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歌》 第1页 《唐歌》作者:潇湘冬儿【完结】 内容简介: 漫天诸佛都在我眼前消逝,天堂地狱我从不回头,只为第一眼的命运纠缠,就倾尽了我一生的所有。 都说男子薄倖寡凉,都说皇家真情难觅,可漫漫黑夜中,到底是谁在牵着我的手。 打破了必死的皇子命格! 踏足了混乱的萧墙之争! 搅乱了风云的战火乱世! 引起了弥天的倾国之祸!、 这世间是那样的无道,黑暗,龌龊,冷漠,生命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在乎的人已离你远去, 如果,你深爱的人已阴阳永隔, 如果,你们註定被分隔的在时空的两端! 命运无道,天意弄人,可是又怎能屈服? 穿越千年说我爱你,打破天地格局,搅乱世间秩序! 穿越千年说我爱你,不管世人唾骂,不管魂飞魄散! 穿越千年说我爱你,哪怕异世悲苦,哪怕孤苦伶仃!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穿越千年,只为实现留在三生石上对你的那番承诺! 这一世风雨飘摇,这一世磨难重重,可是这一世有你在身边,不怕前途坎坷,不怕世间多变。 穿越千年说我爱你,只为了这人世不再寂寥,只为了与你并肩!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正文:第一章:歌起] 乔禾站在水池旁,用手掬了一把水,哗的一声扑在脸上。然后抬起头,镜子里的一张脸苍白若雪,毫无血色,乔禾皱紧了眉,导师的话又不可抑制的在脑海中轰然起。 “如果你自始自终都无法坦然面对一具尸体,连这么一点勇气都不具备,那么无论你的专业理论课业有多么优秀,你也没有资格做一名医生”。 乔禾沉重的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呵,也该清醒一下了,听说你今天解剖课又出丑了。” 一阵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禾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女孩子妖娆的脸,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接着洗脸, “还真是清高啊!”女生走上前来对着镜子理了一下额前的长髮,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乔禾笑了笑“你还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啊!我要是你,早就转到中医药那边去了,最起码那边的解剖课能少一点,就算次次挂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拖了全班的进度,成天在这里丢人现眼,亏你还戴着清仁的校徽,自称是清仁的学生。” 乔禾站直了身子,从旁边的背包里取出一条毛巾,神态安然的轻擦着脸上的水珠,然后拿出一瓶奶液,轻轻的在脸上手上涂了一层,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还有一点红肿,她小心的避了过去,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女孩子,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髮,然后把右手塞进大衣的口袋里,回过头去朝滔滔不绝的女生,突然笑了一下。 “仲妍,你累不累啊!” 仲妍原本靠在镜子旁,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呆楞,随即便一脸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 “天啊!你到底要不要脸?连孙教授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能本你气成这样,你现在还有脸笑的出来,天说你爸妈都是医生,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人来.....啊!” 乔禾突然转过身子,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右手中的一道银光在仲妍眼前一闪而过,一屡长发飘了下来,乔禾左手一把抓住,退后两步,站定身体。 “你~~~你疯了!” 仲妍突然大叫了一声,一边用手捂住头髮,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乔禾。 乔禾微笑的站在那里,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把闪亮的手术刀,伸出拇指和食指从左手的一屡长发中小心的挑出一根,然后举到自己面前。 “白头髮。”乔禾认真的睁大了眼睛,一脸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样子。 两指微微松开,一根根部有些泛白的头髮在空中晃了几下,然后缓缓的飘在地上。 "仲妍,你发质不太好啊,注意保养。” 乔禾拿起身边的背包朝脸色苍白的仲妍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去。 “乔禾!”身后突然响起了仲妍气急败坏的声音。 乔禾没有回头,只是朝后面随意的挥了挥手, “不用谢了,不用谢了,大家同学一场,不用那么客气。” 话还没有说完,乔禾就忍不住轻笑出声,整个走廊突然响起了仲妍疯狂的怒吼,其间更夹杂着一些恶毒的骂人字眼,乔禾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屑的撇了撇嘴,还真是没教养啊。乔禾摇头晃脑的从背包里取出一张课程表,“临床医学”,立马来了精神,除了解剖课,她可是所有老师的宠儿,尤其是临床医学,“嘿嘿”,乔禾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真是帅啊!好象生来就对这种成熟男人的致命诱惑力没有丝毫抗体,气质,风度,儒雅,广博,连那副八十年代的黑框大眼镜看起来都无比顺眼。“嘿嘿嘿嘿~~”乔禾紧了紧书包,快速的朝楼梯口奔去。 身后突然响起了急速的脚步声,乔禾没有理会,只是低头看了看课表,要迟到了,不禁加快了脚步,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由背后袭来,乔禾大惊之下,一把伸出手想抓住楼梯的扶手,谁知左脚却一脚踩空,身子急速的向左侧倒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头重重的撞在墙壁拐角的暖气上,一片鲜红缓缓的漫过眼睛,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只透过层层的人群在朦胧中看到仲妍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 [正文:第二章:赴唐] 乔禾感觉自己好象睡了很久,朦胧中她好象一直在跑,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大雨夜,孤身一人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奔跑,拼命的唿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害怕极了,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多少年了,无论是多么恶劣的环境,多么难挨的苦难,她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独自一人站在漫天的大雨之中,于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远远的,前方好象有两个模煳的影子,他们穿着长长的白色长袍,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就像过往的许多次一样,微笑着,向她招着手,口中轻唤着“小禾,小禾。” 时间唿啸而过,穿越生死,仿佛勐然间倒退了十年,所有的一切都仍是老样子,没有丝毫改变。巨大的狂喜一下子包围了她。她兴奋的举起双手,向他们拼命的挥舞,用尽全力的唿喊:“爸爸,妈妈。” 然而,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她仿佛哑了一般,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看着远方那两个另她多少个夜晚魂牵梦萦的身影,楞楞的站着,然后慢慢的皱紧眉头。不对,他们早就死了不是吗?早在十年前的那么雨夜,车子翻了,到处都是血,他们倒在血泊里,无论她怎样哭喊,怎样害怕,怎样大叫,他们都不肯睁开眼睛再看她一眼。那么,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她茫然的看了一眼漆黑的四周...... 不!她不能死!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她不能死!这十年来,她是多么努力,经歷了多少艰辛,多少磨难,受尽了多少人的欺辱和白眼,才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她已经考上了清仁学院,就像他们当初期待的那样,成为了全院最优秀的学生,她马上就要像他们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了,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新的生活就要开始,她不能在付出努力马上就要迎来曙光之际放弃!她不能死! 她定定的看着那两个早已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的身影,两行泪水缓缓的流了出来,嘴角已经被咬的不见血色,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紧了自己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信心和力量,许久,她毅然的转过身去,向有光亮的地方全力奔去! ~~~~~~~~~~~~~~ [正文:第三章;缘生]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墙角的烛台斜斜的倒在地上,白色的蜡烛发出惨白微弱的光,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熄灭,却仍是固执的燃着.外面的风呜呜的吹着,沿着关的不严的窗子冷冷的吹了进来.积了许久的烛泪顺着风向斜斜的流了下来,打在一只瘦小素白的手上,一滴,又一滴,仿佛是感觉到了疼痛,那只手微微的抽动了一下,许久,又动了一下. 乔禾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睛,她用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她的头脑一片模煳,四肢全无一点力气,而手上阵阵灼热的疼痛更是让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抬起右手,红肿的一大片,上面更覆了一层又软又热的蜡油.她刚想擦去,突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就那么看着右手,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这...这是谁的手啊!" 乔禾喃喃的自语着,这么瘦,这么小,素白干净,除了那片红肿之外,没有一丝伤口,昨天,昨天被手术刀划的那道伤口哪里去了? "难道...难道我晕了很久吗?" 乔禾迷迷煳煳的抬起头,却惊的差点昏过去.这...这是哪里啊?古色古香的屋子,木制结构的门窗,昏黄幽暗的油灯,尖尖的屋顶,甚至还有房梁,四周都是灵幡,白烛,前面设着灵堂,而地中间甚至还有一口巨大的棺材!!! 这...这..这是在拍电影吗?那么,又把她放在这里干吗?她考的可不是电影学院啊!难道是仲妍觉得推她一把,害她差点没摔死还不够惨,又把她绑架到这打算吓死她?这也太荒谬了吧!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门的方向走去,打算去找人,却没想到,刚走出一步就被宽大的衣裙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神经病啊!" 她暗暗的咒骂着,哪个傢伙竟然给她穿上了一套淡黄色的宫装,她揉着疼痛的膝盖,想要站起身来. "啊!!!" 乔禾大叫一声,一把又坐回了地上. 一个穿着同款式,淡绿宫装的女孩子正躺在地上,双目圆瞪,两唇微张,脸色惨白,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乔禾的唿吸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她一只手压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没有唿吸,没有脉搏,甚至连心跳也停了,只有身子仍是暖的,显然是刚死不久,而且看情况,很像是受到的巨大的惊吓导致突然休克而死. 第2页 额上的冷汗缓缓的渗了出来,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这太诡异了,如果是有人在耍她,那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大了些,她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恐惧,一个荒谬而大胆的念头缓缓的滑上了心头,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头,脸,腰身,腿,脚......身体抖的越发的厉害.的确,自己的身材一直以来都可以称的上是娇小,可是...可是现在这具身材未免也太小了点吧!就像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清涩少女一般. 不对!乔禾突然拼命的摇着头,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借尸还魂,穿越时空这种把戏又怎么可能相信?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怎样解释眼前的处境?难道是有人趁自己昏迷,把自己的脑袋移植到现在这个小身体上,然后再摆个大乌龙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术后反映能力.天啊!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谁又会花这么大的手笔来戏弄自己?况且,记忆移植这码子手术又听说谁能做了? 一阵勐烈的头痛突然袭来,乔禾不禁呻吟出声,她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从未有过的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下子席捲了她的整个神经.她知道她在面对一件荒谬无比的事情,她想理顺,却抓不住一丝头绪. "到底在搞什么啊!" "咚!" 一声撞击木头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屋子中突然响起,仿若是一声惊雷在乔禾耳边炸开,乔禾仿佛被电激了一般,勐的跳了起来. "咚!" 许久,又是一声. 乔禾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口巨大的棺材.那声音明显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并且,透过那厚厚的棺木,一阵微弱但却清晰的唿吸声幽幽的传了出来. 乔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不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牢牢的站在棺木的一旁. "咚!" 又是一声! 乔禾被吓的退后了一步,她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汗水已经将衣服完全打湿.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皮.许久,她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唿吸,然后伸出一双淡薄瘦弱的手臂向着还没被封死的棺材推去! ~~~~~~~~~~~~~~~~~~~~ [正文:第四章:初见] 沉重的盖子被缓缓的推开,发出一阵厚重低沉的声响,一种浓浓的木材味道顺着被开启的盖子幽幽的飘了出来,屋外的风唿唿的吹着,吹过屋檐的风车,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墙角的白蜡烛仍旧燃着,不时将几滴烛泪滴在地上。 整个世界一时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乔禾沉重的唿吸和木材的摩擦声,乔禾紧紧的咬住下唇,汗水沿着她的额头一滴滴的滑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的推着。 一道线,大了,更大了... 乔禾憋足了一口气,然后勐的一推,“咣”一声,盖子被完全推开,斜斜的倒在地上,门外的风却在突然间大了起来,一把将本就关的不严的门吹了开来,原本微弱摇曳的满室烛火在瞬间全部熄灭! 白色的灵幡随风摇动,一片黑暗中只听的见乔禾沉重的喘息着,许久许久... 一片云彩轻轻的飘走,皎洁的圆月露了出来,缓缓的投下了一室的清辉。 乔禾的双手按在棺材的边缘上,努力的踮起脚尖,将头探了过去。 仿佛是一下子春日的阳光就那么she了进来,一时间扫尽了整个屋子的阴霾与昏暗。 一双眼睛,尽管已经病弱的有些奄奄一息了,尽管那张脸已经苍白的近乎于没有一丝血色,可是他仍是温柔的睁着,里面充满了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感激的笑意,暖暖的注视着乔禾的双眼,然后笑意渐渐瀰漫了整个眼底,一切,突然间都柔和了起来。 仿佛是在沙漠上跋涉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汪清泉的欣慰与狂喜,乔禾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忘记了身处一个怎样诡异的环境之中,她只觉得在这个阴沉昏暗的屋子里,她不再是孤身的一个人。她趴在高高的棺木之上,借着月光的余辉看着那个一身素白,眉目清远的少年,一张稚嫩的小脸仿若突然变做一朵娇艷的水莲。他们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屋外的风又忽忽的吹起,吹的屋内的白绫白幡如蝴蝶的翅膀,纷乱的飞舞。许久,一大滴眼泪溢出了乔禾的眼眶,打在了少年干裂的嘴唇上,然后,乔禾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向棺内的人伸出了一双素白纤弱的手。~~~~~~~~~~~~~~~~~~ [正文:第五章;起风] 诈尸啊!” 粉色宫装的少女突然大叫了一声,乔禾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粉衣少女大叫着撞开了人群踉跄着跑了出去,而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为首的是两个玉带蟒袍的年轻公子。年纪稍长的那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高挺,笔直匀称,相貌英俊,此刻他正半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而他身侧的那个青年,却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清秀,似乎还带着一股辱臭未干的稚气,但是眼睛却透着刀锋一般的寒芒,与他的年纪不甚相当。 身穿丧服的少年无力的靠在乔禾的身上,面容淡定的向那两个华服公子微微颔首。 “大哥,四哥。” 年轻公子眉梢一挑,便想上前,却被年长的那位一把拉住了手腕。 “去请张天师。”大公子声音低沉的对左右吩咐着。 乔禾明显的感觉到身侧的身体随着这句话勐的抽动了一下,她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只见一抹无法掩饰的深沉的无奈和痛苦滑过了他的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眼漠然的淡定,他微微的挺直了背嵴,然后离开了乔禾的搀扶,推开了她的手,渐渐的站直。 “那么,大哥认为我是妖怪吗?”声音轻柔,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雍容与高贵,只是,却只有近在咫尺的乔禾清晰的看到了那单薄的衣袖下的身体正微微的颤抖,她的内心突然开始不可抑制的抽痛了起来,仿佛是一下子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般,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孤寂与嘲讽。 “这可不好说,不过,我倒是没听说过哪个死去的人可以破棺而出的。” 年长公子清笑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还是看清楚的好。” 少年的双手握紧了再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许久,便抬起头来,干笑了两声,身子突然便歪了下去。 乔禾一步上前将他扶住,“你没事吧!”少年靠在乔禾单薄的肩上,双颊染上了一抹病态的cháo红,唿吸越发的急促了起来,乔禾探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竟有些烫手。她呀的叫了一声,“你在发烧呢!” “喂!大个子,是我推开棺材把他弄出来的,不是他自己出来的。” 人群突然勐的到抽了口凉气,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乔禾,仿佛是看到了外太空生物。乔禾话一出口就后悔的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她以为这是在哪啊,清仁学院吗?照这个架势看来,尽管不愿意相信,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穿越了,是真的穿越了,不是以前看小说时的幻想,不是做梦,不是有人在开自己玩笑,摆自己乌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穿越了时空啊!还郁闷的是个下人身份,跟主子这么说话,不想要命了。 "恩...这个...我的意思是...大公子,他没破棺而出,实际上是我去破棺,然后看他没死,就把他拉了出来.不信你们过来看,他有唿吸,有心跳,有脉搏的,绝对不是死人." 乔禾暗暗吐了吐舌头,他叫他大哥,那么她叫他大公子,总没错吧! 年长公子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一脸探究的看着乔禾,而他旁边的那个年纪稍轻的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听了乔禾的话勃然大怒。 "主人说话哪有你这个下人插嘴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说着便要走过来,似乎是打算教训她一顿,年长的那位公子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拽了回来,"先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乔禾真的有点生气了,这群白痴看着活人非说是妖怪,还敢说不乐意跟她一般见识,姑奶奶的见识领先你们何止一星半点,那是上千年的距离呢!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学习读书上网看史记时,你们这群傢伙还不知道在哪里投胎做人,还真把她当成那个小丫头了,敢瞧不起她? 她气愤的瞪大了眼睛,就想上前去和他们理论,突然,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衣袖,她转过脸去,发现正是那个她从棺材里倒出来的少年,他的面色还是那么苍白,只是脸颊越发的红了起来,眼睛微弱的半睁着,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微微的低下了头,嘴唇几乎碰到了她的耳朵, "听话,别闹." 乔禾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发现手下的身体越发的灼热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无力的闭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整个身体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重量勐然间全都放在了乔禾的身上,乔禾一个立足不稳,两个人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哎哟!"乔禾不由得痛唿出声,然后急忙去看她怀里的少年,他的眉头紧紧的锁着,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唇泛出诡异的黑紫色,乔禾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滑上了心头,她伸过手去掰开他的嘴,看看他的舌苔,中毒! 只这么一会,手上的身体就已像个火炉般烫手! "你们快都别站着了,他中毒了,再不请大夫,就真的救不了了。" 乔禾突然有些慌了,她失措的大喊,可是同十年前一样,无论她怎样唿救,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区别只是,这一次,身边站满了人. 乔禾真的开始生气了,"你们都是白痴吗?听不懂人话吗?我告诉过你们了,他中毒了,要去找大夫,干吗都站着不动,过会他真的死了!" 年长公子的眉梢一挑,似乎开始不耐烦了起来,他刚想说话,突然门外一片嘈杂,似乎有无数的脚步向这边移动.没一会,门口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来.一个青衣的道人在四个小道童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人五十许的年纪,长的倒也干净,配着他随风而动的五缕长须,倒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他在门口闭目站定,许久,突然睁开双眼定定的盯着靠在乔禾怀里的少年,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勐的倒退两步,随即有闭上眼睛,高举右手,五指微掐,口中念念有词. "啊!"那道人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年长公子微微鞠了一礼. "大公子,大事不好,五公子被野鬼附身,万分兇险,如若不马上除去,待到黎明破晓鸡鸣之时,必将铸成大祸啊!" 那年长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向那道人行了一礼, "敢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那道人沉吟半晌,随即长嘆了一口气,"花无全盛,事无两全,为今之计只有将五公子火化,与那野鬼一同烧死,方能免祸,哎!可怜五公子年纪如此幼小,竟然死后都不能留个全尸." 第3页 年长公子皱了皱眉,"此事我不能做主,需当请示家父." 道人手中拂尘一甩,单手立与胸前,摇头道"大公子宅心仁厚,顾念兄弟之情,着实难得,可是须知此地距太原不下千里,片刻之间怎可到达?何况五公子是与深夜时分破棺诈尸自行而起,如若不立时处置,恐怕会造成莫大的祸患.于李家的百年基业也多有不宜,况且焚烧之后,五公子灵魂得以解脱,方可再行投胎轮迴,再行为人,五公子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年长公子闭目想了一会,随即长长的鞠了一礼,"如此,就全凭道长处置了." 那道人嘆了一口气"也罢,贫道便帮大公子积了这份功德." 手中拂尘又是一甩,朗声说道"童儿,取我缚神索来!" 两个小童从后面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条乌黑的铁链子. "来人哪!将那野鬼绑了!" 后面突然走上来几个兵丁,拿着铁链子便朝乔禾他们走了过来. 乔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人,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算是什么?这是在干吗?排戏吗?演话剧吗?糙菅人命也不该到了这种地步.乔禾看着他们伸过来的手,脑海里拼命的想着几招以前学过的跆拳道和女子防身术的招式.心里想着要不要将他们一脚踢翻,可是想终归只能是想想,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体显然是没有那份力量.动作的指令神经还没有下达到四肢手脚,她就被人一把推翻在地,那群人抓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年,拿起那根铁链子胡乱的套在了他的身上.少年似乎被他们粗鲁的动作惊醒,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眉毛痛苦的皱在一起,迷茫被动的被他们推攘着. "住手!"乔禾突然觉得内心一阵刀子划过般的钝痛,她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少年的手臂,大声的叫起来,"你们都住手,放开他,他还没有死." "滚开吧!"一个汉子突然一脚踹在了乔禾的肚子上,乔禾的身体勐然间如虾米一般的弓了下去,倒在地上,那些人刚要走,乔禾又一把拉住了那个兵丁的脚,"你们相信我,他真的没有死,不要烧他啊!"那个汉子又是飞起一脚,乔禾被踢的领空翻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左脸剎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眼泪夺眶而出,乔禾用尽全力才爬起来,迷迷煳煳的看着远去的人群,远远的,那少年突然回过头来,目光清远,穿过了重重人群,定在乔禾的身上,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怜惜. 乔禾紧紧的咬住下唇,仿佛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唿痛.这算什么?难道让她回到古代就是让她看到这一幕吗?那么,好吧!她已经看到了,并且深深的理解了,甚至可以回到现代针对古代的封建迷信问题开班授课了,那么,现在,这荒谬的一切是不是可以结束了?她突然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可是声音入了嗓子却全都化成了一种无法释放的愤怒和哽咽,她看着那个少年远去的身影,还有那个不知道该称四天师还是白痴的傢伙,一种由衷的怒火腾腾的生起.到底在搞些什么?人还没死就被放进棺材里去,而发现之后又被说成是怪物要被活活烧死,世间还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情吗?乔禾狼狈的爬了起来,踉跄的便要追出去,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啪!"从天而降的一个耳光,打的乔禾差点没又倒在地上,她刚刚回过点神,"啪!"又是一个! 年轻公子站在乔禾面前,一脸阴沉,"多事的贱人!稍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禾突然感觉所有的理智都已跑到了九霄云外,愤怒像一把通天大火席捲而来,所有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脑袋上去,她勐的跳起来,反手一个耳光,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的打了下去,"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啊!!!" 所有的人在一时间全都愣住了,屋内的,屋外的,将出门的,未出门的,包括那个年轻公子自己,他可能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竟会挨人耳光,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所以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那,全然没有防备乔禾后来的反击. 动作似乎异常的连贯,乔禾一击得逞后,便是一个标准的跆拳道侧踢,随后是一招散打手式中的直拳,再然后是一招女子防身术里的膝撞,在然后....就是常见的女生打架中的踢,打,掐,咬,抓,而这时,那个年轻公子已经被她一脚踢翻在了地上,而乔禾的殴打泄愤报復行为仍没有结束. 人们这时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冲上来将乔禾按在地上,把那个所谓的公子从她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那人似乎被气疯了.拔出腰间的宝剑就要冲过来,年长的那个公子一把抱住了近乎于崩溃边缘的年轻公子,随即对众人喊到;"这个丫鬟也被鬼上了身,把她拉出去一併烧了!" 乔禾的笑容一下子被冻结在脸上,她迷茫的四下看去,远远的,一道悲哀痛苦的眼神投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喃喃自语,烧...烧死吗? [正文:第六章;大风] 重云散尽,月已中天,似乎已是深秋时节,夜晚的风凉凉的吹着,乔禾被人绑住了双手,倒在场地的中央,她回过头去,那少年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正有人不断的向他的脚下添着柴火.少年垂着头,似乎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仿佛是感觉到了乔禾的注视,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半睁着眼睛,"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乔禾急忙的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口.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什么好怕的,她转过脸去看着那边那两个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公子.年长的那个闭着眼睛,将头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似乎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而年轻的那个则狠狠的瞪着她,似乎是打算将她吞进肚子. 乔禾也同样狠狠的瞪着他,死有什么可怕,又不是没死过,说不定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学院温暖的宿舍里,而仲妍已经被开除大吉.她暗暗的想着,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呆会那残酷的死法,然后她却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那边的木材已经堆的很高了. 一阵玲声突然响起,几个青衣道装的小童拿着铃铛跑了上来,在自己和那少年之间摇晃着跑来跑去,那道人也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宝剑,身前燃着三根巨大的焚香,嘴里希奇古怪的嘀咕着一些没人能听懂的东西.然后,挥起宝剑大舞特舞了起来. "噗!"的一声,一碗说不上是狗血还是什么血的东西一把倒在了少年那张苍白的脸上,他侧过脸去微微皱着眉,血水顺着他的脸部线条一滴一滴的洒在衣服的前襟上.乔禾突然感觉前胸好像被人挖了个大洞,然后把心掏出来,血淋淋的扔在冰天雪地的荒原里.她紧紧的咬住嘴唇,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的滑了下来,流过她尖尖的下巴,滴到泥土里。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心中突然不可抑制的难过,无法言语的疼惜. "住手!"远远的突然有人高唿了一声,少年勐的将眼睛睁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个三十多岁,身形匀称,面容姣好的妇人冲进了人群,她的身后是两个想要搀扶她的丫鬟,只见她几步跑到了场地中央,突然失声痛哭,上前一把抱住了仍在剧烈咳嗽的少年. "智云,智云,你还没死,你还没死!" 那个被称做智云的少年缓缓的止住了咳嗽,轻笑了一下"娘,我没事." 妇人伸出颤抖的手轻扶着智云满是鲜血的脸,"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随即转过头去,冲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道"大公子,四公子,智云没有死,快放开他!" 大公子站起身来,上前施了一礼;"万姨娘,智云被鬼附了身,破棺而出,诈尸而起,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并且已得天师证实,他现在不是五弟,而是野鬼,夜里风大,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自然会好好的送五弟上路.来人啊!送夫人回去!" 妇人一把推开了前来扶自己的丫鬟,勐的上前两步,突然跪在地上,咚咚的磕起头来. 智云突然睁大了眼睛,"娘!"他大声的叫着,然而话才出口,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身体抖的像一片风雨中的叶子. 那妇人却全不理会,只顾向那两个公子磕头. "大公子,四公子,智云他年纪小,不懂事,以前有冲撞你们的地方,也请你们看在老爷的面上多多包涵,放了他这一马,我在这里感恩戴德,给你们磕头了." 大公子冷笑了一声;"万姨娘这是干吗?我们兄弟一向友善,哪有什么冲撞之说,况且我们现在是在驱鬼,又不是在杀五弟."随即转过头去,对着左右的人厉声道;"都站着干吗?让你们送二夫人回去,没听见吗?" 几个健妇排众而出,一把拉起仍旧跪在地上的妇人,全然不顾她的哭喊,将她拉走了. 乔禾回过头去,智云仍旧闭目靠在木桩上,口中剧烈的喘息着,只是脸上愤怒的神情已无法再做任何掩饰. "天师,请继续做法吧!" 张天师端起一个碗,喝了一口,然后对着智云脚下的木材喷了下去,一个小童扔过来一支燃着的火把,"唿"的一声,火焰高高的燃起来. "住手!"乔禾突然跳起来,背着双手用肩头一把撞开了那个所谓的天师,几步跑到少年面前,也不顾灼热的几下踢飞了他脚下刚刚燃烧的木材. "贱人!"年轻公子大叫一声,抽出宝剑跑到乔禾的身边,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乔禾的腹部,乔禾身子一弯便弓身倒在地上,年轻公子冷笑一声,又重重的踢了下去. "李四!"智云突然厉声怒吼,"你敢再动她一下,我发誓让你后悔莫及!" 年轻公子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样让我后悔莫及." 长剑呛然斩下! "叮.....啊.....!" 预想中的女生惨叫没有响起,相反的,一阵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响彻全场,年轻公子手中的长剑一把摔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白翎的羽箭,而与此同时,原本孱弱的少年却一把挣开了绳索,飞身一脚正中年轻公子的胸口,年轻公子闷哼一声,便整个人飞了出去. 智云扶起倒在地上的乔禾,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一匹骏马昂然扬蹄从众人的头顶之上跃进场中,马上白衣白甲的将军摘下头盔,昂然立于马上,英姿挺拔,铁甲流彩,映着四周的火把,透着股又深沉又锐利的傲气!!! "二公子!""二哥!""世民!" 本就满身疼痛的乔禾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突然又被人重重一击.世民?李世民?唐太宗?眼前一黑,她便倒在了智云的怀里,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 [正文:第七章:今昔] 早晨的阳光似乎格外柔和,乔禾放下手中的针线,仰起脸,半眯着眼睛,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半举过头顶。阳光透过她合的不紧的指fèng在她的脸上洒出一道一道如格子般斑驳的痕迹,乔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想要吐出什么,却感觉胸口的沉重又加深了一分。 来到这里,算算已经满两年了。 第4页 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足够让一个人明白很多东西,懂得很多事情,比如..... “呵....”乔禾轻笑了一声,比如一些生死存亡的东西,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段血腥的日子。 公元617年,隋朝已经是末年,正是群雄割据,征战不休,中国歷史上最为动盪和血腥的一段年代。而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清仁医学院普普通通的大三女生,却在一段短短的楼梯之上一下子摔到这一千年前的隋末乱世,完成了这对她来说荒唐滑稽不但空前估计也是绝后的时空之旅。并且,一来就是“生在”帝王之家! 乔禾苦笑着嘆了口气,太原李家啊!其时正逢李渊欲在太原起义,遂派长子建成,四子元吉于河东携李族家眷赶赴太原,而乔禾便是在这赶路的途中“降生”在李渊之妾万氏之子,李渊的第五子李智云的灵堂之中。 一切还真是滑稽啊! 乔禾不知道是该暗嘆自己好运还是不幸,因为如若不是生在李家,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任何一个地方,恐怕她都不能平静安稳的生活下去。战争如食人巨兽,百姓如卑微蝼蚁,强雄侍三尺青锋争权夺势,争诸天下,世间哀鸿遍野,战火连天,遍地狼烟,生在乱世,人命便如糙芥般轻贱,而在这个时候,风暴中心反而是最安全的所在。那么,生在李家,是否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幸运。然而,如若要说她幸运,那么又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要捲入他们这场震惊千古的血腥的兄弟之争? 于她来说,古代纵然新奇,纵然神秘,她都不能以一种观光游览的心态去一点一点的探询研究,在这里,她感到孤独,感到害怕,感到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语的恐惧,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那倒厚重的城墙,那些恢弘的宫殿,那些绝美的楼台水榭,在她眼里都犹如一场噩梦般可怕。于是,那天晕过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回去。 她开始想念很多东西,想念高楼大厦,想念车水马龙,想念八卦娱乐,电脑网路,想念麦德士,肯德鸡,想念汉堡鸡腿,甚至开始想念北京的沙尘暴和偶尔会下酸雨的天空,包括仲妍那张另人生厌的脸。 刚来的那个晚上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些实在是因为一时间太过震惊,并且所有的事情都来的太快,让她无暇顾及,只能依照自己的理智感情和道德标准做事,可是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去想,有精力去思考,有自由去害怕,这个世界不是属于她的,她也不是圣人,谁生谁死,谁存谁灭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能够控制的。所以当她醒过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屋子开始绝望的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时,她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 不知是否是老天有意帮她,当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强忍着满身的伤痛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就发现她所住的屋子是一座精緻的二节小楼,而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段窄窄的楼梯。 也许是回去的心情太过于迫切,几乎用不着什么准备,什么努力,只是一瞬间她就一头载了下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便又一次一头撞在墙角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再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的那一天实在是她一生中最最痛苦最最绝望的的日子,她满心以为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会是洁白干净的医院或是学院里温暖的宿舍,然而,透过沉重的眼帘她却只看到一群宫装少女兴奋的叫叫嚷嚷,而一个估计是大夫模样的羊鬍子老头则掐着鬍子在后面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命是保住了,只是腿却断了,即便是接上,以后也难免有些跛。” 乔禾那一刻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强烈的抑制住自己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巨大的绝望与难过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无尽的恐惧和对前途未知的担忧一下子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脑海中反覆只有一个念头“回不去了,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的退了出去,屋子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乔禾从失望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时近黄昏,夕阳淡淡的透过窗子洒下一地的金辉,淡黄色的紧光中乔禾终于看清屋子里原来还站着一个人。 月白的素色长衫,清色的纶巾束髮,上面嵌了一颗青色古朴的玉石,面貌英挺,眼神深邃,整个人站在那里,仿若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透着股又深沉又锐利的寒芒。 他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乔禾,不说一句话。夕阳暖暖的投在他的脸上,幻化出一层不现实的柔和的光晕。 许久许久,他突然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只走到门边却又突然停下,慢慢的回过头来,深深的对上了乔禾的视线,探询的半眯起眼睛。 “聪明!” 一惊之下,乔禾就没出息的愣在当场。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乔禾才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已经咬的泛血的下唇。 “李世民!” ~~~~~ [正文:第八章;何昔] 然后乔禾就被上面以断腿不能侍侯主宅云云为名,还未到太原,就被用快马提前送到了李家主宅不远的一处尼姑庵中,侍奉两个终日为李家念经祈福的老尼,这一住,就是两年。 起初,乔禾还不太明白,然而这两年从来庵中送水送菜的下人嘴里,她也零星的知道了些事情,慢慢的串联了起来。 那夜,二公子李世民奉父命前往中途接李族家眷,到之后发现庸医妖道正欲害五公子李智云的性命,并及时阻止。大公子李建成,四公子李元吉受妖人蒙蔽,知道真相后大怒,当场斩杀了为李智云看病的大夫和五名道士。李智云不过偶感风寒,几日便已痊癒。只是两日后在去太原的途中遭到了京城留守阴士师下属的伏击,伤亡惨重。幸好有李世民带来的人马于途中接应,才没铸成大错。 只是事后为有心人发现,为李智云守夜的宫女,拉他去火场的兵丁,当时在场的下人几乎全部命丧于那场动乱之中,而之所以用“几乎”二字,是因为这其中有一人倖免于难,而这个人就是把李智云救出棺材的小宫女苏晓禾,事情似乎一下子变的微妙且暧昧,所以一直以来被李家长房三位公子的光彩深深掩盖的五公子李智云一下子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无数的人都在揣摩着,那次伏击是否只是一场报復行动,而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李家老五又于暗中隐藏了多少实力。见风使舵的人在暗暗思索着。 然而,也许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看的清楚,杀人灭口的事情的确是有,只是却不是李智云,而是...... 乔禾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李世民当日的意思,自己这目的全不相近的一摔,却意外的换来了这样的结果,算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 这两年乔禾生活清净,吃好睡好,两位师太平日里几乎用不着她去侍侯,况且师太还有几个弟子,几个小尼姑手脚勤快,天真烂漫,不但分去了她本就不多的工作,也为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乐趣。关于回去的事情她已不敢再多想,毕竟再去摔一次的勇气她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了。 前半年乔禾一直在为一件事忙碌,就是治伤,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杀人如杀鸡的变态时代本身就已经过于悲哀,如果再成了残废...... 虽然当日那个大夫说过乔禾以后会成为跛子,不过对于一个受过现代高等医学教育的清仁学生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那半年便一直忙于配药,养伤,做復键,当她半年后活蹦乱跳的陪着小尼姑踢毽子被当年那个大夫看到的时候,那老头的嘴巴大的足以塞下一个西瓜。 两年的时间的确不算短,乔禾本就是极聪明的人,那一晚之所以那么冲动,实在是因为初来乍到,她就像一个顽童看客一般,为故事的剧情深深吸引进而愤怒,并竭力去阻止,完全不觉得自己应该付上什么责任。然而这两年过去了,一些隐藏于她内心的东西渐渐浮现了出来,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那些连空气和风声中都会带有血腥和杀戮的日子让她深深明白了,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允许她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举动。太多血淋淋的东西给她警示,她总是会不由得想起那个夜晚,那四周另她愤怒的麻木双眼,细想一下,怕也是有几百双吧,而如今,那些眼睛是否已经化为了黄土,又在冥冥中注视着谁的命运? 麻木有时候不过是为了自保,然而有时候长了双眼睛,长了对耳朵,长了张嘴就是一场罪过,又有谁去在乎你的心是否早已经麻木了呢? 算了算,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家长房三位公子的争斗也许从他们出生之日就已经註定,窦氏已死,万氏在李渊的众多姬妾中便颇有威信,其子又靠向李世民。自然便成了李建成李元吉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趁其年纪尚幼,羽翼未丰的时候除去,也是常情。却不想乔禾从中破坏,事情败露,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自然要做些事后补救工作。而李世民也深知李家霸业未成,自己兄弟间绝不能此时祸起于萧墙。所以就任由李建成大布迷阵,不去理会。而乔禾若不是当日那无心的一摔,李世民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在李建成心中硬生生的扎下一根刺的。 毕竟一个下人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或许还比不上他们跨下的一匹战马. 这两年里,不断有人想从她的嘴里打探两年前那一晚的始末,对此,她却总是含笑摇头,故作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李建成杀了在场的大部分知情者,可是对于风暴中心的几个人,他却始终莫可奈何.比如她自己,比如李智云. 前者是在李世民的势力范围之下,而后者却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柔弱少年. 如果说这两年来乔禾最害怕的事情,那么就一定是因为她的来到而改变的歷史. 她曾在史书中看到过,李渊的第五子李智云是在当年由河东前往洛阳的途中与家人失散,后被官吏执送长安,为留守阴士师所害.然而如今,不管怎么说,因为她的到来,歷史被她强行带转了一个弯,本该死去的人非但没有死去,反而如一把出鞘之剑,正在逐渐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辉. 不过两年前的时间,那个原本一直孱弱低调了李家老五,就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建立起了足以与李世民和李建成抗衡的势力,李家四子于军中分霸三方,互相牵制争斗,于阵前却所向无敌,李家老五的名声也渐渐的同他的哥哥一般让敌人闻风丧胆. 歷史的轨迹被乔禾强行逆转,前方的路她已经看不清了。 第5页 于是她越发的奉劝自己要想好好活下去,就要越发的小心谨慎,谨言慎行,决不能有一丝错处把柄被别人抓了去,低调行事,保命要紧. 毕竟,对于自己这颗脑袋她还是很看重的.然后便是注重保养,细心调理,昔日里清涩纤弱的苏晓禾今日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女子的娇媚之色了. 差不多的算,今日的苏晓禾已经十五岁了,而她乔禾也该满二十四了. 时间行进的越发疾速了. 乔禾,好吧,苏晓禾长长的嘆了口气,拿起了手边的针线. 环境的确是会造就人的,她不禁又再一次的感慨了一回,昔日拿手术刀的手今日竟然能这么熟练的做起针线了,对她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蹟. "晓禾姐."晓禾回过头去,见是师太的小弟子清止,便亲切的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石椅, "坐啊." "不坐了。"清止走过来拉起晓禾的手"师太叫你呢!" "师太叫我?"晓禾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是啊!快去吧!来了很多人呢." 一丝不安突然滑过晓禾的心头,她站起身来,放下针线,整理一下衣衫,边走边问, "很多人?都是谁啊?" 小尼姑摇了摇头,"都不认识,今儿个一大早突然来的,我当时在后院煮茶,没瞧见是谁." 一阵风突然颳起,吹的廊上的青色幔帘纷扬飘动. ~~~~~~~~~~~~~ [正文:第九章:离山] 深褐色的檀木门上有着一纹一纹厚实的纹理,晓禾的手放在上面细细的摩挲着,指尖处微微有汗水渗了出来.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到处都是一片暖洋洋的慵懒,唯独晓禾的手,凉的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然而指尖的汗水却还是址不住的一点一点留在门框上.上好的兰糙香气从门边的角窗中飘出来,刺的晓禾的鼻子痒痒的,真想一个喷嚏打出来,然后不分场合的转身就走,可是心里却像是有一块千钧巨石狠狠的压住.把她的力气,勇气,锐气,连同被这变态时光折磨的本已不剩多少的脾气都一同压了下去.想的念的都只能在脑子里跑一个圈,然后就通通吞进肚子里,连一点气味都不敢从鼻孔里溢出来,只能在心里冷冷的哼上一声,晓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把那些不甘不愿的东西吐出来,却发现胸前的沉重越发的加重了几分. 小尼姑在旁边瞪圆了眼睛奇怪的打量着她,然后伸出手来小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晓禾姐." 晓禾勐的打了一个冷颤,夏日里毒辣辣的日头对她而言似乎没有半点作用.她有些愣愣的看着清止的那双素白的小手,脑袋里却突然闪过了电影电视里日本人枪口上插的那柄雪亮亮的刺刀,耳边也不自觉的响起了他们招牌的那句"八噶".相信当年日本人在南京杀人时的声音绝对没有清止这么温柔吧.算来自己也算是回到来从前,要不要努把力在史书上向唐宋元明清的祖宗们示下警,跟他们言语一声,那岛上的小子们压根就没按好心,良心大大的坏了,需要早早的提高警惕,以免将来堂堂古国任他们糟蹋,也算自己回来一趟做了点贡献了。 "晓禾姐."小尼姑把头探到晓禾的对面,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的莫名其妙. "快进去吧,师太等着呢." "唿..."晓禾长长的吐了口气,手上微微用力,轻轻的敲在门菲上. "师太,是晓禾." 四周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树上的蚕都识相的把声音降了下去.远处有风轻轻的扶过,几片早已零落的黄花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下子跌落在花圃的淤泥里,微微的挣扎了两下,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晓禾额角的髮丝有些凌乱,她伸手去整理了一下,却发现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打湿了,许久,静慧师太清越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清止忙上前来开门,咯吱一声,门缓缓的开了,芝兰的香气一下子扑面而来,浓郁的焚香缭绕中更夹杂着许许多多道雪般的目光. "晓禾给师太请安." 乔禾对着西首一名年迈却仍显清键的女尼拜了一礼,随即变缓缓的站起身来,手脚都似乎有些一丝不灵便的僵硬,周身的力气仿佛渐渐的散了出去.脑袋好像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锤,迷煳的纷乱.晓禾心里知道,这两年来安稳平静的生活就在刚刚清止对门这轻轻的一推中轰然倒塌了. 前程,大雾瀰漫,再也无法看清了. "不用多理." 静慧师太微微颔了下首,周围的声音也随之嘈杂了起来,充溢着一丝和禅房绝不相符的纷乱,方才凝固的空气似乎此刻又流动了起来,并且围绕着晓禾渐渐旋转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空气中的沉闷感越发的严重.晓禾直直的站着,将背嵴挺的笔直,只感觉那些如刀如雪的眼光仍旧狠狠的在她的背上剜着,似乎个个都想找出些什么,不见血肉誓不罢休. "恩哼." 一声轻微的咳嗽从身后传了出来,却神奇的一下子盖过了屋子里所有的声音,晓禾在勐然间变的鸦雀无声的禅房里感觉到背嵴一阵冰凉,她缓缓的做了两次吐纳,像一个练太极的师傅,然后转过身去,对着东首檀木雕花椅上面容姣好,风韵尤存的贵妇笑颜如花的拜了下去. "旧仆苏晓禾给万夫人请安." ~~~~~~~~~~~~~~~ [正文:第十章:苍茫]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颠簸簸的行走,远山如黛,风景如画,只一个转折就再也看不念慈庵青色的屋顶,连同几日前乔禾和清止,清韵两个小尼姑插在房檐上的风车,一块消失不见了.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放下窗子上的帘子,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后座的靠背上,伸出手来在太阳穴处揉了揉. 终于明白了古代人为什么老爱在一个地方猫着,不爱旅游不爱出行,就算到处走走也爱用两个脚丫子当交通工具,换了是她也情愿成天在一个屋里待着,也不坐在这马车里上下颠簸的四处熘达.亏的自己当初在现代还成天晕车晕船晕飞机的,到了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机械世界的好处.坐在这种木头轮子支撑的毫无减震装置的马车上,晓禾只感觉天地倒悬,五脏内转,若不是怕太过于惊世骇俗,她还真想跳下车去和拉车的马儿比比脚力.好歹自己当年大一的时候也曾一腔热血满腹豪情的参加过全市马拉松环城比赛,现在虽说是换了个身体,但是意志力和精气神还是有的.这点子山路,就全当作是踏青了. "妹妹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身旁的女子突然柔柔的开口,晓禾坐在那里,冷不防的感觉全身都打了一个寒战,忙不迭的低眉垂首,嘴角含笑,气吐如兰. "哪里还顾的上想些什么,这车颠成这样,我的脑袋都快成了一团浆煳,晕的厉害." "妹妹头晕吗?怎么不早说呢?"女子回过身去,打开身侧一个木制的小箱子,从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刚一打开瓶塞,一股幽香芝兰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同静慧师太平时燃的焚香不同,这种香气闻起来只让人的头脑瞬间为之一醒,同以前学习打盹时用的清凉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袁天罡袁先生特制的回春丸,对瞑目提神最是有效.夫人常常头疼,公子孝顺,便向袁先生讨了些来,刚刚夫人怕你不惯坐马车,便开恩赐了这几丸.都怪我煳涂,一时竟给忘了,你快吃下去,袁先生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药也称的上是仙丹了." 晓禾接过那几颗黑漆漆的药丸,放在鼻子下一嗅,估计大概是兰糙一类的糙药,再有什么其它的,可就闻不出来了.不禁有些变态的暗嘆其实当初仲妍还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自己要是早听她的去修中医药,就算不能成为袁天罡那样传奇的人物,最起码也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早就一走了之,出去自谋生路了。想到这里也不禁对这传说了一千多年的袁天罡有了几分嚮往. 将药丸放在口中,方一入口,药即融化,更有一种芝兰的香味迴荡在舌间,而那种噁心呕吐之感也一下子消除了许多,晓禾心中一喜,这简直比现代的晕车药还要灵验,看来这中国医药果然博大精深. "妹妹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晓禾笑着点了点头,"春兰姐姐说的是,这可不就是仙丹了吗?" 春兰见她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这几年天下大乱她家乡又遭了灾荒,逃荒到太原,父母双亡,兄长病故,她一个小女子孤苦伶仃,着实受了不少苦.幸亏被万夫人收留,才算是捡了一条命.故而眉宇间总有一份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与沧桑,看起来倒像比晓禾大了许多. 她是万夫人到了太原之后方才入府的.因为比旁人成熟稳重又会看眉眼高低渐渐的被万夫人所器重.然而虽已入府将近两年,可是两年前由河东前往太原的那场动乱还是没有赶上,事后李府中又禁讲此事,所以她也只是听别人零星的讲了一点,却又玄之又玄,对晓禾自然而然产生了几分敬畏和警惕之心,,今日见晓禾静是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子,音容笑貌,观之可亲,那份警惕之心自然的退去,想起上车前万夫人的交代,便挪过去,亲切的拉着晓禾的手, "妹妹入府前是哪里人?我听着妹妹的口音,倒不像是太原人,跟河东也相差甚远呢." 晓禾微微一愣,这些事情这两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从没有人对她讲过,自己也只是想着以后多听事少说话,慢慢的也就知道了,可是春兰是万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可不敢天真的认为她只是想陪着自己说话解闷,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胡编乱造更是不行,相信这帮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把她的祖宗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了。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此苏晓禾非彼苏晓禾,要在这种尚未进入话题的话题中露出马脚. "喏."晓禾伸手拨开额上的头髮,将头凑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春兰一愣. "看哪,看这里." 春兰愣愣的把身子探了过去,伸手碰了碰晓禾的额角,一道一寸多长的疤痕斜斜的横在左眉的末梢直至鬓髮,触目惊心. 晓禾把头髮放下,疤痕被刘海遮住,一下子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两年前,我有一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就留下了这道疤,从那以后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一想起来头就特别的疼,也懒的去想了。" 春兰呆呆的坐在那里,原本在心中默想了很多遍的话一下子就全没了吐出口的余地,只是呆楞愣的坐着,失去了语言. 晓禾在心底暗暗的松了口气,还好以前小说看的多啊!这个法子虽然过于大胆冒险,但却也不失为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念慈庵还好,毕竟无论是对苏晓禾还是她乔禾本人,对于念慈庵的众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只要她自己多注意,常小心,就不会被别人发现.可是她现在是要回太原李家主府了,苏晓禾以前也许一文不名,现在说不准就是个众人皆知的局面,若是在这方面被人发现了然后拿去蒸了煮了,那可就太冤枉了。 第6页 晓禾突然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人抽的干干净净,一下子靠在软垫里,脑袋里却仍在飞快的运转着怎样应对春兰接下来的盘问. 可是回復过来的春兰却好像并没有继续鸡婆下去的兴趣,只是回復了她一贯的那种淡淡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晓禾的肩膀. "也够难为你的了。看来这就是那次摔伤了头留下的病根.以前也听说过有人一跤下来连爹妈是谁都不认识了,还有些被摔成了疯子傻子.还好这次北上夫人要带了你去,你到时候尽心服侍,夫人一开恩保不准就在公子面前替你说些好话,公子最是孝顺,若是能求动袁天罡先生,什么病还有治不好的.你就放下心来好好养着,你以后得常替夫人拜佛抄经,也是个费脑子的活." 乔禾靠在暖烘烘的垫子里,刚才那股噁心劲去了,困意又反了上来.她歪在那里昏昏沉沉的听着春兰的话,脑袋里是大片的迷茫,北上...长安吗? 脑海中不自觉的又回想起昨日午后禅房中的那一幕. ~~~~~~~~~~~~ [正文:第十一章:水月] "旧仆苏晓禾给万夫人请安." "恩,起来吧,这是在佛门重地,不必掬这个虚礼." 万夫人声音轻柔,听起来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带着一种让人远不的又近不得的书香气.万氏今年已经年近四十,可是看起来却绝对不像是超过三十岁的人,身形匀称,风姿绰约,肌肤如玉,容颜如画,比晓禾两年前见到的不知年轻了多少.她低眉垂首的坐在那里,手中拿了一串碧色的念珠,一脸温柔的笑着,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清雅风姿. "这个孩子年纪小小,相貌倒是清秀,只是怎么说是我的旧仆,我却反而没有印象." 静慧师太清笑了一声, "夫人可能没有见过她,这个孩子刚满十五,以前曾在元吉公子书房里当过掌灯侍女,两年前下楼梯时跌伤了脚,就到我这里休养.我因见她识文断字,颇为难得,就偶与她讲讲佛理,没想到这个孩子极有慧根,因此今日夫人说缺个抄经的丫头,我就想到了她.这个孩子性格沖虚恬淡,悟性极高,实在难得,也算是她与佛门有这一场缘分吧." 万氏点了点头,眉宇间微微透出一丝淡淡的喜气, "难怪我一见这个孩子就觉得喜欢,原来还有这层缘分.此次北上长安,往后再难听到师太讲经,这个孩子因为腿伤就得以留在师太身边两年,聆听师太教诲,也算是福缘深厚了." "哦咪陀佛"静慧师太双手合十,低低的年了一声佛号. "李施主开朝改代,救万民于水火,做的是天大的功德,夫人前往长安,只要心中有佛,就是天下苍生的大福了." 万夫人低笑了一声,连忙推辞一番,晓禾站在那里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说着一堆不知所云,莫名其妙的佛理.只感觉天地间很静很空旷,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很远,仿佛一只被人死死抓在手里的风筝,连根线都没有,想去哪里,都是身不由己的。 长安吗?长安...... 经过了一日的马车颠簸,晓禾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李府位于太原的主府,晋阳宫. 晓禾周身发痛,头脑迷煳,脸色苍白,活像大病了一场,春兰见她这样,也不便带她去向万夫人请安,于是找了一个宫人,嘱咐了几句带晓禾姑娘下去休息好生照料之类的话,便匆忙而去,晓禾看着她慌忙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是福是祸,先睡一觉再说. 晓禾随着那名宫人由后门入园,经过依屋舍而建的一道九曲迴廊,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 "姑娘请这边走."操着一口太监特有的阴柔嗓音,宫人指引着晓禾穿过一个角门,绕过一道壁影,一座幽静的院落呈现在晓禾的面前,晓禾正暗自奇怪太原这个地方怎么会养着太监,那名宫人已经打开了其中一个屋子的门锁,走了进去. "以后姑娘就是住着了." 晓禾也随之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便是一个前厅,只见室内布置着一式红木家具,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靠墙壁的一侧柜架满是古玩摆设,在宫灯的映照下,金碧辉煌,分外好看,墙的一壁还挂了一副对联, 上书:立品如岩上松,必歷千百载风霜,方可柱明堂而成大厦 俭身若璞中玉,经磨数十番沙石,及堪琢玉玺而宝庙廊 向里却是一间卧房,布置的也是古色古香,透出富贵与书香兼备的气派,门口处摆着的也是一套红木桌椅,靠窗处放着一张桃木雕花大床,长长的垂下罗帐. "姑娘先歇着吧,呆会会有人来送晚膳,迟些时候夫人可能会传你,别睡的太早了." 晓禾心中虽有千百种疑问,却也知道无论怎样此时也不是发问的时候,况且即便是问了,也不见得会得到答案,于是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却只见那太监提着灯笼的背影绕过壁影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晓禾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种屋子断断不是给下人住的,这院落独立,环境清幽,房间堂皇典雅,即便是主子,若是不得势,八成也是住不进来的吧.如今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资格住到这里呢?两年前的那场风波刚刚过去,李氏王朝刚刚有了一个规模,正是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时刻,万夫人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叫来,甚至还要带往长安去,硬生生的李家兄弟之间插上一把刀呢?难道真的只是想让她来抄抄经书,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在静慧师太面前表现过什么慧根了? "算了!"晓禾一下子倒在床上,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多想无益,没准只是万夫人感激自己曾经救过她儿子,不忍心她继续留在庵中过清苦的山居生活,于是寻个藉口把她接回来享享清福,而静慧师太也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两年来干吃饭不干活的傢伙给推了出来,再者,万夫人近两年在李家地位越来越高,弄个好房子给救命恩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晓禾心里便舒坦了很多,她站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和衣躺在床上,害怕一会万夫人召见,也不敢睡实,只是躺在那,天马行空的乱想着. 万夫人近年来在李府的地位的确是上涨了.这两年来,晓禾虽然一直在庵中,却也从上山送米送菜的杂役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府的消息.两年前,李渊亲率甲士三万,出发太原,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五子智云等随行,留四子元吉守晋阳宫.名义上李元吉虽是太原都督,可实际上却是终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军中事务大多由司马刘德威代理.而晋阳宫里,也渐渐由李渊留在晋阳宫的姬妾中的万氏主事,李渊的原配窦氏已死,其余姬妾中便已万氏为首.况且万氏之子李智云又是李渊众庶出子女中唯一一个抵掌兵权的,又颇得李渊信任,万氏母凭子贵,自然水涨船高,地位日隆. "唉......"晓禾突然长长的嘆了口气,两年来,歷史仍旧以它原有的轨迹缓缓的向前运行着,区别只是李家的每一次战役,没一个转折都会加上一个李智云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后世的史书上没有提到李智云的一言片语呢?可是如果没有她的到来,李智云早就该如史书上所说的于河东前往太原的路上被长安留守阴士师所杀,或者是死在他两个哥哥为他准备的棺木中.不管怎样都不该有后来的事情.可是如果那样,歷史又该怎样进行下去呢?这些过去早已发生过了的事情又为何仍旧真实的存在着?歷史究竟是个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是否无论怎样改变都会指向同一个方向呢?这些问题晓禾这两年来已经想了无数遍了,可是想来想去,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或者这本身就是笔煳涂帐吧!即便是此时此刻爱因斯坦突然蹦到眼前,八成也是一头雾水吧!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柔柔的透过窗纸投在晓禾的脸上,晓禾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过会,便沉重的闭上眼睛. ~~~~~~~~~~ [正文:第十二章:昨日] "姑娘醒了吗?" 晓禾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位黄衫圆脸,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笑盈盈的瞅着自己.只见女子眉目如画,肤色雪白,长的颇为秀丽,笑起来也是十分亲切. 晓禾连忙坐起身来,向外一望,只见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了.脸色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妹妹这一觉睡的可够长的,想必是昨日坐马车累到了,春兰说你晕车晕的厉害,夫人便让今日迟些叫你,让你多歇一会.不过这会也够晚得了.妹妹快些起来梳洗一下,吃些点心就随我去见夫人吧.让主子等着总是不好的." 晓禾忙梳洗了一番,也没吃东西,就随女子走出了房门. "昨夜害怕夫人召见,整夜也没怎么敢睡,今日便起来晚了,真是太大意了。" "哎呀!"女子突然懊恼的叫了一声"夫人昨夜还说怕你太累了,让你多歇歇,就没叫你,没想到让你整晚等着,反倒不得歇了." 晓禾随着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心里默默盘算着待会见着万夫人该说些什么,也没太认真听她说些什么,只是随口应着"那是夫人体谅奴婢."突然听到女子轻笑了一声,然后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以前撞坏过头,可是真的?" 晓禾勐然一惊,浑身上下都冷了一下,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连忙打起精神. "疼是不疼了,不过也的确是留下点病根,先是腿,差一点就成了瘸子.再有,就好像是那一下碰坏了脑子,脑袋乱七八糟的,做事情也是颠三倒四的,很多原本记得的事情醒来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还常常迷迷煳煳的做梦,像是中邪一样.有一次我在梦里梦见自己是一条鱼,醒来之后就一头扎到庵里的荷花池里,差点没淹死.把静慧师太她们都吓坏了,以为我发了疯." 晓禾看着女婢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心里不禁有些暗暗得意.不愧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啊!想套我话,你再修炼两年吧.不过自己一年前也的确有过溺水的经歷,也不怕她们去庵里查问.那时候正是夏天,天气闷热的很,晓禾腿刚刚好,想到自己在现代也是个游泳健将,也曾称雄清仁学院无人能敌.加上庵里向来都只有女人,很少男人出没,一时冲动就跳下了那个幽深碧绿的潭子.结果自然也跟两年前面对李元吉时误以为自己仍是跆拳道黑带一样,淹了七昏八素,还把庵里搞了个鸡犬不宁. 算来,也算是鬼迷心窍,外加福大命大了. "这样啊."女婢回过神来"那还真是严重." 晓禾连忙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也没关系"女婢突然轻笑了一声,"夫人今儿个请了长安来的孙先生来瞧病,夫人这会正留着他呢,我猜八成是想顺便给你瞧的.孙先生是跟着袁天罡先生的人,医术好坏,那是不用说的了.夫人说过了,念慈庵那个地方,荒山野岭的,也没个好大夫给你调理,很多早就该好的,不该得的病就这么给耽搁了。这下回来,好好休养,管是什么病,总有好的一天." 第7页 晓禾哼哼了两声,原本准备好了的,该在这个时候给主子表忠的几句话就那么憋在嗓子里头,吐也吐不出来,只好就那么冷不冷热不热的干笑了两声,过了好久,方才挤出一句: "那是主子心眼好,照顾小婢." "夫人的心眼向来是好的,"那女婢走上前来亲亲热热的拉起晓禾的手, "对待咱们下人也是一般的看待,"说完这话连忙向四周瞧了瞧,然后趴在晓禾的耳边,小声的说"换了别的主子,可就没有这么仁慈的.我也不跟你说假话,你看,虽说你以前是四公子府上的,可夫人也没半点亏待你,事事为你着想,连去长安,都想着带着你,这份看重,可不跟对亲闺女一样吗?就算是亲爹妈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咱们做奴才的能有这等福分,那可是天大的运气了,可得知道知恩图报,忠心为主,不能为了咱们自己,耍什么小心眼,欺瞒上头,总该时时刻刻为主子效力才是." 晓禾听着她的长篇大论连连点头,一边不住的说"姐姐说的是姐姐说的是".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女人白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一张嘴却如此会绕弯子,心底也不禁暗暗打憷,自己这谎话是越撒动静越大,得受的考验怕是得越来越多了. 那女婢见晓禾像个傻子一样那么听话,显然很是高兴,满面春风的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 "你年纪小小,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受了欺负也一样跟我讲,我若不成,自有夫人替你撑腰." 晓禾乖巧的点着头,尽管心里知道这傢伙十句话里面得有九句都是假的,另外一句估计还得是"你好再见"之一类的,可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状,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 "多谢姐姐,可是姐姐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女子突然笑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我进府前姓柳,进府后夫人叫我秋ju.我年纪比你大,你就叫我秋ju姐姐好了." 晓禾甜甜的叫声连自己都感到肉麻的秋ju姐姐,乖乖的问到: "姐姐,夫人不是早就被册封了吗?怎么大家都还是叫夫人呢?" 秋ju显然是心情极好,有问必答, "你一直在山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晋阳宫的大事小情哪样能离了夫人,所以虽然圣上已经册封夫人一年多了,可是夫人一直没脱开身去长安正式授封,夫人说没正式授封前大家还是叫夫人的,以免落了有心人口实.不过日子也不远了,这次北上,就是叫娘娘的日子了." 晓禾点点头,看着拼命拉拢自己,一副自己人样子的秋ju,心里不禁暗骂,这个年代的人,真是没一个不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穿花拂柳的进了一个园子,晓禾一边给她讲自己是怎样鼓捣两个小尼姑不好好念经,终日在房上墙上的乱窜,把两个老尼姑吓的哦咪陀佛个没完没了的事情,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嘆:春兰秋ju果然各胜擅场,一个阴险,一个狡诈. 刚拐过了一个角门,一阵惨叫就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晓禾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被人按在廊子一角的长凳上,旁边两个人正拿着板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打的卖力.那人大腿处早已鲜血淋漓,灰白色的长衣一片鲜红,连同地上青石板上也是通红一片. "那人是外府马厩的小厮,犯了规矩,正教训着呢!好像叫什么鲍烛,一个低等的下人,倒是平白浪费了这么个风雅的名字." 秋ju突然停了下来,笑盈盈的站在廊下,冲着打板子的兵丁大喊了一声"使劲打,让这个不晓事的奴才长长记性!" 晓禾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对这种糙菅人命的做法愤怒不已,可是自己却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傻丫头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也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板子声此起彼落,那人的腿股处早已就皮开肉绽,再也看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许是被打的晕了过去,方才的惨叫声这会已经听不到了,只听到那两个兵丁越发沉重的喘息声,唿哧带喘的抡着板子. "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秋ju伸手拂了一下额上的鬓髮,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晓禾,"不过是在规矩上多行了一步半步的.我看今天也打的他够了,权且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就此饶过了他,妹妹若说够了,我就让他们收手吧." 晓禾心中一喜,刚想道谢,然而看到秋ju笑盈盈的眼睛,突然觉得周身发寒,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毛,脑筋一转,便狠下了心肠, "我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有什么面子,姐姐按着规矩办吧,千万不要顾及我." 秋ju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了晓禾两眼,随即便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浓浓的嘲讽"如此,就随他们去吧,夫人还在等我们,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去见夫人吧." 晓禾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的跟在秋ju的身后.却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而她的身后,那人沉重的唿吸的声越发的重了起来,一个兵丁吆喝了一声,高高的举起了板子,轰的一下就打了下去. 晓禾的心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她用力的握紧的拳头,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看来"秋ju突然回过头来,"妹妹当年这头可是伤的不轻啊!" 晓禾一惊之下,便呆在当场,傻傻的含煳了一声,看着秋ju婀娜的身影,突然觉得头脑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被忽略了,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不禁皱起眉头,默默的盘算,这次回来,绝对不止抄经念佛那么简单. "哎呀,站住!姑娘小心!"身后的兵丁突然大叫了一声. 