑惑地扭头转向宋昱挥手的方向，前排的孙雅雯也回过头，两个女生曾一起参加过英语竞赛辅导，因此彼此认识，孙雅雯和周吟菲边挥手打招唿，边惊讶地看着宋昱：「哎？难得看到宋昱会这么热情，你们认识啊？」 「恩认识呀，从小就认识了。」周吟菲又转向宋昱问道：「你寒假做什么？还是复习？」 「应该吧，今年寒假短，除去过年也就两周，你还过来一起吗？」 周吟菲摇了摇头：「不了，自己看吧。你过年回外婆家吗？」 「是啊，今年当然得回。」宋昱和周吟菲的外婆于上个月下雪后的一天出门锻鍊，没曾想摔了一跤导致小腿骨折，刚刚动过手术在家养病，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年两个女儿必定是过年聚在一起探望老人的。 孙雅雯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熟络地一言一语，心中不仅暗自念叨「两人青梅竹马啊」，一边往周围看想找人交换一个八卦的眼神，然而当她扭头瞥向陈睿丰的时候，陈睿丰却是阴沉着脸看向宋昱和周吟菲，眼中满是打量和似有似无的敌意。 嗯？是自己眼花吗？ 不过孙雅雯还未及细看，陈睿丰那方却突然插嘴打断了宋昱和周吟菲的对话：「宋昱，你寒假有空吗？可以一起做作业预习啊。」 「啊？可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其实宋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就答应了。 「好啊，那寒假里再约时间。」 陈睿丰说话后，宋昱扭头转向陈睿丰那边，背影对着周吟菲，周吟菲的头微微歪着，目光侧着越过宋昱的脑袋看向说话的人，撞上陈睿丰盯着宋昱之余瞥向周吟菲的眼神，带着轻微的得意。 恩？他那个表情……是在看我吗？ 周吟菲一头雾水。 化学班里的新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填满了所有的空位，两个班级虽然人员组成换了，但班主任没有变动，魏老师站在台上，带着春风和煦的微笑向新班级说着寄语和期许，分班意味着在座的学生都选定了自己未来高考的科目，也意味着高中的三年已经过去了一半，时光的飞逝总是很容易给人带来紧迫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每天更新也已经这么多天了，发之前就有预感偏现实向的可能不会怎么吸引到人，也不知道是哪两个读者小天使一直在默默点章节，每天一更新就会看到新章节会新增两个点击，在的话冒个泡让我看看好吗(?▽?) ☆、第 20 章 清点人数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要开始重新排座位了，由于原本就有一半的学生就在2班，因此老师不打算变动这些学生的位置，只让新来的另一半站起来。 这也就代表着陈睿丰和宋昱还是坐在一起，陈睿丰暗自留意班里的座位，宋昱的前排是孙雅雯，虽然新来的周吟菲长得不矮，但也绝对不可能和一群男生坐在最后一排，那她必然会远离宋昱了。 陈睿丰从刚才就僵着的表情总算微微放松了一些，只是没等他开心多久，老师就一声令下：「……周吟菲到孙雅雯左边的位子，王易舟去最后一排那个空位。」 孙雅雯的左边，那不就是陈睿丰的前桌吗。 陈睿丰坐着翻开桌上的书本，看上去在沉默看书，可嘴角却不自觉耷拉下垂。 周吟菲听到老师的指令便提起书包往新座位上走去，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后，陈睿丰恰好抬起眼看她，周吟菲便主动微笑示好，陈睿丰没想到对方会看自己，明显一愣，也微微勾起嘴角算是回应，只是那个笑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勉强。 第33页 新座位分配好之后班会便散了，陈睿丰马上站起来推着宋昱就往门外走，好像怕有什么人追上来似的，两人一路往校门口走，分开的时候陈睿丰往后看了一眼，脸上神色放松下来，得知宋昱妈妈来接后还提醒道：「明天打你电话一起出来看书，别忘了！」 宋昱一直到坐在妈妈的车里还有些捉摸不透，今天的陈睿丰实在是太奇怪了。 「吟菲呢？你俩现在不是在一个班吗，怎么不等她？」 「啊？我……忘记了。」 「怎么当哥哥的。」宋昱妈妈嗔怪道。 大概十分钟后，周吟菲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每次放学人就是多，好挤啊，老哥你怎么走这么快。」 「陈睿丰拉我先走了，没来得及叫你。」 「陈睿丰啊？是你暑假去他家里玩的那个吗？他也在化学班？」宋昱妈妈问道。 宋昱点头，周吟菲却有些惊讶：「老哥去过同学家里玩？」说着扭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宋昱：「以前从没见过你假期找同学一起玩过，要不说天气太热不愿意出门，要么就是说和别人没话可说。」在周吟菲的印象中，宋昱每次放假都是和她一起预习功课，因此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表哥虽然长得月朗风清，可是从没有和这张脸相配的人气，社交少得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以前的同学的确没什么话说。」可陈睿丰不一样。 宋昱相对喜静，做事也一心一意，初中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试过自习课上和同学一起做功课，可是他们都太过聒噪，沉不下心来看书，宋昱既无法和他们探讨新知识，又会被影响效率，这么多年，好像只有周吟菲一旦做事就完全投入的性子合他的意，只是宋昱也一直期待有另一个同龄的至交好友，两人可以安静默契地在同一个空间相对而坐、不置一词，却还能感到自在。 「对了，妈，明天我和陈睿丰说要一起看书，应该会出门，晚上会回来吃饭的。」 「行，那你午饭自己在外面搞定，我今天就不给你准备了。」 宋昱和陈睿丰相约在图书馆里。 他们两人的家虽然位于上海不同区，但直线距离还算相近，而在两家的中间位置，正好有一座图书馆。 双双在门口办了借书证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楼内，这里的图书馆并不大，毕竟只是区图书馆，人流量也不多，馆内陈列一排排书架，最多的是在其中挑选言情小说类的女生，要不就是看报的老人，他们两个蹑手蹑脚找了空座位坐下后就拿出了书和作业。 宋昱一向是一次性逼着自己把所有科目的作业全写完，然后再开始下学期科目的预习，因此他今天只带了作业。 寒假的作业本的目录显示分为14天完成，但实际上每一天的题量都极少，相当于平时上学时一个小节学完后的练习题，以宋昱的速度，他可以一天之内完成一本数学和一半的英语。 陈睿丰看到宋昱拿出作业后压低声音道：「你还真做作业啊？我一直都是抄的……」 宋昱回道：「题量不大，顺手做做，而且万一碰到不懂的，还发现自己的知识盲点。」 陈睿丰轻嘆一口气，却又忽而笑了，好像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看向宋昱的眼神又替他温柔地轻嘆：「你这个人啊……」 宋昱目光左移，看到陈睿丰桌上的书本，是一本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的教材。 「自学？」 「嗯，自学。」陈睿丰点头，「今年九月份，也就是我们高三刚刚开学的时候就会有竞赛，这次的寒假结束后应该就要报名了。」 「可是……自学？」奥赛的难度不小，宋昱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化学和物理的奥赛，物理的参加过辅导班所以幸运地得了市里的奖。 而化学的卷子，宋昱至今还记得，他除了第一题，其他的连看都看不懂。 那是他考过最煎熬的一次考试。 「别小瞧我，我初中的时候就拿过奥赛的市奖，那时候我也是自学的。」 陈睿丰眼睛闪闪发光，骄傲道：「我很有天赋的。」 宋昱也不由自主地笑「行。」 他扭过头去，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作业本上，余光却瞥见书架旁有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在看着他们的方向，只是宋昱抬起头后她却缩头躲闪着眼神。 他们四周重回寂静，只有书卷翻阅的声音，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着，氛围舒适而轻松，没多久上午便过去了，两人一起吃过午饭后重回图书馆，都没有立刻继续看书，陈睿丰站在桌前晃悠了几下，有些犹豫地挨着宋昱轻声问：「问你个事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宋昱原本在随意的看着书架上的书，听到后诧异地回头，只是陈睿丰的眼神看上去颇为坦荡，状似只是随意一问。 「……有」宋昱盯着陈睿丰的眼睛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噢。」陈睿丰抽动自己的脸颊想轻松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表情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他垂下眼眸，手指翻动桌上的奥赛书，「我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啊你还真有喜欢的女生哈哈……哎，吃了饭就是困，我睡一会儿啊。」 说着，陈睿丰就带上耳机，把书当做枕头垫在脑袋下闭上了眼。 图书馆内开着暖空调，只是温度不高，因此陈睿丰没有脱下他的羽绒外套，他俯身把头靠在桌上，羽绒服的帽子被翻了过来，扣在了他的头上。 第34页 宋昱凝望陈睿丰许久，伸出手，轻轻替他整理了一番帽檐，手轻轻落下，却最终没有抚上他的头髮，只是悬在空中。 他轻声说道：「我喜欢的不是女生，我喜欢的人……」是你 耳边从书架处传来几个小女孩的声音，虽然没有发出响声，但还是钻入了宋昱的耳里，她们的语气中满是被压抑的激动和亢奋。 「你看你看！我就说了我刚刚看到了。」 「啊真的诶，他们俩眼神好宠好甜啊，我的腐女魂……」 「不是吧，你们别想太歪，万一只是普通同学或者兄弟呢？」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关系……」 宋昱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她们是在说自己吧。 宋昱也坐了下来，有些无奈的摇头：她们都看出来了，陈睿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图书馆相约仅仅持续了一周便被春节叫停，宋昱堪堪预习了数学书的两个章节和化学书上有机物的开头。 春节期间两家人都聚在宋昱外婆家，两姐妹和各自的丈夫一起挤在厨房里掌勺做菜，年夜饭极其丰盛。等待期间，周吟菲和宋昱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唠嗑。 「小宋，你和那个……陈睿丰是吧？这几天预习的怎么样？我可是已经看完一半的有机物了。」周吟菲的语气颇为骄傲。 「我还没看多少，你看书的速度倒是快。」虽然社会上对女生的刻板印象总是理科不行，但是周吟菲的逻辑思维和记忆贯通的能力确实很强，她从来看一遍化学书就能记住那些细节繁复的知识点，宋昱一直很羡慕她。 「有机物板块自成体系，比之前的铁铝或者是电子式要系统的多，条理清晰，所以看得快，记得也快。」 兄妹俩聊着天，周吟菲的妈妈从厨房出来到他们身边招唿两个孩子：「快吃饭了，这局结束可以别玩了。」 「好咧！」周吟菲回应。 周妈妈看了会儿屏幕，又转而面向宋昱道：「宋昱啊，我听吟菲说你以后想读医？」 「是啊姨妈，所以才选的化学。」 「你细心也踏实，学医虽然很苦，但是你喜欢，我也觉得你性格挺合适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就不选物理选化学。」周妈妈顿了顿，语气中有些惋惜，「其实大学里医科的课程和化学没有太相近，你也不是想做药学研究，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嚮往的专业选择自己的「+1」科目，而且从功利性的角度看，高考其实选择最擅长的科目比较好，我还记得你物理在初中是拿过奥赛市里一等奖的，可惜了……」 「现在选也选好了，没事的姨妈，我之前考虑了很久，也考虑过很多因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m中的化学师资也比物理的好。」 周吟菲听到这里，颇为贊同地重重点头：「物理老师真的不太行。」 周妈妈点头：「也很好，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自己选择就行，我也只是觉得可惜这么一说而已。」 ☆、第 21 章 周吟菲妈妈说完又转身去卧室，把外婆搬到轮椅上推到桌边，宋昱放下游戏机转头问周吟菲：「你以后想做什么职业考什么大学？」 「不知道啊……没想过，也不想去想，好迷茫啊，等填志愿了再说，反正我干什么我爸妈都不反对，我妈只说我这样的别做医生就行……说起来，我以前还想过要不就当个医生算了，医二代嘛，以后工作了有人罩着，还能传授经验。不过我看我妈就觉得医生真的好累，我是熬不住的，老哥，我佩服你！」话音落下，周吟菲颇为豪气地拍了拍宋昱的肩。 周吟菲起身去餐厅，宋昱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陈睿丰，那个男孩在夏天对他说着父母对他似有若无的人生规划，宋昱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早早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没有其他因素加以阻挠和干涉。 2013年的寒假正巧结束在那年的元宵节，那天所有的学生回校报到领取教科书，到了晚上，m中的食堂给每个寝室的学生都分了一小碗汤圆算是弥补不能在家和父母一起过节的遗憾。 新的学期，新的班级，新的同学，可寝室却没有变过，这就导致原班级的学生在寝室楼里还是互相挨着，时常照面。而又由于两个实验班分班前后的全体学生并没有太大的人员替换，因此这两个班级的男生们，三三两两都聚在宋昱的寝室里谈天说地。 最初是陈睿丰和寝室里的室友先来的，宋昱寝室里王俊杰请假在家过节，江恆外出秘密约会，四人的房间只有宋昱和王易舟两个人在，没在寝室里待多久，陈睿丰就带头串门来打破他们寝室内两人的安静。 原本他们两个寝室就相熟，陈睿丰一提出隔壁只有两人想要串门，很快就带着一个寝室的人集体出动了，随后到来的是其他几个路过他们寝室的同学，听到声响后觉得有趣从而加入。 从假期聊到开学的心情，话题几经转换，很快又落到了新同学上，两个实验班虽说位置近，也更相熟些，可两个班级一共有七十多人，总有之前并不熟悉，如今因为选科分到一起的半新面孔。仿佛绕不开似的，男生们之间的讨论，总是绕不过对女孩的关注，宋昱沉默着，仿佛回到刚刚入学的那个夏天，只是这回他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讨论的对象换了。 第35页 「你们有没有觉得2班是块风水宝地，之前有个赵可，现在化学班里也有好几个漂亮的女生，上学期分班那天我还留意看了一眼，原本1班的周吟菲，还有个普通班上来的李雪倩，还有孙凯雯我也觉得挺漂亮的，怎么之前都没注意到……」 「估计是之前赵可太漂亮了，所以都没注意到其他漂亮清秀的女生，不过你刚刚说的这几个女生，身高都比赵可出挑不少，综合来说也都算是漂亮了。」 两个平时就口无遮拦又有些自视甚高的男生评头论足起来，王易舟打哈哈制止：「别这么说，尤其是赵可，要是被江恆知道就不好了，他可宝贝着了。」 一个男生被提醒便拍拍嘴表示不再说了，可另一个虽然没再提赵可，却还是继续说起了现在化学班的三个女孩：「不说赵可不说赵可，你们觉得现在化学班这三个哪个最漂亮？」 陈睿丰倚在宋昱的桌旁，心思不在周围人说的话，他只注意到宋昱皱起的眉。 宋昱不开心，他生气了。 而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宋昱的情绪，还以为气氛如表面上那样轻松又温和，继续谈论。 「李雪倩挺好的，看上去性格文文静静的，我以前在一班坐在周吟菲周围，感觉她是个太有主意的女生，普通人驾驭不了。」 「是吗……我没和她接触过，不过感觉她应该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吧，眼睛特别漂亮，一直亮亮的，再说了，有谁能比孙雅雯强势。」 「我觉得不一样，孙雅雯是纸老虎，也就是因为自己是班长强撑着，平时说话看上去挺爱笑的，多笑笑更讨人喜欢。」 「她们又没有要你喜欢。」宋昱阴沉着脸，说话时的嗓音也仿佛是空中压低的乌云。 杨易也生气了，在一旁搭腔：「这样评论女孩太没有礼貌了。」 这样对女孩评头论足是一件很没有教养的事情，挤在寝室里的大半人其实都感受到了，因此虽然没有出声打断，但也没有附和，刚才只有几个人在进行对话。 宋昱的声音不大，但一出声，原本说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宋昱生气的样子。 沉默中瀰漫着尴尬，即便冷静下来大家都觉得对女生的谈论不妥，可大部分的人也觉得宋昱反应过激，造成了现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一时之间谁都没出声，原本高谈阔论的人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原本中立没有说话的人不知如何开口，似乎站在哪一边说话都不合适。 不过好在，这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陈睿丰便站起，脸上带着颇为玩笑戏嚯的神色，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有些不一样的气氛，话中带着调侃接口道：「三个女生又没说喜欢谁，我们在这里自作多情分析这些干什么。」 王易舟也跟着暖场：「就是啊，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这学期那么多的课和四门会考，我和你们在这儿说话，连书都还没看过，走啦走啦回去看书。」说着就拉刚才议论女生最多的两个人往外走，那两人见给了台阶也顺势下了，这次的聚首就算是结束了，王易舟跟着人群走到寝室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帮着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气氛。 陈睿丰圆场之后一直站着，没有往外走，也没有和宋昱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宋昱还沉浸在方才不悦的情绪中，双眼看着地面，眼中依旧是不屑，直到一群人的声音都随着他们的离去飘远了，陈睿丰才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到依旧在这里的陈睿丰。 「你……」 「我也走了。」陈睿丰看到宋昱抬头后扯着嘴笑了笑，没有给宋昱说话的机会转身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微微侧身道：「晚安。」 王易舟还站在门口等着人都走光后关门，听到陈睿丰说话后，大咧咧地对陈睿丰挥手：「晚安晚安，明天教室里见。」 关上门后，王易舟转身看到宋昱还在看着门口，安慰道：「放心啦，刚刚陈睿丰和杨易帮忙缓和气氛了，大家应该不会太放在心上。」 「什么不放在心上？」紧接着宋昱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说的话本来就很过分，太没礼貌了。」 「恩？你还真的很生气啊？虽然他们是不太好，但你也太直接了，都是同学，说话多少总要留点面子，日后好相见。说起来，你不是在担心这个，那你刚刚在担心些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陈睿丰的样子怪怪的？」 「怪吗？没有吧……」王易舟又吃了一口汤圆，回想道：「说起来他刚刚的背影好像是有点落寞的感觉，而且……我现在想想，怎么感觉他刚才的『晚安』好像没在和我说？」 略想了会儿，王易舟就摇头「哎不知道，想不明白，还是看会儿书吧，分班以后听说四门科目的上课节奏会更快，要好好预习啊……」 高二第二学期的第一天，新的教室，新的班级，新的学生，新的课表。 这学期开始，由于已经选定了「+1」科，课表上各科的比重也进行了调整，每天都会有的科目是语数外化四门主课，此外，高二这一年结束的时候会有物理、化学、生物和歷史四门科目的会考，因此这四门科目被排列组合，均匀地穿插在周一至周五期间。 这学期会将高中所有的知识点全部教授完毕，等到高三时就是用一年的时间不断地温故知新，而化学还未学习的内容，大部分是有机物这一个全新而系统的领域。 第36页 寒假假期短，宋昱只预习了小部分基础，而第一天课上，老师就大刀阔斧地把有机中基础碳氢化合物定义以及烷烯炔的性质传授了大半。 有机物之间的性质大同小异，相同的部分能带来记忆的便利，而细微的不同之处也会造成记忆的混乱，开学第一天，他就一直通过练习题来加深对有机物各种性质的印象。 新班级的学习氛围浓厚的很，尤其是一班许多实力不俗的同学加入后，竞争更显激烈，宋昱并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即便是挂心学习，宋昱也注意到了陈睿丰今天的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吗？怪怪的」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有些怪。 陈睿丰绽出一个常见的笑容：「恩？没有啊。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懒得开口。」 说完，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宋昱放在书包左侧的黑色茶杯，又看了眼前桌周吟菲桌上的白色茶杯，两个外形完全相同的保温杯杯盖上同样显示着温度。 ☆、第 22 章 陈睿丰的目光在两个茶杯上一阵流连后又垂下了眼眸，过了半晌又转身道：「我们好久没打球了，什么时候有空去打一场？」 「今天下午的活动课上就可以，还是老样子，一个借球拍一个抢场地。」其实进入高二之后，活动课已经被渐渐沦为自习课了，他们大多在教室里做作业温习功课，的确很久没有一起活动过了，说起来，宋昱的确很怀念和陈睿丰一起在球场上的感觉。 恰好孙雅雯和周吟菲从教室外回来，孙雅雯听到两人说的话：「你们下午要去打球？我也想去看看，周吟菲，我们一起吧！你应该没见过他们打球，高一的时候宋昱和陈睿丰双打还拿过年级的第三名，他们一起打球可帅了！」 「啊？打什么球？」周吟菲没听到两人之前说的话，有些跟不上。 「羽毛球呀，高一的羽毛球赛你还记得吗？」 说实话周吟菲不太记得了，她一向对球类运动没有兴趣，活动课即便不自习，她也宁愿在教室里坐着聊天。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宋昱，在她的印象里，宋昱对这种会出风头，需要打配合的事情一向避之不及，从前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宋昱妈妈曾在饭桌上提起过宋昱拒绝了同班同学让他假期里一起出门到体育馆里的邀请，问他原因也只说一群人太烦乱，他更喜欢一个人。甚至有一年暑假周吟菲听宋昱爸爸夸奖宋昱打球好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和宋昱一起打羽毛球锻鍊锻鍊，宋昱也拒绝了她。 「宋昱还会打羽毛球？」 「是啊，你没见过吧？来一起看看呗。」 其实周吟菲的意思是宋昱居然会和别人一起双打，不过孙凯雯误解成了周吟菲不知道宋昱会打球。 周吟菲看着小山般的作业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行吧，一起去看看。」 微不可闻的，陈睿丰嘆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颇为幽怨。 下午，周吟菲和孙雅雯手挽着手一起出现在了羽毛球场的场地旁，周吟菲抖着脚：「好冷啊，我就看一眼，等会儿就回去了，作业还没做完……」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陈睿丰，皱眉。 她坐在这人前面也有两三天了，总觉得这人对她很有敌意，周围其他的新同学都至少会说说话快速熟络起来，但他对周吟菲一直很冷淡，话没说过几句，可他又对其他人颇为热情，唯独对周吟菲有着刻意的距离感。 包括她和孙雅雯出现在球场旁的时候，他也一副耷拉着脸的样子。 奇怪啊…… 陈睿丰和宋昱两人对抗，没有找其他人和他们对打，因为不是比赛而只是热身，所以两人也比较随意，只是在怀念从前一起打球的感觉而已，周吟菲看了几个来回开始觉得无聊，脚上又冷得不行，感觉脚趾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好无聊啊，走了吧，走啦走啦……」她扯了扯孙雅雯，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看的。 「再看一场，再看一场。」孙雅雯拖住了周吟菲。 球场上的两人一来一回拉锯了许久，都有些累了，又一场结束后，两人走向看台边休息，周吟菲见两人来了，心想着正好告知一声回教室去了，不过还没等两人走近她开口，就听到宋昱说：「哎，我水杯没带。」 陈睿丰刚喝了一口自己的，顺势递给宋昱：「喝我的吧，温的。」 在周吟菲的错愕中，宋昱没有犹豫的接过喝了两口，喝完之后递了回去，两人皆是含笑看着对方。 「要回去吗？」孙雅雯问周吟菲。 而周吟菲的神智还处在被冲击的状态中。 宋昱这个洁癖，居然…… 周吟菲和孙雅雯在回教室的路上，被冷风一吹，头脑逐渐恢復理智，她觉得方才两人的氛围不正常，不正常之中又觉得此事蹊跷，蹊跷之余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教室后，她默默看了两眼后座上空着的两个位子，沉默做题。 一节活动课的对打，让两人都很尽兴，回教室后两人身上出的细汗刚刚褪去，宋昱披上外套，却一不留神把帽子卷在了衣服里，宋昱伸手扒拉，却够不着背后。 陈睿丰看到后走到宋昱身后：「我来吧。」他帮宋昱翻出了帽子，又顺手正了正里面的毛衣领口，整理了一番羽绒帽子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后。 「谢啦。」宋昱笑着回头看陈睿丰，坐回座位的时候，看到周吟菲正斜靠着椅背，正一左一右转着眼珠在宋昱和陈睿丰之间来回打转，眼神带着审视和似有似无的笑意。 第37页 「你干嘛这个表情？」宋昱疑惑，而陈睿丰见到周吟菲后又收起了嘴角的弧度。 「没什么，没什么。」周吟菲摆出一张高深莫测的表情，转过了身。 第一周学新知识的节奏极快，没多久化学老师就把苯和醇也教完了，周五这天，原本是回家的轻松日子，可老师没有任何前兆就当堂下发了一张有机物测试卷作为随堂小考。 新学的知识还没有进入脑海中几天，卷子上有机物的题型又相当复杂，虽然考的都是课上讲过的知识，但是有机妙就妙在同一个化学式有多种可能，也因此能衍生出各种不同的题型搭配，这样的变幻莫测对于不熟悉有机物性质的人来说颇有难度，宋昱做题的时候也觉得从脑中调取知识有些艰难，以至于他回到家后，周末想起那张试卷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第二周的周一，试卷下发，教室里大家都变得沉默，宋昱留意了一眼，分数都不高，他只有82分，却好像也算是高分了，因为他还看到许多6开头的数字，不过…… 他向左边看了一眼，陈睿丰的分数还是很高，94分。 化学老师总结了一下班里的分数划分，九十分以上的人不多，只有五个人，周吟菲也在其中，虽然分数只是卡在边界的90分，但陈睿丰还是看了前桌的背影一眼，心中冷哼。 简单分析了卷子后，又紧接着教新课，周三那天，老师又快马加鞭将酸和醛的性质讲解完毕，猝不及防地，在周四又进行了一次没有提前通知的小考。 苯、醇、酸和醛，这些类别的有机物组合在一起，新学的内容让宋昱的脑子一片浆煳，做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第一次，他在做卷子的时候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交卷后，宋昱翻看自己的笔记，眉头紧锁，很乱，太乱了，之前学习无机物的时候，同类物质需要记忆的化学反应相似，因此他不需要在记忆上花费力气，但是有机物太不同了，明明看上去是相似的反应，但是参与反应的物质形态变了，生成的产物也就变了，因此，自从上周的考试发现自己需要加大记忆的力度后，宋昱每次学完新课都会反覆记忆有机的知识点。 可是，这次还是觉得疲累，因为除了需要记忆的部分，试卷上的题目还十分考验逻辑性，可以说如果需要把有机物的推断部分做好，就需要学生既熟练掌握所有有机的知识点，又能思维缜密地想到所有的可能性，然后一一排除，结合前后产物进行排查。 宋昱想，很多人都夸大物理，甚至说什么化学是理科中的文科，以为化学学会背书就够了，可其实他们都错了，化学是文理特质兼容的一门课，需要学生在所有的题海中迅速进行归纳和总结，形成逻辑严密、可被运用的答题规律，来帮助自己攻克难题。 以往，是他小看化学了。 第二天试卷下发，宋昱才堪堪七十六分，他把书本堆得高高的，想把这难看的分数遮掩起来。 老师在台上，脸色并不好看，全班的分数都不怎么样，平均分甚至只在及格线徘徊，或许是因为只用两周就学习这么多的相似又不同的内容，没有任何准备就进行考试，的确太过为难了，可即便如此，班里依旧有高分。 「我知道有机物的记忆量比较大，试卷上同学们扣分最多的题型，我们在之前的作业中没有练习过，这是高考试卷中比较难的一种题型——有机推断。」 「但这种时候才能看出你们对知识掌握的程度，因为高考可能会出现从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的题型，对基础的知识点掌握得足够好的人才有能力去解开那些花样不同的新题型。」 