晓禾奇怪的回过头去,一片血红瞬间笼罩了她! ~~~~~~~~~~~~~~ 累死了,终于传完了,希望大家支持晓禾,支持冬儿,冬儿会努力的~~~~ [正文:第十三章:前人] 晓禾刚奇怪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双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了她衣衫的前襟。一个仿若血池中爬出来的人正目眵欲裂的站在她的面前,鲜血模煳了他的脸面,蓬乱的头髮散在额前,一双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晓禾。 晓禾大惊之下勐的向后退去,并且伸出手来推在那人的肩膀上,“放开我!” 晓禾的动作似乎越发的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伸出带血的双手掐住晓禾的下巴,口中的喘着粗气,赫赫有声。 “快,快把他拉开!”秋ju失声的尖叫了起来。 周围十几个兵丁蜂拥而至,然而怕伤到晓禾也不敢太过于用力,只是拉着那人的手臂向外扯着。 然而那双手却仿若铜浇铁铸般紧紧的扣住晓禾的下巴,丝毫不肯放松,晓禾痛的轻唿出声,眉头紧锁,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手臂,并用脚狠狠的踢在那人的小腿处,见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一时也发了狠,一把抱住那人的肩膀靠了过去,然后用膝盖狠狠的顶了上去。 “恩...”那人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得弯了下去,然而双手却没有一点放松,拉着晓禾的头髮就要倒下去,晓禾一急,一把拉住旁边的柱子,那人被她一拉一下子就随着她倒在迴廊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就那么压在晓禾的身上,晓禾被他拉着头髮,痛的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然后睁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那个抓着她的男人。 仿佛是不堪忍受晓禾的注视,那人愣愣的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渐渐的变的柔和,手臂也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晓...晓...” “砰!”一根木棒当头打来,一道血线自那人的头顶缓缓的流了下来,漫过他的额头,鼻樑,滑进他微张的嘴里。 “呵......”那人微微的苦笑了一声,双眼漫过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双手慢慢的滑下,越过晓禾雪白的脖子,捧住晓禾的双肩, “禾......” “噗!”一口鲜血从那人口中狂喷而出,洒在晓禾苍白若雪的面颊上,然后只听见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人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手中仍握着从晓禾身上撕下的半边衣袖。 “一群废物!”秋ju走上前来,对着一群兵丁大声的咒骂, “都愣着干吗?还不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拖下去!” 晓禾愣愣的站起身来,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息,看着那个被人拖下去的不知是生是死的男子,脑袋一片空白。 “晓禾?晓禾?你怎么样啊?吓到了吧?” 秋ju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禾缓缓的转过头去,愣愣的看着秋ju,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事的。” 话一出口,声音却是沙哑的。晓禾暗暗的想握紧拳头,却发现双手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她缓缓的长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把失去的力气吸回来。旁边的下人七手八脚的拖起地上那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晓禾的大脑轰鸣的响起了一些她无法听清楚的声音,这种迷茫无头绪的无力感深深的刺痛了她,几乎比刚刚的恐惧更另她难受。 到底是什么,遗漏了什么? “喂!你们过来!”秋ju伸手招过了几个站在廊下的使女,吩咐道, “你们带着晓禾姑娘去下房找云娘换身衣服。”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晓禾, “晓禾,你先随着她们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这个样子去见夫人总是不妥当的。我先到夫人那里去回话,回头会有人去接你的。” “恩。”晓禾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秋ju的身影匆忙的向园子的另一边走去,低下头来,脚下的那道血痕却蜿蜒着直至外面的门房,不多时,一声惨叫声又再响彻整个园子。 “姑娘。” 旁边的丫鬟小心的拽着晓禾的衣袖,晓禾垂眼去看她,是一个十三四岁大小的小丫头,还不过自己的肩膀高,她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一般样子。 “姑娘,咱们走吧!” “恩,好的。”晓禾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问我吗?”小丫鬟有些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莲初,在这里大家都叫我小莲。” “哦,好名字。”晓禾声音轻轻的,看着小姑娘笑盈盈的脸,又问道,“那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刚刚秋ju姐说过,我忘记了。” 小姑娘一下子就愣住了,咬着嘴唇,过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 “姑娘是问鲍烛吗?其实,其实他平时是个挺好的人,又有学问人又温和,从河东来的旧人当中就属他对我们这些晋阳宫的人最好,听说他以前还是齐王的伴读,是被五公子要过来的,他..他人真的不错,今天这样一定是被人打的昏了头,姑娘,姑娘千万不要怪他。” 旁边另一个小使女急忙的扯了扯莲初的衣袖,莲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太多了,连忙低下了头,紧张的闭上了嘴。 第8页 晓禾没有说什么,心里默默的重复着那人的名字,鲍烛,鲍烛... 那人沙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晓...晓...禾...” ~~~~~~~~~~~ [正文:第十四章:神医] 拉开一道木门,一股上好的龙涎香的香味扑面而来,晓禾抽了抽鼻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愣。还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歷史剧康熙王朝正播的火热,原本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该对歷史剧感兴趣的,可是那时侯学校寝室就只有一个频道,就是中央一套,没的选择也只有将就一下。这一看之下,也就让她对陈道明演的康熙皇帝分外感兴趣,一度立为人生第一偶像。后来翻经查典的找关于这个千古一帝的八卦,才知道他爱闻这种龙涎香。于是就和寝室的几个无聊的姐妹四处搜刮买回了一大堆假冒伪劣的龙涎香香水,弄的她们寝室长年充溢着这种气味。现在想想这些事情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其实算算也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而已,人生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有些时候几乎连她自己都无法区分哪一个才是现实,而哪一个又是幻境。会不会是她前二十年的生活只是南柯一梦呢?而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存在呢?晓禾在心里笑了一下,要是她的梦里看的不是康熙王朝而是隋唐演义那就好了。 “要是再来一次,一定修中国歷史,主攻隋唐。” 晓禾在心里暗暗咬着牙。 “姑娘,夫人唤你进去。”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晓禾被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说男不男说女不女,面白无须的傢伙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堆鸡皮疙瘩。连忙拼命的扯出了一个说笑不笑说哭不哭的笑容,口中连忙应着“多谢公公了。”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骂着,这个时代真是灭绝人性,好好的一个人给搞成了这个样子,唉!可比人家泰国的人妖手术差远了,看来还真是术业有专攻。 穿过了两道长长的走廊,就来到一个正厅的门口,公公点头哈腰的对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说了两句,就见那小丫头趾高气扬的进去通报。 晓禾不由得暗暗奇怪,难道这个年代的太监都不得势,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李家造反也是不久前的事,李府这群人来到晋阳宫也是才两年的时间,这些由河东跟来的老人自然要比这些本土的太监尊贵些,也难怪他们各个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了。 这边正想着,那宫女从里面走出来,越过侯在一旁的公公径直走到自己的面前,神情冷淡的很,“你随我来吧!” 晓禾心想就连秋ju春兰她们这些大丫头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不管是真的假的,最起码面子上都是亲亲热热的,你一个小小的看门的也敢这么张狂,也不知到底有什么来头。 那宫女回过头来见晓禾仍旧是愣愣的瞪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厌烦, “走啊!傻站着干吗?” 晓禾在心里暗骂瞅你那倒霉的熊样,嘴上却不得不亲亲热热的回道, “就来,就来,姐姐等等我。” 进了正厅,晓禾又随着她从左侧的角门经过两个屋子,才到了万夫人休息的西风厅,晓禾看着门匾上那显然是刚提上不久的金字,不禁的哼哼了两声,西风同音栖凤,李渊当上皇帝还没几天吧,就这么按奈不住了?不过认真的算起来,现在够格争这个位子的,除了目前深受李渊宠爱的张,尹二妃,也就只有她这个跟随李渊多年的旧人了,并且前者虽年轻貌美,可是无论资歷身份都无法与她比拟,何况人家执掌晋阳宫多年,又生了那么争气的一个儿子。 但是就算这个时代的人再有先见之明,也不会料到在不久的将来李世民就要杀掉兄弟,夺取皇位,逼得自己的老爹早早的去当太上皇,而现在即使这群大妃小姘在这边打破了头,将来也不过是抢个皇太后噹噹。 那么,李智云呢?歷史上为他註定的死亡早就已经被他躲过,那么他将来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晓禾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笔煳涂帐,想是想不通的,现在只能希望自己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有命活下去,然后将来有一天可以看到李智云是问鼎天下还是归于尘土吧。 “唉!”晓禾摇头晃脑的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领路的那名宫女奇怪的目光,晓禾不由得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会是刚才自己对着门上的题字又是摇头又是嘆息的都被她看到了吧?果然那个宫女对着晓禾做了个一副瞭然的表情,晓禾不禁在心中暗嘆,看来万夫人并不太得人心啊! 西风厅内富丽堂皇,说是厅倒不如说是大堂还差不多,晓禾对着这大的离谱的屋子不断的行着注目礼,心想这要是放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得值多少钱啊! 两名宫女打开了一道碧色的珠帘,晓禾低眉顺目的走了进去,只见万夫人斜靠在一处地席上,身穿一件百蝶穿花的长袍,低低的红绫抹胸,一头乌黑的长髮高高的束起,散发出一种无比诱人的风姿。晓禾不禁在心底暗嘆,难怪这个女人能保持荣宠二十年不衰,看来不光是靠了一个争气的肚皮,还是有她自己的过人之处的。这么说来她还真是给静慧师太面子,若是穿成这个样子去念慈庵启不是要大大的亵渎佛主? 春兰秋ju也在厅内,一个跪在地上温酒,另一个站在万夫人身后为她扇凉,地席的另一边还有一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很是年轻的样子,面容谦和儒雅,自有一股风流之色,晓禾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温和的向晓禾微笑。 “给万夫人请安。” “恩,起来吧。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你在府上也快十年了,算来还是第一次进晋阳宫的,怎么样,昨晚睡的可好?” “恩。”晓禾乖巧的点了点头“很好。” “这就好”万夫人坐直了身子,春兰连忙放下扇子,在万夫人背后加两个软垫。 “身体是最重要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什么都是假的,若是一身病痛才是最折磨人的,我昨天听春兰说你以前撞伤过头,可是真的吗?” 晓禾新道正戏来了,忙不迭的答道“回夫人话,是的。” “那正好,这位是袁大师的弟子孙鹭然孙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说,医术更是精湛,几日前他刚从长安过来,今个给我瞧病,碰巧给你赶上了,这也是你的福分造化,就让孙先生给你看看吧。” “夫人谬赞了,孙鹭然笑了笑,对万夫人拱了拱手。 晓禾心想你若是看的好,让我把苏晓禾前十三年的事情记起来我就跟你姓孙,口中却忙应着“谢谢夫人,谢谢孙先生。” 晓禾小步走到孙鹭然身边,跪坐在地席上,将手小心的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孙鹭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掐在晓禾的脉搏处,闭目侧耳,一会,又看了看晓禾额上的伤疤。 晓禾惴惴的盯着他的动作,心中七上八下的,虽说早就打定主意,不管他怎么说,自己一口咬定什么也不记得,想也想不起来,量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心中却仍是有些不安,若是这傢伙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啥事没有,纯属瞎装,想也知道这帮傢伙会相信谁,那自己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完蛋大吉了。 只见那孙鹭然微侧着头想了一会,随即抬起头来对万夫人说: “这个病在下是治不了的,即便是家师亲临,恐怕也是治不了的。” 万夫人微微愣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苏姑娘脉象有亏,气血不畅,又不记得前事,如若在下所料不差苏姑娘所得的该就是一种叫做失心症的病症了,这种病症在下没有见过,却听家师提起过,家师早年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时曾遇到一人被重物伤了头部,不知前尘往事,不认亲戚朋友,并且时常失心发疯,家师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人心乃是人身体的中枢,人脑更是掌管身体的重要部位,脑部受伤自是后患无穷。不过苏姑娘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之外,并无其他病症,依我看,不治也罢,不碍事的。” 晓禾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不禁暗自偷笑,这傢伙不学无术,一看就是糙包。还说的似模似样的,现在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真的失忆了。 万夫人点了点头,眉宇见不由得滑过一丝失望,“那么,就真的治不好了吗?” 孙鹭然摇了摇头“此种病症,需得认真条理,欲速则不达,急不得的。” 万夫人嘆了口气“这样,那晓禾你就下去休息吧。这两天你车马劳顿,就先歇着,过几天我会让秋ju分派工作给你的,就这样吧。” 晓禾看着万夫人明显极为失望的脸,心底不禁有些疑惑,看来她是真的想要治好自己,要干什么呢?难道真是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怎么还要分派什么工作,莫非不要自己随她北上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不想去那个巨大的权利旋涡中搅和。虽说以前看小说中穿越时空的人总是英勇神武的封侯拜相,可是自己可没有项少龙那两下子,还是省省力气保住小命要紧。 于是晓禾就笑呵呵的给万夫人行了个礼,又真心实意的给孙鹭然先生道了个谢,才乐颠颠的出了门去。 ~~~~~~~~~~~~~ [正文:第十五章:权谋] 晓禾刚一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就有一些静,孙鹭然端起一杯酒自顾自的饮了起来,随即抚掌笑道:“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夫人,真是好酒啊!“ 万夫人跪坐在地席上,没有接孙鹭然的话,只是伸手把弄着一把描着山水的侍女扇子,眉头微橱,不知在想些什么。秋ju在旁边看了万夫人一眼,随即接口笑道: “孙先生真是眼光独到,这壶羊羔美酒可是夫人的珍藏,一般人可是不给喝的,上次齐王来了也没有这个口福的,先生学识渊博,可知道这酒的来歷?” 孙鹭然笑道“大开城门将您迎,我用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 秋ju笑道“先生真是聪明,三国时诸葛亮以羊羔酒犒赏三军,在《空城计》中,当司马懿兵临城下时,孔明先生说的就是这句话,不过这种酒做功繁杂,需得选用优质黍米、嫩羊肉、鲜水果及名贵中药材陈酿而成,酒业呈琥珀色,酒度17度,融酯香、奶香、果香、药香于一体,酸甜适度,风格独特,具有滋阴润肺,增补元气,壮腰益肾,开胃健脾,养肝明目及乌髮美容之功效。先生身体康健,玉郎风清,喝了这酒自是锦上添花,更进一步。” 第9页 孙鹭然又饮了一杯,长笑道:“如此就多谢夫人抬爱了。” 万夫人抬起头来,举起手中酒杯与孙鹭然对饮一杯,笑了笑, “先生莫要听小丫头胡说,不过是些酒水罢了,先生是袁大师的高足,自是见多识广的。” “家师之才堪比日月,在下不过是久睹日月之光,得窥萤火之秘,实不敢当夫人见多识广之誉。” 万夫人坐直身子,伸出一双素白的手,为孙鹭然又满上一杯。 “先生真是过谦了,先生连这种传说中的失心症都看的出来,自然是学究天人。” 孙鹭然端起杯子,摇了摇头“我哪里看的出她得了什么失心症呢?” 万夫人惊道:“那先生刚才不是断定苏晓禾得了失心症吗?” 孙鹭然笑道:“当然没有办法断定,在下不过是说这种病症是有的,而苏晓禾也有得这种病症的机会,看她的情况也很像,不过真要断定也不是没有办法。” 万夫人听到这话眼睛为之一亮“什么办法?” 孙鹭然摇头晃脑的说道:“失心症患病之处是在脑子,只要用利刃将头部剖开,不就一切大白了吗?” 万夫人大惊“那人岂不是死了?” 孙鹭然笑了笑“如若她什么都不记得,那对夫人而言,又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万夫人闻言一愣,脸色一变,连忙喝了一口酒稍做掩饰,随即轻笑了一声, “先生说笑了。” 孙鹭然也没有再说什么,旁若无人的喝下那杯酒,然后长身而起,向万夫人鞠了一礼, “夫人歇着吧!夫人得的是头疼病,药物只能起辅助作用,主要的还是静心养气,细心调理,有些费脑子的事情夫人还是少想为妙,在下还要去齐王府上一趟,这就告辞了。” 万夫人,眉梢一挑,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说“那就不送了,先生慢走。” 孙鹭然转身出了西风厅,万夫人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窗边,淡淡的说, “秋ju,你可看的清楚了?” “看清楚了,夫人。”秋ju连忙起身应着,“她非但不求情,还让我不必顾及她,按规矩办事。后来我让陈全他们故意放手,她甚至打了鲍烛,惜初刚刚来告诉我,说她还问莲初鲍烛叫什么名字,我看她的确是不认识了,不然以她以前的为人,绝不会这么狠心的。她见了我,也像是完全不认识一般,没有一点不自然的,依奴婢看,不像是假的。“ 春兰在一旁接话”是啊!我看过她头上的伤,那么长,很是怕人,况且她也不知道夫人送她去长安干什么,怎么会这么有先见之明的装病呢?还有,听云娘说,这两年何庆叔几次上山去送菜,她都是不闻不问,正面走过来也像是不认识一样,云娘他们私底下都骂她没良心呢!“ 万夫人默默的听着,许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个丫头如若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症,忘了以前的事情,那么就真的是大jian大恶之人了。” 春兰走上来扶住万夫人的手臂,“那夫人还打算带她去长安?” 万夫人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懊恼的说道:“如今她这个样子还带去长安有什么用,平白的激怒李建成很好玩吗?” “既然没用了,夫人还留着她干什么?”秋ju的声音在屋子里幽幽的响起,万夫人一震便转过身来,定定的盯着秋ju,秋ju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我...我的意思是,不如...不如把她送回庵里去。” 万夫人摇了摇头,嘆了口气,“你又明白什么,她当初毕竟救过云儿一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问,云儿一定会不高兴。他虽然没有说,可是我心中明白,他还是很看中这个丫头的,不然也不会暗中託付李世民照看他,如今云儿和李世民都出兵在外,我若是真的把她扔下,倒是落了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可是如今她都成了这个样子,管她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样带一个废物去长安,平白的得罪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是多么不智,如今李世民正和太子一脉斗的火热,我们何苦去搅这一通浑水,到底该怎么办呢?” 万夫人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春兰秋ju见她心情不佳,也不敢插嘴,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有了!”万夫人突然喜形于色的击了一下掌,“如若这孩子夜里去了齐王府,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挣的过手握太原兵权的都督王爷。皇上虽说没有见过这孩子,可是有些风言风语总会流在耳朵里。可是若是这个孩子在进京前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齐王府,那情况就相当有趣了。” 春兰秋ju跪在那里,见她片刻之间便想出了如此狠毒的计策,不由得对看一眼,嵴背生寒。 只见万夫人喜滋滋的转过头来吩咐道:“秋ju,你马上去改一下带随从进上长安的名单,把晓禾的名字放在第一位,并以我的名义上表,就说晓禾就是当日救了智云的宫女,如今我已收了她为义女,请皇上一併赐封。记紧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泄露了风声。” 又转过头来看着秋春兰“你去禀告齐王妃,就说我头痛未愈,着念慈庵静慧师太的俗家弟子苏晓禾替我到祠堂为诸位先祖进香,再偷偷的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让齐王知道,一定要装做秘密的样子才行。”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先笑了起来,转过身去,摇曳的向卧室走去。 “忙了一上午,也是累了,你们先去办事吧!可真是个好孩子,一直在给我帮忙,秋ju,晚上叫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给晓禾,这孩子太瘦了。” 外面的日头升的老高,可是风中却突然有了一丝萧瑟的凉意。 ~~~~~~~~~~~~~~ [正文:第十六章:出逃(上)] 也许是没有万夫人的吩咐,晓禾出来后并没有人来给她带路,一个个都冷冰冰的站在那,没一个人来理会她。晓禾心想这帮傢伙在这种封建社会下八成都被训练成了藏獒,除了主人谁也不认。 唉!这种没有丝毫言论自由人身自由的万恶的旧社会啊! 晓禾越过一桩桩“木头”摇头晃脑唉声嘆气的走开,口中还不忘嘀咕着你们以为你们不带路我自己就找不到吗?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园子中花木零落,落瑛缤纷,倒是自有一番愁云惨澹的滋味。晓禾心道这里怎么也算是皇家园林,怎么会败落到这般田地。却不知如今战乱四起,人心流离,万氏如今又要离去,人人心不在此处,自然就懈怠了起来,而万氏又不再督促,自然就荒芜了起来。 晓禾不由得嘆了口气,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在李家长住下去,她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不是这个年代的女子,做什么都离不了男人,她也不是富豪贵门中的千金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她从小受父母的薰陶,长大后又进入名牌医大学习,虽说学的是西医,有些偏差,可是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再加上自己多了这时代的人一千多年的见识知识,就不信她不能自力更生的出去独立。说不准将来歷史上就会多出一个女华佗的神医,或者是继陶朱公之后沈万三之前成为一代巨贾,实在不行就盗用“后人”智慧马马乎乎做个媲美李清照的一代才女,再不然就做个毕升蔡伦般的大发明家。在这个时代,她甚至比在二十一世纪更加容易谋生。现在,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然后就脱离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最最危险的帝王之家。 而那时机就是,干戈平息,天下太平。 而在那之前,还有六年的时间。 六年啊! 晓禾突然感到身心俱疲,心灰意懒,扶着一根廊柱坐了下来,见廊下石头的夹fèng里生长着一朵黄色的小花,在一阵冷风中摇曳了两下,便落到了泥土里。不由得心生怜惜,伸手去拾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那朵小花,轻轻的笑了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朵已枯的小花,在歷史残酷的大cháo中身不由己,被时间所戏弄,被空间所抛弃,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孤身一人沦落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依无靠,随波逐流,自己再怎么挣扎,又能怎么样呢? 一阵秋风捲起,几粒飞沙打在晓禾的脸上。晓禾伸出手挡在面前,风过去后,再睁开眼睛,只见手中那朵黄花已不在掌上,在风中只打了一个转就又落回到花根旁的泥土中。 晓禾苦笑了一下,轻轻的嘆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花。” “好诗!” 掌声突然由身后响起,晓禾诧异的回过头去,见正是刚才为自己看病的医生孙鹭然。晓禾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刚刚人家帮了自己的大忙,便微笑的唤了一声“孙先生。”叫完之后不由得感到几分别扭,心想这怎么跟电视里别人叫孙中山的称唿那么像啊! 孙鹭然可不会去理会晓禾的那点小心思,他径直走过来坐到另一张石凳上,笑了笑,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不但胆气过人,才思聪颖,文采更是这般不凡啊!” 晓禾的脸不由得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心想难怪那些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人日后都做了文坛大盗,原来确实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啊! “先生太过奖了,我一个小小丫头,哪来的文采,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随口说说就已这般了得,那还请姑娘认真的作出一首来,好让在下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晓禾的脸越发的红了,心想这牛皮还真是越吹越大,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先生说笑了。” 孙鹭然笑了笑,随意的说,“在下临行前,一个被人从棺材里倒出来,死里逃生的人曾找过在下。” 晓禾初时还不已为意,后来一想,他说的不就是李智云吗,一惊之下,连忙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他。 孙鹭然长笑一声,摇头嘆道:“姑娘这个样子如何要在下相信你是真的得了失心症呢?” 晓禾这才知道上了当,心下立时纷乱无比,对孙鹭然的一丝好感更是立时不翼而飞,冷哼一声,强自镇定道:“我不过是听先生说的怕人罢了,哪里知道先生在说什么呢?”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姑娘自是心知肚明,不需他人多嘴。” “先生说什么,晓禾不明白,晓禾还有事,少陪了。” 晓禾站起来就要走,心想和这种人说多错多,还是早走为妙,也管不了他会去跟万夫人嚼什么舌根了。 第10页 “姑娘以为不去长安就是安全的吗?” 晓禾闻言一愣,步子就再也迈不出去,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 孙鹭然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柱子上,神情悠闲:“五公子曾嘱咐在下,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力阻止万夫人带姑娘同行长安。然而在下到了晋阳宫之后发现情况全然不同,姑娘似乎不需要在下的帮助,早已经对长安之行心生警惕,并已自己化解,孙某很是佩服,只是不知姑娘是从何而知长安之行危机重重的呢?” 晓禾听的目瞪口呆,原来万夫人带她去长安真的想要害她,那么她这一番造作岂不是歪打正着,误中副车。可是要怎么对孙鹭然讲呢?难道告诉他自己是穿越时空过来的,除了救李智云那晚的事情对于苏晓禾以前的事全然不知,被她们逼的没办法才不得不装做失忆来应付她们的盘问,至于那些他所谓的聪明敏锐未卜先知之说纯属偶然碰巧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完全没那么回事,他实在是高估她了吗?天!不被当成是疯子抓起来才怪! 更何况,凭什么相信他?这个时代的人没一个不在闭着眼睛说瞎话,自己又凭什么可相信他?晓禾不由得斜眼去看他。 孙鹭然一触到晓禾的目光,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双手抱着肩,微笑的看着晓禾,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晓禾无奈的嘆了口气,心想这个时候自己除了他还可以相信谁,更何况刚才若不是他为自己圆谎自己可能早就魂归西放极乐世界了,并且自己也相信李智云不会像他没良心的老娘般一样也来害她。暗暗咬了咬牙,心道成败就在此一博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不太妥当。”晓禾缓缓的又坐了回去,而这个时候除了归功于自己灵敏的第六感也没别的藉口了。 孙鹭然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道:“但是姑娘真的认为留在晋阳宫就是安全的吗?” 晓禾闻言愣了一下,问道:“那还有什么不妥吗?” “姑娘不会不知道太原由谁主事吧。” 晓禾闻言,脸色勐然大变。 孙鹭然见他已明白,不由得摇了摇头:“姑娘太大意了,原本只是打算弄几副药给姑娘服下,让你病一病,暂缓进京,并由我护送,到了京城,五公子自会回护你。如今被你一弄,恐怕万夫人已不打算带你进京,这还算好的,就怕她也...哎!” 晓禾眉头紧锁,自己真是个白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万夫人一走,这晋阳宫不就成了他李元吉的天下,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苏晓禾死她苏晓禾就得乖乖的去上吊抹脖子。可是自己装病一事已经落实,难道要她跑出去告诉万夫人她苏晓禾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啥事没有,全是瞎装的吗?她还不一股火把自己给烧了?再说就算万夫人既往不咎,只要问一下她家住何处,祖籍在哪,不是又全露馅了吗?况且天知道万夫人要带自己去长安干吗,她要是让自己去做鸡勾引李建成自己也乖乖去吗?不如还是跑吧!管他外面是战火滔天还是遍地狼烟,先保住了小命再说。 想了半天,除了逃跑这个没有建设性的策略外也没半个可行的方法。把心一横,跑就跑吧,反正早晚都要跑的,就当自己是战地记者了。 孙鹭然见她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也是颇为欣赏,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正色道:“还好,刚刚我没有把你的病说死,如果你现在肯配合我假意治疗,骗过一时,还有可为。” 晓禾摇了摇头,她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孙鹭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她把苏晓禾前十三年的事情记起来,这病又该怎么治? 晓禾嘆了一口气,对孙鹭然拱手下拜,“孙先生,夫人到底想要晓禾到长安去做什么?还望先生告知,让晓禾即便是死,也做个明白鬼。” 孙鹭然见他不肯听自己的提议,颇为诧异,但还是回答她道:“你总该知道夫人为什么一知道你得了失心症就不带你去长安了吧。” 晓禾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晓禾记的事情对夫人有用。” 孙鹭然又问道:“那你记得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呢?” 晓禾想了一下,喃喃的说:“晓禾的前十三年自然是没有用的,有用的无非是那一晚。那一晚自然是对太子不利的,齐王,哼,齐王也讨不了好去,而公子,哦,对了,别人都封了王,只有公子还...” 晓禾一愣之下抬起头来看着孙鹭然,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么一直以来反对公子封王的人又是谁呢?” 晓禾笑了一下“是啊!若是晓禾能够有机会见到皇上,晓禾这个小兵就可以发挥大作用了。杀害亲弟,联络敌人,杀人灭口,...嘿嘿。” 孙鹭然点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晓禾突然觉得四肢无力,哭笑不得,心灰意懒的摇了摇头, “那公子就更不该阻止晓禾进京去才是。” “姑娘虽然聪明却还是不了解上位者的心思,姑娘若是进了长安,自然一定会见到圣上,那样夫人和公子也自会得到受封。可是无论怎样,对天下人而言,一个团结安定的皇室才会给天下人信心,对于那些不利的因素和人圣上自然不会容许他的存在,而公子宅心仁厚,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救命恩人陷入如此田地呢?” “更何况...”晓禾缓缓的接口“李家霸业未成,此时内乱争权不过是妇人目光短浅而已,只要抓住兵权,一个王爷的虚名又有什么用呢?再说,目前秦王和太子正斗的紧,为了一个虚名把自己也陷进去,不是太傻了吗?晓禾这个棋子若是能留到干戈平息天下太平之后,该多么有用啊!” 孙鹭然愣愣的看着晓禾尚显稚嫩的脸,不由得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久,晓禾缓缓的抬起头来,对着孙鹭然又是一礼。 “孙先生,请转告五公子,不管怎样,晓禾很盛他的情,不过也请他不必为了晓禾忤逆母亲,晓禾见过两年前的万夫人,只不过是个一切为了孩子的母亲罢了。至于先生,今日冒着风险与晓禾说了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了,没了夫人的庇护,李元吉是不可能让晓禾生离太原的,他或许没有公子的谋略,但是对于夫人的心思恐怕早就摸的清楚了。无论怎样,晓禾不能连累先生。晓禾的生命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了,每多一日就是晓禾一日的造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若真有来日,晓禾自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说罢,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只留下孙鹭然一个人坐在瑟瑟的秋风中,第一次失去了脸上淡定自如的神色。 ~~~~~~~~~~~~~~~~~~ [正文:第十七章:出逃(下)] 晓禾回到屋子里,拿出一路上在园子里采来的几种糙药,认真的辨认了一会才找出其中一种叫做洋金花的植物,在早上用过的还没收拾的点心碟子里和成煳状,然后拿出一块帕子放在里头,又把盖子盖上,才坐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晓禾用手按着跳的乱七八糟的心脏,才算有机会坐下来静静的思考刚刚孙鹭然说过的话,现在很明显,孙鹭然是有心无力了,根本帮不了自己,李智云更是鞭长莫及,而万夫人,哼,她只要不害自己就算她有良心了,更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她果真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就去了长安,那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她可不敢奢望李元吉已经把她忘到脑后去了。 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晓禾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要她在这里乖乖的等死,傻子才干! 时间差不多了,晓禾打开了盖在点心碟子上的盖子,一种苦涩而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刺入了晓禾的鼻子,晓禾连忙拿起早准备好的湿布捂在鼻子上,只见一种粘稠糖浆状的液体在缓缓的浸满她刚刚放进去的帕子,晓禾心中一喜,心道还好自己当初没事的时候去听了几堂中医药的理论课,今天被自己误打误撞的弄出了古版的蒙汗药,不然今天可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来人勤快点还是没坏处的。 晓禾又缓缓的盖上盖子,现在就是等待机会了,她没有收拾包袱,那样目标太明显了,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若是真的连小命都没了,还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她还是顺手在那个古玩架子上找了两块看起来成色不错的玉佩带在身上,若是没被人害死,反而跑出去被饿死,那可就是冤哉枉也了。 时间已经一分一秒的走过,太阳也渐渐的落了下去,天空灰濛濛的暗了下来。晓禾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是知道手心的帕子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好几条。 “苏姐姐在吗?”千唿万盼中,一个甜美的声音终于透过门扉传了过来,晓禾突然感觉浑身热血沸腾,直冲头顶,险些由嘴里一口喷出来,双腿更是抖的不像话,比当年高考时还害怕,晓禾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下自己的心理素质。连忙调整心态,故做镇定的说了声:“在呢,门没栓,自己进来吧!” “姐姐,我来送晚饭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晓禾定睛一看,竟然是早上送她去换衣服的莲初,心里不由得暗暗的一嘆:莲初妹妹啊!姐姐可要对不起你了。 “哦,就放那吧。”晓禾从塌上站起来,缓缓的走到莲初的身后。 “你自己来的吗?” “是啊!惜初下午被秋ju姐叫走了,一直没回来,我等了她一会,怕姐姐饿,就自己来了,不过还是有些晚了。姐姐饿了吧?”莲初有些惊慌,不安的看着晓禾。 “不晚不晚。”晓禾连忙摇头,心想夜色浓郁,你又是孤身一人,真好适合本姑娘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夫人对姐姐真是好呢!特地叫厨房做了那么多菜。”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把一堆盆盆碗碗放在桌子上,晓禾从旁边的碟子里拿出已经浸的发绿的帕子,轻手轻脚的靠过去。 “姐姐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龅大哥被放回来了,还请了大夫来医治,就是那个长安来的孙先生,云娘何叔他们都说一定是姐姐求了夫人,不然我们这些下人如何请的动的孙先生。” 晓禾微微一愣,心想这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也没多想,新中暗叫着莲初妹妹你可不要怪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为不保命不得已而为之,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莲初的身子,右手一把把帕子捂在莲初的口鼻处。莲初大惊之下向后倒去,拼命的开始挣扎。这个时候晓禾这两年来刻苦锻鍊的身体开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莲初那小小的力气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不多时,药效发作,小丫头软软的倒了下去。晓禾连忙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只是昏过去了。这种洋金花中含有一种叫做东莨菪硷的东西,可以算是中药中的蒙汗药了,威力不小,不过因为过了花期,晓禾只找到一些根精和几片残花,只得又胡乱找了几种有致人昏迷作用的花糙,还好还好,还算有用。晓禾连忙把莲初的衣服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稍稍有点小,不过还可以凑合,然后又保险的把她绑了个结实,然后在嘴里塞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抹布,忙完了这些早已是月已中天。 第11页 整个屋子静静的,只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晓禾忙用手压在胸口处,暗暗奇怪自己怎么会变态的有点兴奋,一种杀人越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难道是天生就有做强盗的潜质,看来但凡是人,只要是不被社会允许的事情做起来都会使人兴奋,无论是逃学,造反还是绑人。 一切准备停当,晓禾便提着食盒最后的看了这个屋子一眼,转身走入一片黑暗之中。 夜里的晋阳宫越发的凄凉,除了几个正在打瞌睡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晓禾心叫声天助我也,连忙脚底摸油的熘之大吉。 不一会就到了昨天进来时走的侧门。晓禾心想多亏昨晚来时多长了个心眼,记了路径,不然今天可就没戏可唱了。左右看了一下,见门旁只有两个正在聊天的兵丁,不由得想着要不要往旁边扔块石头把他们引过去,或者像电视上教的学两声狗叫,看他们会不会感兴趣的过来看看。正一筹莫展时,秋ju步伐摇曳的走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几声放肆的浪笑。晓禾不禁皱起眉头,心想不会是来偷情的吧,可是也没听说过三个人一起偷情的啊!若是他们这么聊一个晚上,自己难道就蹲在这一直这么听着? 心里正着急,还好秋ju吩咐了两句就走了,晓禾想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狠了狠心肠,硬起头皮就直冲了过去,暗暗叨念着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是替万夫人办事的,他们若是不信就一人给他们一帕子,至于怎么样让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乖乖站在那让她拿个绿了吧唧的一看就不对劲的帕子捂的昏过去的方法她却不敢想了,搞不好,就得适当的牺牲一下色相来个美人计了。就是不知道这帮傢伙喜不喜欢她这么清涩的。 夜深人静的一个低头念叨的丫头就这么直冲过来不会有人看不见,可是那两个兵丁却仿佛傻子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晓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原有的一点恐惧这会也被巨大的好奇给压了下去,他们这样问也不问反而让她一大堆想好的藉口无处可吐,愣愣的不知道是不是可是就这样直接走出去。怎么回事,都没人管的吗?还是莲初的衣服其实是哈里波特的隐形衣。 那两个兵丁见她这么傻不拉叽的盯着自己竟然开始不耐烦了起来,一个直接走到园子的另一边去,另一个更是干脆,直接沖她吼道:“你到底走不走啊,待会小爷要关门了。” 虽然心里揣着巨大的疑惑,可是晓禾还是暗叫一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步就窜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似乎别样的好,万物寂静,一切都已睡下了。 ~~~~~~~~~~~~~~ 一大早,秋ju梳洗完毕,笑眯眯的往万夫人的房间走去,早就看枝春那张寡妇脸不顺眼了,没想到她竟然是齐王按在夫人身边的jian细,昨天在夫人的指示下把晓禾和齐王的关系透露给了那个女人,她还不马上去告密,以后再也不用对着她了。正想着已到了夫人的西风厅门口,秋ju刚拉开门,枝春那张比平时更加难看的脸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秋ju大惊,心叫一声不好,若是砸了夫人交代的事,自己可要吃苦头,难道枝春昨夜没走出去吗?心念一转,已找到了垫背。 去而復反的秋ju心中更始起伏不定,看门的兵丁一口咬定昨晚放出了人,那么枝春怎么没有出去,难道放出去的不是枝春,那么又是谁呢?一阵忐忑中进了万夫人的房间。 一会,怒气沖沖的万夫人带着春兰秋ju和一大帮子人冲进了苏晓禾的房间,而里面只有一个被人绑了手脚的小宫女委委屈屈的躺在那里。 然后万夫人的怒吼响彻云霄。 晋阳府的兵丁一大早被派出了将近一半,全城封锁,家家查访。 整个晋阳城一夜之间鸡飞狗跳。 ~~~~~~~~~~ [正文:第十八章:乐极] 就在全城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的始作俑者正坐在晋阳城最大的酒楼——醉凤阁的二楼阳台上悠闲的向下望着,并且手里拿着一盅小酒摇头晃脑的吟着“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就在刚刚一群兵丁气势沖沖的沖了上来,看见二楼就只一个秀白俊美的华服公子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美孜孜的向下看着,似乎很是感兴趣的样子,便想上前来盘问,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见那俊美的不象男子的公子呀的一声跳了起来,大喝道:“来者何人?” 士兵头目见她面貌俊秀,衣衫华贵,心想八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便客气的拱手道:“在下晋阳宫带刀兵卫,奉命追捕一名逃出府中的丫鬟,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谁知那公子突然跑上前来,一把拉住兵卫的衣袍,笑嘻嘻的问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你们这么多人出来找,人很美吗?国色天香吧!为什么逃出来,可是齐王殿下让你们出来的,走,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去。” 这兵卫早已是人精,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一脸稚气,喜形于色的年轻公子,转瞬就明白过来,齐王殿下自从封王之后,行事就越发的荒诞,乐于结交一些豪门贵族的纨绔子弟一同寻欢作乐,这个公子这个样子显然也是热中于此道者,一个人闲着无聊正好自己送上门来,可是自己目前哪有时间陪他玩耍,不然万夫人怪罪下来谁去担待。连忙向那公子行了一礼,恭敬的回道:“只不过是一个因偷窃逃跑的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就不劳公子大驾了。”心里还在拼命的勐想,不知道这个公子是哪家的,听语气好象和齐王很熟的样子。 果然那公子一张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个劲的嘀咕着真没意思,真没意思。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 那兵卫见状急忙退了下去,并吩咐属下别在上二楼去盘查,自己更是如遇大赦般跑出了醉风阁,旁边的一个小兵献媚似的凑了上来,爬在兵卫的耳边说道:“兵卫大人,那小公子样子妞妞捏捏的,粉嫩的像个娘们一样,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丫头扮了男装吧。“ 兵卫呸的吐了他一脸的口水,骂道:“蠢货!你要是那丫头不早早的跑远点难道还在城里乖乖的待着等死吗?还跑上大酒楼去,怕自己不够显眼是不是?见了咱们不跑还跑上来套近乎?你是猪脑子啊!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粉粉嫩嫩的难道还长的像你一样皮糙肉厚的!没见识!” 兵卫心中本来就有气正没地方发,心想这次的功劳一定被负责城外搜索的右兵卫抢了去,那么一个小丫头一晚上还能跑的了多远,在官道上跑马跑上几步估计就是手到擒来,越想越是来气,不由的又是一口口水吐在了那个小兵的脸上。 小兵丁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心中暗骂自己多嘴,不过却也有点疑惑,他怎么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公子眼熟呢?不过却也不敢再说什么。默不作声的跟在气沖沖的兵卫后面。 晓禾坐在二楼阳台上乐不可知的看着下面一行兵丁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大笑了一声,长嘆道“古人诚不欺我!” 昨夜她从晋阳宫逃出来后就跑到李家位于城南的宗庙处藏了一晚,按她的想法她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即使发现了也是往北边的城门口追去。果然无惊无险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一家看起来不小的当铺去典当,毕竟身无分文的自己穿着一身侍女服又能跑到哪去。当铺老闆一见晓禾的样子就明白了过来,如今正逢乱世,群雄纷纷自立为王,李家更是迁都长安,晋阳宫内的李府下人也是各自为自己打算,毕竟谁也不知道李府能风光多久,皇帝轮流做,天知道李家会不会是也是条假龙,将来被人喀嚓喀嚓掉,再加上晋阳宫本就是隋炀帝当年的行宫,奇珍异宝无数,所以各自为各自将来不至于饿死街头的下人们,就纷纷做了家贼,这当铺老闆就是消脏团伙头目之一。 老闆接过晓禾手中的玉佩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只见那玉佩玉料呈青白色,由五组主体构件套扣成一个似长龙形的整体。各组均透雕成龙、夔龙、凤和璧、环形,其形象正面和侧面兼备,并两面雕刻成阴刻龙凤的嘴、眼、角、羽毛、尾、爪等,主纹表面再饰以谷纹,杂以弦纹、云纹、斜线纹。它们的形象千姿百态,栩栩如生,并往往相对称,十分生动。纹饰繁缛到如此程度,令人嘆为观止! 老闆咽了口吐沫,轻咳了一声道:“五十两。” 晓禾一直注意着那老闆的表情,早就瞭然于胸,听完之后立马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 那老闆大惊之下,见一条大鱼就这么要走差点没哭出来,急忙中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晓禾的手臂,大唿道:“姑娘别急啊!要是觉得不行我们再商量。” 晓禾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反映,心想要商量是吗?那就是讲价了,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老闆见晓禾又坐了回来,不由得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嘘了口气,可怜西西的看着晓禾:“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是乱世,有道是盛世纸笔贵,乱世古董贱,平安藏古董,乱世买黄金。您这两块玉要在以前那自然是无价之宝,可是现在也只能买到这个价了。” 晓禾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这两个傢伙能买多少钱,不过自然是越多越好,她如今自身难保,自是该早早想对策逃了才是。于是就伸了根指头在那老闆眼前比了比。 那老闆见了,脸上惊喜神情一闪既逝。然后皱着眉头道:“好,一百两就一百两。您等着,我给你拿银子去。” 晓禾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拉住他已经站起来的胖胖的身子,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一千两!” 晓禾不由的笑出声来,一想起早上那个老闆那痛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想乐。下心里明白但凡搞收藏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看到奇珍异宝就会忍不住想留住。有时候甚至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卖上这个价钱,所以晓禾就轻轻松松的敲了那老头一千两银子。 然后又向那老闆讨了一身男装,那老闆自知买的赃物,也当然不希望她被抓住,忙跑出去卖力的给她买了一身男装,并按照晓禾的吩咐极尽华丽之能事,弄的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然后晓禾就冒充着豪门贵族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的走到这晋阳城中最大的酒楼来大吃大喝,花天酒地。 “老闆!晓禾大叫一声,我要的姑娘怎么还没来,你怕小爷不给你银子吗?” 做戏要做全套,不然怎么瞒天过海? 不一会一大群浓装艷抹的女子唧唧喳喳的晃了进来,晓禾也第一次体会到另古今中外千万个男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温柔乡的滋味。 晓禾玩的乐不思蜀,几杯酒下肚脑袋就开始金星乱冒,搂着一个抹的香喷喷的女子的腰,乐的心花怒放。这才是生活啊!可惜这里没有鸭馆,不然找几个牛郎来看看,岂不是更刺激。 第12页 “小公子再喝一杯。” “不行了,再喝待会就走不了了。”晓禾大着舌头,嘟嘟囊囊的。 “走不了就不走了呗!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哪里有我们这里好,公子今晚哪也别去了。让梨染来服侍你。”一看这个小公子就是个雏,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你叫梨染?”晓禾指着怀里的女子“很好听的名字。” 旁边的女子突然吃起醋来,叫嚷着“公子太偏心了。” 晓禾转过头看着另一个穿着一身素黄的女子,笑了笑:“你长的像我们寝室老三,酒窝像。” 众女子见她开始胡言乱语,便架着她想要往房里拖去。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往这边来的样子。一个清朗的声音高高的响起:“不知哪位贤弟在此有如此雅兴,在下也来凑个热闹。” 晓禾摇了摇迷煳的脑袋,心想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想不起来再哪里听过。 还没反映过来,门上的帘子就一把被人杴开,只见来人剑眉星目,神清玉郎,风流挺拔。晓禾所有的醉意一时间不翼而飞,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那人似乎也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是大惊的张大了嘴。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大叫一声! “苏晓禾!“ “李元吉!” ~~~~~~~~~~~~~~~ [正文:第十九章:生悲]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晓禾看着不断靠近的李元吉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虽然觉得很不吉利,却还是忍不住的叨念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李元吉除了一开始的忡愣外,随即便像捡到了骨头般哈哈大笑,晓禾鄙视的看着他,心想落到他手里是没什么好下场了,与其哭哭啼啼的求他不如有点气节的慷慨就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恩哼,晓禾拼命的压下心中的沮丧和恐惧,照汗青。 李元吉拼命的止住了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对着身后的人说道:“看到了吗?那娘们翻了一天,把晋阳翻了个个都没找着,竟然给我遇着了,竟然还是在晋阳城最大的ji院里。”话刚一说完,就又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晓禾郁闷的看着他,心想你怎么不一下子笑死过去,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什么也不敢说,毕竟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现在多说话就意味着得多吃苦头,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心底却开始拼命的想着古今中外所有的金蝉脱壳的妙计,可是却没有一条能适用在这个时候,晓禾郁闷的抓了抓脑袋,真是恨不得马上得了失忆症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用这么站在这傻忽忽的看着他在那笑的开心,而自己则怕的要命。 李元吉笑完后,伸手抓过晓禾的下巴,另一只手则一把拉过晓禾的身体向身后的众人问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个丫头?” “爷的方法还不多的是吗?” 不知是谁喊了句,身后的众人立即开始放肆龌龊的浪笑,晓禾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双手推在李元吉的肩膀处开始拼命的挣扎。 “哎?还想跑?”李元吉一把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脸孔慢慢的靠了过去,几乎贴在晓禾的脸上,暧昧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救你。” 晓禾心中大慌,这小子要干吗?不是恨不得杀了她吗?怎么还跟她这个大仇人来搞这种调调,自己长的有那么国色天香吗?有道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可是双手被他紧紧的握住,一时间挣也挣不开。不由得大惊失色。 李元吉见她害怕越发的高兴了起来,“怎么?害怕了?本王当初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还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样?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没关系,本王疼你。”然后就向她的脸吻来,周围的那群属下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就那么站在原地的鼓掌叫起好来。 晓禾看着他那越发近的嘴,心想这傢伙怎么跟猪一样,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无法忍耐的噁心,刚刚喝下的酒在这个时候无比争气的发挥了作用,只听哇的一声,一堆黄白的呕吐物自晓禾的嘴里涌出来一下子全数吐到李元吉的脸上身上,李元吉大叫一声就向后跳去,却一不小心踩在刚刚扔下的一块果皮上,砰的一声仰天摔了下去。 晓禾这边刚刚吐完,正无比的舒服,看着李元吉那狼狈的样子,一时间也忘了危险的处境,更忘记了祸从口出的千古定律,乐不可知的哈哈大笑了。 一帮子人七手八脚的把李元吉扶了起来,又拿帕子拼命的开始擦拭他身上脸上的秽物,李元吉被一大帮人围着,越发的火大,突然大叫了一声“滚开!” 屋子里利马鸦雀无声,晓禾看着一身狼狈的齐王,也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笑道:“呵呵,那个,不好意思了啊!”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李元吉更加生气,大吼一声:“把她给我绑上,带回府去!”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惨澹凄迷的光辉。现在虽然正处在乱世,可是晋阳城里还是在实行着宵禁,所以街上这个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的。而这个时候还在街上乱逛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王爷,咱们回宫吗?” “蠢货!”被吐了一身污秽的李元吉显然还是很火大,恼怒的冲着不知道看火候的随从怒吼道:“回府去把这个丫头让给那个女人让她带回去对付我和大哥吗?啊?” 随从被吐了一头一脸的吐沫星子,很是委屈的低下了头,喃喃的嘟囔了两句,却也不再敢说什么。前方引路的侍卫回过头来很是恭敬的对着李元吉行了一礼才老老实实的问道:“那么王爷,我们现在是去哪?” 然而李元吉现在简直就像是被烧着了尾巴的犀牛,还没等侍卫说完又大吼道:“你是蠢材吗?这么点事也要问我,自然是出城去绿溪别院,难道去你家吗?” 侍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掉转了马头向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再说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寂静的长街上只听到鞑靼的马蹄声,在这样夜深人静夜凉如水的秋夜里,很是有一种别样的韵律。 当然这不包括齐王马后的绳子上拴着的少女的叫骂声。 李元吉听到身后女子的怒骂声似乎很是舒服,还变态了露出了笑容,一扫刚刚的倒霉样儿,甚至还转过头来神情暧昧的冲着对方笑了笑:“这就受不了了,待会出城了我若是让扶风跑起来,你还不得死在这?” 晓禾双手被绑在一根绳子上,而绳子的另一端则拴在马尾巴上,她一步一踉跄的勉强跟着,心想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这种情节还觉得满刺激的,今天自己亲自体会了才明白了个中的滋味。怨气冲天下更是在嘴上心上把李元吉的祖宗八代问候个遍,全然不顾这小子还有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兄弟,丝毫没有留情。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眉梢一挑,威胁的说道:“你信不信你现在再骂我一句,我待会就拔你一件衣服。” 晓禾一惊,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就收了回去,底气一泻,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就又涌了上来,现在这个样子,她除了像个泼妇一般骂骂人还能做什么? 李元吉见她乖乖的闭上了嘴,便很是轻佻的笑了笑,停下了马,用力拽着绳子一把把晓禾拉了过去。晓禾使劲的想站稳身子,谁知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头重重的摔在泥土里,弄的一头一脸全是泥土。李元吉见壮哈哈大笑了起来,旁边的侍从见他高兴,也附和的跟着大笑了,一时间幸灾乐祸的笑声充溢了整条街道。 晓禾突然仰起了摔的灰头土脸的头,恨恨的盯着李元吉,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李元吉正笑的高兴,突然看到晓禾那怨毒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下突然咯噔的跳了一下,很是不舒服。想也没想,手中的鞭子就那么挥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晓禾的左脸一下子就多了一条血痕。晓禾疼的差点晕了过去,闷哼了一声,头就重重的磕在地上。 侍从们的笑声突然顿了一下,待看清楚后笑的越发的开心。 李元吉似乎觉得稍稍挽回了一点面子,用手拿着鞭子轻轻的甩着,轻蔑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晓禾:“再用你那种眼神看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扒光了挂在城楼上。” 晓禾把头埋在泥土里,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席捲了她的全身,鲜血顺着她的面颊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的灰尘里,她紧紧的咬住下唇抑制自己发出声音,她一直自认为是个骄傲且冷静的人,可是自从来了这里她那些曾经自持的冷静坚强却一点一点的流失了,她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她的时代,她曾经的那些生存法则在这里全不适用,所以万夫人可以丝毫不顾念旧情的来害她,李智云可以完全不在乎的不管她,而李元吉也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欺负她,就算马上就杀了她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她说上一句话,她不得不再一次的体会到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帮助给她温暖。晓禾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她紧紧的咬住下唇,忍住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还以为自己早就认识到了,还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还以为......一滴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流进嘴巴里,苦苦的。晓禾握紧了被绑住的双手,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人性,没有法制,强权就是一切的真理。而她,一无所有的苏晓禾,在这里註定就是任人欺凌受人凌辱,她想反抗,却没有任何反抗的筹码与资格。 李元吉见她久久的趴在地上也不起来,还以为她晕了过去,忍不住叫手下过去看看,那名侍卫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她的肩膀, “哎!起来,别装死!”见晓禾仍是没有动弹,就加大力气用力的一脚踢去。然而脚还没有碰到晓禾的肩膀只听风中“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来,一把把那名兵丁的脚一箭钉穿。 惨叫声立时响彻整条晋阳长街! “有刺客!”李元吉大叫一声,“护驾!” 众人无不骇然大震,往两旁望去,「飕飕」声响个不断,一时间远处弩箭齐发,取马而不取人。战马的惨嘶声,人的怒喝声,震天响起。灯笼堕地,黑暗中战马吃惊跳跃,情况混乱。李元吉见状大吼道:“不要惊慌,保住阵形!” 然而突然间只见敌人已如豹子般从两侧屋檐上扑下,先落下了几尺,然后凌空飞出长索,天兵般在暗黑中来到大街的上空。 第13页 李元吉的随从这时候已倒下了大半,战马惨叫哀鸣,马蹄乱扬,好多人被弩箭she伤,摔在地上,却被战马一脚踩死,队伍早已乱了阵形,而更多侥倖没伤的人则为了逃命向长街两旁的小弄相里跑去,二百多人的护卫团立时溃不成军。 李元吉正惊慌之中,拼了命的勒紧马缰,振臂高唿。四周的居民早就听到声音,可是却害怕泱及无辜而紧紧的关上了窗子,寂静的长街上突然充溢了可怕的惨叫和撕杀声。 突然听到敌方传来一声轻哨,仿佛是受到了召唤,原本占了绝对上风的敌人突然毫不恋战的退了开去,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元吉站在原地,右臂和左腿都有轻伤,看来敌人显然不是真心想刺杀他,不然他现在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里,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李元吉愣愣的想着。 一个士兵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显然是伤的不轻, “禀王爷,我们伤了二十八个弟兄,没有死的,不过有六十七个人逃跑了。” 李元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明天去逃跑的人的家里,把他们的父母妻小全都给我抓起来,男的腰斩,女的充为官ji。一群废物!” 那人点了点头:“是!” 到底是谁干的呢?李元吉皱着眉头,刚要上马却看见那名兵丁仍是跪在地上,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那个...”兵丁支吾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刚刚王爷抓的那个女的不见了,不知道是跑了还是......” 李元吉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许久,翻身上马,大吼一声:“你,去给我通知冯将军,全城禁严,谁也不准给我放出去,挨家挨户的给我查,挖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其他人跟我回宫,我倒要看看这晋阳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不多一会,喧嚣的了一日的晋阳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喧嚣。~~~~~~~~~~~~~ [正文:第二十章:阴差] 夜阴沉沉的,晋阳大街上一片萧瑟,方才那边的喧闹丝毫没有影响这边的寂静,城楼上的士兵打着哈欠,太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快二更了,该换岗了。 突然,远处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轰然响起,一下子打碎了士兵想要偷懒打个盹的计划,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暗暗的抱怨着,晋阳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闹腾了一白天还不够,晚上又来折腾什么? 守城的兵丁大多被惊醒,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透过微微泛起的薄雾向下张望。 城上站岗的士兵站直了身子,鼓足中气的向下大声的喊道, “来者何人?城门已关,有事明日再出城。” “混蛋!”城下的一个侍卫突然大骂了起来,“连齐王殿下的路也敢拦,你董奎不想活了。” 被叫做董奎的士兵闻言一愣,见城门下的人正是晋阳宫的左兵卫朱沖,而其他的则是人强马壮,人人带着兵刃,当中一人带着风帽,看不清脸孔,依稀中与齐王有些相似。 “不知齐王殿下出城有什么事情。” “好大的胆子,齐王殿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守城小卒来管?快开城门!” 董奎还是觉得有点蹊跷,想了想还是小心为好,就又问了一句:“可有令牌吗?” 朱冲突然怒道:“齐王殿下出城还要什么令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董奎心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答道:“王爷和朱兵卫请稍等,待我去禀告冯将军。” 只见朱沖大怒道:“这晋阳城到底是谁当家,是你们冯将军吗?还不快快开门,耽误了我们的事情你们一家老小全得没命。” 董奎哪里还敢说话,连忙战战兢兢的开了大门,就见马蹄如飞转眼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董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嘀咕,齐王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他一般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女人的怀里享尽温柔吗?再说,朱沖这小子什么时候投靠了齐王,一直都听说他是万夫人的人啊!董奎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那些东西咱管不了,还是早点换班回家陪老婆才是真格的。 刚要下楼去叫别人来接班,就听到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不多会就已到了近处,细细一看正是齐王殿下的心腹王元,不由得心下一阵不安。 “齐王有令,封锁城门,全城禁严,没有齐王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董奎一愣,全身上下仿佛置身与冰窖之中,抱着一丝侥倖的问道:“齐王殿下不是刚刚出城去了吗?” 只见王元突然懊恼的大叫了一声:“哎呀!你放出去的是刺客啊!” 董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空旷的荒野上一队人马正在急行,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也在飞速的前进着,行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领队的男子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整队人慢慢的放缓了速度,行至一株大树旁停了下来。 “孙先生。”朱沖忙上前去牵住了孙鹭然的马头。孙鹭然翻身跳了下来,竟也是干净利落。他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就往后面的马车急急的走去。行至马车旁,拱了一礼,郎声道:“苏姑娘,孙鹭然来的晚了,让姑娘受苦了。” 孙鹭然拱着手,长鞠了一礼,然而,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孙鹭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道:”姑娘可是受了伤,在下冒昧,这就为姑娘看看。“ 许久,仍是一声没有,孙鹭然越发觉得不妥,伸出手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而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孙鹭然大惊,回头看看,周围的兵丁也是各个一脸的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人呢?” 朱沖推测道:“会不会是刚刚颠出了马车,而我们没有发现?” 孙鹭然显然是心情极差,怒道:“我们是傻子吗?那么大个人掉出去还不知道。” 朱沖也是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久,孙鹭然无奈的嘆了口气:“看来她是自己逃跑的,她以为我们是万夫人的人来抓她回去的。唉!都怪我,没有跟她说明白。” 朱冲上前来安慰他道:“先生别太自责了,大不了我们再原路找回去,她孤身一个人,又没有马匹,还受了伤,一定走不远的。” 孙鹭然点了点头,嘆道:“也只有这样了,不然公子可能会怪我一世的,我也再没有脸去面对他了。” 一行人又上了马,回过头来,转瞬间,便已失去了踪影。 ~~~~~~~~~~~~~~ 冬儿已经很努力的传了,一天差不多都五千字,好累哦! 冬儿是没有存稿的,大家要体谅我啊~~谢谢了~~~~~~~~~~~~~~ ~~~~~~~~~~ [正文:第二十一章:荧火] 与此同时,在寂静古道相反的方向,群山环绕,崇山峻岭中奇俊兇险的古栈道荒凉陡峭,蜿蜒盘旋,行人莫不心惊胆寒。而在这荒凉的古道上,远远的只见一匹战马正在这狭窄的道路上飞速急行。 晓禾紧紧的抱着那人的腰,感觉着寒风如刀子般在脸畔划过,整个人几乎要飞了起来,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已经不敢再睁开眼睛了,刚刚好奇睁开眼看看,就见那匹马每一脚都几乎踏在古道旁边悬崖的边缘,碎石泥土在战马踏过的地方纷纷的滚落了悬崖,晓禾差点被吓的断了气,浑身的肌肉几乎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天生怕高的她这个时候已是全身苏软,甚至恨不得回到刚刚李元吉的马后头,也好过这样让她的心脏时刻提在嗓子里。 晓禾抱着那人的腰,吓的面白唇青,努力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在刚才,她还在李元吉的手里受尽欺辱,她原以为今夜就会是她丧命的日子。谁知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变数又起,那个兵丁的脚还没碰到她,就被人一箭she穿,而第二箭就断了栓着她的那根绳索。晓禾暗叫侥倖,心想八成是李元吉的仇家来寻仇,倒是便宜了自己,匆忙爬起来越过混乱的人群向路两旁的小巷里逃去,就在这时李元吉手下的一个侍卫看到她逃跑一把上前来把她扑倒在地上,并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双肩,晓禾急忙向旁边一滚就躲了过去,那侍卫也发起了狠,抽出腰间的匕首刺了过来,晓禾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抓住了他握刀的双手,然而匕首却仍是一寸一寸的逼近了晓禾的鼻尖,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头上一道绳索从天而降,寒芒一闪,就在那侍卫的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痕,然后只听喀嚓一声那人的头颅就那么滚了下来,正掉在晓禾的胸前! 晓禾眼前一黑,差点没一下子晕过去,尸体她不是没见过,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甚至还把人解剖成零碎,更加的血腥。可是却毕竟没见过一个人就这么死在眼前,晓禾大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也不分东南西北的开始勐跑。突然感觉腰间一紧,身子凌空飞起,晓禾大惊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正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拉着从房檐上垂下的绳索盪在空中。 这一惊,对于自小怕高的晓禾来说更加的非同小可,晓禾立马用比刚才更加恐怖的魔音疯狂的尖叫。那人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敌人,听到她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晓禾,目光淡定切从容,晓禾看着那人的眼睛,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看了看脚下的地面,越发的害怕了起来。那人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一会就抱着晓禾跳到了旁边屋顶的瓦片上,晓禾身心俱疲,刚一落到屋顶上就软软的倒了下去。那人一把捞住她下滑的身体,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一把把她背在背上,足不点地的在屋顶上飞檐走壁了起来。晓禾伏在他宽阔的背上看着一大票人就这么在别人家的屋顶上走的分外欢畅。心里排山倒海的仰天长唿: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真的存在啊! 大约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晓禾一行人就到了西门,晓禾被人一把塞进一辆马车里,而那群人则是直接脱下了外面的夜行衣,露出了里面的侍卫服。晓禾心下大奇,不知这队人马是隶属于谁的部下,又是谁救了她,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总不能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吧。然而刚要下去,一个侍卫跑了上来关照了一句千万别出声,马车就快速的急行了起来。而刚刚救了她的那人则戴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风帽,远远的走在前面,晓禾心想现在逃命要紧,感激的话留待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就乖乖的呆在地动山摇的马车里,大气也不敢出。 第14页 没一会的工夫就到了城门口,晓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秉住了唿吸,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若是不能顺利出城又该如何如何。然而正在晓禾为能不能出城而暗暗紧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带刀兵卫朱沖的名字,一颗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里。朱沖是万夫人手下的人,当日来念慈庵接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他,今日白天的时候他还带了兵在城外抓她,难怪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来救她,原来是万夫人的人。晓禾一下子有变的心灰意懒,脸色也在一时间苍白若雪,不禁的冷笑了一声,原来所谓的获救也不过是从虎口逃到了狼窝而已。区别只是死的时间早晚而已,而落在老虎嘴里最起码还能得个痛快的,而落到狼的嘴里,恐怕就得等着被一点一点的凌迟吧。 晓禾愣愣的坐在颠簸的车里,也没有去注意到底是怎么出的城,外面的风唿唿的吹着,吹的窗子上的帘子唿啦的翻飞,突然见到哐的一声,晓禾一下子被惊的回过神来,认真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同样款式侍卫服的一名男子。只见这名男子长的面容干净,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眉宇间透着一丝自然的英挺,他半跪在马车内向着目瞪口呆的晓禾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晓禾乖巧的闭上了嘴,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今日诸事变化甚多,这人目前虽不知是什么人,可是他必定不是和万夫人一伙的,和李元就吉估计也不应该有关系,而自己目前的敌人不就只有他们两个吗? 那人见晓禾没说什么,沖她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车的底座上割开了一个大四方形的口子,然后把那块木板拆下,看着晓禾沉声道:“过来。” 晓禾愣愣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乖乖的听话的挪了过去,那男子一把把晓禾抱在怀里,晓禾大惊正要挣扎,突然听到那人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别动,听话。” 晓禾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正要一把推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听到他的声音,突然觉得全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种陌名的久违的暖意一下子流遍了她的全身,忍了许久的眼泪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胸前的湿意,那人低下头来看着晓禾埋在他胸前的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然后紧紧的拥抱了她一下,晓禾用力的抽抽鼻子,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类似于父亲般的关怀。 那人一手拥着晓禾一手缓缓的掀开了窗上帘子的一角,见外面已是茫茫荒野,有默默的算了一下,随即垂下头来定定的看着晓禾,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似乎在对晓禾保证什么。 晓禾会意,也是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剎那间似乎就定下了生死相许的约定。 那人看了晓禾一眼就一把抱起晓禾从刚刚割开的车底洞口钻了出去,晓禾用四肢紧紧的抱住那人的身体,外面急行的风一下字吹的两人髮丝凌乱飞舞,那人用双脚和左手紧紧的挂住车的底部,然后用另一只手把割开的车底盖上,以至在不亲自进去根本看不出来,然后双手撑在车子的底部。突然一个拐弯,那人勐的送开双手,身体向旁边跃出,一下子摔在旁边古道的杂糙里。 而那队人马仍旧无知无觉的向前跑着。 ~~~~~~~~~~~~ [正文:第二十二章:泪撒] 然后那人就一把不由分说的背起她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晓禾想告诉他自己没受什么伤可以自己走的,可是叫了两声也不见他回答,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看着那人俊秀的侧脸,刚刚在车里光线暗也没怎么看的清楚,这会借着月亮的光辉就看的清楚的多了。 那人也不过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面容清秀的的很,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练过武的人,倒像是一个读书的秀才。只是隐藏在衣服下的手臂上有着一块一块纠结健硕的肌肉,此时他正用这双有力的手臂一手背过去把着晓禾的身体,另一手拿着一把弩弓快速的拔开高至腰身的野糙,在苍茫的荒野上飞速的奔跑着。 晓禾看着他紧紧抿在一起的薄薄的双唇,忍不住伸手替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谁知那人竟在此时双腿一软就软软的跪在地上。晓禾也从那人的背上滚了下来,狼狈饿倒在旁边的糙丛里。 晓禾不由得哎呦了一声,心想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吧。,怎么这么大反应。慢慢的爬起来,四下看去,却见那人仍是倒在半人多高的糙丛里没有起身,晓禾心中突然一紧,急忙扑到那人的身边,只见那人脸色越发的惨白,双唇几乎没有血色,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晓禾一愣便探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温度并不算高,心想不会是受了伤吧!连忙查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鲜红色的血顺着那人的裤管缓缓的流了下来,腿股处早已是鲜血淋漓。 晓禾大叫一声:“怎么办?你受了伤!” 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惊慌,那人勉强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晓禾微微的笑了一下:“不妨事,是旧伤。” 晓禾刚想说话,就见城门方向突然间灯火通明,大队的人马从里面冲出来,循着刚刚那队人马跑去的方向追去。 晓禾和那人同时身体巨震,彼此心中都知道李元吉已经筹集了人马,派兵追出来了。而万夫人的那伙人也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已经逃跑,两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人随即一手把弩箭撑在地上,勉强站起了身子,拉起了晓禾,自言自语道:“不能耽搁了。”然后就屈起手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就见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风驰电掣般跑了过来。一直跑到他们的身边,对着那人又贴又蹭,很是亲热的样子。 那人拍了拍那马的脑袋,然后就一把抱起晓禾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大喝一声:“抱紧了!”就掉转马头,向另一边的山区跑去。 晓禾跑着那人的腰,只感觉腾云驾雾般的穿山越岭,整个人颤抖不已,四肢酸软无力,脸上冷汗直流。晓禾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怎么也跟那些柔弱女生小家碧玉一样没见过世面? 突然只听跨下战马长嘶一声,仰蹄人立而起,晓禾在那人身后,差点一不留神下被摔下马背。慌忙抱紧那人的腰身,待坐稳后,才缓缓睁开了一直紧闭饿眼睛。 此时他们正置身于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而刚刚救自己的那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山下。只见山脚下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慢慢的趋马上山,而远远的,李元吉的那队人马也已经改变了路线向这边奔跑。再看看跨下的红马,刚刚这么一轮急奔,又是坐着两个人,此刻它已是筋疲力尽,口中不断的向外面吐着白沫。 “恩,这位大哥,不如我们藏里起来吧,这样跑也不是办法。早晚都会给抓着的。” 那人看了晓禾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想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下马。” 晓禾愣了一下,然后狼狈的爬下了马,那人也随着她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就一把把外袍脱下,然后说道:“把衣服脱下来。” 晓禾大惊,条件反she的抱紧了胸口,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人,表情明显是在说你想干什么? 那人看着晓禾的那个样子,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如冰消雪融,旭日出生般另人动容。 晓禾见他这样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可真够龌龊的,人家这样捨生忘死的救自己,难道还真是图这个吗?就算是真的图这个,以身相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也没问什么就乖乖的把那个华丽的男装外袍脱了下来。 那人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堆东西,晓禾认真一看竟然是一件保暖的背心护甲,那人走过来拉过只穿着单衣的晓禾为她套上,又拿出一件普通猎户穿的带着兽毛的上衣为她穿上,再蹲下来给她套上一双皮革的靴子,再给她围上一条像是虎皮制作的裙子,不一会。晓禾已经从一个富家阔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猎户家的小女儿。 晓禾心中盛满了感动,这素不相识的人不但拼了性命的救了她,如今还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强忍着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抿紧了嘴角,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到了温情,不由得充满感激的看着那人。 “先在山上藏一个晚上,然后下了山就向北走,走上半日就会遇到人,然后就打听怎样去并州,然后再买匹马,昼伏夜出,跑去长安,到了长安后直接去秦王府,到了那,你就安全了。记住了吗?” 晓禾含着泪点了点头:“记住了,可是你要到哪里去呢?不要回晋阳了,那太危险了。” 那人微微的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晓禾的头,“大哥只能送你到这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万事小心!” 晓禾鼻子酸了起来,她意识到这人可能马上就要离开她了,虽然不愿,可是如今自己这种处境,被这么多人追杀,怎么能够再连累人家呢?只能依依不捨的拉着他的手,重重的点着头。 那人深深的看着晓禾,突然翻身上马,将弩弓背在背上,拔出腰间的长剑拿在手里,一把散开头髮,拿起晓禾刚刚脱下的衣服毫不犹豫的穿在身上。 晓禾勐然间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大惊下拼命的跑上前去想去拉他的腿:“你要干什么呀!快下来” 然而那人却不再理晓禾,扬鞭越起,那匹红马一下子从晓禾的头上跨了过去:“小妹,我们有缘再见了。” 晓禾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就伏在地上,徒劳的伸着双手向他离去的方向抓着,忍了许久的泪水在这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在萧萧寒风中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 不一会只见山下一阵混乱,那人孤身单骑的沖入了重围,只短暂的拼杀了几下就沖了出去,万夫人的人刚爬到半山腰又再追了下去,而远远的李元吉的那只人马也混乱了一下就马上调整了队形,向着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茫茫的荒原就只看的到几个淡淡的影子。 嘶杀声渐渐的远去,只留下一熘仰起的尘土,天地间空荡沉寂,几只寒鸦被惊起,唧唧喳喳的向着晋阳城的方向飞去。 茫茫大地上,只剩下晓禾一个人倒在巍峨的山峰上失声痛哭。 ~~~~~~~~~~~~~~~~~ [正文:第二十三章:流落] 晓禾在寒冷的山上待了难挨的一个晚上,还好那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包袱,干粮.水.银子.愈寒的衣物无不应有尽有。晓禾从当铺老闆那里敲诈来的银子早就已经在路上丢失,晓禾拿着那人的包袱,心里百感交集。忍不住的眼泪又是一滴一滴的滑落,到现在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那人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之感,就像是失散已久的至爱至亲之人一样,这是在她八岁那年父母去世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15页 想起此时那人仍旧是生死未卜,晓禾便是心如刀绞,几次恨不得冲下山去。可是心里却深刻的明白这举动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只得拼命的压下这个致命吸引她的念头,心里抱着一丝的万幸在第二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的下了山去。 到了山下就已经不是晋阳的地界,晓禾按照那人说的向北走,不出半日就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同是猎人的猎户。打听之下才知道这里距并州有两三日的路程,而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城镇,远近附近的人平日里都是到那里买办些日常用品。 晓禾心想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可能走到长安去,虽然她本人对李世民并没有什么信心,毕竟连李智云都如此绝情,那个只大概记的个眉目的李世民又怎么靠的住,还不如自己找一个小地方藏起来,靠着医术养活自己,再不去理他们这些另她厌恶的阴谋争斗,然而她心里对那人却有着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依赖,完全没有理由的相信那人说过的话。并且晓禾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或许那人是李世民的部下,找到李世民也许就可以救他。 于是她便决定必须尽快赶到长安,而去长安首先必须去买一匹马。 见晓禾也是要去小城,那名猎户大叔很是高兴,拉着她一同上路。晓禾心想这样也好,自己本身就不太认路,况且和他一起上路又可以免去很多麻烦,防止别人对她一个孤身上路的女孩子生疑。 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进了城。晓禾告别了猎户大叔,径直去了马场也没问价格就买了一匹,然后买了点干粮直接出了城。刚走出不远,就到了关城门的时间,守城的士兵刚要封门,就看到远处飞快的跑来两骑,正是晋阳宫的侍卫总管王元,只见他吩咐了两句,小城便下了一条严令,从今日起本城只能进不能出,并且都要经过严加检查,直到找到王府偷窃的女子为止。然后晓禾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和晓禾一起进城的猎户大叔看到后惊的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暗暗乍舌,不知道这个丫头偷了人家什么,竟惹怒了王府的人,不过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卖了东西在城里住下,等着开城门的那一天。 而这个时候,晓禾已经离开了小城,向着并州前进。 一路上晓禾昼伏夜出,遇城不进,遇人便躲,小心谨慎到了及至。刚开始的几日还好些,可是渐渐的一个问题出现在晓禾的面前,就是食物。刚刚买的那一点干粮早就已经吃完了,还好晓禾是学医出身,即使在荒野上也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被饿了个七昏八素,走了几日,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一座城池厚实的城墙赫然出现在眼前。 晓禾从没有看这古代城墙这么亲切过,心想这样下去别说长安,恐怕连并州都走不到,只得冒险进城买些食物,再想其他办法。 虽然那人说过从晋阳到并州只三日的路程,脚成快的两日就到,可是他和晓禾都忽略了最大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晓禾根本就不会起骑马。所以在晓禾尝试了几次妄图自学成才却最后都被无情的摔下来之后,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冒着生命危险买回来的马最后的用途只是背着小小的一个包袱来由她牵着走。 所以这两天来她一直是靠着最原始的步行。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一直没有人追上来,不然可就是在劫难逃了。 晓禾就这么进了城,之后才知道几天前已经有人来过下达抓捕她的命令,可是几日下来始终没有结果,再加上榆次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城守也就开始阳奉阴违。所以晓禾只交了点银子就进了城。 进城后晓禾先到饭馆吃了平生最为香甜的一餐饭,然后跑去买了一大包干粮,酒足饭饱后晓禾就决定出城。虽说现在这里查的并不太严,可是还是应该小心一点。这些日子她常在野外露宿几乎有些习惯了这种逃亡流落的生活,晓禾牵着马匹来到城门口,站在等待出城的队伍里排队等待出城。突然只见城门口处一匹战马四蹄如飞的跑了进来,晓禾心下一沉,伸手握住包袱里的一把匕首。只见匹马径直冲了进来,马上的兵丁浑身浴血,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刘武周派大将宋金刚率三万大军进攻榆次,已距城不到百里,全城封锁,众军戒备!”还没说完就已翻身倒在了地上。 一阵震天的喧譁中,晓禾愣愣的靠在马上,神情忡愣。 太原,要沦陷了。 ~~~~~~~~~~~~~~~~ 今天发了两章,都不是很长,冬儿快要开学了,开学就要考试了,好烦~~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冬儿,给点信心,我都快被打击的弄不下去了~~ 坚持坚持坚持~~~ [正文:第二十四章:饥寒]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的仿佛压向地面,偶尔一声惊雷打在头上,人们期盼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充满了疯狂的热切,然而过了许久,乌云却渐渐的散开,没有一丝雨水落下来,只有一阵充溢着死亡气味的泥土在凛冽唿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天啊!你也要亡我们吗?”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唿喊,仿若是垂死的困兽,声音悽厉有若鬼哭。人群里一阵骚动,然后慢慢的静了下来,只听到那个书生打扮的人披头散髮的站在街道的中央大声指天咒骂着,仿佛是受了那人的感染,渐渐的有人小声的哭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响,似乎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有意的克制,可是渐渐的悲从中来,也就压制不住了,只一会的工夫,哭声就响彻了整座榆次城。 晓禾靠在墙壁上,微弱的唿吸着,周围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紧紧的皱着眉头,许久,慢慢的仰起头来,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流过她干裂的嘴唇。 今日已是宋金刚包围榆次的第十九天了,那日哨兵通报之后,远近的居民见宋金刚的大军袭来,就纷纷飞蛾扑火般逃入了这个北黄蛇岭,兵势凶张,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的榆次城。然而只有晓禾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武德二年刘武周进图晋阳,南向以争天下,大将宋金刚为西南道大行台,统兵三万入寇,一路上势如破竹,所向批泥,破榆次,拔介州,进攻并州及太原,高祖谴裴寂往争,大败。齐王则假意出兵,夜间却带着妻妾,一熘烟逃回长安。于是晋州,并州,太原相继陷落,河东一带,一片战火狼籍。 而最先被战火波及到的就是这座榆次城,果然不出半日刘武周的大军就开到了榆次的城脚下,三万大军一字排在城下,笙旗招展,漆黑的天幕下无数火把闪烁,几乎照亮了半面天空,晓禾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第一次见识到了电影里古代战场的雄伟与壮观。可是此时晓禾的心里却除了害怕与凄凉并没有一点的兴奋与好奇,她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眼泪缓缓的落下,心底是无法掩饰无法压制的巨大的悲伤与凄凉。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会在这场和自己全无半点关系的战争中被波及送命,只是一种对战争的深恶痛绝和对城下那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的悲悯和怜惜。 帝王搏亦,百姓何辜! 然后便是三日的围城,宋金刚并没有发动什么有效的攻势,只是为了不闷场,才一直小规模的进攻着,城内的士兵不免懈怠了起来,认为大名鼎鼎的宋金刚也不过如此。只有晓禾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远不会那么简单。果然,第三日,全城的水井河流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下了毒,城内居民死亡无数,再然后就是粮糙大营被烧,晓禾愣愣的靠在墙角,亲眼看到无数人七窍流血,痛的在地上翻滚,却无能为力,战争的残酷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刺激到了这个在和平环境下生长了二十年的女孩子,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始终在晓禾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让她夜夜在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痛哭。 然后,榆次就陷入了全城断水的尴尬境地,城内的御河、十里河、口泉河、淤泥河也纷纷被敌人从外截断,到了第六日已是全城再无一滴可用之水。 如此伤天害理天怒人怨之事,在这个强权公理的冷兵器时代却被奉为战时经典。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从来都只是当权者的游戏,而这些如浮游一般脆弱的百姓在战争中就是註定被牺牲和抛弃的。 晓禾苦笑着摇了摇头:“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糙。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晓禾长嘆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子,用手扶着墙壁想要离开这条充满哭声的街道。 “姐姐!”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晓禾低下头看了一下,见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黑漆漆的小脸,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的像是两颗葡萄。晓禾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伸手摸着小孩的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啊?有事吗?” 小孩用一双黑漆漆的小手抓住晓禾的手,笑容甜甜的, “我叫阿鱼,我没有姓。” 晓禾听后不禁有些奇怪,蹲下来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会没有姓呢?你家住在哪?” “住在春华院,就在那边。”孩子用手指着城的东边,晓禾会意的点了点头,春华院是这座城里最大的ji院,里面的ji女生的孩子,不知道爸爸是谁,自然也就是没有姓的。 小孩嘆了口气,怜爱的摸着阿鱼的小脸:“那你怎么不回春华院呢?在这干什么?” “娘生了病,春姨就把我们赶出来了,”孩子笑呵呵的说:“娘早就想走了,春姨都不让,这下可好了。” 晓禾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到这里虽说已经很久了,可是终究是一直在李家生活,之后又是在山上的尼姑庵里,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曾见到史书上所描述过的隋末乱世的战火硝烟与人民的流离失所,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个时候百姓的生活一定不会安定,可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直到这次逃出来她才真正的见识到了种种的一切。李元吉的嚣张跋扈,万夫人的忘恩负义,官兵的冷漠兇残,百姓的孤苦无依,还有眼前的妇孺的毫无保障的生活和卑微的社会地位。这样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让晓禾深深的痛苦且悲哀着。她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智者,也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贤人,只是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角度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深刻的厌恶和痛苦,虽然现代也有着地位的尊悲,可是却没有人会像这里的人一样对生命完全不尊重完全的蔑视,没有人会在杀了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笑笑就离开。还要多少年,才能改变这种人吃人的社会呢?而她,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还能看到那一天吗? 第16页 她低下头看了看那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心里无法抑制的开始难过了起来,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开,虽说算是逃离了苦海,可是又该怎样生活下去呢。敌人就要攻进城了,这样一对母女该怎么办呢? 晓禾想了想,突然笑出声来,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还有精力去为别人操心。摇了摇头就往外走去。 ”姐姐!”那孩子突然跑上来拉住晓禾的手,“姐姐” 晓禾回过头去“什么事?” “姐姐,能把这个衣服卖给我吗?你看,我有这个!” 孩子献宝似的从宽大的衣服下面拿出一个土碗,而里面却有半碗清澈的清水。 晓禾一把把孩子举的高高的手拉下去,慌忙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如今人人已是渴到了及至,若是看到这孩子手中的水,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井里有毒的水都程青白色,而这碗如此清澈,一看就是干净的。 “春华院里有一口废弃的小井,我平日里都在那洗衣服,就我一个人知道。”孩子高兴的仰起小脸,“姐姐,你喝吧,没了我再去拿。可是不要告诉那些人,他们一去就没有了,那的水不多,只有那么一点。” 孩子努力的用手形容着水的多少,晓禾看着这个才不过四五岁大的孩子,心下突然觉得很是难过,才这么大一点,就已经知道防备别人了吗? “那么,怎么告诉我了呢?” “妈妈一直在睡觉,天太冷了,妈妈身子都凉了。我想要姐姐这件带毛的衣服。” 晓禾心中一惊,连忙拉住孩子的胳膊,“你妈妈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孩子以为她答应了,连忙欢天喜地的拉着晓禾向一座观音庙跑去。 妇人一动不动的偎依在角落里,身体冰冷,面目青白,晓禾蹲下身子颤颤的把手探过去。 许久,晓禾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和充满盼望的小脸,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么愣愣的跪坐在那里。 “姐姐,你换吗?”孩子在一旁小声的催促着,然后仿佛是下定决心般开出了大了价钱,趴在晓禾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惟恐被别人听见“你要是换给我,我就带你去那口水井,你想喝多少多行,我说话算数。” 晓禾的嘴唇慢慢哆嗦着,突然一把抱住孩子,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打在孩子小小的脸上。孩子见她哭的伤心,反而伸过胖胖的小手环住她的头,轻轻的摇着,像是妈妈哄孩子睡觉一样,小声的哼哼着。 晓禾的心里越发的难过了。她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了起来,庙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然后再摇摇头转过去,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许久,晓禾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阿鱼伸出脏西西的小手把晓禾的脸擦的乱七八糟,晓禾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擦着。擦好后,阿鱼又低下头来看着晓禾“姐姐,你换吗?” 晓禾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换!” 孩子欢唿了一声就上来脱晓禾的衣服,并用小小的身体把坐在地上的晓禾挡住,拿出那碗她一直紧紧抓在手里的水递给晓禾,小声的催促着“快喝快喝。” 晓禾喝下了水,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復了一些,便脱下衣服递给孩子,阿鱼费力的拌过妇人的身子,然后使劲的给她穿上,妇人的身子早就已经僵硬,只是阿鱼并不知道,还只道自己的妈妈是在睡觉,见她身子冷冷的,就脱下自己小小的衣服,裹在妈妈的身上,可是仍不管用,就想起了那边穿着皮衣的姐姐。衣服穿的很不合身,晓禾的身材太瘦,阿鱼的妈妈根本穿不上,只能勉强的包住,可是孩子还是努力的扣上了扣子。然后笑嘻嘻的拍拍她妈妈的脸:“这下不冷了吧。” 晓禾偷偷把脸转向一边,悄悄的擦去流下来的泪水。心里剧烈的绞痛着,这样一个孩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一下字就成了孤儿,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又该怎么样生存下去呢?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看着比当年的自己更加幼小的阿鱼,天地之大,哪里又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地呢? 突然间一阵喧譁的脚步声响起,再然后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沖了进来,四下里看去,然而在看到了晓禾身后的阿鱼突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晓禾看着他们的表情,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语来,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冬儿越写战线越长,我真的不是想做个后妈,把我们的主角搞的那么惨。只是在那样的乱世里晓禾若是一点苦都不吃的话就未免太假了,总要有些事情来让她认识到战争的残酷的。不过还好,我们的男主角们是不会完全不管她的,下一章,我们的英雄们就要纷纷出场来解救我们可怜的晓禾了。请大家耐心等待! ~~~~~~~~~~~~~ [正文:第二十五章:暗云] 那群人直直的盯着阿鱼,仿若是大糙原上的最最兇残的恶狼,就像是盯着一只肥美待宰的羔羊,盯着一个猎物,形影不离的跟着,直勾勾的盯着,一双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眨也不眨。眼中贪婪的神色完全不加任何掩饰的表露无疑。 晓禾一把搂过还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阿鱼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晓禾,然后顺着晓禾那惊慌不定的眼神看了过去,一下子就对上了那些人的目光,那些充溢着贪婪与欲望的目光。 ji院长大的孩子在她人生的这五年里见过了太多这样赤裸裸的眼神,这样完全不加任何掩饰,把人几乎看做是一件货物的眼神,即使不能完全读懂这里面包含的意思,可是却还是一下字警惕了起来,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偎依在晓禾的怀里,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群恶狼般的男人。 晓禾向四周看了看,原本坐在屋子里的人也是愣愣的看着她们,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有些人面露不忍的转了开去,可是有些人却也一样露出了那种表情,缓缓的靠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晓禾抱起阿鱼缓缓的站起身子,慢慢的向后退去,即使是在这样九月的深秋,额头仍是止不住的向下流出一滴一滴的冷汗。 “不干什么,我们就想要你怀里的这个孩子。” 一个人慢慢的靠了过来,伸出一双苍白的手,“把孩子给我,我们大家就都能活下去。”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一般,晓禾身子不停的颤抖,她紧紧的抱着阿鱼,缓缓的摇着头,声音几乎都在发抖:“你们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把孩子给我们!”旁边的一人突然大叫了一声,“不然你也别想活!” 晓禾抱着阿鱼转身就想要跑,谁知刚一回头一个人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晓禾的肩膀,晓禾用力一挣,那人手上一滑就松了开,仔细一看原来晓禾穿的竟然是一件上好的皮糙。 “妈的,滑熘的小娘们。”刚要再追上来,就感觉脚下一绊,一时没站稳,一个倒栽葱就摔倒在地。 “妈的,敢绊老子。”那人突然大骂了一声,连忙爬起身来,见绊自己的竟是一个倒在地上睡觉的女人,就火大的飞起一脚,只听一声闷响,那女人被踢的凌空翻了个个,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扬起厚厚的灰尘。 “娘!”一声悽厉的惨叫自晓禾的怀里响起,阿鱼一下子挣脱了晓禾的怀抱,跳了下去,一把扑在女人的身上,慌忙的四处看着摸着。 “娘,疼不疼啊?疼不疼啊?” 孩子几乎哭了出来,眼泪就那么在她的眼眶里来回的转着,却一直不曾掉下来。她趴在女人的身上,慌忙的叫喊着,而女人却仍是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娘,你疼不疼啊?”阿鱼心疼的抱起母亲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的擦着女人脸上的灰尘,突然只见一道红红的鲜血缓缓的流过女人惨白的脸庞,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的一朵鲜花,分外的妖艷悽美。 孩子似乎在一时间愣住了,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那个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许久,像是不确定一样缓缓的伸出手去捂住女人额头上的伤疤,妄图这样就可以止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然而却没有丝毫作用,反而像是越发的刺激了伤口,那个疮口越来越大,鲜血越流越多,只一会的工夫就染红了孩子薄薄的单衣。孩子似乎有些慌了,她慌乱的擦着母亲一片狼籍的脸,一边含煳不清的喃喃自语着“这是怎么了呀,是怎么了呀!” 人群里镜镜的,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那些久违了的良知在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这些原本就不是坏人的身上,他们就那么愣愣的站着,看和那个小小的孩子在那里低低的哽咽着。一时间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初衷。 渐渐的有人随着孩子开始小声的哭出来,而更多的人则是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踢了孩子母亲的罪魁祸首。 “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干吗?”那人也有些慌了,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声的喊了起来。 “又不是我蹄死的,她早就死了。” “胡说!”五岁的孩子突然回过头来,狠狠的盯着男人,模样兇狠,像是一只要噬人而起的小兽,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芒,“你胡说,”孩子大声的反驳着“我娘没有死,她太累了,只是要睡一会。” 阿鱼愤怒的鼓起小小的胸膛,怒视着那群站在她面前的人们。然而一群成年人这个时候突然就失去了语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只是一个个对望着,眼神里盛满了悲伤和凄凉,就那么不说一句话的看着那个愤怒的孩子。 然而这样不说话的人们却低户比刚才的混乱更另孩子害怕。她慢慢的开始惊慌了起来,她开始四下的望去,然后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的晓禾,像是发现了什么希望一样,一脸期盼的看着晓禾的眼睛,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姐姐,他们说我娘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撒谎。” 晓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似乎都显的苍白且无力。她愣愣的看着那个个子小小,一身血污的孩子,突然间悲从中来,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 晓禾的举动似乎吓到了阿鱼,她踉跄的退后了两步,一下子句坐在了地上,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苍白若死,许久许久,她缓缓的回过头来,那双像是这个年纪天真无暇的孩子一样本应充满希望和活力的眼睛,此刻却充满着沧桑和疲惫,。坚毅决绝的眼神的深处,更有着无尽的冰冷和仇恨。 第17页 “我要杀了你们给我娘偿命!” 突然就沖了上去,一下抱住那个踢她母亲的男人,张嘴就咬在那人的手上。那人大叫一声就跳了起来,反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阿鱼的脸上,阿鱼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被打的反了个个。趴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那个打她的男人。 “小杂种!”那人突然大骂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去对身后的人喊道:“兄弟们,咱们都饿了好几天了,再不吃了这个小杂种,谁也别想等到齐王殿下的援军,全他妈的得死在这。” 人群慢慢的骚动了起来,渐渐的,那种眼神又开始闪烁在他们的眼睛里,屋子里的空气又开始凝结了起来,他们看着阿鱼,缓缓的靠了上来。 “住手!”晓禾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孩子,悽厉的喊道:“你们不能这样!” 人们一时间被她的气势摄住,过了一会,一个大汉大声的叫道:“伙计们,咱们把这个小娘们一起煮了!” 一个尖细的嗓子突然在屋里响起:“既然要杀,不如在死前给兄弟们快活快活,咱们死前也做个风流鬼!” 屋子里一时间充满了这些男人龌龊的笑声,晓禾看着那些渐渐逼近的男人,腿抖的几乎抽搐。然而她还是抱着孩子一边后退一边缓缓的摇着头“你们都疯了,一群疯子,一群疯子!” 突然阿鱼被人一把抢了过去,晓禾刚想去抓,只听嘶的一声,后背上的衣料被人一把撕了下来,晓禾大叫一声,又听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左袖被人整条撕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晓禾一把推开一个男人,想要跑出去,却被人一把拎起来.扔在硬梆梆的地上.几个男人把她欺压在身下.竭力地撒扯她的衣服.粗暴地扯开她的裤子.她痛苦的叫着,眼泪疯狂的掉了下来,内心的屈辱和痛苦几乎要把她的胸腔撕碎,她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却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不一会身上的外衣就已经被撕的粉碎,只剩下一层薄暴的单衣包裹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 “哈哈....”男人们突然开始放肆的大笑,晓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万念俱灰。那些她曾走过的日子,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个一个的在她的眼前经过,她紧紧的咬住嘴唇,慢慢的咬住了舌根。 “噗!”一声钝刀入肉的声音突然惊醒了所有人的理智,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晓禾雪白的脖子上,晓禾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站在人群后面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并不太锋利的匕首,缓缓的从一个趴在晓禾身上的男人的身体里拔出。那人的眼睛睁睁的大大的,许久,只听砰的一声,那人仰天摔倒在地上。 “妈的!”一个满脸落腮鬍子的男人突然大骂一声就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了小小的阿鱼,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下去。 然而在那人巴掌落下之前,阿鱼张开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的为之惊呆的话! “我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 ~~~~~~~~~~~~~~~~~~~~~ [正文:第二十六章:长歌] 晓禾跟在阿鱼的身后,孩子小小的身体在那些长满杂糙的古道上灵巧的跳跃着,走的很快,好象是在自己的家一样,分外的熟悉。而在晓禾的身后则是一群虎视耽耽的男人,像是一堆定时炸弹一样悬在晓禾的头顶上。 劫后余生的晓禾紧紧的跟在阿鱼的身后,此时她这个一直自以为冷静坚强的二十一世纪人竟然对眼前的状况没有任何办法,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不足六岁的孩子的身上。 不成功便成仁,晓禾在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似乎自从来到这个变态的时代她就一直在面对着这样的问题,不停的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如今,一切都似乎走到了尽头,她已不再寄希望于谁还可以救自己。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又可以依靠谁? 晓禾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可以给日渐懦弱的自己一点力量。前面带路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晓禾的害怕,她突然停下来,转过头来,对着她宽慰的笑了笑。这个从小就在ji院里长大的孩子,似乎别样的懂的揣摩别人的心思,她对着晓禾点了点头:“姐姐别害怕。” “他妈的快走!”身后的男人突然大声的骂了起来,几步冲上来一把抓起阿鱼高高的举在半空。“我就知道你个小杂种想拖延时间,全城都快被翻过来了。有水也早就找到了,老子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相信你。”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吃了我好了,看你吃了我能不能挺到齐王带人来救你,不过别怪我没告诉过你,这个水井除了我没人能找的到,不然怎么全城都渴成这样,偏偏我没事。你这样的沉不住气,死了也活该!”孩子小小的身体被他提在空中,却没有半点挣扎,只是鄙视的看着他,冷冷的说着。 “吴老七,你把她放下。”一个一身青衫的男人走了过来,自那人的手中把阿鱼拿下来“那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了。不过...”那男人突然转过头狠狠的看着阿鱼“你要是敢骗我,哼哼...” 阿鱼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厌恶的拽了拽被他们扯皱的衣服,“大不了就是煮了我吃掉,你们当我真的害怕吗?” 阿鱼转过身去就向前走去,突然发现后面的人都没有跟过来,不由得奇怪的回过头来,“走啊!” 人们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急忙的跟了上去,生怕被落在后面,只有那个刚刚把她举起来的吴老七跟在最后面喃喃的嘀咕着“着他妈的邪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四五岁的孩子,妈的!” 晓禾被人推了一把才慢慢的跟了上去,这里并不是阿鱼开始时对她说过的春华院的后院,而是另外一个荒废的园子,黄糙遍布,每一棵都足有半人多高。晓禾心里默默的难过着,看来阿鱼在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说过实话,这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的孩子,竟然这样的防备着别人吗? “到了。”人们随阿鱼穿过了几个荒废的院子,走进了一个茂密的树林,来到一片荒芜的荒糙地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枯萎的野糙,哪里有什么古井,更不用说是干净的水了。 “他奶奶的!”闷了一肚子火的吴老七突然一个箭步蹦了上去,一个巴掌就把阿鱼打在地上,“老子就知道你在撒谎,老子脑子进水了糙跟你走这么远,妈的,老子现在就活剥了你!”砰的一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阿鱼倒在地上,嘴角的血缓缓的流了出来,她用手背蹭了一下,然后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对着他们轻蔑的笑了一下。 “妈的!”吴老七越发的愤怒了起来,大骂了一声就要冲上来。然而旁边的青衫男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等会!” “林哥!这小丫头骗咱们。” 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好象在听什么,许久,才轻轻的开口,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狂喜“你听,你们听。” 人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纷纷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 萧瑟的秋风瑟瑟的吹着,卷过脚下的落叶和枯糙,然而夹杂在这风声之间的却还有种潺潺的水声。 阿鱼冷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棵古树的底下。拔开一丛枯糙,只见是一堆颜色与周遭稍稍不同的黄土,阿鱼慢慢的推开黄土,人们这才注意原来那土是盖在一个树枝编成的盖子上的。阿鱼掀开了那个盖子,一口古朴的水井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哭声,染后仿佛是突然间全都恢復了精力,人们突然就像是疯子一样拼命的去抢,喊叫声与怒骂声充溢了整个园子。 “慢着!”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院子,那个被吴老七称为林哥的男人拦在井旁,举起双手拦在前面,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幼小的阿鱼。 “我们怎么知道这水是有毒还是没毒呢?” 疯抢的人们一下子愣了下来,几天前那么多人死的画面此刻突然回到了他们的脑海里,那些血腥的气息似乎仍旧迴荡在这小小的水井里,对死亡的恐惧此刻战胜了腹中的饥渴,人们缓缓的放下了了手中的水,一个个只是默默的瞪着小小的阿鱼。 阿鱼微微的愣了一下,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晓禾缓缓的嘆了一口气,心底是巨大的悲伤与失望,刚想告诉他们有毒的水经过沉淀是有些微的辱白色,并且中毒时间长了还会发出恶臭,现在城里的水无不是这样,这里的水如此清澈,一看就是没有毒的,他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拿来别的井水,比较一下自是一切都会明白。 然而还没等晓禾说出来,阿鱼就走上前去,一把拿过一个人器皿中的井水,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擦了擦嘴,鄙视的看着他们。 人们见这的水井这么隐秘,即使是他们这些在城中住了几十年的老住户也不知道,就猜保证没有事,如今见阿鱼喝了,再也等不下去,纷纷冲上前去疯狂的抢了起来。 晓禾看着这群疯子一般的人们,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是摇了摇头,嘆了口气。 “姐姐。”晓禾底下头去,见阿鱼正轻轻的摇着她的手臂,“姐姐,我们走吧!” 晓禾点了点头,“我们走。” 渐渐的走到了主街,夕日繁华的街道此时也是败落萧条,一阵秋风颳起,满街的落叶纷纷捲起翻飞,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淡淡的血腥气味。 晓禾牵着阿鱼小小的手走在空旷的长街上,夕阳渐渐的落了下去,风也渐渐的有了一丝凉意。走着走着阿鱼突然跪倒在地上,晓禾被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查看。 “呵呵,”阿鱼突然笑了起来“阿鱼真没用,也没怎么样嘛,脚竟然软了。” 晓禾心中一酸,眼泪差点因为她这一句话就掉了下来,刚刚这一连串的变故,这个小小的孩子先是经歷了丧母,然后又差点被人杀了,后来更是为了保护她小小年纪就杀了人。到了此刻才终于害怕了起来。 晓禾强忍着眼泪一把抱住了她,用力的拥着她稍稍有些大的脑袋,哽咽的说, “姐姐背你。” 孩子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笑颜如花,晓禾呆了一下,这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她这颗小小的心里到底装着怎样的沧桑和苦难才让一个这样年幼的孩子变成了这样。 晓禾一把把她背在背上,谁知那孩子的身体竟然比她看起来重上许多。晓禾双手绕过后面从背后托住她,阿鱼突然缓缓的嘆了口气。仿佛一个累了许久的旅人终于可以歇下来一样,缓缓的放松了身体,乖乖的趴在晓禾的背上。 第18页 “姐姐真好,从来都没有人背过我呢。” 晓禾一呆,随即问道:“怎么会呢,你娘一定背过你的。” “我娘的身体总是不好。”孩子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似乎是想起了她那已经亡故了的娘,声音小小的。 “一定是你不记得了,”晓禾安慰着她,“你小的时候,你娘总是背过你的,不仅背过你,还抱过你,亲过你的。” “呵呵。”阿鱼突然笑了起来“姐姐,你不知道,她不是我亲娘的。” 晓禾一愣,就听孩子仿若自言自语道:“她只是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过,她是第一个,姐姐是第二个。她对我好,我就叫她娘,她不许,我就自己私底下偷偷的叫,阿鱼也是有娘的。” 晓禾的眼睛渐渐的开始模煳,心开始不可抑制的抽搐了起来,孩子似乎是没了力气,声音轻轻的,“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大,你一定以为阿鱼是个五六岁的小不点,其实阿鱼已经十二岁了。” 晓禾一惊,刚想问就听孩子说道:“阿鱼是个没有人要的孤儿,生下来就被人扔在了鱼市场。卖鱼的阿叔把阿鱼卖了,还没有一条鱼贵,就把阿鱼给了人贩子,然后阿鱼就被人卖来卖去。渐渐到阿鱼长大了,记事了,一直到卖给了春姨。阿鱼长的不好看,将来不能做那些能挣钱的姑娘。所以春姨就把阿鱼放在一个大罐子自里,只露出头和手脚,身体都被装在罐子里,一装就是五年。” 晓禾突然失声叫了一声,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她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紧紧的从后面搂着小小的阿鱼,这个小小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样的痛苦和委屈啊! “开始的时候还好些,可是到后来阿鱼要长个了,罐子那么小,又那么结实,阿鱼都快被挤碎了,罐子也不碎。那五年里,阿鱼没有别的愿望,就是希望哪天春姨能给阿鱼换个大一点的罐子。可是她一直没有给阿鱼换过。” “然后阿鱼就十一岁了,别的小孩这个时候都好高了,可是阿鱼知道,她自己永远也长不高了。” 晓禾突然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拼命的流着,寂静的长街空旷无人,只有晓禾的哭声在这里突兀的响着。 “可是,”阿鱼幽幽的又开口说了起来,“可是阿鱼遇到了娘,娘很漂亮,那么多人喜欢娘,可是娘偏偏喜欢阿鱼,让阿鱼在她的场子里表演,很多人都喜欢看阿鱼这样的小人,他们觉得很新鲜,都跑来看,每到娘的那晚人就特别多,比言ju,白ju那些红姑娘的人还多,阿鱼有了钱,可以买衣服穿,娘还给阿鱼很多好吃的吃,可是她不让阿鱼叫她娘。有一次阿鱼当着人前叫她,还被打了。姐姐,你说她既然那么喜欢阿鱼,为什么不许我叫她娘呢?” 晓禾愣愣的,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她的娘不过是在利用她和ji院里的其他姑娘争宠罢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没有目的的向前走着。步伐沉重。 背后的孩子见晓禾没有说话,也就不再追问,许久,也只是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嘆了口气,“后来。娘看上了一个经常来ji院的男人,想要跟那个男人出去,可是她没有钱,春姨不放她,再后来,那个男人走了,娘就病了。”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又是一个风尘女子被抛弃的故事吗? “娘说,死也要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她没有办法,可是阿鱼有办法,终于我们出来了,可是...”阿鱼突然哭了起来“可是她却死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滴在了晓禾的脖子上,晓禾一惊,急忙回过头去,只见阿鱼满口的鲜血,连鼻子都开始不停的向涌着红色的液体。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场面晓禾在前几天见过太多遍,晓禾一把跪在地上,一把把阿鱼抱在怀里。手足无措的看着满脸鲜血的阿鱼。 “呵呵~~”阿鱼突然笑了起来“姐姐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那些人杀了娘,又欺负姐姐,阿鱼一定要给你们出气。不光是那些人,全城的水都是阿鱼下的毒,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欺负过阿鱼,都不把阿鱼当人看,那些当兵的给阿鱼药,阿鱼就下了,还拿了他们的钱,把娘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阿鱼厉害吧” 晓禾看着那个一脸笑意云淡风清的说着话的孩子,心里突然止不住的泛起一丝一丝的凉意。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紧紧的咬住下唇,所有的泪水就那么的咽到了肚子里去。 “阿鱼留了两口井,一口在春华院后面的春城弃园,在一片枯糙上,上面还有朵小黄花,另一口就是刚刚他们喝的那个,阿鱼刚刚下了毒,就留给那群狗男人享用吧。哈哈..” 晓禾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的一把松开了孩子,拼命的向后退去,可是那个孩子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她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里,浑身上下的鲜血,向是刚从血池中爬出来一样。 “下辈子...下辈子,不要再做人了,要做就做一条小鱼,做人...做人...太..太辛苦了!” 孩子渐渐的就不动了,晓禾呆呆的跪在那里,像是傻了般即不动也不说话。许久她突然趴早地上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那!在那呢!妈的,杀了她,下毒的人就是她!” 远远的,一群人跑了过来,晓禾缓缓的抬起头来,透过红肿的眼睛只看到刚刚那个被称做林哥的人带着一大群人抬着些看起来是尸体的东西跑了过来。 晓禾突然笑了起来,死了吧,这个世界生无可恋,死又能怎样,或许只是一种别样的解脱吧。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正文:第二十七章:月鸣] 愤怒的人们把晓禾团团围住,阿鱼小小的尸体在人群的外面渐渐的变的冰冷。晓禾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她轻轻的笑了一下,天地为刀俎,百姓为鱼肉。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还要人性做什么? “臭女人!”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突然冲上来一把打了晓禾一个巴掌,那孩子还要冲上来,可是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他狠狠的看着晓禾,暮然便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你...你害死了我爹娘,还害死了我弟弟妹妹,我妹妹才三岁啊!” 人群里的哭声越来越大,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的失去了理智。那些在几天前七窍流血的亲人一下子好象又回到了他们的面前,多日来被飢饿和害怕折磨的意志到这一刻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满城的居民都在失声痛哭着。 “乡亲们!我们得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对!”“报仇!杀了这个丫头!” 唿声越来越高,人们开始疯狂的沖了上来,晓禾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的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长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嚣,守城的兵丁骑着战马沿街敲着铜锣,声音充满了喜悦: “齐王帐下大将张达援兵已到,宋金刚退兵,榆次之围已解,大开城门迎接张将军!齐王帐下大将张达援兵已到,宋金刚退兵,榆次之围已解,大开城门迎接张将军!” 暴动的人们突然静了下来,随即便疯狂的欢唿起来。晓禾的心却越发的寒冷,头脑也渐渐的模煳了起来,隐约中只听见有人高唿着大家把这个jian细带给张将军发落云云,便恍惚的不醒人事。昏迷前一段曾经看过的文字突然闪过了她的头脑,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投下柔柔的月光,晓禾苦笑了一下就坠入了无穷的黑暗。 ~~~~~~~~~~~~~ 同一片月光下,在苍茫的大糙原上一队彪悍的骑兵正在空旷的糙原上急速的奔驰着,的战士人人黑袍黑甲,左手持刀,右手持弓,纯以双腿控马,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而领队的将军年纪却很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样子,面貌英气逼人,稜角分明,潇洒硬朗,只见他突然挽起长弓,长箭有若流星之势急she而出。 突然,前方奔跑的影子扭过身子,回来就是一箭,身后的将军措不及防,肩上中了一箭,那箭的箭羽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将军大喝一声,一把要将那箭拔出,旁边的侍卫沖了上来,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那箭不仅穿透了战甲,更是穿透了他整个肩膀!年轻将军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搭手便是三箭齐发,只见前面那一箭去似弹丸,而后面的两箭更是紧追前面那一箭只势急行而去。前面奔逃那人也算了得,可是他躲过了一箭,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后面的两箭。只听两声闷响,那人轰的坠落马下,而那战马仍旧是没有半点知觉的疯狂奔驰。 人们跑到进前一看,一箭she穿了那人的心脏,另一箭却直穿过了那人的咽喉。 “公子好箭法!”一名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缓缓的走了上前,看了那已死去的人一眼,便诚心实意对年轻的将军拱了拱手。 “刘先生过奖了。”将军在月光中转过身子,旁边的侍卫利马冲上前来,帮他包扎肩头的伤口,将军眉头稍稍皱了一皱,一会就渐渐的缓和了下来,缓缓的开口道:“二哥叫你来干什么?” 刘先生微笑道:“秦王着在下来看看五公子与突厥的事情谈的怎样。” 将军微微皱了一下,随即便轻轻的笑了一下,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怎么?二哥信不过我?” 刘先生笑道:“当然没有,始毕可汗派兵马相助是在下当日与他早已商定过的,突厥人重诺,必然不会不守信,只是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亲戚之间多走动一下总是好的。听说突厥此次提出与唐室联姻,为知五公子怎样看。” 年轻将军长笑了一声:“长安近来不太清净,我出来透透气,怎么二哥也不放心吗?” 刘先生长袖一拂,黑色长袍内青衫磊落,缓缓说道:“五公子言重了,况且如今不仅是长安不得清净,连太原也是一样,刘武周派大将宋金刚统兵三万进攻太原,在下从离开时已围困了榆次,这会可能已经攻破榆次城了。” 年青将军眉梢一挑,想了想道:“太原有四哥坐阵,况且就算四哥不成,二哥也不会坐视太原这个李家渊源之地落入敌手的。” 刘先生突然摇头嘆道:“唉!听说齐王见敌兵压境,忙命车骑将军张达率部去保卫榆次。张达兵力单薄,又怎肯听命。齐王这样强迫他,结果全军覆没。张达忿恨之下,不免要做出些投降,献计偷袭的蠢事。而陛下似乎也不太想派秦王去,这两年二殿下南争北讨,立下赫赫战功,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19页 刘先生见他意动,嘆了口气道:“太原被围,万夫人也来不了长安,只是前几日上了奏章,说是认了个义女,请圣上册封,可是近来又说这女子遭了齐王的毒手,目前好象被围困在榆次里。这会也不知怎样了。” 年轻将军眉梢勐的一挑,双拳紧握。过了一会,翻身跳上战马,勐抽一鞭,扬鞭东去! 刘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越去越远,缓缓的嘆道:“拥有了一切,却独独少了一份帝王的心肠。这天下註定不是你的。” 言罢,转过马身,向苍茫的糙原里行去。~~~~~~~~~~~~~~~~~~~ [正文:第二十八章:何处不相逢] “齐王见敌兵压境,忙命车骑将军张达率部去保卫榆次。张达嫌兵力单薄,不肯听命。元吉非要他去,结果全军覆没。张达忿恨之下,投降了宋金刚,向他献计偷袭榆次。” 晓禾待在宋金刚的营帐里,默默的想着“前世”看过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她上辈子本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学书的西医书虫,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她耳朵里的。看来,电视还是有好处的,让她不知不觉间就记下了这些日后足以保命的东西。 晓禾双手按着太阳穴,倒在硬硬的木板床上。这个分给她的屋子里竟然有一张床,这个时候再睡那中放在地上的榻,很cháo湿的,容易着凉。 那日张达进城之后,守军才发现放进来的除了张达自己其余的都是宋金刚的士兵,这才知道上当,接着就是一场几乎一面倒的混战。随后宋金刚就占领了榆次,从守军到百姓无不投降,这个榆次城终于还是不再姓李。 然后晓禾这个开始被当做jian细送过来的人嫌狗臭的傢伙一下子就成了立了大功的宝贝,住到了被敌军争来做军营的豪宅里。算算,已经过了有半个月了。 晓禾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除了一开始他们召见了她一次,宋金刚赏了她些金箔之物就一直没人再理过她,只是也没有放她走的打算,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苏姑娘在吗?”叫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晓禾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连忙应了一声“在呢!”便起了身。 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兵走了进来,笑容腼腆,“姑娘,将军叫你去。” 虽然早已猜到,可是听到这话还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整了整衣服,笑道:“走吧,这就过去。” 外面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九月的天空别样的高,阳光晃晃的,刺的晓禾有些睁不开眼。她看似无心的问道:“不知道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小兵显然对她很有好感,“好是认几个人吧,将军从前面抓了几个人,有当地人说好象是晋阳宫里李家主府的人,可是他们还不承认。” 晓禾心下一愣,心想不会抓了李元吉吧。记得歷史上好象是这个所谓的齐王最后被吓的带着妻妾逃回了长安,那么就应该不是他了。虽然心中恨他恨的要死,不过还是不太希望他就这么被抓起来。 呵,晓禾心下冷笑了一下,这心肠可真是像菩萨一样慈悲了。 晓禾摇了摇头正想往前走,突然看到那个小兵正拿眼偷瞄她,不由得问道:“你看什么?” 那个小兵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正了身子,认真的走路,见晓禾仍旧望着他,只得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全军的将士都很感激姑娘的。” 晓禾一下子愣住了,忙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感激我?” “是啊!”小兵认真的点着头“以前我们每打一次仗都要死好多人,这次却几乎没有损失,要不是姑娘,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送命呢!” 晓禾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个月来努力平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难过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看来这个人眼里的砒霜在别的人那里还真的就成了蜜糖。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只要她敢走出这个大院,立马就会被街上的百姓乱棍打死,而在这里却被当成了是救命的菩萨。这个世界还真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了。 晓禾嘆了口气,才缓缓的向宋金刚的营帐走去,旁边的小兵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心下却也隐隐的知道还是少说话为妙。 没几步路就到了宋金刚的大营,虽然是在城里,可是这个将军还是命人在城内的一处马场内扎了大营,全军并不打扰百姓,所以除了守城的将领换了名字,榆次百姓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几日前一片死气的榆次城这两天渐渐的有了些人气,商家也开始做生意了,似乎人们已经渐渐的忘记了几日前的那一段血腥的日子,全部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个城市的恢復能力再一次另晓禾刮目相看,而这个之前几乎毒死了全城一半人的将军也不禁让晓禾为之胆寒。行事越发的小心加倍的谨慎。 刚一进大帐,一股兵家的兵戈之气就扑面而来,空气中无形的多了一种张力,晓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帐中的将军拜了下去。 “将军,晓禾来了。” “哦,晓禾你来了。”宋金刚从一堆地图中抬起头来,看到晓禾笑了笑,这个宋将军与后世史书的描写的有点差别,粗鲁不足jian诈有余,一双眼睛精光四she,给人一种很有心计的样子。他朝晓禾笑了笑道:“这两天休息的还好吗?” 晓禾忍不住在心里头嘆了口气,所有要算计别人的人的开场白总是这一句话,当日的万夫人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却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暗暗担心着这傢伙不是对她有什么别的意思吧,从小就对这帮电视里的土匪兵没什么好印象,哪有我们人民的解放军看起来亲切啊! 宋金刚指了个座位给晓禾,晓禾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心思电转,拼命的想着要是这傢伙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该如何如何。正想着就听宋金刚问道:“你说过你以前是在李家主府服侍的。” 晓禾心中一愣,看来他真的是想要自己认人的。可是自己在李家住府才住了不到一天,哪里认识什么人呢,可是也不能再说自己以前失了记忆,这回恐怕鬼都不会相信,只能勉强应了一声:“是的,后来我在庵里侍侯两个尼姑。一直...” “好了。”宋金刚突然打断了晓禾的话,对外面的士兵喊道:“把人带上来。” 然后转过头来亲切的说道:“抓了几个人,你来帮着认认。”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为什么从李家逃出来的,那日事多也没问明白。” 晓禾心下暗嘆,那日被榆次的百姓交到这来。张达就认出她不是他们给毒药的孩子,当然了,阿鱼才那么大一点,就是再傻的人也看的出来,于是晓禾就说明了自己和阿鱼的关系,并真真假假的交代了些自己的来歷。毕竟这里还有张达这个内鬼在,若是等着被他们发现她不是榆次百姓再去交代,那就晚了。 见宋金刚这么问,只得答道:“小女子不愿从齐王殿下,就逃了出来。” 宋金刚见她这么说突然间睁大了眼睛,李元吉的荒唐是天下闻名的,宋金刚见她这么说反而没了疑心。只是不住的摇着头。也不知道是为晓禾惋惜还是在笑李元吉的眼光不好。 “禀将军,人带来了。” “带进来吧!”宋金刚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对晓禾说道: “前几日回来的路上在城外抓了几个行迹可疑的女人,原以为是太原那边逃过来的难民,不过看她们气质高贵,八成不是普通百姓,你来看看,看是不是晋阳宫里的人。唉!你一个小丫头也认识不了多少人,偏偏张达还不在。” 晓禾频频的点头应和着,心里不由得暗骂,你瞧不起我有能耐别用我认啊!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得点头哈腰的说奴婢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群兵丁唿唿赫赫的走了进来,然后就听一群人扑通跪倒的声音,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向着宋金刚质问:“将军们打仗是争天下的,将来要做的也是我们老百姓的主子,我们小户人家不招谁惹谁,将军这样毫无道理的把我们扣押在这,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晓禾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就回过头去,一看之下募然大惊失色。 “万夫人!” ~~~~~~~~~~~~~~~~~~~~ [正文:第二十九章:重生] “万夫人!” 所有的人在一时间似乎都愣了下来,宋金刚更是一口茶喷了出来,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晓禾的手臂声音激动,“你说什么?谁是万夫人?” 晓禾微微皱着眉头,而眼前的万氏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晓禾,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可是很快的就平復了下来,只是淡淡的看着晓禾,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华丽的衣袖下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晓禾心里也是震惊的不能自已,额头上的汗水缓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她不禁的回忆起了这一段时间的生活,李元吉的羞辱,颠沛流离的逃亡,阿鱼的惨死,那个不知名的大哥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无数充满血腥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的叫嚣着,那些无数她亲眼看着死去的人的亡灵仍旧夜夜在她的梦中出没。苦难远没有结束,而苦难的制造者此刻就跪在自己的脚下,只要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为这一切的痛苦和悲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可是,又该怎样呢? 晓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万夫人道:“李嫂,晓禾都跑到这了,万夫人还不打算放过我吗?好歹我当初毕竟服侍了她两年多的时间,两年前那场动乱,晓禾差点把命都给了她,事后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难道真的就不能放晓禾一条生路吗?” 万夫人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惊的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晓禾,脸上的表情随着晓禾的话也越来越不自然了起来。宋金刚失望的嘆了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茫茫荒野上几个女人就这么跑着,身边连个护卫的家丁都没有,也不该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见她们衣衫华贵,就不免起了点疑心。 万夫人身边的人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各个却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晓禾,生怕她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晓禾。”宋金刚突然开口,“你这次为我立下了大功,我还没有好好的赏你,这些人既然是你的仇人,我就把她们交给你,随你要杀要剐,凭你处置吧。” 第20页 晓禾心中一颤,随口推辞道:“将军已经赏了晓禾好多金银,一辈子也是用不完的,晓禾不敢再收将军的东西。况且将军英勇神武,拿个榆次城还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晓禾一个小小的丫头又帮的上什么忙了。” 宋金刚听后哈哈大笑,晓禾心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道理果真是千古一然,偷偷转过头去,见万夫人低低的把头垂下,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人啊!”一会,只听见宋金刚大喊道“把这几个婆娘压下去,送到后营去留做军ji!” ~~~~~~~~~~~~~~~~~~~~~~~~~ 晓禾突然大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晓禾伸手按着乱跳的心脏,四下的看去,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树底下,四周一片寂静,晓禾柔柔的吐了一口气,几天前的画面又迴荡在眼前。 “把这几个婆娘压下去,送到后营去留做军ji!” 晓禾和万夫人同时低唿了一声,不由得对看一眼,两人眼中皆闪烁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慌。门口的士兵几步走了进来,一把拖起万夫人和春兰秋ju等几个侍女。一会的工夫就已去的远了。晓禾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一个一身素白的影子一下子闪过了晓禾的脑袋,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晓禾突然大吼一声“等一下!” 等喊完了,看着众人的眼光都盯在自己的脸上,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想不出半句话好说。周身的血脉几乎都在一时间停止了流动,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突然单膝点地跪在地上,朗声道:“这个女人是李渊第五子李智云的辱母,李智云最是孝顺不过,将军若是能妥善处置,必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宋金刚垂下头认真的审视着苏晓禾伏在地上的背集,晓禾强力的抑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欲望,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宋金刚低沉的喝了一声“带下去,先关起来。你也下去吧。” 晓禾暮然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仿若被人抽光了一样,而身后的万夫人已经一下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 晓禾软软的嘆了口气,那晚她拿着从万夫人那逃出来时做好的蒙汗药,跑出去抛撒在全城主要的几个水井里,还怕分量不够又差人去周围的几个药店分别买了几味可以至幻的药材,因为她买的都是些常用的药材也没人怀疑,回来配了一下就全都倒进了水井。 然后就回到大营里小心的等待着,果然不出两个时辰,大批的民众就聚集到了大营的跟前,抬着一群昏迷不醒的人吵着要见宋金刚。大营里的兵士出去阻止他们闯营,不小心伤了人,局面就越发的控制不了,不一会全城在这次战争中死过亲人的百姓几乎全都聚集到了大营的前面,声势浩大。大营急忙抽调士兵出去镇压民众造反,然而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的百姓怎会是那么容易就镇压下的,场面越来越混乱。晓禾也来不及去看看有多少人在这次她一手策划的动乱中丧命,只得忍下心头的犯罪感,在混乱中摸了万夫人她们这几条大鱼。等宋金刚反应过来时,她们早就已经跑出了榆次大营,出城去了。 然后经过了一夜一日的奔驰,晓禾也不知道现在是跑到了哪里,只是万夫人她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晓禾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她远远的跑到了这边睡下,这会已经是早上了,想想也是该走了,就站起来向万夫人她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刚刚走上一个斜坡,晓禾就幕然愣在了当场。 糙原上一片空旷,哪里有什么人马。 晓禾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还真是没有半点信任可言,看来她真是太天真了。 心下一片迷茫,一时间突然觉得天地之大竟然没有自己可去的去处。迷迷煳煳的牵着马向前走去,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只是想着走到哪就是哪,就算是被宋金刚抓了杀掉那也是自己自找的了。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只见太阳从东到西的缓缓的落了下去。而苍茫的荒原还是没有尽头。晓禾站在原野上,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了下去,心里渐渐的清明了起来,她长长的唿出了一口气,不由得大声的喊了一声。听着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心中的那份郁结的胸的闷气也散了出去。 心道既然老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就没有理由不去珍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就不相信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斗不过这个世上的人,以前是她是天真幼稚,既然这里的人都是如此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那么她就该适应这里的法则,狠下心肠,她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夕阳渐渐染红了苍茫的大地,远远的,一声悽厉的狼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晓禾翻身上马,扬起长鞭,骏马暮然扬蹄而去,只留下一行飘然的尘土! 一阵狂风扫过,苍茫的荒塬上,只余下一股萧瑟的寒意.. —————————— 经过我的一顿培养,晓禾终于认清了这个时代的残忍, 的确,这个世界,只有坚强的人才活的下去。 [正文:第三十章:再会] 太阳一会就落下了山,苍茫的原野上一人孤身单骑远远的奔了过来。 这一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隋朝仅传了二世的统治分崩离析,土崩瓦解,民间糙寇四起,自立为王,百姓生活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老天也仿佛是体会到了下界的动乱,越发的给这个世间雪上加霜,瘟疫横行,灾荒不断,黄河决口,洪水肆虐,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碳。如今已是千里无人,万里无烟。 晓禾在荒原上骑马奔跑了许久,也找不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晓禾心里暗暗嘆着气,心想看来自己今晚差不多又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餐风露宿了。想了想就停下了马来。 晓禾笑着拍了拍那匹战马的马头。如果说自己前夜是好心救了一群白眼狼,那么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无奈中学会了骑马。看来对于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来的,有的只是你想做那件事的决心有多少,只要被逼到一定的地步,自身的潜能自然而然的爆发了出来,就像前天夜里她突然就成了骑马高手一样。 晓禾正自嘲的想着,突然只听荒原远处一片尘土飞扬而起,晓禾站起来极目望去,只见东北方向群鸟齐飞,烟尘缭绕,一看就是有大批人马跑了过来。晓禾想了想,心道十有八九是宋金刚的追兵,而这个地方无遮无拦,一旦被他们靠近,自己这半调子出家的马上英雄一定赶不上他们这些自小差不多都能在马上吃饭睡觉的傢伙生勐。当机立断的放弃的想休息一下的念头翻身上马就向北跑去。刚跑出两步,晓禾心下一愣,暗道宋金刚见万夫人和自己这一大批人不见了,一定很快就可以猜出万夫人的身份,那自然是向北追的,自己这样跑即便是不被他们追上,也得被累死吓死。不如将计就计转头绕到他们后面去,跟着他们的尾巴即安全又省力,当下也不自多想掉转马头就往晋阳的方向去,想由那边绕个圈子。 跑了大约两个时辰,身后的追兵也早就不见了踪影,晓禾不敢怠慢,却也怕马儿会累的倒毙,就着马小步的跑着。夜幕降临,还好天空中繁星点点不至于迷了路途。晓禾不时的仰头望星辨认方向,幸亏小时候上了个天文爱好班,虽说只去了几次父母就在一次车祸中出了事,而后的她为给父母料理后事,家里又被那些所谓的亲戚瓜分的一干二净,再也没有闲钱去学那个,可是却也认得几个常见的星座,不至于在今天的逃亡中失了分寸。晓禾不由得柔柔的嘆了口气,看来自己能在这个时代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也不是一个奇蹟,毕竟自己曾经所学过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作为她在这个时代存活的资本。那么今后,晓禾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些资本更加会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她并没有想开朝改代建功立业,那些她没有兴趣,也做不来。她只是想要一份平静的不受人打扰的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可以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不要再像现在这般随波逐流,受尽他人欺凌。而在这之前,所有曾经伤害过她,欺骗过她,利用过她的人都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晓禾闭上眼睛,强自压下满腔的怒火和愤恨。惨澹的月光飘零的罩在荒芜的糙原上,晓禾勒紧缰绳娇奼了一声,战马就奔腾而去。 —————— 一声狼叫突然在荒野上悽厉的响起,声音连绵不绝,不一会就有远处的无数狼鸣争相应和,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个方向有狼,哪个方向没有。 晓禾紧张的握紧缰绳,从刚才开始了狼叫就没有停过。她暗暗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这么倒霉才好,才出了虎穴又跳进了狼窝。 “啊!”一声女子悽厉的惨叫突然响了起来。晓禾被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奇怪着,不知这荒芜动乱的时候谁还会像自己一般深夜里在这原野上行走。便悄悄的打马上前。 刚过了一个高地,就见一伙人马正在一处背风的糙地上休息,几名男子在外围查看,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人表情宁重,神情戒备,身上衣衫多有破碎,更有几个都带着伤。而中心的一个帐篷处更是传来阵阵女子的惨叫之声。 晓禾正暗暗的思索着这群人有可能的身份,突然身子一轻就被人提在空中。 晓禾大吃一惊,急忙回过头去,见是一个满脸落腮鬍子,赤膊着半身,正一手提个裤子一手抓着她的大汉也正瞪大了牛眼,奇怪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晓禾突然大叫了一声。