「老实说，我没有想到平均分会这么低，我们班是实验班，班里的同学都是精挑细选经过考试排名才进入这个班级，不过即便大部分人考得不好，班里还是有两个九十分以上的同学的，周吟菲91，陈睿丰90。」 班上不少人在听到分数后向陈睿丰和周吟菲的方向侧目，不过陈睿丰心里却并不高兴，他压着眼皮，盯着周吟菲，心中很是不悦：「居然比自己高一分……」 陈睿丰悄悄看宋昱，可宋昱低头阴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 23 章 前排孙雅雯悄悄拿了周吟菲的卷子来和自己的题目比对，卷子交接的过程中，宋昱也抬头看了一眼周吟菲，只是不知是在看她的分数还是侧脸，陈睿丰见了控制不住地冷哼一声。 一声阴阳怪气的轻哼，声音虽然并不大，却刚好只给周吟菲一个人听见，周吟菲感觉自己嵴背和对着后排两人的右半张脸有些发凉。 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排的这位陈睿丰同学的确有些针对自己。 周吟菲仔细想了想开学这短短两周以来，两人在一起时微妙的气氛，宋昱超出她认知的异常和陈睿丰莫名其妙的针对都让她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性，而很显然两人都没有发现对方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宋昱。 下课后，宋昱马上就把卷子收了起来，不想再看，这天是周五，又到了回家的日子，陈睿丰整理书包整理得有些慢，余光看到宋昱竟然和周吟菲一起出了门，他加快速度往包里塞书，想要跟上两人。 走廊内的人流不少，周吟菲和宋昱就走在前方目之可及的几米之外，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昱初时有些慌乱，连连摆手，可周吟菲神采飞扬的样子，一直在说话，宋昱便紧接着陷入沉默，只是眼里却好像有一丝意外和期待。 第38页 陈睿丰绕开中间的人群，向前方的两人走去，走近的时候，恰好听到周吟菲对宋昱说：「我感觉很准的，要不找个办法试试他？」 「试什么？」陈睿丰的声音幽幽出现。 周吟菲和宋昱都被吓得不轻，周吟菲镇静过后回头应道：「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升高一在军训的时候我好像见过你，那个时候宋昱感冒，陪着他到女寝楼拿药的是不是你？」 陈睿丰回想了一下，是有宋昱生病这件事，但他并不记得当时那个女生的样子了，原来竟然是周吟菲吗？ 又是她，他们早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陈睿丰语气酸酸的：「是吗？好像是吧，但我不记得你了。」说完看向宋昱，宋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陈睿丰。 「是啊……」周吟菲压抑着嘴角的笑意，继续道：「宋昱还说以后想做医生呢，居然自己都不准备这些药。」 听着周吟菲有些撒娇的语气，陈睿丰心里很是复杂。 周吟菲很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说了这两句就后退开熘：「我要赶着坐车回家，不和你们聊了，下周见。」消失前还对着宋昱使了个眼色。 陈睿丰没有注意到周吟菲，只是盯着地面上的瓷砖良久，开口道：「她……还知道你想当医生的事情啊。」 「恩是啊，我在高一的时候和她说过。」宋昱低沉了一天，此刻说的话里总算有了些轻快的笑意。 陈睿丰心里不是滋味：「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可没想到周吟菲比他知道的还要早。 「你今天一天都闷闷的，怎么了？」陈睿丰转移话题。 「这两次的考试考得不好……做卷子的时候，我的脑子很乱。」宋昱嘆了口气，「我现在在想会不会化学对我来说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陈睿丰默了默，斟酌着开口：「这个版块和从前的题目的确不太一样，其实除了你，我们身边的很多同学都有些应付不来，我觉得或许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也太急躁了。」 可宋昱还是紧锁眉头。 「要不我教你吧，就像以前你教我英语一样？」 宋昱连连摇头拒绝：「谢谢你，可我想要自己找方法解决。」他心头莫名的骄傲让他说出了这番话。 陈睿丰右手搭在宋昱的左肩上：「好吧……不过你的化学真的不差，相信我，别因为刚接触新版块不熟悉就否定自己，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陈睿丰的话让宋昱舒缓不少。 「你说的也是，自从选科之后，我好像太紧张了。」 「没有问题的！」陈睿丰勾着宋昱往前快走了几步，「你连偏科都没有，一定可以在高考的时候如愿以偿。」 开学第三周有实验课，他们这些高二生除了期末有四门考卷形式的会考外，理化生三门理科还有实验考，此前老师们已经给全班看过了实验视频，而这周生物老师带他们去实验室进行第一次练习。 每一科的实验会考都有三个内容，具体考哪一个实验是完全随机的，生物实验中，最有难度的一个是洋葱的质壁分离实验，学生需要先将洋葱最外层用刀片完好的刮下来，然后滴加高浓度溶液和清水分别在显微镜下观察。 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告知同学们可以动手操作之后，宋昱便拿着刀片准备下手，可这时，右手边的王易舟猝不及防地凑过来，想要拿他那边的显微镜，就着无意的一撞，宋昱的手划上了锋利的刀片，血瞬间溢出。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王易舟有些晕血，他闭着双眼尽量不低头去看宋昱手上的血，可又面带愧疚想要关心宋昱的伤口，一时之间不上不下有些艰难。 陈睿丰听到宋昱这边的动静，忙凑了过来，神情紧张，推了一把王易舟：「你怎么搞的，用刀片都不注意看着点？」 宋昱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致命的是就卡在他的虎口处，虎口是用手就一定会动的部分，因此伤口容易重新裂开，会比较难癒合。 老师注意到这里以后忙带着宋昱去医务室做处理，原本也是小伤口，简单处理之后宋昱又回到了实验室，只是只能用右手操作滴定，一番折腾下来才把实验做完。 实验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结束之后宋昱便往寝室走，虽然只是划伤了手，陈睿丰却颇为紧张地走在宋昱身边一路护送，回到寝室后，屋内只有王俊杰在，他见到宋昱手上的纱布后惊道：「怎么了这是？」 王易舟跟在后面抱歉地挠了挠头：「做实验的时候我撞了一下，刀片刮着了……」 王俊杰瞭然，关心道：「那之后换药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贴着这一块纱布吧……难道天天跑医务室吗？」 「这个要不找周吟菲借一借吧？我听孙雅雯说过周吟菲寝室里有一只大医药箱，里面什么都有。」王易舟提议道。 陈睿丰虽然不喜欢听到周吟菲，但也觉得如果身边备着药物会比较方便，因此脸上没有太过明显的不悦之色。 只是宋昱开始留意陈睿丰之后，很容易就发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 「周吟菲？哦……你那个表妹还会带这种东西来学校？」王俊杰觉得名字耳熟，回想了一下就记起来了。 陈睿丰听到之后勐地抬头看向王俊杰，眼中的光比刚才不知道要亮多少倍。 第39页 「嗯？表妹？」王易舟一副不解之色，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奇道居然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啊……你们不知道啊？」 王易舟道：「不知道啊，宋昱怎么没有说过？」 「你也没有问过啊。」 王易舟一时哽住，谁会平白无故去问两个同学之间有没有亲戚关系，缓了缓又道：「难怪开学那天你这么生气。」 宋昱笑了笑，陈睿丰则是颇有兴致地摆弄起了宋昱桌上他送的羽毛球摆饰，四人一番闲话之后，陈睿丰哼着歌回了自己寝室。 「陈睿丰怎么心情突然这么好，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一副要打我的样子。」王易舟奇道。 宋昱看着桌上被陈睿丰摸过的摆饰，也伸出手触了触，笑道：「谁知道呢……」 晚自习的时候，周吟菲果真拿来了酒精和纱布，这会儿宋昱不在座位上，原本周吟菲想等宋昱回来了给他，可她眼睛一转瞥向了陈睿丰，递向宋昱的纱布便一个转弯拐向了陈睿丰。 褐色的玻璃瓶落在书桌上，陈睿丰迷茫地抬头，周吟菲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道：「这个给宋昱用的，但他不在座位上，给你吧，你给他涂涂。」说完就直接转过了身，动作决绝，不给对方任何误会的余地。 陈睿丰收起了周吟菲给的东西，看着周吟菲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和宋昱的身形相像，虽然纤细，可直挺有力，连带着觉得周吟菲比之前可爱不少。 「谢谢啦。」陈睿丰回道，周吟菲第一次从陈睿丰的话里听到一丝柔和，紧张的心轻松不少。 高二第一次月考如往年一样安排在开学后的第四周，月考之后就是为期一周的学农，作为升入高三前最后一次集体出游的活动，高二的学生们对此都格外期待，宋昱在期待之余，也并不松懈于学习。 前两次的小考之后，宋昱脑中一直记得陈睿丰对他说过的话，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急功近利，如今分科已经结束，他此时最该做的就是恢復从前脚踏实地、沉着应题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二次亲亲，这回都是醒着的了 ☆、第 24 章 周五的早上，宋昱早早到了教室，陈睿丰紧随其后到达，看到宋昱右手拿笔，左手抓着食堂的面包啃着，因为手上用了力，虎口的伤口处又渗出了血珠，陈睿丰一手拿出消毒药水，另一手抓走了宋昱的面包。 「怎么还没好，又出血了。」陈睿丰紧张道。 「没办法的，想要用手就一定会动到虎口这里，所以会比伤在手背或是手指上的伤口癒合得慢些。」 陈睿丰轻嘆了口气，把面包先放在了一边，仔仔细细地给宋昱擦拭血丝，动作虽笨拙却处处透着轻柔。此时已是初春，窗外的秃枝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早晨的阳光暖意柔和，穿透教室的玻璃窗洒满了半个教室，陈睿丰背着光坐在阳光里，眼神专注盯着宋昱的手，仿佛在看着自己珍视的宝贝。 宋昱觉得陈睿丰此刻像是会发光，眩晕了自己的眼睛。 「对了，你的有机题做得怎么样了，这两天看你每天都早上过来做题看书。」陈睿丰手上动作不停，边说边抬头，宋昱看着他的眼神饱含笑意和温柔。 「已经好很多了，基础题的正确率大多没有问题，但推断还是差了点。」 题目做的多了，宋昱久而久之也摸透了一些规律，虽然化学推断类题型宋昱依旧有些发憷，可好在无论是高考还是月考，这类题型只占了一道题而已，大部分的填空或是选择题都考核学生对有机物基本知识的掌握和转换，而对于这些，宋昱手到擒来。 第四周的月考，在考完化学后，宋昱被两次小考打击过的信心又回来了不少。 月考过后的周一上午，学生们先在班里集合，老师们下发试卷，简单讲解了考卷上的难题，到了下午才驱车出发前去学农。 宋昱这次考得很是不错，因为化学卷的推断题简单，所以他的排名稳居班级前十，出发上车的时候陈睿丰率先抢占座位，等宋昱上车后才把靠内的位置放出，两人并肩而坐，宋昱的心情自开学后从未有今天这样舒畅。 学农的地点远在上海郊区，需要在田间劳动，农野里的土地总是泥泞，好在学校给每个学生都发了统一的鞋子和手套，虽然这次不是军训，但学农基地依旧分配了教官，要求学生们严格遵守纪律，据说这是因为m中曾经出现过暑期军训中暑事件，因此从那一年之后，每一届高一新生的暑期军训时长远远短于教育局的规定，因此学校在学农的同时安排了教官对学生进行少量训练，算作是军训的延续，只是氛围比高一的军训会宽松很多。 一路堵车，到达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的橘光照在基地周围的一片芦苇丛上，如今虽是春天，这派景象却有些秋天丰收的错觉。 一行人下车站定之后，各个教官纷纷上前认领连队，他们高一的时候一共有八个班级，可分班之后，由于选文选理人数不均，每个班的人数锐减，班级数陡增，教官便被要求一人带两个班级，两个实验班也因此第一次被组成了一个整体。 由于到达的时间太晚，基地的教官们在一番自我介绍后便不再多废话，学生们被迅速带去各个寝室安顿之后去食堂吃饭，以免饿坏了肚子。 第40页 学农基地的寝室比高一军训时的房间要精緻一些，空间也小，一个房间只能容纳八人，虽能容纳八人，可只有四张床，上下铺各两张可容纳两个成人的大床，分别靠门和靠墙，中间空出一条窄窄的走道。 每个班按照身高高矮大致分配寝室之后，同寝的人纷纷推着行李箱走入房间，分配的时候，陈睿丰一直挤在宋昱身边，原本身高就相近，两人如愿以偿在一个寝室。 推开寝室门之后，一行人堵在门口，一时之间没有动作，都没有想到会有大床的情况，不知该如何分配，顿了两秒之后，陈睿丰拽着宋昱的手腕往靠窗一侧的下铺急急跑去，瞬间抢占了一张大床。 「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剩下的人也开始叽叽喳喳分组。 「王易舟我和你？我要玩你那个游戏机……」 「行行行。」 「那我们四个怎么分？」 「随便啦都一样的，反正各盖各的被子。」 「那我和林哥一起吧。」 屋外哨声响起，天色已暗，晚餐已经备好，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到达的第一个晚上，基地组织学生观看教育类型电影，没有安排其他体力活动，总的来说，学农比暑期的军训要轻松太多太多，除了一个小插曲，或许是因为吃饭吃得晚，天气又冷，周吟菲肠胃不适，李雪倩又因为晕车头昏脑涨，两人都提前回了寝室休息。 两个女生离开后，陈睿丰凑到宋昱耳边道：「你妹妹不舒服，你要不要给她送点热水？」 「她从小肠胃就不好，习惯了，身边肯定有药……」宋昱淡然地看了陈睿丰一眼，「怎么？你突然这么关心她？」 「哎，之前我觉得自己对她态度不好，怕得罪你妹妹，我们关系这么好，要是你妹妹讨厌我，那多不好，你说是吧。」陈睿丰讪讪地笑。 「放心吧，周吟菲这人才没有这么记仇。」 晚上电影结束后，教官给每个学生下发了学农期间的日程表，从明天开始一共四天，周二上午进行队列训练，下午去大棚里採摘草莓；周三练习翻土和播种；周四集体植树；周五学农结束返校。 日程相当轻松悠闲。 晚上回到寝室后，八个人分别洗漱，终于全员差不多整理就绪，刚刚坐在各自的床上没有多久，熄灯铃就响起了，屋内灯光啪地暗了下来，只有卫生间的一盏灯还发出亮光，陈睿丰还待在里面，看到外面熄了灯，急急忙忙也把这盏小灯关掉。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陈睿丰踢踏着鞋，摸黑往他那张床的方向走，此刻屋内刚刚陷入黑暗没有多久，他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就这样伸出手往前走着，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扑，手臂勾住了前方一人的脖子，两人齐齐往床上倒去。 宋昱的背磕在硬床板上，整个人闷哼一声，陈睿丰炽热的唿吸在他的颈边喷薄，温暖的手触在他冰凉的耳边，把他的身体也带热了几分。 陈睿丰倒在宋昱胸口没有马上起来，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作，宋昱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和对方的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两人都没有动静，可宋昱的右手一直被压在身下，血流不通有些发麻，他想起身疏通一下手腕，可刚一用力，陈睿丰就用更大的力气把他推了回去，宋昱的手还没解放就又被压住，不由得「嘶」了一声，就这一声，陈睿丰好像突然被惊醒一般，忙不迭地从宋昱的身上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其他床铺上有压着嗓音的聊天声，而宋昱和陈睿丰这里却格外安静，两人各自平躺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陈睿丰就这么躺着，他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跳动的勐烈，他一直睁着眼无措地向上看，一直到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一直到周围原本在说话的同学们都变得安静了，陈睿丰还一直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看着上铺的床板没有动过。 他不知道宋昱有没有睡着，他现在突然想和他说话，可却也怕他还醒着。 陈睿丰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僵着姿势，直到宋昱翻了个身，陈睿丰听到了耳旁均匀的唿吸声，他才慢慢转头向右看去。 宋昱的脸就在陈睿丰眼前，近在咫尺，即便是在黑暗里看得不甚清晰，陈睿丰也觉得宋昱五官的每一处细节都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浓密的睫毛勾勒出眼睛好看的形状，望向自己的时候，浅色的瞳会带着柔色，他的鼻樑高悬，勾勒出一副清冷疏离的味道，再往下是一对薄唇，带着浅浅的粉色，此时因为睡着而微微隙开。 陈睿丰看着宋昱的唇，眸色渐渐加深，同样的黑夜，面前是同样的人，他很自然地想起了暑假的那个吻，那一吻之后已经过去太久了，今天他没有喝醉，可他心中想要吻宋昱的心却是按耐不住。 陈睿丰慢慢向宋昱靠近，有些颤抖着印上了他的唇。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宋昱，可是这一次宋昱没有喝醉也没有昏睡过去，他们的身边还有其他同学，虽然黑暗，但陈睿丰却比第一次更加紧张。 宋昱唿吸一重，陈睿丰忙松开，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昱，整个肩膀连带着手臂都变得僵硬起来，手抓着身侧的被子微微颤抖，感官仿佛全部失灵，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唇，酥酥麻麻，残留着宋昱的温度和柔软。 第41页 他抿着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睿丰起床的时候觉得很累，昨晚他心里的紧张一直到了入睡之后都没有消散，手臂僵硬着入睡，一夜过去还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变过，他回过头，没想到宋昱也是眼底一片青，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寝室的人迅速下了床出门集合，上午他们慢跑绕场一周后简单练习了几个军训的基础项目便结束了，教官交代了下午前往果园的集合时间后便将队伍解散吃饭。 陈睿丰和宋昱并肩进了食堂排队，宋昱站在队伍里，两眼放空，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话特别少。」陈睿丰拉了拉宋昱的袖口。 宋昱回头看了一眼陈睿丰：「没什么。」只是眼神在对方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后匆忙移开，脸微微发红。 ☆、第 25 章 学农基地的桌椅是一排长桌，陈睿丰和宋昱相对而坐，此间陈睿丰总觉得宋昱时不时地看自己，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脸上沾到了饭粒，可偷偷地摸了两次，却没有什么异物，每次抬头看宋昱，却又不见宋昱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因此陈睿丰心中只是觉得怪异。 吃完饭后，陈睿丰觉得口渴便盛了碗热汤边走边喝，三月末的午后阳光正暖，与夏季不同，因此学农的日程没有午休，午饭之后便直接整队前往果园，此刻门口的队伍逐渐成型，陈睿丰急急忙忙端起汤碗就喝，刚喝了一口就被汤上漂浮的油花烫到了唇。 「烫烫烫。」陈睿丰舌尖被烫的发疼，微张着嘴吸气算是给自己降温。 宋昱递去手边的矿泉水：「含一口水。」 陈睿丰喝了两口，可烫着的地方还是发红，陈睿丰便干脆不喝了，拧了瓶盖又把瓶子递了回去，可宋昱看了眼陈睿丰的嘴，又看了眼瓶子，没有伸手去接。 陈睿丰拿着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哎，你今天怎么了？想什么呢？」 宋昱看了陈睿丰烫红的唇一眼，像是有些烦躁般，勐地伸手抓住眼前晃动的水瓶。 「没什么。」 他们已经走到了队伍里，教官厉声催促着快速归队，宋昱看了一眼周围还未成形的队伍，突然向前一步靠近陈睿丰低语：「下午活动结束以后，我们聊聊。」 「聊什么？」 「聊我们的事。」 陈睿丰的心仿佛一瞬间被抓住般，不由自主地紧张。 下午的主要活动范围是草莓园，学农基地有大片农田，分别种植着四季蔬果，这个季节正是草莓丰收的季节，一行人穿越曲折泥泞的田地，经过了玉米地和鱼塘后，草莓园就在他们右手边的转角处矗立着。 一开始听说要去摘草莓的时候，宋昱还以为只是去小棚里，没曾想过这里的草莓园地这么大，整个园地被分为十个区，每个区都能容纳两个班级的学生进行採摘，教官把队伍带到园地后进行分组，每组三男两女一起劳作，每个班级都有两个种植园内的菜农在一旁进行指导，对草莓的生长周期以及品种进行简单介绍后，所有学生便可领取提篮，到自己分配的区域内摘草莓。 整个学农基地的管理员在分发提篮的时候，拿着扩音器反覆提醒：「每个组五人共享两个篮子，摘的过程中可以直接吃，但是注意卫生，最好用水清洗一下，不要嬉笑打闹，走动的时候也要注意脚下不要踩到其他农作物。这片园区的对面是我们和j大合作的培育基地，那里面种植的作物更加珍贵，同学们不要离开自己的区域，更不要到培育区域去，我们下午四点的时候集合。好，拿到篮子的同学可以解散找自己的组员了。」 聚在场地中央的人群们一闹而散，远远地看就像向四周散开的蚂蚁群，教官分组的时候也许是根据目测的身体强弱来搭配的，陈睿丰、杨易和王易舟三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带着周吟菲、李雪倩这两个昨天身体不适的女孩。 而宋昱则被拉去成为另一组的中坚力量，以往陈睿丰一定是想要和宋昱一起行动的，可刚才宋昱说的话让他心中忐忑，此刻两人被分开，陈睿丰心里倒是轻松不少。 陈睿丰手上一左一右拿着两个提篮，看了看两个女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开口询问四人的意见：「要不两个女生就拿着篮子吧，我们男生摘草莓，弯着腰很累的，你们身体不舒服就别蹲着了，跟着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动，方便我们边采边装，这样行吗？」 无人反对，陈睿丰带着四人在大片园地里寻觅了一条两边均是大颗草莓的小径，把两个篮子递给周吟菲和李雪倩：「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和我说，你们及时休息。」 一条宽敞的田间小道，两旁种植着连串的草莓，陈睿丰和王易舟、杨易背对着背分别採摘起来，闲着也是无事，王易舟便闲话家常：「周吟菲，听说你是宋昱的表妹？」 周吟菲看了眼两个男生的表情回道：「是啊……看你们毫不意外的样子，你们都知道？」 王易舟道：「也不是都知道，只有我们几个宋昱的室友还有陈睿丰知道，上次他在寝室里说的。」 周吟菲腹诽：难怪突然不针对我了。 杨易接口王易舟道：「是啊，我就不知道。」 李雪倩道：「知道以后仔细想想，你们上半张脸长得还真有些相似，不过性格很不一样。」 第42页 周吟菲重重点头：「长相什么的另说，性格还真是……宋昱从小就慢热得很，我们一起长大，家里人之间相处的时候还比较好，可他每次遇到一大群陌生人的时候感觉像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开口，所以就把自己包裹起来，第一次见他的人总会觉得他显得话少又冷淡，其实他本人并不难相处。」 周吟菲顿了顿，又道：「连暑期找同学一起玩都几乎没有，我所知好像只有去年有过一次……」 周吟菲就此打住没有说下去，只是暗示些什么般，目光灵动地看了陈睿丰一眼。 王易舟笑着道：「是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觉得看上去不好接近，但是硬着头皮暖场，他倒也很给面子，配合很好，不是那种脾气古怪又冷淡的人。」 王易舟顿了两秒，又问：「宋昱因为什么事情生过气吗？我上次见他生了一次气，气氛真是降到冰点。」 周吟菲想了想道：「有一次……生气好像也算不上，就是小时候外婆家里来了一个远方亲戚的孩子，那小孩当时和我们差不多大，因为用宋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被宋昱拉着领口说要和他谈一谈……其实除了拉领口这个动作野蛮了点，其他时候他都很平静，算不上生气，不过之后也的确没人敢再动宋昱的杯子。」 王易舟呆了两秒，评价：「好彪悍。」 陈睿丰却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动他杯子还是……？」 周吟菲回道：「他洁癖。」 不过你应该没注意到。周吟菲心里想，他对你不一样。 陈睿丰心里千迴百转，反覆思量中午宋昱说的话以及周吟菲刚刚说的事情，心中最后只引向了一个结论：莫非宋昱要找他谈的事情，是喝水后水瓶不要再递还给他？ 边走边摘，提篮内的草莓已经装满了大半，只是如今依旧春寒料峭，周吟菲赤手拿着篮子站在田里许久，胃里又有些翻腾，她踌躇了一阵才对陈睿丰说：「我又有点胃疼了，想去打个热水……」 还没说完，陈睿丰接过篮子说：「你去吧去吧，篮子放地上我们自己拖着走，没差多少就装满了，你和李雪倩一起去吧，都喝点热水暖一暖。」 两个女生便一前一后离开田地，告知教官之后才出了草莓园大门。 年轻的男孩们採摘草莓的速度快，两篮的草莓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他们提着篮子交差之后又回到果园自给自足起来，陈睿丰摘了几个草莓在嘴里品尝，香甜可口，美味得很。一路摘着大颗饱满的果实，一边信步晃悠到宋昱身边，他们五人组还在慢慢悠悠边吃边摘。 「哇，你们倒是悠闲。」 宋昱抬头看陈睿丰：「你们组完成了？」 陈睿丰点头，手里握着几个路上摘的草莓，品了品道：「这些不同区域的草莓怎么味道有些不一样？」 在一旁指导摘草莓的菜农道：「嘿这位同学挺会吃的，的确不一样，你刚刚走过来的那片区域种的是法兰地和京藏香，这一片种的是红颜，要说卖相和口味，还是这里的红颜最好了。」 「恩恩，的确是。」陈睿丰手上还剩了一个京藏香草莓，本想递出去餵给宋昱尝尝，但突然想到宋昱洁癖这件事，便把手缩了回来，垂眼看到宋昱手上正摘着一颗又大又红的，蹲下身道：「这颗别放篮子里，给我尝尝！」 陈睿丰拧开水瓶，把水倒在宋昱手上，两人配合着把草莓洗了洗，陈睿丰拧着瓶盖正要接手，宋昱已经把草莓塞进了陈睿丰的嘴里。 出其不意，陈睿丰一愣 宋昱眼含笑意，看着陈睿丰问：「好吃吗？」 嚼了两口，陈睿丰点头：「是比我那片的好吃。」 「那就别走，在我身边多摘几个吃吧。」 陈睿丰便乖乖蹲下，一边帮宋昱採摘装篮，一边往嘴里塞了好几个。 果园里的时光轻松而惬意，这样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没多久，宋昱小组也完成了装篮，暮色沉沉染红了天际，各班学生纷纷从果园各个角落回到广场中央集合，可站在前方的教官脸色却并不好看。 各班整队，没有马上宣布解散，教官向着所有人生气地问道：「刚才谁去了对面的培育基地？」 全场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式在一起了！ ☆、第 26 章 教官见无人搭话，呵斥道：「都哑巴了？敢做不敢认？刚才培育基地的老师说，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到他们的培育区域去。之前我是怎么提醒你们的，都忘了？离开是要和教官报告的，可我不记得有男生来和我说过出这片园子，谁允许你们私自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的？」 等了几秒依旧沉默，教官点头：「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么全体男生出列。一百个深蹲！」 那可是一百个啊！人群中有了不少骚动，不少人前后转动问道: 「谁做的快出来认错啊！」 「我一直在这里没有动过，为什么也要被罚？！」 教官呵止了人群中抱怨的低语：「都别说话了，大家应该清楚，这次你们不仅是学农，也是军训，军人讲究纪律和团结，既然不守纪律，那就一起受罚，现在开始，一百个深蹲，自己数！」 前排被教官盯着的男生不得不蹲，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第三个，没一会儿，全场的男生都在深蹲。 第43页 一百个深蹲，宋昱蹲到第四十个的时候就已经双腿直抖，此后的每一次上起下蹲都格外缓慢艰难，小腿和膝盖酸胀不已，前排的陈睿丰倒是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歇，因此完成地也比大多数人快，宋昱比陈睿丰晚了十二个蹲起，等他也结束后，大部分人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虽然酸疼异常，但大家都强忍着表情沉默归队，教官又重申了一遍纪律后将大家解散，宋昱站在陈睿丰侧后方，看着陈睿丰毫无血色的唇和他紧闭的双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人群散开后，宋昱忙上前托住陈睿丰的背，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语道：「怎么了？」 