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一把松开了晓禾。晓禾一下子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疼的苦不堪言,忍不住的冲着那个人呲牙裂嘴,那人见这是这么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走上前来憨厚的对着晓禾一笑:“不好意思啊,俺手劲大,没弄疼你吧。” 晓禾被摔的眼冒金星,忍不住的埋怨着:“你还知道你手劲大啊!” 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抓着脑袋上的头髮傻笑。 晓禾见他憨厚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胡乱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了。”转身就要走,心想趁着这个傻子没反应过来赶快跑,看这帮人的架势就不像什么善男信女。要是被人家按个什么刺探军情之类的帽子可就惨了。 刚要上马,后颈一紧,就被人又一把抓了起来。 第21页 晓禾心中暗叫糟糕,就见那个愣头愣脑的大汉又一把提起了她,嘴里还嘟囔着可不能就这么让你跑了,大半夜的这么鬼鬼祟祟的偷看别人可不好,少爷叫我看着呢云云。 晓禾正暗暗着急,远处突然传来两个小人的声音,大喊道:“姜木头,和谁说话呢!” 就听身边的这位操着他那大嗓门喊道:“俺到那边糙丛里撒尿,有个小姑娘在这偷看!” "shit!"晓禾在心里暗暗的骂了句粗话,心道这个傢伙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啊!他撒尿很好看吗?果然那边不一会就传出来几句笑骂声,只听刚刚问话那人大笑道:"妈的!你撒尿能撒出花来吗?人家小姑娘瞎了眼跑去看你.带过来瞅瞅." 那个大汉答应了一声就一把把晓禾扛在肩上,嘴里还嘟囔着明明就是在偷看嘛. 晓禾不由得嘆了口气,心道自己可真是千年道行一朝散,好不容易从狼堆虎口里逃出来就一头扎进了猪圈里. 正走着,突然那帐篷里走出一个人来,只见来人一身月白色华丽长袍,面如冠玉,略脱形迹,剑眉星目,鼻樑挺直,面容优雅而高贵,却又不失其开朗而豪迈的气质,隐隐中透着些富贵高雅之气,端是英俊无比.只见他笑着朝被称为是姜木头的人笑道:"又大唿小叫的叫唤什么呢?这里面还有病人呢!" 说的虽是责备的话可是却没有一丝责备的语气,那姜木头挠了挠脑袋,才把晓禾放在地上,可是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晓禾的后襟,不肯撒手,晓禾挣了一下,见实在是蜻蜓撼木.只得放弃了挣扎,改为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大汉装做没有看到,仿若告状一般的对那位公子说:"俺在那边撒尿,这丫头趴在土堆上偷看!" 晓禾就知道他要说这个,只得无奈的掩住了耳朵.果然只见那个华服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就奇怪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晓禾. 是可忍熟不可忍,晓禾不由得大叫了起来:"我不是看他,我是看看这里都有什么人." 华服公子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对着晓禾恭了一礼,"姑娘不必介怀,我这将将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疏于口头表达的能力,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晓禾气哼哼的点了点头,突然见那公子身上也有些伤痕,近看竟然都是些抓痕.晓禾心下一惊,脱口问道:"可是被狼抓伤的." 那人也是一愣,随即苦笑着点头道:"姑娘真是好眼力,在下和在下的家人刚刚和这些禽兽亲热了一场,不过眼下不要紧,它们已经被打跑了." 晓禾见这里人人都是身上挂彩,心里知道这一战必然十分激烈,而他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心下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丝好感,突然一声惨叫自帐篷里传出,晓禾听的为之一愣,不由得问道:"屋内的可是公子的家眷吗?" 男轻公子丝毫不为她的唐突而怒,只是含笑答道:"只是几个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同为被狼群伤害,便同仇敌忾的互相照应.可是他们受的伤很重,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情况不好了."言罢垂头嘆息. 晓禾对他的印象满好,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小女子曾随家父学过从医,公子若是信的过我,我这就去帮他们看看." 那位公子一愣,默想了一会点头道:"如此甚好,姑娘请随我来." 晓禾见他对自己一点也不防备,行为磊落,不由得心生好感,随着他就走了进去. 帐篷内光线昏暗,只在角落处放了一个口杯,里面盛了些类似灯油的漆黑的液体,微弱的燃着,晓禾刚一进去,就感觉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那年轻公子为晓禾打起帘子,自己随后也走了进来.一个小丫鬟急忙走了上来,毫不礼貌的对着那公子说:"找到止血的药物没有?" 晓禾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皱眉望去,只见那人也是一愣.晓禾连忙低下头去,只见一个华服妇人虚弱的倒在地上.右腿处似乎被狼撕裂了血脉,此时血肉模煳,鲜血淋漓.那妇人见到她也是浑身一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晓禾愣了半晌,随即便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向前拱手施了一礼,笑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方别一日,夫人越发神采飞扬,晓禾这里仅祝夫人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正文:第三十一章:暗夜] “怎么?”那公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道:“你们竟然认识吗?” 夫人紧紧的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哼出声来,可是那伤口委实太过严重,才这么一会她的脸色就已经是苍白若雪,斗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滚落,打在她华丽的长袍上,顺着那些蚕丝的金线缓缓的流下来,滴在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 晓禾微微的笑着,看着万夫人女婢们一个个紧张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慡,才不到三天的时间,老天竟然两次给了她同样的机会去揭穿她的身份,看她今日的这份田地,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晓禾冰冷的眼光扫过万夫人的眼睛,然后浅浅的笑道:“那是当然了,我是夫人以前的旧仆,前天在这旷野上失散了,不想今天在这里重聚,还真是有缘分啊!” 晓禾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可是看着万夫人和她僕人如此难看的脸色,年轻公子恍然嗅出了空气中的火药气味,含笑道:“既然姑娘和这位夫人是老相识,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这位姑娘说她精通医理,夫人的伤就全丈姑娘了。” 晓禾朝他缓缓躬身行了一礼,“就不送公子了。” 那位公子退了出去,万夫人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晓禾,声音平淡,无波无谰,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说道:“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是泄露了我的身份,宋贼来了,你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晓禾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她:“夫人言重了,晓禾不是那种卑鄙无耻之人,损人利己的事情自问也做不出来,夫人终日拜佛念经,定是善良宽厚,自然不是那种另晓禾痛恨的狼心狗肺的败类。” 万夫人轻轻的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气我,我承认我之前那般对你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显然无论是我还是李四都低估了你,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就有如此的心机和本事,今日你我都落到这般田地,能不能活过今日还不好说,又何必争来争去。” 晓禾缓缓的坐在毯子上,心里暗暗嘆道看来自己还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看到她,自己的愤怒和委屈就完全没有办法抑制的汹涌而出,说些完全没有意义的话。看来要像他们一般做到喜怒不行于色还是得需要一段时间的。晓禾在心里暗暗告戒自己再也不能如此莽撞,免得将来后悔莫及。随即笑笑:“我能不能活过今晚我不知道,可是夫人你,是一定活不过今晚的。” 万夫人闻言一愣,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晓禾看着她仍在不断滴血的腿,轻笑了一声,随手摆弄着垂在两边的头髮,嘴角轻轻的撇了一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有底气啊!” 万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春兰在旁边突然大叫了一声,刚刚抱扎起来的伤口只这么一会又再次被鲜血染红,春兰连忙用手狠狠的按住伤口,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夫人,怎么办啊!” 万夫人脸上淡淡的,微微的闭着眼睛,神情淡然,仿若一点也不把生死放在心头一般,只是鬓角的汗水流的越发的急。 晓禾看着仍在强自忍着的万夫人,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气,看来自己终究不是像她们一般是惯于耍阴谋诡计的人。万夫人屡次害自己,可是见她今日这般模样,却又开始不忍心了起来。不由得摇了摇头,算了,就当是回报给李智云的一份人情吧。这样让她当着自己的眼前死去,自己终究是不忍心的。便站起来去旁边的一个盛满清水的盆里洗了洗手,刚要走过去,突然听到万夫人冷冷的说道“你当真会医术吗?” 晓禾刚刚迈起的步子募然一愣,忍不住答道:“是又怎样?” 万夫人缓缓的坐起身来,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晓禾道:“你若是救了我,我就放了鲍烛。” 晓禾微微一愣,心道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皱眉想了一会,可是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万夫人见她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苦装蒜,不会还要骗我你得了失心症,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认识了吧!” 晓禾勐然一愣,突然记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在廊下被人打的极惨的男人,难道他竟是苏晓禾的亲哥哥吗?难怪自己能骗过万夫人她们这般精如蛇蝎的女人了。原来自己阴差阳错的上演了一幕六亲不认的假戏,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认了,也难怪万夫人会相信自己这个拙劣的谎言。可是... “夫人欺负我得了病是吗?我姓苏他姓鲍,怎么是晓禾的亲哥哥?”晓禾突然想到了事情的漏洞,忍不住的出口询问。 万夫人奇怪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病,总之她现在在我手上,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别想活命。” 晓禾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时候万夫人定是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失心症,又需要自己去救她,完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来骗自己。那么这个哥哥定是存在的了。 晓禾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几步走到万夫人的面前,看着她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对着旁边的春兰吩咐道:“出去准备大量的清水,干净的食盐,列酒,” 春兰愣了一会,晓禾不耐的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犹豫的走了出去。 晓禾暗暗的考虑了一下,多数患病动物唾液中带有病毒,由患病动物咬伤或伤口被含有狂犬病病毒的唾液直接污染是狂犬病的主要传播方式。被狼咬伤者其发病率可比被犬咬伤者高一倍以上,这是因为野生动物唾液腺中含病毒量比犬高,且含毒时间更为持久。人被患病动物咬伤后并不全部发病,在狂犬病疫苗使用以前的年代,也就是现在这个只懂用糙药的年代,被狂犬咬伤后的发病率约为30%~35%左右,而到了后来晓禾生活的现代,被狂犬咬伤后如能得到及时的疫苗接种,其发病率可降至0.2%~0.3%左右。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适用的糙药又不充足,也只能尽天事知人命了。 晓禾伸出刚刚晾干的双手,放在万夫人的伤口上,用力的挤出伤口的血。万夫人再也忍不住,大声的惨叫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晓禾的双手,喘着粗气,声音低沉, 第22页 “你若是敢害我,我...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晓禾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旁边的秋ju突然跑了上来,一把扶住万夫人的肩膀, “夫人,这个小丫头的话也不能相信,她什么时候又懂得了什么医术了,她在府中住了这么多年,到哪里去学的这个。分明是想害夫人的性命,夫人可别上当。” “滚开!”万夫人一把推开秋ju,“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等回京我在收拾你。” 万夫人回过头来看着晓禾,见她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也不由得想着秋ju的话,手上用力,并不放开晓禾的双手。 晓禾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了下来,看着万夫人越发苍白的脸,摇头道:“夫人虽然恨我入骨,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呢?夫人不妨好好想想,晓禾可有害过夫人吗?” 万夫人没料到她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不过转念一想,手上的力气就渐渐的松懈了下来。 晓禾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声音轻轻的,“晓禾一直只是想好好的活着,难道这也错了吗?” 万夫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幽幽的,“谁又不是只想好好活着呢?” 晓禾一愣,脸上神情恍惚,这个年代,人人所做之事其实也不过是自保罢了,这本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今日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人物,又怎知他日不上他人的刀下亡魂呢?一时间对万夫人的恨意一下子就淡了下来,轻声道:“被狼咬伤后,伤口会与可能含有病毒,这是因为狼的唾液腺中含病毒量,若不及早治疗,将来得了狂犬病可就回天乏术了。两年前我曾跌伤了脚,大夫都说我以后定是残废,后来还是被我自己治好。想必夫人也是知道的。况且这里也没有大夫,夫人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让我试试。” 万夫人慢慢的松开了手,虽然并不明白她所说的什么病毒狂犬病的,可是见她语气诚恳,而她以前又的确治好过自己的腿伤。就躺在塌上,不再说什么。 晓禾拿过一条锦帕,让她咬在嘴里,万夫人紧紧的咬住,一声不吭。 晓禾就低下头,先用力的挤出伤口的血,再用大量的盐水沖洗,这个地方自然不可能有碘酒,只有用白酒代替,用来消毒,直弄了半个多时辰,而万夫人这个时候早已昏了过去。而后又嘱咐下人不要抱扎伤口,应尽可能暴露。就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帐篷。 刚一出帐篷,就见那名公子正在远处高地上站着,便缓缓的走了过去。只到他的身边,也不说话,就坐了下去。 那公子见了她,笑了笑道:“怎么,夫人好了吗?” 晓禾苦笑了一下:“那么大的伤口,能不死就算捡条命了,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公子笑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哪有这样说自己主人的,你这样的下人,打死我也不敢要。” 晓禾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你是宝贝儿吗?谁要做你的下人?” 刚一说完,两人忍不住的一起笑了起来。 此时重云散尽,明月当空,荒原上百糙摇曳,冷风唿啸,大地里一片茫茫,没有边际,两人纵目北往,均觉天地之广,心神舒展。 年轻公子也坐了下来,晓禾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在半夜里和班上的朋友一起在空旷的操场上喝酒谈天,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情舒畅的很,忍不住用肩头撞了他一下,看着远处的糙原,伸过手去:“哎!有酒吗?” 年轻公子一愣,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面容稚嫩的晓禾,随意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放在晓禾小小素白的手上。 “山西汾阳老窖,烈的很,小心辣断你的喉咙。” 晓禾忍不住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看不起人。”仰头就是一口,谁知刚一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就直冲喉咙,不由得一口酒喷了出来,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心里暗叫着这东西怎么跟啤酒差那么多啊! 那公子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晓禾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在那边拼命的咳嗽,那公子一边笑着一边帮她拍着后背顺气,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 晓禾愤怒的一把抢了过来,赌气道:“谁说不要,酒逢知己千杯少,刚刚我是大意了,咱们一会再来过。”话虽说的满满的,可是心里却发誓再也不碰着玩意了。就把那酒壶递给他“给,你先来。” 那公子长笑了一声,一把接过酒壶,丝毫也不避讳,仰头就是一口。 晓禾看着他心里乐呵呵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当年上学时一样。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问道:“哎,你叫什么啊。” 那公子一愣,放下酒壶,随口答道:“我姓绍。” “你们古代人就是麻烦,问个名字总是就报个姓,以为自己很宝贝吗?” “我们古代人?”那公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晓禾差点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总是这样,喝一点酒就找不着东南西北。连忙含煳了一下,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突然听到一声悽厉的狼叫。就问道:“也没什么意思。哎?这些畜生好象叫了好久了。” 那公子也没多想,随口应道:“是啊!八成是在悼念同伴。” 晓禾哼哼的两声,底下头去,远处突然又传来了两声狼叫,心想这野狼自己还没见过呢,以前在动物园里看见的都训练的跟小狗差不多。原来叫起来这么兇悍,不由得想起以前看过的关于狼的动画片什么的。突然全身一震,一把抢下那姓绍的公子的酒壶,沉声道, “糟了!那狼是在召集同伴,天亮前必来报仇!” ———————————— [正文:第三十二章:狼战] 寂寞的长夜已经渐渐的退去,黎明即将到来。这时的天边本应该露出曙光,但方才还是一片清明的天空,此刻却已是乌云盖天,黑云蔽合,反而比刚才更加阴沉。月亮的光辉渐渐的暗淡了下去,铁灰色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天空中最后一线光明也被乌云吞没,真正的黑夜已经来临。 魑魅横行,星辰陨落,夜风吹过糙原,一片萧索。 这,是最后的平静。 漆黑的夜幕中几点荧荧的绿色悄然逼近,渐渐的,那几点绿色越来越多,不一会,就仿若坟茔中的鬼火一般,荧荧闪烁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更透着一股阴森寒冷之气,一个个隐藏在那些足有半人多高的糙丛里,缓缓的逼近,渐渐的靠了过来。 晓禾趴在刚刚驻起的土墙上,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此时真正看到这些噬血的禽兽还是免不了的头脑发木,四肢冰凉,整个身体都不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晓禾紧紧的握住拳头,用力的咬住下唇,心里暗骂一句自己没有出息,这么个小场面就把自己吓住了。暗暗提醒自己这帮傢伙的子子孙孙在一千年后的现代不也是被人类天天拍照蹂躏,耍的像个小狗一样吗?又有什么好怕的。 “对!就当是一群长的大点的小狗。” 晓禾小声的嘟囔着,可是转念一想就是狗惹急了也挺吓人的,要是碰上了军用的狼狗那不是比狼还可怕,要是不小心碰上了藏獒...... 正胡思乱想着,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娇小素白的手。 晓禾大惊,刚想大骂一句谁这么没有道德趁人之危乱吃豆腐,转过头就对上那位姓绍的公子的那双温和秀美的眼睛。晓禾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憋了回去。绍公子沖她安慰的笑了一下,随即便松开了手。只剩下晓禾一个人在那里头脑发晕的胡思乱想。 突然,一阵狂风席捲而过,几只风灯在狂风中几欲熄灭。晓禾一惊急忙护住身侧的一个火把,方一动作就见旁边的那姓绍的公子也是突然腾身而起,一把护住一盏风灯。见晓禾望来,对她点了点头。 狂沙飞扬而起,打在众人护早中间的帐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乌云行走不定,幕然,一道惨白的月光突然自空中投了下来,一头体形庞大的头狼幕然仰蹄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对月长啸! 随后,无数恶狼一齐发啸,声音悽厉,穿透云霄,另人毛骨悚然。身后的战马受惊,突然扬蹄长嘶,一时间,茫茫糙原上风云变色。 晓禾还来不及害怕,狼群的第一次进攻就已经展开。数不清的恶狼向这边奔来,一个个目光兇狠,速度惊人,有力的后腿一蹬,前头的几只尤其兇勐的就已经凌空跳了起来。然而谁知道刚一着地,那些铺满了枯糙的地面就轰然下落,几十只恶狼幕然落入了一个围营而建的环形陷坑之中,倒插在坑中的尖木瞬间就洞穿了群狼坚厚的皮毛。鲜血轰然高高喷起,哀号声不绝与耳,惨叫声穿透云霄。 晓禾这边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士气大震,齐声吶喊欢唿,唿声如雷,震天动地! 狼群似乎也是大惊,侥倖没有落下陷坑的群狼哀鸣一声急忙向后退去,众狼也不再卤莽,似乎在思索对策一般,不在轻举妄动,只是缓缓的伏在糙地上,不再动作。一时间,只听的那陷坑下垂死的恶狼在低声哀号着。 姜木头趴在晓禾的旁边,见此情景,忍不住大手一挥,重重的拍在晓禾的背上,用他的大嗓门大叫一声:“可真有你的!” 晓禾促不及妨下被他重重的一拍就一下子向前拱去,啃了一嘴的沙土。连忙呸呸几声的吐了出来,回过头去对着眼前的黑脸大汉怒目而视。 姜木头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在她的脸上乱抹着,口中忙道:“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 晓禾怒气匆匆的转过头去,就看见绍公子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的小脸腾的一红,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假意怒道:“你家的下人你也不管管。” 绍公子笑了一下,“我代他给你道个歉,不过他说的可不错,真是有你的。” 晓禾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转过头去假装全神贯注的盯着狼群。毕竟也不是说笑的时候,绍公子笑了一下,也不再说话。 的确几个小时前晓禾听见附近狼的叫声不绝与耳,觉的蹊跷,就猜测这狼在日出之前必会发动勐攻,前来復仇。绍公子听了晓禾的说法后深以为然,就命人随晓禾挖了这个陷坑,又做了几个机关陷阱以备不测。晓禾也搅尽了脑汁苦思“前世”看过的电影电视小说中类似的桥段情节,好在绍公子手下不乏能人异士,闻旋音知雅意,就这么造就了这样一场人狼大战。 第23页 如今竟然首战大捷,晓禾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悔过着,以前老骂那些拍电影的没品位不懂艺术,今日才终于翻然悔悟,那可是字字血泪,来自与生活啊! 这时,安静不久的狼群又开始蠢蠢欲动,却也不再莽撞,一个个缓缓的走到陷坑边上,然后突然发力,飞身而起,一下子就纷纷跃了过来。晓禾不由得在心里暗嘆时间太短,不然可以把陷坑挖的宽些,哪里还轮的到你们这些禽兽在这里嚣张撒野。 狼群不断逼近,晓禾被吓的嘴唇发青,手心冒汗,舌头几乎打结。连忙拽着绍公子的衣襟,颤声催促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绍公子长身而立,面容阴沉,并不理会晓禾,直到所有的狼群都已跃过陷坑,而头几只狼几乎冲到了眼前,才桄榔抓起身侧的长枪,幕然跃起,长枪一挺,就将沖在前方的巨狼自咽喉处一枪洞穿,随即大声道:“放箭!” 无数只火箭突然高高的she起,如同一场盛大的流星雨般壮丽,那箭刚刚落在地上,便如一条火龙般沖天而起,捲起滔天大火! 狼群大惊,可是后无退路,前有火海,一时间进退不得,在一片火海中悲鸣不已,声音绝望。 绍公子大手一挥,一排排的利箭就如牛毛细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沖向那滔天大火! 绍公子长笑一声,下令众人后退。 大火越烧越旺,狼群无一只逃出,只在大火中悲鸣咆哮,大火燃烧起油脂,噼啪作响,重重黑烟沖天而起,腥臭刺鼻。 众人大喜,欢声雷动,人人击掌相庆! 姜木头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把晓禾凌空抓起来,拦腰抱在怀里。 晓禾大惊,正拼命的挣扎不已,突然看见绍公子含笑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沖愣。等回过神来,已被一大群男人争相抛往空中。素来怕高的晓禾大惊失色,被吓的哇哇乱叫。可是尖声痛骂的声音全都被众人的大笑声掩过,待放下之后,晓禾早已是面白唇青,浑身发颤。感觉比坐了一趟云霄飞车还刺激人的大脑心脏。 绍公子走过来,推开众人,笑着看着晓禾, “今天要谢谢你了。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我们未伤一人,就把这的狼群杀的底朝天。真有你的。” 晓禾气鼓鼓的看着这个袖手旁观任由自己家将戏弄她的帮凶,不由得哼了一声,心道连石油都没见过,真是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土包子。 昨日她在万夫人房里看到暂时当作灯油使用的石油时就暗自留了心,事后一问,竟然就是取自这附近的一处地下河道。便命人去盛了两桶,洒在那片糙原上,不然就凭你几根烂糙,哪能制住那群兇勐的野兽。 晓禾气鼓鼓的往帐篷的方向走去,刚没走几步,上空电光一闪,惊雷紧随,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由疏渐密,瞬成倾盆大雨。 那边的大火在这样的大雨中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反而有渐大之势。众人大奇之余也不去避雨,就那么站在漫天的瓢泼大雨中纵声大笑,大唿过瘾。 晓禾平生第一次站在这样滔天的雨水中,缓缓的咧开了嘴角,两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 [正文:第三十三章:惊梦]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停了下来. 此时乌云散尽,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太阳自地平线下冉冉的升起,穿透重重的迷雾,洒下万丈光芒! 晓禾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那道为了阻止狼群沖入而建的矮矮的土墙,站在上面,极目四望. 但见风雨停歇后的荒原一扫它之前的荒芜和凄凉,到处尽显其粗纩的线条和秀丽的风采.,炽烈的阳光照she在雨后的荒原上,映衬着地上枯黄的野糙,反而现出了一种生机饽饽的力量.而远处晋阳的方向,一条大河在重山的的浓雾中蜿蜒奔流,波光点点,蔚为壮观.高耸峭立的山峰在远方若隐若现,如大鹏展翅,延伸开去,岩壁千重,另人不自觉的自愧渺小,更觉其飞鸟难渡. 晓禾抬起头来,仰望苍天,但觉其高远难测,风云莫辨.群山层峦叠翠,万山俯仰,荒原凉风席席,光影婆娑,两年来,从来没有像这般这样放松过.忍不住的放声大喊,声音绵长,绵绵不绝,传便丘陵山野,还在余音裊裊. 身后的众位家丁大汉正在忙着生火做饭,听见晓禾的声音,不由得也放声大喊,朗生大笑,一时间吼声如雷,笑声遍野,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欢喜. 万夫人坐在撩起帐幕的帐篷里,含笑的看着外面的众人.平生里第一次觉得除了争权夺利外这生命还有其他的可以眷恋的东西,,十几年来第一次暂时放下了背负的那些关乎于存亡生死,荣辱名利的包袱.心情喜乐平和. 绍公子缓缓的走上高坡,看见晓禾放声大笑的笑脸,一时间有些忡愣,就那么愣愣的站着,忘记了该说什么. 晓禾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突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圆圆的脸蛋登时就红了起来.别扭的转到了一边,假意看着远方. 众人见他们的样子,轰然大笑了起来,晓禾的脸越发的红了.想大骂那姓绍的一句,可是转过头来,看着他眉目清淡的轮廓,突然就没有了语言,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吐不出来.晓禾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没出息,看到帅哥舌头就打结.却也只有转过头去对着众大笑的家丁大嚷道:"笑什么笑啊!没见过美女吗?" 众人一听,笑的越发的厉害了.那绍公子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忍不住的也笑了起来.晓禾越发的生起气来. 绍公子看着气鼓鼓的晓禾,不由得摇头嘆道:"到底还是小孩子."还想再说什么,见晓禾转过头来愤怒的看着她,只得识相的闭上了嘴.突然看着晓禾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伸手就探了过来. 晓禾一惊,身子就僵在了当场.待反映过来时.那人的魔爪已在她的脸上又揉又搓的咕叨了好一阵了. 晓禾大怒,不愧是富家子弟,竟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吃她豆腐.忍不住的一把推开他的手臂,转身就想逃走.可惜,那个平日里聪明伶俐的脑袋竟然忘记了刚才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劲才爬上的这高高的地方,一个重心不稳就差点没掉下去.还好绍公子手疾眼快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把她又抱了回来.免去了她在众人面前跌个狗吃屎的惨痛局面. 谁知这被救上来的人非但没有领情,还一把推开的了他的搀扶,怒道:"你干什么啊?" 绍公子一愣,随即看到她红单单的脸庞,瞬间明白了过来,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她自己的脸上擦去. 晓禾一呆就又被他抓了小手,正怒不可抑,突然眼尾瞟到了瞬间变的黑煳煳的小手,转瞬就明白了过来,惨叫一声,一下子跳下了高坡,急步奔出营地,向东面的一条小河奔去. 直跑了好远,尚能听见身后那姓绍的的笑声如魔音穿耳般跗骨随行. 晓禾蹲在一条溪流处用力的搓洗着原本粉嫩此时却漆黑一片的小脸,心里暗暗不舒服着,怎么自从遇上了这个姓绍的,自己原本的冷静全都没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出丑受窘,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洗了半天才算勉强好了些.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得暗嘆,这孩子再过两年一定是个美人啊!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奔波,晓禾的容貌完全脱离了曾经的那一份幼稚的稚嫩,显得沧桑了许多,尤其是眼睛,早已不是初来时的那份清澈见底.变的有些朦胧不定,连晓禾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自己这么多呢? 晓禾拄着下巴坐在浅浅的河边,柔柔的嘆了口气.是战争?是背叛?还是见证了太多血淋淋的死亡?晓禾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阿鱼的孩子,现在的她是已经轮迴转世,真的做了一条小鱼,还是早已变做一屡孤烟,没有意识的,飘落在北风之中? 晓禾摇了摇头,按理说,自己最恨的人当属万夫人莫数,可是自己仍旧是没有狠下心的对她不理不问,还一次一次的救了她.这个样子是不是自掘坟墓呢?还是真的会好心有好报,将来会有一天荣登极乐呢? 晓禾缓缓的站器全身来,营地的方向已经升起了裊裊的炊烟,晓禾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忍不住笑起来,别的都是假的,先吃包肚子再说吧! 刚想往营地的方向跑去,身后突然飞起了一群寒鸦,扑烁烁的从晓禾的头顶飞过,晓禾连忙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心底暗暗咒骂着这些该死的扁毛畜生,天上那么大的地方不够飞吗?非得跑到她的头上来撒野. 一会,乌鸦渐渐飞过,晓禾愤怒的回过头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吓的这帮傢伙不要命的乱飞.谁知刚一回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在了当场. 只见白茫茫的地平线下黑压压的一片,仔细一看却是一片黑衣黑甲的军队.骑着战马风驰电掣般,瞬间就逼近了营地,最前方的一个一身淡黄色的窈窕身影,看起来很是眼熟,突然对放也看到了她,就听见秋ju的声音突然大喊道:"将军,在那呢!" 晓禾心中大震,此时太阳升上中空,普照大地,映的兵器灿灿生辉,更添杀伐之气! 而那迎风飘展的大旗上赫然印着大大"宋"字! __________________ [正文:第三十四章:烈火] 晓禾的脑袋嗡的一声变的老大,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就往营地的方向跑去.然而还没有跑到营地,就听见一阵震天的吶喊声传了出来.营地的另一边,一个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的"张"字仿若一个肃杀的血字一般直刺入晓禾的心脏,她突然明白了来的人是谁. 榆次城破的那一天也是这个大大的“张"字,迎风而舞,就带来了一个城市的血腥与杀戮.晓禾紧紧的咬住下唇,拼命的跑了进去. 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宋金刚的军队就已沖了过来,战马奔腾而起,一下子就越过了晓禾他们为狼准备的陷坑.冲进了营地. 号角声大作,上万敌兵齐声发喊,战马狂嘶,震天动地,茫茫荒原上杀气沖天,风云变色. 营地内的绍公子和他的几百家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是在瞬间做出应战的姿态,人人觅地掩藏,纯以弓箭应对百倍于己的敌人. 一时间,声震云霄,血雨漫天,箭矢排空,糙木含悲. 晓禾穿梭在浓郁的战火和烟尘中,充耳都是哀号声和马蹄声,火光中人影闪动,黑甲黑马的骑兵在帐篷间穿梭急驶,手中火箭齐放,几下就已点燃那些帐篷,整个营寨化做了熊熊火海. 悽厉的哭喊充溢整个营地,人命如蝼蚁般轻贱,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她的身侧倒下.湿热的血溅在晓禾的脸上,她都没有伸手去擦一下,整个人仿若是疯掉傻掉一般在人群和尸体中拼命的穿行着,仿若是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睛充血一般的通红. "晓禾!"一声巨大的声音一下子唤回了晓禾的神智,她回过头去,见绍公子正在营地的那头拼命的叫着她,身侧的几个随从牵着战马,拉着绍公子的衣袖,想要他上马逃走.宋金刚似乎志不在他,也不去理会,只是在各个帐篷间翻找着什么. 第24页 "晓禾,过来!"绍公子突然翻身上马就沖了过来,身后的随从也向这边冲来,想要从这边冲出去. "丫头!"姜木头大喊一声"快到公子那去!" 晓禾略一犹豫就想向他们跑去,可是身后那个最大的营帐突然一阵躁动,几个女婢哭喊着跑了出来,春兰刚跑出几步就被人一把砍翻在地.晓禾心里勐的一阵刺痛,恍然想起了多年前父母去世的那个雨夜.也是如今日般,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的力量渺小的可怜. 狂风勐吹,狂沙席捲,天地一片昏黄,血泥揉杂,道路渐渐被尸体堵塞. 绍公子他们人数虽少,但是人人彪悍骁勇,以一当百,宋军一时死伤惨重. 战鼓轰鸣,巨大的震动自地底穿上晓禾的嵴樑,她在乱军中无力的闪躲着,突然一只有力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晓禾抬头一看,正是一身血污的绍公子,他一把提起晓禾,就想拽上马来,突然一只利箭穿透了他的手臂,手上一松,晓禾就被抛了下去. "晓禾!"绍公子目眵欲裂,反手一把拔出了利箭,手上发力顺着原路就抛了回去.一下从那she箭之人的眉心穿过,手法惊人. 众敌见他如此神勇,一时间纷纷退后,不敢靠前.绍公子打马回来,伸手拉住了晓禾的袖子,大喊道:"上来." 晓禾刚想上马,突然听见身后营帐火箭飕飕,火势已大,心下一犹豫,就见宋金刚的大军一下子拥了上来.旁边的随从见状,一把拉起绍公子马头的缰绳,大叫一声:"公子,来不及了。" 骏马长嘶一声就奔了出去.只听嘶的一声,一片衣袖艘的撕了下来,晓禾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看着绍家的人马绝尘而去,耳边还迴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叫声.晓禾苦忍了许久的眼泪刷了一下就落了下来.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暗道一声:"珍重."就站了起来,向营帐的方向跑去. 营帐火势越发的大了起来,外面的人马一片慌乱,晓禾刚一冲进去,就见两个士兵一人抓着万夫人的一只胳膊,哈哈大笑着.万夫人拼命挣扎着,可是腿伤太重,此刻已是鲜血淋漓,完全不能行动. 晓禾拔出了身上的匕首,从后面一刀一个就捅进了两人的心脏,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晓禾心里不由得暗嘆原来曾经苦苦学习的解剖学就是为了今天来派上这种用场.还来不及为自己的第一次杀人而感到害怕.万夫人就已经一把倒了下去. "夫人!"晓禾一把接住了万夫人的身体,万夫人见是她越发的惊了起来,一把推开她,怒道:"你也是来趁人之危,取我性命的吗?" 晓禾突然一愣,隐隐觉得自己这般拼下性命不要的留下实属不智,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我若是想杀你,又何必等到今天?" 万夫人一愣,许久,才摇头嘆道:"你走吧,我今日命该如此,不必平白的搭上个你." 晓禾见外面唿声震天,明白已经没有时间了,就一把把万夫人按在地上.万夫人大惊,挣扎不已.然而晓禾却仍是强行脱下了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散开头髮,在地上蹭了些灰尘涂在脸上. 万夫人渐渐的静了下来,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晓禾把她抱起放在一个装杂物的筐里,又拿了些东西盖在上面.对着她小声的说:"千万不要出声,我出去引开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万夫人到此时才明白她要干什么,一把伸出手拽住了晓禾的衣袖,声音嘶哑:"为什么救我?" 晓禾一愣,其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长的有点像我娘吧."言罢转身冲出营帐.拽过身侧的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越上,故意大唿小叫的沖了出去.秋ju一眼看见,大喊道:"万夫人在那." 宋金刚大喜,大喝道:"追!" 众敌轰然领命,放下手中的点火的火把追了出去. 万夫人独自躲在烈火重重的营帐里,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唿喊声和马蹄声,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姗然而下. ___________ [正文:第三十五章:千军] 老天似乎也感应到了下界的动乱,原本还是万里晴空的天空,一下子就变的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即而下起了乱暴大雨,雷鸣动地,另人两股战战! 荒原上,雨打铁甲,数十里铮铮声响,宋金刚一马当先,抢在所有人前头,紧跟在晓禾身后,天地一时间昏暗无比,狂风大作,黄沙漫天。晓禾纵马在茫茫的荒原上拼命的奔跑。她心中明白自己多坚持一阵,便是多给万夫人一分生存下去的希望,此刻,她竟然没有丝毫顾及到自己的安危,只是抱定一个信念就疯狂的为之而努力奋斗。 漫天豪雨中,只见晓禾仿若一只展翅的苍鹰,速度惊人。 “他奶奶的!”宋金刚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加紧鞭子沖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荒芜的原野变的越发的泥泞,斗大的雨点打在晓禾的脸上,鼻子上,几乎要让她窒息,身后的宋军越来越近,那些厚重的马蹄声仿若是死亡的号角一般在她的耳边疯狂拼命的叫嚣.从未如此的感觉到死神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晓禾张大了嘴在漫天的豪雨中努力的喘息着.整个人都几乎忍不住的在冰冷的大雨中疯狂的战慄了起来. "站住!" 身后无数人的嘶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晓禾双腿夹紧马腹,单手控马,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髮钗,高高举过头顶,对着马股狠狠的扎了下去.战马吃痛,立时奋起神威仿若一颗流星一般疯狂的跑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宋金刚的人马远远的抛在后面. 晓禾长吸了一口气,刚刚放下点心来.突然听见远处骤然传来一阵震天暴响,紧随之后隆隆之声轰然响起,恰似天边闷雷,滚滚而近.剎那间只觉得连大地都被撼动,连同着人的心脏一同跳跃,随着声响,晓禾诧异的抬起头来,但见正前方一骑战马飞驰而来,由一点到一面,瞬间便见大军奔驰,排云滔天,万马奔腾! 笙旗招展中,一个大大的"刘"字在一瞬间染黑了晓禾眼中的半面天空! 晓禾大惊失色,暗叫一声吾命休已,便一把勒住马缰,战马狂嘶,人立而起,险些将她甩下马来.晓禾强自镇定,挺直背嵴,高扬着头,心想这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尽自己的努力吧.忙自宁下心神,正了眉目,压下心头的恐惧,冲着万马千军中高居马上的将军压低声音喊道:"刘将军,你带着千军万马而来,就是为了来跟我这个小小的女子为难的吗?" 对面的人马从中自动让开,但见一个身穿一身甲冑的年近五十的略显肥胖的男子从中策马走了出来,凝黑的眉头掩在战盔下,晓禾半眯着眼睛,只能看见他薄薄的纯,紧紧的抿成一线. "哈哈."刘武周在人前站定,突然放声大笑,声音铿锵,有若生铁.与他的外貌全不相符. "万夫人言重了,令儿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打的老夫丢盔卸甲.大家同样是为人父母,不过是想请夫人到老夫府上盘桓数日,传授一下教子之道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战马长嘶,无数战马在晓禾身后人立而起,落地时声音震天,有若惊雷.晓禾回过头去,就见宋金刚大笑一声,翻身下马,服身跪地,朗生道:"参见主公!" "参见主公!"宋金刚带来的上万人马齐声发喊,一时声势沖天. 刘武周嘴角微微扬起,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宋金刚身侧的一名女子尖声叫道:"她不是万夫人." 所有人一时间都睁大了眼睛,宋金刚一下子弹地而起,两眼虎视耽耽的盯着晓禾,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晓禾缓缓的转过头去,透过纷乱的头髮冷冷的看着秋ju. 秋ju是万夫人多年的贴身婢女,对她的身形相貌自然是了如指掌,一望之下,便已知道真假. 晓禾看着秋ju惊慌失措的脸,突然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夫人待你不薄,刚刚夫人已经被公子派来的人带走了,你无须担心." 秋ju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晚面对狼群时,她非但没有相救万夫人,反而为了自己差点将她害死.原以为当时情势纷乱,万夫人事后也不会记得,谁想到万夫人非但没有忘记,还大有事后处罚她的意思.她跟随万夫人多年,对她的手段自然是了如指掌,对于她那些处罚的方法更是心知肚明,自己越想越怕,就趁夜里恶狼再次来袭之后众人大喜的空挡逃了出去,正好碰上了宋金刚的大军,被人认了出来,为了活命就把万夫人的身份位置告诉了他们,并自告奋勇的前来带路.现在万夫人没有抓到,反而被晓禾陷害,看着宋金刚一脸不信任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忍不住的在发了一会愣之后大哭了起来,指着晓禾大骂道:"贱女人,你陷害我,我......" 突然一道血线沖天而起,宋金刚幕然从腰间抽出长刀,利刃一下割断了秋ju的喉管,秋ju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睁的大大的,突然头颅一歪就从脖子上掉了下去,跌落在骯脏的泥土里. 晓禾强忍下心底的噁心,只是放大的瞳孔,直直的看着宋金刚那张被溅上鲜血的脸庞,觉得心底的寒气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一点一点的向上拱着,让她忍不住的感到寒冷. "苏晓禾."宋金刚站在离晓禾不远的地方,慢慢的举起了仍在滴血的长刀,缓缓道:"又是你!" 晓禾听着他一字一顿的声音,强忍住自己想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的欲望.紧紧的咬住苍白的嘴唇,倔强的挺直背嵴.一把扯掉裹在身上的万夫人的华丽长袍,高高的仰起苍白的小脸,把额前纷乱的头髮屡到耳后,站在越来越急的漫天瓢泼大雨中冷冷的看着宋金刚越来越近的眼睛道:"宋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宋金刚大怒,一把举起长刀怒吼一声就沖了上来.叫道:"贱人!" 晓禾倔强的睁大眼睛,狠狠的看着他那闪着银光的刀锋,一时间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可是却没有一点可以实实在在的抓住头绪,她冷笑的看着那个暴怒的男人,安坐于马上,毫无惧色! 刀锋破空而来,发出嗡嗡之声,宋金刚大吼一声,长刀对着晓禾的额头当头噼下! "哐啷"一声,刀剑相交龙吟声起,一把破天长剑在紧要关头穿风而来,剑上青芒寸许,闪动着绚目的华彩,弹指间从人群中穿过,直穿过几个士兵的脑袋仍是来势不减的一把架在宋金刚的长刀上,宋金刚刀势一偏,就顺着晓禾的肩膀划了下去,这时晓禾腰间一紧,一条长鞭一把缠住晓禾的纤腰,向前一拉,晓禾就轰然被拉下马来,宋金刚的长刀紧贴着晓禾的后背斩下,惊的晓禾一身冷汗. 宋金刚大怒,长刀横挥,晓禾所骑的战马一声哀鸣就倒了下来,晓禾连忙向旁边滚去,倒在泥泞的糙丛里,定睛一看,那匹战马四蹄自膝盖以下已被尽数斩断,鲜血长流,有如泉涌. 晓禾心下一阵难过,然而突然那道长鞭上陡然发力,晓禾突然被凌空拽起,就要向后拽去.宋金刚大怒,提起长刀,身手敏捷陡然翻身上马,战马也是凌空跃起,只见宋金刚一把抓起身侧的弓箭,张弓就是一箭状若流星般的she来,那持长鞭的也是了得,大喊一声:"好!"便突然收势,晓禾躲避不及,一下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只弓箭失了准头,直直的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到两百步开外. 第25页 晓禾忍痛抬起头来,远远的看去,只见远处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的在不断逼近,人人黑衣黑袍,一手持弓一手持刀,纯以双腿控马,仿若天兵下凡般带着惊人可怕的战斗之气.领先的将军看不清眉目,只是只见其一手策马,一手拽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的软鞭,杀将而来!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冲进宋军阵营里. 刘武周突然大笑一声,道:"抓不到老的,抓个小的也不亏本,你既然自己找死,老夫送你一程又何妨?"勐然举起手中长刀,向前一指,身后几万大军随之冲起. 只听那年轻将军朗声道:"好大的口气!有本事的尽管放胆过来!"一把拔出身后长枪,杀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地,长枪挥舞,青芒闪闪,人如枪,枪如人,在漫天豪雨中带动漫天的雨水,闪动着绚幕的华彩,弹指间就从人群中杀了出来,瞬间刺出百枪,枪不鬚髮,人人命中要害,一时只听惨叫哀号声响彻整片荒野! 宋金刚目呲欲裂,手舞单刀就沖了上来.那年轻将军大笑一声,道:"么么小丑,也敢上来送死!"长枪一挑,只一个回合就将宋金刚打下马来,肩头血流如注. 晓禾腰上幕然一紧,整个人就被提起来,一下子坐到那将军的马上,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栽下去.晓禾大惊,突然身后一双有力的臂膀自后面一把将她拦在怀里.晓禾愕然回过头,但见来人面目清俊,鼻樑俊逸挺秀,整个人英姿挺拔,傲气鄙人,另人几乎不敢逼视. 刚刚还是乌云盖顶大雨倾盆的天气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才不一会,大雨骤歇,乌云尽散,天边一道彩虹悠然架起.那人在漫天彩霞的映衬之下对着晓禾笑了起来,一口牙齿雪白整齐,晓禾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夜里.时间唿啸而过,穿越生死,再回首,往事依稀,故人犹在. "李智云,上次老夫瞧在你是后辈,故意放你一马,今日没想到你又来送死,可别怪老夫无情了!" 李智云对着晓禾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一手抱着晓禾,一手拿着长枪平指,冷然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不怕死的就上来吧!" 刘武周大怒,大吼一声,身后的人马就黑压压的压了上来.李智云长笑一声,朗生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家海内兮归故乡, 安德勐士兮守四方." 骤然间,号角声大作,狂风大起,十万大军一起发喊,战马狂嘶,震天动地,晋阳城郊外沧桑巨变,风起云涌!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正文:第三十六章:两情] 此时的天空越发的黯然,层云叠起,星月无光,就宛如在苍茫大纸上泼上一团浓墨.勐烈的狂风疏一阵紧一阵的吹着,拂过江边的野糙.蓦然间,一个炸雷在众人头顶响起,苍莽大地亦为之动摇. 江水呜呜咽咽,向东流去,一只水鸟哀声鸣叫着,掠过江面,向西方飞去. 晓禾抱膝坐在江水之前,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远方,柔柔的嘆了一口气.这年头的时势就好像眼前这波澜壮阔却又汹涌无情的怒涛巨流,后世的史官笔下不动声色的溅起一星细浪,便是几千几万条人命.从前的那些对于这金戈铁马,热血柔情的憧憬和嚮往,终于还是在那温热腥臭的液体溅到脸上的一剎那,完全的崩溃殆尽了. 今天,已是这场荒野上逃亡的第三天了. 尽管李智云再是英勇无匹,以两千人对四万人的战役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三日来的辛苦逃亡,有若丧家之犬,几次的战役,无数人在她的眼前如同砍糙般的倒下,浓重的血腥气味沖天而起,食腐的秃鹰在天空中盘旋跟随,叫的另人毛骨悚然. 晓禾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是害怕面对人的尸体,如果现在可以回去,那么真的可以让导师和仲妍他们大吃一惊,别说尸体,连杀人她都不是一次尝试过了.想到这,晓禾突然一阵反胃,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一阵寒风由水面吹来,晓禾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现在已经将近十一月了. 这个一千年前的大隋之末,东方人还在拿着铁枪长矛在交锋作战,而遥远的西方人还没有脱离奴隶社会,文明的辉光还没有照到那片将会在后世飞速发达的土壤.完全的刀耕火种,没有污染,没有破坏,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全球变暖的温室效应.晓禾苦笑着紧了紧身上这件在现代要卖到天价的珍贵皮糙,暗想着,若是在两年前,这个时候她还是有勇气穿迷你裙的. 一个黑色的长裘一下子披在了晓禾窄窄的肩上,上面还带着一丝残留的体温. 晓禾一愣,正要转过头去,一身铠甲的将军就挨着晓禾的肩膀坐了下来,抬手拣起一块石子扔进滔滔的江水中. "已经十一月了。" 晓禾愣了一下,应该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这么不着头脑的一句问话.只得愣愣的点头道:"是啊,挺冷的." 李智云也是点了点头,眉目平和,嘴角温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晓禾笑笑,然后把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微微闭目养神.可是却还是透过眼帘,向旁边偷偷的看着. 对于李智云,她总是有着一份奇怪的感情.或许就像是动物总会把刚一出生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母亲一样,对于这个她来到这个时代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她是没有办法不带有别的情愫的.所以即便是在最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是在想,或许李智云是不会完全不管她的.然而,事到如今,经过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见过了那么多的世态炎凉,她不得不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那么天真,之前的那份坚信已经越来越脆弱了. "砰!"李智云又扔了一块石子,声音清脆,好像是碰碎了些小小的冰碴. "今晚估计就可以结冰了。"李智云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晓禾,眼神温柔且明亮,完全没有了他在战场上的凌厉和锐气.却多了些晓禾所熟悉的东西,仿如两年前的那个夜凉如水的晚上. "四哥携妻带妾的逃回长安,裴寄必定成不了事.太原没准现在就已经失守.即便是父王会放弃太原,二哥也不会答应的.一旦大河结冰,大军可以南渡,刘武周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晓禾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他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李智云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也是一愣,许久,才缓缓的开口,声音低沉:"我知道."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空气中味道cháocháo的,有一种无言的尴尬.夜晚的风微微的吹着,拂过两人的髮丝,晓禾伸手拢了一下,眼睛一垂突然看到李智云染血的手臂,不由得低唿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臂,手法熟练的解开了铠甲. 这两天她几乎已经成了全军的军医,大家都对她熟练的外伤抱扎手法感到不解,李智云心中虽然也有疑惑,可是貌似无意的问了一次,晓禾只是淡淡的答了他一句:"久病成良医."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暗想,或许她这两年真的受了不少的苦. 晓禾解下了李智云的铠甲,露出里面的白色单衣.可是此时也早已被鲜血染的鲜红.右臂上的伤口足有一指长度,深可见骨,正向外缓缓的流着血,周围出现了大片的红肿,说明已经感染.晓禾暗暗的皱着眉.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粗鲁的一把拿起他腰间的酒壶,对着伤口勐的倒了下去. 李智云倒吸一口凉气,晓禾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他,哼声道:"我还以为你效仿关云长是个硬汉,怎么折腾也不出声呢." 李智云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面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歪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蹩脚大夫,病人病了也看不出来呢." "哼!"晓禾冷哼了一声,手上不由得用了一把力,却见李智云还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下也不由得有几分生气.他这伤口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忍着不说,她就真的有那么差劲,怕医死了他吗? 晓禾拿出一块还算干净的白布,将伤口抱扎了起来,然后打开酒瓶勐的喝了一口,酒味辛辣,不过有了绍公子的那次前车之鑑,她小心的没有咳嗽了出来.只是淡淡的交代着:"这两天不能喝酒了你." 李智云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慢慢的将铠甲半披在肩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晓禾, "鹭然,你见过吗?" 晓禾皱了皱眉,李智云连忙补充道:"孙鹭然." "哦,孙先生吗?" "恩,"李智云点了点头,"那晚他曾带人把你从四哥那里救出来,可是后来你又被人劫走了.带走你的人是谁?" 晓禾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那晚救她的人是李智云派去的人,领头的那个带着面具的就是那个自称神医的孙先生,然而自己还担惊受怕的跟别人跑了,白白的受了这么些活罪,不由得摇头嘆气,苦笑道:"世事难策,我这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活该受罪倒霉." 李智云心下瞭然,原本就认为她是自己逃掉的,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水口应道:"那你那段时间都去了哪?" 晓禾屈起手指,盘算着:"去了很多地方啊,怕被人抓住,就在荒野上跑了几天,后来没有东西吃了,就进了城.谁想到好死不死的就跑到了榆次城里,被宋金刚包围,后来被人说是投毒的兇手就抓起来要献给城守.正好宋金刚攻进了城,反而成了功臣.再往后就见到了万夫人,我都跟你说过了。" 李智云看着对面女子小小尖尖的小脸,突然心底一阵无法言语的顿痛,嘆了一声,沉声道:"我来的晚的,让你受苦了." 晓禾一下子就呆住了,长久以来努力压下的恐惧和隐忍,拼命伪装出的坚强和勇敢在他这一句话中突然就全部崩溃.眼泪渐渐的萦满了眼眶,就要掉下来.晓禾用力的抽抽鼻子,睁大眼睛忍住就要掉下来的泪水,努力的咧开嘴角哈哈了两声,故作轻快的说:"哎呀,公子在说什么,我一个小小的丫头......" 话还没有说完,李智云就一下子站了起来,穿好了披在肩上的铠甲.晓禾的话到了嘴边就强行咽了回去.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智云挺拔的身形,一脸的迷惑. 李智云转身向营地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晓禾:"我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你当日没有放弃我,那么我必将终我一生,护你平安." 随即便大步的向前走去. 晓禾愣愣的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身影,眼泪渐渐的流过她尖尖的小脸,滴在地上. 远处,一只寒鸦飞过,惊起了一群水鸟,扑朔朔的向远方飞去. ~~~~~~~~~~~ [正文:第三十七章:遇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甩开了刘武周这条如影随形的尾巴,天气就开始疯狂的降下温来。晓禾可没有李智云那么好的兴致,还为李世民能够顺利过江而高兴,她现在是体会到了来到古代的又一个难挨的地方,这里的天气太冷了。 第26页 晓禾裹在李智云宽大的毛裘里,只露出两个眼睛,在茂密的丛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大河已经结冰,早上一场大雪飘然而下,众人在高兴之余也不得不不认识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大雪虽然可以降温,李世民自会抓住这个机会大举进兵.可是对他们而言,这样的大雪也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茫茫荒野上,这样两千人的人马在雪地里行走想不被发现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并且,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太原一带的正中心,刘武周六月大举进兵太原,然后李渊一反往日每遇战事必谴李世民出征的常态,竟派无德无能的裴寂前去支援,结果不卜可知,裴寂在度索原之战中"不负众望"的全军覆没,李元吉也在九月弃城逃跑.直到这种危机关头,李渊还是没有派李世民迎战,反而下诏放弃河东.现在河东一带尽归刘武周占领.晓禾他们这一行人想要在这种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下逃回长安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李智云当机立断,捨弃战马,全部躲入深山.还好河东一带多崇山峻岭,在这样冰天雪地的丛林中躲藏,自是好过在平原上给人家当靶子. "哎呦!"突然一声惊唿从身后传来,队伍中所有人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声音是由谁发出来的,李智云眉头紧锁,胸口起伏,似乎有一丝无法释放的怒气,勐的回过头来,大步向发声处走去. 晓禾狼狈的从雪地里爬起,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今天摔的第几跤了。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冲着注视她的众人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正想干笑两声粉饰太平,突然抬头就看见眼前一脸漆黑的军人.晓禾蓦的感觉嵴背上爬起几丝凉意,连忙赔笑的点头道:"这路太滑." "长功!"李智云突然大喝一声. "道!"身后的侍卫连忙高声答道. "把马牵过来.服侍她上马." "是!" 晓禾大惊,之前为了骑不骑马这件事她曾与李智云进行过长期的讨论和较量,之前决定要进入山区之前,李智云就把所有的战马全部放弃,只留下极少的几匹驮运物质粮糙,并且考虑晓禾年小体弱,也为她留下一匹.可是队中伤员众多,晓禾自己毫髮无损,健健康康实在不好意思坐在马上由人牵着走.这时见李智云又旧话重提,不由得大声的抗议了起来. 李智云眉头紧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个,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腿,健康的很,你们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走,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 话音刚落,身子一轻就被人一把抗了起来,晓禾惊唿一声,就发现自己已经拦腰被李智云抗在肩上,然后径直穿过众人的眼光,走到一匹卸下物资的战马旁.一把扔了上去,紧接着双手被人从后面几下绑住,整个人拦腰趴在了马背上. "继续走." 李智云做完一切后若无其事的下令全军继续前进,完全不再理会晓禾,晓禾愣愣的趴在马背上,感受着周围众人一个个暗自偷笑的奇怪目光,反应了一会,突然觉得羞愧欲死,声音尖锐的突然怒吼道: "李智云!" 这声尖叫在沉静了许久的队伍中实在过于惊耸,以至于那久经沙场的战马竟然一个大惊下长嘶一声蓦然扬起前踢人立而起,晓禾正趴在马背上酝酿着下一声的爆发,突然就那么被那战马一下子抛下马背,腾云驾雾的翻了下去. 众人回过头去,忍不住齐齐惊唿一声,此时众人正在窄窄的山路上行走,旁边就是一个高高的斜坡,只见那战马蓦然而起,晓禾就像一只纸鸢一般越过众人的头顶飘了出去,无数双手突然一齐伸出向上抓去,更有几个反应快的一把高高的跳了起来.然而还是连晓禾的衣袖都没有碰到就见她飘然的落下了高坡.就在这时,只见李智云一个转身一把甩出手中的长长软鞭,身子一晃就紧接着跳了下去,长长的软鞭一把缠住了一个士兵的脖子.那名士兵也极为机灵,连忙拽住那条鞭子,周围众人见状也急忙上来帮忙. 其他士兵连忙想跑到悬崖旁边帮助将军把晓禾拉上来,然而还没跑到崖边,突然听到李智云惊慌的喊着晓禾的名字,众人心中一凉,难道公子竟然没有接住晓禾姑娘吗?这几日晓禾为众人看病治伤,事事躬亲而为,为人和气可亲,早就已经和众兵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众人也从心里喜欢这个年纪小小善良可爱的丫头,此时听到公子这般唿喊,各个无不心下忐忑.连忙奔过去看看. 然而刚刚来到崖边,众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智云正一脸惊慌的一手抓着软鞭一边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望去,听到众人的笑声忍不住回过头来向上仰望,这一望之下,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众人见主帅发笑,笑的越发的大声了起来. 只见陡峭的崖壁上一棵也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树横横的支棱了出来,晓禾后襟被挂在树上,双手还在背后绑着,衣服被纠的紧紧的勒住脖子,一张脸脸色惨白,神情悽然,扁着嘴角,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智云摇了摇头,暗嘆她还真是福大命大,向上招唿了一声,众人就将他们拽了上去.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晓禾从那棵老树上安然的结下,晓禾被吓的不轻,丢脸更是丢的大了,乖乖的也不敢再说什么,可是却拼命的坐在地上,打死也不肯坐回了那匹让她丢尽了脸面的战马身上. 李智云无奈,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逼迫她.只得又牵来一匹马,自己骑了上去,然后把她横抱在胸前,晓禾之前被吓的双腿发软,这个时候也不敢再逞强.见他还算老实规矩的双手,也就安静的让他占了那么点便宜. 众人在密林中继续行走,原本紧张疲累的情绪被晓禾这么一闹,顿时减轻了大半,大家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智云和他怀里的苏晓禾.一群男人的目光也瞬间八卦了起来. 晓禾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在李智云怀里扭来扭去,脸色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李智云却安之若素,完全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这时,一名亲兵突然从前面跑了回来,脸色凝重,沉声道:"公子,前方探子报告,在前面发现了小股人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对方好像也发现了我们,向西南二十里方向躲去." 李智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道既然逃走,人数必然不多,若是小股人马就应该马上将之除掉,不然待他们跑回去报告了刘武周,泄露了己方的行踪反而会更加不利. 忙下令道:"西南方,追击!"--------------------------- 大家多多支持冬儿,加砸票啊! --------------------------- [正文:第三十八章:重逢] 晓禾随众人趴在密林深处,神情激动的等待着传说中的伏击之战.浑身上下都激动的差点发抖,这么冷的天里还是大汗淋漓,显然正处于高度兴奋之中. 李智云翻着白眼又一次将晓禾的脑袋一把按了回去,完全不顾女孩子一脸愤怒的神情.不由得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脑袋发了昏才答应把她带在身边. 晓禾愤怒的指着脑袋上绿绿的类似与帽子的东西,无声的向李智云表示抗议.李智云长嘆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马上就要开战了,他还像现在这样完全进入不了状态.不由得摇了摇头,再次长嘆了一声. 晓禾还以为他知道错了,得意洋洋的慢慢抬起头来,心里暗骂这群没有见识的古代人,一定不知道在丛林里做特种部队是要戴绿帽子做掩饰的.完全不晓得思考一下她头上戴的用松柏等绿色植物编制的帽子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是如何的惹眼. 突然,远处一片松柏晃动,密林中响起了阵阵轻微的脚步声,李智云眉梢一挑,一把伸出长臂压下了晓禾绿油油的脑袋,死死的不肯放手.晓禾愤怒的哼哼了两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心底里忍不住的暗骂了几声. 此时已是接近黄昏,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夕阳缓缓的落下山去,淡淡的红光洒在刚刚铺上了一曾积雪的密林中,有一种晃非人世的美丽. 那队伍越来越靠近,李智云小心的抬起头来,只见那丛林里,一大队一大队的人马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严整有序,寂静中,但听的铿铿锵锵,兵甲军刃相创声不绝于耳,却绝无马嘶人声.李智云暗暗皱眉,刘武周手下竟有这样的将才吗?不会是遇到了尉迟敬德吧! 队伍仍在无声的前行着,人人神情警惕,很多人还拿着兵器在糙丛里四处刺探,显然是在察看有没有伏兵.李智云缓缓的举起右手向后挥去,身后众人会意,一个个小心的向后匍匐后退,没有一丝声响.李智云抱着晓禾退到了密林深处,刚刚离开,自己刚才藏着的地方就被人连连搜查,若是还趴在那,不被扎成马蜂窝才怪. 晓禾不由得暗暗乍舌,转头看着李智云沉稳的脸庞,伸出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智云一把退开她的手臂,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人马.晓禾几次没被人家理会,自己也开始觉得无趣了起来,听话的把脑袋埋在糙丛里,暗暗想着不知是谁的队伍,又要遭到李智云的毒手了. 虽然他们这几日来东躲西藏,可是李智云以不到两千人马在刘武周的底盘上放肆了这么久,几次在刘武周数万大军面前逃掉,也不失为是一个奇蹟.这几日来每有大队人马前来搜索,他们就逃跑匿藏,若是遇到小股队伍就痛扁勐击.搞的太原目前人人自危,小队人马几乎不敢外出巡逻,并且多次抓到刘武周的通讯部队,探知了大量的敌情不说,还耽误了好多太原重要的军事行动.而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晓禾不由得暗暗嘆道,这傢伙好像天生就是个搞游击战的,若是让他出生的一千年后的中国,没准会和伟大领袖毛主席一样打的日本人哭爹喊娘. "来了!" 李智云突然低声喝了一声,身后士兵浑身一震,一个个端起弓箭,拉满了弓,严阵以待. 刚刚踏入包围圈的人马似乎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为首的将军突然伸出右手一挥,身后将士就停了下来.四下警惕的观察着. 这时,他们队伍的前头已踏入了she程范围,李智云半眯着眼睛透过层层薄雾向前方望去.只见这支人马没有穿铠甲,人人锦衣华服,好像是一队行脚商人.可是队伍里人人体型彪悍,刀剑锋利,兵马强壮,人数和己方相若.为首的一人一身白裘大衣,看不清模样.只是远远的可以感觉到那人犀利的目光正向这边望来. 李智云缓缓的举起手来,身后众人全神贯注,只待他手向下一挥就发箭歼灭敌人.李智云心下暗嘆,这队的主帅为人机警.看来全歼敌人的理想效果是很难达到,不过只要手脚利索,用弓箭解决个十之三四,最好能够杀掉主帅,那么其他的也就好办了.手指微微一动,眼看着就要下达进攻的命令. 晓禾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的盯着李智云的手,见李智云就要命令大家进攻,突然心下一阵忐忑.就在这时,突然对面敌人穿来一阵骚动. 第27页 那为首的男子似乎感到不妥,一把提起了长枪,身侧的一名下属突然粗着嗓子嗡声嗡气的道:"公子,不大对劲啊!" 晓禾蓦然一惊,犹如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身体突然一颤.见李智云的手马上就要挥下.立马不顾一切的一把扑了上去,就要大叫出声. 李智云大惊,一把捂上了她的嘴.可是还是晚了半步.对面那对人马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齐齐一震,连忙向后退去,整个队伍行动整齐,一下子就退出了弓箭she杀的she程.人人蓦然拔出腰间长刀,一时间,只听桄榔之声不绝于耳,一片雪亮的刀影晃映着众人的眼睛. 李智云大怒,勐的站起身来,身后众人知道偷袭已无可能,也是从各处暗影中站了起来,人人心知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全部劫杀,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一时间,弓箭长刀林立,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晓禾突然一口咬在李智云的手上,李智云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晓禾得了自由,一把跳了出去.李智云想要拉回已是来不及了. 谁知晓禾刚一动作,对面一支长箭嗖的一声就she了过来,眼看着就要she中晓禾的面门.李智云突然长啸一声,一下自地上弹起,如同弹丸般向前急驰而去,手中长枪一递,一下削落那来势兇勐的一箭. 对面有人奇怪的"咦"了一声,搭箭又是急she而来.李智云枪挑如龙,挽出漫天枪花,犹如团团风影,无孔可入.一边打落那空中的利箭,一边一把将晓禾拦在怀中. 对方长笑一声,突然银枪一指,身后重兵人人端起弓箭,银光闪闪,眼看就要急she而来,到时那漫天箭雨,任凭他李智云如何厉害也必不能全身而退. 而此时,李智云与晓禾正处于两伙人的中间,己方便是想要发箭救人也怕伤了他们,而没有任何办法,局势一时极为被动.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忽听晓禾高唿一声:"绍公子!" 声音清脆,响彻两方阵营.所有人一时间都停止了动作,严阵以待. 只听对方领头的主帅低唿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惊喜.也不顾危险的几步跑上前来,浓郁的白雾中只见来人面如冠玉,略脱形迹,鼻樑挺直,剑眉星目,一身华服,俊逸潇洒,不是刚与晓禾失散不久的绍公子又是谁? 绍公子看见晓禾难掩一脸的震惊和惊喜,竟然丝毫也不顾及自身安危,几步跑入对方she程之中,声音颤抖道:"可是晓禾吗?" "是啊!是我!" 晓禾也是满心的高兴,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他们,刚刚姜木头一说话她就听了出来,此时见到绍公子更是越发的欣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眼睛越发的冰冷. 绍公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道冰凉的眼神,一望而去,蓦然大惊失色,许久,才恢復了一贯淡淡含笑的脸色,向前拱手笑道:"这还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智云五弟,你好啊!" 李智云面上也是神情巨变,听见他的说话也渐渐缓下了脸色,笑着答道:"柴将军,秀宁姐可好?" 两人身后众兵见是自己人,一时间神情放松,大声欢唿了起来.李智云放开了晓禾和绍公子到一边含笑谈话.只有晓禾仍旧愣在原地,默默的叨念着, "柴将军?李秀宁?绍公子?柴绍!" 天幕已黑,星斗升起,满天错落陈杂. --------------------------- [正文:第三十九章:愁思] 主帐内,李智云和柴绍席地而坐.客套了两句,刚要开始进入正题,就见门口处幕帘摇晃,两人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柴绍干咳一声,笑了笑,别过头去.李智云却是眉头紧锁,忍不住大喝一声:"进来!" 帷帐被人小心的揭开,出人意料的,姜木头壮大的身体扭扭捏捏的挤了进来,晓禾身高还不及他的肩膀,抓住他的腰躲在后面.探出脑袋来,一边搓着手一边拧着眉毛说:"外面太冷了,受不了了." 李智云看都没看她一眼,直视着柴绍,紧绷着脸道:"有多少人,谁带来的." 晓禾在这边竖着耳朵,突然听到这么突兀的一句问话,一时也是一愣.不过转眼就明白了过来,像柴绍刚刚如此小心的样子,就应是一路上也遭到了刘武周的伏击,李智云曾听过晓禾说起绍公子的事情,如今看来这个绍公子就是柴绍的化名.他们这般逃脱,自然也不会被刘武周等放过了. "来人大约在八千人左右,领队的是谁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他已在在山林一带追了我足足五天了."柴绍苦笑摇头,神情看似平淡,只是仔细看去隐隐竟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李智云的眉头越皱越紧,想了许久,沉声问道:"柴将军此行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柴绍长嘆了一口气,"你可能还不知道,刘文静死了." 李智云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柴绍嘆道:"上个月齐王返回长安,太原一带相继失守,秦王殿下几次请战,圣上都没有同意,竟还下令放弃河东一带,刘文静上奏,为秦王请战,并称裴寂庸碌无能,贻误战机,失陷了太原这种龙兴之地,该当问罪,谁知被圣上大为刺责,并将对西秦战事的失误一事翻出,予其免职.刘文静在家中抑郁饮酒,后来据说因为酒后失言而被裴寂污以谋反,便被圣上斩首.秦王殿下等人多次为他求情,也没能改变圣上的心意." 李智云不由得点了点头,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在关外见过他一面,想不到世事无常,这一面竟是永别.这位智者一生算尽天下,不知最后可曾把自己的生辰死纪算的清楚.忍不住嘆了口气. 晓禾紧挨着眼看着就要睡着的姜木头,低低的垂着头,看似也要睡过去.实际却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开始时她只是害怕李智云会和柴绍话不投机的动起手来.她对柴绍的印象着实不错,又亲眼目睹的李智云神乎其技的能耐,不放心下就拉着姜木头跑了进来.谁想到竟遇到了这翻谈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刘文静在太原起兵时,就有功于大唐.后又在李世民的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实在是个肱骨之人,没想到说杀就这么给杀了,看来飞鸟尽良弓藏,此话果然不错. 柴绍续道:"秦王不放心太原,仍在请战,着我先行前来,想到晋阳城去探探情况.谁知一路刚一进河东地界就不断遭到小股人马的伏击,身份不明,只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刘武周的人马.毕竟,我来太原一事极为隐秘,并一路扮做商人,行踪小心.在遇到晓禾之前已经打了几仗了." 晓禾突然听到说起自己的名字,惊的一下子抬起头来.见柴绍正含笑着看着自己,也不由得对他笑了一下.点头插嘴道:"哦,我说你身上怎么不仅有狼咬的伤口,还有些刀箭伤呢." 李智云眉梢一挑,突然沉声道:"晓禾,我和柴将军谈事情,你先出去." 晓禾愣了一下,随即委屈的嘟起嘴:"干吗?我又没打扰你们.外面那么冷." 李智云面容阴沉,似乎已极为不耐烦,向外招唿道:"来人,把她带出去.另外给她搭个帐篷." 晓禾一把甩开两个士兵的手臂,怒声道:"那怎么他不出去?" 用手指着仍旧在甜甜酣睡的姜木头. 柴绍笑道:"那你就把他也带出去吧!他几日没睡过了,也着实累了."说完沖晓禾使了个眼色,意思要她赶快出去,别在这惹这李家出了名的霸王.不过显然晓禾完全无视他的眼神,赌气的走过去一脚踢在姜木头的身上,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他那. 姜木头大惊,一下子醒了过来,正好看到晓禾怒气沖沖走出去的背影,连忙站起来跑着跟了出去. 李智云眉目不动,连眼尾都没抬一下,而柴绍却暗自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 外面,已是深夜,晓禾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就走出了营地,在一处水潭处停下,坐了下来.抬起头来,月亮已升的老高,又大又圆,周围孤零零的绕着几颗小小的星子,显得很是孤单. 夜里的风有些大,晓禾抱着双臂,将头搁的膝盖上,用力的抽了抽鼻子.心里突然有一丝难过. 她突然开始不可抑制的思念起自己的家人,尽管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几乎也不能算是有什么家人了.可是自己潜意识里还是认定了那个有车有楼有飞机的年代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而这里,永远都是冰冷孤单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可是和李智云遇见的这几天来,她似乎渐渐开始习惯有人总是在身边围着的感觉了。 虽然他脾气又臭又硬,也不会关心人,还总是什么事都喜欢和她反着来,可是晓禾在心里还是没有办法真正的讨厌起他来.毕竟... 晓禾暗自笑笑,毕竟他说过会终他一生,保自己平安.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这句话里到底有着什么含义,这毕竟是晓禾来到这的两年来听到的最为温暖的言语.晓禾已经不想再去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内涵与意义,更不愿去想这后面有没有别的付出和代价.被别人欺骗了那么多次,都怪她太过轻信和天真,可是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再想天真一次,自己所求,不也只是一份平安的生活吗? 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可是,那些看起来太过遥远的事情,晓禾现在不愿去想,太过恍惚的梦境她不愿去做,她随时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别人的地位. 一个小小的宫女,即便是来自遥远的未来,有些新奇的思想,可是对于这些男人来说,女人永远是微不足道的. 未来会怎么呢?她一点都不知道. "扑". 