陈睿丰摸摸索索抓着宋昱的手臂，双眼依旧闭着，左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跳：「刚刚我好像蹲的太快了，刚刚一下子眼前黑了，现在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叠影，心跳也特别响……」 应该是一下子供血不足，宋昱抓着陈睿丰的手，扶着他把他往寝室大楼的方向带：「平时蹲久了突然站起来都有人会突然头晕眼花，你这连续一百个这么大强度的深蹲，当然会晕。」 语气中满满的嗔怪，却又不捨得骂的太狠，最后还是闭了嘴支撑着陈睿丰往前走。 好在宿舍并不远。 宋昱开了门后，忙把陈睿丰扶到床上休息，平躺着回血的速度快，陈睿丰右手搁在额角，耳边也是嗡嗡的，只听到关门的声音，而后世界仿佛恢復了平静。 他深唿吸平復了半分钟，再次睁开眼，眼里的世界终于变得正常，房内空无一人，他有些仓惶地起身：「宋昱？」 「我在。」宋昱从洗手池探出头，手里是两个草莓，「其他人应该都先去吃饭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去吧。」 陈睿丰盯着宋昱手里的草莓：「那这个……？」 宋昱笑着伸手到陈睿丰面前晃了晃：「这个是我摘了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我看你下午喜欢吃，就多摘了两个。」 陈睿丰伸手接过：「刚好有点渴了。」 宋昱在他身边坐下，一直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陈睿丰咽下了最后一颗草莓，见宋昱还在看他，忍不住发问：「你看着我干嘛？对了，你中午的时候说要和我谈……」 宋昱开口打断：「昨天晚上，我没有睡着。」 陈睿丰的手僵硬得悬在空中。 宋昱没有睡着，那也就是说，他全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黑夜里吻他，也知道自己吻了以后慌张地转身，因此这一切并不能推脱成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 陈睿丰一动不动，他不敢去看宋昱现在的表情，他害怕看到的是厌恶。 可是下一刻，宋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嫌恶，依旧带着笑意，问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草莓甜吗？」 陈睿丰看着对方越来越靠近的脸，脑中一片空白，只呆呆地回答：「甜。」 「我也想尝尝。」 宋昱抚上陈睿丰的侧脸和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草莓的清香在口中盪开，两人初时只是轻柔地相接，紧贴几秒后，陈睿丰从颤抖中逐渐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回抱住对方，霸道地按住对方的头。 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人慢慢平静下来，唿吸相闻间轻啄着对方的唇。 终于宋昱忍不住伸手，摸索着握住对方放在自己后脑的手，左手轻推着对方，才把两人分开。 陈睿丰目光迷离，宋昱倒是略清醒些，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去吃饭吧。」 学农基地在晚上没有做任何活动或者安排，任由学生们自由活动，宋昱和陈睿丰从食堂出来后，天色已经变暗，远处的住宅区内有鞭炮声在响，这里远在外环以外，远不是上海市区内大城市的模样，这里不少居民住的还是自己盖的楼房，许是有人结婚，一阵鞭炮和哄闹声后，天空中放起了烟花。 宋昱和陈睿丰并肩站着，抬头看烟花绽放又消散，两人没有说话，可陈睿丰却觉得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比现在还要美妙的氛围，他把半边身体轻轻靠在宋昱的身上，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宋昱摇头，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起打球的时候，也可能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呢？」 陈睿丰想起了去年暑假两人一起度过的夜晚，顽皮地扭过头不看对方：「不告诉你。」 身体靠在一起，连笑声的频率都是一样的，满心满眼是互通心意的畅快。 晚上回到寝室熄灯后，两人在黑暗里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可被子里是紧紧握着的手，夜晚清洌的空气仿佛能唿出蜜来。 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天。 三天后，他们离开学农基地回校，仿佛是从桃花源中回到人间般，重新调整心态，投入紧张的学习生活中。 如今是高二第二学期，暑假的末尾会有一次奥林匹克竞赛，然后就是高三了。 学农结束后，有机物板块的新知识所剩无几，回来的第一周内，老师就把有机全部教授完毕，进行了一次统考，好在这一次，宋昱的状态已经恢復。 到期中考试的时候，化学老师把所有的无机物补充内容也已经教完，至此，高三所有的化学考点再无错漏的部分，之后的一年多就是不断练习题目、巩固知识的过程。 回校上课之后的日子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挑明心意的两人分明更加形影不离，日子也在这些好时光中过得飞快。 第44页 又是一年暑假。 这是他们高中最后一年的暑假了，比他们高一届的高三生在6月8日成功解放，他们的考捲成为宋昱这一届最有价值的高考模拟题，同时留给他们的还有高三生的身份。 本学期末，除了四门主课的期末考试外，他们还有四门会考笔试以及三门实验考，当宋昱在化学实验室将滴定管中的试剂一点点滴入烧杯中，看着烧杯中溶液的颜色从无色变为粉色的一剎那，他完成了最后一项实验考。 背着书包走出大门的时候，陈睿丰正倚在走廊内的柱子上笑着歪头等他。 夏天来了，真是阳光正好。 放假后，两人各自回家，可耐不住思念的欲望，反正独自在家也是闲着，两人便干脆天天到冬天去过一次的图书馆见面，即便只是坐在一起读书，不说话看着对方也是快乐的。 陈睿丰报名了化学的奥林匹克竞赛，宋昱同时还报了数学的，可能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虽然自己化学成绩不差，可在一群化学成绩本就优异的全国考生面前，他的水平还是太不够看了，可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了名，实际上，他把主要的希望都放在数学竞赛上。 他们两人每天见面，表面上看是坐一起各自伏在桌上看书的两人，而实际上书桌下是两只偷偷缠绕在一起的手。 这一年陈睿丰将正式迈入十七岁，宋昱本想和他一起在生日的那天抽空去苏州玩，可陈睿丰的父母和哥哥都难得齐聚回家，两人学业又重，权衡之下便只能作罢。 暑假的末尾，竞赛拉开帷幕。 宋昱，陈睿丰和其他同班同学共同驱车前往s中的上海考点，拿到试卷后，宋昱快速浏览了整张试卷，有些无奈地嘆气。 全国竞赛果真是全国竞赛，只有第一题是高中知识范围内的考题，其他的题目，他连化学名称都没有听说过，虽然和陈睿丰一起自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翻过两页竞赛书，可还是无法掌握这些知识。 两个小时的考试，规定必须在开考一小时后才能交卷，这一个小时，宋昱可以说是熬着过来的，算是体验了一把学渣看考卷难题的心态，等到终于可以交卷的时候，考场内瞬间走了大半的人，宋昱出门后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等陈睿丰，自己打开了数学书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啦 一觉醒来又多了3个收，之前一直在单机的我懵逼，幸福来的太突然，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天使给浇的营养液，谢谢大家(*°?°)=3 ☆、第 27 章 第二天考数学竞赛的时候，卷子上可供宋昱计算的内容多了起来，他也安安心心待满了两个小时才走，出门是陈睿丰坐在昨天他坐过的地方在等宋昱。 宋昱问：「竞赛的结果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陈睿丰回道：「我昨天问了老师，据说要等两个月才可以。」 「要等这么久……」 不过等到开学后，看上去再久的时间也变得飞逝，期中考试结束后，红彤彤的奖状被老师捧着带到了教室里。 「奥林匹克竞赛本来就很难，但没想到我们班依旧有同学获奖，而且不止一个。」 魏老师难得笑眯眯的：「化学竞赛——周吟菲是市三等奖，陈睿丰拿到了全国三等奖、市一等。」 「数学获奖的同学就比较多了，全年级一共六个人，我们班和物理班各两个，我们班是李雪倩市三等，宋昱市二等。」 全班听到奖项后皆是羡慕的惊嘆声。 高三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所有人会迎来最后一次会考，政治、语文、数学、英语，这四门科目结束后，他们就要进入高三的全线冲刺以及推优名额的争夺。 宋昱三年内的成绩一向优异，推优名额已是囊中之物，因此寒假在家的时候，他变专心准备面试。上海最知名的医学院一共有两所，一所是f大附属，另一所是j大附属医学院，宋昱和陈睿丰之前在暑假里讨论过两人的未来，虽然陈睿丰还没有对专业做决定，但两人都更想去j大。 或许是因为f大和j大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分别沾染着文学和理工气质，因此也被这些刻板印象自然而然分为适合女生和男生，他们两人也不例外。 宋昱搜索着往届面试的经验分享，一边刷着推优的大学考题，又是一转眼，三月到了。 校内推优一共有六十个名额，理科班四十六个，文科班十四个，需要参考三年内每次大考的分数排名以及所获奖项，最终经过计算选出这六十人来，名单被列印在红纸上，贴在了公告栏内。 获得推优的人可自行对标院系，只能填一个志愿，去一所学校参加考试，因此大部分得到推优名额的人在喜悦之后就会陷入犹豫和无从选择的焦虑，一方面想去理想院校冲刺，一方面又想保底选一个不算差的学校，毕竟高考的变数如此之大，谁也无法预料。 拿到推优名额一周后，他们该向各大学报名了，宋昱和陈睿丰在一起去学校机房上网的路上问：「你想填哪个专业？想好了吗？」 陈睿丰无奈耸肩：「还是听我父母的，化学专业我这些天也了解过，是一个在走下坡路的专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它的兴趣能不能支撑自己的未来，虽然任何行业的人才结构都是金字塔形状，想要做到最好都不容易，但还是选一个处在塔中央也能吃饱饭的行业更妥帖些。」 第45页 既然下了决定，宋昱便顺着陈睿丰的话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或许学了国际贸易，你恰好能发挥长处，在其中如鱼得水。」 各大高校的推优考试都被安排在几个相近的日子里，宋昱和陈睿丰一起前往j大考试的那天，j大对门的h大也在考试，因此遇见了不少熟人，周吟菲和赵可都报考了h大，而前往j大的还有李雪倩、杨易和江恆。 他们一群人在h大和j大相对的门口遥遥相见，挥手致意之后各自扭头往自己报考的学校走去，不知为什么，宋昱觉得这次周吟菲见到江恆和赵可的时候，神色极其平常，仿佛这两人只是她所在的年级里最普通的两个同学而已，相对来说，好像她手中的参考资料更为重要，两眼不离，一心一意只紧张着等会儿的笔试。 宋昱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但现在她的样子让宋昱觉得宽心不少。 踏进j大校园的时候，宋昱是兴奋的，拱起的白色长柱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校园内是砖红色的墙壁，缀以花草，竟处处透着古意，校园内的道路宽广，道路上是骑着单车匆匆来去的学生，背上背着松垮的单肩包，一切竟是自由。 宋昱突然有些紧张，他在未来真的可以成为这里的学生吗？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一行人先是去了大礼堂集合，听学校的副校长和招生办主任介绍j大的歷史，听得无聊，他们几人便猫着腰轻声说话聊起了天来。 先是杨易问道：「江恆，不是听说你喜欢车，想学和车有关的专业吗？怎么不去t大却到这里来？」 江恆嘆了口气后又甜蜜地笑了起来：「哎，很多原因，j大的名气和学校排名到底是比t大好上不少的，这里也有工程学院，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这里离赵可也近，我们如果这次都可以考上推优的学校，那么大学也能一直见面了。」 杨易又羡慕又酸酸地「切」了一声，然后转向宋昱和陈睿丰。 「你们报了什么院系？」 「医学院」 「国际贸易」 杨易瞭然，又看向一旁有些沉默的李雪倩，友善地问：「你呢？」李雪倩原本是普通班的学生，因此两人并不认识，杨易这一问只是不想让她有被忽略的感觉。 「我也报了医学院。」 大礼堂的宣讲结束后，各人往自己的考场走，宋昱报的是j大历年来分数最高、最难考的临床八年本硕博连读，而李雪倩填了基础专业，和宋昱并不一样，因而两人的考场教室是错开的。 推优的笔试一共两个小时，医学院的学生根据各人加一科目的不同拿到不同科目的试卷，四门科目的题目被整合在一张大试卷上，时而出现语文和英语题判断语意，时而出现数学题考验逻辑，宋昱拿到的试卷还有化学推断题。 试卷一共有五十道选择题，但不是简单的一题两分，因为这些选择题均为不定项选择，也就是说，学生很有可能会多选或者错选，而一旦选错一个选项，这张卷子会被倒扣一分，而漏选则不得分，只有全部选对才能得到两分。 这是今年新的规则，在往年的题目本就难解的基础上，这样的规则十分考验学生的心理素质，给整个笔试都增大了很大的难度。 宋昱全神贯注应对眼前的试卷，他一向以稳妥为重，因此当他边计算边检查，堪堪做到第二十题的时候，他第一次抬头查看挂钟，却是一惊，他没想到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再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时间内完成整张试卷。 没有办法，他只能放弃检查那一步，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速度，可是一旦开始意识到时间所剩无几，时间的流逝仿佛就越发得快，宋昱每做两道题就频频抬头检查时间，而每次指针都会以他意料之外的速度在向前推进。 他不可避免地急躁了。 急躁对于需要耐心读题解题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情绪，铃声响起强制收卷的时候，宋昱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他觉得自己这次白白错失了最好的机会，没有希望了，他多半走不到面试那一关。 在校门口见到宋昱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他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陈睿丰能够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低落，杨易和江恆一个个地和他道别回家，陈睿丰站着，脸上的表情从嬉笑慢慢变得严肃。 待宋昱走近了，陈睿丰伸出手拉着对方，手心却是一片冰凉，他小心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开口道：「怎么了？」 如宋昱所料，他没有考好。 笔试的结果是第二周公布的，只有小一部分的人进入了面试，一大半的人都在笔试中败下阵来，其中也包括宋昱。 结果公布的那天，宋昱显得异常沉默，实验班里参加推优考试的人不少，一些平时或许成绩不算拔尖的人，由于报考了相对普通的学校，因此也得到了面试的资格，算下来，实验班里竟也有小一半的人得以成功进入下一轮。 得到的人往往只放大自己的快乐，而不会关注其他人的失意，尤其是宋昱平时在他们眼中是常胜将军，许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宋昱不会在笔试中败北，所以并不关心，也不询问，而好意问了的人却也是在进一步刺痛宋昱的伤口。 整整两天，陈睿丰看着宋昱强颜欢笑应对其他人的「关心」和「不平」，眼中却积攒了越来越多的疲惫，第三天晚自习的时候，陈睿丰不由分说拉着宋昱就往外走。 第46页 临近四月，已过春分，白天的时光正变得越来越长，晚自习刚刚开始，太阳还半悬在空中尚未下山，陈睿丰把宋昱带到了教学楼一个无人的阶梯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 宋昱轻轻扭开，拉下了陈睿丰的手：「别闹，在学校呢。」 ☆、第 28 章 陈睿丰反手扣上宋昱的肩膀，宋昱终于和他四目相对。 「别这样了宋昱，这只是推优，不是高考，凭你平时的成绩，想要考医学院不是轻而易举吗？已经快四天了，你还没有从情绪中恢復过来吗？」 「推优是考试，高考也是考试，这两个有什么差别？」宋昱看着陈睿丰，眼神逐渐从麻木变得自嘲。 「别人不也觉得，我推优考试一定没问题的吗？可是现在呢？既然我推优没有考好，高考的时候也一样有可能失常，没有推优的资格，我之前得到过的奖状都成了废纸，高考的时候，还会有人看我曾经参加过什么竞赛再录取我吗？」 宋昱说着话，语气逐渐变得激烈，甚至眼圈有些泛红，陈睿丰看着他，止不住地心疼，伸出手把他拥在怀里，宋昱因唿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紧贴着他的，手抚上宋昱的背，陈睿丰这一瞬间能感受到宋昱此刻心中的郁结和苦闷。 「我恨我自己没有好好抓住机会，我也不甘心就只是这样了。」 「这两天我做题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选的是物理，那么我推优的时候考的就是物理卷，那么结果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宋昱把头搁在陈睿丰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总算是说出了这些天压抑在心里的想法。 陈睿丰突然觉得自己在宋昱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用，能做的只是抱着他，给他支撑的力量，摸着他的后颈不断说着：「没事的，会好的……」 但宋昱的状态并没有变得好太多。 四月中旬，推优面试的结果也一个个发布，陈睿丰得到国际贸易的预录取，周吟菲拿到了h大商学院的加分，孙雅雯获得了t大德语系的名额，王易舟退而求其次填报了理工大学的金融，也通过了面试。 和宋昱一起报考了医学院的李雪倩也得到了十分的加分。 座位相邻的这一圈里，好像只有宋昱被落了单。 回到宿舍，他们四人中只有王俊杰和宋昱没有任何起跑线上的优势，王俊杰倒是心态平和，可宋昱作为四人中公认的最优者，难免产生落差的心理。 距离高考还剩下四十五天。 所有人都在日復一日倒数着过日子，不停地训练已经翻滚过多少遍的习题，试卷堆得像小山一般高，也熬过了两次模拟考，宋昱的情绪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的低落，但陈睿丰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 陈睿丰换位思考也觉得，如果身边的人大多都得到了预录取，而自己在笔试的环节就被最嚮往的学府拒绝，任何人都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压力倍增。 终于，6月8日，高考结束。 宋昱和陈睿丰的考场不在一所学校，考试前的三天复习期间以及考试的两天，他们各顾各的，因此陈睿丰并不知晓宋昱这两天状况如何，很多次，陈睿丰其实想拿起电话打给宋昱，可又害怕会打乱对方的节奏。 高考的最后一门是英语，这次高考的英语相对简单，因此从考场出来的每个人脸上基本都带着一丝轻松喜悦，陈睿丰手里握着电话，犹豫良久，却没想到手机先响起了铃声，陈睿丰微微一抖，看清名字后又喜笑颜开地接通。 「宋昱……」陈睿丰不敢表露太多情绪，轻声唤着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睿丰。」对方的声线平稳、平静，「你在哪？一起吃饭吗？」 两人相约在了火锅店。 陈睿丰接到电话后就马上告别在考场外等着他的父母和哥哥，直奔相约的地点而去，高考后要放松总是正常的一项活动，父母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放行了。 坐着地铁一路穿行，陈睿丰到达商城的时候，宋昱已经在餐馆里等着他了，看到宋昱脸上如常的神色，陈睿丰很是松了一口气，风风火火走向宋昱的对面坐下。 「终于解放了！」 宋昱把牛肉放进火锅里烫了烫，夹到陈睿丰碗里，陈睿丰喝了口水，偷偷看了眼宋昱，欲言又止：「你……」 宋昱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说实话，我只能回答：不知道，感觉不算好，但也不算坏。」 今年的高考卷，对宋昱来说的确占不了优势，他的数学和英语强劲，但今年这两门的考卷简单，拉不开差距，语文他一向高不成低不就，而化学……自从j大笔试之后，宋昱对有机推断的无力感捲土重来，今年偏偏那道推断题颇有难度。 不过，宋昱的心态明显变得比之前平缓不少。 「之前笔试失败的时候总觉得天要塌了，一直在想没有加分的优势该怎么办，但高考结束了就也结束了，没有想像中轰轰烈烈，就算知道自己发挥得不算好，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在心里，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 「能这么想就好，这些天我一直很担心，却不敢问你。」 「对不起。」宋昱的眼神真诚，颇为自责地抓着陈睿丰的手，「还对你发过脾气。」 「可别这么说。」陈睿丰佯装生气，「人只会对自己亲近的人发脾气，以后你有事可不能藏在心里，都要和我说。」 第47页 他反手握住宋昱的指尖道：「我会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高考之后，父母带着孩子外出旅游放松心情的家庭格外多，宋昱和陈睿丰都是如此，等到两人双双和家人回国后，已到了可以查分和院校的日子。 高考分数和各大高校的录取分数线公布前后只差了五天，陈睿丰在j大的网站下看到医学院的分数线时，他原本期待闪着光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下去。 宋昱的分数比录取线低，两分之差，而各科中远低于预期的就是化学这科。 其实他的总分不算低，考不上医学院，按照他所填报的志愿顺序来看，他应该会被理工大学录取。 可陈睿丰明白宋昱心里对医学院的执着。 手机上有信息接连亮起，是周吟菲发来的，语气急迫—— 「你知道宋昱想要復读的事情吗？」 「理工大学其实也不差，他爸妈都不理解他为什么用一年来搏一张通知书，听说昨天在家里闹僵了。」 「我知道他很想做医生，可是復读的压力和变数太多了，这两年高考的政策一直在变，下一届已经取消了推优，改成高考后自主招生。」 「我其实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宋昱，所以我今天到他家想找他聊聊，可他却不在家，所以只能问你了。」 陈睿丰花了几秒迅速读完，马上给宋昱打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 陈睿丰打来电话的时候，宋昱恰好站在家附近的医院外，原本他只是出门想散散心，也想冷静下来避免自己一时脑热，昨天父母和他进行了一番长谈，虽然过程心平气和，但他心中却很是压抑，因为理智告诉他，父母劝他的话不无道理，选择復读的人歷年鲜有，尤其是他们这些处在高考改革边上的一届来说更是冒险。 不知不觉地，他就走到了这里。 陈睿丰拨通了宋昱的电话听到他的位置后，只道了声让他站在那里不要离开，便匆匆赶了过来。 外头的太阳热辣的很，宋昱便走进医院里吹空调。 当陈睿丰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宋昱已经在大厅里坐了一阵了，他悲悯地看着医院里来来去去的人，陈睿丰站在门口远看，竟觉得宋昱此刻的表情虽然带着疏离却融入了这里。 一瞬间，陈睿丰原本在心里的很多话都不想说了。 他走到宋昱身边坐下，只是静静地陪着他，顺着他的视线也看着前方的人流，沉默着。过了许久，宋昱缓缓开口，说话的语调格外生动：「我小时候爷爷生了重病，有一阵子我每个周末都要来这里看望他，那个时候其实我心里对生老病死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也不理解大人们的忧愁，小孩子在病房里待得久了就会觉得无聊，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到外面的走廊上坐着，看白大褂的医生急促又沉稳地奔走，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有意思，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的心里就会变得平静，我当时就想，如果以后可以一直在这样的地方，成为他们中的一个就好了。」 「我听周吟菲说了，你想復读。」 「是啊，但我的家人们并不支持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復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许他们说的都对，或许我一年之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但是……」 宋昱左手手心一热，是陈睿丰握了上来，他微微用力，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宋昱的手上。 「我支持你，我知道那种热爱的感觉，医生是你的理想，我没能坚持选择我的爱好，但我希望你不留遗憾。」 宋昱转过手心，与陈睿丰十指相扣。 「高考前夕，王俊杰曾经和我们寝室其他人说，他在普通班也在不停调整心态来努力拼搏，没有因为不在实验班而否定自己，他一直想考去南京，而前两天他和我们说，他做到了。」 「所以我想，这次的失败或许是对我心态的歷练，我在最后几个月做的很糟糕，所以和医学院失之交臂，仿佛是一种必然。」 陈睿丰接口：「我相信你这一次会把握住机会的。」 ☆、第 29 章 没有在外面太久，宋昱回了家，周吟菲已经离开，父母还在上班，家里没有人在，他刚刚走进房间，手机响起，是妈妈发来的简讯：「你人生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妈妈昨天阻止你是出于人生阅歷的考量，没有一个父母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背着压力再走一次独木桥，但我还是会支持你最后的决定。」 宋昱终于由衷地弯起了嘴角，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把高考后还未收起来的教科书又搬上了书桌，一页页翻开。 那是见证了他高中三年拼搏的书本，书上的笔记一笔一划都印刻着他的汗水和努力。 别人都因为他一如既往的优秀觉得他天生聪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极致，但只有每个孤灯挑尽未成眠的夜晚知道，宋昱有多努力。 越是努力过的人就越是不甘接受失败和失望。 他摸着这些书本，心道：「又要多和你们相处一年了。」 九月，陈睿丰开学。 报到那天是周日，j大的军训是大一升大二的暑期进行的，因此第二天就直接开学，此前没有机会和同班同学提前熟悉，宋昱原本想在做题之余抽时间去送送陈睿丰，不过陈睿丰让宋昱在家安心读书。 「我在j大等你。」 j大远在郊区，大学里的活动多，陈睿丰不常回家，宋昱的课表和复习安排也满满当当抽不出空来，两人平时一直靠手机发信息诉说自己的近况和思念，难得会有那么一两个周末见一面后再匆匆道别各自回校。 第48页 时光总是过得快，一晃眼第一学期已经临近期中，宋昱在晚上将近零点的时候刚刚结束复习，黑暗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很想陈睿丰，他拿出手机翻阅两人最近的对话，总是陈睿丰在白天的时候絮絮叨叨打一长串文字，说着今天在大学又做了什么事，学校宿舍楼下的猫狗又打架了，以及专业课有多枯燥无聊，而宋昱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回家后才能看到这些，高三的生活两点一线无甚乐趣可以分享，因此他的回覆总是简短，课业重作业多，对话结束得也总是仓促。 这会儿陈睿丰应该已经睡了，但是宋昱还是敲击屏幕，像平时陈睿丰给他留言一样说着自己的现状。 「我刚刚结束复习，后天要期中考了。」 「时间过得真快，第一学期也过去一半了。」 「我好想你。」 宋昱发完本想关机睡觉，却没想到下一秒陈睿丰却回了话。 「我也想你。」 宋昱：「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陈睿丰：「明天会计学要期中考，天啊，大学里为什么也有期中考试这种东西……我看书看到现在，这玩意儿也太难懂太烦人了，用钱就用钱、赚钱就赚钱，还非要用借和贷来记帐。」 陈睿丰又发出了长串的话，宋昱原本有些困，可看着陈睿丰发的话，疲惫的眼里也满是笑意，撑着精神看他继续打字。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室友在追传媒学院的女生吗？这两天好像有进展，周末花了半小时，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才出门，其他两个室友也都是有女朋友陪的人，他们最近总笑我是唯一一个落单的……」 宋昱本来有些歉意，自己的确因为高三的学业无暇顾及他了，不过陈睿丰下一秒却又道：「他们这些人懂什么？我们是老夫老夫了，等你明年考完了，我天天来找你。」 秋去冬来，今年的上海格外地冷，就在第一场雪落下的那天，陈睿丰终于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期末考，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两人相约图书馆相见。 自从去年的寒假两人第一次踏入这里，之后他们每每相约都是在这儿，宋昱率先到达，然后才是陈睿丰带着满脸疲惫进了门。 两人许久未见了，宋昱看见陈睿丰这样一时有些愣神，陈睿丰一直都是意气风发、活力十足的样子，他从没见过眼中的光暗淡的陈睿丰。 甫一看见宋昱，陈睿丰便大步流星走来，拉开椅子坐下后，垂眸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化学书，陈睿丰眼睛一亮拿了起来道：「毕业半年了，让我来看看这些题目还会不会做。」同时还翻看起了宋昱过去这半年的考卷。 可翻看了几道题，陈睿丰皱起了眉：「你有机推断的正确率怎么还是这么低？你一个节点推不出来，这整个大题十几分可就基本上全丢了。」 宋昱抓了抓头髮嘆气道：「现在已经比之前好一些了，但还是要看做题时的有机类型和运气，我觉得……我好像不能很好地把有机的知识点在脑中条理清晰地分开，总是会混淆几个相似的有机物。」 陈睿丰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试卷，娓娓道来：「我记忆化学的时候，从来都不是死记硬背的，和数学、物理板块类的知识点不同，化学是网络状的，每一个新的知识点都能与从前学过的知识关联。比如学习卤素和有机物反应的时候，先单独记忆有机物，然后再将反应的化学式自动与卤素的内容联繫，把化学式同时添加到脑中对卤素的记忆树中，就像这样……」 陈睿丰边说边在草稿纸上比划，他用着最简单的几个化学式和符号，将宋昱一直以来混淆的一个点清晰明了地呈现在宋昱眼前，突然间，宋昱觉得自己脑中的某个关窍好像被打开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是酯化反应，那就是这样……」宋昱接过笔，也比照着陈睿丰的样子写出了一张小网格。 陈睿丰笑着点头：「没错，你按照这种方法重新记忆以后，这些关系网络会印在你的脑中，当你再看到有机推断中关键的突破点信息，你就能调用脑中的网格来寻找题目所指向的那个答案。」 「这种方法，你怎么从前不说？」 「你从前会愿意听我说？」 的确，以前的宋昱太过骄傲也同时是那么脆弱，即便不断地质疑自己，也绝不会低下头去问、去听别人的经验之谈，固执地和自己硬磕到底。 「是我的错，生活中有谁会永远不用开口寻求帮助？可我从前不明白……」宋昱扭头，对着陈睿丰道，「那你呢？你最近有什么烦恼？」 陈睿丰明显没想到宋昱发现，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因讲述化学而亮起的眼神又仿佛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黯淡下去。 「你发现了啊……」 就着宋昱的胳膊，陈睿丰把头埋到他的颈间，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撒娇，但难掩声音中的低沉道：「我好累啊宋昱。」 自从认识陈睿丰以来，他一直是自信骄傲的样子，脸上永远带着明媚的光芒，好像生活中没有能绊住他的槛。 但此时此刻，他却这样挫败地依偎在宋昱身边，像个斗败的狮子，宋昱扭过头看着陈睿丰强颜欢笑的样子，正色问道：「你怎么了？」 陈睿丰没有说话。 宋昱心中却是有个模煳的答案：「是因为大学里的专业？」 第49页 陈睿丰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下算是默认，随即喃喃道：「我原本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贸易，可没想到每天被迫面对不喜欢的东西这么痛苦，刚刚开学两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去查了化学系的课表。」 「课表上每一节课的名字都很吸引我，每一门课的简介都让我好奇其中的内容，所以那周的周四下午，我逃了经济学的课，踏入了化学系的教室，那天有很多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化学系学生都在看手机或是打瞌睡，我倒反而成了几个为数不多认真听课的学生之一。」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化学教室的课堂，可我却觉得我好像本就该坐在那里，是我自己选错了。」 陈睿丰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他看着宋昱：「我转专业好不好？过去这一学期我觉得好累，只要你支持我，我……」 「好。」没等陈睿丰说完，宋昱便点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心照不宣地微笑。 「我会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一样。」宋昱握住陈睿丰的手，「剩下的这半年，我们一起努力。」 当找到一个目标和方向后，整个人的能量就会被重新唤醒，陈睿丰下了决心后立刻付诸了行动，拟定了计划开始看书，俨然有着宋昱这个復读生的架势。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宋昱问他父母知不知道。 陈睿丰却大手一挥表示先斩后奏，自己的专业他们反对也无效，变成了从前那样有些自信又有些自大的样子。 开学后，两人惜别，纷纷在各自的训练场上为最终「作战」准备着，宋昱有了陈睿丰时刻的点拨后再也没有在推断题中失过大分，就这样时光飞逝而过，又迎来了一年高考。 宋昱第二次站在高考考场外，身边是尽力掩饰担忧神色的父母，他们怀着热切的期待为宋昱鼓劲，却也担心这个固执的孩子会再次失误。 宋昱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陈睿丰。 他要复习，也要上课，没有时间离开学校，况且因为前几年有大学生替考事件，每年高考的时候，他们这些高校的大学生们都会被控制在学校里，宋昱短暂地扫了两眼人群，目光回落到妈妈身上。 「我进考场了，你别担心，我会加油的。」 ☆、第 30 章 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宋昱感觉良好，去年的时候理科数学简单，因此拉不开差距，今年的理科数学倒是一个标准的高考卷，难度层层递进，很是称宋昱的心。 第二天是化学和英语，早上宋昱在考场外抱着化学书，反覆加深自己脑中的知识网络，平復心情。 不过却是多此一举了。 当宋昱完成试卷的时候，考试时间还剩下整整半小时，他愣愣地盯着考卷，又反覆地翻了翻，心中疑惑：这真的是高考卷吗？ 也太简单了吧。 平时的模考，他堪堪能在时间内完成试卷，利用残存的时间检查几道多选题，而这一次，他竟然多出了半个小时。 当交卷的铃声响起后，听到考场内所有考生都诧异的样子，宋昱才安下心来，以为只是这一年的化学简单而已，让他撞上了好运。 不过等他出考场之后，他才知道，所有选择化学的考生可不止撞好运这么简单，因为这一年的物理难度爆表，甚至有好几个平时成绩优异的学生都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一开始宋昱只是以为夸张，直到他上网看到这件事在上海高考论坛激起千层浪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次两个理科科目的难度差别竟然这么大。 不过宋昱还是先安下心来先复习最后一门英语。 下午考英语的时候，阴沉了两天的天气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当宋昱一身轻松地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挤在家长群之中对着他笑的陈睿丰。 虽隔着细雨，宋昱却觉得阳光都出来了。 在高考之后是自主招生。 2015年的高考进行了第一个微小的变动，那就是不再有考前的推优，统一在高考后进行自招，成绩出来后达到分数线的学生才有资格到对应的大学里进行面试和笔试，综合评分后排名录取，因此即便结束了高考，宋昱还是不能松懈，依旧在家中做题。 对此陈睿丰的评价是「折磨」，不过他忙着准备转专业考试，也同样备受折磨。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天，陈睿丰正好回校考试，晚上查分的时候，陈睿丰只能远程询问宋昱情况，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干涩，比宋昱本人还要紧张。 「多少多少？」刚过查分的时间，陈睿丰就迫不及待。 宋昱握着电话，手心不断冒着细汗，几下轻击之后，是他冬日暖阳的声音：「我肯定过线了。」 宋昱的分数很高。 虽然物理和化学的难度差导致两门科目上下调整了不少分数，可还是难抵宋昱的高分，按照宋昱的分数，或许不参加自招也能只凭着分数考入医学院最热门的八年临床。 不过宋昱还是参加了。 自招中有笔试和面试，此外高考成绩还占有一定的比例，面试中宋昱凭着高中时期的竞赛和沉稳的气场夺得高分，笔试成绩也不差，他甫一出面试的大楼，内心就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陈睿丰也刚刚结束转专业的面试，见宋昱出来迎了上去。 「怎么样？」 第50页 「我觉得挺好的，应该没问题。你呢？」 陈睿丰两手抱胸，失望道：「一点挑战都没有，化学系的老师说歷年来只有化学系转专业到其他院系的，少有像我这样从商学院转去化学的，就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还没我上周告诉我妈转专业这件事的时候费的心思大。」 「你父母同意了？」 「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啊……」陈睿丰得意道，「我都已经考了，他们这么宠我，不会不同意的，只是时间问题。」 陈睿丰走着走着，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然后神神秘秘地拉着宋昱的手往回走：「我们庆祝一下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走出校园，一路穿行，来到了j大附近的一处广场。 如今是暑假，平时这里因为有两个大学的学生在总是人山人海，放了假才终于显出特属于郊区的荒凉。 陈睿丰带着宋昱走了一条并不引人注目的小路，拨开几丛灌木之后一路沿着石梯向上，千迴百转得见一个小阁楼。 「这里是……？」 「这里是平时外租出去给一些女生们拍照的地方，白天开门，晚上就会被锁起来，听说里面很漂亮，但现在看不到，整间屋子只有这里的阳台是对外敞开的，所以店主不在的时候会有一些人在晚上上来。」 陈睿丰拍了拍阁楼上的椅子示意宋昱，两人并肩坐下，看着远处的路灯和夜市，陈睿丰突然道了句：「你觉得这里看出去的景色像不像我们高中的钟楼？」 「是，很像。」相似的高度，相似的灯光。 「但也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们没有知晓彼此的心意。 陈睿丰和宋昱看着彼此，两人的脸一半陷入黑暗，一半被路边的灯光照亮，陈睿丰又突然想起了高一的那个暑假，他生日，宋昱来到他家，他们看比赛的时候喝了混酒，宋昱不胜酒力靠在他的身上。 触觉好像是有记忆的，陈睿丰总以为自己对那天的事情迷迷煳煳记得不太清楚，可他却感觉好像有一个醉酒的宋昱正在他的颈边唿吸，对着他的耳朵喃喃说着话。 说的是什么呢？ 好像是「喜欢……」 陈睿丰瞳孔突然缩小，他想问宋昱，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宋昱的脸已经慢慢靠近，眼神变得深沉又危险，耳边是宋昱沙哑的嗓音：「自从学农那一天之后，我就没有吻过你了……」 说完，柔软的唇轻轻落下，辗转交缠。 陈睿丰的手捧着宋昱的脸，而宋昱扣着陈睿丰的后脑，两人身体越靠越近。 一吻之后，两人短暂地分开，彼此都有些气喘。 陈睿丰的眼中带着迷乱：「你还回家吗？我带了寝室的钥匙。」 好像是个问句，可却是不容置疑的替宋昱做了决定。 宋昱轻笑，十指相扣拉陈睿丰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吧。」 清晨，宋昱是被宿舍楼下野猫的叫声吵醒的。 身侧的陈睿丰不满地翻了个身，宿舍的单人床又窄又小，他们两人体型都不小，挤在一起其实十分难受，所以宋昱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双手圈住陈睿丰，轻啄着对方的肩，直到陈睿丰也没法继续睡，两人嬉笑了一阵才起来。 昨天宋昱匆匆和父母告知不回家之后，手机就被他扔在了一边再没看过，重新捡起来才看到父母叮嘱他今天去看外婆，要他早点回家。 离开学校，两人又你侬我侬了许久后才各自回家。 暑假剩下的日子里，陈睿丰一方面要准备暑期的军训，另一方面他的妈妈还是气恼于他先斩后奏换专业，所以陈睿丰乖乖在家献着殷勤，没有再多出门，宋昱便也在家一边看书一边在等着新学期的到来。 从宋昱查分一直到接到录取通知书，他对于自己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这件事一直没有实在的感受，内心飘忽得仿佛在梦中，直到开学之后，他和所有同届的医学生站在大礼堂，跟着医学院的院长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到全身的血液奔腾不息。 自己站在了这里，从此就是医生了。 大一新生的第一周是入学教育，五天都不安排课程，因此有着许多的空闲时间，宋昱和陈睿丰正好趁着这机会抓紧时间同行校园。 j大的占地面积很大，校内的学生从南边的教学楼到北边的实验楼上课需要乘坐校内公交，没有单车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无法想像的事情，陈睿丰自诩为「老学长」，没有讲座或者活动的时候总是骑着单车载着宋昱逛他在这一年里已经熟悉的校园。 过去復读的这一年里，陈睿丰和宋昱说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场景都因为亲眼见到而有了清晰的呈现，宿舍楼下打架的猫狗，二餐里总是伏在餐桌边望着窗外抽菸沉思的食堂大厨，还有朱色的大楼下同行的情侣们…… 此前的一年里，宋昱有时会在学习之余通过网络看到曾经的同学们在大学里精彩丰富的生活，也会常常感到失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远离了同龄人的群体，陈睿丰和宋昱讲述大学见闻的时候，宋昱也时不时地遗憾自己缺席了和陈睿丰共享初入大学的独特经歷，然而陈睿丰带着他，用这一周的时间，把过去一年的时光都追回来了。 新生周之后，每个专业的新课表下发给大一学生，化学系的课不少，医学院的课更多，两人比对后发现能够重合的空闲时间只有周三上午和周五下午两个半天，所幸他们的寝室分配的近，两人上理论课和实验课的大楼也是同一幢，两人便在课余的时间互相等待、同进同出。 第51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进大学啦，终于可以快乐生活快乐学习！ 国庆期间每日双更，今天12点会再有一次更新哦，正文的大纲是写到40章的，预计国庆结束也就结局了，番外不出意外会无缝衔接在正文结束后更新。 题外话，不知道有没有参加2015年上海高考的读者，那一年的化学，真的很简单 ☆、第 31 章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自由些，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老师多半不会管学生在课上做什么，所以不少的学生光明正大翘课或是当堂玩手机，尤其是智慧型手机出现后的这几年，每一届都有着对高考这样的调侃——高考只是决定你未来在哪个学校玩手机的一场考试。 不过，不认真只是相对的，对于宋昱这样心怀理想和使命感的医学生，以及陈睿丰这样对自己的专业包含热爱和坚定的人来说，大学能为自己嚮往的未来打下基础，是值得用心思去学习拼搏，也是他们接受真正教育的地方。因此，两人即便是在课后共处的时光，也常常一起出现在图书馆，拿着各自的专业书温习课业，虽然说话不多，也不像其他校园情侣那样整天黏在一起约会嬉笑，但彼此间的默契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有时读书累了，心照不宣地抬头相视一笑，宋昱觉得他们真如陈睿丰曾经所说的「老夫老夫」一般，是相处了多年、精神契合的一对。 虽然课业繁忙，但两人却有忙里偷闲的聚首时刻。 大一的学生除了本身的专业课以外还需要选修英语课和通识课，陈睿丰跨专业前已经修过英语课，因此他这一年在选修课程方面的安排轻松许多，不过宋昱却需要上课。每周四下午，宋昱和陈睿丰的课程时间的错开的，第一第二节是陈睿丰的化学实验课，第三第四节是宋昱的英语选修课，每次陈睿丰穿着白大褂归置器材后，总能抬头看到等在实验室玻璃窗外含笑凝视着他的宋昱，而当他脱下外衣边走边塞进包里，出门后便跟着宋昱往英语课的大教室方向走去。 陈睿丰不喜欢英语课，即便是上了大学还是如此，好在大学里的英语对于上海人来说实在是简单，所以陈睿丰过去的一年里即便上课不怎么认真听讲，分数也能考得不错。 原本陈睿丰打算和宋昱在英语课上共享难得的悠闲时光，可宋昱这人即便简单，也还是会认真听讲，虽然他也由着陈睿丰在一旁干扰搭话，可时间久了陈睿丰觉得无聊，便干脆眯眼趴在桌上睡觉。 睡了得有小半个学期之后，他就没心思继续趴在桌上了。 英语课常常有小组作业，一次课上，老师要求班级同学按小组当堂练习，完成一篇英语话剧的现场配音，在众多人物中有一对台词内容不少的情侣角色，在宋昱因为英语好而被安排配音男声后，组内一个叫王锦的女孩立刻红着脸接口，提出要配音女声。 王锦的表现让陈睿丰觉得很是玩味，他瞬间睡意全无，冷着眼旁观对方的含羞神色，虽然宋昱不为所动，神色如常，可陈睿丰心中却泛着一丝酸意，宋昱一组上台配音的时候，陈睿丰注意到台下不少女生都目光聚集在宋昱身上，窃窃私语。 宋昱的相貌一向好，只是高中的时候宋昱性格冷，连带着表情也冷，所以班里的女孩子虽然都觉得他帅，可暗恋他、想接触他的人却不多，两三年过去了，宋昱的外貌越发刚毅立体，线条分明，经歷一年復读后身上又多了些淡然和成熟的气质，颇有几分近年流行的「禁慾系」男生的味道，也因此比以前吸引了不少目光。 下课后，宋昱整理了书和陈睿丰往外走，陈睿丰余光瞥见王锦在两人的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装作无意地偷瞄宋昱几眼，直到出了教学楼后不再同路才离开。 陈睿丰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从刚才开始，宋昱一直把陈睿丰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凑过去低语：「吃醋啦？」 「我吃什么醋？」陈睿丰不屑，「你又不喜欢那种小女生，再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说着罪恶的小手掐了掐宋昱的后腰。 虽然不喜欢别人对宋昱的觊觎，但陈睿丰的确没有担心过两人之间的感情。 陈睿丰在大一的时候，他看着身边的室友谈恋爱，约会，吵架，和好，然后又分手，不是没有过担忧自己和宋昱的未来，他们那时候隔得那么远，不知道会不会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天，所以他每天都把自己的生活告诉宋昱，希望两个人可以凭藉这些话语离对方的生活不至于太远。 可后来他看着大学里分分合合的情侣久了，他才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和宋昱是真正心有灵犀格外契合的一对，以至于即便安静地一起坐着在图书馆看书，陈睿丰的心里也能感受到平和安逸的幸福，好像早已把对方带到了自己的生命里，所以并不需要炽热反覆的行为来证明自己的感情。 期末的医学院是兵荒马乱的，陈睿丰提前宋昱一周就结束了专业课的考试，而宋昱即便已经在家复习了一周，还是苦哈哈地背诵书上每一个角落的知识点。 陈睿丰在家旁边的图书馆陪着宋昱背书，这个图书馆见证了他们连续两年的冬天，他们坐在两年里一直坐着的座位上，仿佛已经是他们专属的位置，陈睿丰撅着嘴角，看着像砖头一样的书摇头：「你们老师不给你们划重点吗？」 第52页 「我们老师说，病人不会按照重点生病，全得背。」 陈睿丰表情僵硬，又不由自主地摇起头来，看着宋昱的眼神满是同情。 宋昱回头，正好看到陈睿丰的眼神，不由得觉得可爱，四周扫视一眼没有人，勐地凑上去对准着陈睿丰的嘴唇亲了一口，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陈睿丰一个激灵，反手往宋昱胸口拍去，嘴角却也翘起。 两人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本就因为课多不常见面，见了面也常常碍于场合无法亲近，只有在夜里回去的时候，在昏暗的马路旁就这月色亲吻，自从两人暑假在宿舍一夜之后，其实再没有那样亲密交融过，两人都有些情动，陈睿丰正想问要不要回他家去的时候，侧过头却看到书架旁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在看向他和陈睿丰的方向，满脸震惊，但却并不厌恶，好像还带着一丝好奇。 陈睿丰凑到宋昱耳边：「那边的小妹妹，已经看了我们有两三分钟了，你猜她是看到了你对我做的事情，还是又一个被你的美色迷惑的人？」 宋昱顺着陈睿丰的视线看去，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看了那边的女孩几眼，觉得有些熟悉，又看了眼她身上的校服，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好像也在这里见过她，她和她的同学还曾经一起议论过他们。 没想到过了两年，竟然这么巧又见到了。 那边的女孩胆子大，也不露怯，看到陈睿丰和宋昱两人都看向她，她竟直接向他们走了过来，只是开口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丝面对陌生人的害羞扭捏：「我刚才看到你们……你们，是情侣吗……」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宋昱和陈睿丰两人对视一眼，拉着彼此的手笑着回答：「是啊。」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小兴奋，因在图书馆，还是压着嗓音道：「哇，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看到同性情侣。你们……」 她看着两人，「你们……」了很久，不知是不是有问题向他们提问，总之踌躇了很久，只道了一句：「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说完就扭过头小跑着离开了。 陈睿丰摩搓着宋昱的手指，无奈的说：「估计是网上的所谓腐女，刚刚可能是想说第一次见到活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这类女孩子具象的实体。」 宋昱笑着，眼神颇为宠溺：「你倒是很懂，平时没少看这种？」 陈睿丰捏着宋昱的脸回击道：「随便刷刷网就知道啦，你这医学生平时也要从治病救人的书堆里抬头看看网上的话题，否则会和时代脱节的，知道吗？」 下周医学院安排了连续四天考十门科目的魔鬼日程，那个小女孩经过之后，陈睿丰散了和宋昱回家的心思，由着他专心看书复习。 不过考前不闹他不代表着考试结束后安安分分。 宋昱正式放寒假的第一天，陈睿丰就火急火燎地带他回到了自己家，他的哥哥读完硕士后决定在国外先工作积累经验，而陈睿丰的父母一如既往地忙于公司事务，这两天需要飞往代工厂检查样品，因此陈睿丰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宋昱则更简单了，他的妈妈本就知道陈睿丰这个宋昱的高中同学，因此他和父母知会了一声后，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前往陈家。 进门后，两人的吻如细雨般落在彼此的脸上，流连着缠绵，推拉着一路从客厅挪到了房间，相拥着辗转反侧了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两人都有些饿了，便到厨房觅食，一起在客厅里看着球赛，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两人又开始亲吻…… ☆、第 32 章 循环往復，两人这样不分日夜地过了三天，陈睿丰的父母即将回来，宋昱也得回家不便久留，两人又重新回到白天双双出门见面，晚上道别回家的常态，直到过年的几天，两人才安心在家，不再出门见面。 今年的情人节是周日，在j大开学前的一周，新年法定假期已经结束，过年的氛围尚有余温，为了不让父母疑心，陈睿丰和宋昱相约着在傍晚出了门，直奔大悦城摩天轮。 这是他们之间彼此正式庆祝、共同渡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过年期间，两人一边假笑着应付着各自的亲朋好友，一边和对方讨论要如何度过，两个都不算太浪漫的人想了很多项目可都提不起兴趣，只能搜索「情侣间可以一起做的事」来激发想像力，最后锁定了乘坐摩天轮。 情人节到处都是情侣，摩天轮这样的浪漫项目更是排起了长队，等到终于轮到了两人，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 进入密闭的空间内，车厢缓缓上升，还在排队的人群里有几个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两个男生，不过他们很快就变得矮小，直至消失不见。摩天轮缓缓转动，上海美丽的霓虹夜景尽收眼底。 「还挺漂亮的，也不算是白等。」宋昱望着窗外道。 两人再没说话，一路安静地看着夜景，摩天轮渐渐上升快要登顶的时候，陈睿丰突然道：「宋昱，听说摩天轮转到顶层的时候接吻的话，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陈睿丰微笑着看宋昱：「你愿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宋昱站起一个俯身，低头吻住了陈睿丰。 宋昱搭着陈睿丰的肩，陈睿丰伸出手搭在宋昱的手腕处，他们的吻比以往都来得激烈，车厢缓缓下落，快要出现在排队游客的视线中时，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然而嘴唇都变得又红又肿。 第53页 两人打开厢门后下楼，一前一后拉着手指，疾步行至楼下两颗高大的松树中间，僻静又昏暗，这才又控制不住地继续摩天轮上意犹未尽的那个吻，手抚过对方，身体紧贴着。 一个冗长的吻，两人的气息慢慢从紊乱到平復，陈睿丰捧着宋昱的脸，一遍遍地轻咬着对方的唇，然后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我x，噁心……」 这条幽暗的小路边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对年轻情侣，许是方才他们缱绻轻吻的时候被路过的两人看到了，那个男生满脸嫌恶地看着树中间的两人，发出一句低声咒骂，一旁的女生一言不发，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快速走过。 等陈睿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他心里生气，不过宋昱神色平静地拉住了他：「算了，从我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开始，我就看过很多别人分享的故事，像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甚至以后还会遇见的，不值得这么生气。重点是，我们刚才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宋昱看着陈睿丰，问：「是快乐的，是吗？」 陈睿丰点头，拥住宋昱：「是，这就够了。」 大一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每个学生可以在网上为自己选课排课表，除了专业课是固定时段以外，其他通识选修都可以自由选择，宋昱和陈睿丰两人比照着双方的课表，尽量让两人错开的时间可以分别安排课程，空出多余的时间让两人相处，最终敲定的课表总算比上个学期多了一倍的相处时间。 陈睿丰哼着歌上了一周的课，然而到周五上午他和宋昱一起上马哲课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王锦。 这可真是出乎陈睿丰的意料，因为马哲课一般都是大二学生才会选的，陈睿丰因为转专业，把大一能选的政治课都已经选过了，就顺延选了大二的课，宋昱则是想着总要学的，就也跟着一起选了。 可王锦应该是大一，为什么也会选马哲？ 他皱着眉，看着王锦环顾四周后锁定了他和宋昱的方向，拉着陪同自己的小姐妹往这里走来，落座在他们的身后。 陈睿丰用手肘拱了拱看医书的宋昱，低声道：「上学期喜欢你的那个小妹妹，又来了，在我们后面。」 宋昱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对上王锦的目光，王锦挥手道：「好巧啊宋昱，我们又选到一节课了，你们如果缺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组队做马哲作业。」 