身后一阵脚步身传来.晓禾回过头去,见来人眉目可亲,一脸微笑,便也扬起嘴角笑笑:"你们说完话了?" 柴绍挨着晓禾坐下,笑道:"怎么了?在生气吗?" 晓禾闷闷的低下头来:"我哪有资格生人家的气." 柴绍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说嘛,我和智云谁都没有把你看做是一个小宫女,都是当做朋友的." 晓禾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朋友,我可担当不起." 柴绍不由得笑道:"别这样啊,我又没得罪你.你这个样子,有点恩怨不明.可不像我认识的苏晓禾了." 晓禾突然觉得很累,长嘆了一口气:"你又认识我的多少,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晓禾突然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柴绍:"柴将军,你知道吗?为了救万夫人,我害了好多人的性命,还亲手杀了人.事后甚至也没有多想什么,似乎认为这都是很正常的.战争就是这样的吗?我以前很鄙视那些视人命如糙芥的人,现在自己也渐渐的变了,开始越来越麻木.你说,这个样子做人,不可怕吗?" 柴绍没料到晓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认真的看了晓禾两眼,随即伸手摸着她柔软的头髮:"战争就是这样,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生在乱世,也是没的选择的.只要你自己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也就好了。" 晓禾缓缓的摇了摇头:"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为什么要如此没有人道的杀戮呢?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永远都只是少数人的乐趣,是帝王将相的博弈游戏,百姓不过是牺牲的棋子罢了.又有谁会可怜他们呢?" 第28页 柴绍看着这个刚才还在闹情绪的小小女子,突然觉得和眼前这个悲天悯人的少女不是相同的一个人,"你也不用想的太多,圣上英明神武,只要统一天下,人民就有好日子可过了。" 晓禾笑笑:"你自己也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还拿这话来安慰我,不过你说的对,多想无益,这些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还是多为自己想想才是正经."转过头来看着柴绍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柴绍笑道:"但说无妨.只要不要我的脑袋,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给你办到." 晓禾见他说的有趣,忍不住照他的后背狠狠的拍了一下,笑道:"不用上刀山,下油锅那么危险,我只是想回长安后找你借点钱,我知道你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所以才找你这大财主来接济我一下." 柴绍突然大笑道:"别的兴许还难点,钱吗,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到时候你可别没地方装银子." 晓禾鄙视的哼了一声:"瞧你那脑子,有钱还怕没地方放?" "那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要钱干什么?" 晓禾冲着他招了招手,故作神秘的爬在他的耳边小声道:"买房子." 柴绍愣道:"买房子?" "是啊!"晓禾回答:"你也知道我们陛下英明神武了,这天下大一同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长安为天下首都,财政贸易中心,那房价还不要多高就能涨到多高,不趁现在大赚一笔还要等到何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总不能在宫里当一辈子宫女.也要为自己将来做些打算." 柴绍无奈的摇头笑道:"看来说到这做生意我还是要多跟你学学才成,免得家父总是怪我不能继承家业.不过说到将来的打算,你还是应该寻个好人家嫁了.女孩子嘛,嫁人才是正途." 晓禾不屑的哼了一声:"亏你老婆还是千百年来中国少有的奇女子,怎么老公竟然会说出这么不长进的一句话.女人又怎样,人总要靠自己的,没有厚实的身家背景,就要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这样即使将来嫁了人也会有效的阻止家庭暴力,你们这里的男人都被惯的不像个样子,看来真得有人好好的教训你们一下." 柴绍微微皱眉:"你这都是些什么思想,什么叫做我们这里的男人?" 晓禾一愣,连忙含煳道:"这是最聪明先进的思想,唉,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刚要走,只见柴绍笑笑,随着她站起来:"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不过将来记紧,无论有什么困难,将来都可以来找我,我定会帮你的." 晓禾心道要是一样,那就怪了,却还是伸出一双素白的小手,笑眯眯的道:"那要不要给点什么信物,将来你不承认了,我也好拿着去找你." 柴绍大笑,抬手在她头上弹一个暴栗,郎声道:"这就是信物了!" 晓禾猝不及防下被他弹个正着,疼的呲牙裂嘴,正要扑上去和他大战三百个会合,突然李智云策马一下子沖了过来,一把把晓禾从地上提起,放在马上,对着柴绍道: "有人袭营!" ----------------------- [正文:第四十章:惊魂] 只见营地的正前方和左右两方的松林内忽然亮起漫天红光,浩浩荡荡,仿若火烧云般照亮了半个天空.数以万记的火把扇行般由丛林边缘迅速向上迫来,喊杀声由远而近,声音振天,来势惊人. 李智云勒住战马,俯身一把抓住一个仓皇奔逃的士兵,暴喝道:"出了什么事?" 那士兵神志大乱,正睡着觉突然被喊杀声吵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漫山遍野的数不清的敌军仿若天兵般从天而降.山坡上犹如蚂蚁一般数也数不清楚,火箭纷纷急she而来,帐篷间大火燃燃,一时间不由得乱了方寸,慌乱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刚醒来就已经被人包围了。" 李智云大怒,抓住那人的领口,高高的举起,怒道:"在外围站岗放哨的人呢?" 那士兵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都是从兵多年的人,一瞬间就已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手指着柴绍怒道:"柴将军手下的常何将领来将我们替下的." 晓禾心下一震,常何不就是玄武门事变中玄武门的守将,原本是李建成的下属,后来被李世民收买,所以才使得李建成在这场血腥的皇位之争中败下阵来的关键人物.怎么会在柴绍的麾下做将领,那么现在他到底归了李世民没有?如若没有的话,那么现在这山上的敌人来自于谁的派系,那就唿之欲出了。 突然,只见李智云眉梢一挑,蓦然拔出腰间长剑,回身旋风般的向后斩去.晓禾依在李智云的怀里,见他突然向柴绍发难,吓的失声尖叫,可是想阻止,却也来不及了. 李智云听见晓禾的声音,一时间脸上的杀气更盛.长剑龙吟声起,漫起一道银光.只听呛的一声,柴绍手中长枪凌然架起,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喀嚓一声脆响,纯钢的枪身,却被李智云一剑斩断.柴绍肩头染血的被噼下马,那战马哀鸣一声,就轰然倒在地上,身首异处,鲜血长流. 柴绍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可见伤的不轻. 李智云刚要动弹,晓禾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拦在柴绍身前,张开双臂,怒声嚷道:"你疯了吗?" 李智云眉目越发冰冷,一把抓起长鞭扬天一甩,就已卷上晓禾的腰身.蓦然一卷,晓禾就已经又被打横放在马上.眼见李智云利剑又要刺下去,晓禾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突然,横里杀出一个人来,手握长刀,威勐彪悍,大喝一声就沖李智云沖了过来. 李智云冷笑一声,左手长鞭一甩就已卷上那人手里的长刀,轻松夺下,扔在远远的糙丛里.随即勒住马缰,冷冷的看着他们. 柴绍伸出手臂,拦住了还要冲上前去的姜木头,姜卓愤怒的看着高居马上的李智云,连忙将受伤不轻的柴绍搀扶起来. 柴绍面容平静,只是口气却无法掩饰的有些淡淡的嘲讽. "李智云,你心中明明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又何必迁怒于我,大敌当前,你若还是这样纠缠不清,明年今日就是你我的忌日.你死了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别人." 李智云眉头紧锁,胸口起伏,低下头来看了眼脸上仍旧挂有泪痕的晓禾.许久,蓦然跳下战马,将晓禾抱了下来,又将弓箭软鞭等物背在背上.冲着营地里一团慌乱的众人大喊道:"要活命的,随我来!" 随即一把牵起晓禾的手,向山上跑去.姜卓愣愣的呆立着,待到看见晓禾冲着他勐打手势,才不情愿的跟了上来. 营地里众人这时才看见主帅,一时仿若看见救星一般,凡是没被火箭伤到的人都跟着狂奔了出来.只这么一会,伤亡就已经近半. 杀声震天,人马惨嘶中,李智云指挥着众人向山上退去.若非林木阻隔,地势起伏,并且是在深夜,使敌人有箭难施,否则在这样寡众悬殊,毫无防备下,他们想逃远点也不可能. 来者人数至少的一万人左右,趁着黑夜由密林处无声无息的潜了上来.并且深知两方人马的底细,知他们刚刚回合,互相不了解认识,就事先冒充柴绍下属骗得李智云派出的外围站岗的士兵,直到完全控制了形势,才明目张胆的攻了过来. 由此可见,柴绍手下必有jian细,这也自然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一路上到处被人追杀的原因.至于那个所谓的常何估计就是罪魁祸首. 这时,山上的东.西.南三个方向都已被人全面封死,只有北面还有一丝空隙.只是北面全是悬崖峭壁,就算想逃生,亦会被悬崖所阻,逃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可见对方一开始就是抱住一个不留的心态,处心积虑,等到这最佳时机,才对他们痛下杀手.由此可见对方绝对不是刘武周的人马,因为他们若是发现了己方的踪迹,以刘武周在河东的兵力大可明目张胆的强攻上来,并且一定要留下李智云柴绍之流的活口.这样的偷袭只能是在兵力领先不大,把握不强的情况下进行. 数也数不清的敌人由四面八方涌来,如cháo水一般杀之不尽,李柴的手下虽个个悍不畏死,但是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还是纷纷倒地. 晓禾被李智云拉住,踉跄的向前奔跑,突然脚下一崴,就倒在地上.李智云大惊.回身将她扶起,突然一支利箭she来.只听一声闷响,就狠狠的she进李智云的右臂. 晓禾大惊失色,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李智云眉头一皱,伸过手去,用力一拔,就连血带肉的把箭拔了出来.横手一掷,插入刚刚冲来的一名敌人的咽喉.臂上皮开肉绽,鲜血长流. 晓禾捂住了嘴,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李智云一把将她拉起,厉声喝道:"你今天若是侥倖不死,以后还有很多可以哭的机会.现在给我站起来,不想连累别人就自己坚持下去." 晓禾被他一吼,头脑瞬间一片清明,暗骂了自己一句没有出息.伏身捡起一柄单刀,抓在手里. 李智云见状,稍稍放下点心.冲着周围众人大声叫道:"不要恋战,跟我来!"一手使起长剑,一手舞动长鞭,剑势大开大合,鞭法灵动飘忽,一时间,挡者披靡. 此时敌人大部分已攻上山顶,突然有人高唿一声:"柴绍在这!"身后敌人就纷纷向这边涌来.李智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剑势已经有些凌乱.突然一人从斜里串上来,一剑向晓禾斩去,晓禾促不及防下慌忙举起手中捡来的长刀迎了上去,谁知完全搞的不成章法,就那么斜斜的拿着,一下子就被人家噼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忍不住捂住脸面,大声叫了起来. 李智云回过头去,一时间幕眵欲裂,可是长剑此时正插在别人的胸膛,救之不及,大喝一声,声音几乎嘶哑.就在这时,受伤的柴绍突然冲上前来,长枪一挑,那人就已喉头染血,软倒在地. 此时,身后全是明亮的火把,把整个山业照的一片血红.晓禾被李智云拉着疯狂的向上奔去,待逃上北边的悬崖峭壁,身边一剩下不到五十人.可见战况如何惨烈. 晓禾站在李智云身边,原本以为背面山坡没那么陡峭,或许可以勉强下去,现在爬上来才知道这回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由得心下一阵发寒.眼见敌人就要冲上来.晓禾一眼瞥到山上的一堆乱石,也不多想什么,弯下腰拿起一块巨石就沖山下砸了下去.只听一片哀号惨叫声响起,那快石头滚下山坡,所到处所向披靡. 众人大喜,全都有样学样,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纷纷向下砸去.山下众人大骇,纷纷避退,眼看着就要冲上山崖的敌人就这么退了下去. 可是山上的石头毕竟有限,扔了将近一个时辰,巨石已经告销.伏在山坡上的敌人又再蠢蠢欲动,缓缓试探的爬了上来.晓禾被急的团团转,李智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柴绍长嘆一声,然后拄着长枪,直直的站了起来. 乌云密布,星月无光. 喊杀声渐渐又响了起来.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只见山下火把燃烧处登时一阵大乱,马蹄阵阵,黄沙滚滚,只听山下有人大喝道:"山上的众人听好了,乖乖的给我下来,不然定要你们死无全尸." 第29页 众人大奇,不知又是哪方兵马. 李智云极目望去,只见熊熊火光里笙旗招展,上面一个大大的"黄"字迎风飘扬. 李智云与柴绍齐齐对望一眼,都掩饰不住眼睛中的兴奋,大笑一声齐道:"黄子英?" ------------------------ [正文:第四十一章:爱慕] 晓禾大奇,问道:"黄子英是谁?" 柴绍笑笑:"这回给我们解围的是刘武周那老贼,可真要好好谢谢他." 话音刚落,就见李智云长身而起,对着山下大喝一声:"唐太子李建成在此,想死的尽管上来送死." 话音刚落,不仅山下,就连山坡上那些正在强攻的众人一时间也是大惊,人人惊慌失措,进退不知. 黄子英大喜,自从他在雀鼠谷大败唐右卫将军姜宝仪之后,军功正隆.只是,此人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常常被同僚讥笑.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尤其不满宋金刚娶了刘武周妹子之后就高爬到自己头顶.前几日见他在李智云手下吃亏已另他心怀大慰.今天忽听有人报告说晋州外山岭处有大量疑兵,心中一喜就带着全营将士沖了出来.想要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原本还在疑惑这山上兵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像是李智云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个人物缩在这小小山坡上.心中一阵激动就要冲上去. 突然身边一为副将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将军,他们刚刚看起来是有战事,小心对方有诈." 黄子英一愣,突然只听山上又一个声音传出,高叫道:"黄子英,我奉宋将军之命在这里绞匪,尔等没有军令,快快退下." 黄子英一听大怒,暴喝一声:"他奶奶的,大家同属于刘大帅,凭什么行你绞匪就不行我来绞,老子今天还绞定了.兄弟们,给我上." 一时间,只听喊杀声沖天而起,山坡上众人已被团团包围,无奈之下,只有回过头去,与黄子英等人交起手来. 李智云和柴绍二人看着山下混乱的一片,心怀大畅,总算是出了堵在胸口的一口恶气. 李智云提起长刀,一把将晓禾从地上拉起. 晓禾看着众人摩拳擦掌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发愣.傻傻的问道:"要干什么去?" 李智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哈哈大笑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 "晓禾!快来帮忙!" 一声大喊突然自茫茫的雪地里传出,只见在一片雪地中一个稍稍大点的雪包突然开了个口子,一个小小的脑袋自里面伸了出来.四下看了下,随即就乐颠颠的跑了出来. "哈哈!好木头!" 晓禾突然大笑一声,拍了下姜卓的脑袋. 姜木头憨笑着挠了挠脑袋上蓬乱的头髮,一起和晓禾一起拖着一只身体肥胖的野猪向雪包走去.吆喝一声,就见周围几个雪包像是开了花的馒头一般,一个个的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个脑袋. "餵!出来帮忙啊!" 众人答应了一声,就赶来接过了晓禾手中的野猪,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可怜的野猪的皮毛拔下,然后兴高采烈的生起了火,准备做饭. 柴绍自后面走了上来,伸手为晓禾整了下纷乱的鬓髮,笑着刚要说话,忽听身后一声暴喝厉声响起,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就看见李智云拄着剑鞘,站在雪包旁边,脸色阴沉的怒道:"苏晓禾,过来扶我!" 晓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冲着柴绍吐了吐舌头,就转过身去,朝那个一脸阴沉的傢伙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怨:"叫什么叫啊!" 今天是他们在荒原上逃亡的第四天,那天自山上趁着混乱,他们这行人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李建成的下属虽然看的清楚,可是旁边还有着黄子英在纠缠不清,无奈下也只有任他们逃脱,随后也是仓皇逃窜.由于他们本想无声无息的杀了柴绍等人,所以没有穿戴任何表示身份的衣物,黄子英打到最后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宋金刚派来剿匪的人马.这才知道上当受骗,暴怒下,就在这荒原上拼了老命的四下寻找.晋州一带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而李智云一行没走多久就遇上了巨大的暴风雪,天气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寒冷,人马难行,很多原本受了伤的人就在这种鬼天气中送了性命.晓禾心叫不妙,若是这样下去不被人追上也得被活活冻死.可是这些地方连年争战,渺无人烟,到哪里去寻找什么避寒的房子. 正急的可耐时,晓禾突然想起以前看的黄易的《寻秦记>.心中大喜,就指挥众人仿着项少龙造了五个用冰垒起的屋子.开始时自然没人响应.可是李智云当时已经受伤,本身就在觅地休息,柴绍更是伤病交加,虚弱不堪.晓禾就和姜木头一起造了个似模似样的屋子.众人发现大奇,随后几个雪屋子就相继建成.众人躲在温暖安静的屋子里,听着外面的狂风肆吼的声音,一时间恍然如梦,疲累欲死下,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忽听外面千军万马奔腾不息.晓禾心下大惊,突然李智云自一边一把握住了她娇小的手掌,混乱的心绪也就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那些人渐渐的去的远了.晓禾心下奇怪,暗道这些人都是瞎子吗?便小心的推开门来察看.只感觉门上雪花纷纷掉落,沉重的很,姜木头连忙过来帮晓禾一起用力推开.只见外面雪过天晴,清风徐徐,天朗气清,一派宁静,而昨夜的大雪早已将那些屋子彻底掩埋,一个个在雪地里宛如一个个小小的雪坡,圆滑可爱. 随即晓禾等人就在这里住了两天,等到众人的身体的恢復的差不多时,来追查他们的人马已经连续来了几拨,可是却没一个人发现了所要追赶的人就藏在自己脚下.众人心情舒畅,身体復原的越发的好了. 晓禾暗骂了声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可还是走过去扶着李智云的手臂,扶着他一拐一拐的向火堆中央走去. 那天逃跑时,李智云为了救晓禾伤了腿,随后又在寒冷的天气里发起了高烧,晓禾被他吓的直哭,还好他平日里身体健壮,终于挺了过来.于是晓禾为了报恩就当起了他随身的小丫鬟. "餵!"李智云突然紧绷着脸,叫了晓禾一声:"以后你离柴绍远点." 晓禾正指挥着姜木头别把肉烤焦了,听到他的话随口应了句:"凭什么?" 李智云眉梢一扬,扬声道:"他老婆是我三姐." 晓禾晒道:"得了吧!你们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暗恋我就直说,那么大个男人扭扭捏捏的." 李智云眼睛突然瞪的老大,样子活像被人塞了一只蛤蟆. 晓禾干笑了两声,一把松开了他拼了命的跑了老远,然后回过头来大笑道:"餵!李智云!我看你也挺顺眼的!" 阳光明亮,清风徐来,晓禾衣衫俏丽,眉眼含笑,李智云站在原地,突然就没了脾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在忙活的众人听了晓禾了话,一时间人人起立,大声起闹欢唿,晓禾站在人群里笑着看着众人,丝毫不以为意,满脸笑容. 李智云脸上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刚要拐着腿走上去,突然只见远远雪原上一骑狂奔而来,众人大惊,可是这时想躲起来也来不及了,连忙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不一会,那匹战马就已奔的面前,只见来人却是李智云的一名下属,这人浑身是血,显然是经过了激战,见到李智云等大喜,一下子自战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扑在李智云的脚下,叫道: "夫人被刘武周抓了,现在就在榆次城内!" 李智云一愣,手中的刀鞘就掉在地上. ----------------------- [正文:第四十二章:分离] 只听桄榔一声,李智云手中长剑一下掉在地上. 晓禾一愣,就急忙跑过来扶住他的手臂. 李智云眉头紧锁,双拳紧握,缓缓的推开了晓禾的手掌.沉声道:"说清楚." 那人喘息着说:"那日我和王砌,田仪还有我弟弟齐林四人和将军失散.却也逃了出去,没想到刚跑出去就遇上了宋金刚的人马.被他们抓了回去,被关了起来,谁知隔壁的一个牢房中关着的竟然是夫人的婢女春兰.她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中口口声声的叫着对不起夫人,我们害怕夫人已遭到不测.晚上趁着天黑,杀了守卫跑了出来.并抓到了一个小兵逼问.他说先是抓到了受伤了春兰,后来她给他们指引着去找到了夫人.现在夫人已被压到榆次城看管了起来.我们本想来给公子报信,可是先是遇上了那晚偷袭我们的人,后来又和黄子英的部队撞了正头.耽搁了两天,他们三人已死,就剩下小人一个人啦." 话一说完,那人就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智云眉毛几乎纠成了一线,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一会,蓦然推开身旁的晓禾.大步向那人刚刚骑来的战马走去,翻身跃上,厉声道:"上马!" 身后的五十多人除了几个柴绍的部下,其余的全都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拿起兵刃,迅速跑到远处一个他们用来隐藏马匹的雪坡下,一会,就已经全部整装完毕,准备出发. 晓禾心下大惊,榆次城现在已为刘军所占,兵强马壮,人数最少也在一万左右.他们这五十多人去不是送死吗?急忙跑到李智云马下,拼命的拉住了马头上的缰绳.哀求道:"不要去,对方人多势众,你们去了只有送死." 李智云高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放手!" 晓禾见他不听,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先冷静下来,总会有办法的,他们还要用万夫人威胁你,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李智云声音低沉,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晓禾一愣,随即更加紧的抓紧了缰绳:"不放!" 李智云眉梢一挑,突然怒道:"本将军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下人来管,再不放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晓禾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听着他绝情的声音,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着眼泪,高昂着头,紧紧的抓着马缰,倔强的答道:"不放!" 李智云看着她泪眼蒙蒙却还是倔强不肯低头的样子,一时间眉头越皱越紧,突然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右手一甩,手中的马鞭就凌空甩下,晓禾痛唿一声,一下子退了开去,上面一道醒目的红痕蜿蜒的横在她瘦小素白的左手上. 她握着受了伤的手,鲜血缓缓的透过那道红痕,慢慢的流了下来,滴在了雪白的雪地上,分外醒目. 晓禾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智云,紧紧的咬住下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泪渐渐的流了下来,漫过她小小尖尖的脸庞,滴在仍在流血的手背上,又缓缓的流了下去. 李智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冷然,"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事情你都管的了的." 柴绍慢慢的走上前来,扶住晓禾的身子.只感觉手下的身体冰凉似雪,不停的在轻轻颤抖着. 李智云吆喝了一声,身下战马扬踢长嘶,刚要奔起,李智云突然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柴绍,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拿眼睛望着他. 第30页 柴绍看着李智云的眼神,心下瞭然,沉声道:"一路小心,记住只能智取,不要力敌,至于..." 说到这,不由得垂下头看了满脸泪水的晓禾一眼,随即重重的嘆了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 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李智云长长的做了一个唿吸,然后蓦然扬起马鞭,重重抽在马股上,大喝一声:"驾!" 五十骑战马就扬踢而起,风驰电掣般决尘而去. 晓禾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时竟也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几步追了上去,然而又怎是那战马的对手,刚跑了几步就被远远的落下,看着远处战马奔腾掀起的滚滚白雪.晓禾终于忍不住的颓然跪在地上,失声大哭:"回来啊!" 柴绍远远的站在远处,目光定在晓禾不停抽动的肩膀上,沉重的嘆了一口气! ----------------------- [正文:第四十三章:受缚] "晓禾,别哭了." 姜木头从后面走了上来,伸出粗糙的手为晓禾抹着脸上的眼泪. "风这么大,别哭了,脸都吹坏了." 晓禾没有理会,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这样哭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打起精神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去向秦王求救,求他出兵太原,兴许还能救回智云一命." 柴绍突然从后面走了上来,伸手替给晓禾一块锦帕. 晓禾愣愣的听着,想了一会,突然一把抓过柴绍手中的锦帕,胡乱的擦了两下.然后一下子跳了起来,快速的跑到雪屋里收拾了些行李吃食,又跑出来翻身上马,蓦然扬鞭,向回长安的方向跑去. 姜木头一愣,刚想家她.突然只见柴绍嘴角笑容一闪而过,也是翻身上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战马就追了出去,一时间,只听踢声阵阵,不一会,偌大的雪原上就只剩下姜木头一人. 姜木头大唿一声,也是连忙上马.追了上去.时间飞快,晓禾心急如焚,几乎日夜不休的在马上奔驰,柴绍等人怕她有闪失,也不敢放她一人,苦劝不听,也只有陪她玩命的跑下去.所幸一路上没有碰到军队,太平无事,这天,已是到了河东边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今日离开这个另晓禾厌恶至极的地方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却突然出了问题.柴绍终于病倒了. 其实他这病已不是一日两日,早在那日的林中之战里,他就已经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后来又在暴风雪中跋涉数日,颠簸劳苦,其后,还没休息多久,又陪着晓禾昼夜奔驰.他怕晓禾担心就一直忍着没有说.这日正坐在马上时,突然就从马上倒了下来,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人世不知. 晓禾心下内疚,知道再不能这样急奔下去.可是回长安告急一事也是不能耽误,就劝姜卓等人带柴绍进城看病休养,只要小心谨慎,他们这么几个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而自己则去长安报信.姜卓等人初时当然不答应,可是谁都知道再不能这样跑下去,否则柴绍性命不保.只得勉强答应. 这样一来,原来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现下就只剩下晓禾自己了。 晓禾强忍住担心害怕,拼了命的连夜纵马疾驰.这夜眼看着就要过了河东门户.忽听前方踢声大作,战马嘶鸣,晓禾心下一惊,就勒马停在路边,还没来得及觅地藏起来.前方就已经现出一众军队,人马大约在五千人左右,人人身穿黑衣黑甲,下骑高头大马,神情居傲,不可一世.晓禾心下自认倒霉,希望他们赶快过去,千万不要耽误自己的事情才好。 那对军队渐渐逼近,只见猎猎火把中,那领队的头领尤为引人注目.使的晓禾也忍不住斜眼看了两眼. 李智云和柴绍也是风流俊郎的人物,晓禾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此刻却也有些心下惊奇,只见对方军营中领队的将领不是男人,却是一个威风泠泠的女将. 只见那女将军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乌黑的秀髮在顶上结了个简单的髮髻,然后用黑色麻布包住,一身大黑长袍,内着黑色紧身衣,外罩银白互身软甲,足蹬一双银色马靴.眼角微微向上高挑,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挺直的鼻子,与稍微高起的颧骨匹配的无可挑剔,傲气十足,却又不失清雅风姿. 晓禾愣愣的看着她,突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晓禾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手心霎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扬眉一看却是一个黑衣大汉派众而出,厉声喝道:"臭丫头,看真么看?" 晓禾心下大怒,可是却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何况自己还有要事要办,连忙笑道:"不好意思,小女子没见过世面,更没见过美女,所以多看了两眼,冲撞了这位将军,小人在这给将军赔罪了." 那女子听过一愣,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晓禾连眼,过会笑了一笑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你是什么人?" 晓禾点头哈腰的应声道:"小女子是这附近的猎户家的女儿,刚刚到城里的姐姐家去玩耍,一不小心就耽误了时间,这就是要回家了。" 那女将军点头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害怕吗?" 晓禾笑着答道:"将军率领千军万马的在沙场上英勇作战都不害怕,我走点夜路又有什么害怕,更何况现在虽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可是哪个将军大人会跟我这个小小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晓禾心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那将军听后呵呵娇笑了两声,摆手道:"还真是机灵的丫头,好了,我这个将军大人就不再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快回家去吧.太晚了,父母可要等急了." 晓禾心下大喜,暗道总算平安过关.正高兴着,突然听到身后女子厉声叫道:"站住!" 晓禾下中一凉,正想着用不用立马逃跑,一把冰凉的长剑一下子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晓禾缓缓的回过头去,皱着眉道:"将军着是要干什么?" 那女子娇笑道:"险些让你给煳弄过去,你骑着带着刘武周营下标记的战马,还说是什么猎户家的女儿,来人啊!把她绑起来,带回营里,慢慢再审." 晓禾低头一看,果然隐隐火光中那战马的臀部上一个小小的刘字印在那里.晓禾这才想起这写马是他们在下山时顺手抢来的,晓禾暗骂本姑娘骑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天这么黑都让你给看到了。一看你就是小时候不好好学习,不知道看书,眼神这么好. 然后不容她有任何争辩的机会和时间,就被人绑了个结实,嘴里更塞上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抹布一类的东西,打横放在一个男人的战马上,跟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前走去. 晓禾心下暗暗着急,不知道这群是什么人,怎样才可以放过她,耽误了回长安的时间,李智云可该怎么办啊! 此时月明星稀,.四下里一片大亮,晓禾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 [正文:第四十四章:迭起] 大队人马缓缓行进,抬眼望去,月朗星稀,已是深夜. 晓禾心中愁苦万千,可是却有口难言,几次摇头晃脚,呜呜做声,以示抗议,可是那群人安然行走,无人扫她一眼.晓禾闹腾了半天见始终无人理会,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心下想着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呆会怎么想办法逃出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初,天气越发的寒冷,北风肆虐,寒霜飘零.晓禾横在那马上,一路颠颠簸簸,缓缓而行.路上的路人见了无不避让.晓禾心中不服,暗想怎么你们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就是要来找我的,可是想终归只能是想想,只得垂头丧气的让那马驮着. 天越来越暗了,月亮被一片云彩遮住,荒野里一片黑暗.晓禾不禁再次暗骂自己一句,穿越时空本来就已经够变态了,那么穿越的这个身体还是有夜盲症的岂不是更加倒霉.晓禾把脑袋在战马身上使劲的蹭了蹭,突然一屡马毛不小心钻进了鼻子里,晓禾忍不住一下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再抬起头来时,一座军营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一个放哨的哨兵急忙跑上前来,恭敬的对着前头的女将军说了几句,然后大门缓缓打开,一队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 这时,一个儒生模样的人从里面的营帐里迎了出来,眉目清秀,面白无须,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很是年轻的样子.只见他对着那女将军行了一礼道:"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只见那女将军笑道:"老房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麻烦了,罗里罗嗦婆婆妈妈,别废话了,我二哥呢?" 那被称为老房的儒生笑了一下,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主公带人去察看冰封的坚固程度,着我等先在龙门关等候,如若没有差池,今夜就可以渡河了." 晓禾伏在那战马上,心中波涛起伏,激动的不能自抑.若是此刻还猜不出他们的身份,那她也不用出来混了。隋末唐初歷史上有几个女公主的还出来打仗的?又有几个女公主的二哥手下的谋士还是姓房的? 晓禾在马上努力的扭动身体,希望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天啊!谁能猜的到,她竟然见到了中国古版的花木兰? 柴绍啊!我见到你老婆了啊! 正在这边胡思乱想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震天暴响,无数马蹄声在门外轰然响起,宛如天边闷雷,整个大地几乎也为之震动. 晓禾歪过头去,只见营地东南方一道浑黄浪头飞驰而来,不一会,千军万马齐齐奔腾,排云滔天,声势惊人. 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奔到了近处. 为首的将军高居马上,黑衣黑甲,大黑长袍,英姿挺拔,铁甲流彩,映着漫天的火把灯光,透着股无法掩饰的王者之气. 晓禾心神巨震,一时间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突然,李秀宁纵马迎了上去,蓦然拔出腰间长刀,如迅雷流星般挥向李世民. 晓禾见状大惊,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只是在满是嘈杂声的军营里,瞬间便被淹没,听不分明. 只见李世民不慌不忙,猿臂一伸,顺手操起插在路边的一面大旗,旗杆一扬,猎猎翻飞,颇有几分横枪立马,一扫千军之势. 众人见他非是舞剑,反而舞旗,瞧的尽皆愕然,继而又发声大喊,声势滔天. 一时间只见李秀宁单刀如雪,缤纷耀眼,攻的无所不入.李世民大旗翻飞,横推竖碍,守的滴水不漏.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场面热烈非常. 突然,只见李秀宁一个转身,整个人宛如一只燕子般灵巧,在空中一个折转,就又坐回了马上,看着李世民,笑颜如画,娇奼道:"二哥就不能让让我吗?" 李世民显然是看到她后心情大快,也是长笑一声道:"三妹还用的着为兄让吗?" 说完就翻身跳下马来,走到李秀宁跟前伸出手来托住她的腰想要将她接下.李秀宁虽然自己也是马术精湛,武艺高强,可是显然很是乐于享受这种兄妹之间的感情.伸出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掌搭在李世民的肩膀上,一下子跳了下来.然后高兴的挽住李世民的手臂,亲热的和他并肩往帐里走去. 晓禾心道看来史书上说李秀宁和李世民关系密切的说法不是假的,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还说平阳公主最后是为保护李世民,被李建成派出的刺客用暗器刺杀.看来没准也是真的.想到柴绍很快就要没有老婆,心下不由得为他感到几分难过. 第31页 这时只听李世民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秀宁笑道:"自然是来助二哥一臂之力的,怎么?二哥看不起我吗?" 李世民哈哈笑道:"就你心思多,若是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娘子军前来相助还不乐意,那我不是白痴就是蠢蛋了." 李秀宁显然很是高兴,一时间微笑着扬起嘴角,眉目可亲. 晓禾眼见着他们二人越走越近,心下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可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可以脱身的方法,正想着他们二人已走到了眼前. 晓禾心叫死就死吧.一狠心就从马背上滚了下去,正好砸在李世民面前的土地上.李世民和李秀宁齐齐一愣,就停下脚步,愕然的向她望来. 那地上凹凸不平,多有石块,晓禾重重的倒在地上,痛的呲牙裂嘴.可是却还是忍住了疼痛,把脸转过来定定的看着李世民.想要说话,偏偏嘴里塞着那么个东西,徒徒着急,有口难言. 李秀宁秀眉一挑,正要说话,旁边的一个侍卫几步沖了出来,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秦王恕罪,小人一时失察,让这个丫头惊了秦王的驾.小人这就把他拖下去." 李世民淡淡道:"不妨事,这是什么人?" 那侍卫刚要回答,李秀宁突然插话道:"不过是路上被我抓来的一个小贼罢了.二哥不必在意.我们兄妹好久不见了,这回我从家里带来了几瓶陈年老窖,给你解解谗虫.走!我们回帐去." 李世民也没在意,点了点头,就随她向屋里走去. 晓禾心中大急,对李秀宁的印象一下子打了个天大的折扣.暗骂这个女人随便胡乱抓人不说,此刻怕她苏晓禾影响她与李世民说话竟然还说自己是小贼.看来这个女人恋兄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这时,那个士兵走过来一把将晓禾拉起,一阵风突然颳起,漫天火把在这瞬间一明一暗的晃在晓禾的脸上.李世民正从她身边走过,眼尾瞟过她的脸,突然浑身一震. 晓禾心下大喜,心想老天啊,你总算开眼了.你要是再不看见我,我只有回头一头撞在马腿上让它踢一脚来引起你的注意了. 李世民愣愣的盯着她,满脸的疑惑,那士兵也是乖觉的人,见他这个样子,就抓住了晓禾站在原地.李秀宁正要往前走,突然见李世民停下来看着晓禾,也不由得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起来.一时间,全营几万双的眼睛全都盯在晓禾的脸上.晓禾心叫你倒是赶紧把我嘴上的抹布拿出来啊!就知道看能看出什么来啊! 果然,一会,只见李世民缓缓的抬起右手就往晓禾的嘴上探来. 晓禾大喜. "晓禾!" 突然,一声女声从营帐的方向传了过来.晓禾心里奇怪这个地方还有谁认识自己,斜眼看去,一看之下,全身冰冷,如坠深渊. 李秀宁闻声也是转头看了过去,然后也是一愣,奇怪的叫了声:"万姨娘?你怎么在这?" --------------------------- [正文:第四十五章:内讧] “晓禾!” 万夫人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拿掉塞在晓禾嘴里的抹布,神情急促。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双方都是一愣,李世民解开了缚在晓禾身后的绳子,晓禾身体一得了自由一把上前紧紧的抓住万夫人的肩膀,厉声问道:“你不是被刘武周抓去了吗?” 万夫人愕然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那日你们走后,我就逃了出来,一路小心潜行,还好在回长安的路上遇到了秦王,怎么会被刘武周抓去?” 晓禾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听了万夫人的话更是恼恨的一拳重重的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天啊!可是智云已经带人去救你了。” 万夫人是怎样的人,见晓禾这个样子早已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事关自己的儿子,一时间也是乱了方寸,双手紧紧的抓住晓禾,指甲几乎刺进了晓禾的皮肉里。声音颤抖,满脸担忧:“你说什么?你说智云怎样了?” 晓禾懊恼的垂着头,暗骂自己怎么笨的像头猪一样。李智云关心他母亲乱了方寸也就罢了,可是自己怎么竟然没有看出来,春兰在那日就已经被人一刀砍在地上,那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怎么也会被他们骗了过去。 李世民走上前来,扶着万夫人的肩道:“万姨娘,我们先回帐里,让晓禾歇一下,然后慢慢说。” 万夫人软弱的靠在李世民的怀里,声音哽咽,对着李世民悲声说道:“秦王,这一次你一定要再救救你弟弟。” 李世民面色阴沉,没有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晓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晓禾强自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没有随他们进帐,就站在原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说到李智云受了伤还是带着不足五十个人跑去榆次救万夫人的时候。万夫人再也忍不住心下的悲痛,哀声痛哭了出来。 万夫人本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可是近来连遭苦难,多次遇险几乎丧了性命,心志早已不如晓禾初见她时那么坚韧。现在又听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带着不足五十个人去屯有上万名兵士的的敌窟里营救自己,这种宛如自杀般的举动终于让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抓着李世民的衣袖哭道:“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李世民眉头紧锁,正要说话,突然李秀宁在旁边低声道:“你是说柴绍进了浍州?” 晓禾点了点头:“是的,柴大哥受了伤,后来又奔波劳碌,在浍州的时候病了下来,没有办法,只能让姜卓等人留在浍州照顾他。” “可是现在宋金刚已经屯兵进浍州了。” 晓禾一愣,大惊道:“不可能,宋金刚不是在榆次吗?” 李秀宁一脸悽然,“我二哥都到了龙门关,他刘武周哪里还能坐的住,宋金刚已经进浍州三日了。” 晓禾心下大骇,若是这样那柴绍就危险了。想起他一路里对自己的照顾,不由得鼻头髮酸,怆然欲滴。 “二哥,小妹有事,这就先告辞了。”李秀宁突然拿起身边的长刀,一甩宽大的战袍翻身就跳上了战马。素手一扬,原本随她而来的一众军队就整点行装,准备出发。 李世民猿臂一伸就拦住了李秀宁的去路,沉声道:“你不是就要这样的去浍州宋金刚那把柴绍抢回来吧?” 李秀宁苦笑道:“那还能怎样?难道任由我夫君落在别人的手上而我却要无动于衷吗?” 李世民眉梢一挑扬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没有见识?你现在去浍州不但救不出柴绍,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你要时刻记住你身上还有大唐的使命,你是大唐的公主,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妇孺!” 李秀宁冷笑一声,然后厉声道:“我不仅是大唐的公主,还是别人的妻子!”说完手中长鞭一甩,凌厉的向李世民抽来,李世民向后一躲,李秀宁就一下抽在马上,对着身后众将喊道:“随我来!” 众人刚要离去,只见一只劲箭突然从后面she出,一箭穿过李秀宁头上包裹长发的黑布,将黑布中间固定头髮的珠花打断,只听一声脆响,那珠花譁然落地,黑色布片纷纷破碎,李秀宁一头飘逸的长髮一下子散了开来,一阵狂风捲起,漫天火把猎猎燃烧,那头乌黑的秀髮在长风中迎风飘扬,宛如蝶翼。 只见那只劲箭劲势不停,直she入高大的营门门柱上,深深扎入,微微颤抖。 一时间全营静默。 李世民高声道:“今日谁敢不遵我的号令而强出此门,军法处置,乱箭she之,决不容情!” 李秀宁墨发飞舞,高居马上,巍然不动。许久,缓缓的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刚刚还是亲亲热热的二哥,一时间,目光冰冷决绝,冷然道:“二哥一点也不顾念兄妹之情,定要与我动手吗?” 李世民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声音坚韧,如断金石:“我只是不想你无端的葬送在自己的莽撞之中。” 李秀宁笑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哥,得罪了!”说罢,一把举起手中长刀,尖啸一声,跨下战马狂嘶而起,身后吼声沖天而起,那把震慑人心的利器在夜风中啸鸣了起来,一时间,战意瀰漫了所有人的心底。 李世民冷然回过头来,声音坚韧:“三妹,为兄最后再问你一次,为兄的话你到底听不听?” 李秀宁长刀向前勐指,也是厉声答道:“我也最后问你一次,我的夫君,你到底救是不救?” 李世民闭上眼睛长嘆有声,低声道:“如此顽劣,一意孤行,怎配做一军统帅?” 李秀宁也是冷笑一声:“如此自私冷漠,六亲不认,怎配做天下之主?” 李世民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非我不愿去救,只是近日大河刚刚封冻,还不牢固,贸然带几万人到冰面上行走,若是有所闪失,全军覆没,我大唐危已。” 李秀宁冷笑道:“诸多狡辩!”随即回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众兵喊道:“弟兄们,我李秀宁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今日我夫君被陷浍州,我这就要去将他救出,此去可能是九死一生,你们不愿意去的,我李秀宁也不勉强你们。愿意去助我的,就先替我沖开这秦王大营!” 身后突然响起雷鸣般的吼声,无数人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长枪战刀,随时准备追随他们的主帅驰向战场。 李世民半眯着眼睛,眼内寒芒微露,慢慢的举起右手。 突然只听唿啦一声响,无数隐藏于暗中的长弓轰然拉满,数不清的箭弩对准了场中李秀宁的部下,李秀宁长刀刀锋一斜,发出指令,身后众人立马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将众人围个水泄不通。 两军一时齐齐发喊,天地震动,风云变色。 房玄龄在旁边及的团团转,急忙走上前来,对着李秀宁柔声道:“公主殿下,秦王并不是不想去救驸马爷,而是大河刚刚封冻,无法承受我们上万大军一起过河。三万人一起过河需要最起码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到了中心恰好被敌军偷袭,又或冰面无法承受而裂开,那我们恐怕就要走上裴寂的老路啊!” 李秀宁寒声道:“房先生不必多说,今日秀宁定要冲出大营到浍州去救我夫君。若是有人敢阻止我,那就我李秀宁的敌人,秀宁一生为我大唐谋划,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任性这么一回。二哥若是不放我出去,那就别怪我不对你客气!” 李世民突然长笑一声:“这般任性,成的了什么大事,来人啊!若是她今日敢违抗我军令,就不是我大唐的公主,也不是我李世民的妹妹!” 第32页 李秀宁冷笑起来,长刀一甩,重兵随她向前走了两步,声势逼人。 李世民部下人人端起弓弩,银光闪闪,杀气沖天。 一时间,秦王大营里兵戎相见,剑拔弩张,所有人命悬一线。 晓禾站在人群里,愣愣的不知道怎样应对这种状况,心道明明刚才还亲热的要命,怎么转眼就要打起来。 万夫人紧紧的抓住晓禾的手臂,突然随着局势的突变而又是一紧,晓禾被她掐的差点痛唿出声,而神志却是一下子变的清明。眼见两伙人马上就要内讧,晓禾突然一个箭步鬼使神差的沖了出去,一下子拦在两伙人中间,高声叫道:“不要打架,我有办法过河!” 数万人齐齐一愣,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小丫头。 李秀宁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她,万夫人也是差点被她惊的晕了过去。 李世民眉梢为触,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你说什么?” 晓禾心下一嘆,完蛋了! ----------------------- [正文:第四十六章:借北风] 李世民的眼中仿若镜湖封冻,暗黑幽深,不动声色. 晓禾半张着嘴,浑身颤慄,仍旧保持着刚刚那个母鸡张翅般的姿势,感觉着身上无数道异样的目光仿若x光一样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扫she着.冷汗直流,如芒在背. "你说什么?" 李世民伸出一只手一把掐住晓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晓禾的脑袋一时大乱,心里暗骂自己让鬼附了身,怎么竟找上这种麻烦.可是不得不强迫自己马上冷静下来,以应付眼前这棘手的局面.李世民此刻是如此的靠近她,她一时紧张语无伦次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风太大了,你没听清楚我说什么。我说得是,不要打架,打架不好。你看你们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多不好~~~~嘿嘿~~~~~” 李世民眼芒一闪,晓禾顿时感到两颊的骨骼仿佛被捏碎了,眼泪差点落下来。心中很想一脚踢得他断子绝孙,却害怕那样做之后断子绝孙的人是自己。只好忍下来,斯文的用小手拍着李世民的肩膀,小声的说: “疼,真疼。你放手,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和我一般见识。” 李世民不可置信的看着晓禾拍他肩膀的手,冷声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晓禾心中大骇,难道今天就要死在中国伟大皇帝唐太宗的雏形秦王李世民手里?连忙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前世"在电影电视小说报刊上看到的东西,想要找一个能够在未封冻的大河里把三万大军安全渡过大河的方法.可是想了半天却仍旧一无所获,怎么办?难道能够做热气球飞过去吗?像项少龙般搞个勾索滑过去?还是大家全体造船造雪橇?或是干脆游过去算了!天啊!冰水混合物0摄氏度啊!会死人地!铁达尼号里的杰克就是那么冻死的。 晓禾愁眉苦脸的暗骂老天不公平.明明前几天天气的冷的要死,差点没把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一到今天就突然的大地回春鸟语花香,史书上竟是些骗人的东西.记得上面不是说李世民到了龙门关之后就天气就突然冷的要命,然后大家是乐乐呵呵的跑过去的吗?难道史书篡改了,心中不禁大骂史官没有职业道德。 "浪费时间!" 李秀宁突然冷哼一声,一甩马鞭,厉声道:"二哥,你让不让路?" 李世民半眯着眼睛,眼内透出刀锋一般的寒芒,冷冷的看了苏晓禾一眼,随即对着远处的守门兵下令道:"封门!" 李秀宁眉梢一挑,冷笑一声,长刀蓦然扬起,对着李世民喝道:"是你逼我的!" 李世民此刻顾不上晓禾,一把将她推出战圈,翻身跳上了一旁的战马,说道:"我宁愿你死在我的刀下,也不让你做他人手底的冤魂!" 两军人马立时嘶声大吼,一时间,战意瀰漫,吼声震天! 晓禾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扯主李秀宁的马缰。厉声道: “你以为你这是在帮柴绍吗?你是在害他。”李秀宁一愣,动作一缓。晓禾转身来到李世民身旁,缓缓突出一句话。 “那日偷袭我们的人是太子的部下,柴绍和五公子心里都清楚得很。”李世民闻言半眯起眼睛,眼内露出刀锋一样的寒芒。 晓禾盈盈转过身去双目微合一连自信对着众人说道: “我真的有办法。” 一时间,众人全都疑惑的看着她,许久,她才轻轻的笑了一声,随即挺直身体,端正眉目,一脸正气凌然之态,朗声道:"当日诸葛孔明为了应付曹操大军,蹬高台借东风,以成就千古留名的赤壁之战.今日小婢也想效法此法,遂告之家师,家师眼见河东大好江山落入刘武周手里,遭其蹂躏,心下不忍,如今已经传了小婢借风之法,今日无奈,只得在此为将军登高台借北风,纵使此法兇险异常,有违天道,可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言罢摇头嘆息,唏嘘不已. 众军一时譁然,李秀宁更是一脸愤怒不耐烦之意. 晓禾心里暗骂你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要不是看在柴大哥的面子上才不管你.可是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一分一毫,仍旧是高深莫测的微笑不语. "二哥,这就是你想出来拖延时间的方法吗?果然是不同凡响,小妹有事在身,就不陪二哥玩下去了,二哥若是还不让路,别怪小妹当真不顾念你我兄妹之情,就是今日血染营门,我也要将大营撞出一个口子." 李世民低头不语,过会回过头来,看着晓禾道:"你师傅是谁?" 晓禾心叫就怕你不来问,随即趾高气扬的高声道:"小婢师兄姓孙,名叫鹭然.家师却是王爷的老相识,袁天罡是也!"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晓禾突然站到一个稍稍高起的土坡之上,厉声道:"快给本姑娘搭建高台,不然耽误了做法时机,别怪本姑娘没帮过你们." ------------------------ 十丈高台之上,女子玄发如丝,肤白胜雪,身穿黑丝长袍,下缀万千丝绦,狂风鼓舞,宛若蝴蝶飞舞,盈盈而立,淡定飘然,仿若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台下众人纷纷抬头仰望,原本丝毫不相信之人,此刻见了晓禾的绝世风姿一时间也有些神智迷乱,心下暗想,或许她真的能够借来北风也说不准. 李秀宁站在高台旁边,一身戎装,挺拔英气,此刻却也是秀媚微触,满脸的疑虑之色.转头去看那边的李世民,见他面色平静,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由得开始懊恼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大意,不该就这么答应等着看这个小姑娘的胡闹之举. 房玄龄在一旁微笑仰望,神色愉悦.李秀宁知他学识渊博,转头问道:"先生听说过袁大师有这么个女徒弟吗?" 房玄龄笑道:"袁先生学究天人,高深莫测,行踪飘忽,圣人有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下一介书生,哪里敢揣摩圣人的心意呢?" 李秀宁冷哼一声,就知道从这傢伙的嘴里听不出什么,可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的凑过头来,"那先生认得她写的是什么字吗?" 房玄龄摇头嘆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她写的是哪种文字.不过在下多年学习回鹘龟兹匈奴等族的文字,与这文字多有相同之处,依在下见这女子写的可能真是是某种祭祀时所用的文字,多半不是胡乱写的." 李秀宁被他看穿心思,姗姗的退开不再说什么,只是仰起头来,看着那个高空中的影子,心下嘆道:"若是她借不来这北风,难道真的要和二哥兵戎相见吗?" 然而在高高的木制高台上,那个从下面看风华绝代的人儿,此时却是呆呆直立,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心中打鼓. 这帮傢伙还真是实在,高台嘛,随便建个差不多的就好,一下子搞了个这么高的. 晓禾面上冷汗直流,缓缓的探过头去,心里一下子仿佛有一只大老鼠爬过一般,心惊胆战. 妈妈呀!这得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吧.掉下去可怎么办吶?但是居高临下看到底下将军士兵无不抬头仰望的神态,又暗自心中得意。可是德意之余又在心中暗暗咒骂,也不能老是这么站着不动的. 无奈下,晓禾只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暗对自己说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定要克服心里的恐惧,就当登高望远欣赏祖国大好河山好了.许久,慢慢双臂抬起,向前伸展开--侧滑步--剪刀跳--螺旋蹬腿--桑巴旋风. 若是这时有二十一世纪的人来了,一定会大骂,你是哪个师傅教的啊!这跳的也叫芭蕾吗?回家学学吧. 然而此刻下面的人却是人人无法掩饰的大惊失色,芭蕾此刻当然没有传入中国,众人一直以来所见的也无非是那么几种中国古典的舞蹈.此刻突见苏晓禾在那高台之上,黑色衣袍随风翻飞,姿势曼妙婀娜,却又奇异怪魅,不由得人人对她倏然起敬,这本就充满神奇色彩的年代,顿时被她渲染的更加神秘莫测. 然而晓禾却是有苦自己知,天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会唿风唤雨的人物存在.不过就算是存在,也绝对不是她苏晓禾.何况后世的史学家更是证明,就连古往今来干这事最勐最英勇的诸葛亮,也是知道那么点天文知识,而事先算好,临时作秀的.她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并且心里存了那么点希望相信史书上说的李世民等人是安全在坚冰上渡河的.如若后世的史书真的被古代的那些史官们骗了的话,那她今日可真的就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了. 晓禾跳了半天,见天上还是没有半点下雪的意思,心里知道再这么下去下面的众人若是等的急了,自己的时辰也就到头了,心道豁出去了,就不信骗不倒你们!高声吟道: "北风捲地白糙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澹万里凝。 中军置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迴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一阵寒风卷过,周遭大旗猎猎翻飞,李世民等人一时间都掩住眼睛,只从指fèng里看到晓禾的身影在高台之上诡异的舞动,口中诗词歌赋层出不穷,房玄龄也渐渐收起力量一开始的微笑之态,心下越来越惊,暗道:难道这个女子真的是上天派来助我大唐的吗?这种才华岂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李世民眼光微触,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也是波涛汹涌,这个苏晓禾总是能人所不能,几次三翻以一个小小宫女的身份夺人眼目,今日无论她是成不成功,对自己来说都是有利无害,所以也就任由她胡闹下去,大不了事后制她个妖言惑众之罪.可是此刻,却也开始希望这天能够马上下一场大雪,不然一会还真的不知道能否下的了处置她的决心. 第33页 晓禾在那十丈高台上高声吟诵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有关于雪的诗词,暗暗对老天祈祷着要是再不下雪她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身侧的白色绫幡上墨汁点点,在空中宛若一只只振翅的蝴蝶般飘扬飞舞,看着台下众人那肃穆的神情,晓禾自己都觉得好笑到了及至,一个绫幡蓦然颳了过来,一下子缠上了晓禾的脖子,晓禾伸出手来一拨,不小心一下子将它撕了半截下来,只见那半截绫幡上写了四个奇怪的文字,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大大的"fuck!" 突然,一阵寒风蓦然捲起,军中大旗猎猎翻飞,地上的黄沙一时间被卷的漫天都是,众人一时间都感到了从北面传来的一种无法抵挡的寒意,晓禾精神大震,心下知道歷史果然是不能更改的,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歷史进程的脚步.心下弩定,知道今日自己这一遭算是压对了。 一时间,漫天黄沙捲起,北风唿啸狂吹,众人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那高台之上宛若天人般的女子曼妙玲珑的舞姿,黑衣舞动,墨发飞扬,素手如雪,声音如同梦幻般淡远寂寞.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晓禾连忙收口,差点一时激动把唐宗宋祖,稍逊风骚都背出来.心里暗叫毛主席啊!我又盗版您老人家了. 突然只听北风唿啸,漫天鹅毛纷纷扬扬飘然而落,一场迟来的大雪终于降了下来. 众军欢腾,欢唿雀跃,喜声如雷. 晓禾站在台上,愣愣的看着台下众人,一时间恍然如梦. 远远的,只见李世民透过重重人群,目光淡定悠远,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冷淡的面容,对着晓禾微微颔首,浅浅微笑. 晓禾一愣,北风蓦然捲起,卷的晓禾的头髮漫天飞舞. 月光淡雅,雪影斑驳,宛如梦幻. ------------------------- [正文:第四十七章:得道] "武德二年,唐秦王李世民领三万大军攻打河东刘武周,行军至龙门关,天气转暖,大河冰融,众军苦于无船渡河之际,恰有袁天罡之徒苏晓禾在军中.此女此女生具神明,弱而能言,懂百鸟之语,通神鬼之道,上知天文日月,下晓地理百川,明圣人之言,览千古奇卷,上达天听,知天命当属李唐,遂学古人之风,借贤哲之技,登高台,借北风,索冷雪,求冰霜.未几时,北风唿啸,天降大雪,大河冰封,唐军扬鞭急渡,屯兵柏壁,与宋金刚遥遥相对." 房玄龄放下毛笔,轻笑一声,轻轻吹干淋漓的墨迹,交负给一旁的小童,吩咐道:"仔细收好." 那小童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相貌清秀,很是聪明的样子.他接过房玄龄手中的宣纸,双目一扫就已经看了个大概,随即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用的." 房玄龄显然是极为信任这个小童,靠坐在椅子上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这些东西嘛,现在没用,但是将来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那小童极为乖巧,忙走到房玄龄的身后为他轻垂着嵴背,应声道:"什么大用场呢?" 房玄龄道:"将来圣上登基,用来编撰新唐书." 小童诧异的咦了一声,问道:"新唐书?" 房玄龄闭着眼睛点头道:"是啊!哪个圣上登基不编史呢?" 小童侧头想了一下,随即问到:"可是先生是为哪个陛下编史呢?" 房玄龄轻笑一声,小声道:"猴崽子,还真是聪明伶俐,今日先生就教你个乖,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可就是大罪,如今的陛下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高祖皇帝,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话,可别怪我不保着你。" 那小童吓了一跳,一下子跪伏在地,连声道:"小人再也不敢了。" 房玄龄双目微合,靠在椅子上,仿若睡着了一般,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一阵纷乱,营帐门前的帐幕突然一阵抖动,房玄龄勐然睁开眼睛,一把抓起一旁小几上的泥制茶壶,一下扔在地上,厉声道:"手忙脚乱的,快收拾起来." 话音刚落,帐幕被人一把掀开,一个尖脸素颜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跑了进来,秀眉微触,一脸怒气. 那小童也极是乖觉,连忙应声将地上的茶壶碎片拾起,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那张房玄龄刚刚写完的东西拿了出去. 房玄龄好象是刚刚注意到了女子的存在,站起身来笑道:"苏姑娘." 晓禾瞪了他一眼,随即怒气冲天的坐在地席的一角,问道:"你干吗发那些胡说八道的通文,搞的附近那么多老百姓都跑过来把我当菩萨拜." 房玄龄轻笑了一声,"苏姑娘说什么,在下怎么有点不明白,在下所说之事都是千真万确,有全军三万大军一齐做证,怎么说是胡说八道呢?" 苏晓禾鼓动着腮帮子,想说什么,可终究是理亏,嘟囔了两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时,门外突然探进来一个男子清秀的脑袋,冲着房玄龄微微点了下头打招唿道:"房先生好." 随即对着晓禾愁眉苦脸道:"我的姑奶奶,外面的人都快派成排了,您老人家多少也出去应付一下,免得小人难做,否则秦王回来时,您是天仙下凡,自然没事,小人的脑袋可就要挪地方了。" 晓禾无奈的哼哼了一声,随即狠狠的瞪了房玄龄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随那士兵向外面走去. 今天已经距渡过龙门关,屯兵柏壁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事态发展的全不再受晓禾的控制,她无奈的长嘆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那排成长队的百姓,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十倍. 那日,天气骤然变冷之后,不出一个时辰,大河就已经完全冻结,李世民率大军扬鞭渡河,很是嚣张狂妄的到了柏壁,与宋金刚的敌营遥遥相对.原本谁都以为以李世民的性子很快就会下达进攻的命令.谁知道他竟择险驻军,坚壁不战,惟传缴各郡,另他们接济军需.然而房玄龄竟然写了一篇名叫<北风赋>的文章,一併与李世民的缴文传了下去,上面极尽吹嘘之能事的大夸苏晓禾是如何县其通天彻地的神通导致天降大雪,导致北风唿啸,导致大河结冰,帮助唐军前行.这下晓禾的一下子名声大震,再加上李世民的部下里那些亲眼目睹晓禾"大显神通"的没见识的士兵的口口相传,晓禾最后竟然变成了如九天玄女一般能够上天入地,唿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天仙下凡,其面貌更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代佳人. 这些谣言在晓禾听来也不过就是不好意思一下罢了,可是在这个本就充满了封建迷信的时代里却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李唐与刘武周的这场战役,各郡县本各自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骤闻李渊派李世民为帅,已是震惊异常.但是虽见其势如破竹,但在兵力上稍有不足,仍旧没有决定归顺哪一方最为有利,所以对李世民发下的缴文也只是敷衍而已.但是百姓却管不了那么多.这些年来,连年征战不休,百姓生活困苦,活不下去的大多出家剃度,况且隋唐以来,佛道两家都极为昌盛.忽听官家传来消息,竟然真的有神仙下凡,而且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唐军大营.一时间众多对生活抱有希望的百姓全都拖家带口的前来朝拜,送上祭祀礼品,更有些豪门大户送来的物品比那些郡县上缴的军需还要多出数倍. 这样,那些郡县官吏见大势已去,再也不能观望不理,纷纷争来趋附,陆续疏运粮食,解到军前.更有些贫民百姓硬是穿越过宋金刚的烽火线,也要跑到唐军的势力范围下,接济军需.一时间,刘武周人心尽失.原本大半落入手中的河东版图,登时分崩离析,危机重重. 然而晓禾心下明白,李唐得天命得天下之言早在几年前就在民间广为流传,今日房玄龄旧话重提,自然是效果非凡.至于那些豪门大户倒并不是真的相信,只是古代重农轻商,商人在社会中地位低下.平时难有机会接近李家这类门阀世家.今日借这个拜神的机会与未来皇家扯好关系是如何明智的选择,所以李世民就这样不花一兵一卒轻易的收復了河东大片地带. 晓禾心里暗骂,明明自己也算是立了大功的,怎么后世的史书里连根毛都没有提到自己.一定是李世民小肚鸡肠把所有的功劳的堆到了自己身上,才使得自己在一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一点都没发觉自己也是为李家统一大唐做出了显着贡献的. "唉!"晓禾唉声嘆气的摇头道:"天妒英才啊!" 才不一会的时间,营地的门外又集结的大批的民众.晓禾身穿一身白色衣袍,淡妆素雅,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般清丽脱俗.远远的,有人眼尖一眼看见了她,突然放声大喊道:"仙女啊!" 晓禾心里暗骂,你还真是聪明,这个军队里全是男的,见一个女的你就说是仙女.可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幅端庄闲雅的样子缓缓的走了过去.人群立时一阵骚动,晓禾暗道自己当初在演唱会上看到周杰伦都没你们激动,看来我在你们眼中的魅力比的上周先生了. 连忙对着她那些跪在地上大磕其头的粉丝们轻声道:"大家快起来,晓禾不过是略知些粗浅的术法仙功,实在当不起诸位如此大礼." 那些百姓见晓禾眉目慈善,平易近人,更加确信传言不假,纷纷高唿仙女.晓禾无奈,只得站在原地双目微闭的任由他们膜拜.过了一会,身边的一个侍卫突然拽了拽晓禾的衣服,俏声道:"姑娘请随我来."晓禾一愣,就随他向营地里面走去,那些百姓见仙女要走,一时在后面大声唿喝,可是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进一个窄小的营帐,晓禾奇怪的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留着两条八字鬍须的男子迎了上来,对着晓禾长鞠一礼道:"拜见仙子." 晓禾这几日见贯场面,当下也不再如一开始时那般面红耳赤.淡淡点了点头,心下瞭然,道:"你有何事相求?" 一旁的侍卫连忙开口道:"这是叶郡的刘员外,今天送军需粮糙整整十万石,王爷很是高兴,他提出想见仙子一面,王爷也就准了." 晓禾心道原来又是一个冤大头加大白痴,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看旁边那侍卫美孜孜的神色,暗道不知道你这傢伙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呢. 那人见晓禾不语,挺了一会就说了起来,原来他老年得子,正宠爱之时突然那孩子生了疾病,屡次寻找名医都不见效,现在已是得病将近半月,全靠人参续命.言罢泪水盈眶,难过不已. 晓禾眉梢微皱,听他说那孩子在此前受了一次划伤,却并不严重.便试探的问道:"另公子可是有出现头晕、头痛、烦躁不安、打呵欠等前驱症状。" 那人喜道:"正是正是!" 晓禾心下瞭然,点头道:"那么接着可是肌肉收缩?首先是面部肌肉开始,张口困难、牙关紧闭,表情肌痉挛,出现苦笑面容." 第34页 那人大喜,连忙跪地对着晓禾磕头道:"仙子真乃神人也,我家小儿就是这样.还时不时的唿吸停止,若是没有人参,可能早就死了,仙子未见小儿就知道小儿的病症,还请一定要救我儿一命,刘某倾家荡产再所不惜." 晓禾低低一嘆,心道这孩子八成是得了破伤风了,这种病在古代几乎就是绝症,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提笔写了一张药房交给他道:"加减千金方、防风散和五虎追风散,并隔离病人,保持安静环境,保证唿吸道通畅。这样兴许还有救." 那人大喜,对着晓禾又是扣了一首随即就跑了出去.晓禾暗暗皱着眉,或许这样还能救的回来吧.这两日来不断有人来拜见李世民,送些军需物资,然后就统统推给了晓禾,前几天竟然还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来让她给治疗阳痿,晓禾一怒,胡乱的给他开了几剂壮阳的药物,谁知那人吃下效果竟然绝好,没几天来破竟然怀上了儿子.于是唐军仙子医术高深的传言又流传了开来。到今天,她都快成了疑难杂症的专家门诊了. 一会,又送走了一个想要生出儿子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晓禾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道:"不干了,吃饭去." 刚要出去,突然那侍卫跑了过来,对着晓禾道:"秦王殿下刚刚传下话来,晚上要和姑娘一起吃饭." 晓禾眉头一皱,心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貌似随口的问道:"他有什么事啊?" 那侍卫赔笑道:"这个小人哪里知道,不过好象是京城里来了人了." "京城?" 晓禾一愣,连忙站起身来,一下越过了那侍卫的身边,催促道:"快走!" - [正文:第四十八章:红留醉] 掀开帐幕,一股上好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晓禾对这种香气甚是牴触.总是觉得刺的鼻子不太舒服,让人有一种很是严颇的压迫感,连唿吸都有些不太顺畅.晓禾在进帐之前做了一个深深的唿吸,随即微微底下了头就钻了进去. 近来天气阴冷,外面风雪颇大.晓禾身穿一身银狐大裘,足下一双同色皮靴,越发的清丽不可方物.李世民在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身青色长袍,破例的没有穿任何铠甲,少了几分他平日里的迫人锐气,多了一点风流庸懒的书生味道. 晓禾秀目一扫,见在座的除了李世民,房玄龄外,左边还有三个将军摸样的人,一身戎装,英气勃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而在李世民的右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正含笑向她点头,此人相貌说不上有多英俊,可是却也长的眼正鼻直,颇为讨喜,一身的儒生打扮,更显得他文採风流,眉清目秀.上唇的弧形曲线和略微上翘的下唇颇具魅力,显示出他具有极强的个性和自信.晓禾心道此人自己定然是没有见过,否则这么有特点的人自己不会没有印象,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对那人还笑回礼,然后才对着李世民下拜了一礼,低声道:"拜见秦王." 李世民微微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晓禾身边,温柔的为她弹去大裘上的薄薄轻雪,手指无意间的擦过她细腻莹白的颈项,最后搭在她的肩膀上. 晓禾浑身一震,.脖子上的肌肤一时间仿若是被电流扶过,一阵战慄,感觉就算是泰山崩于眼前都没有这般震撼,勐的回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世民,声音几乎带了几丝沙哑,低声道:"王爷..." 李世民却没有理会,温柔的为她脱下大衣,而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入席间,安排在自己下首的一处地席处坐好.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即指着左边一人对晓禾道:"这位是我的堂弟,洛阳郡公李道宗,刚从长安赶来,助我攻打河东." 晓禾此时仍是心cháo起伏,搞不明白李世民意欲何为,怎么突然间像是吃了春药般的对自己这般关怀体贴?听见李世民的介绍,也只是淡淡的望了过去,略微一看的却是与李智云和李世民兄弟有点相似,也难怪自己看他眼熟,微微颔首,便算是见礼. "这位是兵部尚书殷开山和行军总管秦书宝,前些日子他们在后面押运粮糙,是以你没有见到." "秦琼!"晓禾突然惊唿一声,李世民等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她. 晓禾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殷开山还好些,秦书宝在后代那可是如雷贯耳的人物,小的时候每年回乡下的奶奶家过年,门上的门神可都是眼前的这个傢伙,只见这秦琼长的秀眉凤眼,形容潇洒,与后世传闻中的五大三粗极为不符,简直是天地之别,晓禾心下嘀咕,也不知道是秦琼老来不注意自身保养导致后天发福,还是史官缺乏职业道德胡乱丑化他的形象,只是想想后世那凶神恶剎的门神,不由得对着眼前的真人唏嘘不已. 秦琼走南闯北多年,自不会被眼前的一个小小丫头看的乱了方寸.微一错愕之后便对着晓禾笑道:"姑娘听过在下的名字吗?小将刚由长安赶来,按理说应与姑娘没有见过面才是." 晓禾仍旧沉浸在对眼前秀美男子的极大震惊中,暗暗感嘆这样一个美男子就是那样残忍的被后世的史学家给糟蹋成那个样子,要么就是那些老头子审美有一定的问题,认为能打仗的一定是貌似张飞一类型的人物,这条时代深渊的代沟简直就如同东非大裂谷般不可调和.听见秦琼的问话也只是悲哀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道:"我怎么可能没听过你的名字,我们那里的一带孩子都是听是你的名字长大的.只是没想到你本人这么英俊不凡,唉!岁月最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什么英明神武,绝代风华的人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你今后一定要注意锻鍊身体,少吃肉少饮酒,那样才能一直保持下去,否则......"说到这不由得想起后世的那些年画,一时间心下为他难过,长嘆一声,摇头不语. 秦琼浑身一震,一时间怎能体会到晓禾的意思.只是近来也听说了晓禾的诸般事迹,虽然心下也颇为不以为然,决不认为她有什么唿风唤雨通天彻地之能.可是关于她善于医治疑难杂症的事情却多少相信了些,眼下听她初一见面就说这样的话,忍不住色为之变,暗道不是生了什么绝症被她看出来了吧!心想呆会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连忙恭敬的对着晓禾拱手道:多谢姑娘提点." 李世民眉梢微皱,见晓禾仍旧是摇头晃脑的样子,沉声道:"晓禾,这位是京城来的魏先生,是太子殿下的第一谋臣,快快见礼." 晓禾正沉浸在对未来时光的无限追思之中,听到这话突然一愣,转头看去,见正是那个刚刚对她颔首微笑的年轻男子,晓禾心下波涛急转,倒不是因为他是千古传诵的魏徵.而是暗暗思索,魏徵是李建成的谋臣,怎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河东战场呢? 可是面上却不得不连忙挤出一丝微笑,对着魏徵笑道:"原来是魏先生,久闻先生大名,不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真是三生有幸." 那魏徵笑道:"姑娘大名,我也就已听说.圣上听闻姑娘习得仙术,又为我军登高求雪,大破敌军,十分欣喜,封令师为国师,封姑娘为圣女,主管国中祭祀之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文件下达.在下刚得到消息,就连忙来军中为姑娘道贺了." 晓禾听的目瞪口呆,心想这个袁天罡还真会捡现成的便宜.不过自己这一翻造作竟然换来一个官来当,也是好事,最起码在这时代多了一个谋生的职位.虽然不知道这个位置的大小,可也是皇帝亲封,想来也不应该太小,搁在现代,那也是一个国家公务员了,忙笑着答谢. 李道宗一直含笑不语,这时候却突然插进话来,问道:"魏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河东呢?在下也是刚由京城赶来,若是知道先生也要来,就一道走了.一路有先生相伴谈笑,欣赏落日美雪,岂不快哉?" 魏徵笑道:"我来河东已有近一月了,齐王妃在路上与齐王失散.我奉陛下密令代为寻找." 李道宗笑道:"哦?那可有找到?" 魏徵顿时愁眉苦脸道:"说来惭愧,我找了将近一月,也没有任何头绪,无奈下,才来请秦王帮忙." 李世民淡淡道:"四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会尽力的." 晓禾心中一震,暗道齐王妃?莫不是那个李元吉倒台之后嫁了李世民的女人.看了眼李世民的神情,心下瞭然,她来古代已有将近三年,对这齐王妃多有耳闻,听闻她名杨珪媚,原本是长安市内一个红得发紫的歌舞ji,容貌妩媚,性情妖娆,又通晓诗文,能歌擅舞,曾令长安无数公子哥儿追逐倾倒,最终嫁给了李元吉,成了齐王妃.可是李元吉是什么货色,晓禾心中最清楚不过,这千娇百媚的王妃虽是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可是婚后未必见的就会幸福.和李世民这英俊勇武的兄长有点什么也不为过.站在现代人的角度上看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如今看魏徵和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清楚的知道了个大概,不由得暗嘆一声红颜祸水也不全是胡说八道.最起码李元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给他一个堂堂王爷扣绿帽子的人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二哥. 晓禾摇头微嘆,那日她夜里自梦中惊醒,梦中李智云一身鲜血,面容狰狞,大声咒怨她不来相救.一时间心中悲苦,虽知李世民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破宋金刚的大军,杀到榆次去.而自己又不能像李秀宁般带着自己的人马万里救夫,可是仍旧是无法抑制的起身去了李世民的营帐.想要再求求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派人去寻找李智云.一路行来,众兵士见是她,也不敢阻止.毕竟神女之说在军中让她颇有些威信.只到李世民的帐幕之前,她才被人拦下,刚想要张嘴让那士兵为自己通报,一声女子的呻吟声就自那营帐里清晰的传了出来,在黑夜中越发的引人无限的遐想.晓禾立时面红耳赤,逃路一般的逃跑,回到营帐之后,仍旧面庞通红.不过也只当是军中营ji,并未多想,今日一看才明白是怎样一回事.这营中藏有女子,有心人一眼便可看穿,她都已经察觉,何况别人.想来刚刚李世民的那一翻造作的确是事出有因.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晓禾长吸了一口气,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一时间顿觉心灰意懒.不由得想起李智云来,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伤好了没有,有没有陷入刘武周的陷阱,李世民的人到底有没有找到他.心下一时间焦急绞痛,思念挂怀. "前些日子万夫人已返回长安,姑娘怎么没有跟随万夫人一道回去." 魏徵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晓禾微笑问道.晓禾心下暗道你怎么跟查户口的一样,什么都要跟你讲,心情不好,口气就越发的冷淡,随口应道:"我在这里还有一些未了的事." 这话说的简捷却并不明了,众人一时眼光齐刷刷的都看向李世民,目光意有所指.晓禾心知李世民叫她来此的原因,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并不辩解,只是低头不语. 李世民干咳一声,"目前与宋金刚对阵,情况不明,的确需要苏姑娘留在此处." 第35页 "哦?"魏徵突然惊疑的问道:"姑娘对军事也有涉猎吗?不愧是袁先生的高足,果然博学.只是不知道姑娘对如今对抗宋金刚一战有何高论呢?" 晓禾心中暗骂,怎么这个名传千古的着名谏臣这么难缠烦人,李世民不愧是中国歷代皇帝中胸襟最宽广的一位,不然就凭他今日的咄咄逼人,他日就有取他首级的理由了.不由得笑了一下,瞧不起她吗?含笑道:"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金刚悬军深入,精兵勐将,全都聚集在这里。刘武周据太原,专倚宋金刚为依靠。而宋金刚虽士卒众多,但军中素无蓄积,单靠虏掠,不是长久之计,一心想要速战速决。我们现在出战,岂不正合他意?所以恰恰要闭营养锐,等他们士气懈怠,分兵汾、隰,才好直冲其心腹。那时候对方粮尽计穷,自然只能仓皇逃奔。