宋昱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只尴尬地笑了笑就转过了头。 「对你挺痴情啊。」陈睿丰阴阳怪气。 「别酸了，等会儿怎么办？真要一起组队？」宋昱心里觉得麻烦。 「我看到几个转专业前的同学，我去问问他们。」 然而并没有成功摆脱王锦。 陈睿丰的前同学们和宋昱陈睿丰组队后依旧缺人，没等陈睿丰想办法再找人，王锦就凑了上来要求一起组队，事已至此没法拒绝，只能同意。 还好这个女生并不过分，只是想着找机会离宋昱近一点，抱着或许可以说上话的心理，实际上也腼腆得很，宋昱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回应，王锦便也识趣地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直至期末都没有逾矩让宋昱不舒服。 冬去春来，暑期快开始的时候，j大的几个美方合作院校在校内礼堂分别办了宣讲会来宣传各自的夏令营实践项目，希望可以吸引实践类或是科研类的学生利用暑期前往美国参加活动，陈睿丰在化学系学了一年，心中早有想法继续深造，因此像这样高等学府的暑期科研项目很为他未来的保研之路加分，或许是由于这个大学以理、医专业见长，同时还设置了属于医学生的项目，宋昱读取了材料后对其中一个项目很感兴趣，两人便一起报名申请。 出国是需要语言能力的证明的，即便是夏令营也不例外，考虑到大一学生考过雅思和托福的人或许不多，在这个时候即使报名，出分也要等至少两个月，学校便安排了老师进行口语对话测试，也就是说，只要学生保证可以进行基本的会话就可以。 陈睿丰虽然英语不好，但好歹经受的是上海的高考教育，为人又自信沉着，因此毫无意外地通过了会话。 夏令营于八月上旬开始，为期两周，期间恰逢陈睿丰的生日。 细细算来，这已经是他和宋昱一起度过的第四个生日了，虽然每年他们都会记得送对方礼物，但今年陈睿丰对于礼物格外忐忑。 一切只因之前宋昱生日的时候，陈睿丰送了他一套骨骼模型，本意是想吓他的，没想到宋昱觉得对自己接下来学习人体结构很有用，如果就此为止倒也一切都好，可偏偏陈睿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被宋昱看到，他马上就猜出陈睿丰的本意，随后露出了一个「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陈睿丰撑着自己的下巴思索，按照这个思路，他很担心宋昱会送他一套试管架。 手机铃声响起，门外有汽车的引擎声，陈睿丰拎着箱子走出家门，宋昱已经下了车站在车后帮陈睿丰把行李抬上后备箱，陈睿丰上车后乖巧地打招唿：「阿姨好。」 陈睿丰的父母没有时间送他去机场，宋昱就提出当天让自己的妈妈顺路接一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宋昱的妈妈，之前只听宋昱提起过母亲是电子杂志的主编团队之一，为人和善开明，和宋昱不同，宋昱的妈妈一见就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第54页 看见陈睿丰后，宋昱的妈妈笑着回应：「陈睿丰啊，总听宋昱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人了。」很是春风和煦。 「哪有总是提起……」宋昱跟着陈睿丰坐进了汽车后座，嘟囔道，手下暗暗戳了一指陈睿丰的腰，陈睿丰微微一抖，无声地笑着别开头去望向窗外。 汽车发动，一路上畅通无阻，两人达到机场后和宋昱的妈妈道别，便一前一后去办理託运手续。 两人到得早，和带队老师汇合后，便坐在一旁等待其他院系报名活动的学生，两人正戴着耳机看球赛看得正欢，宋昱忽觉左边一暗，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扭头看去，见是王锦，不由得沉下脸来。 怎么有些阴魂不散的意思？ 宋昱进入大学一年以来，不是没有过同班的女同学或是学姐向他示好，可宋昱一端出保持距离的姿态，对方也就心知其意不再纠缠。 像王锦这样一次次出现在宋昱面前的，还真不多。偏偏对方也没有提前向宋昱打听过什么，也没有追求的大动作出现，甚至话也没有说过几句，一切从表面上看只是巧合。 要是直接一些倒也还好，可无奈于王锦的含蓄，宋昱也找不到机会明确拒绝。 陈睿丰的脸色不好看，王锦虽然只是坐在宋昱旁边，没有说话，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电灯泡，两人看不下去视频，陈睿丰环顾一周，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人，李雪倩。 ☆、第 33 章 飞机上，宋昱和陈睿丰总算是拉着李雪倩，占了飞机的一侧三个座位，成功把王锦凑过来坐一起的可能性化为无。 「老同学，你可得帮帮我们可怜的宋昱。」陈睿丰凑到李雪倩身边哀求道。 宋昱伸手默默拉开陈睿丰和李雪倩之间的距离，也向李雪倩投去求救的目光。 「怎……怎么了？」 陈睿丰悄悄指了指身后：「后边有个叫王锦的小学妹，看上宋昱了，选课和宋昱选一样的，夏令营也跟着追过来了，你帮忙挡一挡？」 李雪倩迟疑道：「你们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自己想去学校科研才报名的？再说了，宋昱的事情你这么热衷干什么？说不定宋昱愿意试试呢？」 宋昱马上接口：「不愿意，不喜欢。」 李雪倩有些为难：「我能帮什么？宋昱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人家妹妹说清楚，我怎么挡都不合适啊……你，你总不能让我冒充你女朋友，要是被我男朋友知道了他要生气的。」 两人沉默，李雪倩无缘无故的，的确有些不合适。 宋昱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医学院的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我都尽量和你一组，只要我身边有人，她应该不会主动凑过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一起走就行了，课题也不会拖你们几个大二的后腿。」 听到「拖后腿」，李雪倩连连摆手：「别谦虚了，有你这个学霸和我们一起倒是求之不得，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吧。」 飞机的航程很长，登上飞机一个多小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闭目养神根据纽约时间调整作息，以便下飞机后能更快适应时差。 陈睿丰也要睡觉，宋昱却是拉住了他，拿出一个正方形的木盒递了过去。 「生日快乐。」 打开木盒，是一副圆弧形的细手镯，虽说是手镯，但却是男式的，因此并不觉得女气，镯子的宽度适中，表面被抛光打磨过，因此整体呈现出银色的光泽。 手镯是半开式的，陈睿丰透过开口把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调节松紧，衬得他本就修长的手更加精緻。 「这个是用鈮金属做的手镯，大学第一年，你给了我和专业有关的礼物，我也应该礼尚往来，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 鈮多用于航空工业中进行热防护，熔点高还有一定的抗腐蚀性，虽然材料并不昂贵，但是用于制作手镯却不常见，这个东西应该是宋昱想办法找人定制的 「谢谢。」陈睿丰凑过去吻了宋昱的脸颊。 宋昱轻拍了拍陈睿丰的脸：「睡吧。」 为期两周的夏令营是按照专业分组的，陈睿丰和宋昱自然不在一起，但好在都是j大的学生，所以宿舍安排在一个楼里。 和j大的宿舍不同，这里的宿舍都是单人间，这一点倒是格外方便两人在晚上的时候暗度陈仓，由于课程安排的原因，很多时候都是陈睿丰先回宿舍，在宋昱的房里等着对方，这样过了两三天，陈睿丰无聊间心思一转，玩起了花样。 一次宋昱回房间后屋内黑暗且寂静，他以为陈睿丰不在，刚要伸手打开墙上的开关，手腕却一痛被人按住，陈睿丰整个人拥上来，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用英语对着他的耳朵轻语：「doctor, i got sick. can you help me」 还有一次宋昱怎么用钥匙都打不开房门，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钥匙被陈睿丰换了，白大褂没换就去了陈睿丰的房间，敲门没人应，想起来陈睿丰的钥匙在自己手上，对方也开不了门，便直接用手里的钥匙打开，门刚刚隙开一条缝，身后一个火热的身体贴着背把自己推进了门，边扯着白大褂，边把他按在床上吻着：「宋医生，我在门口等你好久了。」 这里没有别人，这是专属于两人难得的时光，因此这些天更加无所顾忌。 可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周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第55页 因为有李雪倩和宋昱同行，王锦的确只是远远地看着，一直这样过了两周，宋昱回想后觉得李雪倩来时说的话很对，应该由宋昱去直接挑明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上午他们要和教授合影留念，下午有几小时可以自由活动，晚上他们再一同驱车前往机场回国。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昱第一次向王锦走去，她身边的同学识趣的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害羞地低着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宋昱。 宋昱坐下后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从英语课开始就一直关注我，很谢谢你，但是我要说，我并不喜欢你，所以也不希望你以后再一直这样围在我的身边，你是学习药学的，能读这个专业的人都很优秀，应该用你宝贵的精力去学习和研究自己的领域，而不该浪费在修读临床的课程、参加医学的实践上面。」 王锦的神色慢慢变得失落、灰暗，她捏着自己的衣角，问道：「因为你喜欢的是李学姐吗？」 宋昱回答：「不是，不是我喜欢谁的问题，而是我并不喜欢你……这句话或许很伤人，但对不起，这就是事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勉强不来的。」 宋昱说完便拿着托盘离开了，这些话或许直白又难听，但却是一把可以斩乱麻的快刀。 他走到李雪倩的身侧，李雪倩看着王锦的表情很是感慨：「哎，她肯定很难过……」 宋昱吃了一口土豆泥，也嘆气：「难过也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 刚才其实有一瞬间，宋昱想直接说，自己不喜欢女生，他喜欢的是男人，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情人节的时候，他和陈睿丰两人在松树中间被一个过路人唾骂后陈睿丰的愤怒，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个世界对他们有偏见，陈睿丰或许对这些没有细想过，所以也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如果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宋昱不知道两人能不能承受住身边同学异样的目光，能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能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怀疑猜测每一个路过的人对自己可能有的腹诽。 因此即便是要说，也得等两个人都准备好了一起说。 但是意料之外地，王锦还是知道了，或许是宿舍楼里有谁曾经看到过他们每个晚上来去同行的身影，总之暑期结束开学之前，宋昱收到了王锦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写着「你们真噁心」，然后就永远消失在了他好友的列表中。 同样未在意料中，这件事并没有如宋昱想像中被流传地全校皆知轰轰烈烈，开学后他发现医学院的确有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室友，但他们知道后也只是一带而过，好像这件事只是和宋昱不喜欢吃茄子一样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大肆讨论的，或许得益于这个时代，这是他们这一代人对这件事独有的淡然。 而陈睿丰知道这件事后倒是有些生气，不是生气于两人的事被宋昱室友知道，而是生气宋昱竟然忧心于他的承受和反应。 这些远远超出宋昱的预想，却让他感到幸福和欣慰。 赔罪赔了一个多月，陈睿丰才气消。 进入大二以后，宋昱的专业课更多，需要背的书更厚，与此同时还增加了解剖课和早期临床接触，临近期中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用了一周的时间前往位于市中心的j大附属医院，奔走于病房、各科室门诊和急诊。 虽然早期临床接触只有五天，可宋昱站在医院里的时候，内心的热血就已经沸腾，他仔细观察着看病巡诊的医生师兄如何与病人沟通，贪婪地在这里想要吸收更多的实战知识，离开的时候，他眼中的热爱只增不减。 陈睿丰也从这学期开始更多地往实验室跑，他是想要走科研道路的，因此早早地询问了同系的师兄和导师，想协助他们记录实验打下手，提前体验做研究的生活。 大二结束之后，所有医学生就要搬去j大的另一个校区以便学习，两人虽然不舍，但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短暂分别而耽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两人平时忙碌，就常常在周末的时候在家中见面，陈睿丰的父母总是忙碌，不常在家，也因此陈家便成了两人昏天黑地的最佳场所。 ☆、第 34 章 期末考试后，陈睿丰参加的实验室项目告一段落，宋昱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医学书，两人此前已有三周没有好好见面了，因此这周的周末，宋昱刚来到陈睿丰家中，一打开门，还没说几句话，两人便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对方的衣物，熟练地从客厅一路跌跌撞撞到陈睿丰的房间里。 然而两人双双躺在床上，刚休息没多久，门口处便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陈睿丰先敏锐地听到了声音，两人一瞬间仿佛都被静止了一般听着家门被打开，只一秒，两人都反应过来，双双从床上弹起，匆匆忙忙地就把衣服往自己的身上穿。 还好只有陈睿丰的妈妈一个人回来，她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在家，进门口喊了两声陈睿丰的名字，没人回应，她便自己直接进门，陈睿丰和宋昱两人在房间里没有说话，听着门外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到近再到远，预计着她即将要出门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如期而至的关门声，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变得清晰的「跶跶」声。 两人瞬间一阵紧张，其实他们都已经穿好了衣服，可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宋昱竟然直接走到陈睿丰的书柜旁躲了起来。 第56页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打开，陈睿丰呆呆地站在床边，一脸慌乱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嘿嘿，妈，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样品，你在房间里干什么，我刚刚叫你你都不回。」 「没听到……」陈睿丰想往外走，把妈妈也带出去，然而妈妈却一眼看到床上的被子。 「被子怎么这么乱？是打算让我帮你叠吗？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起床要把床整理好，你房间里怎么有花露水的味道，都快十二月份了还喷花露水？还有……这外套怎么乱扔在客厅里？」说着，右手拎着陈睿丰外套的帽子，把衣服提到了陈睿丰眼前。 陈睿丰心里又急又慌，忙不迭地拿回衣服说：「知道了我错了，以后不敢乱扔了。」 至于花露水，那是为了掩盖味道才喷的，陈睿丰脸一阵红，低着头整理床铺。 好在陈睿丰妈妈赶时间，说了他两句就离开了。 关门声之后，家里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安静。 宋昱从书柜旁走出来，脸因为憋笑而通红，此刻正看着陈睿丰，整个人都因为轻笑而抖动。 「行了别笑了，你说你刚才躲什么？有同学在家多正常的一件事，你在的话可能还能少骂我两句走得快一点，现在留我一个人面对我妈的攻击。」 是啊，有同校的同学周末来家里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他们心里有鬼。 陈睿丰看着宋昱，又看了看屋内的大书柜，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悲凉，他看着宋昱，突然下定决心般说：「我们告诉他们吧。」 宋昱不笑了，他看着陈睿丰认真凝重的脸，表情也变得严肃。 陈睿丰继续说：「我们告诉自己的父母吧，我不想在家里说起对方的时候只能说『我的那个高中同学』，也不想每次都这样躲躲藏藏的了，我想光明正大地拉你的手，就像在学校里一样，其他人对我们的关系心照不宣，我也不需要昭告天下，其他路人甲我不在乎，但至少我想父母知道。」 陈睿丰慢慢走近宋昱，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吗？」 和父母公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但是一旦得到了父母的理解和认可，世界上就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东西了。 宋昱当然愿意，他也不想总是藏着秘密，每次出门都要面对妈妈误以为自己和女孩约会的欣慰目光，自己却只能沉默以对。 但是他们需要一个时机，很显然现在的他们被学业缠身，无力分神应付父母可能会产生的各种情绪和举动。 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等到假期的时候吧，寒假里，趁着他们还算高兴的时候。」 就在这样紧张又期待的情绪中，他们迎来了期末。 今年过年的日子来得早，好像寒假没放几天假，就已经开始准备着要过年了。 宋昱的妈妈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其实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定完杂志的选题，分配好小组的时间进度和负责人后，她就提前回家开始了自己的假期，把需要处理的事物都半脱手交给更年轻的人去做。 宋昱妈妈回家的第二天，宋昱就坐不住了，中午的时候，他慢慢挪动脚步进了餐厅，妈妈刚刚忙完一桌菜，看到宋昱走过来，笑着唤宋昱帮忙盛饭，见宋昱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一样的纸张，站在桌边没有动，奇怪地问道：「儿子，怎么了？」 宋昱手里攥着之前去美国的时候看到的一张宣传lgbt的纸张，手心出汗，他深唿吸了好几下，才敢抬起手臂，微微抖着把手里的纸递到自己的妈妈面前。 宋昱妈妈伸手接过，表情从疑惑到呆愣，然后慢慢变得平静，宋昱没有看到他想像中的激烈情绪，但也猜不透自己的妈妈在想什么。 「这个东西怎么了？」妈妈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你知道这四个字母指的是什么吗？」宋昱强撑着自己问妈妈。 「知道啊，这上面写了，我还是看得懂这些英语的。」说完，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宋昱妈妈继续道：「这个东西，和你有关系吗？你想说什么？」 宋昱看着对方，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妈妈的表情分明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是为什么…… 宋昱妈妈拿着纸，向宋昱走了两步，眼中竟有些鼓励：「你想对妈妈说什么？我希望你可以勇敢说出来，把想说的都说完，我希望从你嘴里听到完整的那句话，而不是自己来猜。」 宋昱不知道怎么了，妈妈越是温柔，他越是憋不住想哭，他自从上中学以后就变得寡言坚强的一个人，竟然此刻很想像小时候摔了一跤那样，哭着扑进妈妈的怀里，诉说心中的酸楚。 「妈……」宋昱声音哽咽，哭着抱住了自己的妈妈，「我喜欢男人，可能和你期待得不一样，我原本不打算说，但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正好喜欢我，我希望你可以知道……」 宋昱断断续续说着话，宋昱的妈妈轻轻拍着儿子坚实的背，眼角也湿润了，如今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曾经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她觉得自己离他无可挽回地愈加遥远，从没想过还能有今天这样重新抱他在怀里的日子。 她悄悄抬手抹着眼角的泪：「其实啊，我早就有那样的感觉了，和你在一起的男孩是陈睿丰吗？其实你上次暑假让我去接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样的疑惑在心里了，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生来就是这样的。我身边有很多和我一起工作的年轻人，他们中也有不少喜欢同性的男孩女孩……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是老古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啊，心里想着，只要我的孩子健康快乐过一生就足够了，你能遇到让你觉得幸福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性别，只要你幸福，我就高兴。但我唯一担心的是，这是一条不好走的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你，我只怕你以后会过得艰难……」 第57页 宋昱在妈妈的怀里抽泣着，在她的絮絮叨叨中慢慢平静。 不管今后是否艰难，此刻他觉得无比幸福。 母子两人慢慢分开，宋昱妈妈拿着桌上的纸巾，给宋昱擦，也给自己抹泪：「不过，这件事你先别和你爸爸说，我觉得他可能不太能接受，让我告诉他，我来说……等他也慢慢接受了，把陈睿丰带回家来，一次吃顿饭吧。」 宋昱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只是无声点头。 妈妈慈爱地摸了摸宋昱的脸：「乖，别哭了，吃饭吧，我做了好久……」 开学以后，宋昱因为心里卸下了担子很是雀跃，早早到了学校哼着歌整理寝室，然后等待陈睿丰的到来。 过年的时候，两人曾互道新年快乐，那时宋昱就把自己已经和妈妈挑明的事情告诉了陈睿丰，只是陈睿丰却没有找到和父母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一直没有说。 原本这件事就是很难开口，所以宋昱虽然略有些失望，却也觉得急不来。 楼梯口有行李的齿轮声由远到近，宋昱正巧出门打水，转头就看到陈睿丰提着行李，一言不发，仿佛有什么心事，脸上很是忧虑，连平时矫健的步伐也变得极其缓慢。 宋昱有些困惑，陈睿丰走着走着察觉到走廊上有人，抬起头看到宋昱的那一刻，明显有一瞬间把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努力咧出一个笑，可是却笑不起来，右手松了箱子只管往前扑上去抱他。 宋昱也反手拥着陈睿丰，唇边是他的耳畔，他低声温柔地轻语：「怎么了？」 陈睿丰的声音透着疲惫和酸楚，他喃喃地：「我妈生病了。」 ☆、第 35 章 其实病得不算严重，过年前夕，陈睿丰妈妈例行进行全身体检，一周之后拿到了体检报告，当时正是走亲访友、轻松热闹的时候，那张体检报告却浇灭了几分陈家欢乐的气氛。 报告上写着陈睿丰的母亲乳腺生有结节，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熬夜，作息不规律，以至于年纪尚轻就已状况不佳，陈睿丰的外婆就是六十多岁的时候检查出得了癌症离开了人世，因此这类病一直是他们家的讳忌。 体检报告之后，陈睿丰的妈妈倒是心态良好，还反过来安慰父子俩情况不算糟糕，积极的预约专家复查，商量着进行手术防范于未然。 陈睿丰靠在宋昱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有外婆的前车之鑑，现在她打算手术，时间就在两周后，现在已经提前准备住院了，我爸爸也暂时停了工作在陪她，原本我也想守在医院里，但我妈把我赶出来让我来学校读书，还说那只是个小手术……」 「可即便是小手术，我也担心啊，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哥哥也不想让父母再拼，把美国的工作辞了打算回家慢慢接手公司，后天就能下飞机回家，这个时候全家都在妈妈身边，让我怎么可能安心在学校。」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责。 宋昱拍着对方的背：「手术那两天回去守着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担心，但是现在你去确实做不了什么，还会给你妈妈增加心理负担。」 陈睿丰点头，平復了心情后松开了宋昱：「心里好受多了，我去整理一下寝室，过会儿再来找你……」 开学后的两周里，陈睿丰一直心不在焉，宋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便干脆不说话，给足他安静的空间去消化和调整，手术的那一周，陈睿丰连着请了三天的假，在此期间宋昱全凭手机和陈睿丰交流，尽量理智客观地说着安慰的话，让陈睿丰得以宽心。 周末的时候，宋昱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和陈睿丰说过话，按时间来算，手术已经完成，这类小手术一般不会出现意外，可宋昱还是担心，在家也翻来覆去无法安心看书，干脆带着果篮直接去了陈睿丰妈妈所在的医院。 到达后，宋昱给陈睿丰先发了信息知会一声，没过多久，陈睿丰便出现在病区走廊的尽头，脸上尽是意外和喜悦，他径直向宋昱的方向大步走来，步伐姿态终于恢復了一些从前轻松明快的样子。 这也让宋昱心里瞬间轻松不少，脸上也不由自主绽开笑容来，他伸出手，陈睿丰没有犹豫大步向宋昱走去相拥。 「你怎么来了？」 「没有你的消息，担心你，想来看看，我还带了水果给阿姨。」 陈睿丰松开手去接，盯着果篮看了几秒，有些歉意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和他们说我们的事情，本想等过完年，家里没有其他亲戚或是朋友的时候再说的，没想到紧接着就生病做手术……」 宋昱拉着陈睿丰的手，摇头：「没什么，我们来日方长，现在的情况也不合适说这些，养好身体最要紧。」 陈睿丰另一只手回拉宋昱，两人的手指交错互相摩搓着手指，情意缱绻。 「我妈妈在睡觉休息，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宋昱摇头：「不了，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活跃气氛，就算去了也只能傻站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知道阿姨手术进行得不错，你安心，我也就放心了。」 陈睿丰笑着望向宋昱，眼中满是爱意，和他十指相扣，俯身前倾轻轻吻了宋昱的脸颊，松开手后退两步和他道别。 宋昱挥了挥手，目送着陈睿丰转过身，却看到他在转过身的那刻僵在了原地。 「哥……」 第58页 听到陈睿丰的声音，宋昱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走廊的尽头一个气势沉着的男人，不知站了多久，现在正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人。 陈睿丰的哥哥穿着灰色大衣，身形眉眼都和陈睿丰有些相似，只是他的下颚更加硬朗分明，更显得气质成熟稳重。 他身后是医院的玻璃窗，此刻逆着光向两人走来，看不出眼中什么情绪，陈睿丰回头看了宋昱一眼，颇有些担忧，转过头对着哥哥说：「哥，这是我同学宋昱，他听说妈妈生病了所以来看看……」 陈睿丰的哥哥微笑着向宋昱点了点头致意，可即便是笑着，那气势依旧迫人，宋昱见到陈睿丰的哥哥本就是意料之外，心里更加紧张，可待他走近了，对着陈睿丰说出的话更是开门见山：「我刚刚看见了，你不用瞒我。」 陈睿丰的哥哥陈兆丰没比两人年长几岁，在美国待了三四年读书工作，对这类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之前陈睿丰拿着手机没说几句话就走出病房，他觉得好奇才出门看看，可意外地看到两人的亲昵，在他们拥抱亲吻的一瞬间，陈兆丰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只是，即便他理解，但那一瞬间他依旧是难以置信的，以至于站在窗边许久未动，逼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消化并接受这件事情。 