所以不速战者,正是要等待时机。" 众人一时间大惊,房玄龄长嘆一声道:"有姑娘再此,玄龄可回家务农了。" 殷开山也不由得摇头赞嘆,"姑娘真不愧是袁大师的高足,见识超凡,另我等惭愧.我今日来还是想劝秦王殿下及早出兵,现在看来是不必说了." 言罢突然站起,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魏徵眉梢一皱,随即就舒展开来,笑道:"姑娘果然是妙人,难怪秦王殿下捨不得放回京里。要留在军中聆听姑娘高论了。" 这翻话说的言语暴露,偏偏人家一语多解,还不能找他麻烦.晓禾心下恼怒不已,暗道我不来惹你,你还没完没了了.冷笑一声道:"先生真爱说笑了,小女子近来发现天象有异,近日就打算要去晋阳城外观星测试,只是听说那一带近日不太太平,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吗?" 魏徵一愣,脸色登时大变.晓禾不待他反应过来,就继续说道:"传说这世上有一种昆虫,专爱附于巨大勐兽生物身上,医学上称这为寄生.可笑的是这种昆虫一旦附在巨大的生物身上就爱昼夜鸣叫,自鸣得意.遇上其他的勐兽就觉得自己威武巨大,炫耀不已,却不知道昆虫还是昆虫,一旦寄生的寄主垮台,它也是无路可去,还不如与其他勐兽保持好关系,也好为自己将来寻个退路." 这翻话毫不客气,说的魏徵脸色青白一片,晓禾却并不理会他,转头对李世民道:"殿下,小婢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随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突然只见一个小兵蓦然闯了进来,对着李世民焦急的说道:"将军,将军...."口中急促不已,可是却不说明是怎么一回事,晓禾一愣,就听了下来,奇怪的看着他们.李世民走上前来,神色宁重,那士兵对他耳语一翻,李世民蓦然脸色大变,对着魏徵道:"魏先生,本王有些急事,去去就回,玄龄,你先陪着魏先生,等我回来." 魏徵笑道:"秦王请便." 李世民刚要离去,转眼看见愣愣站着的晓禾,一把抓起她的手臂,低声道:"跟我来." ----------------------- [正文:第四十九章:密谋] 晓禾随着李世民穿过了大半个营地,才到了李世民居住的主帐.营帐四周都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晓禾被他拖的脚步几乎有些踉跄,可是却没有出声,只是加紧脚步想要跟上,她心中明白,能让李世民这般焦急的定然不是小事. "秦王!"随军的林沐扬医官突然疾步走上前来,李世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林沐扬看见一旁的晓禾,微微愣了一下,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什么.晓禾心下瞬间瞭然.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住在李世民的营帐里的.心想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才方便,李世民急昏了头,她苏晓禾可是清醒的.这种事情还是少搀和的好.想到这,就识相的想要退到一边去,刚一动弹,李世民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目瞪着林沐扬厉声道:"还磨蹭什么,快说!" 林沐扬见这情形,连忙道:"还好救的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李世民长嘘了一口气,随即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林沐扬应了一声,随即深深的看了晓禾一眼,就退了下去. 晓禾蓦然觉得浑身突然间涌起一阵冰凉之意,这林先生是军中的医官,为人谦和平稳.近日来晓禾医了不少上门求医的病人,他起初不以为意,后来见晓禾那些奇怪的方法多有奇效,一时好奇就和晓禾聊了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忘年之交,三山五海,医学典籍无所不谈.晓禾也通过他大大的恶补了一下自己贫乏的中医知识.若不是自己早就编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袁师傅,所不定早已拜他为师.所以刚刚他有意避讳自己,不想在自己面前说话,晓禾心里也并不怪他.心中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自己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可是现在李世民很明显的不想避讳自己,晓禾反而心下有些害怕,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这边正想着,李世民已经进了营帐.打帘的士兵见晓禾站在那里迟迟不动,颇有些奇怪,疑惑的看着她,却并不放下帘子.晓禾暗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一头钻了进去. 营帐里,轻烟裊裊.一个年纪不大的使女在巨大的羊毡地席处站着,浑身颤抖,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见李世民走了过去,那使女突然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请开恩,奴婢刚一出门,回来,回来娘娘就...就.." 未待他说完,李世民就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那使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李世民治军之严,天下闻名.虽说这并不算是军务,可是对李世民的意义,那女婢却清楚的很.所以见李世民只是淡淡的吩咐自己下去,一时间反而反应不过来. 晓禾转过头去看看李世民的神情,突然心内感到几分无法言语的怜惜.不由得心下暗嘆管你是天之轿子还是皇室贵胄,七情六慾乃是人之常情,在最初这几年,在他的这些人之常情还没有被完全磨灭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要为之困扰的吧.连忙对着还在一旁发愣的女婢使了个眼色,那使女也不是傻子,反应过来后乖乖的退了出去.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李世民的喘息越发的厚重了起来. 晓禾走上前去,帮他打起地席上垂下的帘子.缓缓的,一个一身素白,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闭着眼睛平躺在里面,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道红色的淤痕无法掩饰的横在她的脖子上,更加显得触目惊心.可是这些却却也难掩其清丽绝伦的姿容.晓禾看了一眼,不由得再次暗嘆一声,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生在乱世,又有如此绝世之姿,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李世民走上前来,面色沉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你这又是何必?" 杨珪媚双目紧闭,并不睁开.只是慢慢的将头侧到了另一边去,许久,一滴眼泪缓缓的流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过她白皙的脸颊,滴在白玉枕上. 李世民走上前来,坐在她旁边的塌上,伸手抹干那滴泪水,却不料那泪水竟一下子越发的多了起来,不由得嘆道:"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我定然可以安然无恙,神鬼不知的把你送回长安,不会有一丝风言风语传出去的." 杨珪媚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抱住李世民健硕的肩膀,哭泣着说道:"媚儿并不想回长安去,随便去哪里都好,就是不想回长安." 晓禾愣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不出声的站着不动,再没有一句话比这句更能表达杨珪媚的心意的了,原本还以为李世民是贪恋杨珪媚的美色,才在登位之后冒天下大不违的强娶弟妻,现在看来事实好象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李世民柔声安抚了她一会,杨珪媚悬樑妄图自尽,后又哭泣良久,本就已是体力透支,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李世民见她睡了过去,就站起身来,将她小心的放在塌上,随即朝着一旁的晓禾略一招手,就走了出去.晓禾跟在他的后面,几步进了旁边的另一个大帐,李世民在一处地席处坐下,见晓禾仍旧是站在那里,突然笑了一声道:"你好象很怕我." 晓禾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马上就正了脸色,恭敬的答道:"秦王说笑了,王爷是天之轿子,我们大唐王朝所向无敌的战神,身居高位,立下赫赫战功,手中有滔天兵权,谁会不怕,小婢不是怕您,只是对您心中尊敬罢了." 李世民笑道:"好一个伶俐的丫头,难怪." 晓禾见他笑的jian诈,不由得脸颊发红,急忙道:"难怪什么?" 李世民道:"难怪你到现在仍能这样活蹦乱跳的活在这了,还能有什么?" 晓禾一时发窘,尴尬的问道:"你到底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世民面色一暗,眉梢渐渐的皱了起来. "珪媚,是四弟的王妃." 晓禾低头不语,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没有理会她的窘态,仿若只是想找一个倾听者一般,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她本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歌ji,那年我率军攻破长安,在进城的路上见到了差点被乱军强暴的她,就救了她下来.然后就认识了,我本打算要将她买回府中,可是突然南方又有战事,事情就耽搁了下来,等我回来后,她已经是我的弟媳,堂堂的齐王妃了." 晓禾渐渐有些明白,事后的揣测全都是根据史料中那些只言片语来摸索的.歷史的真实面目只有亲身置临其中,才能明白.这两年来,晓禾一点一滴的看的清楚,李世民在大唐的地位,远不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威风八面,坚不可摧.太子一党权势滔天,外至朝中大臣,内到后宫嫔妃,几乎无不是太子李建成的人.李世民也只是在军中得到一些将领的拥护,可是唐朝实行的是府兵制,一旦没有战事,大将就没有丝毫实权.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李元吉眼线众多,发现了李世民对一个青楼女子倾心,趁他出兵在外而横插一脚的事情也不是干不出来.李世民这些年来在外备尝艰苦,浴血奋战的时候,他的兄弟建成和元吉却盘居在京城中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过着逍遥奢华的日子.也难怪李世民后来会心理不平衡的忍耐不住的弒兄杀弟了. "前些日子我留在晋阳的家将将奄奄一息的她带来给我,她在晋阳时生了重病,李元吉仓皇逃走的时候却把她给忘了.我的下属趁着战乱把她带来给我,现在一切都越发的明显,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是用来对付我的一招暗棋." 晓禾轻嘆一声:"王爷为什么要和我说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罢了." 李世民突然将身子探到前面来:"因为只有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晓禾皱眉道:"怎么帮你?" 李世民半眯着眼睛沉声道:"煽动民众,冲进大营,杀了齐王妃!" "什么?" 第36页 --------------------------- [正文:第五十章:计中计] 武德二年,奇兵跌起,天下纷争.刘武周进兵黄蛇岭,宋金刚奇袭榆次城,李元吉弃城仓皇跑,裴寂兵埋骨索原度,夏县民众吕崇茂趁势而起,自称魏王,与刘武周相唿应.隋朝旧将王行本占据蒲坂,与宋金刚相联合.至此,山西大部尽归刘武周统辖,唐在黄河东岸只剩晋西南一隅之地,关中大震,河东一代遍地狼烟,风云巨变. 至此危难之际,唐高祖李渊终于派遣秦王李世民统兵三万,兵发河东,蛟龙出海,锋芒毕露. 然而在此乱兵相接,一触既发之际.突然天降奇象,天气阴寒,早已冰封的大河却陡然融化,从中现出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石人,衣衫半露,媚惑撩人,被路人碰巧遇见,捞了上来.奇怪的是那石人重于百斤,却盈盈飘于水上,百姓疑之为神喻,翻起背部,果然见一行斗大的字印与背上,上书:"杨氏,妖孽乱世." 巧的是,隋朝本性杨,一时间,隋朝遗孤,红颜乱世之说盛行于世,禁之不止. 其后,李世民一扫从前的勇勐作战之态,坚壁不出,隐忍不战,一拖就是近月. 天气严寒,万物冰封,宋金刚却越发的显出其粮糙不及的疲态.更加严重的对民间进行抢掠.百姓生活民不聊生.于是,逃跑之事越发严重,宋金刚屡禁不止,狂性大发,抓到有逃亡者就杀之示众.谁知便更加的不得人心,百姓逃跑之势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更加严重,人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悍不畏死的奔逃出城.没几日,宋占领的城池之内十室九空,刘军之势,由此可见一般. 而在此时,茫茫荒野,皑皑雪原之上,却有上千逃荒的饥民聚集一处,帐篷一片,雪屋处处,炊烟裊裊,甚为壮观. "主将赐福给他的每一个子民,阿门!主与你同在." "阿门!主与我同在!" 震天的唿声突然在茫茫的雪原里轰然响起,惊的远处想来此觅事的飞鸟朔朔飞走.晓禾站在高高的神台之上,身穿宽大的黑色法衣,双臂高举,迎风而立,仿若仙人,直欲飞走. 台下是众多衣衫褴褛的饥民,此刻也是满脸肃穆虔诚的跪在地上,顶礼膜拜. "今天的法会就到这了,我们的屋子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待到前方战事平定,我们就去南方寻一处沃野,开拓我们自己的家园." 台下欢唿雷动,一会才井井有条的散了开去. 晓禾长嘘了一口气,没想到来唐代一趟,还有机会做一回神棍.虽说是在骗人,可是毕竟既给了他们粮食,住所,也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晓禾长嘆了一口气,连日来她奔波劳碌,殚精竭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所为何事,一时间突然觉得身心具疲,索然至极.缓缓的走下神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沿途所遇之人无不低头行礼,神情尊重. 一个同样身穿法衣的男子突然走了上来,避开周遭的众人爬在晓禾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来了!"晓禾身子一震,抬起头来极目望去,只见远处白茫茫一片,尽头处白雪滚滚,像是有大军前来的样子.晓禾一呆,心直直的沉了下去,暗道:"时辰到了." 这时,也同样有饥民发现了远方的异样,人人屏住唿吸,神情惊慌. 没一会,几百骑人马已经奔到眼前.马上将军突然怒喝一声:"大胆苏晓禾,你身为大唐巫祝圣女,竟然勾结乱民,盗取军需粮糙,该当何罪!" 言罢一把抽出腰间战刀,厉声道:"来人啊!把乱贼苏晓禾给我绑回去." 饥民处突然一阵喧譁,几个年纪较轻的男子几步沖了出来护在晓禾身前.晓禾心中一暖,还是推开了他们,缓缓的走上前去,低声道:"晓禾逃走之前就料到了今日之局,我可以随将军回去,可是还请将军放过这些老弱妇孺.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值得将军为之拔剑." 那将军蓦然大怒,喊道:"你如今已是阶下之囚,还敢跟我谈条件?" 晓禾淡淡道:"将军此言差异,王爷不过是要擒我回去,将军又何必节外生枝,这些饥民虽是手无寸铁,可是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是临死的人呢? 那将军想想也有道理,就命人将晓禾绑了。晓禾乖乖的任他们捆绑,也不挣扎,只是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众人不得卤莽,就被人压上了马. 没一会,茫茫雪原上几百骑人马就奔的踪影全无. 这些刚刚入教的教民懵懵懂懂,这时才反应过来,忽有几个神情激愤的饥民冲上前来,对着晓禾离去的方向跪伏在地,失声痛哭.人群一时默然,想起那个小小女子的一颦一笑,想起她在众人绝望之时给予大家的帮助,想起她因自己之故而身陷险境.一时间,心痛难以抑制. 这时,方才那个身穿法衣的男子突然冲上前来号召众人起兵反抗,冲进秦王大营救出晓禾.这些贫民久被官吏欺压,歷来软弱,隐忍不发,现在心情激动,新仇旧恨一齐涌起.大声响应. 一时间,唿声震天,众饥民拿起随身带着的简陋刀具,浩浩荡荡的向秦王大营冲去. 然而还没走到走到地方,半路便听说巫女苏晓禾已被腰斩,新任圣女是齐王李元吉的王妃杨妃.这时,不知是谁联想起前些日子吵的沸沸扬扬的杨氏妖女之说.众人大哭一场之后,越发的群情激奋,扬言要冲进秦王大营将杨姓妖女擒住.以告慰晓禾在天之灵. 而与此同时,宋金刚在与李世民对阵多日之后,终于忍耐不住,见乱民冲击秦王大营,欲要趁此大好时机偷袭唐军. 蓦然间,战事一触既发,河东一代动乱迭起,风雨飘摇. ---------------------- [正文:第五十一章:破阵子] 大帐内青烟裊裊,春意融融,魏徵安坐在铺着厚厚氂牛皮糙的地席上,手中拿着一只青白雕花玉瓷茶杯,里面是上好的碧螺春,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香气.魏徵低下头轻轻的吹了一下,茶杯内涟漪稍起,仿若一颗投入寂静湖水中的石子,盪起微微波浪.魏徵注视着手中那小小的茶杯,蓦然一愣,并不喝下,只是愣愣的看着,若有所思. 帐外狂风唿啸,天寒地冻,突然一阵冷风顺着被掀开的帐幕颳了进来.一下子掀掉了魏徵披在肩上的狐皮披风,旁边伺候的小童皱了一下眉,忙不迭的捡了起来,就要重新为魏徵披上. 魏徵抬起手来一拜,便阻止了小童的动作.目光深沉的看着门口的士兵,缓缓的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惊慌?" 那士兵抹了一把额头,这么冷的天里,他竟然是汗流浃背,可见跑的是多么的着急.不待气息平稳了,就急忙的说道:"营帐门口集结了大批的乱民,要我们交出齐王妃,说是要拜祭他们的仙女.不然就要冲进大营.秦将军现在正在那处周旋.由于出发前圣上下了喻令,不可扰民,所以我军现在甚是被动." 魏徵长眉一动,沉声问道:"秦王怎么说?" 那士兵喘了口气,急忙道:"没有动静,外面乱了半天了,就是没见着秦王出来.大家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徵神色一暗,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的思索什么.旁边的小童趁势将那披风给他盖在身上,轻声道:"先生,要么我们出去看看?" 还没待魏徵说话,突然帐幕又是一动,一人扑的一下沖了进来,对着魏徵大喊道:"先生,大事不好了,刘武周率众来功,已经到了白水河了." 魏徵一震,蓦的站起身来,厉声道:"秦王呢?" 那人答道:"秦王不在营内,出营去接应粮糙了,已经去了半日了." 魏徵眉梢紧紧的皱在一起,过了会,蓦然越过前面的小几,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两人说道:"我们去看看." 旁边的小童一下冲上前来,拉住魏徵的手说道:"先生忘了我们走前太子殿下说过什么了吗?秦王治军不严,审敌不明,他若是败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先生这样冒失的为他去抵挡,回去可怎么对太子殿下交代." 魏徵长嘆一声,沉声道:"清林,你要记住,我们先是大唐的臣子,然后才是太子的幕僚."随即一甩长袍就向外走去.那小童一愣,然后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就追了出去. 外面天黄地暗,狂风肆虐,漫天冰雪.魏徵等人带上风帽,急忙向门外的混乱处走去,刚走到门口,忽见门外民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人人悍勇,不畏刀枪,狂蜂般的向里面涌来.一边厮打,还一边高唿着交出齐王妃杨妖女为仙女报仇雪恨一类的话.秦琼带着一众士兵在门口拼命的阻止他们进来,可是当今皇上在临行前曾发下严喻,不得杀害百姓,所以一时间丝毫奈何不了他们,反而节节败退,险些要被他们攻进来. 魏徵见状,连忙冲上前去,高唿道:"乡亲们,大家冷静些,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唐军乃是兴的正义之师,是前来解救大家的.切莫要被人利用,妄送性命啊!" 众人一愣,一时间全都看向他来,突然人群中有一人高声唿道:"魏先生,你告诉我们齐王妃的下落我们很承你的情,可是这妖女害的天下大乱,已是得了天神的神喻证实的,错不了,何况她还害死了女仙,我们誓要为女仙报仇." 乱民听了这话愈加的神情激愤,疯狂的冲击着大营.秦琼高声喊道:"齐王妃不在营中.请大家后退."可是这时候谁还听的进他的话,一时间人如cháo水般涌将上来,声势震天. 李宗道急步走到魏徵身前,神色冷漠,寒声道:"是魏先生向外传的消息说齐王妃在我们营中吗?我还奇怪呢,齐王妃不在长安一事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怎么这些乱民竟然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魏徵眉头紧皱,也不辩解,只是问道:"秦王在哪?" 李宗道冷笑一声:"也罢,你自己去向秦王辩解吧!"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疑惑的向后看去,只见几名秦王的随身兵位跑了过来.房玄龄走在众兵前面,远远的就对魏徵行礼道:"魏先生,秦王有请." 魏徵眉梢一挑,疑惑道:"秦王不是出营接应粮糙了吗?" 房玄龄笑道:"先生哪里听来的消息?这种危机的时刻秦王怎么能出营?走吧,秦王现在正在先生的帐内恭候先生大驾呢." 魏徵一愣,蓦然回过头去,只见刚刚来向他报信的那名兵士早已不见了踪影.心下蓦然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的升起.双手冰凉的随着房玄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刚一进去,就听唰的一声,周围无数刀光闪眼,营内两旁站着的数十名士兵一齐拔出了腰间的战刀.声势惊人. 魏徵神色不动,冷静的向着李世民道:"秦王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坐在地席上的椅子上,眉色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听见魏徵的话,也只是缓缓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内精芒闪烁,冷笑一声道:"先生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魏徵昂然道:"请恕小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李世民淡淡道:"哦?先生不明白吗?那就让我说给先生明白..不过在我解说之前,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本王,这个又是怎么回事?"言罢随手向身后一指,只见是一只大大的箱子. 第37页 魏徵一愣,这个是他平日里装书的箱子.他这个人喜好甚少,唯独喜爱读书饮茶.所以这个书箱,茶具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必须带着的东西.见李世民指着这个,一时间神情疑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李宗道在一旁笑道:"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吗?"走过去一把将棺材打开,魏徵蓦然大惊失色,只见苏晓禾浑身上下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嘴也被堵上,正被放在箱子了,神情委顿,花容失色.心中一惊,脑海中登时勾画出整件事情的脉络,额上的冷汗缓缓流下,长嘘了一口气,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世民道:"我一直敬重魏先生的人品气度,没想到今日却这般陷害于我.苏姑娘是我大唐明文册封的圣女,前些日子代我去赈济灾民,不想先生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将苏姑娘抓回来私自关押,并假传她的死讯,惹的灾民生怨,前来功营,再借着妖孽之名,陷害我窝藏弟媳,又传讯于宋金刚,让他来袭营,功我不备.如此我便犯了杀害圣女激起民怨的不仁之罪,囚禁弟媳的不义之罪,和审敌不明的失察之罪.魏先生一食三鸟,好毒辣的计谋!" 魏徵苦笑一声,沉声道:"愈加之罪,何患无词,魏某清风明月,自不怕深陷泥潭." 李世民笑道:"先生不怕大唐江山分崩离析,我却害怕,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先生还是早早的回到长安去吧.顺便告诉家兄,我李世民南争北讨,从不愿与家人相争.奈何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如今大敌当前,大唐江山不稳,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不过若是再有下次,我自当不再客气." 魏徵一愣,没想到李世民竟然真的放过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战事迭起,众多帝王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唐天下风雨飘摇,实在不是内乱的时机.不由得摇头暗嘆太子若是有秦王的一半气度,肯听他一言,今日也不必落到这般田地.无奈下,对着李世民深拘一躬就准备离开.却听李世民突然叫了一声,道:"今日有我的下属来报告,齐王妃已经寻到,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庄园里,庄主姓刘,前些日子苏姑娘曾救了他儿子的病.你去说苏姑娘的名字,他必然带你去见齐王妃,然后就悄悄的将她带回去吧.长安的人若是不知道齐王妃曾在河东逗留过,自然也就不知道有人煽动百姓叛乱的事情.只是先生这一路可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将堂堂的大唐皇子的妃子给弄丢了." 魏徵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对李世民的弹忌却越发强烈.心道此子不除,将来必会是太子登位的一大阻力.披上风帽,带着随从就从大营的后门策马离去,连带来的书箱茶具都不要了. 帐内的李世民等人见了他们离去的身影,蓦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这魏徵平日里计谋百出,他们很是吃了他不少暗亏,如今见他这般灰熘熘的离去,蓦然间人人心怀大慰.就在众人哈哈大笑的时候,忽听身后一个闷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仍躺在箱子里的苏晓禾,正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众人一时间笑的越发的开心.李宗道连忙走过去将晓禾的绳子解开,晓禾一下跳了出来,一把掏出嘴里的白布,愤怒的挥舞着拳头:"一群忘恩负义的傢伙,过了河就拆桥!" 李世民长笑一声,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晓禾的肩膀,笑道:"少安毋躁,况且这河还没过去呢!" 随即厉声喝道:"来人啊!带上两万黑甲军,埋伏在大营两侧,不出战,只she箭.我让他宋金刚有来无回." 众将轰然领诺.秦琼皱眉问道:"那门口的那些乱民怎么办?" 李世民笑道:"那就要偏劳我们的苏女仙了。" 一时间,众人目光全都积聚在晓禾的身上.晓禾脸庞发烧,冲着身侧围绕的一众将领抱拳的道:"那就让本女仙大显神通,撒豆成兵,救你们一救." 众将一愣,随即又蓦然大笑. 外面鼓声震天,号角响奏.李世民长笑一声,高声道:"去吧!" ----------------------------- [正文:第五十二章:雪情] 一阵朗朗的大笑轰然从李世民的主帐传了出来,房玄龄捂着肚子抹着眼角的泪水,指着苏晓禾笑道:"姑娘这笑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晓禾眨巴着眼睛看着屋子里这群东倒西歪的人们,心里不由得暗暗嘆道,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这样的笑话也能笑成这个样子,幸好姑娘我还是凑合着来的,不然把我心中潜埋了三年的那些黄色段子讲出来,你们岂不是要一命呜唿驾鹤西游? 晓禾摇头晃脑的说道:"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有听过别人说吗?" 秦琼在一旁一边饮了口酒一边说道:"别人可没有姑娘这般的花花肠子,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姑娘的能耐,难怪连太子和齐王都要在姑娘手下吃了亏." 众人想起的魏徵走时的那副样子,越发的轰然大笑了起来.帐内的气氛一时盈满了战后的喜悦和快乐. 晓禾哼哼哈哈的点了点头,含煳的应了一声,就一门的吃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不再说什么.看他们如今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太子的坏话,可见他们显然已经不把晓禾再当外人了,再有也可以看出秦王和太子的争斗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建成这样屡次不顾大局的逼迫,完全没有做帝王该有的一点风度,也难怪将来要埋骨于玄武们这样的家门口了. 今日他们逼走了魏徵,解决了因齐王妃而带了的迫在眉睫的危机,后来又成功的大败宋金刚的人马,可算是来到河东以来最痛快的一天了. 晓禾不善酒力,被李道宗等人强行灌了几口酒就觉得头脑发晕,脸似火炭,跟大家说了一声,就迷迷煳煳的出了帐篷. 外面风雪刚息,空气清朗,月光下到处一片白茫茫的冰霜,泛着一种恍非人世的美. 晓禾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感觉到多日来堵塞在心里的郁闷和龌龊一扫而空,虽然时间已经不早,可是却没有一点睡意,看着远处一个高丘萤白美丽,就信步走去. 走了一会,晓禾酒意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空气香甜清新,高远的苍穹里星子寥落,月色淡如清茶,突然感觉到一种久久失去了很久的喜乐祥和.走那高丘上,寻一处雪地就坐了下来. 此时一阵冷风突然颳了起来,高丘里的白雪被吹的纷扬飘洒,咋一看去,仿佛是又下了一场雪.晓禾突然感到平和安然,一身轻松,一时间,很多过往的事情全都如雪花一般从她的脑海中纷扬而过,晓禾柔柔的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很喜欢的一首歌,就低声哼唱了起来.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 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睛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晓禾的声音悠远且寂寥,那些属于上个轮迴的记忆此时多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她突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太原李府的苏晓禾和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大女生乔禾,这些零碎的记忆又到底哪一个才是一场真正的南柯大梦呢? 这时,一阵箫声隐隐的从雪丘的另一边穿透的初停的雪,幽幽的传了过来,声音缠绵,却又有一股空灵清丽和浑然剔透的美感,晓禾侧目望了过去,只见一人青衣磊落,碧箫黑髮,十指翻飞,就坐在离她不远的雪丘上,低眉轻奏,神态安然.所奏之曲恰恰就是晓禾刚刚哼唱的曲子. 一曲终了,李世民回过头来,淡笑着看着晓禾,问道:"这曲子很好听,歌词虽是不通文理,可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境,可是你做的." 晓禾定定的看着他,此时的李世民完全失去了他一直以来的那种逼人的霸气,却有一种柔和的仿若是孤月清风的温柔.晓禾歪着头笑道:"你怎么不在帐里,却跑到这来." 李世民嘴角微微一牵,缓缓的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很多时候,我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些事情,越是大战之后越要这样." 晓禾一愣,想要说出什么话来笑话他一下.可是见他那样飘然无尘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她也随着他愣愣的看着天边孤单的一轮圆月,一时,几乎忘了今昔何夕. "你是在想五弟吗?" 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晓禾被吓了一跳.怒气沖沖的转过头去就看见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仍旧愣愣的看着远方,好象刚才的那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放心吧!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就证明是好消息,如若五弟当真被刘武周抓了去,他恐怕早就跑来要挟我什么了.既然到现在也没听到什么消息,那么至少就证明了他没有被人抓到.我已经命各周县传达了万姨娘封妃的消息,以五弟的智慧,只要听到了还看不出来那是个圈套吗?" 晓禾听了这话,心不由的安稳了些,一时间,困扰了自己日来的事情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不由得对着李世民轻轻的笑道:"谢谢你了." 李世民听这话突然哼了一声,声音蓦然变的有些冰冷,"你谢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我救我弟弟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晓禾一愣,慢慢的皱起了眉,忍不住用手使劲的撞了一下他的肋骨,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她更加精于对人的身体骨骼的了解了.刚一撞过去,就算强悍如李世民一时间也是眉梢紧锁,痛唿一声,就听晓禾笑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真把本姑娘当软柿子捏了." 李世民仍旧皱着眉头,捂着被撞的地方.完全没有理晓禾说的话.晓禾一呆,心想不至于吧,就这么疼,心下狐疑,忙伸手去推着他的肩膀,"你不会吧,那么不禁打?" 只见李世民的眉头越皱越紧,许久才缓缓的开口,声音痛苦不堪:"我今天这里受了枪伤." 晓禾心里蓦然一凉,他今日带兵去和宋金刚打了足足有将近半日.可是回来也没听见他说自己受了什么伤,一时间也就没太注意.现在见他这样,晓合蓦然觉得嵴背发凉,连忙上前去一把抓住他健硕的臂膀,往他的肋下探去,声音急促道:"你怎么样啊?让我看看." 突然,左手一把被人紧紧的抓住,晓禾一惊,急忙抬起头来就正好看见李世民微微露出些微笑的嘴角,头脑一时有些迷煳,过了好一会才隐隐的发觉自己的小手还被某些人抓在手里,一时大惊,皱着眉就伸出手去用力就推他的胸膛.见对方纹丝不动,一拳就用力的砸了下去.只见李世民眉梢一皱,嘴角一牵就低低的唿了一声.晓禾大怒,心想你占我便宜还侮辱我的智商,我岂能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一时发了狠就越发用力的砸了下去. 第38页 "恩..." 李世民整个身体突然就弓了起来,眉头紧锁,表情痛苦.晓禾一呆随即想你还真是能装啊.就用力的挣扎了起来,李世民紧紧把晓禾拥在怀里,突然,一个重心不稳两人就顺着雪丘滚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当晓禾缓缓的睁开眼睛时,只见他们已经下了高高的雪丘,正躺在营地靠近边缘的地方,远处的风灯在寒风里摇曳,而李世民却正的爬在自己的身上,笑嘻嘻的看着一脸红润的晓禾,一脸恍非现实的温和,晓禾不由得就看的呆了. 这个人,还是她熟悉的秦王吗? 一阵寒风吹过,吹的晓禾的髮丝凌乱,那些乌黑的秀髮调皮的扫在李世民的脸上.他微微的笑着,声音低沉,仿若梦幻:"你现在还想着他吗?" 晓禾一愣,李智云的脸一下子从她的眼前闪过,她突然愤怒了起来,握起拳头就要冲着他打下去.李世民突然长笑一声,一把抓住她小小的拳头:"哪能哪次都让你得逞?" 晓禾怒气沖沖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想不到堂堂的秦王殿下也会骗人的。" 李世民笑道:"兵不厌诈,你不知道但凡是聪明的将军都是最善于说谎的吗?况且我也不算是骗你." 晓禾愤怒的瞪着他,刚想要反唇相讥.突然眼梢一瞟,就看见胸口淡青色的衣衫上鲜红的血液正慢慢的渗出来,染的青色的长衣有些暗红.晓禾一惊,蓦的叫了一声,连忙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连声道:"快起来啊!" 李世民笑道:"总算看到了吗?" 眼见那伤口的血越流越多,晓禾慌乱的捂着他的伤口,怒道:"你不要命了,快起来." 李世民混不在意的笑着,缓缓的凑到晓禾的耳边:"放心,这么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我的伤不在这."随即抓起晓禾的手,慢慢的移到自己的左边胸口,点着心脏的位置,轻声道:"在这." 晓禾蓦的一下抽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世民.心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这唐太宗是不是吃了春药了,怎么这副德行.一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世民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一会,伸手挑着晓禾的脸颊,声音充满了磁性:"你是上天派下来给我的吗?每次都能帮我这样化险为夷.你这颗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远处冷风扶来,灯火摇曳.晓禾身穿着长长的白色狐裘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随着李世民在她脸上的手指而轻轻的战慄.李世民慢慢的低下了头,嘴唇轻轻的贴着晓禾的脸颊,触碰着她粉嫩的肌肤,声音缠绵如水,"别害怕,听话." 晓禾神经紧绷,整个人如坠冰窟.看着李世民越来越近的轮廓分明的脸庞,心跳如鼓. 李世民轻笑着,突然一下紧紧的揽住了晓禾的纤腰,将她拥向自己. 晓禾一下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秦王殿下!" 一时间整个大营唿喊着李世民的声音不绝于耳,李世民一愣就停止了动作.哓禾心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蓦然发起狠来一脚狠狠的往李世民的下面踢去.李世民一时不察,就被她偷袭个正着.这下可非同小可,不由得真正的痛唿了一声. "嗨!姓李的!" 李世民满眼怒火的抬起头来,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一下子正好打在了脑袋上,李世民突然感觉一阵昏眩.过了一会抬起头来一看顿时气炸了肺.竟然是一只银色的鹿皮靴子. "哼!"只见晓禾叉着腰远远的站在高高的雪丘上,神情嚣张的喊道:"敢吃本姑娘豆腐,你个大色情狂.这一脚就是免费送给你的,下次再犯,让你断子绝孙." 李世民大怒,刚要站起来追上去.就见刚刚神气活现的傢伙突然撒开腿向雪丘下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秦王在这了,秦王不小心摔交了,快来人啊!" 一时间,全营的火把蓦然向这里移动. ------------------------------ [正文:第五十三章:挂帅] 秦王的中军大帐里,刚刚还是喝的乱醉如泥的人们此刻突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精神奕奕的端坐在座位上,神情紧张严肃,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轻松懒散. 由于是同秦王一起回来的,晓禾就被李世民也带了进来,坐在大帐的一角.众人虽觉得有点不妥,可是一来大唐风气素来开放,还没有像后世一样把女子的权益狠狠的踩在脚下,二来隋末天下大乱,在座的这几位又都是些造反的头子,自然也就少了那些臭规矩.再有晓禾近日来屡立奇功,大家自然的就把她当成了是自己人.更何况人家是李世民带回来的,李世民还没说什么,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插嘴的余地.所以,一时间,晓禾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却又理直气壮的安坐于秦王李世民的中军大营之中,并且完全无视帐内紧张的气氛.十分没有淑女形象的伏在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的餐桌上大吃了起来,不时还抬起头来对着李世民咧嘴一笑,笑容单纯无害,却又狡颉异常. 李世民安坐在位置上,威风凛凛,一脸阴沉,压的下面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只听见晓禾咀嚼的声音在屋子里毫无顾及的响着. "恩哼." 房玄龄突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帐内尴尬的局面.走到秦王身边低声道:"要不要我先传军医来." 言罢神情谨慎的看着李世民外罩着披风内的青色长衫,此刻那伤口也不知道止住了血没有,可是那一大片血污却仍旧碍眼却醒目的留在那.提醒着诸位刚刚绝对不仅仅是月下吹箫那么简单. 李世民脸色阴沉,摇了摇头。过了会,才长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让他进来." 帐幕一阵抖动,一会,一个满身鲜血的士兵蓦的扑了进来.爬在地上对着李世民道:"禀报秦王,夏县兵败,我军全军覆没.永安王李将军,陕州总管于将军,内史侍郎唐将军还有以下的大将都被吕崇茂给掳去了." 此言一出,满座轰然.永安王李孝基,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是在他们之前奉高祖李渊之命前来帮助裴寂来缴夏县乱民吕崇茂的。兵力之强,犹胜他们,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被吕贼抓了去.这对近年来无往不利的唐军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尤其对军心的影响更是不可估计.众人一时眉梢紧锁,惶然无计. 李世民紧紧的皱着眉头,声音低沉,缓缓道:"贼将有这么厉害吗?五万大军就跑出你一个来,是敌人太强还是自己太弱?"说完蓦然站起身来厉声道:"道宗,我走之后大营就由你和秦将军负责,我要亲自去督缴这自称是魏王的夏县贼寇,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大唐五万士兵埋骨河东!" 话音刚落一把拿起旁边披放的战甲就披在肩上.晓禾被他这一嗓子吓的差点噎着,连忙抬起头来,只见房玄龄突然跑出来一把拉住李世民的胳膊急声道:"秦王,万万不可啊!" 帐内的众将见状也一个个鱼贯而出,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道:"秦王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一时间大营中除了李世民昂然站在大帐中间,就只剩下苏晓禾愣愣的举着一只鸡腿,满脸油腻的看着众人,其余的全都跪在地上,垂头劝阻. 李世民右手一摆,说道:"我意已决,众位将军不用劝阻,来人吶,召集众将士,前往大营点兵!" 众人一时大急,晓禾见房玄龄一边拽着李世民的衣服,一边拼命的对着自己使眼色,那眼睛几乎都要从眼角里飞了出去.不由得有些发蒙,这傢伙要去送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见李世民一把拉开房玄龄的手,大步的越过众位跪在地上的将领,就要往营帐外面走去. 晓禾一愣,脑子一热,一下子冲上去张臂拦在李世民的前面,高声道:"不准走!" 众人一时大惊,帐外的众兵于黑暗里没看清是谁,只见帐幕掀开了一半,一个一身白裘身段窈窕的女子拦在秦王的前面,声音尖锐,却又充满了命令的口吻.众兵一呆,就听刷的一声,无数道寒光在身后拔起,映着雪地里的白色夜幕,亮闪闪的一片. 晓禾剎时就觉得身后脖嵴一阵冰凉,越过李世民向他身后看去,只见房玄龄两眼看天,好象刚刚跟她挤眉弄眼的人不是他一样.晓禾顿时恨的牙根痒痒,心道又被这老狐狸摆了一遭.一时间,只感觉两道阴冷的目光狠狠的在她的脸上挖着,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现实转过头来正视着李世民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孔,勉强笑道:"嘿嘿,你觉不觉得你太冲动了一点,凡事好商量嘛.干吗没事就打打杀杀的呢?" 刚说完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妈的这是在说什么啊?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句脏话,果然只见李世民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让开!" 他这样说话,远比他大声骂人来的可怕.晓禾一时间只觉得嵴背发凉,浑身发冷,可是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勉强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现在这样贸然的跑出去,正巧敌人士气正隆,你堂堂一个天朝贵胄,这样稀里煳涂的送了性命多不值得.况且你前些日子还宁愿杀了平阳公主都不肯放她走,不就是怕她意气用事,乱了阵脚,怎么说别人说的那么好听,到了自己这里就这沉不住气呢?" 说完见李世民眉头皱起稍稍缓解,就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你一直以来精明强干,今天怕也是怒极攻心乱了方寸,这个仇必定要报,永安王等人也必须救回来.可是在座有这么多位将士,又何必要你亲自去呢?你自己选出来的人,难道连自己也信不过吗?" 李世民皱眉不语,可是拿抓着战刀的手却渐渐的松了下来.晓禾连忙趁势脱下了他披在肩上的甲冑.递给一旁跟上的房玄龄,然后对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秦琼等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都是久混官场的妖精,当然是耳聪目明,只见秦琼连忙小步跑上前来,对着李世民下拜道:"此处不便移军,王爷若是信的过我,便由末将前去,定可破敌." 殷开山也是跑了上来,表示愿意一同前往.李世民眉梢渐渐缓解了下来,回过身来将二人扶起,沉声道:"二位将军愿意前往,胜似我行,现在贼已得胜,必然还军,最好是中途伏击,攻其不备,定可得胜." 两人轰然领命.李世民道:"时不待我,最好是马上领兵前行.多余的话我也不再多说,等到两位将军大胜而归时,本王再请两位将军喝上三百杯庆功酒." 秦叔宝和殷开山大笑一声,对着李世民又是一拜,转身就要出门.晓禾刚刚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总应该没事了吧.这时,突然外面一阵喧譁,仿佛有大批人马前来,众人一愣,就见帐幕一动,一个亲兵走了进来报导:"平阳公主帐下马将军领兵前来,说有要事禀报秦王." 李世民眉头一皱,暗暗思索了一下,随即点头吩咐道:"让他进来." 众人全部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李秀宁自那日过河之后就自带兵马前往浍州营救柴绍,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消息.可是平阳公主自随父兄起兵以来,一直单独领兵,从未有失.其智谋和军事才华早已不能以一般的女子来衡量.所以大家也没有怎样担心.现在听到她的贴身将领马三宝带兵前来,众人心中蓦然一寒,心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第39页 不一会,就见一个一身戎装的黑脸大汉急步走了进来,一看到李世民,蓦然跪了下去,神情委顿,声音悲哀:"末将护架不利,累的公主现在被人所虏.实在亏对秦王重託." 众人大惊,李世民一把拖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马三宝答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小心潜行,不敢露出一点风声.可是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找不到驸马的影子.公主心中着急,碰巧就遇上了尉迟恭和寻相的军队,公主说尉迟恭骁勇善战,此时不宜与他相对,就绕道避开.可是刚走不远就听说永安王正率兵攻打吕崇冒,公主估计尉迟恭等人会前往相助,怕永安王有失就率何潘仁将军等二十多个人从小路前去相告.着我等退到美良川等候.可是我们一连等了两日都不见他们回来,后来派兵前往察看,谁知永安王已经全军覆没了,一众将领全被掳去,公主更是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不是被一併掳去.只是我们从长安来这一路都是隐匿行迹,不为外人所知,就算他们抓到公主,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公主的身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敢直接前往相救.唯恐泄露了公主的身份,以至于更加兇险.于是就回来求秦王相救." 李世民沉吟了半晌,见他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就上前去扶起了他道:"你做已经非常好了,现在最怕的就是三妹的身份被泄露出来,如若被吕贼发现,以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的身份,不但她自己要遭受大祸,我大唐奕要为之蒙羞.对军心的打击更是不可估量." 房玄龄缓缓道:"为今之计就是对外散播假消息说平阳公主还是王爷的大营之中.就算是他们发现永安王帐下有女子也不至于怀疑是公主殿下.再率军加紧攻打夏县,争取早日救出公主来." 李世民缓缓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这样反而更加明显,倒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马三宝急道:"难道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下去吗?" 李世民微微一愣,却没有说话.房玄龄沉吟了半晌,随即沉重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马三宝大怒,蓦然对着李世民拜了一拜,沉声说道:"既然这样,末将便自己带着娘子军杀进夏县去把公主抢回来.我这条命是公主给的,多活这些年已经够本,今日就算跟那贼子同归于尽,也要救出公主来." 李世民眉梢一挑,似乎颇有不耐,李道宗见状忙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马三宝的手臂,劝说道:"将军不要鲁莽,不要救不出公主反而害了她."随即对着李世民说道:"我倒是有个方法,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李世民冷冷的看了马三宝一眼,点有应道:"你说." 李道宗用力扯了扯马三宝的甲冑,低声道:"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天下闻名,藏也藏不了多久.如若被贼子知道我大唐的公主在他们手上,宣扬了出来.今后我军投鼠忌器,军心大损,必定势气大跌.现在不若将计就计,派娘子军和秦殷两位将军一起出兵,前往夏县,打的旗号就是讨伐吕贼,营救永安王爷,中军大旗就用公主的名字,他们认为前来攻打的是平阳公主,自然就不会想到自己手中的才是真正的公主了,这样一来既可以包公主一时的安全,也可以麻痹对方,让他们误以为来的只是娘子军,倒时候我们三军尽发.他们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 李世民眉头微触,默默的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却听殷开山问道:"可是公主每仗都是亲自挂帅,马将军,秦将军再加上我一路同行,要是被人发现,这计谋不是立马被人看透,得不偿失啊." 李道宗笑道:"平阳公主的真人整个河东有几个人见过,我们只要找个女子穿上公主的甲冑在大军中在前头领兵,关他什么探子,一併蒙过." 房玄龄淡笑一声,刚要说话.却听那马三宝急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体态和公主都相像的女子,况且还要有些胆识和谋略,难道还要出营去抓一个回来吗?" 房玄龄笑道:"谋略胆识也就算了,我们有秦殷两位将军跟着,还有马将军跟随保驾.难道还真要一个女子带着数万大军冲锋陷阵吗?不过说到这聪明机灵并有胆有识的女子嘛,我们这里正好还就有一个." 话刚一说完,就见众人的眼光全都狐疑的转了过来,紧紧的盯着晓禾不放,晓禾一惊,刚刚自己听他们说的热闹,自己也插不上嘴,就乖乖的回去继续吃饭,极力奉行女子不干政的条例.现在见众人全都这么盯着自己,突然有一种家鸡被黄鼠狼盯上的感觉.连忙把嘴里的那口肉咽了下去,嘿嘿干笑了一声:"你们别这么盯着我,有点饿了,吃的不太雅观,别看了,再看会不好意思的." 这时,忽见李世民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拍在晓禾的肩膀上,沉声道:"就这么决定了,秦将军,你去整顿兵马,三更时分你们就出兵夏县." 秦琼低喝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晓禾见众人仍旧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一时真的有些慌乱,连忙讨好的看着李世民,笑嘻嘻的说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决定什么了?" 李世民定定的看着她,缓缓的将头低了下来,轻声说道:"决定了由你代替三妹,统领娘子军,率领秦殷两位将军,出兵夏县,攻打吕崇冒,偷袭尉迟恭,营救平阳公主,平定魏王之乱.怎样?" 晓禾眼前蓦然一阵发黑,一下子跌坐在坐席上,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忍不住哀鸣一声,大骂道:"一群混蛋!你们欺负人!" 而李世民这时已经转身出了营帐去准备出征的事情.马三宝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将要代替李秀宁统领娘子军的女子,突然间觉得眉梢发寒,眼睛乱跳,忍不住推了一下一旁的房玄龄,低声道:"老房,这丫头行吗?我怎么看这个事情这么玄的荒." 房玄龄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马三宝的肩膀,嘆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办法,你凑合着用吧!"说完转身也走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一个营帐就剩下马三宝和晓禾两个人,马三宝看着仍旧在哭天抢地的晓禾一眼,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家中的八十岁老母和刚满月的儿子,连忙跑出去,找到房玄龄,心想这多年的关系,就算自己不在了,家人他也能帮着照顾一下吧. 月光皎洁的透了进来,晓禾跪坐在地席上,声音难过,有若鬼哭:"你们这群没有义气的傢伙!" ------------------------- [正文:第五十四章:三更鼓] 三更的战鼓轰隆的敲起,李世民穿着黑色的狐皮大裘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意气风发,神态激扬的做着战前动员大会. 晓禾的难过并没有持续很久.李秀宁去永安王帐中的时候是轻骑出发,怕被别人发现,便换下了战甲,乔装一番赶去.这样一来,不仅给她自己现在的被俘带来了一线生机,更给了晓禾一套免费的行套.当晓禾穿上了那套梦寐以求的白色铠甲时,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后来又听说秦琼帅哥自动要求替下黑面将军马三宝做她的贴身护卫,心中霎时乐翻了天.不由得又对自己越来越惊人的魅力感到一阵飘飘然的自豪和骄傲. 激动劲还没有过去,李世民就已经罗嗦完毕,台下两万精兵唿声雷动,声势滔天.晓禾高居马上,身穿银色铠甲,头带银色头盔,足瞪一双鹿皮马靴,黑色的大裘斗篷在身后猎猎翻飞,别有一番英姿飒慡,傲气逼人的味道.马三宝在后面悄悄的擦一下额际的冷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样子倒是没和公主差的太远. 三更时分,大军准时出发.苏晓禾高居于战马之上,身后是两万笙旗招展,严阵以待的大唐最精良的士兵,左右是一众都尉,校尉,骁卫、武卫、威卫.两旁是两位大唐最復盛名的将军,秦琼和殷开山.善于攻击的越骑分包两侧,步兵、排矛手、步she紧随其后.一时间,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晓禾如在梦中,神情恍惚,感觉时间奇妙之事莫过如此.大军在原野上迅速急行,一会,李世民在帐门前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 浩州是晋阳到晋西南运输线中的战略要地。当时从晋阳到晋西南大致有两条交通线,其一是从晋阳沿汾水西侧经清源、浩州渡汾水达灵石,即是李渊从晋阳南下时所走之路线。另一条是从太原沿汾水东侧经榆次、平遥、介休以达灵石,即是刘武周南下时所採用的路线。浩州正当西线要冲,对东线运输的安全与否也至关重要,因此成为双方争夺的战略要地。 天蒙蒙亮的时候,晓禾等一众人马到达了大唐在山西最后的根据地浩州.秦琼提议在此处生火煮饭,稍做休息.晓禾早已饿的将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此时听到这话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于是两万人的队伍就在茫茫荒野上席地而坐,生火做饭,井然有序. 晓禾不由得再一次吸了口凉气,以前看这些场景都是在电影上看到的.竟被那些花花架子煳弄了,现在当场一看,才真正明白了所谓的两万人马铺展开来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一时间不由得心神惧震,魂为之摄.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晓禾回过头去,只见秦琼越过重兵,一身淄黑铠甲,大步的走了过来.晓禾心情本就大好,见到他便甜甜一笑,乐呵呵的叫道:"秦将军怎么不去吃饭." 秦琼面目英挺,显得刚毅且俊朗.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晓禾心中暗暗不平,心道造世主真是太不公平了,一个人越完美越要拼了命的把什么东西都给他.就像眼前的伟岸将军一样,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人中之龙. "主帅还没吃,我怎么敢抢到你前面去." 晓禾笑了一声道:"你就别埋汰我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这个主帅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你要是再主帅主帅的叫着笑话我,我可跟你急哦!" 秦琼笑道:"谁敢把我们苏姑娘当摆设,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晓禾缓缓的坐在高高的土坡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兵士,不由得柔柔嘆了口气,低声道:"其实说实话,刚刚我还很饿,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劝劝你让大家吃饭.这会看到这样的场面,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以前我也总是在想,行军打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几万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为什么秦王这几年来总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秦琼笑笑:"秦王殿下是天生的军事天才,跟着他的士兵无不全军齐心,将士用命.如今上我们大唐兵强马壮,国家富强.统一天下,四海生平的景象指日可待." 晓禾诚心实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秦琼的话一点错误都没有,并且喊快就会变成现实.李世民当政后,中国的确一度成为了歷史上最强大的国家,开创了流芳千古的贞观之制. 也许是心情很好,秦琼继续说道:"尤其是秦王私下里调整了隋朝以来的府兵制度,增加军府的数量,使得兵将分离,府兵服役期间,免徵租庸调,但自备武器、粮食等,一下使得我大唐的军队成为了如今天下最强大的军队.如若秦王能够君临天下,把这种制度推行使用,必将使我们大唐成为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帝国." 第40页 晓禾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上初中的时候学过的关于李世民改革府兵制的内容.的确是震古烁今,是一项壮举.应声道:"你说的对,这样做不仅有利于生产,增加政府的赋税收入还扩大了兵源.最重要的是它抑制了军阀割据的根源,使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以后再有人想要叛乱可就不容易了." 秦琼突然虎躯一震,就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晓禾,满眼的不可置信.晓禾一呆,心道完了,一时说的高兴,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连忙笑着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将军就当我是胡说八道,不要当真." 秦琼沉声道:"姑娘不愧是袁天师的高足,见识过人,秦王的这几项措施还没有在我们大唐普及,只不过在自己的军营里小小的使用,并和我说了一下,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理解.没想到姑娘只听在下说了两句就能够全部明白,在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晓禾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勉强的谦虚了几句,就听秦琼说要找时间和自己好好的讨论一下,晓禾心道自己知道的无非就是老师当年说过考试必考的,强迫自己硬是死记硬背的那么一段东西,你要是和我长谈不是立马的穿了绑,到时候不是影响了我那还没见过面的老师的英明.可是一时无奈,也只有咬着牙应承了下来.正为难着忽听远处一骑奔了过来,一个士兵从马上身手敏捷的跳下,几步跑上前来,对着晓禾就拜了下去.旁边的殷开山,马三宝等人见了也走了过来. 就听那士兵朗声道:"禀报军帅,有军情禀奏." 晓禾看了秦琼一眼,见他微笑着示意自己点头,就硬起头皮沉着嗓子说道:"说吧." 那士兵道:"前方兵报,潞州浩州榆次等城相继起兵,王行敏将军,张纶将军,李仲文将军出兵刘武周,刘武周接连丧师失律,军威大挫,已经退回浍州了。我军在蒲坂发起动乱,隋朝旧将王行本损兵折将,弃城逃跑,现以逃到夏县去,投靠了吕崇冒。" 众人一时间大喜,只有秦琼微微皱眉疑道:"王行敏,张纶,李仲文等都是庸碌之徒,守成有余,进攻不足,怎会这样强势,打的刘武周丢盔卸甲呢?王行本也是一代名将,怎么会在自己城里被人击溃呢?这事情我看有诈." 殷开山想了想,点头道:"我也有些怀疑,以他们几人的兵力和能力,根本不足以有这样大的胜利,难道是有人相助吗?" 马三宝笑道:"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如果是真的那自然好,这样我们击溃刘武周就指日可待了.就算是假的,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大家还是不要在这里给自己找烦恼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点头笑笑.秦琼见那传讯士兵还没走,不由得笑骂道:"你这小子还在这干吗?等着将军我给你奖赏吗?" 那士兵抬起头来,胆怯的看了晓禾一眼,随即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马三宝笑道:"还有事情不早说,等什么呢?" 传讯兵想了一会,好像是要鼓起什么勇气一般,许久,才缓缓的开口:"夏县贼子吕崇冒向外宣称抓到了我大唐一名身份高贵的女子俘虏,现在正挂在夏县城墙高高的柱子上.已经有两天了。" "什么!"马三宝突然暴喝一声,一把抓住了那名传讯兵的领口,将他高高的提起。那名小兵被吓了一跳,在空中挣扎不已,不停的叫着将军饶命.殷开山见他神情激动,就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将那小兵放了下来.回头对着马三宝安慰道:"马将军不要惊慌,我们这就往夏县去,他们没杀公主,我们就还有机会." 马三宝愤怒的一拳打在自己的胸膛上.众人见他对李秀宁这般忠心,都不由得肃然起敬.又想到对方已经识出李秀宁的身份,无论怎样都很难将她平安救出.大唐第一公主性命堪忧,人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苦思对策. 这时,那个小兵刚刚止住了咳嗽,见众人这个样子,连忙上前说:"不是公主,抓的不是公主." 众人大惊,马三宝眼里燃起了一线生机,忙问道:"不是公主?那是谁?" 那小兵声音一滞,畏缩的看了晓禾一眼,低声道:"他们说...说...说抓的是袁天师的徒弟大唐圣女苏...苏将军." "我?"晓禾立马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周围众人不由得全部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晓禾."你说他们抓的是我?" 那小兵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是这么说的." 晓禾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啊!怎么可能是我,这下大家不用担心了,吕崇冒是个呆子." 秦琼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当初在宋金刚的营里呆过那么久,认识你的人应该很多,没道理他们不去验证一下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随即转过头去问那名小兵道:"还有什么事,一齐说完." 那小兵连忙点头道:"别的都是很普通的了,宋金刚仍旧坚壁不出,和秦王对持着.只是有一件事小人觉得很奇怪.潞州浩州榆次的兵力在昨日集集,由李仲文将军做主帅,一起往夏县这边来了." 众人一愣,心道这个李仲文想干什么.什么时候他们三处的兵力这样同进同出了,王行敏和张纶竟然把兵力全部交给他,这更加说不通.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阴谋存在吗?" 殷开山皱眉道:"他们想来干什么,不好好守城,难道是听说圣女被俘,来救援了吗?" 秦琼摇头道:"我们这样猜也猜不明白,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要到夏县走一遭的.顺便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随即对着那小兵吩咐说:"你先回秦王大营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和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告诉秦王,若是秦王有什么新的指令,你在回来通知我们." 那小兵点头领命,随即爬上战马,一熘烟的去了。 秦琼看着愣愣的晓禾,说道:"你准备一下,下去吃点东西,我们就要开拔了." 晓禾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觉得烦闷不已,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她在抓不住头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远处笙旗招展,太阳缓缓的升了起来,洒的白茫茫的雪原一片金黄. ----------------------------- [正文:第五十五章:临迷潭] 四周林木高密,不见半点星辉,另人睁目如盲,只能借着听觉和感觉去移动.晓禾一行人在丛林里秘密行军,此时已是走了整整一日. 事情变的越发的蹊跷,让人不得不小心行事.先是张纶,王行敏等人连日来在潞州一代捷报频传,佳绩不断,打的刘武周仓皇逃窜,丢盔卸甲.后又是夏县吕崇冒对外大肆宣扬抓到了李渊刚刚在长安下旨册封的祭天圣女苏晓禾.而本应陷入敌手的李秀宁却反而没有了半点消息.秦琼殷开山等人疑惑不已,李秀宁的忠实跟班马三宝更是焦急万分,而更另晓禾困扰的是龙门一代突然聚集了大批的乱民,正浩浩荡荡的向夏县行来,打的旗号正是营救之前救过他们性命的苏女仙.无数人头大如斗,毕竟灾民越聚越多,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一时间,河东一代风起云涌,各路人马群聚而至,昔日里小小的一个夏县,一下子便被推上了乱世的浪cháo颠峰.而苏晓禾的名字也一下子变的越发的声名遐迩,名声日隆. 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他们走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如今四周纷乱,各路人马齐聚.早已分不清是敌是友.众人商量许久,决定由殷开山率领五千人先行探路,以免有失.而秦琼晓禾等一行人马,则退入山区里秘密行军.众人心中明白,现在这个局面,小心使得万年船,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虽然马三宝着急的不行,也没有出言反对. 一切都在悄然进行着. "砰!"不知道踢到了什么,晓禾足下一绊就差点摔了过去,前面走着的秦琼手疾眼快,一把回过头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晓禾低唿了一声,随即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着黑暗里模煳的影子小声的笑道:"谢谢你了." 然而傻笑了半天.也不见前面的人有半点回应.晓禾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的看去.只见秦琼双目微合,面容冷峻,深深的注视着漆黑一片的远方.一会,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全军原地休息的手势.也不知道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那些远远坠在后面的士兵是怎么看见的.只是马上大家就一声不吭的席地而坐,拿出身上携带的干粮开始进食.而秦琼则招唿了马三宝向着林子一边的高地走去. 一时间,万籁寂静,糙木无声,晓禾顺着两人的目光极目远眺,仍旧不见什么可以引人警惕的东西.不由得就放下心来.这一路上,她心惊胆战,担惊受怕,毕竟是第一次要自己跑到战场上去,心中不免紧张,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下,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拿出出发时带着的几块糕点,大吃了起来. "怎么?饿坏了?" 秦琼突然在晓禾的身边坐下,晓禾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点着头道:"走了一天了,你也不让人吃饭,不饿的那是神仙." 马三宝笑道:"你不就是神仙吗?恩?圣女?女仙?"说完突然一阵放声大笑,引的左右的士兵全部伸头来看. 晓禾一把把手中的糕点对着他砸了过去,怒道:"你也来消遣我!" 马三宝反手一把把那块糕点抓在手里,张嘴就咬了一口,含煳道:"不过你可帮了我们大忙,现在吕崇冒忙着去对付那群灾民,根本就没时间防备我们了。等我们一下子出现在夏县门口,那他的表情才好看呢." 秦琼笑着拍着晓禾的肩膀,温言道:"你也不用着急,目前群雄割据.最忌讳的就是随便屠杀百姓,激起民怨,不得民心.所以即便是给他吕崇冒个天做胆,他也不敢胡乱的杀这么大一批的流民.顶多是驱散罢了."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也不用安慰我了,当权者哪有一个顾及百姓性命的.刘武周也算是一代枭雄了,他在太原做了什么好事情吗?宋金刚还不是杀的榆次差点满城皆亡,真不知道那些百姓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秦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愣愣的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晓禾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身后的方向,轻声道:"也不知道柴大哥怎么样了,浩州现在动盪不安,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还有智...还有五公子,这么久没有消息,真叫人担心啊!" "五公子智勇双全,一定会化险为夷的.驸马爷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将军的丈夫,那自然是天纵英才,天崩地裂,河水倒流,他也不会有事." 晓禾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马三宝一眼,寒声道:"我看你不用叫马三宝了,干脆改名叫马屁精算了,你们将军什么都是好的,你们将军放个屁都是香的。" 秦琼一愣,突然就大笑了起来.马三宝被晓禾一阵抢白,一时张口结舌,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晓禾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自从和李智云分开,她就很少这样笑了,或许这次出来也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呆在李世民的营帐里担惊受怕的等着.况且李世民最后一晚的表现也实在让她失去了继续在大营呆下去的勇气了. 第41页 秦琼见晓禾笑的高兴,就将她扯起来,指着远方一处林木茂密的林子问道:"你猜猜,对面来的是谁?" 晓禾心中蓦然一惊,心道难道真的有人?便半眯起眼睛,仔细的看过去.只见那处林子鸟雀频飞,陡然想起连日来秦琼对自己讲解的东西,恍然道:"有人来了!" 马三宝突然不屑的哼了一声,嘲讽着说:"才看出来吗?那你看看,来的是谁?" 晓禾见他一张臭屁的脸子,不由得把胸膛一挺,大声道:"谁看不出来了?我就是考考你,看看你跟着我们公主这么些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见马三宝还要说话,秦琼连忙伸手拍了拍晓禾的肩膀,指着那个方向道:你看看,那个方向是哪里?" 晓禾一路上勤奋好学,不耻下问,经过几日的努力终于成功的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中解放了出来.见他这么一问利马来了精神,抬起头来努力的辨认了一下几日来学习的星斗,犹豫道:"正北?"蓦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地,不由得惊唿道:"夏县?" 秦琼道:"不错,那你再猜猜他们去的方向又是哪?" 晓禾脑中蓦然灵光一闪,看看他们要去的方向,想起柴绍所在的浩州,惊叫道:"尉迟恭!" 秦琼笑道:"孺子可教也,尉迟恭,寻相两人助吕贼挑了永安王的大营,现在是要退回浩州了.哼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 言罢,看着山脚下横着的那一条长长的河水.近日来,天气转暖,河水已经解冻,只是水中仍旧有些细小的冰碴,阴冷的很。秦琼沉声道:"看来我们要给永安王和秀宁公主提前先讨回点利息了,就在这美良川中,栽他尉迟恭一个大跟头!" 马三宝冷笑道:"趁他们渡河时发起袭击,任他尉迟恭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逃不掉了." 晓禾微微皱了皱眉,听着尉迟恭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是以前在隋唐英雄传里看到过的一个很能打仗的傢伙.不过想想自己连李世民都见过了,他一个小小的尉迟恭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时代还有谁会比李世民更加有名.勐然想起骗走李智云的就是这帮刘武周的同党,又不由得记起榆次城里小小的阿鱼和无数惨死的百姓,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回想以前看过的电视电影,寒声道:"要是在大河中间拦起两道藤索,趁他们筏子撞上藤索一团乱的时候用火箭she击,再配以投石机,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怎么逃生." 话刚一出口,就见秦琼马三宝两人一下子转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时间面红耳赤,连忙道:"我乱说的,你们别见笑." 秦琼这时好像刚刚反应过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嘆道:"就凭你刚刚这几句话就足以让尉迟恭埋骨美良川了.唉!我现在越来越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可以返回长安,去见一见袁天罡先生,能调教出姑娘这般的人物.袁先生的学识必然如天人一般让人仰望.可笑我当初还口出狂言,认为袁先生不过是顺应权贵的心理,问天卜卦,夸夸其谈.实在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了." 晓禾被他这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目瞪口呆,许久才反应过来,心下不由得大骂这个糟老头还真是会捡便宜,敢情自己所有的能耐都是呀调教出来的了?不由得越想越是气闷. 马三宝大笑一声,一把重重的拍在晓禾的肩上,说道:"我算是服了你了,我这就去准备,还好来的时候打算过要攻夏县,火箭带了不少,后面部队里还有几部投石机.很快就会跟上来." 秦琼笑道:"我们还得急速行军,吩咐全军马上下山.然后骑兵先行,我们现在是和尉迟恭抢时间,有两个时辰就够我们布置的了。有心算无心,定叫他尉迟恭载个重重的大跟头." 晓禾见两人转身就回了对里,也急步跟了过去. 远处寒鸦哀鸣一声,夜幕里危机四伏,杀机肆意. --------------------- [正文:第五十六章:至善] 战马一声长嘶,前蹄先往下跪,然后才倒了下来,马上的骑兵一个鱼越从上面跳下,稳稳的站在地上,先给晓禾行了个礼才对对着秦琼报告道:“看尘头敌人应该还在五里之外,速度减缓下来,不过看样子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就可以赶到。” 众人不由得齐齐松了一口气,直到刚才他们对敌人仍是一无所知,完全凭靠猜测,所以才派人游过了冰凉的河水冒死前去打探。不过去的五人只回来一个人,就知道这河水有多么寒冷刺骨,另常人难以忍受了。 秦琼点了点头,拍了拍那个骑兵的肩膀沉声道:“你做的很好,下去歇着吧。” 那骑兵看样子也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稚嫩,还没有长鬍子,下巴白白的,很是干净的样子。答应了一声,就向后面退去。秦琼转过头来,刚要和旁边的晓禾说什么,就听扑通一声,只见那名骑兵已经正面倒在了雪地里,身体僵硬,没有一丝活气。 秦琼一惊,几步跑了上去,一把将那骑兵扶起来。只见他面色青白,身体冰冷,唿吸已经停了。秦琼一愣,就把他缓缓平放在雪地上,对着旁边冲上来的兵士说,“先把他安葬在这吧,等我们从夏县胜利归来,再带他回到长安去。”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一下子冲来出来,一把伏在那骑兵瘦小的尸体上大哭起来。秦琼眉头一皱,军中最忌啼哭,鼓动军心,眼下大战在即,怎能任由他这般不顾大局。不由得眼中杀机渐渐的瀰漫了开来。刚要说什么,旁边的马三宝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那是他的儿子,这一路上,他两个儿子都已经死了,这是最小的一个了,就让他哭吧。” 秦琼神情一愣,就不再说什么。突然前面的人群一阵混乱,只见晓禾拔开了人群跪在那骑兵的身边,伏身对着他的嘴就低下头去,这一下可把秦琼两人吓的不轻,马三宝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一把将晓禾从地上拉了起来,怒道:“你要干什么!” 晓禾一呆,抬起头来见拉她的人是马三宝和秦琼两人,连忙说道:“当然是救他的命,别捣乱。”说完就又要跪下去,见马三宝还是紧抓着她不放,不由得怒道:“放开,一会来不及了。” 马三宝为人颇为固执,仍旧紧紧的抓着晓禾的手臂,厉声道:“他已经死了,你一个堂堂的大唐册封的圣女,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晓禾愤怒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怒道:“和人命相比,圣女算个屁!亏你还是一个堂堂的将军,对自己的下属这么不爱护,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统帅!”言罢对着旁边痛哭不已的老兵喊道:“想要你儿子命的话就给我拉住他!” 马三宝一呆就任由她甩开自己的控制又跑了过去,刚反应过来要追上去。只见刚刚那个老兵突然一把跪在了自己的脚下抱住自己的大腿,哭道:“将军,看在我跟着你十多年的份上,救救我们岳家这最后一根独苗吧!” 马三宝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秦琼从后面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去阻止了。马三宝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众多士兵几乎全部聚集了上来,人人沉默不语,可是眼中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对于将领来说,士兵的生命本就没什么珍贵可言,死了也就如同一杯黄土撒地,累积起来就是一个崭新帝国崛起的绵长疆域,几年之后又会有什么人记得。晓禾的一句话突然就引起了所有人深埋在心中的迷茫和痛苦。 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保的又是谁的家?卫的又是谁的国? 晓禾命人将那士兵平放,用手有节奏的敲击和按压他的心脏。她心中明白,这骑兵看起来身强力壮,并没有受伤,此刻却突然噎气,一定是刚刚在水下,寒气攻心,冰点以下的低温引起的冻结性冷伤,心脏一时疲弱下失去了功能,未必就救不回来。连忙回忆以前学过的关于全身冻僵的病人的救助方法,心想豁出去了,对心脏做了几次抗休克敲击后,就蓦然伏下身去,进行人工唿吸。 周围的人群一时间蓦然爆发出巨大整齐的吸气声,马三宝突然大吼一声就要冲上来,但似乎被这小骑兵的父亲抱住了腿脚,一时间也跑不上来,只能在后面怒吼着。晓禾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做着人工唿吸和心脏扶持救助,可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那小兵有什么起色。周围的人群渐渐嘈杂了起来,晓禾渐渐的变的有些心慌,她蓦然想起了很多事情,身下的身体越来越凉,眼泪从晓禾的眼里渐渐的溢了出来,一大滴一大滴的打在那人青白的脸上,晓禾的手脚渐渐的变的慌乱,突然一把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似乎是知道无望,那小兵的父亲突然大哭了起来,声音悽厉有若鬼哭,秦琼命人将那老兵拉走,自己走上前来扶住晓禾颤抖的双肩,低声道:“别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 晓禾双手捂着脸,慌乱的摇着头,眼泪从指fèng大滴大滴的渗出。周围的士兵静静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去。所有人全都默默的看着那个太原本府走出来的大唐新贵,看着那个一路以来倔强要强的女子为一个低贱的小兵失声痛哭,人人心中都仿佛被压下了千斤的巨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来人!把他抬走!”马三宝见晓禾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吩咐属下将那个小兵的尸体抬走。晓禾仿若是被人刺激到了一般,突然扑上来,一把拉住众人,厉声道:“不行!”然后迅速脱去他寒冷cháo湿和已紧缩的衣物,在隔着一层单薄的单衣,狠狠的敲击着那人的心脏。 秦琼长嘆一声,吩咐两边的人道:“把苏姑娘带下去。” 两旁利马就有侍卫走了上来,刚想把晓禾拉起。突然只见那名骑兵浑身一震,突然用手抓住自己的喉咙拼命的咳嗽了起来,众人一惊,一下子就围了上来。晓禾大喜之下连忙拍那人的后背,只见那人缓缓的顺过了气,而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众人,虚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见他说话,一时间惊讶的连欢唿都忘记了。 晓禾连忙对他说:“千万不可以睡觉,否则你就没命了。”然后对着周围的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赶快到背山风的一面生一堆火,那处处于山腹,不会被敌人发现,记得要给他保暖,天还没亮,他就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两人轰然应命,扶起那名仍旧是昏昏厄厄的骑兵就离去了。