陈兆丰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着门的病房，又看了一眼陈睿丰手上的蔬果，对着宋昱礼貌而得体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替爸妈先收下了……老实说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但是想必你也清楚，动手术对于病人和亲人都太累了，我想现在还不是他们见你的最佳时机。」 「哥……」陈睿丰听到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忍不住出声。 宋昱点头回答：「我明白的，原本我就打算走了，没想着多留。」 陈兆丰感激道：「多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希望以后会有机会在家里见到你。」 宋昱抬头看他，陈兆丰的眼中坦坦荡荡，虽然平静，但可见其真诚，宋昱心中感到轻松，对着陈睿丰摆手道别。 周末过后，陈睿丰就回校上课了，原本手术就很顺利，恢復得也不错，再加上哥哥在家里又是协助护工照顾妈妈，又是看资料跟着爸爸接手公司事务，每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快就掌控住了所有事情的进度，有陈兆丰在，陈睿丰感觉自己在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便安心回来追赶学习进度。 「我哥真的太适合管理公司了，也不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就算我喜欢，我也做不到他那样有条理。」这是陈睿丰回来之后的那一周总是和宋昱念叨的一句话。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春去夏来，陈睿丰妈妈的身体也已经见好，现在闲散在家喝中药调养身体，时不时地会去公司处理财务，也算是没有完全闲下来，只是公司更多的事物有了陈兆丰接管，他比父母更年轻，更有远见也更有魄力，目前做出了好几个决策来改变公司的行事流程，大刀阔斧地注入了新的活力。 陈睿丰并不明白贸易，但他能感觉到家中谈话的时候，爸爸和哥哥说话时的姿态日渐不同，爸爸也已经生了白髮开始变老，这是自然的新旧交替。 对于陈睿丰来说，哥哥回来后最让他意外和惊喜的，是一次他聊起自己在美国的生活时意外地和父母说起了自己在美国的同性恋朋友，父母虽然抗拒又不理解，但随着哥哥在家中的话语权上升，他们还是被迫灌输了一些这类信息。 陈兆丰给父母看那些人与他们各自同性情侣的合照和录像，除了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人与期待的不同，其他地方和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自信而快乐地站在阳光下，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时间久了，父母对这些也就慢慢地不再抗拒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陈兆丰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只有兄弟俩自己明白，陈睿丰第一次回家看到哥哥努力着想要潜移默化地改变父母的时候，他心头情绪汹涌，最终对看着自己微笑的哥哥，把万千情绪化为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j大其他院系的期末周依旧比医学院结束得早。 陈睿丰照旧在学校陪着宋昱复习，他的室友都整理行李回家了，四人间只有他一个人驻守，宋昱便常常到陈睿丰的寝室里，白天宋昱专心复习，到了晚上他们就像一起在这里度过的第一晚一样，在陈睿丰的小床上折腾。 宋昱进入考试周的第一天，陈睿丰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说想要来看看j大校园。 陈睿丰刚刚入学的时候，父母曾经开车送他来过这里，但当时只是来去匆匆没有细看，再之后，他们一直忙于公司事务，连在家的日子都不算多，更不用说逛大学校园这样闲逸的事情了。 从家里出发，预计二十分钟就能到达，陈睿丰站在j大门口的公交车站处低头玩着手机等待，身边人来人往，没多久他就听见身边两个女孩的声音。 「哎，王锦，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情敌？」语气中带着些嘲笑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陈父母不会虐两人感情的放心吧，以及，哥哥是个好哥哥 ☆、第 36 章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你这样揭人家伤疤干什么？王锦应该根本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不过那个人我也见过，他确实是宋昱男朋友，大一英语课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医学院的宋昱来上课。」 第59页 陈睿丰微微侧目，看见两个女孩不怀好意地笑，而王锦站在远处，黑着脸明明是听到了却一言不发。 两个女孩又开始一唱一和。 「长得好看的果然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过他们既然从大一就在一起了，王锦在英语课上怎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 「哎你别说，王锦做事和做实验的时候一样，胆子大却不细心，到处打听宋昱上的课还有暑假的安排，可就是没关注别人和她有没有可能。」 「哎，女追男的时候动静弄得这么大，结果真是难看……」 有公交车来，两个女孩笑着上车离开了。 陈睿丰觉得王锦有些可怜，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可却因为他们被平白无故嘲笑。 此时公交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陈睿丰往王锦那里走了两步，却被她狠狠地看一了眼。 「你干什么？你也想笑我吗？」 陈睿丰语塞，他想安慰她，但他能说什么也并不清楚，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 「你和宋昱，你们俩真是噁心，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但你们谁也不想着和我说清楚，都在看我的笑话。」说着甚至有一丝哭腔，「连暑假去美国都形影不离晚上住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我是最后一个被别人笑着告诉的，你们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爱情？可为什么在别人嘴里，你们被说成是神仙眷侣，而我只是个不自量力，连陪衬都算不上的丑角？」 说完，王锦便一刻也不想留地走了，陈睿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无辜被骂，公交车站的人听到王锦的话，纷纷侧目，陈睿丰退后转到车站的另一边，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孱弱身影。 「妈……」 宋昱从考场出来回到寝室的时候，意外地没有看到陈睿丰，他打开手机，陈睿丰的消息接连跳出。 「我先回家了，我妈妈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事出意外，她知道的有些突然，不在我计划中。」 「但你安心复习考试，我会解决好的，你别担心。」 宋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睿丰说的详细信息少，可越是少，宋昱却越是担心，他想问对方，可又怕打扰他。 就在不安和紧张的复习中，宋昱度过了一周。 医学院的期末考刚刚结束，可宋昱还是没有陈睿丰的消息，下学期大三，他们医学院就要搬去另一个校区，因此考完试之后他还留在学校整理寝室。 不知道陈睿丰那边如何，宋昱心事重重，总是坐不住，想起隔壁h大也刚刚结束了期末，周吟菲还在学校没有回家，宋昱很久没见她了，便干脆和周吟菲相约在h大见面。 与j大四四方方的构造不同，h大曲径通幽，路边满是花草，极富文艺气息。 宋昱进校门后弯弯绕绕，虽然h大的占地面积比j大小得多，但宋昱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周吟菲和他相约的校内书咖。 书咖内与黄色的灯光温暖通明，不少学生还留在校内，宋昱进门后，很意外地看到周吟菲和赵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说话，赵可面色戚戚，周吟菲则微微皱着眉。 宋昱走近后，赵可注意到他，起身相让，转身坐到了周吟菲的身边。 「你们……认识？」宋昱印象中，这两人并无交集，可看上去两人关系不错，他一瞬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话在嘴边绕了一个圈，只问了一个最稀疏平常的问题。 「认识，高中好歹都是实验班的，怎么会不认识，在大学里我们正巧都在广播站，所以关系超级好。」 宋昱知道周吟菲喜欢过江恆的秘密，所以周吟菲又格外强调地对着宋昱补充了一句：「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好。」 宋昱瞭然，又看了一眼赵可：「你们刚刚聊什么？怎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周吟菲不知道赵可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因此没有说话，不过赵可倒是很有倾诉欲：「在说我和江恆的事情，我们快大四了，但是在对之后的打算上有分歧。」 「我可能会拿到系里的保研名额，所以暑假结束后打算去f大歷史系面试，继续读研究生，但是江恆想要我和他一起直接工作。」 「他学的是工科，找工作说的倒是轻松，我只是一个文科本科生，就算是h大毕业，也最多只能去初中当歷史老师，可是他却说我如果去f大读研，和他就不能常常见面，生活和话题也可能会断层。」 「他总是这样，只顾自己的想法，不考虑我的未来和想法，还说在初中和高中当老师是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的确很生气，而身边知道她和江恆一路而来的人不多，和父母也不能讲，所以看到宋昱的时候，赵可一口气全说了出来，算是发泄。 周吟菲坐在赵可身边，对着对面的宋昱无奈地耸肩。 宋昱笨拙地安慰道：「情侣之间有点意见不同应该也是正常的，你们好好聊聊，他会支持你的。」 赵可点了点头，周吟菲岔开话题问宋昱：「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干什么来着？陈睿丰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逛逛h大？」 一旁的赵可听到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宋昱忧心的面容，对宋昱试探性地说：「这两天……陈睿丰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 这回轮到周吟菲疑惑了：「什么事情？」 第60页 赵可便把她妈妈转述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上周陈睿丰的妈妈启程去j大的时候，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赵可的妈妈，两人曾经同在一个学校教书，关系亲近，儿女的大学距离也近，便一起同行，可没想到在公交车站听到了王锦对陈睿丰说的话，陈睿丰妈妈霎时脸色发白。 陈睿丰看到自己的妈妈后，又是担忧又是坦然，面对妈妈的接连逼问，陈睿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着「回家再说」，赵可的妈妈担心她的身体，就帮着先劝回了家，可回家后，陈睿丰却说自己只喜欢宋昱，算是直接承认了，他妈妈情绪激动，无望地问着陈睿丰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陈兆丰父子俩也匆匆赶回，原本以为她会稍微平復一些，可没想到陈睿丰妈妈看到陈兆丰以后反而更加生气，连声骂着两个儿子都在瞒她骗她，赵可的妈妈不明所以，但作为外人已不方便继续逗留，便离开了陈家。 但这个无意中得知的秘密实在太大了，想到自己的女儿曾和陈睿丰、宋昱同班，便按耐不住把事情当作反面教材告诉了赵可。 好在赵可不是大肆宣扬的人。 这回轮到赵可反过来安慰宋昱：「不要太担心了，现在网上相关的信息有很多，我觉得只要上一辈人愿意去了解，他们的观念转变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 宋昱听了没有说话，只是自嘲地笑。 哪有这么容易，很多观念即使向人们公开传递，也并不能改变代代相传的成见，就像他和陈睿丰遇到过的那些人里，不少人厌恶，大多数沉默，或许有那么一两个像寒假图书馆里经常遇见的那个小女孩那样是支持且喜爱的，但对方的年龄太小，他们的理解和喜爱是要被打折扣的。 网上的声音可以代表真实的生活吗？从宋昱生活中接触到的人来看，在网上貌似壮大的声音来源，在生活中其实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群体，社会上的大部分人依旧抱有成见。 原本这就是周吟菲和宋昱兄妹俩的约见，赵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之后便离开了。 周吟菲看着宋昱担忧的表情，看着他沉默地点开手机上没有信息跳动的对话框，明明他们两人此时正处在煎熬的转折点，她却突然感到羡慕：「我也知道你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姨妈，真不容易，可以遇见真心相爱彼此坚定的人。」 「不知道他父母能不能接受，可能永远都不接受……」 「他的父母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两都愿意对亲人说出口，就代表了你们两个有着共同的决心，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在于你们两个人的心，即便父母永远不接受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关系从此是堂堂正正存在在两个家庭间的。 愿意丢一颗石头去打破生活的平静，这是一件很担当很有魄力的事情，既然愿意对彼此的关系负责，我相信以后不管有什么阻碍，你们一定会获得长久的幸福。」 宋昱听过之后，眼中恢復了光芒，他看着周吟菲深邃漂亮的眼睛道：「你也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真没想过居然会听到你说刚才的这些话。」 周吟菲喝了一口果汁，又扬起了眉毛，恢復了古灵精怪的表情：「虽然你妹妹我没有谈过恋爱，但却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人生导师。」 宋昱微笑着说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看见赵可，你们现在关系真的很好？毕竟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的暗恋也该画上句号了 ☆、第 37 章 周吟菲先是点头表示关系很好，然后又坚定地摇头说着不喜欢。 宋昱问：「但你听赵可提起江恆的时候，心里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吗？」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即便不喜欢了，可感觉曾经存在过，这种情况下还和对方的女朋友成为密友，这是让宋昱更不明白的事。 周吟菲透过落地窗，望着窗外街边的路灯开口道：「你还记得高二分科之后的那一次学农吗？」 宋昱点头。 周吟菲继续说：「学农那会儿，所有男生集体被教官罚做一百个深蹲，这件事你也还记得吧？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宋昱记得那一次的学农插曲，可留在脑海中的却是其他回忆，根本不在意什么人什么事情引发的，只是周吟菲这样问，宋昱心里也有了一个模煳的答案。 「是江恆？」 周吟菲一下下地拨着果汁的吸管，轻蔑地笑了：「是啊，是他，我当时胃疼，去水房打开水，正好站在通向培育园的必经之路上，看到江恆推着两三个男生往田里走。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直到后来大家被罚了才清楚。」 她继续说着，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失望：「我原本以为江恆会站出来认错的，可是他没有，就那么低着头藏在班里的人群中没有说话。就在那个时候，我对他的喜欢一下子消失了，心里也变得平静。我想，我从前一直喜欢的那个男孩，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我所喜欢的那个正直、温柔又文雅的人，不过是我藉助他的外形所臆想出来的，而江恆并不是这个人，甚至他幼稚、软弱，现在据赵可所说，他还这样地自私自我，我根本就不会喜欢这种人。」 周吟菲抬头看宋昱，眼中是释然与温和：「你刚刚问我难不难过，我其实早就不喜欢他了，甚至可以说没有真正喜欢过他，那我难过什么呢？现在他在我这里，连普通的朋友都不是，不过是赵可的男朋友，曾经的高中同学而已。赵可才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为了他远离一个超棒的朋友。」 第61页 宋昱瞭然，心里也为周吟菲释怀，周吟菲笑着继续说：「所以我才羡慕你啊小宋，你遇见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爱人，可我……还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说着轻嘆了一口气，「我未来的男朋友到底在哪里啊……」 「不要急，好的都在后头，说不定现在在国外所以还没和你遇见。」 「嘁，你怎么不说他现在在外太空？」 「……你现实一点好吗？」 「好吧，那说不定他才刚刚读小学……」 宋昱寝室里的东西本就不多，花了半天把一件件东西打包后，他把行李提上了计程车启程回家。 已有接近一周的时间没有陈睿丰的消息了，宋昱坐上车后正犹豫要不要给他发消息，却先收到了来自陈睿丰的询问：「考试都结束了吗？」 宋昱：「结束了，寝室也搬空了，下学期开始就不在这个校区了。」 宋昱顿了顿还是敲击着问道：「你家里怎么样了？」 陈睿丰：「我妈妈还需要时间来接受，总之你放心，没有那么糟，我哥哥之前帮我做过铺垫，只是她知道的太突然了……」 这个暑假，陈睿丰和宋昱没有见过面，每天只是凭藉手机发着牢骚说着近况，宋昱即便是暑假也还是需要不断填充医学知识，而陈睿丰也想在父母身边引导他们能尽早完全接受事实，不再抱有其他幻想。 大三开学后，两人更是被分隔在两个不同的校区，每周只有周末才能见面，不过两人的学业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进出实验室、背医理到深夜是家常便饭，忙碌恰好占据了学习生活，分散了一些双方的注意力。 暑假之后，宋昱再没有问过陈睿丰父母的意见，一个是因为这件事没法急于求成，一个是因为周吟菲说过的话，他们彼此是坚定的就够了，今后的生活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陈睿丰也是抱着相似的心态，所以也没有再和父母说起过宋昱，生活又恢復了平静和谐的样子，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陈睿丰觉得父母可能是在逃避，所以也渐渐不抱希望。 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日子，一直到大三第二学期期末的时候。 化学系里，真心喜爱化学想要从事研究的人本就不多，陈睿丰转专业后，次次考试名次皆是名列前茅，再加上化学系的直研名额多，可以说继续读研对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大三升大四的时候，陈睿丰已经被提前通知敲定了硕博连读的名额，几经考虑后选择了半导体化学的研究方向。 回家后，陈睿丰把好消息告诉了父母，他妈妈虽然并不懂得这些研究名称，但脸上满是替孩子高兴的笑，嘴里说着：「喜欢就好。」 顿了两秒，她又不自然地拍了拍沙发上的灰问道：「宋昱期末考得怎么样？」 陈睿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明白妈妈的心结已经解开，只是他完全没有想过，时隔一年，他还能等来这句话。 再开口时，声调微微颤抖：「他也考得很好。」 「嗯，你们都好就好……」 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事接踵而至。 宋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把陈睿丰的存在告诉了宋昱的爸爸，总之当妈妈告诉宋昱请陈睿丰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宋昱爸爸已经以沉默代表了他的许可。 陈睿丰到来的那天，家中气氛倒是一如既往的和煦，爸爸在厨房做着菜，妈妈收拾着客厅和餐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陈睿丰，但她却有些紧张，宋昱在楼下接了带着大小包礼物的陈睿丰上楼，一顿饭倒是其乐融融，连爸爸都在谈话间要和陈睿丰喝酒，最后还是妈妈劝着只喝了一碗。 两人饭后散着步回家的路上，陈睿丰有些微醺地哼着歌，满脸掩不住的高兴，两人拐过最后一个街道的时候，陈睿丰拖着宋昱的手说：「有一件事情，我刚刚一直没说，今天我爸妈知道我到你家，就和我说，如果想带你回去就提前告诉他们准备。」 宋昱满眼不可置信：「真……真的？」 陈睿丰笑着点头。 宋昱又惊又喜，轻捶了一拳在陈睿丰胸口：「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陈睿丰拥着宋昱，在他耳边坏笑着说道：「今天我太紧张了，所以不想说，不过……现在轮到你紧张了。」 宋昱去陈家的日子就选在陈睿丰生日之后的第二天。 2018年的8月热浪滔滔，宋昱站在小区门口心脏狂跳，身上手心不停地出着汗，不知是因为气温还是因为紧张，他觉得自己第一次解剖尸体时手都抖得没有今天厉害。 陈睿丰满脸轻松地出来相迎，伸手去接宋昱礼物的时候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这么紧张，我爸妈已经接受了，不会为难你的。」 宋昱不甘示弱回击：「你说的倒轻巧。」 家中陈兆丰也在，开始着手重置公司产业，接手商业工作的他比之前在医院时给人的感觉更有魄力，见到宋昱后他微笑着点头：「第二次见了，如我所说，我们的确在家中见面了。」 所幸有陈兆丰和陈睿丰兄弟俩，饭席上从不缺话题，陈睿丰的父母虽没有太过热情，但也十分周到。 这样平常心对待，宋昱已经觉得很棒了。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水果，陈睿丰妈妈突然站起向宋昱招手，唤他跟自己到房间里去。 第62页 陈睿丰警觉地坐起：「妈，要干嘛呀？为什么不叫我？」 妈妈按着陈睿丰：「你别紧张，坐好吧，我有东西给宋昱看。急什么，我又不吃人……」 父子三人被留在客厅里，宋昱跟着陈睿丰妈妈进了房门，走到一处柜子前，抽屉被拉开，里面并排放着两个木盒，透过木盒上镂空的花纹，宋昱可以大致辨认出，一盒是玉镯，一盒是玉佩。 妈妈拿起玉佩的那一盒打开，盒内的玉佩完全显露在宋昱眼前，玉佩呈长方形，晶体通透，一块玉上有翠、紫、黄三色，根据色彩的分布，玉佩被雕刻成荷塘中双鱼戏水的图案。 陈睿丰妈妈抚过这块玉说：「这块玉是我和陈睿丰的爸爸当年去缅甸的时候得到的，当时除了这枚玉佩，还有一块玉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捨得戴，就想着分别送给两个孩子今后娶回家的媳妇。」 她顿了顿，看向宋昱继续道：「原本我们还在犹豫一个玉佩一个镯子要怎么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困扰了。」 她合上木盒，递到宋昱手中：「去年夏天的时候，睿丰过生日，那天晚上厨房里只有我们母子两个的时候，他悄悄对我说，他许的愿望是：希望妈妈可以接受宋昱，希望宋昱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 这是回到客厅前，陈睿丰妈妈对宋昱说的最动人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想到的比较温柔的接受方式了 ☆、第 38 章 午间休息过后，妈妈要睡午觉，爸爸和陈兆丰都要回到公司继续处理事务，午后天气炎热，宋昱不急着回家，陈睿丰送别了哥哥两人后便带着宋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一关上门，陈睿丰就急切地问：「刚刚我妈妈找你说了什么？」 宋昱拿出自己得到的那个木盒，陈睿丰见到的时候明显知道这个木盒里是什么，双眼有一瞬的失神。 「我妈妈……她把这个给你了？」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颤抖。 宋昱重重点头。 这意味着什么，两人都清楚，此刻两人心中只有动容，陈睿丰的手覆上木盒：「我没有想到，她会愿意主动给你这个……」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这盒子。 「你戴上给我看看吧。」 宋昱依言拿出了玉佩往脖子上挂。 「很帅，好看，美玉衬美人。」陈睿丰说着轻佻地勾了一下宋昱的下巴，然后又仔细地打量这块玉。 「我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上面的图案，没想到是两条鱼，鱼音同昱。宋昱，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俩的缘分？……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陈睿丰快步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张照片，压在照片下面的是一张红色奖状，宋昱几步上前拿起那张奖状。 那是他们高一的时候一起打羽毛球时的奖状，他们的名字被并排印在上面，分班之后宋昱曾经想要收藏起来，但一直没有找到，他原本以为被来到新班级的人扔了，却没想到在陈睿丰手里。 而陈睿丰没有太注意这张奖状，他示意宋昱看他手上的照片。 照片日期显示是2010年，那一年他们都在上初二，还没有正式遇见。照片上是奥林匹克各科竞赛的颁奖现场，那一年，全市一等奖的获奖者都能在舞台上领奖。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并排站开，最左边站着陈睿丰，手中捧着初中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的市一等证书和奖盃。 「你看那边。」 顺着陈睿丰的手指，宋昱注意到舞台一侧的候场区赫然站着初二时青涩模样的他。 初二时的宋昱已经长得高瘦出挑，他安静地站在候场区等待物理学科的颁奖，恰巧面向陈睿丰妈妈手中的摄像机，他的脸就和领奖台上的陈睿丰一起，被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那是他们的人生中第一次交集。 「其实我当时就注意过你，得一等奖的人本就不多，我们一起在后台候场的时候，你在一群人里显得格外安静，没有人说话也不主动找人聊天，好像很享受一个人，就这么站着看着舞台，不慌也不忙，我当时就在你身后看着你，感觉世界会跟着一起慢下来。 当时我就想，这个人真有意思，没想到之后我们又在高中相遇了。」 陈睿丰还记得他高中进入教室的第一天，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宋昱背着包坐在窗边的角落里，陈睿丰一眼就认出了宋昱，惊奇自己竟然时隔两年还记得对方之余，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这人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在人群中总是显得安静又疏离。 宋昱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惊嘆缘分的奇妙，他凝视着这张照片，当时的他对陈睿丰毫无印象，如果不是这张照片，他还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早就出现在陈睿丰的生活中了。 宋昱一向是个唯物主义者，然而此刻也不得不怀疑命运自有其安排。 升入大四后，陈睿丰突然比之前变得空闲了许多，因为还没有研究生入学，所以不需要像师兄师姐那样天天往实验室跑，本科期间的课程已经修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毕业论文。 j大有三个校区，本科期间所在的校区最大也最偏僻，本科生都在哪里，第二校区是医学院专属的，离市区的附属医院近，可以方便大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来往医院观摩实习，而第三校区则是专为研究生开闢的。 第63页 第二第三校区都位于市中心，分别处在相邻的两个区，他们两人已经得到彼此父母的认可，自上大学后又因为忙于各自学业而分开过一段不少的时间，一番合计之下，两人便干脆从学校寝室搬出来，在两个区的交界处租了一间一居室住在了一起。 宋昱大四的课程依旧不少，陈睿丰这个清闲的人除了日常替导师和师兄师姐查文献资料，就是频繁地出现在第二校区转悠，等待宋昱下课；或是在家里无聊时翻看宋昱的医学书。 宋昱学医快四年了，读过的专业书一本本摞起来，高度几乎与陈睿丰的肩膀齐平，有了理论知识在脑中，宋昱他们缺的就是实践。 而实践很快就在大四下半学期到来。 宋昱班级里的所有同学被分为四组，前往第二校区旁的附属医院进行轮岗实习，内科、外科、急诊、儿科……一个科室他们都要一一体验过去。 因为是实习医生，宋昱和其他同学在医院里的时候显得格外稚嫩，虽然穿上了白大褂，但有很多时候看问题的视角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成与病人站在一起的平常人，他们会为了无钱医治的病人着急，也在抢救病人需要家属签字时被冷漠拒绝的情况而愤怒，而工作了很多年的医生或许是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他们只是无奈的嘆气，然后继续头脑冷静地面对更多的患者。 宋昱在做医生以前，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有使命感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可来到这里却发现，除了这些，更多的时候是束手无策的无奈。 人在疾病面前太过渺小了。 自从宋昱到医院实习以后，陈睿丰遛弯的地点便从第二校区转移到了医院，前两个月，宋昱分别在急诊和外科病房转悠，忙得脚不沾地，陈睿丰跟着在病房里走了两步觉得无聊，便安心在家查看半导体的研究资料，到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才去医院接人。 第三个月的时候，宋昱轮转到了儿科，陈睿丰终于在白天的时候也出现在医院，宋昱经常在病房穿梭的时候看到陈睿丰不经意地在不同的地方闲逛，他似乎很喜欢逗小孩，就连打疫苗时涕泗横流、哭声震天的孩子他也能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笑着看很久。 在儿科实习期间，宋昱被安排了第一个夜班。 下午五点的时候宋昱到达医院交班，陈睿丰觉得好奇也跟着一起去了，不过进了医院以后，他却直奔病房。 病房里有他新交的一个小「朋友」。 那是他在儿科晃悠的第一周，宋昱跟着医生观摩小儿腰穿，陈睿丰站外门外，和其他神情紧张的家长站在一起，屋内不断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连带着门外等待的孩子也都害怕的哭了起来，陈睿丰环视一周却看到一个脸色苍白却不露神色的小女孩安静地坐着等待。 轮到她进去的时候，房间里久违地没有哭喊声传出。 那个孩子被抱出的时候，身体蜷缩，每一处动作都透露着痛苦，可表情却是坚强，陈睿丰便一路跟着走到了她的病房。 女孩的父母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工作日的大多数时候，小女孩都是自己在病房里度过的，陈睿丰第一次与女孩说话是在跟着宋昱查房的时候，他跟在旁边听宋昱询问病情并记录，等宋昱离开了，陈睿丰却留下，拿出了口袋里的一颗糖递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和宋昱一起走，女孩以为陈睿丰也是医生，她接过后眨着眼睛道：「谢谢医生。」 陈睿丰也没否认，就顺势和她聊起天来，他带着天生的亲和力，孩子看了他都不会抗拒，女孩很快就和陈睿丰成了「忘年之交」。 夜间女孩的父母会睡在一旁相陪，看见陈睿丰，妈妈起身相迎：「陈先生又过来了，宋医生也来了？」 「对对，今天他值夜班，听他说孩子病快好了，可以出院了？」 「是啊。」妈妈满是欣慰，「终于要好了，可以和同龄人一样去上学了，生病以来一直都在医院里度过，真让人心疼，也不知道回到学校还能不能适应……」 宋昱换好白大褂，出现在病房门口，听到女孩妈妈的话，柔声道：「别太担心了，你的女儿很坚强，孩子的生命力比我们大人想像的要顽强的多，儿科很多从小患病最后痊癒的幸运儿，因为从小经歷的多，所以出院后反而更加热爱生命、无所畏惧。」 陈睿丰也附和：「是啊，必有后福。」 妈妈的表情宽心不少：「有你们这样说，我心里就好受很多了。」 宋昱走到女孩身边，表情变得无比柔和，细细询问着现状，女孩盯着宋昱看了许久，突然说了句：「宋医生，我觉得你很像电视剧里的那个帅医生哥哥。」 「嗯？哪个医生？」 「就是，就是隔壁床的小姐姐一直在看的那个医生哥哥。」 隔壁床的女孩年纪比较大了，最近她一直在看最新一版日剧《一吻定情》，宋昱明白女孩说的是男主角入江直树。 宋昱想到了自己在初三的时候，启蒙他发现自己的正是这个角色，他当时也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的人，却没想到人生轨迹一路向前，他却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向这个角色靠拢，活成了让自己心动的样子。 宋昱不禁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2点更新最后一章，结局啦！明天开始更新番外，一天一章 第64页 ☆、结局 出了病房后，陈睿丰跟着宋昱一起出来：「宋医生，你有没有觉得你比以前会说话了很多，以前你见到陌生人总是很冷漠的样子，但是你今天和几个孩子说话，感觉好温柔。」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对我都没有这么温柔……」 宋昱回头捏了一下陈睿丰的鼻子：「对你还不够温柔？昨天晚上……」 陈睿丰作势要打，但人在医院，宋昱穿着制服，便只能作罢，宋昱心中充盈着满足，他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或许工作真的和恋爱一样，对的工作和恋爱都能让人变得更加完整，这里虽然疲于奔命如履薄冰，但却善善从长心繫生命。 宋昱喜欢这里，感到幸福，因此自然而然变得柔和。 儿科的实习结束后，宋昱又随着大部队一路到了肿瘤科。 这里的主要阵地是病房，是最压抑最见人性的地方，也是他们实习体验的重点科室之一。 这里疑难杂症的病人多，因此他们不再像之前两次那样由一个人走完所有病房，而是给每个实习生分配了固定的床位和带教医生，方便他们学习和观察病情。 肿瘤科是最接近死亡的科室之一，每周都会有病人在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他们这些实习的医学生一开始很是觉得无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渺小。 苦学的医术在病魔面前无力回天，他们救不了每一个病人。 很多人高涨的情绪都在进入肿瘤科之后突然泄下气来，不过带教医生不为所动，这是每一个医生的必经之路。 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微弱。 不过宋昱却是所有学生中心态调整的最快的一个。 「你的心理素质很好。」带教医师这样评价他。 宋昱笑了笑，想起了2014年，他第一次高考，人生的每一段经歷都有意义，如何调整自己是他在那一次经歷中得到的礼物。 宋昱被分配的病人中以胃癌和肝癌病人居多，跟着医生导师记录了两天之后，一个住单人病房的胃癌病人引起了宋昱的注意。 病人名叫崔晨，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他气质儒雅，说话时总是轻轻柔柔，医生问答时条理清楚思维清晰，和护士们相处的也愉快，护士长说最喜欢的就是去给崔晨老先生送药。 只是虽然一个人住着昂贵的单人病房，但据主治医生所说，自他住院以来没有人来看过他，他一生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父母兄弟都已经不在世上，家族中的后辈也和他没有联络往来，连他生了病这件事或许都不知道，护士们也总是遗憾的感嘆，此番境遇算得上是「孤独终老」。 已经这样孤单了，崔晨偏偏又生了胃癌这样折磨人的疾病，吃饭也没法好好吃，一日日神形枯藁地消瘦下去，然而即便是病魔折磨，崔晨依旧是个举止儒雅的老人，他的床头常有一本册子，不需要检查治疗的时候，宋昱总是看到他在上面写写画画，有时是一排江南古镇般的村庄，有时是一条行驶在大海上的航船。 「崔先生在画什么？」宋昱曾经问过他。 崔晨则是轻声一笑：「回顾一下自己的人生，看看有什么遗憾，再做做梦，假设现在病马上就能好，我会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把这些事情画下来，就当是慰藉。」 「那么您有什么事情觉得很遗憾想要完成呢？」 「那有很多啊……想要回老家的那颗大树下看看，也很想再做一次邮轮看看大海，最遗憾的，是一个友人……」 「什么人？还能联繫到吗？」 崔晨陷入回忆：「他啊……」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宋昱没有多问，这是属于崔晨的秘密，然而让宋昱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密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没有外人踏足的崔晨病房里，从某一天开始，每日每日地出现另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他叫蔡子昂。 蔡子昂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崔晨正坐在病床上读报，门被缓缓打开，蔡子昂的步伐瞬间变得踉跄，崔晨则是满目震惊，手也霎时无处安放。 宋昱初时以为两人是多年老友，可几次之后却发现，两人有着不可言说的亲密关系，就像他和陈睿丰一样。 在蔡子昂风雨无阻前往医院的日子里，蔡子昂的儿子曾经出现过，但他劝不动这位固执的老人，最终宋昱看到蔡子昂四十多岁的儿子面色难堪地离开，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崔晨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无力回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蔡子昂一直陪在他身边，宋昱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在说话，他们在最后的日子里把一生走过的路都说给了对方听，或许这算是另一个形式的参与。 崔晨过世的那天是初夏的一个午后，他突然来了精神想出去走走，蔡子昂推着轮椅带他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崔晨躺在病床上，握着对方的手，把一直携带在册的本子递给对方，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宋昱与另一个实习医生交班结束，脱下白大褂后向医院门口走去，沿路经过了崔晨居住的单人病房，此刻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准备空出给下一个病人使用。 蔡子昂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般坐在崔晨病房前的长椅上，手上是崔晨生前一直携带在侧的册子，封面上是刚劲有力的四个字——《笑别昨日》 宋昱走到蔡子昂身边坐下，对着无声抽泣的蔡子昂缓缓开口：「我刚刚到这里接触崔先生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人生中还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人或事，他说遗憾的事情有很多，但最遗憾的是一个人……崔先生虽然看上去对待病魔很积极乐观，但好像一直没有真正开心过，直到后来蔡先生你出现了……所以我想，他最遗憾的那个人应该已经不是他的遗憾了，人生在世，如果活着的时候能够完成一个横距在心里多年的心愿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但崔先生实现了，光是这一点，就值得让人为他感到高兴。」 第65页 宋昱站起，拍了拍蔡子昂的肩头：「蔡先生不要太难过了，能见上最后一面已经是来之不易的恩赐。」 蔡子昂缓缓回头看着宋昱，浑浊的眼里透出一些光来，他陷入回忆：「我和他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后来又一起出海当海员，那段时光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再后来……是我不好，听父母的安排回了家，但后半生从此没有快乐过……」 「他比我勇敢……」 入夏以后，天黑得晚，宋昱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边还能看到橘黄色的晚霞，陈睿丰就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等待着。宋昱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们很幸运，生在了一个相对包容开放的时代，有愿意去理解他们的父母和朋友。 陈睿丰抬头张望，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宋昱，开心地向他挥手，笑容像太阳般耀眼。 宋昱此刻脑中突然出现了他们认识七年以来的很多场景，在羽毛球场边、在推优考场外、在高考结束后……每次宋昱都会看到陈睿丰站在门外安静地等他，陈睿丰与之宋昱，像是远航船只的母港。 宋昱迈步向对方走去，他想他更庆幸自己遇见的是陈睿丰，在这段关系里，虽然是他先察觉到爱的存在，但其实一直主动勇敢地去推进和争取的人不是宋昱。 陈睿丰曾经说过宋昱勇敢又坚定，在他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愿意坦然接受，在他高考失利的时候下定决心从头再来，无论有多少阻碍都坚决果断，但是宋昱却觉得自己总是优柔寡断想得太多，导致很多时候都太过犹豫，事情在他手里止步不前。而陈睿丰才是他们两个之中能够凭着一腔热血燃烧到头的人，即便曾经面对世俗的成见逃避着走过一些弯路，但愿意放弃已经行走的康庄大道回到独木桥上，只为追随内心的声音。 宋昱走到陈睿丰面前，陈睿丰问：「你刚刚站在门口想什么呢？这么久都不过来。」 「我在想你，人生道路这么长这么难，还好有你在。」 从高中到现在，他们共同经歷了这么多人生抉择，痛苦过迷茫过，所幸两人一直在彼此身边不曾离开过。 此生有幸携手共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更完了整个故事了，这是我写的第一篇小说，从构思到最后写完，前前后后能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回过头再看，情节还是有很多不如意的缺点和遗憾，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完成了，感觉好像翻越了一座高山。 现实向的耽美受众不多，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读者，我的这个专栏是打算继续写下去的，接下来会不定期更新现代小短篇，已经开了新文，有喜欢短篇的可以去点个收藏呀（顺便也点点作者收藏呗），年底会更一篇古言，是三世轮迴的仙侠文，目前正在存稿，如果有感兴趣的也欢迎收藏等更新。 本文之后还有两个番外，一个属于文中的一个配角，一个讲两人工作以后□□的事情，希望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后续，明天开始每天9点一更 ☆、孙雅雯番外 春天的t大因为其全市有名的樱花园而总是显得人潮拥挤，尤其是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周末。 孙雅雯坐在大学正门前的奶茶店中，两眼放空地望着门口的游客。 玻璃外有一个身影闪过，下一秒奶茶店被推开，孙雅雯面前的座位上有人落座，周吟菲穿着灰色长大衣，一件红色及膝裙被裹在大衣中，鲜艷的红若隐若现，脚踏一双黑色短靴，显得格外娇俏。 孙雅雯看了一眼对方：「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容光焕发的，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吟菲无奈道：「才没有，h大都没有机会碰到几个男生……不像你们学校，男女比至少正常。」 周吟菲点了一杯布丁红豆：「一直听你说这里的奶茶好喝，今天总算有空来了。」 孙雅雯吐槽道：「是啊，一转眼都大三第二学期了，感谢你赏脸能在我毕业前来t大喝奶茶。」 「平时课太多了嘛，我们两个大学离得又远，我这次过来可是花了三个小时在路上，就为了这一杯奶茶，你下午也不说陪我逛逛……」 孙雅雯脸上出现羞色：「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杨易今天突然实习请假……要不你下午去看看樱花？」 周吟菲望了一眼拥挤的人流，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们学校也有樱花，不比你们差，只不过不出名而已……」 周吟菲的奶茶被端上桌，喝了一口继续道：「说起来，你刚开始告诉我你和杨易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不过后来仔细一想，高三的时候他好像经常出现在你周围……你也是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孙雅雯摇头没有多说，周吟菲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她的实习公司，而孙雅雯咬着吸管，思绪陡然飘远。 2011年，她考入m中成为高一新生。 那一年的夏天很热，即便开着风扇静坐不动，身上脸上也会不停地冒着汗，孙雅雯靠着墙环顾四周的新同学，尽是陌生的脸庞，用好胜的眼神暗自打量着彼此。 这里是m中的实验班，每个人都是佼佼者，每个人都不甘落后。 孙雅雯的目光慢慢向后，最后落到了后排一个男孩的身上。 他姿态舒展地坐着，没有看老师，也没有看身边的同学，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方向，双手交握，明明是一副安静的模样，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无法在人群中忽视他，不仅仅是因为一副好皮相，而是整个气场在向别人传递着他的自信。 第66页 孙雅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两眼。 周围的新生都已报导且落座，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慢慢走着欢迎新生的流程，介绍任课老师、交代军训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是临时班委竞选。 老师将讲台让出后，一时之间无人上台，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真的不感兴趣，但并没有冷场太久，孙雅雯上了台。 紧张地、颤抖着，她讲述了自己竞选班长的决心，发言结束，在老师赞许的目光和掌声中，她走下台。 快走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轻声怂恿着那个男孩：「陈睿丰，你去竞选班长呀！」 原来他叫陈睿丰。 孙雅雯坚信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领导气质，拥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能让人不容置疑地依赖和坚信，不像她，在人前的那份故作镇静是装出来的，一击即散。 孙雅雯想都不用想就能断定，如果陈睿丰也要竞选，她一定做不成这个班长了。 但是陈睿丰却说：「不去，没意思。「 最终班长尘埃落定是她，可是孙雅雯也没有太开心，班里谁人气高涨，谁一唿百应她清清楚楚。 她总觉得这是陈睿丰让给她的职位。 一方面不服输，一方面又真的敬佩他，孙雅雯不自觉地关注陈睿丰的一举一动，他总是清爽又明亮，开学后，当孙雅雯看到课表上自己坐在他的斜前方时，心头的窃喜明明白白地告诉着自己。 她喜欢陈睿丰。 像是喜欢，但又从不期待两人会有更多的故事和可能，只是默默地努力着向他靠近。 在球场边看着他生龙活虎击败对手，心里为他吶喊。 他化学成绩优异，初中时就得过奥林匹克竞赛的一等奖，每次考试的分数更是一骑绝尘，孙雅雯自知天资不够，便只能花更多的心思，只希望自己的分数更靠近他一些。 排练话剧时看着他和全年级最漂亮的女孩搭档，由衷地觉得天之骄子就该配这样的女孩，可后来听说班花和一班的另一个男孩在一起了，她又只是觉得可惜。 她的喜欢很淡，只是远远的仰望，心里想到陈睿丰的时候，最大的一个念头是好奇他未来会和什么样的女孩在一起，从来没想过自己站在他的身边。 有点像是在追星，可有时候孙雅雯还觉得，她的喜欢好像比追星族还要伟大些。 就这样过着简单枯燥的校园生活，一转眼高中也要结束了。 高三的时候，她得到了t大的推优名额，高考近在眼前，整个人的复习状态变得轻松很多。 一次的晚自习，她题目做得累了，外出熘达劳逸结合，却不巧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台阶上的宋昱和陈睿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出声，安静地在黑暗里，看着原本面对面站立的两个人渐渐靠近，互相拥抱，陈睿丰脸上的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因为撞破了别人的秘密，回教室的时候，她格外紧张，但心里却是十分平静轻松，仿佛尘埃落定般，虽然和她想的不一样，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进入大学后的第一周周五，她捧着德语书上完最后一节课，走出教室后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杨易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站在走廊里，看着孙雅雯的眼神却和从前不同。 「杨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班长。」 她和杨易其实很久没见了，分班前这个男孩总是喜欢坐在后方，拉她的马尾捉弄她，分班后两人各自在两个实验班学习，有时在走廊里见面，但两人也只是简单的寒暄。 杨易以高分考取了c大金融，学校就在t大旁边，这片区域的大学里，只有他们两个相熟的高中同学。 自从第一周杨易到t大之后，他就常常出现在t大，格外殷勤，孙雅雯当然明白他的用意，而奇怪的是，她竟然也默许了，甚至看见杨易的时候心里也觉得高兴。 这个高中时她没有注意过的男孩长得越发成熟，他让自己对每个相见的时候都感到了期待。 久而久之，两人在一起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和杨易在一起之后，孙雅雯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即便在自己眼中，恋人各方面并不完美，有很多小缺点会让自己生气，但她依旧依赖他，乐于做一个小女孩，而不用拼命让自己往前奔，去与对方匹敌。 和周吟菲的短聚结束后三个月，孙雅雯和杨易搬出学校在外租房，开始了实习生活，一天她在家不经意地点开朋友圈，看见宋昱和陈睿丰的牵手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张照片引发了高中圈子不小的轰动，孙雅雯早就知道，所以并不意外，只是默默点了个贊，然后走向厨房，熊抱着正在做饭的杨易。 被孙雅雯拖着，移动艰难，可杨易还是宠溺地笑：「这么喜欢我啊？」 「对啊，好喜欢你。」 曾经喜欢过陈睿丰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世上的暗恋有很多，有些人轰轰烈烈昭告天下，而更多的都像孙雅雯这样，从不宣之于口，只是拥有短暂的人生交集，然后各自拥有自己的幸福。 而那段暗恋给她带来的是什么呢？孙雅雯想，或许是让她懂得相爱不易，也更加懂得珍惜得到的爱。 第6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因为这是第一本小说，所以一直觉得很可惜没有把其他几个同学的形象塑造的丰富一点，写到后期的时候其实意识到了，但没精力回过头去改了，番外弥补一下吧，明天的番是陈宋和他们的孩子（hhh ☆、番外-新讲师 1. 9月初，理工大学内。 辅导员们难得的在开学前这样繁忙琐碎的日子里抽空聚在办公室内闲聊，姚黎凑到吕青身边神秘兮兮地问。 「听说今年化学系新招了一个化学博士来这里任教做讲师？超级帅？」 吕青和姚黎都是去年硕士毕业后直接留校担任辅导员的，今年又一起被分派带大一新生，只是一个带化学系，一个带传媒院。 「你也听说了？好像是姓陈，有人把他面试的照片拍下来发在了群里，我们化学系辅导员的群都快炸了，我也被转发了，给你看看……」 说着吕青就拿出了手机轻点两下。 「哇！真的好帅，他是博士？理工科的博士毕业难，他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看上去好年轻，这张穿着白色t恤简直就像个大学生。」 「听说八月份才过的生日，刚刚满三十，而且他不仅长得帅，还是j大本硕博连读毕业的，在校的时候好像跟着导师做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半导体项目，发了好几个重量级期刊，你也知道学术界有多看重师门，化工学院的院长这次招他进来就是想着要把他往我们大学化学系的顶樑柱打造的。」 说着，吕青又点开化学系系主任的微信朋友圈给姚黎，八月份一条祝贺年轻的新同事三十岁生日快乐的微信赫然夹杂在众多学术推送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完美……」 姚黎端起手机，照片上年轻高大的男人站在院长身边，迎着阳光微笑，显得格外朝气蓬勃，眉眼弯弯，站在威严年长的院长身边却也不失自信和气场，她退出照片界面，目光落到了他的名字上。 陈睿丰。 姚黎口中默念，舌尖始终轻点上颚，很是有着情意缱绻的味道。 同处一间办公室的行政黄老师被两个女孩的议论声吸引了，她笑对着姚黎调侃： 「小姚喜欢人家吗？要不我帮你去问问他有没有对象？」 黄老师快退休了，是个典型的中老年热心妇女，沉迷于为身边未婚的年轻人拉红线，此前也提出过多次为姚黎牵线搭桥的意愿，但都被婉拒，不过这一次，姚黎却看着照片沉默了。 见她神色处处透着「有戏」两字，黄老师心肠瞬间变得火热：「开学马上帮你去打听！」 不过没等到开学那天，姚黎就提前见到了陈睿丰，在新生报导日的前两周，陈睿丰就出现在了理工大学内办理入职手续，化学系的办公楼就在行政楼边上，黄老师和吕青、姚黎从食堂吃完了午饭遛弯，经过化学楼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单肩包出现在院长办公室。 透过玻璃窗，陈睿丰俊朗的侧脸被暴露在外部直射的阳光下，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色衬衣，面部线条硬朗，比群里广泛流传的那张照片看上去成熟不少，可又不会觉得老气横秋，姚黎在窗外，远远地看到他和院长握手，笑起来又添了几分亲切和阳光活力，让人生出想要靠近的欲望。 姚黎看得眼神发愣，那边黄老师却已经反应过来：「这不是你们上周说的那个新讲师吗？小伙子真的挺帅的，进去坐坐打个招唿？」 话还没说完，脚步已经率先迈出。 黄老师在行政处多年，虽然不是教研人员，但为人热心单纯，和许多院系的教授都是一同在校工作多年的老职工，因为相熟关系好，处事也相当随意，她领着吕青和姚黎两人来到系主任办公室前，刚敲了两下就直接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陈睿丰随着门开的声音转过头，门外站着三人，他扫视一眼，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得体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姚黎见他笑着望向门口，眼神虽只在她身上短短停留了一秒，她内心却又紧张又欣喜，她听着黄老师和院长寒暄，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时不时地用眼神扫过身姿挺拔同样听着院长说话的陈睿丰。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侧脸逆着光，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右手把玩着一支黑金色钢笔，手腕处戴着银白色的男士手镯，显得整个人十分贵气。 黄老师和院长简单寒暄几句后，双眼状似无意地落在一旁的陈睿丰身上，扭头对着院长道。 「吴教授，这是你们系的新教师吗？怎么不介绍介绍。」 吴教授一脸骄傲：「哎呀忘记了，这是刚刚从j大毕业的陈睿丰……小陈啊，这是行政的黄老师，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帮助，可热心了。」 