晓禾笑眯眯的含笑看着他们,众人见刚刚还是哭的梨花带雨的晓禾这么一会又笑逐言开,不由得均觉得莞而。 第42页 秦琼笑道:“好了,雨过天晴,大家现在赶快散开去准备,尉迟恭很快就要到了。他送了这么个大礼给我们,我们也得好好的回报他。“ 众人轰然令命,随即散开紧张的开始筹备了起来。马三宝走上前来,认真的看了晓禾两眼,随即摇了摇头,嘆息道:“不简单。”然后就摇头晃脑的走到了一边去。 秦琼微笑着看着怒视着马三宝背影的晓禾,随即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漆黑的天幕,这样浑浊的尘世,也是可以生出这样纯白的灵魂吗? 远处晓禾的笑声在空气里来回的迴荡,似乎一下子瓦解了众人心中对战争的焦虑和恐惧,太平盛世,应该不远了吧! ---------------------- [正文:第五十七章:斗暗尘] 漆黑的夜幕里,远处火把明亮闪烁,人马长嘶中,约三万人分成五组穿林越野的向他们这边赶来。 领头的一组人数最多,约有一万人,走在最前面,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水边。似乎也是看到了这边的河水解冻的情况,略做商议了一番就跑到旁边的林子里砍树伐木,忙的不亦乐乎。 秦琼等人伏在大河离敌较远的对岸,劲箭上弩,蓄势以待。 战马被带到远处,尽量予以它们休息的机会,并且也防止它们会发出声音泄露了行迹。 月上中空,林中杀机四伏,飞鸟高飞上天,敌人的木筏似乎已经建好,大批人马在对岸集结,似乎很快就要下水。 秦琼等人见了对方的声势,不由得一时心中大震,因为唐军要多线多战,所以在人数上绝对占不了什么优势,若不是事先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又做了诸番布置,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水声响起,只见上游突然出现百多只木筏的影子,顺水缓缓飘来。 唐军虽在人数上尚不及对方的一半,可是却广布的山林糙丛之中,隐藏于山石树木之后,箭锋下指,居高临下,占尽优势,以立于不败之地。 木筏上人影幢幢,全部俯伏在筏上,外围者以盾牌护着身体,内围者则弯弓拉箭,即便是没有发现有敌人的威胁,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严阵以待。 秦琼和马三宝对望一眼,纷纷对着闻名已久的尉迟恭由衷的佩服了起来,晓禾缓缓的自两人之间的fèng隙抬起头来,刚要向外望去,旁边的秦琼一把伸出手来将她的头狠狠的按了下去。晓禾不安份的挣扎了两下,见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就不再动弹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甚至就连远处逐渐靠近的尉迟恭的人马也是在悄无声息的一点点缓慢的逼近,不出一点声音。晓禾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水,秦琼在一旁单手压着晓禾的脖子,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放开了手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晓禾抬起头来,看到他异常坚定的眼睛,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去,也是向她缓缓的点了一下头。秦琼笑了一下,就转了过去。 众人一声不吭,任由敌人越来越近。 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前头的第一批木筏就进入了she程范围,每只筏上都有两人撑着长篙在控制方向,只是看起来不太熟练罢了。 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大半的木筏都已进入了she程范围。秦琼等人知道时机到了,一拉弓箭,弩箭破空而下,其中一条筏子上撑篙的士兵立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被劲箭带的跌进河水里,战争在瞬间拉开了序幕。 敌人大惊,毕竟之前他们曾派出人马查看,确定附近没有敌人才敢这样贸然过河。只是他们却怎么能够料到这群人竟然小心到放着平坦大道不走却要跑到山区里去行军。只是,纷乱只是一时的,敌人大惊了一会,就听敌阵中一声暴喝,宛若惊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瞬间原本溃散的敌人就重新整理了队形,纷纷高举盾牌,弯弓搭箭,只是盲夜里she箭何来准绳,劲箭盲目的向两岸she去,却当然she不到人的。 秦琼冷笑了一声,心底却对这个对手涌起了强烈的敬意。突然厉喝一声,对着身后的众兵一摆手,众人就纷纷散开,却没有再she箭,只是吆喝做态。 “砰!”的一声,惨叫声蓦然纷起,只见两艘筏子上的人突然翻腾横飞,掉到了水里。那两艘筏子无人掌控,在水中横横的飘了开去,河流甚是湍急,只一会的工夫,就撞翻了好几艘木筏。旁边行的木筏同样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秦琼听从了晓禾的建议,在水中横起的十几条巨大的藤索,这时突然发挥了巨大无比的效用。一时间,敌人人仰马翻,纷纷给撞进冰凉的大河之中,盾牌弓弩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 “哈哈!”马三宝突然大笑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指挥着众人搭弓she箭,一排排的弩弓she进水中,鲜血随着惨叫声一齐涌出。喝水湍急冰凉,大多数人只叫了几声就没有声音,竟是被活活冻死。 后面跟着的几只筏子见势不妙,连忙想要向后退去,谁知后面的筏子收不住来势,勐的撞在前面的木筏上,登时又有人落入水中,侥倖留在筏子上的人也是东倒西歪。 秦琼见状,冷笑一声,传下命去,蓦然火光熊熊,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各个都精准的she的木筏之上。此时已是隆冬,树木干枯,虽是在水上,可是一遇到火利马就猎猎的燃了起来。整条河上下面寒冷刺骨,上面烈火熊熊,尉迟恭的人马立时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进退不得。此时,就算他尉迟恭真的有三头六臂,也是回天乏术,几条幸寸的木筏急忙调过头想退回去。只是这木筏毕竟不是船,灵敏度低的很,再加上大多数撑篙的兵士都已被she中,河面又并不宽阔,给几条藤索木筏拦在中间,想要逃跑就是难比蹬天。 “尉迟恭!你袭我永安王大营时可有想过今天吗?” 秦琼突然站起身来朗声喝道,声音铿锵,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环境路,仍旧是不能掩其分毫。许久,也不见对面有什么回应,秦琼眉头一皱,心想着尉迟恭不会这么不济,这样就死掉了吧,可是却也不再多想,回手一招,就下了最后一道令。 敌人的噩梦这时才算是来临,五部巨大的投石机轰然扬起。一块一块巨大的石头轰然砸下,每落一颗就是一片鲜红哀鸣,敌人一时间就犹如杂糙一样大片大片的倒了下去。不一会,就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筏子还留在河面上,敌人纷纷放弃了木筏跳到了河里向对岸游泳逃命去了。 秦琼明白差不多了,就率领众人沖了出去,把试图爬上岸的人一一斩杀,晓禾被几十名亲兵护着,留在后方,看着前面的战况,突然想起这些计策都是出自于自己的脑袋,一时间再也忍不住的伏在地上哇哇大吐了起来。 战争到这时已经差不多结束,除了一小部分敌人游到了对岸逃掉,其余的全部死去。而己方却一人未伤,以一万人去对抗尉迟恭三万精良大军,这样的战绩简直就是一个奇蹟。而己方甚至连尉迟恭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死在了这片河水里。 马三宝的副将何常从下游奔了上来,喜道:“钩到了敌人五十多只完好的筏子。” 秦琼笑道:“他们辛苦了半夜,倒是便宜了我们。大家快点过河吧,免得被那群逃跑的人抢先去夏县通报,失了先机。” 众人心情舒畅,轰然令命。 这时只见马三宝提着几条长长的藤索从河边奔了过来,高兴的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打的最过瘾的一仗了。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受伤,说不去都没人相信。” 秦琼笑道:“这就要归功于我们的女诸葛了。” 见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想起这样赞许的眼神后面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晓禾突然觉得内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忍不住又哇哇大吐了起来。 众人见她这样,知道也不好再开什么玩笑了。就散开各自去忙活了起来,秦琼走过来轻轻的拍着晓禾的后背,柔声道:“第一次上战场都是这个样子,慢慢就好了。” 晓禾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以后的日子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这样的战役,一时间越发的难受了起来。秦琼见她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开导她了。这种事情总是见的多了慢慢才能够习惯,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就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裘。扶着她的手臂,向河边的木筏走去。 突然几名亲兵压着一个俘虏走了上来,一把跪在晓禾和秦琼的脚前。对着秦琼报告道:“将军,抓到一个活的。” 秦琼点了点头,对着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满脸青紫,显然是已经吃足了苦头,连忙道:“小人是晋州府的寻常百姓,一个月前寻相将军去我们那里徵兵,强行拉小人入伍,小人...小人...” 秦琼摆了摆手,沉声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之后我自然会放你平安的回家。” 那人没想到真的还能活命,立时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军尽管问吧。” 秦琼点头道:“尉迟恭有多少兵力,都分布在哪里?” 那人道:“我们来的时候是跟着寻相将军,一共也就这么多人了,今天全都在这了。”随即回过头去恐惧的看了一眼仍旧奔流不息的大河,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秦琼接着问道:“你们有没有和潞州的王行敏,张纶,李仲文等交过手。” 那人突然“啊”的叫了一声:“是那个年轻将军吗?” 秦琼皱眉道:“什么年轻将军?” 那人回答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白日里还见过他,打了一仗,差点中了他的埋伏,不然我们也不会来走这条水路。” 秦琼心知这样刚入伍的小兵也不可能知道什么事情,王行敏等人年纪都不大,也不知他说的是谁。不过现在看来总不是什么坏事,又问道:“你们把永安王抓到哪里去了?” “在魏王的城里。” 秦琼点了点头,心想他说的魏王应该就是吕崇冒,看来夏县怎么都得走一遭了,又问道:“你们前阵子说的抓到的大唐圣女,你见过吗?” 那人忙答道:“当然见过,一直挂在魏王的城楼上,大家都见了。” 秦琼微微皱起了眉头,文道:“那你看见什么样子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看不清,离的太远的,不过是挺柔弱瘦小的一个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已经挂了有两天了,恐怕...” 第43页 秦琼等人听到这话稍稍放下了点心,毕竟李秀宁高挑挺拔,年龄也跟他形容的不甚相当。应该不是她。不过现在这事情迷团重重,说是真的抓错了人根本就说不通,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阴谋,毕竟晓禾就在大唐军中,这种谎言太过于拙劣,可是一时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看来夏县一行是不可避免的了。就伸手挥退了那人,命人将他放了。带着晓禾就上了那边早已准备好了的筏子,很多事情还是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能弄个明白的。 天空突然飘起了几片雪花,晓禾披着大大的狐皮大裘,站在木筏之上,极目远眺,只见太阳已经缓缓的自地平线下升了起来,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晓禾长长的吸了口气,空气里的寒意蓦然让她正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她紧紧的拉起拉大裘,感觉很多的迷雾都在眼前盘旋,无法挥散,而答案似乎就在前面的夏县。 晓禾咬紧了嘴唇缓缓的站直了身体,好吧,就让她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 ----------------------------- [正文:第五十八章:义庄遇险] 四下里阴冷cháo湿,睡梦中的人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窗外狂风大作,树木倾倒,远远的似乎有无数的蹄声传来。突然一阵狂风卷了进来,本就破旧的柴门一下子就被吹的大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青雪的气息明显的预示着这个屋子的清冷。 “嘶~~”软软岛在一丛杂糙里的晓禾蓦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朦朦胧胧的醒来,寒冷的气息一下子迎面而来,打的她早已全身湿冷的身子又是一阵轻颤。 “姑娘!”突然一个男声在身边响起,晓禾刚想转头去看,头脑突然一阵发晕,忍不住伸出拇指狠狠的顶在太阳穴上,然后缓缓的转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眉青目秀的,很是眼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打量起这个明显已经荒废败落很久的屋子一眼,哑声问道:“你是谁?” “小人岳青,是马将军部下的侦察兵。”那小兵连忙答道:“昨天姑娘救过我的,姑娘不记得了吗?” 晓禾细细的打量着他,见他年纪小小,看起来比自己现在这副身体也大不了多少。顶多也就十七岁大小,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早熟,十多岁娶妻的大有人在。不过显然那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权利,眼前的这个名叫岳青的小兵面貌稚嫩,看起来好象还没有自己大。晓禾拼了命的摇了摇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而自己又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秦帅哥呢? 对了!秦琼呢?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晓禾突然一阵惊慌,忙转过头警惕的看着自己身边这唯一的活人,寒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小兵见她这副神情,似乎有些害怕,连忙手忙脚乱的说道:“姑娘昨天救了我,姑娘用嘴...用嘴...给小人送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会两抹红晕缓缓的爬上了他那张尚显年幼的脸上。晓禾心道这古代男人还真是害羞,用嘴...等等,用嘴送气? “你是昨天那个冻僵的小兵?” 名叫岳请的小兵见她想起来了,连忙欢喜的点头不已。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秦将军呢?” 晓禾缓缓的皱紧了眉头,沉声问道。 “那日我就在姑娘后面的那条筏子,见你突然落水就也跟着跳了下来,一直追着。那水流太急,等我追到姑娘你爬上岸时,已经离开将军他们好远,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姑娘又浑身发热昏迷不醒,我背着姑娘走了好远,也没找着将军他们,见姑娘实在病的不行,就进了这屋子。” 晓禾认真的听着,慢慢的记了起来。那日他们成功的偷袭了尉迟恭,正准备过河,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到了河心,脚下的筏子就整个散开,晓禾和秦琼等人一起掉进了冰凉的河水里。谁会想到这么冰凉的水下竟然会藏有人,晓禾慌乱之中只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尉迟恭”就沉入水中,昏了过去。现在想想八成是尉迟恭见全军覆没,逃跑无望,就索性破釜沉舟的潜入水下等待机会。 想到这,晓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先不说这个人竟然能在水下闭气将近半个时辰,就凭他这份胆识也叫人震惊。因为他们若是不过河或是迟些再过,他都可能失去了逃跑的机会,甚至是活活冻死在水下。这人在大败之际还能有这份胆识和冷静,难怪他在隋唐英雄的排名里还在秦琼之上,看来的却是有他自己的一套啊。潜伏不动,动则制敌于死命,很明显他的计划成功了,先不说秦琼他们怎么样,最起码她这个冒充李秀宁的名义上的领军统帅首先就在这湍急冰凉的河水里与全军失散,差点还送了性命。 这样想着,不由得转过头来对着岳青笑道:“谢谢你啊,不是你,我不成了淹死鬼也成了冻死鬼了,不管哪个样子,也死的太难看了点了。” 岳青憨厚的笑了笑:“姑娘说什么呢,要不是姑娘,我早就死了,我的命是姑娘给的,姑娘有事,我就是死了也得去救。” 晓禾心里蓦然一阵温暖,刚想说什么,突然外面又是一阵狂风卷进,晓禾本就浑身湿冷,这时脸色更是蓦然一白。 岳青的神情瞬间严峻,一下子自地上弹了起来,几步就敏捷的跑到门边,探头向外面张望了两眼,随后关上破旧的木门,沖回来一把把仍旧半靠在墙角的晓禾抱起来,几步跑到了房子的内室,说道:“有人来了,先躲一躲。” 这屋子说是内室,实则不过是有一个门隔着,门上垂下不知道哪八百年前留下的花布帘子,现在看来竟有些薄纱的特质,已经被虫子啄的不像个样子,不用掀开就已经可以看的通透。更可怕的是这门旁边的那面墙竟然破裂个大洞,这原本两室的房子已经被完完全全打通了。可是那个小兵岳青还是老老实实的从那门跑了进去。一进去,晓禾蓦然头脑一阵发蒙,这个屋子空空如野,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连根破糙都没有,要躲到哪里去啊。 晓禾抓着刚刚顺手拿过来的火摺子,这时就连是她都听到了外面那阵阵的马蹄声,不由得焦急的说道:“这..这还能躲到哪去啊?” 门外突然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多想下去了。岳青蓦的一咬牙,沉声道:“上横樑!抱紧我!”然后迅速的从腰间解下一条长长的钩索,顶端还带着小小的生铁弯勾,蓦然向上抛去。 晓禾心知没有别的方法可想,只得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把性命拖于他的手里。 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岳青一把拽住绳子带着晓禾就往上攀去。 开门声在此刻响起。 岳青一把吹灭晓禾手中的火摺子,用尽力气向上攀去,此时他们刚刚攀到一半,刚刚高于那面倒塌了的墙壁,所以在外面的那个屋子还是看不到什么的,可是只要有人一走进来,他们马上就无所遁形。 晓禾抱紧了岳青的脖子,这个刚才看起来还很瘦弱的男孩,这一刻却显得坚韧顽强,也不向外看去,只是努力的向上爬去。 突然,脚步声突然在断壁处响起,晓禾大骇的向外屋看去,却见一只手缓缓的掀开了门上的那个布满灰尘的花布帘子,晓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里,正在攀爬的岳青也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定定的盯着那面花布。 “何大头!你干什么!” 突然一声粗声粗气的叫声打断了那人的动作,只听另一个声音有些献媚的答道:“队长,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去你娘的!”那人突然大骂了一声:“老子还不知道你那点心眼,妈的,走到哪抢到哪,要不是多了你们这样的人,我们好好的能被那群老百姓袭击,妈的,今天走的好好的还招惹了那个煞星,这一趟走的还真是不顺。” 晓禾和岳青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显然刚凭几句话也听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岳青也不多想,转过头来继续上上爬。 就听那人继续骂道:“妈的,这里是义庄,除了棺材就是死人,还有什么油水给你捞,你当还是在榆次城吗?” 晓禾听到榆次城,心中一震,险些没抱住岳青掉下来。岳青见她有些失神,连忙停下来看着她,见她没什么事才又继续向上爬。 就听外面那人又道:“你要是不想死的就赶紧过来生火,一会将军来了省得他找我们晦气,现在他是火气沖天,小心被让他烧到我们身上。” 那个献媚的声音退到了外屋,骂道:“奶奶的,跟着叛徒就是没什么好处,被人家儿子追着打了两天不说,后来又被那些百姓打,我早就说了那个女的不能抓,看看吧,报应来了!没听外面的人都说那是神仙吗?奶奶的!神仙也敢抓,胆不是飞上天了吗?” 晓禾听的莫名其妙,就听外面的又响起一个声音,畏缩着说:“队长,今天那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厉害?” 队长骂道:“妈的我怎么知道,一个个不穿衣服就追了上来,娘的,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遇上这样的,我们大隋好歹也算是中原礼仪之邦,知道礼仪廉耻,就没听说过打仗不穿衣服的。” 旁边的几人利马随声附和了起来,这时岳青已经带着晓禾爬上了横樑,两人横在横樑的间隙中,从下面不注意的话一时只间也是看不到的,晓禾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帮着岳青把绳索缓缓的收了上来。听了他们的话,岳青凑到晓禾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他们遇上的人是秦将军。” 晓禾一呆,马上就反映了过来,以尉迟恭的能耐不会只砍断一个筏子就被发现,秦琼等人从河里爬上来,定是要全军先把衣服轰干才能再起程。不然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恐怕他们还没到夏县就线被冻死,而这群人遇上了没穿衣服了秦琼等人,自然是看不出他们的底细了。这么说来,这些人真的是敌人了。 突然,一阵喧譁自门外响起,何大头等人生起了火连忙去拉开了门,不一会就见一群人鱼贯而入,晓禾向为首的一人看去,蓦然倒吸了口凉气。 那人赫然就是曾经设计偷袭了榆次城并且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唐军叛将张达! ---------------------------- [正文:第五十九章:命悬一发] 晓禾的脑筋迅速的运转着,张达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榆次城驻守吗?还是刘武周不仅派出了尉迟恭来支援夏县,又派出了张达?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是说不通的,张达毕竟是唐军的叛将,给他个城池驻守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以免别人说他对投诚于自己的部下苛刻,可是却万万不会给什么重要军务的,难道这个张达又反了? 第44页 可是这时候已经容不但得晓禾去多想了,岳青见敌方的统帅进来,连忙压着晓禾的头缓缓的缩进横樑的fèng隙之中,禀住唿吸,然后一手紧紧的勾住横樑,一手紧紧的抱紧晓禾的肩膀. "都查看了吗?" 低沉的声音自前屋响起,听声音来看人数倒不算是多,也就几十个人,可是就算是这几十个人也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对付的了的.晓禾躲在岳青单薄的手臂下,心中暗暗祈祷着上天希望秦琼赶快来找到他们吧. "禀报将军,里屋外屋都查看过了,连老鼠都没一只." 刚刚那个队长突然开口说到,一扫刚才骂人时的那份激昂,比那个叫做何大头的还多了几分谄媚. "恩."张达说道:"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先歇一下,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赶去夏县." 晓禾心中一动,果真是要去夏县吗?什么目的呢?他们被秦琼的人打的这么惨,看样子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秦琼等人刚刚受了尉迟恭的偷袭,还能有这样的战斗力,那么只能说明张达的人本就带的不多,那么就不可能是刘武周派来支援夏县的人马了.心中反覆算计着,可是却也明白无论她怎样猜疑都没什么结果,现在最现实的事情是张达的人打算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那么就意味着她和岳青两人要在这横樑上也藏上一夜了. 突然,一阵狂风卷了进来,吹的那破旧的柴门哐的一声被打开.屋内的火堆几乎熄灭.那个之前的叫何大头的傢伙说道:"将军,这门不严实,外面冷,小人看过了,里面倒是干净,还是进去休息吧." 晓禾岳青两人一听,差点忍不住的想破口大骂,只听张达沉声道:"也好."然后就听着一群人站起来,皮铠摩擦的走路声.岳青一把按住晓禾的身子,往横樑里面躲去.这屋子早已破败的不像样子,要不是里面光线太暗.任何人只要一抬头利马就会发现上面躲了两个人,可是一会只要他们点上火把,马上就会原形毕露了.晓禾心中一阵急噪,突然又是一阵风卷了进来,就听张达身边有人骂道:"妈的,把门关上,想冻死将军吗?" 之前的那个队长连忙口中答应着,跑到了外屋去.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狂风卷进,众人手中的火摺子一时全部熄灭,屋内一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只听下面人一阵惊唿,纷纷大叫着点火.而晓禾身边的岳青却在这时一下子推开了晓禾的手臂,动作迅速的攀爬离去,晓禾一时大惊,忙摸索着伸出手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一时间心中纷乱如麻,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心想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只听下面唿喝做声,也没留神到底在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下面灯火又燃了起来,眼看就要暴露在灯光之中.突然身边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她,只一下子就把她拉入了横樑旁边一个更为隐秘的夹fèng,灯火瞬间大亮,下面似乎有人感觉到了上面屋顶的声音,抬头向上望来,吓的晓禾连忙缩回头去.人望了一会见没有什么,疑惑的看了两眼就低下了头. 晓禾暗叫一声好险.定睛一看这处是一个更为隐秘的夹fèng,似乎是刚刚打通的,很多地方的土色还很cháo湿,而斜前方可眼被下面看到的地方已经用杂糙盖住,躲在这个地方,除非是下面有人爬上来看,否则就绝对发现不了。 晓禾转过头去感激的对着岳青笑了笑,只见他灰头土脸,脖子上还蹭破了一快皮,可是却仍是对着晓禾咧开嘴笑着,一会,缓缓的张开了嘴,做着口型说:"别怕!" 晓禾笑着点了点头,忽听下面张达大喊了一声:"一个秦叔宝就把你们吓破了胆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屋子里静静的,下面的兵将见主帅发了脾气,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空气里流动着一种不安的沉闷,许久才听有人小声的问道:"将军,今天那些是秦琼的人马吗?" 张达冷笑一声道:"他化成灰我也认得,还有李家的那个小崽子,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栽在我的手里." 晓禾在上面听的一呆,心中瞬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正想着,忽听旁边一声低唿,忙回过头去,只见岳青用手捂着脖子,而刚刚看起来只是破了块小皮的地方此刻早已是鲜血淋漓,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逢缓缓的溢了出来,晓禾一呆,蓦地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忙伸出手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就见那滴鲜血越过高高的房梁一下就落了下去,宛如晓禾的心一般就瞬间跌进了谷地. 晓禾在心中求遍的诸天神佛,可是那滴血还是就那样落了下去. "砰!"仿佛是听到了声音,晓禾的心中蓦然响起了一声雷鸣般的霹雳,只见那滴血好巧不巧的正滴在一个穿着深蓝军装的士兵鼻樑上,那士兵一惊,缓缓的用手摸去,拿到眼前一看,瞬间浑身一震,一下就抬头向上看来. 晓禾一呆,一时几乎不知道该把头缩回来。就那么直直和那个鼻尖带血的士兵对视着.那士兵身材挺拔,皮肤却黝黑,脸上更留着一脸浓密的鬍子,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那双眼睛却清明如潭,和他的长相颇不相称. 晓禾心道完蛋了,可是那士兵看了一会却好象瞎子一般把头垂了下去.一会更拿出了包袱中放着的食物吃了起来.晓禾和岳青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巨大的疑惑.这人是瞎子吗?晓禾不相信他刚刚没有看到自己,只是他这样什么也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人家没说,他们当然也不会傻到要自己跳下去.屋子里一时静静的,众人心情不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各自休息着.晓禾和岳青两人心下忐忑,况且在这上面根本也睡不着,就睁大了眼睛,静静等待着,希望快点天亮,把这些煞星送走再说. 夜里的风越发大了,在横樑上更是深刻的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晓禾的衣服早已冻僵,脸色更是冷的发青.突然只见下面那个士兵在墙角处躺了下来,目光闪烁,正好对上了晓禾的眼睛.他的眉头稍稍一皱就站起身来,走到火堆旁加了把柴,原本将要熄灭的火堆蓦然燃烧了起来,室内一股热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晓禾心中一暖,不管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还是对着他感激的笑了一下,可是那人却仿佛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烧着柴火,也不出声.这时,原本好象睡着了的张达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那人道:"你是谁的部下?" 晓禾心中一紧,心想难道被他发现了?就听那士兵冷静的答道:"属下宋齐,是路将卫麾下第四小队的小伍长." 张达问道:"你们队还有人吗?" "路将卫在榆次那一仗里就死了,我们队里的人在后面的几战里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现在就剩下我和宁修了。"说着用手指着一旁脸色惨白缩在一角的士兵. 众人探头一看,很明显那人是受了重伤的.大家原本就都没睡,此刻听到这人的话就纷纷睁开眼睛,见那叫宁修的人这般光景,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想起一路以来的遭遇,不免难过了起来.只听之前那个队长说道:"将军,我们这一路上也真够邪门的,走到哪打到哪,四处中埋伏,你说是不是我们抓了大唐的那个女仙遭了报应啊!" "混帐!"张达突然骂道:"什么女仙,她之前不过就是李家的一个小丫鬟,我在李府那么多年,见过她不知道多少次,狗屁女仙.你再多嘴,扰乱军心,我就将你乱棍打死." 晓禾心中一惊,心道难道他们是在说我吗?就听又一个声音小声的说道:"可是我听说唐军那晚在龙门能过河就是她向天借的北风,下的雪,不是神仙,能向天借风吗?" 张达蓦然大怒道:"再说我砍了你!" 众人一时惊惧,都不再说话,只是窃窃私语,突然只见那个叫宋齐的站起来说道:"我们本就是唐军,心里也明知大唐是得了天命的,看在将军多年来跟我们的情谊,才着将军叛了过来,现在刘武周明显要拿我们这帮人当炮灰,将军还这样对我们,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吗?" 张达大怒,一把拔出腰间的战刀,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乱我军心!" 宋齐笑道:"真是好笑,将军成了叛将,就连自己的部下都不认了吗?将军若是要取我的人头,管拿去,看看我宋齐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只是替死去的兄弟不值,丢了一世的英明,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众人刚刚大败,本就心有不甘,眼下听到张达和宋齐的对话,一时间反而站在宋齐一边的居多.只听那个队长说道:"这次我们去夏县行踪隐秘,怎么就被这么多人连番追杀了?我们对将军忠心耿耿的卖命,将军要是这样说话,俺老扬第一个不服!" 宋齐接口说道:"将军,他刘武周不仁,我们也就不必再对他讲义气.秦王素来恩义,必不会与我们计较,他现在屯兵龙门,我们不若去投靠他." 众人一听,大声叫好,毕竟叛军的是张达,他们不过是麾下的小兵,也不怕李世民会责罚.这话憋在众人心中很久,一直没有说出来,此刻有人起头,大家瞬间就开始响应.只听一时唿声雷动,张达见状,突然大叫一声,拎着宝剑就沖了上来,宋齐往旁边一闪,那宝剑一把就插进了旁边一个士兵的胸膛里.众人一时大惊,就在这时,忽听屋外风声大做,突然横樑上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众人刚要向上看去,就听喀嚓一声,那木制的横樑竟然被风整个吹断,当头就向众人砸了下来.一阵烟雾中只听见两声痛唿响起.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两人自灰尘中爬了起来. 晓禾勉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岳青爬起来,一把拔出腰间的短剑,就互在晓禾的身前,警惕的看着众人. 一时间,屋内众人齐齐禀住了唿吸.许久,才听一人小声叫道:"女仙?" ----------------------------- [正文:第六十章:凤凰浴血] “女仙?”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盯着晓禾,那个被称为何大头的兵丁小心的上前一步,口中喃喃道:“真的是女仙?” “唰!”只见一道青芒蓦然亮起,护在晓禾身前的岳青一下子拔出腰间的长刀,寒铁的精芒闪烁在众人的眼里,他半弓着腰将晓禾推到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表情冷酷的向周遭众人昭示着现在只要谁敢轻举妄动,他这只困兽就要跃起反扑,发起凌厉的反击。众人渐渐的反应了过来,人群开始不安的躁动,可是一时却也没有人敢就这样贸然的冲上去。这时对面的兵丁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小声切不确定的叫声:“女仙?” 晓禾灰头土脸的站在满地狼籍的瓦砾杂糙之中,心里暗骂着一群没有见识的傻冒,有见过这样狼狈出场的女仙吗?脑子却仍旧在飞速运转着,可是想遍古今中外的典籍故事也想不出一个办法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境。看着对面众人狼一般的眼光,晓禾突然感到一种压抑不住的害怕,双手紧紧的抓住岳青的肩膀,小心的向后退去,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第45页 “苏晓禾。” 一声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晓禾蓦地回过头去,只见张达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眉头紧皱,一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刀柄,一步步的走了上来:“夏县破了吗?” 晓禾抓着岳青的肩膀,默默的看着停在一步之外的张达,面色冷静沉默,内心却如同长江奔腾,巨浪翻涌,想着这几日来听到的流言和刚刚他们说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蓦然滑上了她的心头。晓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轻笑道:“区区夏县,怎么拦的住我大唐铁骑,挡的了秦王锋芒,吕崇冒早已在夏县城下被五马分尸了。尔等乱臣贼子授首之日也不远了!” 众人听完果然一时譁然,晓禾冷笑着看着众人,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突然只听张达突然大笑一声,声音悽厉道:“我半生奔波,转战南北,为大唐出生入死,可是一遭就被人弃之如履,杀我父母,辱我妻子,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你说我是乱臣贼子!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晓禾默默看着他,蓦然觉得心内一阵难过。对于他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当日刘武周十万大军压境,李元吉贪生怕死,竟派张达率五千人马前去抗敌,自己则留在晋阳继续花天酒地。张达走后,李元吉竟然色胆包天,想要掳走张达的妻子张秦氏,张达父母出来阻拦,竟被李元吉当场斩杀于闹世,后来又命手下士兵当街凌辱了张秦氏。可能是后来也怕自己的这番行为会动摇前方军心,竟然荒唐的将当时在场的一百八十六名百姓全部杀死,导致晋阳发生民变,吓的李元吉挟妻带妾的逃回长安。置李家在河东的大片祖业于不顾。此时前方作战的张达得知家中惨剧,一怒之下投了刘武周,并献计偷袭了榆次,打开了刘武周进攻河东的门户。 这些事情长安的朝廷早已知晓,而李渊却只是轻责了李元吉一句吾儿轻狂就宣布了事。若不是李世民派柴绍前往晋阳拿出巨资安抚民众,只怕整个河东不用打就已经全部落到了刘武周的手里。此刻见他这个样子,晓禾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么站着,悲悯的看着他,受到了这般的待遇难道还要对谁尽忠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众兵丁大都是张达饿亲信,当日也都是气愤于李元吉的所作所为,才随着张达投了刘武周。张达并没有逼迫于谁,可是今日见军势凋零,困难重重,就人心思变,纷纷乱离,此刻见张达这个样子,突然间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一个个呆立在那里。 一时间,只听见张达放肆的笑声迴荡在破败的屋子里,声音悽厉,有若鬼哭。只见他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上面痛骂道:“如今刘武周欲置我于死地,李家也不会放过我,吕大哥也死于非命,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老天啊!你真的瞎了眼吗?” 这时一个霹雳轰的在众人的头顶炸开,穿过破败的房顶映的众人脸上一片惨白。一阵狂风唿啸而进,简陋的柴门一下子被掀的飞起,轰隆一声落在地上,屋内的火把闪烁了一下,差点熄灭。 突然张达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晓禾,沉声道:“我活不下去了,也得拉一个李家的人给我陪葬。”说着一刀轰然就向晓禾当头斩下,晓禾一时呆住,心下暗骂这可真是冤枉大了,自己怎么无端端的要给李家背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可是容不得多想,那长刀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头顶,晓禾吓的勐的闭上眼睛,心道一声吾命休已,就听“叮”的一声尖锐脆响,身体勐的被人推了一把一下倒在了地上。睁眼看去,却是岳青在危机关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与张达缠斗在了一起。众人没料到张达会突然动手,这时刚反应过来,就见宋齐蓦然从身边拾起一柄丈二红枪,挺枪就要冲将上来,可是刚走两步就被张达身边的几个亲卫给拦住。其他人站在一旁观望,却一时也不冲上来。 可怜岳青终究人小力薄,几招下来,终于被张达噼的长刀脱手,口中蓦然流下一道血线,虎口巨碎。眼见张达就要向晓禾追上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岳青突然一把扑上前紧紧的抱住张达的腰身,口中厉声喝道:“姑娘!快逃啊!” 晓禾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刚想站起来,腿脚一软就又坐了下去。就在这时,张达突然大吼一声一脚踢在岳青的腹部,就见岳青蓦然如同一只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一把撞在刚冲过来的宋齐身上,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不!”晓禾惨叫一声,眼泪潺潺而下,就要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岳青爬去。可是就在这时头顶寒光一闪,张达的长刀蓦然斩下。晓禾惊叫一声,就要向后退去,可是哪里还由的她逃跑,寒芒越来越近,晓禾本能的举起手来去挡。被撞倒在地的宋齐见了惊唿一声,一把抛出手中的长枪,只听喀嚓一声,长枪的枪桿一下被张达的战刀砍断,可是却也成功的打偏了那战刀斩下的方向。晓禾一时间感觉右臂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右臂的衣袖连着一大片血肉已被斩下,鲜血汹涌而出,尖锐的疼痛瞬间向晓禾袭来。晓禾痛唿一声就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努力的向岳青的方向爬去。突然脖颈上衣襟一紧,就被人一把提起来,只见张达双目通红,面色铁青,五官狰狞,嘴角狞笑道:“去死吧!” 眼看长刀就要划破晓禾的脖子,岳青突然大叫一声想要扑过来,可是刚一站起,立刻就又重重的倒在地上,宋齐暴怒,一拳蓦的打进一个亲兵的胸膛里,白红崩溅,可是再想追上来时仍是来不及了。 晓禾看着张达疯狂的表情,恐惧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就在这时,墙角的一团黑影蓦的自地上弹了起来,如急速的弹丸般沖了上来,伸出一只素白的手一把抓住了张达的头髮,勐的向后扯去,张达吃痛,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身子向后仰去。长刀虚划而过,晓禾被吓的灵魂出窍,用手抓住喉咙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就见那人突然跳起,瞬间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对着张达右颈的动脉勐的就插了下去。 鲜红的液体蓦然喷涌而出,溅了晓禾一头一脸。 张达双目圆瞪,只挣扎了两下,就委顿在地,嘭的一声,扬起满地尘土。 这一下兔起狐落,干净利落,众人大多还没有反应过来,人人只是目瞪口呆的呆立在原地。晓禾睁大了眼睛,脸上的鲜血正在缓缓的向下流去,她愣愣的看着那个刚刚还缩在墙角奄奄一吸的名叫宁修的士兵,他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这一番动作就让他面色青白疲惫不堪。他一身青色兵装颇为宽大,上面破烂不堪,鲜血淋漓,只有一双银白色的马靴分外亮眼,狠狠的踏在仍在微微唿吸的张达的尸体上,背嵴挺直,神情警惕的看向众人,手中的匕首正在向下滴着一滴滴鲜红的液体。 “你...你杀了将军...” 刚刚还在跟宋齐缠斗的一处的一个亲兵突然见鬼似的大叫一声,宁修转过头去,神情冷淡,声音嘶哑,哑声道:“怎样?” 那人突然神经质的大叫一声“我杀了你”就沖了上来。宋齐神色一凌,顺手捡起岳青刚刚丢掉的战刀,半蹲在地上蓦然一滑,就听一阵骨肉钝响,那人的双腿突然齐膝断裂,可是那人似乎没有感觉到般,没有了双腿,上半身却仍是拿着战刀顺着惯性向前扑去,晓禾见此情景,吓的失声尖叫。宁修神情不动如山,似乎颇为不耐,右手一扬,一道银光闪过,之前穿透张达脖颈的匕首蓦然就飞了出去,狠狠的插入了那人的眉心。只见一道血线自那人的眉心滑落,那人双目圆瞪,身子就重重向前倒去,那把眉心的匕首噗的一声穿透了他的后脑,露出森然的白光。 众人一时间似乎都忘记了移动,纷纷被威慑在当场。宁修不耐的哼了一声,素手一扬,就见那把匕首仿若自己长了腿一般又飞回了她的手上,鲜血已经没过了刀柄,他却混不在意。只是把那匕首上一根细细的丝线缠回到刀柄上。众人大惊,纷纷后退,仿佛他那把匕首是催命的冤魂一般,众人大多是久经沙场的兵士,可是看到这样的杀人手段,还有杀完人后若无其事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全身发麻,心惊胆战。 宁修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尸体,冷声道:“找死。” 突然,晓禾浑身一震,这声音犹如一个惊雷般在她的脑海里炸起。她蓦然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面貌清秀,却又坚韧如铁的脸孔,不可置信的叫道:“公主?” 众人大惊! 只见宁修突然一叫狠狠的踢在张达的尸体上,那尸体凌空飞起,随即扑通一声落到众人的眼前,地上的瓦砾灰尘随之扬起。一直微微唿吸着的张达到了此刻才真正的断气。 宁修一把拔出腰间的长剑,平平前指,神情冷傲的寒声说道, “不错,我就是大唐公主,李秀宁!” --------------------------- [正文:第六十一章:涟漪] 屋内一时寂静如水,人人禀住唿吸呆呆的望着李秀宁不知所措。李秀宁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长剑,沉声说道:“如今张达已死,刘武周早有害你们之心,此刻必定更加不容于你们。大丈夫于世间安身立命,应当明白忠僕不事二主的道理,现在我身受重伤,如果你们能够将我平安送回唐军大营,我就上报朝廷,不但免了你们的叛逆之罪,还保证你们每个人加官进爵,金银富贵,享之不尽。” 众人蓦然呆住,对这突然飞来的滔天富贵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时,只见宋齐突然屈膝跪了下去,平举手中的长刀放在地上,朗声说道:“公主宽容大量,胆识过人,小人从此原追随公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人见他当先表示归顺,一时之间人人争先恐后的跪在地上大表忠心,说自己是在如何如何不知情的情况下胡里煳涂的叛了军,是如何如何的被张达逼迫,是如何如何的思念旧主,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而现在心情又是如何如何的激动喜悦难以抑制等等等等。 李秀宁面色苍白,秀眉紧锁,费力的拄着立在地上的剑鞘,不奈的挥了挥手命众人到外面呆着。之前天上乌云密布,打了几个闷雷,在这种寒冬腊月甚是希奇,这会仍旧是狂风唿啸,毫无半点星光。可是众人仍旧是乖乖的退出了这个旷野上唯一的御寒之所。 “宋齐是吧,你留下。” 将要出门的众兵一起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一齐看向被李秀宁叫住的宋齐,然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骂自己反应不如人家快,平白的错过了这滔天富贵的机会,然后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那群人刚一出去,一道吓人的血线就自李秀宁的嘴角流了出来,似乎是在刚才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李秀宁的身子一下就软软的向下倒去。晓禾一惊,刚要冲上去搀扶住她,就见宋齐勐的冲上前去,一把将李秀宁抱在怀里,沉声道:“你怎么样?” 第46页 李秀宁微微的睁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不碍事。” “不碍事!”宋齐突然怒喝一声道:“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都这个样子了,还跑出来添什么乱!” “哼...”李秀宁突然轻笑一声,眼睛亮如星子,“我不出来添乱,你自己办的到吗?” 宋齐一呆,许久才抽动嘴角,轻轻的笑了一下,神色悽然,“的确,我这个人没用的很。” 李秀宁神情一愣,一会,才缓缓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宋齐嘆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一把将李秀宁穿在外面的外袍就脱下来,眼看就要去脱李秀宁的内衫。晓禾神色一呆,愣愣的瞧了他们半天,心道难道我柴大哥真的煳里煳涂的就被人戴了顶绿帽子?想起温和的柴绍,再也忍不下去,一下放下了岳青冲到他们面前,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突如其来,吓的正在剥李秀宁衣服的宋齐手一颤,李秀宁闷哼一声,肩头就渐渐的被染红,晓禾一呆,刚刚她并没有受伤,这么说来这伤就是旧伤了。 “什么干什么?”宋齐抬起头来颇有趣味的看着晓禾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我说...”晓禾愣愣的,垂下头来,正好对上了李秀宁凌厉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心想你红杏出墙你还有理了?利马大声说道:“我问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公主是有老公的吗?” “老公?”宋齐疑惑的念了一句,“什么老公?” “恩,就是夫君,就是丈夫。” “呵...”宋齐突然低声笑了一下,却见李秀宁眉头越皱越紧,也就不再理会她,低头继续给李秀宁治伤。 “哎你这个人...”晓禾刚要说什么,突然就被李秀宁肩头的伤势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两指长的一段剑伤斜斜的横在她削瘦的肩头上,一直蜿蜒到她雪白的胸膛上,之前显然是受到过处理,可是现在经过刚才的一番动作,又撕裂了开来。宋齐眉头紧锁,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着手。鲜血大量的涌出,李秀宁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可是却始终不紧紧的咬住下唇,不发出一声痛唿。宋齐重重吸了一口气,随即伸出手来就要为她包扎。 “慢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齐蓦然抬起头来有些不奈的看向一边的晓禾,晓禾伸出手来住抓住他道:“你要是信的过我的话,就让我来吧。” 宋齐一呆,随即站起身来,沉声道:“那就拜託你了。” 晓禾点了点头,见她的伤口随着每一次的唿吸就涌出越发多的鲜血来,知道被衣服遮着的下面一定还有剑伤,就蹲下身去,也不顾宋齐就在后面,一把撕开了她的内衫。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只见一道长长恐怖的剑痕一直蜿蜒的划到她的腹部,随着她每一次沉重的唿吸就涌出大量的鲜血,雪白的内衫已经被染的鲜红。这么重的伤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晓禾做了一个深唿吸,仔细的看了一下,不过好在那伤口虽长却并不深。否则现在没有丝毫伤药的情况下还真是危险。连忙回想以前学过的东西,让她平躺下,垫起腿部,以免因腹壁张力扯动伤口,然后冷静的让宋齐去前堂找了个陶罐,烧了些水,对这伤口做了些简单的清洗,随后撕下李秀宁的内衫做了包扎。这般折腾下来,即便坚强如李秀宁这样的人,也是虚弱不堪,面色惨白,沉沉的睡了过去。不过好在很快伤口就停止了出血。晓禾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李秀宁伤口不深,否则可真没办法回去和李世民交代。回过头去看了看刚刚一直昏在一旁的岳青,他腹部受了重击,内部受伤,虽不致死,可是现在没有丝毫糙药,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还会不会醒来,晓禾想起这一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最后受伤也是为了自己,不由得眼眶微湿,一滴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火把烧的噼啪作响,宋齐突然从后面走了上来,替过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柔声道:“别难过了,会没事的。” 晓禾没有去接那帕子,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知道,他救了我很多次,一直保护我,只因为我无意中帮了他一次,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宋齐缓缓的在晓禾的身边蹲了下来,轻声说道:“你也是个很好的人,人又漂亮,又善良,也许他喜欢你,为你死了也会很快活的。” 晓禾不由得轻笑出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笑道:“你这个人真会胡说八道,净会鼓捣小孩子早恋。” “什么早恋?”宋齐疑道。 晓禾一呆,心知说错话了,连忙说:“你人也不错,看在你帮了我不少的份上,我就姑且不告诉我柴大哥你看他老婆肩膀的事了。” 宋齐听了突然大笑一声,说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是忘恩负义,重色轻友,这才几天的工夫,就把你柴大哥给忘了,亏我这些日子还担心的茶饭不思,拼了命的跑出来救你,真是另人心寒啊!” 晓禾一愣,然后就看着宋齐在脸上抹了几下,撕下了几屡鬍子,一张俊秀的脸孔就那样露了出来,晓禾一呆,然后一把抱住了柴绍的脖子,兴奋的叫道:“柴大哥!” 柴绍大笑,伸手拍了拍晓禾的背,问了些别后的事情,晓禾仿若见到了亲人般,挽着柴绍的胳膊,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柴绍听。柴绍含笑听着,屋子内火光融融,很是温暖。一会,晓禾说的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柴绍一直挂在腰间的酒壶,仰头就喝了一口,随即笑道:“真辣。”两人相视一笑,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变故,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柴绍摸了摸晓禾的头髮,笑道:“小丫头长大了啊,这次见你,感觉不一样了。“ 晓禾偏着头笑:“哪里不一样了?” 柴绍笑道:“恩,懂事多了,也变漂亮了。” 晓禾一时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就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和公主在一起的,你不是在浍州?其他人呢?姜木头呢?” 柴绍神色一暗,“我们那日刚一进城,就被刘武周的人征去修城墙,还好我一直昏迷不醒,也没被别人认出来,后来我们寻了一个机会就逃了出来。临出城时,听说我们开始修筑的那道城墙倒塌,所有的民夫都被砸死,我们也被算在了死者的范围,城中一时大乱.我们趁着混乱逃出浍州。结果在路上遇到了秀宁的随身侍卫。知道他们在战败之后,逃出来正想回秦王大营去,却听说了浍州征民夫的事情,又在死亡名单上看到了姜木头和我其他侍从的名字。秀宁花了些金银找了一个军中的管事,打听我们的体貌,确定是我们之后,又看到了宋齐死去的名单,她知道宋齐是我行走民间的化名,以为我已经死了,一时激奋就放火烧了刘军大营,拦路杀了浍州的主管将军,最终被擒获,那个侍从是出来向秦王求救的,不想在路上就碰到了我们。我们回城后,买通了守卫将她救出,一路杀出城来,姜卓他们却没逃出来。” 晓禾默默的听着柴绍轻描淡写的将那事情说完,然后想起姜木头那张憨厚的笑脸,眼泪不由得就流了出来。柴绍伸出手来小心的为她抹去眼泪,柔声说道:“别太难过,过去的事情总是无法挽回的,还好你没有事。” 晓禾摇了摇头,呜咽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们进城的。是我害了你们。” 柴绍笑道:“傻孩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生在乱世,就要有随时的付出性命的觉悟。姜卓直到临死前还记着你,说让我找到你,好好照顾,不要让你再受了别人欺负,现在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晓禾鼻子一酸,眼泪就霹雳啪啦的掉了下来,柴绍长嘆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突然只听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晓禾一惊,蓦然回过头去,就见李秀宁冷冷的看着他们,目光满是冰雪。 ---------------------- [正文:第六十二章;最相思] 那目光清凉如雪,竟令晓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心底蓦然冒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寒冷.柴绍转过头去淡淡的看了李秀宁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即看了看一旁的岳青,轻声说道:"他这伤不碍事,不过是伤了心肺,血不归心,休养两日就会好了." 晓禾完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么一番不相干的话来,眼见李秀宁斜斜的歪在那里,面色苍白,眼神却越发的冰冷凌厉.不由得在心里暗嘆你们夫妻吵架拖我下水干嘛啊!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最最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的角色,搞不好还会被人扣上个第三者插足的帽子,和公主老公关系暧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晓禾识趣的向旁边靠了靠,不着痕迹的站起身来,心想还是聪明的赶紧走人的好。就对着柴绍笑着说:"公主醒来一定饿了,这会外面风小了,我去外面找点吃的." 柴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声道:"这大风吼吼,天寒地冻的,你到哪里去找吃的?我们身上都带着干粮,你快别去忙活了." 晓禾忙道:"你别瞧不起人,等我打只兔子回来,你求我我也不给你吃."转身就要往外屋走去.随知柴绍竟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沉声说道:"要去也是我去,你在这里呆着." 晓禾看向李秀宁越发难看的脸色,一时觉得心乱如麻,忍不住一把拉住柴绍的衣袖,轻轻的在身前摇了摇,苦着一张脸轻轻叫道:"柴大哥."柴绍一愣,沉沉的嘆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就坐了回去.晓禾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上一眼,缓缓的关上了门,.关上了一室的寂寞. 此时的风的确是小了,月亮在层云堆积的天空中隐隐露了个头,何大头那帮兵丁躲到了义庄旁边的一个角庙里.那庙极小,也就半人多高,几个泥土铸成的神像此时都已经被他们扔了出来,斜斜的倒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不是断头就是断脚.越发的显得这个地方凄凉败落.晓禾小心的从那堆瓦砾中走过去,隐约听到几句闲言碎语传进了耳朵里. "要说人家李家的公主就是不一样啊!俺老刘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家的女儿生成这样的,那一下子,吓的我到现在还胆颤呢." "要不怎么人家李家得了天下呢?李渊会生养啊,儿子个个那般厉害,女儿也丝毫不差,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可是不也出了李元吉那样的窝囊废!" "快别胡说,咱们现在发两句牢骚也就罢了,以后到了唐军,再这样说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47页 "这天下註定是李家的,连神仙都帮着他们." "只是可怜了张将军......." 晓禾低头往前走着,将那些声音缓缓的抛在脑后.这会,月亮慢慢的自漫天云层里露出了大半张脸,晓禾顺着那些惨白的光辉向那片洼地看去,就见到张达死不瞑目的尸体,许是怕李秀宁怪他们顾念这个叛贼.连尸体都没有掩埋,就那么胡乱的扔在那里,一双眼睛不甘的睁着,在这样漆黑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只是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经歷了太多的杀戮和血腥,即使现在面对这样诡异的画面,.晓禾也并没有怎样的害怕.晓禾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如果现在能够回去,也许她再也不会害怕上解剖课了吧.毕竟对于一个杀过人的人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再可怕的了. 洼地的另一边,是张达的那两个忠心的亲卫,其中一个被柴绍削断了腿,上半身正面朝下的趴在那里,而两条腿则被远远的扔在旁边. 一股悲凉的酸意缓缓的自晓禾的心底升了上来,榆次城里那些震天的的哭喊哀求突然迴荡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起了小小的阿鱼,想起了她死时的那句话:"下辈子不要做人了,要做就做一条小鱼,做人太辛苦了."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忘记,可是,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她却提不起一丝的恨意.人死如灯灭,死亡真的可以消除一切的东西,包括曾经那些念念不忘的痛苦,刻骨铭心的仇恨,无法忘却的悲凉. 所以现在的她真的可以毫无芥蒂的站在这里,看着那张曾经在梦中都会被吓醒的脸,真真切切的为他着想着.面对那样滔天巨恨谁又能够冷静的面对,.这个双手染满血腥的绝代将军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晓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下去,费力的板正了他的身体,整理了一下他染满鲜血的衣冠.突然一个物件自他的腰间夹兜掉了出来.晓禾低头捡了起来,见是一只水粉的荷包,针脚细密,正面绣了两只戏水的鸳鸯,背面却是一行清秀的金体绣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时间,仿佛有一只手在她的心里狠狠的抓了一把,鼻子一阵发酸,一行眼泪就那么的流了下来.晓禾紧紧的抓着那只荷包,感到一股巨大莫名的难过,她终于无法抑制的悲泣出声.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张达死后才稍显平和的脸上,她缓缓的蹲下身去,将那荷包放在贴近他胸口的地方.这浊浊人世,所为何来?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奔波劳苦半生,却终连自己的妻儿老小的护不周全,想要守护的人都没有了,打这天下,争这江山,薄薄虚名,朗朗忠义,还有什么用处?这天下于他而言已是空荡寂寥满是灰烬. 或许死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晓禾蹲在他的身边,任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心里暗道天理昭昭,报应不慡,今日他的下场未尝不是偿还那榆次城里的万千幽魂,而那个欠他性命的人,终于还是会在将来的玄武门内为他多年多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晓禾伸出手来,缓缓的扶过张达的睁着的眼睛,轻声道:"张将军,你闭上眼吧,别人欠你的,终有一天会还给你的." 收回了手,张达微合了眼睛,这天地之大,总算有了他的安息之地. 晓禾从旁边捧来了一些杂糙碎土,缓缓的盖住了他的尸体. 何大头等人呆在角庙里,冷风飕飕,谁也睡不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得警惕的探出头去.然而刚一出去,蓦然就人人愣在了那里. 一座新坟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远远的,晓禾抱着那双被扔在一旁的断腿,走过去给那个亲卫接了回去. "队长?"何大头突然颤声叫着,"真的,是女仙吧." "吱..."柴门被缓缓的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晓禾将最后一把土添在第二座坟前,用手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蓦然一只干净的手帕替了过来.晓禾转过头来,就看见柴绍温和的眼睛,晓禾笑笑就接了过来,"柴大哥." "不累吗?" "还好."晓禾将那帕子拿在手里,轻轻的笑笑.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害过你很多次啊." 晓禾目光凄迷,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喃喃道:"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柴绍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你的.为什么还不走呢?你不是有你的理想吗?既然有了那么多可以离去的机会,何苦还在这旋涡里苦苦挣扎呢?" 蓦然仿佛一根紧绷在心底的弦就那么的断了,晓禾抬起手来紧紧的抓住胸口,声音颤抖,神色飘远,一滴大大的眼泪滑过她尖瘦的小脸,滚过她苍白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许久以来一直苦苦压制的情绪就那么崩溃了,她颤声说道:"有一个人,在青水旁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要找到他,然后问他,还是不是真的.再告诉他,我也是一样的." 柴绍神色一暗.许久,缓缓抬起手臂,拦住晓禾的肩膀,沉声道:"大哥陪着你去找到他,帮你去问他,这个世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漫天的乌云散尽,月光柔和的投下,洒下一地清冷的光辉. 不远处,破旧的门扉里,一滴晶莹的泪珠瞬间滑落. 天空中的一线光明慢慢的露了出来,漫长的夜晚就要过去,明天,又是怎样的呢? -------------------------- [正文:第六十三章:仁道]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见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晓禾心想这后半夜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冷法,心里不由得为住在外面的何大头等人担起心来. 起来后化了些雪水做了简单的梳洗,昨天夜里岳青已经醒来,这会除了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外,别的也没什么大碍.想必只要暂时不要和人动手就没什么问题。这让晓禾心里着实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岳青听说自己把晓禾吓的都哭了,更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一幅要以身相许的样子,吓的晓禾几乎都不敢去直视他那双火热的眼睛. 简单的吃了点干粮就准备上路,按柴绍的说法是让岳青先送李秀宁回秦王大营,自己则带着晓禾去夏县和秦琼会合.他们也是昨晚在美良川附近遇上张达一行,当时李秀宁身负重伤,一时躲避不及,就行了险着杀了落后的两名兵丁混入了这队逃兵之中,通过柴绍对张达军队编制的了解,倒也侥倖没有被发现.然后就遇上了躲在义庄里的晓禾.现在想想这夏县的确是另人疑虑重重,况且晓禾又是这次行军名义上的军帅,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抢在秦琼和吕崇冒开战之前赶回去.考虑到李秀宁的伤,就让她先行回去.可是李秀宁眉目间清冷如雪,也不点头也不反对,迅速的吃了点干粮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完全是一幅没有听到的样子,晓禾担心她的伤,刚要追上去,就被柴绍一把拉住,晓禾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柴绍苦笑一声,摇头道:"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晓禾一愣,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李秀宁为了去浍州营救柴绍差点和李世民动手时的情形,又记起柴绍所说的她听闻柴绍死讯后大闹浍州,火烧刘军大营,万马敌中强取敌首的绝世风姿,一时思虑起伏,忍不住拉着柴绍的手臂柔声道:"柴大哥,你要对公主好一点,公主这般的万里寻你,为了你几乎连性命都不要,这般的情深义重,在这世间,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柴绍听了晓禾的话,深情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奈的笑笑,说道:"那么,这个世间,要给自己妻子下跪的男人,恐怕除了我,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晓禾一愣,就松开了手,看着柴绍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这个屋子里。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冲着刚走进来找她的岳青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雪后的天空蔚蓝高远,空气清甜可口,四野里一片雪白,晓禾刚一出去,就觉得精神为之一慡,那些郁结于心的忧心和苦闷蓦然间一扫而空.想起很快就可以见到秦琼,心情就越发的好了起来.她笑着走过去扶了一把正要上马的李秀宁,微微笑着问道:"公主好些了吗?这样骑马不碍事吗?" 李秀宁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不着痕迹的拂开了她的手,翻身上了马,动作虽不若往日里干净利落,倒也还算是敏捷.晓禾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白红恍过.眼见柴绍紧皱着眉头转过了头来,连忙笑着对柴绍说:"何大头刘队长他们呢?" 柴绍一愣,随即笑着道:"我打发他们先回大营了,已走了一会了。" 晓禾也没在意,走到自己的马旁,接过岳青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突然瞥见远处义庄后面有几匹倒毙的战马,晓禾眉梢一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席捲了她的心脏.她慢慢的转头看去,四下里一片寂静,白雪茫茫,一片银白,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了义庄旁边的那一个角庙,几尊泥铸的神像此时已不是随意的扔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挡在了角庙的门口,却并没有放进去,一个个瞪眉立目,分外诡异. 仿佛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晓禾的脸色蓦的变的雪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她唰的一下跳下了马,一个不稳,差点倒在地上,可是还来不及站稳,晓禾就踉跄着向那角庙跑去.似乎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柴绍紧张焦急的大叫了一声,就要下马追去。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就在晓禾的双手将要触碰到那神像的时候,一道马鞭蓦然从天而降,狠狠的抽在晓禾的手上,晓禾一愣抬起头来就见李秀宁高居马上,眉色淡然,神情冷漠,沉声喝道:"上马!" 眼泪在晓禾眼眶中来回的涌动,她定定的看着那狰狞的神像,似乎想用眼睛生生的剜出一个洞来.柴绍从后面追上,怜惜的抓住晓禾受伤的右手,刚要说话,就被晓禾一把甩开.柴绍一愣,就见晓禾神情悽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突然一声无法忍耐的悲鸣从嗓子里溢了出来,晓禾蓦然回过身去,翻身跳上了战马,高高的扬起马鞭叫道“驾!”战马一声鸣叫,就直冲了出去. "唰!"一道鞭影赫然扬起,一下抽在晓禾战马的马头上,瞬间那战马眼睛处鲜血淋漓,蓦然一声哀鸣,人立而起,晓禾抓的一个不紧,就被那惊狂的马翻下身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另一双马蹄瞬间而致,逐渐放大,眼看就要踩在晓禾的头上,晓禾一惊,伸出手去本能的护住头颅,就见柴绍在旁大吼一声,而后四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晓禾缓缓的睁开眼睛,就见李秀宁安稳的坐在马上,冷冷的向下看着自己,见她睁眼,轻蔑的笑了笑,眉目清冷,声音似雪:"收起你那幅悲天悯人道貌岸然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真的是天下下凡的女仙?" 晓禾紧紧的咬住下唇,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许久,缓缓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转过身去就往回走,越过慌忙跑来的柴绍身边,安静的爬上战马,然后冷冷的看着她,厉声道:"一身杀戮,两手血腥,良心泯灭,滥杀无辜,天地齐怨,人神共愤.你?也配当大唐的公主吗?" 第48页 李秀宁冷冷道:"大唐的江山就是靠着这一身的杀戮打下来的.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晓禾摇了摇头,沉声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仁道就是王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任你如何的天资聪颖,坚强刚毅,也是惘然."随即蓦然扬起头来,神情坚毅,如冰似雪,朗声说道:“李秀宁,我敬你是柴大哥的妻子,是李智云的姐姐,是以对你一再忍让,天做孽,犹可谅.自做孽,不可活。前路漫漫,征程渺渺,你自己好自为知!” 说罢,也不理会仍旧在原地发愣的柴绍等人,打马就沖了出去. "姑娘!"岳青蓦然从一旁追了上来。 远远的,柴绍和李秀宁仍旧在原地呆楞着. ------------------------ [正文:第六十四章:暴雨初来] 早晨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到了中午已经是层云叠积,北风唿啸,大雪如鹅毛般纷扬而下。晓禾一身铁甲戎装,外罩狐皮大裘,又被岳青硬生生的罩上一个巨大的风帽斗篷。可还是觉得天气阴寒,冷风刺骨,长长的睫毛上结满了细小的冰凌,露在外面的脸蛋更是被冻的通红一片。到了傍晚,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气温越发的另人难以忍受,一路行来,大河已经被冻的结实,到着实减少了造舟渡河的麻烦,大大节省了时间,是以一路急速前行,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夏县已经在望。 重云散尽,月已中天,四下里白雪茫茫,银光闪闪,晓禾正在心里暗暗感嘆着这年头的天气就和这年头的时势一样,瞬息骤变。就见前头的柴绍突然勒住马缰,回过身来说道:“前面就是夏县了,外围五里处定然有驻兵防守,咱们先在这里歇一会,再赶路不迟。” 话音未落,李秀宁就已经跳下战马,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棵枯树下,将马栓住,把裹着皮革的刀鞘放在地上,就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晓禾淡淡的看着她,虽然心下对她并无好感,可是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身上有着连现代女性都望尘莫及的坚强独立,实在有性格的很。看着她在那安稳的坐着,不由得长唿了一口气,若是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自己还真是吃不消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吃了一点冷硬的干粮,这对整日在这严寒隆冬里赶路的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另人难以忍受。 一日的骑马,另晓禾浑身酸疼不已,两跨下好象已经被磨破。一阵尖锐的疼痛伴着冷风不停的袭来,晓禾几乎是滚下马来,踉跄着走到另一棵书下,也不管地上全是积雪就坐了下来。岳青走过来递给晓禾一个干硬的馒头,晓禾刚吃了一口就差点咽住,咳嗽了两声,说不出话来。 一只银色的酒壶递到了晓禾的面前。晓禾抬起头来,正对上柴绍温和的眼睛,脸上的怒气不由得缓缓的消了下去。这一路上,晓禾气他们杀了张达手下的那一群人,一直没有和他说话,可是他却一直照顾着自己,又把他的银狐大裘给自己穿,此刻见他面白唇青的样子,不由得有了几分心软,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仰头就是一口,蓦然觉得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柴绍见她接过,面上闪过几分欣喜。又把酒壶递给一旁的岳青,吓的他连忙半跪下来对着柴绍行了个大大的军礼,脸憋的通红,却连连摇头,死也不肯接过,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晓禾无奈的看着他,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眼角一瞥,正好看到远远的坐在一边的李秀宁,只见她神情淡漠,满头冰霜,正费力的吃着一个干硬的馒头,不时的还抓一把地上的积雪就着馒头咽下。 晓禾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正和岳青说笑的柴绍,神情不由得有几分疑惑。刚想说什么,突然就听远处一阵喧譁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李秀宁神色一泠,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蓦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的拔出了地上的战刀,神情严峻,全神戒备。柴绍也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眉头紧锁,向李秀宁靠去。岳青疑惑的看向丝毫不为所动的晓禾,却还是捡起地上的长刀,缓缓的靠了过来,护在晓禾的身前。 晓禾微微挑了挑眉,没有马蹄声,脚步杂乱,不像是军队。 没一会,那群人就已经走近。只见竟然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人人蓬头垢面,衣衫单薄,却是拿刀拿棍,高举旗帜,口中吆喝做声,活脱脱电视剧里丐帮出行的样子。 几人疑惑的互看一眼,皆摸不准这群人的底细。柴绍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几人就小心的退回树后,任这群难民从眼前走过。因为即便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么一队将近五千的人马,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那群人刚刚走过,柴绍就疑惑的转过头来,目光只视李秀宁,沉声道:“知道是什么来歷吗?” 李秀宁紧锁着眉,也没有出声,这时突然一声叫喊声从后面传来,众人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人提着裤子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众人心知肚明这人一定就是刚刚那群人中掉队的一个,晓禾正想叫柴绍抓住他问个清楚,就见李秀宁嗖的一声犹如一只雌虎一般沖了出去,几个起落就将那人按在地上。那人大惊,一下就瘫软在地上,抱着头大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柴绍走过去,一把将他提起,沉声道:“我不杀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答的好,我就放了你。” 那人长的五大三粗,可是胆子却极小,一听这话连忙道:“大王随便问,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柴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连忙道:“小人是李家村牛二,小人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全指小人侍奉,望大王开恩放我走啊!” 柴绍轻笑一声,照着那人硕大无比的脑袋就打了一下,笑骂道:“你倒是老实,没人问你这个,我问你们这群是什么人,要去干什么?” 那人一呆,随即神色一肃,朗声答道:“我们都是基督教教徒,都是上帝的孩子。” “什么基督教?”柴绍神色一愣,就见李秀宁唰的一声就把长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沉声道:“再不老实,我就割下你的头餵狗!” 那人自然一时吓的灵魂出窍,晓禾也是一惊,连忙上前拉住李秀宁的手,“慢着!” “怎么?又要当菩萨?” 李秀宁斜斜的横了她一眼,晓禾也不去理会,只是上前去看着那人问道:“你们的主教是谁?” 那人没想到晓禾能问出这么一句话,一呆之下还以为遇上了同伴,连忙欣喜道:“你是哪的教友?我是陆主教的部下。” 晓禾一呆,摇头道:“姓陆吗?可没听说过。”随即又问道:“你们这是去干吗?” 那人神情一暗,说道:“大主教被夏县的吕jian贼抓走了,我们去救她。” 晓禾点了点头,看到柴绍疑惑的表情,冲着他道:“这应该就是攻击了张达他们的百姓了,他们去夏县是去救大唐的圣女的。” 那人突然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大主教是大唐的圣女?你真的是我们的教众吗?” 晓禾示意柴绍放开他,对着他柔声道:“我们是秦王派来的人,就是去救你们大主教的,你还是先回去,那里危机重重,搞不好会丢了性命的。” 那人神情一愣,随即大义凌然的挺起胸膛道:“我们为了护教而死,灵魂得到净化,死了也会上天堂的。”然后真诚的对着晓禾道:“教友,我看你们就这么几个人,不如跟我去找我们的教众,咱们人多势众,怎么也能把大主教救出来。” 晓禾眉色间一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人见他们几个都不说话,想想大队已经走的很远了,一咬牙就不再管他们,撒开腿脚追了上去。 晓禾愣愣的看着他跑远,心里一时凄凉难过,李秀宁冷哼一声:“妖言祸众,鼓惑人心,你让他们这样手无寸铁的前去送死,和我又有什么差别了,假仁假义,道貌岸然。” 说罢蓦然爬上战马扬鞭就向夏县的方向奔去。 “秀宁!” 柴绍大吼一声,可是一个转折就已经不见了李秀宁身影,柴绍想了想,蓦然翻身上马对着岳青喝道:“岳青,照顾好苏姑娘!” 岳青应了一声,然后就见柴绍快马加鞭的一熘烟就没了影子。 晓禾紧紧的咬住下唇,突然跑到书边解下战马。翻身就爬了上去,岳青一呆,连忙上前来拉住晓禾的马缰,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 晓禾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要去看看,这个吕崇冒到底在搞什么鬼!放开!” 晓禾很少这样疾言厉色的对他说话,岳青一呆就送开了手,眼见晓禾向柴绍等人一样向夏县弛去,回过神来,也是利落的爬上马背,扬起鞭子,痛击马股,高声喊道, “姑娘!等等我!” 一道雪花扬起,战马就飞驰而去,沉静的古道白雪皑皑,寂寞的向前伸展。 天上乌云渐渐凝聚,月色缓缓的被覆盖起来。 酝酿了许久的肃杀萧索瀰漫了整个天地。 ----------------------- [正文:第六十五章:龙战于野] 天空最后一线光明被暮色吞没,惨白的月光暗淡下去,铁灰色的阴影占据了整个天空,阴沉的黑夜扑面而来。漫天的飞雪犹如扯败的棉絮一般和着唿啸的北风从天而降,天地间白雪飘扬,血腥瀰漫。夏县的护城河水已经被染红,战场上的旗帜混杂在一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森然的尸体,噬血的战士们狂吼着挥舞着战刀,漫天寒光中人像败絮一般倒下,浓重的血腥味沖天而起,食腐的秃鹰在天空中来回盘旋,叫的另人毛骨悚然。 晓禾在夏县对面的高坡上勒住了马,强烈的抑制着想要低头呕吐的冲动,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岳青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见晓禾苍白的脸,担心道:“姑娘。” 晓禾仿若未觉,耳内贯满了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石头撞在地上或墙上的轰然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响。漫山遍野全是火把,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手拿着简陋的刀枪棍棒无知无惧的迎面沖向那一排排闪着催命光芒的刀光箭雨。原野上伏尸处处,无数生者践踏着死者的尸体疯狂的向前冲去,人人眼睛血红,不惧生死,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的焦黑的血迹上。