陈睿丰颔首唤了声「黄老师」，声音和本人一样温和：「黄老师一看就是学校里的百晓通，我初来乍到，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陈睿丰一番话说得黄老师很高兴，连连嘆道：「小伙子长得真是精神啊，难怪吴教授这么欣赏……」 吴教授接口：「可不止，他的学术和文章更优秀。」 黄老师一边心中可惜自己的女儿已经嫁人，一边惦念着站在角落里的姚黎，话题突然生硬地大转弯：「小陈有对象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喜欢当老师的女孩吗？」 第68页 姚黎捏着衣角，感觉这一刻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慢了起来，耳边全是勐烈的心跳声，内心不自觉地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期待。 「不了，谢谢。我有对象，也已经见过家长了，他是医生。」陈睿丰的语气里满是幸福，姚黎却在听到的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想想也是，这么优秀的人…… 黄老师也有些失落，嘴上却说着：「医生啊，挺好挺好，医生平时挺忙的吧……」 「是，他挺辛苦的，平时我比较有空，所以家里我照顾的多一点。」说起这个话题，陈睿丰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怕姚黎在一边听了尴尬，黄老师一眼看到陈睿丰手腕上的镯子，又是生硬地转移话题：「现在你们年轻人喜欢戴镯子？没想到男孩戴也挺好看的不女气。」 「我也说不上喜欢戴，但这是我对象送的。」说着嘴边又浮现出笑来。 黄老师笑笑，又是寒暄几句，没再久待，带着吕青和情绪低落的姚黎回了行政楼。 2. 理工大学的主校区位于寸土寸金的徐汇区，这里是市中心，交通便利，陈睿丰博士毕业的时候有不少高校的化学系都向他抛去橄榄枝，但他最终选择了理工大，除了地段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离宋昱所在的医院距离近。 宋昱八年本硕博连读，三年前就毕了业进入j大的附属医院心血管科工作，陈睿丰在j大的徐汇校区读博，两人便在两家的支援下一起在徐汇买了房，虽然陈睿丰家里富裕，但两人都没有向家里要的太多，按照两人的偿还能力自行认领了一部分每月还贷。 初期宋昱是赚钱主力，不过巧的是，陈睿丰读博那两年正是中国晶片扶持发展的起步阶段，他在导师实验室里跟着接手了不少半导体项目，其中有一项还申到了一个国家专利，作为实验室的研究主力，他分到了不少钱，两人的生活也就轻松了许多。 陈睿丰在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桌子，将教材文具一一摆放整齐后出了门。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暑期当值的老师们纷纷从楼内走出，到点下班。 今年的夏天不热，阳光已经过了勐烈的时候，陈睿丰背着单肩包，在校园里慢慢往外走，经过行政楼的时候，两个女孩并肩走出，正好和陈睿丰相遇在路口，他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是刚才跟在黄老师身边的两个女生。 「你们好啊，下班了？」陈睿丰主动打招唿。 「是啊。」吕青接话，姚黎站在一边附和着点头微笑。 三人不得不同行一段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路，为了避免陷入尴尬的沉默，陈睿丰问：「刚才在吴院长办公室没有问过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吕青。」 「我……姚黎。」 陈睿丰哦了一声，又轻轻笑：「都是两个字啊……」见两人不解，陈睿丰继续道，「我男朋友也是两个字的名字。」 「男……男朋友？」这三个字钻入姚黎耳中时，她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问出口后看到陈睿丰神色的一瞬间，她又完完全全明白了。 「是啊，男朋友。刚才在黄老师和吴教授面前我没有明说，不过我们都是同龄人，应该都明白的，就不避讳了。」 陈睿丰一直都不想否认他和宋昱的关系，但不可避免会有年长传统的人无法接受，毕竟他和宋昱一个在大学一个在医院，总是要考虑双方的职业道路，因此他在长久的日子里渐渐总结出一套对不同的人不同的说辞。 对于不太能接受的人，他一律以一个模煳的指向称唿宋昱，严格来说他也没有欺骗过，因为他从没说过「女朋友」三个字，而对于同龄人，他则可以不用遮掩，至于能不能接受，别人会怎么想，他坦坦荡荡并不在意。 姚黎和吕青都有些头脑发懵，不过吕青倒是头脑灵活，迅速接话：「哈哈我们就是没想到，所以挺意外的……对了，我今年会带化学系大一新生，不知道你今年的教学安排是什么？如果教大一学生的话加个微信可以吗？」 陈睿丰拿出手机：「好的好的，我的确会教两门基础课，谢谢……」 本就是三人对谈，陈睿丰加了吕青之后，也顺势加了姚黎，三人恰好走到了校门口，陈睿丰便和两人道别，往j大附属医院的方向离去。 姚黎看着陈睿丰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手机上新加的好友，有些失望地轻轻嘆了口气，不过姚黎此前也只是垂青于陈睿丰的外表，所以并不难过，只是觉得可惜。 「女性群体失去了一个帅哥啊……」 吕青看她不再低落，一手勾着姚黎的臂弯，一手点开陈睿丰的朋友圈，翻了两页后凑过来：「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男朋友也是个极品帅哥。」 姚黎也跟着点开朋友圈，陈睿丰的相册除了一些他还在读书时转发的j大化学系科研推送，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的照片，她点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人眉眼深邃气质疏朗，穿着白大褂在病床旁，正低头和病人说着什么的样子，显然是被偷拍的。 医院病房周围人来人往，他站在杂乱的病床间，却是一派月朗风清的姿态，格外出尘出挑，或许是他天生的疏离感，穿上白大褂之后反而让人相信他有着十足的专业。 「你看这张……」吕青已经翻到了后面的照片，点开的是陈睿丰在八月的更新，看照片应该是陈睿丰生日的日子，他和他的男友站在一起端着蛋糕对镜头笑，那张方才在病房里冷静疏离的脸在脱去白大褂之后添了几分烟火气，站在陈睿丰身边看着对方微笑的时候，眼中是与工作时分外不同的温柔。 第69页 姚黎瞬间从失落的心态转变为一丝羡慕和奇异的兴奋。 「好甜。」 「好配。」 姚黎和吕青几乎同时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持续更新中哈哈，由于估算失误，昨天预告的孩子明天才出现，讲两人三十岁以及孩子的番外一共三章，但是是一个整体。 9号应该可以完结整个故事了 ☆、番外-病人 3. 到了医院大门后，陈睿丰轻车熟路地往心血管外科的病房走，现在这个时间段，宋昱应该在查房。 宋昱读博的时候就在这里实习，颇受导师赏识，毕业后直接应聘入职，他细心又专业，因此以极快的速度晋升，现在已经是可以上手术台主刀的主治医师。 病房区域的小护士也都认识陈睿丰，他一路打着招唿，一路从善如流地张望着晃过一间间病房。 沿着走廊走到即将尽头的时候，陈睿丰终于在一间四人病房里看到熟悉的背影，宋昱正在指导身边的实习医生检测心电图。 陈睿丰双臂抱胸，倚在门口安静地等，这间病房明显是新安排出来的，四个床位只住了两个人，除开宋昱正在做检查的这位，房间靠窗的角落里的那张床上还躺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女孩身材消瘦，远看小小只的一个，半躺半坐在床上，看上去没比她身侧那只棕色的布偶熊大多少。 她的床边没有人陪伴，但却很安静，不哭也不闹，只盯着身旁仪器上自己的心跳，嘴唇细看好像有些发紫，眼睛大大的嵌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她像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陈睿丰慢慢向那女孩的床位走去，余光察觉到有人靠近，女孩子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接的一刻，陈睿丰竟然怪异地想起自己初见宋昱时的场景，心里不禁觉得新奇有趣。 女孩还是很安静，眼中带着一丝好奇打量靠近的陈睿丰。 陈睿丰挽了挽衬衫的袖子，顺势坐在了女孩的床边，看了一眼她床头的病例单，和煦地笑：「林绘……你是叫林绘吗？」 女孩点点头。 「你只有三岁啊？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出门赚钱。」三岁的孩子气若游丝一般咬字，陈睿丰本来还想逗逗她，见她这样便收了逗她的心思。 病例上写着她是先天性心脏病，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没有父母陪伴，孤零零地在医院里，躺在不算柔软的床上，却像是被埋在其中，只有一张小小的脸露在外面，让人觉得心疼。 宋昱带着实习医生测好了心电图，记录病案之后挪步到这里来。 「宋医生……」小女孩看见宋昱这张熟面孔，神情放松下来，没有刚刚面对陈睿丰时的紧张。 宋昱俯下身，语气很是温和，眼中也带着笑意：「林绘，今天还咳嗽吗？」 林绘摇摇头。 「胸口闷吗？」 林绘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判断，她试着深唿吸了两下，眨着眼点头：「有一点……」 宋昱低头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实习医生简述了林绘的病理作为实例，点名其中一个进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在这间隙，自己挪到了陈睿丰那边低声说话：「学校里的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趁着还有空来医院转转，之后就要开始备课准备开学了。」 宋昱点头，同时眼睛还看着实习生的操作步骤是否正确。 「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住院？」 「先天性心脏病，膜部室间隔缺损，直径5毫米，不算太严重，这种病越早动手术越容易痊癒。」 陈睿丰压低了声音：「那怎么不见她父母？这个手术不需要住太久吧，这点假都不能请？」 宋昱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挺复杂的，等会儿回家的时候说。」 每个周五的下午，宋昱都要开组会，陈睿丰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在办公室晃悠一圈以后待不住，又逛回了病房。 走廊尽头，林绘在床上摆弄她的布偶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玩一个人的过家家，看见陈睿丰又一次出现，她有些害羞地把布偶藏起来，往被子里一缩闭上眼，过了两秒又悄悄睁开一只，陈睿丰正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她。 「不装睡了？」 被拆穿了，林绘干脆抬起头对着陈睿丰笑，脸侧有浅浅的酒窝。 刚才她看见宋医生和他说话了，所以也不再怕他。 陈睿丰长得高大帅气，亲和力十足又很有安全感，高中时很得女孩子们青睐，年纪小的孩子也都喜欢他，尤其是林绘从小生病，在医院这样无聊的地方久了，虽然性格沉静耐得住，但终究更喜欢有人陪着玩耍，有陈睿丰在一旁逗趣，林绘渐渐活泼了起来。 暮色西斜，陈睿丰的手机震动，是宋昱发来消息 「我开完会了，你在哪儿？」 「病房，陪林小妹妹玩呢，你过来？」 「嗯，换了衣服就过来。」 宋昱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林绘正对着陈睿丰咯咯笑，宋昱有些无奈的摇头，嘴边却在微笑。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总能逗得别人很开心，又或者他自己本身就是像太阳一般闪耀的人，所以自然会把自信和开朗传递到每个人的身上。 陈睿丰背对着门口，林绘先看到宋昱。 第70页 「宋医生。」 宋昱走进房内，陈睿丰跟着站起身。 「你们……要走了吗？」声音中满是不舍。 宋昱摸了摸她的头：「是啊，我们要回家了，你妈妈下班以后也很快就会过来陪你，听护士姐姐的话好好休息，下周就能动手术了。」 4. 林绘的妈妈叫林欣婷，是一个单身的未婚母亲，今年才堪堪22岁。 这样的年纪，有着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年轻时太过不羁又叛逆。 当年林欣婷这个满是文艺情怀的年轻女孩爱上了一个以绘画为理想的「艺术家」，她说他是满腹才华无人赏识，别人说他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在读书的林欣婷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决定，生性喜爱漂泊的「艺术家」理所当然地离开了她，她的家人对她失望断绝了关系，还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一个肚子里的孩子，女儿出生后，林欣婷明显还是对她的父亲怀有感情，给她取名为「绘」。 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过了几年，林绘一直身体不好，林欣婷大意地以为只是抵抗力弱，直到林绘唿吸困难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林欣婷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宋昱向陈睿丰转述着护士之间广泛流传相传的故事。 「手术的费用不多，三四万，但是林欣婷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只靠自己一个人，收入不高也没有多少积蓄，所以林绘一直没治疗，好像最近找了朋友东拼西凑才付了钱，所以平时一直在打零工赚钱，没法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孩子。」 陈睿丰听完以后神色很是悲悯：「太艰难了……」 宋昱的动容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没办法，医院和疾病就是这样。」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生病，其中当然不乏无力承担的病人，很多人的故事医生们听了都会感觉悲伤，只是医院也需要维持正常运作，宋昱知道每个需要医治的人都很可怜，但医生不可能无条件救活每一个人。 这个道理宋昱在进入医院的第一天就明白了，开始的时候，他也曾经无数次感到无助而默默哭过，因为家属无法签字而眼睁睁看着病人无法抢救，或是病人因为费用高昂而自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这些宋昱情绪脆弱的时刻，陈睿丰都见过，一直一直到今天，宋昱毕业三年，心渐渐变得坚硬起来，才能迅速调整心态，以不被负面情绪影响的心面对更多的病人。 「不过我感觉这次不一样，你很喜欢林绘这个孩子。」陈睿丰脑中想起林绘笑时浅浅的酒窝。 「她很可爱，也很坚强，有时候还会有和年龄不符的安静，我想见过她的人都会心疼她喜欢她。」说着拱了拱陈睿丰的肩，「你不也是？」 「嗯……」陈睿丰点头，反手揽上了宋昱的肩，「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你啊宋医生。」 两人一路回到家，陈睿丰勾过宋昱就亲。 「等等……你不是要备课？」 「等会儿再备。」 「不吃晚饭？」 「这不是在吃吗……」 周末是休息的日子，两人平时多半一起外出打球，不过随着新学期临近，陈睿丰需要备课，还需要制定科研计划，因此这周两人难得没有外出。 周日晚上的时候，宋昱正在衣橱前整理衣服，突然接连收到医院群不断弹出的信息。 是当天值班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刷屏，宋昱瞥了一眼却看见「林绘」两个字，这才拿起手机仔细查看聊天记录。 「林欣婷，就是林绘的妈妈你们还记得？好像被车撞了还是怎么的，现在在急诊。」 「啊？你确定吗？」 「好像是她，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好多血，听说抢救不了了。」 「抢救不了了？」 「不会吧，林绘还这么小……这也太惨了。」 陈睿丰站起身整理写完的教案，抬头看见了宋昱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 大大小小的车祸一直都在各地发生，林欣婷很不巧地遇到了比较重大的一起事故。 自林绘住院以来，工作日的时候林欣婷在公司医院两头跑抽不开身，而周末相对空闲，她便打了在外兼职赚钱的主意。 事故就是在她在外奔波的路上发生的，司机喝了点酒神志不清，她连日劳累没有注意到急速驶来的车辆，太多的巧合造成了既定的悲剧。 陈睿丰听说后心里记挂着林绘，第二天跟着宋昱去了医院。 林绘躺在病床上，还是一副瘦弱娇小的样子，护士骗她妈妈去上班赚钱，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病房，自然没有说什么，没有人告诉这个孩子难以启齿的噩耗，即便林绘这个年纪或许不能理解在她妈妈身上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睿丰此刻看着林绘的样子很是心疼，可林绘见到陈睿丰却是十分开心的样子，陈睿丰不得不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面对她。 「陈叔叔，我妈妈又去上班了，宋医生也在上班，你不用上班吗？」 「我啊？我上班的时间比较自由，而且现在还没开学。」 见林绘不理解，陈睿丰解释：「我做老师，不上课的时候就不用上班。」 林绘其实还是似懂非懂，可却点了点头：「我知道，老师是学校里的，很聪明很厉害。」 第71页 顿了顿她眼中满是期待，又说：「妈妈和我说过，等我做了手术，身体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 「是啊……」陈睿丰帮她掖了掖被角，声音微不可闻，林欣婷是林绘唯一的家人，她不在了，没有人在手术单上签字，林绘现在没法动手术，只能先用这笔钱让她在医院住着。 陈睿丰心里很是酸楚。 离开学还有五天，陈睿丰在这五天里除了做新学期规划就是往医院跑，每天下午五点查房的时间段准时和宋昱一同出现，林绘每次见到他们两个也都总是从低落转变为期待和兴奋。 这样过了三天后，陈睿丰突然接到通知需要回校开院系大会，那天下午宋昱做手术，两人都没有到病房，等宋昱下了班换上自己的衣服习惯性走进林绘的病房时，却意外地看见林绘抱着熊在偷偷地哭。 「怎么了？「宋昱关切地问。 林绘转过头看见宋昱，像是忍不住一般哇地大哭起来：「你们今天都没有来，你们……还有妈妈，你们都不要我了。」 宋昱并不擅长安慰人，他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敏感的早熟孩子很是自责，他以为林绘没有发现林欣婷连续多日的缺席，可孩子心里知道的事情比他们大人以为的要多得多。 宋昱伸手替她擦泪，林绘直接就抓住了宋昱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低落在他的衣袖上，宋昱拍了拍林绘的背：「不哭了不哭了，大家都没有不要你，你妈妈也没有不要你，只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 宋昱的身上还有浓重的术后消毒水的味道，可林绘闻着却觉得十分安心，她趴在他的肩上，抽泣声渐渐平復，甚至闻着味道睡着了。 病房里另一床的家属被这里的哭声惊动，见孩子被宋昱哄睡了，打抱不平地对着宋昱说：「宋医生你心肠真是好，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之前爸爸一直不出现，妈妈在医院里待的时间也不长，后来爸爸出现了吧，妈妈又不来了，真是可怜……」 宋昱反应过来他们口中说的「爸爸」是陈睿丰，便解释道：「啊？前两天那个不是林绘的爸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宋昱干脆戛然而止，沉默地看着林绘熟睡的样子，女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然后这个故事就结束啦 ☆、番外-两个爸爸 5. 陈睿丰从理工大学开完会回家，听宋昱说了林绘痛哭的事情，第二天上午就去了医院。 林绘早上一睁眼醒来，就看到床前意料之外的人，欣喜之余小嘴一扁，又有想要哭的意思，陈睿丰忙安慰：「不哭不哭，是我不好，以后有事不能来我提前告诉你，别哭啊，乖。」 林绘一看陈睿丰求饶的表情反而笑了。 陪了林绘一会儿以后，陈睿丰出门灌水，拿着水壶回房经过门口的时候，另一床病人也正下床走动，看见陈睿丰，犹豫了一阵还是开了口：「林绘爸爸还是要多花时间陪陪孩子的，这么小就生病，本来就苦，爸妈还一直不在身边算是个什么事，孩子以后长大了想起来多伤心啊。」 「啊？」陈睿丰被那一句「林绘爸爸」的称唿叫懵了，刚想否认，那病人却没想着再和陈睿丰说话，在护工的搀扶下扶着墙壁沿着走廊走动。 「我……林绘爸爸？」陈睿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绘，看着看着，心里却在不由自主地想，做这个女孩的爸爸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孩子乖巧、懂事，最重要的是他和宋昱都喜欢。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回家拜年，哥哥和嫂子的两个孩子在家里满屋子乱转，格外热闹，逗得长辈也开心，他和宋昱都喜欢小孩，有人曾经提过让他们各自找人代1孕，但他们都不愿意。 可是林绘出现了，阴差阳错。 宋昱午间休息，提着食堂打来的饭到病房，看见陈睿丰站在门口。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宋昱。」陈睿丰表情凝重，上一次见到他这副表情的时候是陈睿丰向宋昱提出一起买房的时候。 「你喜欢林绘吗？」陈睿丰看着宋昱平静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继续道：「我们……领1养她好不好？」 没有过多思考，好像宋昱心里也一直有着同样的想法，他接口：「好，让她做我们的女儿。」 当然，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还得林绘愿意，不过他们觉得林绘应该没有那么抗拒，隔壁床的病人一直在林绘面前把陈睿丰当作她爸爸，她不是没有听到过，可她从没反驳，反而对于这个称唿很是渴望。 林欣婷没了，林绘不可能在医院里一直住下去，准备办理临时出院手续的前两天，陈睿丰和宋昱一同出现在病房里，两人都有些紧张地，一左一右坐在林绘旁边问。 「林绘，你喜欢宋医生和陈叔叔吗？」 「嗯，喜欢。」 「那你愿不愿意出院以后和我们住在一起？」 「可是妈妈呢？」林欣婷的事情，他们一直没有说得太明白。 「你妈妈这次要走很久，可能很多年都不能回来。」 宋昱接口：「你和我们一起住，我们是你的家人，会照顾你，抚养你一直长大、治病、上学……」 「就像所有其他人的爸爸一样。」 第72页 林绘听到「爸爸」两个字，一愣。 陈睿丰继续问：「你愿意吗？我和宋医生都做你的爸爸，你会有两个爸爸。」 「两个爸爸？」林绘喃喃道，欣喜之情溢满整双眼睛，她一直羡慕别人有爸爸，而现在有人和她说，她可以有两个爸爸。 林绘忙不迭点头，好像怕晚了一秒，这礼物就会被拿走：「愿意！」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陈睿丰没有课，抱着林绘办理手续后，宋昱送他们到门口：「我下午还有手术，晚上回家见。」 「回家见，宋爸爸。」林绘年纪小，再加上之前没有爸爸，改口极快，她被陈睿丰抱着对宋昱挥手，笑得很是甜。 宋昱和陈睿丰的家离医院很近，他们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买了三室，就是为了防止双方的父母都过来串门的情况，然而买房之后因为父母本身的家都在上海，驱车来回耗时短得很，两间屋子从来没有同时住人的情况发生，于是他们就把其中一间房子整理出来作为林绘的卧室。 「好漂亮，好大啊……」林绘对着房子感嘆，「这真的是我的房间吗？」 「是啊！」陈睿丰又带她转身，指着另一间说，「这是两个爸爸住的。」 「两个爸爸住在一个房间？不挤吗？」这件事有点超出林绘的认知。 陈睿丰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挤……哈哈，我……再带你看看阳台。」 6. 姚黎虽说蹭了吕青的东风，加了陈睿丰的微信，可从没说过话，两人既不是一个院系的同事，也不是多么投契的朋友，尤其是姚黎知道陈睿丰的取向之后，心里更加没有念想，两人之间仅有的交集只是朋友圈的点赞。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收到了陈睿丰主动发来的信息。 「你好，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在学校里见过的面不多，突然发这个信息可能有些不妥当，但是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的帮忙，所以厚着脸皮来问问你。」 姚黎对陈睿丰的印象还是很好，马上回覆：「没事，什么事情你说，我看看我能帮什么。」 「我滴妈，陈睿丰和他男友要领养一个有心脏病的女孩。」 姚黎和吕青聚首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起这事，又是震惊又是敬佩。 吕青点头：「你妈妈在相关部门工作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他的，你妈妈能帮他？」 姚黎「啧」了一声：「应该可以，不过有点难。」 林绘那里倒是没什么，她妈妈去世了，没有其他家人，的的确确是个孤儿，但是陈睿丰和宋昱这里却有问题。 按照规定，已婚的夫妇可以领养任意性别的孩子，可是陈睿丰和宋昱两人虽然作为情侣住在一起，但在法律意义上却是单身男子。 单身未婚的男人想要领养女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以来都要求养父和养女之前有四十岁的年龄差，而宋昱和陈睿丰同龄，今年都是三十岁。 这个规定防止的意外是什么大家都清楚，知道陈睿丰和宋昱关系的人自然也不会认为女孩在他们身边会有什么不伦的犯罪行为发生，可是他们的取向并不能作为领1养1孩1子的例外证明。 「现在那女孩其实已经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如果没有病，不办领养手续倒也没什么，但现在手续办不下来会耽误心脏病手术。」 吕青嘆气：「那还挺愁的，那几周院系开会，我看陈睿丰总是心事重重的，没想到是这种事情。」 姚黎把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啊，黄老师好像告诉我妈我之前好感陈睿丰的事情了，她还以为我非君不嫁，一听到陈睿丰要领1养1孩1子吓得不行，本来不想帮的，后来我和她严正声明说不喜欢他了才放心的，但是还是骂了我一顿顺便催了个婚。」 「好烦……」姚黎感到无力。 不过姚黎的妈妈承诺过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姚黎给陈睿丰传递最新进展的时候，关系都已经打通，只管通知他去部门交材料了。 「真的很感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你吃饭。」 「不了不了……」姚黎本想拒绝，但拗不过陈睿丰的坚持和真诚，她便答应了下来，也带上了吕青一起。 吃饭的那天，陈睿丰开着车接了两个女孩，从学校里直接出发去j大旁边的菜馆，据说他读大学的时候常常光顾，味道很好。 进屋的时候，宋昱和林绘已经落了座。 姚黎第一次见宋昱本人，可能是因为有孩子，他整个人的感觉比照片上要温和许多。 看见陈睿丰带着姚黎和吕青走来，宋昱站起身相迎：「你们好，我是宋昱，多谢你们这次帮忙。」 陈睿丰原本也说要请姚黎妈妈，但是姚黎妈妈在接触的过程中听说陈睿丰和宋昱的事情有些牴触，所以拒绝了，姚黎还为自己妈妈无意中表现出的歧视感到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太客气了，我们其实没帮什么忙。」 姚黎和吕青不比陈睿丰宋昱小太多，算得上是同龄人，没聊几句就熟络了起来。 她们好奇两个人相识至今的过程，得知是高中时就在一起之后更加惊嘆，一直就聊到了现在的安排和打算。 领养手续已经办好，由于陈睿丰家中有个哥哥，父母已经有了两个孙子，而宋昱是独生子，所以林绘登记在了宋昱名下，下周三就安排住院进行手术。 第73页 晚上临近八点，林绘有些困了，靠在宋昱的手臂上打瞌睡，姚黎和吕青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出门后，陈睿丰本要送两人回家，但她们还想在街上逛逛，五人便在路口互相道别。 陈睿丰照顾着开车门，宋昱抱着孩子坐进副驾驶，姚黎和吕青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直至消失在车流中。 吕青挽着姚黎感嘆：「真不容易啊，这两个爸爸，还好都是负责的人。」 「是啊，林绘好幸运，有着这样的两个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感谢所有看完的小天使，下一本有缘再见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