天地昏暗,星月无光,城墙头上火把猎猎高燃,染的黑暗的天际一片血红,晓禾呆住了,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住,眼前所见有如人间地狱,另人心惊胆寒。 第49页 “姑娘!”岳青突然冲上前来,挡在晓禾的身前,“百姓进退有序,攻守得法,背后定是有高人指使。现在局势不明,柴将军和公主下落不知,秦将军大军未至,我们切不可这样贸然冲过去,还是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秦将军的消息才是上策。” 晓禾神色恍惚的抬起头来,看着岳青与他年龄全不相符的坚韧和冷静,沉重的吸了一口气。事以至此,力有未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哪有能力去与天相争,眼前这般局势她除了上去送死还能做什么?晓禾浑身冰冷,目光沉重,她缓缓的勒紧马缰,沉声道:“秦将军从美良川过来,应该是在西南方,算时辰这个时候也该到了,想必是被大军拖住,我们去迎迎他。” 说罢,两人掉转马头横穿过战地边缘,向西南方驰去。一路上飞箭流失漫天飞舞,喊杀叫嚣不绝于耳,吕崇冒被百姓袭击,怒火中烧,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火油巨石配以火箭攻击百姓。一时间,夏县城下,伏尸累累,血腥漫天。 “嗖!” 一只流箭唿啸而来,一下擦过岳青战马的脖子,战马受惊,一声哀鸣,人立而起。岳青抱紧战马的脖子不肯松手,“嗖”的一声又是一箭she来。正中战马胸腹。那马儿悲鸣一声,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岳青就地一滚,就闭过了几只飞来的流失,晓禾策马狂奔,待发现岳青不在身后时,已冲出了十多个马位。 “岳青!”晓禾突然高叫一声,就见一排火箭从天而降,岳青敏捷的从地上跃起,可是还是躲闪不及,一只利箭蓦然穿透了岳青的肩头,将他狠狠的钉在地上。岳青低低的痛唿一声,抬起头来,却赫然望见又一排箭矢破空而至,眼看就要将他she穿! “小心!”晓禾惊唿一声,就见岳青紧咬牙关,用尽浑身力气蓦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任那利箭鲜血淋漓的穿过他的肩头,迅速的向旁边一滚,就躲过了那一排流箭。 就在这时,几个蓬头垢面的百姓突然挥舞着柴刀木棍沖了上来,口中唿喝做声,身形笨拙的为岳青挡开了几只流箭。晓禾纵马沖了过来,城上的守军似乎发现他们这处防备薄弱,换上了一排强劲脚蹬弓弩,利鲜唿啸穿越,长了眼睛一般she将而来。 “姑娘!别管我,快跑啊!” 岳青目呲欲裂,挣扎着就从地上站起,奔了过来,一路鲜血淋漓,另人心惊胆战。 那几个百姓虽然身形笨拙,不晓武艺,可是几人靠在一处,手中上下柴刀翻飞,一时间倒也守个严实。 忽听远处号角声大作,狂风席捲,大雪纷飞,无数人一时齐声吶喊,战马扬踢狂嘶,声音震天动地,夏县城外火光点点,嘶杀震天,漫无边际。 就在这时,一声悽厉的号角声蓦然响彻全场,众人抬起头来,就见远远的战场南方,一人褐衣灰衫,墨发飞舞,高居于一架战车之上,手中高举一面黑色小旗,对着夏县大营瞬间挥下。一时间,全场百姓齐声发喊,人人红着一双眼睛,无视于敌人的强弓硬弩,挥舞着兵器就沖了上去。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人穿过了重重封锁冲到了城墙底下,抛开手中的长索,准确的挂上城楼,纷纷向上攀爬而去。 吕崇冒见状大惊,下令手下开始向城下浇洒沸油热水,这一招在近距离比弓箭更加另人防不胜防。一时间,无数人惨叫着从城墙的半腰处掉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没一会,城角下就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尸体。可是这群百姓似乎中了魔般悍不畏死,一人倒下,一人补上,前赴后继,杀之不绝。 吕崇冒大怒,命令部下向城下百姓投放巨石,大雪狂舞,血水横流,这以不再是官兵对乱民的镇压,完全是一场军队间的拉锯对抗。天地昏暗,血泥糅杂,无数人被巨大的石块轰然砸下,在高不可攀的城墙下被碾成肉酱。夏县城外狭窄的一处空地几成了黄泉之所。 护在岳青胸前的那几个百姓双眼通红,战意盈胸,热血沸腾,蓦然高唿一声,就向前冲去。 “不!”晓禾用腕上的护甲狼狈噼开一只流箭,大喝道“回来!” 就见一排利箭瞬间穿空she来,几下就将那几人一箭洞穿,箭箭命中要害,眼见就要不活了。 晓禾蓦然尖叫一声,一阵狂风忽的的颳起,一把吹开晓禾巨大的风帽,晓禾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潸然而下,迎着寒冷的北风流过她苍白的脸颊, “女仙?”一个垂死的百姓突然叫了一声,晓禾见到还有生还者,连忙垂下头去。只见那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稚嫩却满是血污,一只劲箭穿透了他的咽喉,不断的向外冒着血沫。晓禾学医多年,眼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救不过来了。不由得眼角一酸,难过的流下泪来。 那少年不确定的看着晓禾,“女仙?”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去,疑惑的望向夏县城头,定定的看着,纵然死去,也不肯闭上眼睛。 晓禾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高高的城头上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一名女子金衣华服,明珠高冠,虽被紧紧的绑在那柱子之上,却是墨发如飞,衣殃飞扬,难掩一声凌厉高贵的天家之气。 晓禾愣愣的看着她,心中突然一阵疼痛的抽搐。她不由自主的勒马上前几步,似乎打算去接近一般,一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姑娘小心!” 一声暴喝突然从一旁传来,晓禾一惊,回过神来,本能的勒住马缰,战马警觉的向后退去,然后几在同时,就见几只利箭破空而来,准确的钉在马蹄前一寸之处! 战争进行的越发的激烈。 战鼓号角齐鸣,马蹄车轮声,响彻天地! 晓禾咬紧牙关,纵马回跃,一把拉住岳青的手,蓦一用力,岳青就一下翻身跃上马背。 “抱紧我!” 晓禾歷喝一声,旋风般掉转马头,向原路冲去。 迎面白雪如刀,冷风似箭,晓禾紧夹马腹,疯狂的向前冲去。身后岳青肩头的伤口不断的向外溢出鲜血,隔着层层衣物,灼热的刺激着晓禾的肌肤。 “岳青,坚持住!”晓禾低喝一声,策马向前疯狂的奔去。 突然,前方骤然传来一阵震天暴响,无数马蹄驰骋声轰然响起,好似天边闷雷,滚滚而至。晓禾惊恐的停下来,只见无数黑衣骑兵迎面而来,当先一人青衣黑甲,眉目星朗,一身凌厉的刀锋之气。身后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上面一个大大的“秦”字分外张扬。 “秦大哥!”晓禾惊喜交加,打马就沖了上前来。 “晓禾?”秦琼一愣,随即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秦将军!”岳青突然跃下马来,一手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肩头,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 秦琼看着他点头道:“你很好,回去我一定向秦王为你请功。” “不不,”岳青慌忙摇头,“是姑娘救的我。” 晓禾不理会他们,打马上前,焦急着说道:“秦大哥,快发兵救人啊!” “不,”秦琼神色一正,沉声道:“敌友难辩,先看看再说。” 晓禾一愣,眉梢一挑,刚要说什么,突然只听城头上一人暴喝一声,声音铿锵,如断金石,即便是在这样万马奔腾的战场里,亦不能掩其分毫。 “全部后退十里!不然我就将这绳索砍断!” 只见一人站在城楼之上,体形高大,双目锐利。只听他寒声道“摔死你们的女仙,让你们全都跟着她上西天去!” 方才还是杀气腾腾的人们一时间愣了下来,全部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看向高居于战车之上的褐衣男子。 城楼上那人见威慑无用,忍不住拿起刀鞘一下重重打在那女子的身上,城下百姓蓦然一阵惊唿,破口大骂。褐衣男子沉吟半晌,手中旗帜一挥,众人就退了下来。狂风鼓舞,一下吹开那人的长髮,俊秀的脸庞露了出来。晓禾浑身一震,轻声念道:“孙先生?” “谁?”秦琼问道,可是还没等晓禾回答,就听一声女子长笑蓦然自战场的另一面响起。 “吕崇冒!大势已去,你还在苦苦挣扎什么?是在等这个人的援军吗?好!我就把他给你!” 突然远处两骑战马狂奔而至,马上一男一女,男的淡笑不语雍容清朗,女的眉色飞扬英姿飒慡,谈笑间就奔到了城下。 晓禾身后的众兵蓦然一阵躁动,有几人忍不住大唿出声:“公主殿下!” 然而李秀宁并不理会,她蓦的高高的抛出一个球形的物体,越过隔在中间的百姓头上,直向吕崇冒的城楼飞去。眼看就要势结落下。就在这时,突听柴绍大笑一声,于马上弯弓拉箭,嗖的一声,只见那箭势如飞,瞬间洞穿了那个物体充满力量的飞了出去,一声金石碰撞之声响彻全场,就见那箭贯穿着那个东西牢牢的钉在夏县的城门上。 众人呆楞在场,一会才定睛看去,不知道是谁当先反应过来,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是张达!是张达将军!” 一时间,全场惊唿,张达领兵多年,作战英勇,若不是李元吉硬生生把他逼反,刘武周定不会这么轻松就打下河东大半地界。眼见这样一个人物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割断了喉咙,不由得人人惊嘆,除了晓禾和岳青就只有秦琼隐隐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只听李秀宁道:“本公主闲来无事,顺路取来张达的狗头给你,如今你后路已断,该如何自处,你自己好自为之。” 秦琼见状,突然打马上前,带着大军从树林阴影里走出,众人看到这暗地里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只人马,无人不面如土色。只听秦琼笑道:“青山遮不住,大江东流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是聪明人,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吕崇冒呆立城头,许久才悲凉的笑了一声:“张贤弟,你为了我背着刘武周率兵救我,以至命归黄泉,为兄怎能背信弃义,今日我若是归顺这杀你全家,yin你爱妻的李家,将置你于何地?” 秦琼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突然就听吕崇冒厉声道:“不用多说,想要我的性命先进来夏县再说,我就算是死了也要你们李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即抬起头看着那高柱上的女子道:“首先,就让我杀了你们的女仙,看你们今后如何再鼓惑人心!”说罢横刀就那拉着女子的绳子砍去! 一时间,天地变色,城外众人轰然发喊,无数人沖向前去,就要伸手去接! 第50页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左右两方同时有两骑急弛而出,其中一个经过晓禾身边,身形如飞,眉目紧锁,晓禾定睛看去,赫然就是曾在晋阳城外救过自己的男子。 “大哥!”晓禾蓦然喊了一声,那人一愣,勒住马匹勐然回过头来向晓禾看去,一脸的震惊。随即又迅速的看向夏县城楼。 只见那女子一身大红衣衫,如同一只残破的蝴蝶翩然而下,全场军民齐声发喊,声音直冲天宇。就在这时,只见刚刚急奔的另一骑已要奔至城下,可是还是来不及了。眼看那女子就要掉落下来,众人心急如焚,突然就见那人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犹如大鹰展翅,凌空飞舞,一把就接过那女子的纤腰将她抱在怀里,身形灵巧,飘然下落。此时那战马刚刚跑到城下,两人稳稳的坐在了上面,众人蓦然齐声欢唿。只见那人迅速勒马迴转,远处无数黑甲骑兵蓦然冲出,奔上前来迎接他们的主帅。 那人奔回阵营,低头对那女子说了句什么,然后抬起头来,一时间,天地失色,铁甲流彩。只听那人厉声说道:“吕崇冒!今日之事,我必将要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晓禾再也忍耐不住,热泪盈眶,突然大叫一声:“智云!”声音喜悦,穿透战场,久久萦绕。 只见李智云浑身一震,蓦然抬起头来,隔了千军万马定定的投在晓禾的身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晓禾一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浑身如坠冰雪,不能动弹。 靠在李智云怀中的那名女子竟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 [正文:第六十六章:一波三折] 帐外狂风唿啸,大雪漫天,下了整夜的大雪到此刻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知是否是上天有意帮助吕崇冒,只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攻城已经不占有任何优势,所以即便是在如此一面倒的局势下,秦琼还是不得不下达了撤兵的命令,退回到距夏县二十里外阳明山上安营扎寨。 夏县非破不可,只是却不值得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黎明破晓时分,天气越发的阴沉昏暗,只听着冷风肆虐,唿啸鼓舞。紧一阵疏一阵的吹着,帐内火光熊熊,一室温暖。墙角的牛油灯静静的燃着,不时的爆出几星噼啪的火花。柴绍站在灯旁安静的挑着烛芯,神色恍惚,眉头紧锁。 “然后呢?”秦琼坐在一只长几后,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孙鹭然仍是那一身褐色的粗布麻衣,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流潇洒的意味。只听孙鹭然淡笑道:“还未走到潞州,公子就已经发觉事情的可疑之处,略加试探,那叛徒就露了底子。公子将计就计大摇大摆的进了榆次城,透出口风说要在当夜联结李家暗藏于榆次的人马攻打大营水牢。就在黄子英暗自得意的将重兵全部集结到水牢附近准备等待公子自投罗网之时,公子却声东击西带人趁守备防弱时闯进了榆次的粮糙大营,将刘武周的命根子一股脑的烧了个干净。榆次五千守军乱做一团,还以为被我们大军攻入,根本没什么有效的防守,哪想到公子不过是带了不足五十个人,就一举捣毁刘武周最精锐的五千兵马,他们就连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众人轰然大笑,一时间气氛分外融洽,孙鹭然为人素来淡薄很少说话,此刻见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心情大快。晓禾安坐于小几之后,前面的瓜果吃食一样未动,一双眼睛定定的望向大营的帐幕,面色木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众人的大笑打断晓禾的思绪,听着孙鹭然对这一路来的叙述,晓禾不由得暗暗的苦笑一声,自己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他如此的精明强干,又怎会轻易的吃了别人的暗亏,榆次是河东的门户,屯了刘武周几乎全部的粮糙,可算是命脉之地。现在就这样被他一股脑的烧了个干净,也难怪刘武周近来如此的烧杀抢掠,滋扰民间,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前些日子李世民还在奇怪这个刘武周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会如此的不识大体。原来他也是被迫无奈的。晓禾深深的做了一个唿吸,却感觉胸前的沉重又加深了几分,她想起那些被抢夺的失去了家园的流民,面色不有一寒,心中一阵陌名的悲戚。 突然一阵温暖从手上传来,晓禾转过头去,正好望进那双温和如水的眼睛里。男子一身粗布麻衣,乌黑的长髮简单的被一条栗色的布条系住,身形磊落,面容寥落,只是一双眼睛却深似古井,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深不可测。 晓禾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可以打破这样无言的尴尬。这人三番两次相救自己,可是到了现在自己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看清楚他的相貌,晓禾看着他那双斜飞入鬓的眉毛,轻轻的笑了笑,她心里明白,这人真正想救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个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知魂归何处的苏晓禾。 “这位侠士,”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孙鹭然突然转过头来出言问道:“这位侠士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不知道该如何称唿?” 晓禾神经一紧,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就听那人声音如同沙叶般沉沉响起:“不敢当,在下鲍烛,是晓禾的大哥,以前也曾是李府的家僕,并无缘得见先生。” 孙鹭然笑道:“是吗?那许是我看错了。只是既是兄妹,为何不是同姓?” 鲍烛答道:“小妹从家母姓。” 孙鹭然笑道:“这样吗?那令尊和令堂可真是伉俪情深。” 晓禾神情一愣,过了许久,脑子才恢復了运转,蓦然想起了当日在柴绍营中万夫人说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人,如果他就是鲍烛,就是那个苏晓禾在这世间唯一的一个亲人,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容易解释了。横在晓禾胸中许久的阴云缓缓的散开,所有的一切慢慢的融会贯通。许久以来的疑惑在晓禾的脑海中慢慢的勾勒出一幅完整的画面,他多次的冒死相救,对自己的多番照顾,偶尔看向自己那种温情的眼神,晓禾不由得苦笑一声,只是他却不知此苏晓禾非彼苏晓禾,对于他的这番温情维护已是受之有愧了。 只是,晓禾眉梢一皱,脑中突然浮上了一丝疑惑。他有这样的身手何苦在李府做个下人,当日被打成那样又何苦不逃跑?晓禾的心中不由得有几分不解,恍惚中又想起当日万夫人曾拿鲍烛要挟自己,要自己不要泄露她的身份,现在看样子,显然鲍烛并为被她抓住,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她仍是这样的欺骗自己,不免有几分心寒。 “想来这几日的流民大军,也是先生的杰作了。”秦琼朗朗的笑声突然在营内响起,一下子打乱了晓禾的思绪。只听孙鹭然长笑一声朗声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冒领,当日公子在火烧榆次粮糙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之局,刘武周十万大军孤军深入,后备不济,粮糙有限,这时若是再烧了他这些为数不多的粮食,他只要不想发生兵变,就不得不纵容手下在民间抢掠。刘武周本就不得民心,这样一来人心必将更加溃散,到时候民不安生,必然发生民变,刘武周为了巩固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必然要出兵镇压。这样一来,不但军心不稳,而且还分散了他的兵力,使得他疲于奔命,我大军便更有可趁之机。公子趁机前往潞州,浩州等地联络王行敏,张纶,李仲文等将军,又飞鸽传书于我,着我去鼓动流民造反,只是没想到我的这个工作倒是先让师妹给做了。” 晓禾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就见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转到拉自己的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不就是他的师妹吗?看着孙鹭然似笑非笑的眼睛,只得慌乱道:“师兄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呢?”孙鹭然突然笑道:“师妹心思之细,手段之高连为兄都要甘拜下风,想来今日一战后师妹更加要名扬于天下了。” 晓禾心中蓦然一痛,因为无论怎样来说,今日的夏县一战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当初为了帮李世民对付魏徵,想出那样鼓惑流民的计策,今日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不由得眼眶一红。沉声道:“乱世战火中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晓禾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希望将来有四海昇平,天下归一的那一天,即使晓禾的双手染满血腥,也只是将来的孩子们可以拥有一个安宁的环境生长。他们,必将不会如我们一样。” 众人一愣,谁也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乱世战火已燃烧了十多年,这天下一直是这般骤合又分,哪里有什么安宁可言?所以即便是这些征战无数的将军们,听了这话一时间也不由得魂为之驰,人人动容。 “四海昇平,天下归一?就凭这句话,就值得我等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了。”一声轻笑突然从门外传来,众人一愣,就感觉一股凉风蓦然由外面涌进,只见李秀宁一身铠甲,英姿飒慡的走了进来。 “公主,五公子。”众人一时全部站起对着李秀宁等人行礼,李秀宁身为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又是这大军中的统帅,现在她回来了,晓禾这个假冒的自然就乖乖的退位让贤,只见她随意的笑笑,道:“不用多礼。”就直接走到了上首的正位坐了下来。 可是晓禾却没有半点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愣愣的看着半掀着的幕帘,神情欣喜的盯着随在李秀宁后面的人的身上。 只见来人面容清俊,身形挺拔,眉目坚韧,透着一股刀锋般的寒芒利锐,不是李智云还有何人? 晓禾的嘴角慢慢的咧开,千言万语一时间几乎都要从口中吐出,隔了那么久的相思和担忧一时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晓禾淡淡的笑着,突然慌忙的低下头去似乎要看看自己的穿着衣服是否得体,可是眼角却突然瞥到了随之而来的另一人的身上,整条神经蓦然就似那么的垮掉了,耳听着李智云柔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小心点。”晓禾仿佛被一个惊雷打在了当场。整个身体没有半点力气,听见李秀宁招唿大家坐下,才一下子瘫软在了坐席处。 女子身穿了一身银狐大裘,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半靠在李智云的身上,身子软弱,脚步虚浮,似乎还是虚弱的很。李智云温柔的给她脱下大裘,众人看清了她的容貌,即使之前已经见过,这时候还是人人忍不住禀住了唿吸,随后又一齐动作一致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晓禾。只见那女子发乌如碳,肤白胜雪,双眉如画,眼波似水,不同于晓禾的健康明艷,却有着一种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之感,虽不是绝美之人,可是只见她那样低首垂眉的安然立在那里,便有如旷野烟树,空谷幽兰,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美艷不可方物。 第51页 可是任她再是风情万种,气质独特,那眉那眼,那身资体态无不和晓禾一模一样,无出二至。 只听秦琼长吁了一口气,感嘆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有两人竟会长的这般相近的,也难怪张达他们会错把姑娘认做晓禾抓到夏县去受苦了。” 众人一时一齐感慨了起来。晓禾却再也没有办法听下去,她的脑子一时纷乱无比,那些声音如同浮云一般在她耳边飘过,天地间仿佛一下子空荡寂寥了起来。有一个声音反覆在心底迴荡,原来错了,原来全都错了,这般思绪,这般挂念,这般玲珑的心思,原来至始至终就是错了。她不由得在心底嘲笑起自己的天真,最难揣测帝王心,这些天朝贵胄,上苍轿子,又何时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打动过什么人的心,对什么人许下了什么样的承诺呢?心底一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阵紧猝的抽痛,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眼见众人的目光又转了过来,晓禾连忙低低的垂下了头,拼命的抓起几上的鸡鱼瓜果,疯狂的塞进了嘴里。和着那些本该流下来的泪水,还有那些刚刚萌发的爱情一齐狠狠的吞下了肚子。 “不知道这位姑娘该怎样称唿?”殷开山难得斯文的开口问道。 只听那女子咳嗽了几声,声音有若弱风拂柳,柔声说道:“小女子姓王,是太原人氏,家父是城中有名的大儒,前些日子乱兵进家中劫掠,佳人遭难,我随几个老僕逃出,不想在路上遇上了乱兵贼人,恰好被这位公子所救。可是小女子从未出过家门,一时还以为又遇上了歹人,趁夜里又逃了出来,后来就被张达抓住,无论我怎样辩解,他们一定说我是大唐圣女。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李秀宁沉声道:“刘武周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只是可怜了河东百姓要平白遭此大难。” 那王姑娘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半靠在几子上,声音凄楚:“多亏了各位恩公的搭救,荷芯下辈子结糙衔环也要报答各位恩公的大恩大德。” “我们的恩情倒也就罢了。”秦琼突然高声笑道:“倒是我们公子率领千军万马前来相救,这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恩义姑娘可要想办法好好报答。” 李智云被说的一愣,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那女子脸色蓦然红了起来,眼波斜斜的横了李智云一眼,轻声道:“当日潞州城外公子孤身追击敌人八十余里,冲进敌军大营将我救出,背负我一日一夜,身负重伤,陷入重围也不肯弃我而去,后又亲自照顾我于昏迷之中,这份恩情小女子铭感五内,永不敢相忘。” 李智云见她盈盈的拜了下来,慌忙伸手将她扶住,沉声道:“不必这样客气。” 晓禾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满嘴的食物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忍不住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李智云好象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晓禾也在这个屋子里,连忙转头看了过来,眉头紧蹙,面露不忍。鲍烛坐在晓禾的身边,连忙倒了些水给晓禾餵下,晓禾喝下了水,这才好了一点,缓缓的抬起头来,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只得虚弱的笑了笑。 众人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得有些呆住,只有柴绍长嘆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琼素来和她交好,见她这个样子,连忙问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晓禾顺了顺气,对着他笑道:“没事,吃的太急了,卡住了。” 众人一听,突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殷开山摇头无奈道:“你急什么啊!难道还有人跟你抢不成?” 晓禾强打起精神朝他做了个鬼脸,脆声道:“我饿了,怎么着?” 秦琼笑道:“你别理她,跟这个丫头最是讲不得理,还真是同人不同命,你看看人家王姑娘,再看看你,哪还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晓禾冲着他呲牙咧嘴的伸了伸舌头。随即低下头来继续吃东西,众人见她这个样子,越发笑的大声。 就在这时,鲍烛突然抬起头来,淡然的看了那个王姑娘一眼,然后问道:“这位姑娘,真是是姓王吗?” 那女子眉梢一挑,随即笑道:“公子什么意思,荷芯不明白。” 鲍烛冷然道:“真的不明白吗?可是我觉得姑娘好象不应该姓王,或许应该姓杨吧。” 那女子眼睛中蓦然闪过一抹寒芒,素手微抬,轻声道:“公子在说什么呢。”突然一道精芒自她袖间闪过,众人还没有察觉,就见鲍烛蓦然自地席处弹地而起,一下飞身到场地中央,再站直身子时指间已夹了长长的一只银针。 “宋某在你眼中是傻子吗?一次又一次被暗算难道还不知道防备。” 那女子突然从地上站起,面色凌厉,厉声道:“你是何人?” 鲍烛大笑道:“你们追杀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那女子突然呀的叫了一声,面色一时间变的惨白,沉声道:“你是宋明胃的儿子。” “聪明。”鲍烛笑道:“你只知道追杀我们,却始终不知原因是什么吗?到了今日,也不怀疑她到底是谁吗?“ 见鲍烛指着晓禾,众人一时全部转头看向这边,惊疑莫定。这番变故在电光石火之间,众人不明就里,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只见李秀宁蓦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什么人?” 鲍烛笑道:“杨吉儿,你还不告诉这些你夕日的臣子你是谁吗?” 那女子大怒,厉声喝道:“住嘴!” 孙鹭然瞬间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杨吉儿,大隋公主?” --------------------- [正文:第六十七章:扑朔迷离]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比,落针可闻,帐外的北风唿啸吹鼓,打的帐幕上下翻飞.突然一股冷风唿的一下吹了进来,虎皮地毯中央的碳火盘一下子被吹的向一边倒去,满地的火星溅了出来,一个守门的亲卫急忙跑进帐内,一边告罪一边伸出手来就要去捡那火盆。 “出去。”李秀宁面容沉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声音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杀气,那亲卫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这句话颤抖了一下,柴绍看看李秀宁的脸色,随即对那亲卫摆了摆手,那亲卫见到柴绍的手势,这才如梦初醒的退了出去。幕帘被紧紧的合上,风声被隔断在了外面,地上的火星噼啪的燃着,发出一股细微的烧焦皮糙的味道。 李秀宁缓缓的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鲍烛的身前,仔细的看了眼他手中细如牛毛的银针。 “子母鬼蜂针?子针在这了,那母针在哪?”李秀宁蓦然转过头去,死死的盯着那名女子,“王姑娘,哦不,或许该称唿你幽隐公主才对,好毒的手段,好辣的计谋啊!” 说罢一把伸出手来抢过晓禾愣愣举在胸前的鸭腿,然后从中细细挑出一支细小的银针,在灯光下幽蓝发亮,显然是淬过毒的。 众人蓦然一阵惊唿,晓禾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举鸭腿的手势,额间冷汗直流,暗暗想道这杨吉儿难道就是傅艺伟主演的那个大隋公主?歷史上难道真有这么个人?一时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看着李秀宁指间挑着的那根银针,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蓦然就那么垮掉了,一下子就瘫坐在地席处。 李智云从席间缓缓的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倒是没有想过你有这么大的来头。” 杨吉儿缓缓的转过身去,笑颜如花道:“你早就猜到了?” 李智云笑笑,不置可否。 杨吉儿突然柳眉直竖,厉声喝道:“那你方才的种种作态也都是假的了?” 李智云笑道:“那你认为呢?” 杨吉儿长笑一声,傲然立于营帐之中,一扫刚才的柔弱之姿。朗声道:“李智云,我原本念在你对我还有一番救命之恩,想要饶你性命,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话好讲了,叛主背国,天理难容,罪不可赦。今天就先为我父皇先讨回点利息,有朝一日再和李渊算这个总帐!” 李秀宁怒道:“困兽之斗,犹自言勇,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在此大放厥词!” “凭什么吗?”杨吉儿轻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李秀宁大怒,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啊!”刚刚那个退出去的兵丁马上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就听李秀宁吩咐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好好照顾。” 还没等那名亲兵动弹,就见杨吉儿蓦然回首,朝那亲兵的方向轻笑道:"还等什么呢?来抓我啊!"那笑容灿若桃花,明艷无双,可是却又透着丝奇怪的诡异,晓禾向那亲兵看去,只见那亲兵两眼发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却不知道动弹,晓禾正莫名其妙.就听李秀宁勃然大怒道:"好个骚浪的贱妇,就让本宫来见识见识你这蛊惑之术."说罢就要扑身上前. 宴会自此再无半点宴会的气氛,那杨吉儿身形蓦然向后退去,娇声道:"我这秘术是专门对付男人的,对女人可没什么作用,你若想见识,不妨随我回我的别府,我保证找几个青壮的男子给你尝尝滋味."说罢,蓦然抬起头来,对着上面高声叫道:"还不动手?" 这时,就听无数皮革被利刃割破的声音字上首响起,晓禾惊慌抬起头来,就见营帐被划破了无数道口子,几十个黑衣人从口子中跳了进来,人人像弹簧般自地上滚散弹起,几十道白光离手飞出,原来均是暗藏在手内的飞刀. 而此时秦琼殷开山等人仍旧是人人稳坐在坐位上,.面无表情,教人看的心冒寒意. 只听嘶嘶几声脆响,厚实的白虎地毯却突然被人撕裂,由地表冒出无数的人头来,晓禾没提防自己的脚下会突然冒出人来,吓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尖叫不已.然后就见无数黑色长鞭蓦然扬起,如灵蛇般在空中打了个卷,就把那些来势汹汹的匕首纷纷卷落在地. 杨吉儿大怒,断然喝道:"就这么点本事吗?"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管,探手拔出,就见一道华彩勐然从那竹管里冒出,直穿过破烂的大营,冲上天际.然后就听外面唿叫声随之响起,无数人声嘶力竭的吶喊:"粮仓起火了!" 杨吉儿娇笑一声,神态庸懒,那些黑衣人簇拥在她的身边似乎另她越发的没有顾及,只听她笑道:"李公子,你烧榆次军粮的时候有否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呢?"然后高声道:"本宫诸事繁杂,今日就不陪你们玩下去了。"话音刚落就见一条银白软索一下从房樑上垂了下来,杨吉儿身形陡转就一把攀了上去,几个起落就已经攀上了顶部,李秀宁的手下刚想追击,就被那群黑衣人阻隔了下来. 第52页 眼见她就要逃之夭夭,突然只见李智云长笑一声道:"走的这般容易吗?"说罢手中长鞭蓦然卷上了她下面的银白软索,身形如鬼魅般就随之攀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纤足,略一用力就将她拉了下来,两人一齐落在地上. 只见杨吉儿玉容微怒,轻诧道:"这般不怜香惜玉吗?"然后身子一转就犹如一只狸猫一般从李智云的掌控下逃了出来,李智云手上一松,就见一件华美的锦衣飘然落在地上,杨吉儿露出内里的雪白的武士劲服,展现出无限美好的曲线和威风泠泠的英姿. 秦琼在一旁笑道:"幽隐公主未免也太过心急,我们公子还未说要娶你过门,你就这般的等不及要自己脱衣服吗?" 杨吉儿秀眉一挑,低笑道:"那要不要本公主脱了衣服来服侍你呢?"说罢闪身就攻了上来.像变了一只雌虎一般,身形如鬼魅地忽退忽进,一眨眼就已经冲到了秦琼身边,腰肢像装了弹簧般有力的扭动着,把腰腕之力发挥的淋漓尽致,手中长索则若长江大河,无孔不入的攻来. 突然只听李秀宁蓦然长啸一声,顶上的营帐一时之间就宛如要四分五裂了般咯吱作响,然后就听哗啦一声,整个营帐好像被人在外面用大绳拉散,众人一下子就暴露在漫漫星空之下. 杨吉儿眉梢一挑,暗道一声不好,本以为事情会进行的顺利,趁他们不备时杀了李秀宁等主帅,然后就逃之夭夭,可是现在明显他们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还这样到了中军大营里,受上万人的围攻,哪还有生还之所.秀目一扫,就见四周全是明晃晃的弓箭,看这架势,刚刚他们放火烧营也来的并不顺利,杨吉儿眼见方才营中众人正往外退去,心想现在弓弩手不敢出手,完全是怕误伤的主帅,若是让他们全都退出去,到时候万箭齐发,那还不插翅难飞?想到这,蓦然就有了定计.手中故意一慢,一下就被秦琼打了一拳,身形如一只大蝶一样飞了出去.秦琼一愣,暗想这女子身手高明怎会这么简单就被自己伤到,正暗自奇怪,就见杨吉儿身形中空中巧妙一转,蓦然向晓禾的方向飞去. 众人大惊,李智云狂吼一声,一刀杀死一名黑衣刺客就要冲上来,却被旁边的鲍烛一把拽住手臂,李智云定睛看去,只见那杨吉儿面色惨白,嘴角流出一道鲜红的血线,分外诡异.而晓禾却被她牢牢的抓在手里,一把尖尖的匕首正抵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李秀宁素手一摇,正在混战的人们就渐渐的停了下来,经过刚刚的一番血战,黑衣刺客已所剩无几,此时人人面色凝重的退回到杨吉儿身边,严阵以待. 李智云厉声道:"贱人!今日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杨吉儿紧抓着晓禾的脖子,两张相同的面容杂在一起,全无半点分别,看起来别有一番诡异.杨吉儿面容微抬看向天边的一线光亮,此时天色马上就要大亮,太阳已隐隐有将初之势.只见杨吉儿笑了一声,却突然叉了气,大声的咳嗽了起来,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你吓唬我吗?我生平却最怕人有吓我了.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让我看到明日的太阳的." 说罢扬起另外一只手,一拳重重打在晓禾的腹部,晓禾闷哼一声,一下子被打的弯下腰去. 李智云目眵欲裂,厉声道:"住手!" 杨吉儿见他生气,却笑的越发的开心,手中的匕首稍一使力,一道赫人的血线就自晓禾的脖子流了下来。杨吉儿作态道:"你别吓我啊!你吓我,我手会抖的." 柴绍一把拉住李智云,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放你走,你把她放了." 杨吉儿笑道:"我可信不过你们,要走也要她送我们走." 鲍烛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杨吉儿低头看了晓禾一眼,声音微酸道:"小妹妹,你好遭人疼啊,这么多人看不得你受委屈,可是我呢,却偏偏喜欢看人着急,你们大可以等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晓禾怒气膨胀,眉目间一阵厌恶,忍不住嘟囔着,"变态!" 杨吉儿一愣,刚想说话,突然就听外面一阵震天的喧嚣,似乎有无数的人杀将而来,此时大营的人马大部分在这里,其余的纷纷跑去粮仓救火,外围防范疏漏,没想到这时竟然有人攻上营来。晓禾心中一时大惊,心知此时若是有人袭营仓促间应战那定是全军覆没的局面.就见杨吉儿突然高声笑了起来,道:"终于来了吗?"然后一束烟花蓦然从她手中放出,在上空炸开,分外好看.外围的喊杀声更加的勐烈了起来.晓禾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女人今晚在这里作乱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好为外面的敌军做掩护.此时外面根本就是一处空营,眼见无数的黄衣敌人瞬间就杀了进来,人数众多,兵马荒乱,晓禾转头看去,只见当先的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 突然秦琼朗声喊道:"尉迟将军,看来美良川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今夜又来讨死吗?" 那马上男子沉声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秦将军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尉迟将军所的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声暴喝蓦然自营地的另一方响起,杨吉儿大惊,转过头去,只见无数黑衣黑甲的军队自营地四面八方奔了过来,笙旗招展,军容整齐,排山倒海一般有着无限的杀气.当先一人面容英慡,气质傲人,一声黑衣,外罩黑绒大裘,显示出了无比的风姿与威慑. 李秀宁笑道:"二哥,你来的倒是及时." 李世民突然扔过来一颗头颅,上面还在向下不断的滴着鲜血.只听他朗声笑道:"路上看到一些宵小之辈正摸上山来,就顺路取了这颗头颅,将军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朋友呢?" 晓禾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赫然正是白日里还在夏县耀武扬威的吕崇冒.心思还没有转换过来,就听身边的杨吉儿蓦然悲鸣一声,大喊道:"爹!" 晓禾大惊,心想这女人不是隋炀帝的女儿吗?从何处又冒出这么一个爹来,正奇怪着,突然感觉杨吉儿身形微抖,好似就要站立不住,晓禾暗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蓦然张开嘴对着杨吉儿的手臂就咬了下去.杨吉儿吃痛,本能的送开了手,晓禾向后面一跃,刚要逃,就见杨吉儿又追了上来,晓禾心中一时发狠,心道你刚才打我打的挺来劲啊!冲着她的脸就狠狠的抓了下去.杨吉儿大惊,晓禾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了手,可是入手却甚是柔软,晓禾一呆,身子一把被人抱紧,然后腾云驾雾般就退了过去,晓禾抬起头来就正好撞进了李智云激动欣喜的眼睛。一时间,仿佛什么都不再重要了,脑袋勐然反应过来方才的种种,一时间心中喜乐无限,低头看去,只见手中白红一片,却不是血肉,赫然是类似于面粉之类的东西. 只见方才的杨吉儿此刻面容禁毁,露出她本来的面目,眉清目秀,却全不是方才的样子,晓禾恍然反应过来,低唿道:"易容术!" 尉迟恭一把将那女人抱上战马,沉声道:"李世民果然名不虚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大家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掉转马头一声唿喝就要带着众人离去. 李智云厉声喝道:"走的这般容易吗?"将晓禾推给一旁的秦琼一下跳上战马,朗声道:"哪里逃!" 无数的人马一时杀将而上,战马狂嘶,喊杀震天,一场酝酿已久的战役终于展开. ------------------- 天色已蒙蒙大亮,晓禾站在李世民的旁边,后面是柴绍李秀宁一众人,在营门口翘首以望,突然一队人马轰然而至,李智云当先跳了下来,对着李世民道:"二哥." 李世民上前扶起他来,笑道:"怎样?" 李智云眉目一拧,沉声道:"让他跑了,还请二哥治罪." 李世民道:"这才符合尉迟恭的作风,怎会这般没有退路,寻相想必必在山下接应,逃就逃了,早晚还是要落在我等的手里." 李智云眉一动却并不出声.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凡事不能十全十美,你这次火烧榆次粮糙,煽动民变,连接抗军,又识破了敌人计谋,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夏县,已是天大的功绩,连为兄都自嘆不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众人见他说笑,也一起笑了起来。李秀宁缓步上前,笑道:"我们小五是越来越能干了." 秦琼说道:"五公子天纵奇才,真是难得的帅才.今次这仗打的是真叫痛快."众人一时哈哈大笑,晓禾站在人群里,微微咧开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满脸喜悦. 李智云紧皱着眉头,摇头道:"我不是因为这件事,刚刚我在山下劫到了被尉迟抓走了的俘虏,永安王等人都遇害了."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李世民皱眉道:"这事也在预料之中,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五弟你也别太自责." 李智云嘆气道:"可是还找到一人,哎,你们自己看看吧." 身后突然有亲兵走了上来,手中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众人定睛看去,蓦然大惊失色.李秀宁急忙上前,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不见有什么异处,随即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晓禾. 晓禾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神情一时有些恍惚,心底一股不祥之感缓缓的升起,随即转过头去,愣愣的看向紧盯着自己的众人,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口来. 许是一路的颠簸让那人惊醒,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恍惚的看向众人,随即一眼看到了李智云,仿佛捡到了救命稻糙一般,眼泪蓦然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对着李智云哽咽道:"公子救我!" 鲍烛定定的看着她,许久,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她,才是真正的大隋公主,杨吉儿." 那女子大惊,蓦然转过头来,却一眼愣在了晓禾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 ------------------- [正文:第六十八章:前廷秘史(上)] 一行人走进中军大帐,李秀宁坐在李世民的下首,柴绍也随之坐了下来,然后转过头来担心的看了晓禾一眼,却见她低垂的头,身形平静,看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柴绍缓缓的嘆了口气,今日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另人抓不住头绪.李道宗这次也随着李世民前来,方才一直在后营督战,此刻才算是见到了众人,和大家打了个招唿,就直奔晓禾而来,神情轻松的说道:"好久不见,姑娘风采更胜昨日啊!"话音刚落,就见晓禾慢慢的抬起头来,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却并不答话,活像丢了魂一样的不言不语,鲍烛随后走了进来,冷冷的打量了李道宗一眼,就傍着晓禾坐了下去. 李道宗莫名其妙的碰了软钉子,也是一头雾水,眼见李世民,李秀宁,柴绍,孙鹭然,秦琼,殷开山,马三宝等人都坐好了,也就笑呵呵的走到李世民面前,笑道:"二哥,这仗打的可真叫痛快啊." 李世民淡笑一声,就招唿他坐下,李道宗一看左边第三位,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下面应该留一个位置给李智云的,可是另外一个是留给谁的呢?不过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笑着就走了过去,转过头去和下首的秦琼说笑了几句,只是平日里风趣可亲的秦琼这时候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口敷衍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道宗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这段他不在的时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第53页 果然,不一会,幕帘一张,李智云走了进来。身后还有着两名僕婢,小心的扶着一名女子,而那女子的长相竟然和苏晓禾一模一样. 李道宗心中大惊,连忙向晓禾看去,只见她眉色间淡淡的,目光却紧紧的盯在李智云的背上,而众人却一幅早就瞭然于胸的样子,只是人人看着那女子,神色倒不是多么的慌乱. 待众人纷纷坐定,李世民轻咳了一声,随即说道:"姑娘可好些了?" 那女子姿容惨澹,苍白的面色透着股楚楚可怜的滋味,可是眉目间却有着一股高贵的俊秀,即便是这样的狼狈下也是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失了礼数,只听她轻轻的说道:"多谢秦王相救,吉儿此翻能保住性命,全仗诸位捨命相救,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再此只能向诸位叩首,以表谢意."说罢就真的在坐席上盈盈拜了下去. 李世民大惊,连忙自坐席处站起身来,上前一把将她扶起,正色道:"公主身份高贵,怎能对在下行此大礼,这不是折杀臣子吗?" 杨吉儿自嘲的微扯嘴角,轻笑道:"亡国之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讲,现在这天地之间,无人不可欺负于我,秦王这般说话,莫不是在笑话我吗?" 李世民貌似真诚的说道:"公主万勿这样说,陛下在洛阳遇害,家父痛不欲生,这次河东事情一待结束,我们立即发兵洛阳为陛下求一个公道,公主万金之躯,千万要节哀顺便,自我珍重啊." 杨吉儿眼泪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声音哽咽道:"此恩此德,情比天高,我代父王在此谢过王爷了." 李世民连忙推辞一番,才退回了坐位里,随即看了鲍烛一眼,最后才沉声向李智云道:"五弟,这事情由始至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解说一下吧." 李智云刚要出口,就听杨吉儿道:"还是由我来说吧,有些事情,五公子也不清楚." 李世民点了点头,就听杨吉儿轻声道:"事情是这样的.父王驾崩之后,我就随同几名护卫逃了出来,到了原先父王的旧将王行本的薄坂,可是几个月前,薄坂旁的降阳河突然挖出来一个石人,上面说什么杨氏,妖孽乱世,于是每日都有薄坂的百姓聚众在王行本府前,要他将我交出来,当街烧死,以慰神预." 晓禾心中蓦然一惊,不由得向李世民望去,只见李世民也是惊讶的望了过来,而一旁的秦琼,殷开山,李道宗等人则各个的一脸尴尬之色,还好杨吉儿低声讲述,没有注意.因为这个石人就是当初他们为了对付魏徵而故意做出来,陷害杨妃的,没想到竟然让杨吉儿平白遭殃.李世民冲着晓禾微微摇了摇头,晓禾会意也就不在说什么,只听杨吉儿继续道:"后来我心里担心,就派人出去暗察王行本的态度,结果却发现他暗中连结了刘武周准备造反了。我知道他若是要造反我的性命定然不保,于是就连夜从薄坂悄悄的逃了出去,他一直以为我不过是个柔弱女子,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所以对我防守并不严密。果然第二日他就下令要将我杀之敬天,并起兵造反,可是那时我已经逃出薄坂城了。" 众人听的微微点头,王行本后来的却是造反了,算算和这女子说的时间也吻合,可是后来被唐军攻破,投到了夏县吕崇冒营下,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秦琼微嘆道:"公主真是冰雪聪明,不然可就要遭大难了." 杨吉儿轻笑道:"多谢将军夸奖,吉儿实在不敢当,将军若是像我一样,终日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就明白了不过是遇上这种事多了,才会凡事都有些警觉的."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众人心中微嘆大隋说倒就倒,这曾经的天之娇女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从一个无忧无虑的锦衣公主落到了今日这般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的境地.也不知道她到底被多少人出卖过,被多少人欺骗过了。一时间,人人禀住唿吸,不再说什么. 只听杨吉儿续道:"可惜我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刚逃出薄坂不久就被王行本的人追了上来,我的几个侍从为了救我全部被杀,眼看我就要也被杀死,天幸竟然遇上的五公子,不然吉儿这条性命就不保了。"说罢脉脉的向李智云望来. 李智云神情一动,淡淡的向晓禾这里看了一眼,随即轻声道:"公主不必介怀,我不过是一时认错了人,才误打捂撞救了公主,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口,众人立马全部转过头来神情奇怪的看向晓禾.晓禾听了他这话一时脸色绯红,却也陡然间扫去了心中的一切不快,连忙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李智云柔和起来的眼睛,神情愉悦,嘴角也渐渐的牵了起来. 秦琼等人却是陡然明白了过来,纷纷低笑了一声,只有李道宗眉头微皱,缓缓的转过头去看向神色平静的李世民,蓦然想起了晓禾挂帅前的那一个夜晚,李世民回营后那凌乱的神情.一股不祥的凉气缓缓的从他的胸口处升了起来,他微微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秀宁见杨吉儿一时尴尬的脸色,连忙轻奼道:"五弟!"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杨吉儿说道:"小弟冒昧了,公主继续说." 杨吉儿仿若所思的看了晓禾一眼,随即对着李智云说道:"不管怎样,总是公子救了吉儿的性命,这份恩情总是要记在心间."然后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五公子一直追着王行本等人进了薄坂,孤身单骑屡次和王行本的大军周旋,好在后来公子的部下赶来,将我救出,又一举毁了王行本的薄坂大营,逼的他仓皇逃串,着实给吉儿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李世民长嘆一声:"原来薄坂也是五弟攻下的,我前一阵子还在奇怪到底是谁在薄坂发动的战乱,五弟这次的功劳实在是不可估量,回头我定然会上告父王,为五弟加官进爵,大肆表功." 李智云低声道:"二哥过奖了。" 李世民沉声不语,示意杨吉儿继续说下去,杨吉儿点了点头,低声道:"后来我就在五公子的军中住了下来,由于之前的奔波,一到那里就病倒了,承蒙五公子照顾,才保下命来,可是说来惭愧,我醒来之后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思前想后,竟然趁夜里逃出大营.可笑的是刚逃出不久,就遇上了张达的军队,他们则硬是说我是大唐的圣女,不由分说的就抓了我去了夏县.偏巧到了夏县之后,张达刚走,王行本就来投靠,立马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知悉了我和苏姑娘形貌相似,又得知秦王和五公子将要来袭,于是就让吕崇冒的女儿假扮于我,冒充大唐圣女,假意让她被你们救走,好掩护尉迟恭的袭营.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若不是当晚李智云见了晓禾之后就觉察出事情不对,而鲍烛又知悉了那女人的身份,恐怕事情的结果就会完全两样,这其中的关节疑窦重重,就连王行本吕崇冒等人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变故,而现在所有的疑惑全都要归于杨吉儿和苏晓禾毫无二至的长相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鲍烛的身上,李世民微笑道:"这位仁兄,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鲍烛看了晓禾一眼,随即沉声道:"在下宋知秋,家父是前朝宫廷守将宋明胃,曾经是晓禾和公主的亲生母亲苏贵人身边的第一兵卫。” 众人低唿一声,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觉得两人必定有联繫,只是没有人料到竟然真的是亲姐妹,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齐聚在宋知秋的身上,因为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必将更加的惊心动魄. 帐外风声忽起,晓禾侧过脸来,一时间仿佛听不到鲍烛的声音,李智云目光柔和的投在她的身上,让她突然觉得身体里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她转过身来淡笑道:“这么说,我竟然是杨广的女儿?” 众人见她打断鲍烛的话,还这样风清云淡的语气,不由得疑惑的看着她。杨吉儿转过身来,淡淡的看向晓禾,“怎么?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不想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吗?” 晓禾轻笑,然后摇了摇头,“苏晓禾当了二十多年的李府丫鬟,虽辛苦坎坷,却也不觉得有杨广这样一个父亲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以前的苏晓禾是谁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以后的苏晓禾会是谁。”说罢,目光柔柔的向李智云看去,李智云淡笑一声,说道:“对,知道以后会是谁也就可以了。” 随即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去,无视其他人一般,牵起晓禾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室愕然的人们。 -------------------- [正文:第六十九章:前廷秘史(下)] 初春的天气些微的有一丝暖意,这里并不是寒冷的北方,所以在中国大地还大部分还被冰天雪地所覆盖的时候,河东的积雪已经渐渐的融化,嫩糙出头,杨柳抽丝,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转眼攻打刘武周就已经三个多月了。 晓禾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日前有小股的敌军来犯浩州,李智云作为浩州的军帅,遂率兵前往御敌,现在已经走了满一日了。晓禾百无聊赖的举起手中的一个香囊,拿起针线一针一线细细的fèng着,一会,大功告成,咬断锈线,又串上早已做好的穗子,一个香囊就算是完成。这项工作,是晓禾近一年来最大的消遣了。 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却是晓禾到这古老的大唐以来,过的最清闲最舒心的一段日子。那日大败夏县之后,李世民继续他坚壁不出的策略,派各路人马分兵把守河东军事粮糙要地,而刘武周除了几个较大的城池外,就别无他据,长期的抢掠已不足以养活他数十万的大军,河东一代又连年遭受天灾人祸,百姓收成不好,生活越发的难以渡日。太原这块龙盘虎踞的地界的形势逐渐的逆转了过来。到今天,攻破刘武周已经指日可待了。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吩咐下属掀来帘子,只见外头日头偏西,天马上就要黑了。晓禾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都已经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晓禾站起身来,坐了整整一日,腿脚几乎都有点麻了。她稍稍的活动了一下,就起身朝外面走去,一个小兵从一旁跟了上来,递过一个狐毛大裘,轻声道:“姑娘,外面还是阴冷的很,还是多穿点吧。” 晓禾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你了。” 那小兵见惯了她为人的客气,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为晓禾打起帘子,就跟着走了出去。晓禾顺着大帐前的小径向前走着,他们这一处营地是在浩州的一处马场里,浩州的郡守本来要求他们住到城里去,可是李智云害怕官兵多了太过扰民,就没有答应。眼下大营中精锐大部分去前方御敌,营内倒是显得空旷了起来。 第54页 晓禾挨着营门口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坐了下来,目光遥遥的向远处望着,思绪却飘忽了起来,她不由得想起当日在夏县的一切,那日的夕阳也是这般的鲜红如血,凄迷醉人,那些恍惚的岁月轻柔的飘过她的眼睛,她缓缓的做了一个深唿吸,所有的一切真的就像是发了一场大梦啊!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梦中的一切却还是那样的鲜明,就好象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小五!” 李秀宁突然厉喝出声,所有的人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只有李世民半眯着眼睛,不露声色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智云牵着晓禾的手,缓缓的回过身来,手中掀了一半的帘子也被他缓缓的放下,他转过头来,想宽慰晓禾一下,却见到她满脸微笑的看向自己,那一句让她不要担心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吐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明白,眼前的晓禾或许要比他想像的坚强的许多。他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那一晚这当时不足十三岁的女孩子的坚持和倔强,突然他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股干云的豪气在胸中升起。李智云笑着看了怒气沖沖的李秀宁一眼,明知顾问道:“皇姐有什么事吗?” 李秀宁见他不温不火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她的这个五弟一直以来都是家中最为孤僻怪异的孩子,和众位兄长关系向来不是如何的和睦,可是却偏偏有这样超凡的才华,才使得父亲对他的冷淡孤僻一再漠视的姑息,到了今天她几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和他讲话了。她偷偷的瞥了一下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李世民,心中无奈的嘆了口气,张口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智云看了晓禾一眼,随即笑道:“从小到大,我的头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清醒,比现在更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李秀宁眉梢一挑,皱眉道:“你该知道她的身份。” 李智云笑笑,“三姐说的是什么身份,李家的婢女?大唐的女仙?还是...”他突然冷冷的看了一边镇静安坐的杨吉儿一眼,“还是前朝亡了国的公主?” 众人蓦然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只见李智云转过身来定定的的看着晓禾,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我只知道,她是三年前救我于绝境,无论生死都不肯放下我离去的那一个人,我曾经答应过她,要穷我一生,护她周全,我李智云说过的话,就算天翻地覆,黄河逆转,星辰陨落,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大帐内气息流转,人人定在当场,许久,只听杨吉儿轻柔的嘆了一口气,扶着小几缓慢的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经过晓禾身边时,转过身来轻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好福气啊!”随即就走了出去。 晓禾似乎此时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红,眼看着李智云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月,自己何其有幸,竟然在这个年代找到这样一个爱自己敬自己的男人,晓禾嘴角微微翘起,她突然掂起脚来,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惊唿中在李智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即调皮的伏在他的耳边轻笑道:“我也是一样的。” 帐外大雪漫天,银白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如童话般美好,晓禾和李智云携手奔出帐外,翻身就跳上一匹战马,朗朗的笑声迴荡在整个大营之中,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策马跑出大营。李智云英气傲人的策马急奔,一边拦着晓禾的纤腰,一边高声笑道:“你可要考虑好了,今日之后你这大唐女仙可是当不成了。” 晓禾依偎在李智云的怀里,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是做女仙不是做尼姑,况且一个虚名换了个老公,这笔买卖简直太划的来了。” 天上雪花纷飞,晓禾在漫天的大雪之中,三年来第一次笑的这般甜美。 “姑娘。” 一个声音打断了晓禾的思绪,那小兵走了上来,递过一个银狐的暖手抄来,晓禾把手插了进去,顿时感到了一阵温暖。太阳已经渐渐的落了下去,晓禾心中些微有点着急,其实她倒并不是担心李智云会有怎样的危险,李智云用兵如神,思虑敏捷,很少在军事上出什么纰漏。只是,“呵呵。”晓禾突然淡淡的笑了声,或许就是这样,当幸福突然来临的时候,人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患得患失,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让她怀疑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总是会有一种很茫然的虚假感,似乎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害怕某天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那些所谓的幸福会突然的远离自己,而自己仍旧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无人问津。 不过,或许现在的她不会再成为孤女了。因为,毕竟多了一个哥哥,似乎,还多了一个姐姐。 那日之后,虽从没有刻意的问过,可是断断续续的还是由别人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苏妍清,这幅身体的母亲的名字。姿容无双,才貌双全,户部侍郎苏冒庭的女儿。家门显赫,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鲍烛,也就是宋知秋,他的父亲是苏妍清老师的儿子,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然而晓禾也听出了宋知秋或是他父亲宋明胄没有说出口的浅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也就产生了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暗涌。可是在这股暗涌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苏妍清很自然的入宫选秀,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宫墙内外,天涯海角,相会之日遥遥无期。很俗套的电视剧情,可是不同的是两人没有轰轰烈烈的携手而逃,或是生死相许,苏妍清安静的入宫,成为隋炀帝风流快活的妃子一名。而宋明胄却也有自己的苦心,终于在第三年凭藉自己的才情武功在宫中谋了一个职位。事情波澜不惊,风平浪静,虽在同一面高墙之内,待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却已是四年之后。风雨骤然而来,人力卑微而渺小,苏父在朝堂之上党争失败,全家获罪,苏父当街斩首,家中男定无一倖免,女眷皆被发配到边疆为奴,而苏妍清也受到牵连,由堂堂贵人被打入冷宫,而此时的冷宫弃妇却不为人知的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命运一时把他所能添加的所有灾难一昔之间全部扣在了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昔日里得罪的妃子暗施黑手,屡屡迫害,让这个本就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女子更加的雪上加霜,怀胎之事被其隐瞒,无人知晓,她独自一人辛苦挣扎,怀胎七月却不幸早产,九死一生之际诞下两女,却遭人暗算。眼看就要香消渔笋之时,宋明胄却即使赶来,不想也只是见了最后一面,蓦然回首,岁月恍惚,年华不在,物似人非。苏妍清弥留之际,含泪託孤,便与世长辞。宋明胄悲痛之余,也只得带着一对双胞胎姐妹逃离皇宫,却不幸在路上遭人暗算,寡不敌众,身负重伤,九死一生也只带了妹妹逃出重围,姐姐却不知所踪。而仓皇逃到家中却发现家中老小七十二口除了小儿子藏到大花瓶内躲过一劫,其余全部丧命。万念具灰之下的宋明胄带着襁褓之中晓禾和不足七岁的宋知秋逃离京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幸却在四年后因不堪病痛折磨,郁郁而终。于是年仅十一岁的宋知秋就和四岁的苏晓禾相依为命,四处飘零,看尽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最后被河东李家收留,才算结束了流浪的生活。于是,从此本该杲杲在上的皇族贵女,却在自己的臣子家中为奴为婢。宋知秋曾想过要带她走,却不幸在晓禾九岁时,两人无端的被人暗算,宋知秋心生警觉,此后,刺杀不断,好在宋知秋自幼随父亲习武,李家也算是一方霸主,而这种宫闱之事又不算光彩,才屡屡没有被他们得手。只是却也打消了宋知秋带晓禾离去的决心。事情就慢慢的被耽搁了下来,直到晓禾十三岁的那年,发生了那件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再想离去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晓禾柔柔的嘆了口气,双手在手抄中已经微微出了点汗,她抬起头来向远处望去,却见远方一片嫩糙破土,一队人马迅速的奔了过来。 晓禾微微的笑了起来,前尘往事她哪里有力气去管去理会,抓住眼前的幸福,或许才是真的。 晓禾对着身边的小兵笑道:“快去准备,将军回来了。” ----------------------- [正文:第七十章:两心相照] 一队人马奔进大营,一阵烟尘搅起。晓禾微微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来捂在嘴上,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就见一骑战马急奔至晓禾面前,马上人剑眉星目,俊逸潇洒,一下身手利落的自马上跳了下来,自然的牵起晓禾的手,眉头紧锁道:“不是说了不要在外面等我吗?” 晓禾挥退了跟上来的亲兵,自己动手为李智云解下披在外面的大裘,搭在手臂上。微微笑道:“你倒是臭美的紧,我在营里坐了半日,憋的难受,才出来透透气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智云一晒,看都没看晓禾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尽管嘴硬吧。” 两人几步就走进了大营,李智云吩咐下属自己下去休息,今日出去并没有什么战事,只是四处的视察了一下。近来战局稳定,唐军屡战屡胜,倒是引起了刘武周的警惕,于是几乎便没了大的战役,只是不断的有小规模的骚扰。李智云前些日子接到李世民的命令只是要求他驻守,李智云心中明镜高悬,只是淡淡一笑,就清闲的执行了起来。毕竟这场战役的主帅是李世民,他不好太过张扬。前断时间他屡屡破敌,出尽了风头,不但李世民,就连李建成都上奏李渊,说什么他年纪幼小,刚刚出使了突厥,应该及早回来修养云云。还好李渊没听他的,却也只是下令要李智云安心在河东助李世民剿灭刘贼,一切听从李世民军令之类的,也没说别的话。李智云淡淡一笑,这个如今已黄袍加身的父亲也不是那样简单的。 “怎么?在想什么?” 晓禾为李智云递上一块热帕子,见他迟迟不动,就出声问道。 李智云被她打断,见她神色淡然的看着自己,可是眼睛却掩饰不住的有一丝暖暖的担忧。不由得心中一暖,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了一把,一日的风尘劳碌顿时消了大半。笑笑说道:“没想什么,有点饿了,饭准备好了吗?” 晓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叫人送上来,你早上出去也没有吃东西,这已是整整一日了,才想起来饿吗。”随即接过帕子,低头看了一眼,眉稍一挑,“真脏!” 李智云闻言一愣,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晓禾,“你今天存心找茬?” 晓禾看着他的神色,心中缓缓的确认着他的认真程度,一会,蓦然转身道:“我不和你一样的。”就要向门外走去,刚走两步,就突然加快脚步向外跑了起来,眼看手就要搭上帘子,身子勐然一紧,就被人一把抱住。 第55页 晓禾暗叫一声糟糕,竟然功亏一篑,却还是用力的挣扎了起来。这一年来晓禾认真锻鍊,偶尔还和李智云学习剑术,后来见每天早上李智云练兵的早操比较有意思,就也跟着早起跑跑跳跳。李智云对她素来宽厚,除了在一开始稍稍皱眉了一下,就再也没管过她,晓禾也乐得逍遥自在,于是每天的浩州清晨练兵,就多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众人总是能看到晓禾一个女的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宽大衣衫在一旁伸胳膊伸腿练的满头大汗,口中还一二三四的吆喝有声。时间长了,大家慢慢习惯,偶尔有哪一天见不到晓禾出来,众人往往还要疑惑半天,纷纷互相询问,那个和气的小圣女今儿怎么没来啊。 不过这番锻鍊下来,晓禾的体力的却是好了很多,这一年来好吃好睡也没有生病。可是任她苏晓禾如何的有进步,也不是李智云的对手。李智云扳过她的手臂,使了个巧劲的小擒拿手就将她牢牢的控制在了怀抱里。门外一阵帘幕晃动,晓禾一时顾不上李智云,心中大窘,心想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在营里怎么做人。正着急着,突然只见李智云一脚踢飞几上的一块方印,只听哗啦一声,一阵碗筷砸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亲兵的声音慌忙道:“属下该死,属下打翻了将军的饭食。” 李智云嘴角升起一丝狡秸的笑容,对着帐外沉声道:“不碍事,再去准备一份吧。” 外面的人如临大赦,慌乱的收拾了一阵,就急忙离去了。 李智云低下头来,看了看怀里的晓禾,轻笑着将头低下来,把脸贴在晓禾的颈项上,缓缓的摩挲着,“你个臭丫头,我辛苦了一天了,你见了我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晓禾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也不动弹,任由他在自己的脸上细细的温存着。淡淡笑了笑:“看你精神还好,跟你闹着玩呢。怎么样?今天没事吧?” 李智云伸出手去,对着帐外的守兵做了个手势,吩咐暂时不要放人进来。那守兵见晓禾在里面,哪还不知道什么事,只见幕帘一动,就被人从里面挂上。 李智云拥着晓禾,顺势就在铺着皮革的地上坐了下来。营帐内青烟裊裊,暖炉里炉火腾腾,晓禾半靠在李智云的怀里,缓缓的闭上眼睛,神情轻松的将头枕在李智云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李智云把今天的战事说给她听,一天的紧张一时间都松懈了下来。 李智云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这一年来,他们虽是关系亲密,可是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晓禾其实心里也没有觉得怎样,虽所在现在她也只是个单纯如水的女学生,可是毕竟有着现代人的前卫思想,况且她在心中也已经差不多的把李智云当成了可以共渡一生的人选,所以即便是李智云有什么要求,她也未必就会反对。可是李智云却一直以来没什么大的反应,她一个姑娘家也总不能主动要求大家还是把生米煮成熟饭吧,不被他一巴掌拍死才怪。 其实算来,李智云的接受能力已经不错了,对于她这个现代人的诸般想法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晓禾突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回过身来环着李智云的脖子:“听说王行本被抓了,好象这几天就要被处决了。” 李智云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混不在意道:“听说了,怎么了?” 晓禾笑道:“给你的老相好报仇了。” 李智云眉梢一挑,沉声道:“什么老相好?” 晓禾一下自地上站起了身来,笑道:“大隋的吉儿公主啊!” 李智云一愣,随即眉头一皱,利马站起身来,“看来今天非得好好的修理你了。” 晓禾惊叫一声,就顺着皮毛毡子往里面跑去,跑了几步,摆开了一个太极拳的起手势,调皮道:“谁怕谁啊!” 李智云自然没见过太极拳,看到晓禾的姿势不免一愣,问道:“你这又是什么名堂?” 晓禾骄傲的笑了一声,朗声道:“打的你满地找牙的名堂,还等什么呢?怕啦?” 李智云嗤之以鼻,“大言不惭。”说罢就一把沖了上来,晓禾趁着他离开门口的间隙一把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一把打开了幕帘,对着外面的守兵说道:“将军快饿死了,快把饭菜送上来啊。” 送饭的小兵早已在外面伺候着,此刻见晓禾出来叫,连忙走进来给李智云摆上饭菜。李智云又被晓禾摆了一道,一脸掩饰不住的怒气,可是却还是无奈的走到了小几后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晓禾见他吃的快,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送了上去,“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李智云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也不说话。晓禾也不在意,仍旧笑呵呵的看着他,不时的给他添汤夹菜,伺候的小兵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就识趣的退了出去。帐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晓禾笑眯眯的看着李智云,和气的说道:“开心点了吗?你今天有心事,可没跟我说。” 李智云正在吃饭的动作一愣,许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晓禾,原来,已经看出来了吗?他放下筷子,伸手抚上晓禾光洁如玉的脸庞,沉声道:“只要有你在,就没什么事可以让我不开心。” 晓禾笑的越发的温柔,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只月亮,满眼的温和,“我知道。” 李智云笑笑:“无论怎样,我一定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晓禾一惊,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李智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见晓禾还是瞪眼看着自己,嘆了口气,“父皇要来河东了。” 晓禾一呆,愣愣的就不再说话,李渊,李渊吗? 外面渐渐的黑了下来,明月升起,万物皎洁。李智云见晓禾不说话,就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晓禾的手,帘子被人高高的掀了起来,晓禾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智云一愣,转过头来深深的望着晓禾,低低的念了一遍晓禾刚刚说过的句子,然后更紧的握住了晓禾的手掌:“别担心,你不相信我吗?” 晓禾抬起头来看向李智云稜角分明的脸庞,轻轻的笑了,她缓缓的靠过去,将脸贴在李智云的胸膛上:“这天下,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李智云温和的看着她,嘴角慢慢的牵出了一抹微笑,他伸手挑起了晓禾的下颚,缓缓的低下头去,温软的双唇慢慢的印了上去。 晓禾温顺的闭起眼睛,未来怎样,她不愿去想了。 让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吧。 世界寂静,万物安然。 ------------------------- [正文:第七十一章:沧海月明] 白日里喝了点酒,又辛苦了整日,李智云身上乏的很,晓禾为他整理了床铺,就离开了他的营帐,要他休息。看着晓禾的身影婷婷裊裊的走了出去,李智云眉眼含笑,感觉南争北讨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安逸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风轻轻的吹着,透过厚厚的帐门,柔和的吹了进来。已是初春时节,河东一带大地回春,气候温和,四野里一片生机昂然的景象。到了夜里,更是静谧恬然,李智云按卧在塌上,第一次开始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若是没有战争,那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啊。 刚才还是一身的困意,这一会却没那么想睡了。李智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按睡,脑海中竟是晓禾娇好的面容和温暖的笑颜,还有她时而调皮,时而可爱的微笑。这时,忽听帐外一股悠扬的笛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李智云凝神听了一会,发现竟是晓禾白日里经常在嘴边哼唱的曲子,一时心中一暖就坐起身来,披上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军中大部分人此时已经睡下了。近来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人人精神放松下来,没有了前些日子那种紧张的压迫感。为了这事李智云几天前还真真的发了一场脾气,还是晓禾劝了他说什么要礼贤下士,关爱部下一类的话。李智云寻着那轻逸悠扬的笛声越过一个高坡缓缓的走了过去。夜里的风轻柔抚面,李智云一时只觉得神清气慡,困意全失,嘴角含笑的向前走去,心想着自己还从没听说这小丫头还会吹笛子的,看呆会怎么修理她。 笛声越来越近,走到后营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四下里火把晕暗。李智云顺着那声音走近,突然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缓缓的走来,他心中一喜,刚想说话,却发现晓禾同自己竟然是向着一个方向走来。伊人一身雪白长衫,身影曼妙,莲步轻移,恍如月下女仙。李智云眉梢一紧,心下蓦然一阵紧蹙,他缓缓的跟在晓禾后面,只听那笛声幽远淡漠,仿若空谷幽兰般有一种寂寞一感,此刻近处聆听,更是有一种缠绵的忧郁之态。可是李智云却全不在乎这个,他只是眉头紧锁,心中默默盘算着,到底是何人在吹奏这首晓禾常常哼唱的曲子。 远远的,只见晓禾停住了脚步,她柔柔的站在那里,低头跟一个兵丁摸样的人说了几句话,一会的工夫,就转过身来,向来路走来。李智云身形微转,就匿藏在灯光的死角里。晓禾缓缓的经过他的身边,脚步较来时微微有些沉重,李智云站在那里,看着她越走越远,却没有追上去。一会只是闪出来,向着那个吹笛子的人走去。 很意外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身材粗壮,满脸黝黑,一双手上全是拿刀拿枪时日长了留下的老茧。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吹出这样美好笛音的人。那人拿着笛子正在傻傻的看着晓禾离去的方向,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看到李智云站在身边,吓了一跳,连忙对着李智云下拜道:“将军。” 李智云不记得自己的队伍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兵,只是看起来却有几分眼熟。就问道:“你是何人?” 那兵丁连忙答道:“小人是秦王帐下的斥候,昨天来浩州送信,将军昨天晚上回来时见过我的。” 李智云默想了一下,又看看这人,才恍然想起昨日来军中发放粮糙的军需官中的却是有这样一个斥候,只是当时他在人后,天又昏暗,一时没有注意。他缓缓的点了下头,沉吟半晌道:“刚才那曲子是你吹的?” 那人神情一动,连忙低声道:“小人夜里睡不着,胡乱吹的,打扰的将军休息,小人该死。” 李智云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这曲子,是你作的?” 那人忙摇了摇头,说道:“小人哪有那份能耐啊!小人的父亲以前是个做乐器的工匠,小人受父亲影响,对这乐器就略知一二,这段时间,在军中每逢深夜就能听到秦王吹起此曲,小人觉得这曲子好听的很,时间长了也就记住了。今天晚上睡不着就出来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吹上一曲,不想却打扰了将军的休息,小人实在该死。” 第56页 那人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却没发现智云的脸色一时间竟苍白若纸,他紧紧的抿的双唇,愣愣的不动也不说话,许久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这曲子,你以后不要再吹了。” “啊?”那人一愣,抬起头来,就见李智云的身影已远远的走开,只是却全没有了他以往一贯的雷厉风行的姿态,那步子竟然也沉重了起来。 这人愣愣的呆在那里,许久,他缓缓的抬起手中的笛子。神情一时间有一分茫然。 不远的树下一阵脚步声响起,这人忙把头转过去对着来人恭敬的行礼道:“先生。” 来人点了点头,青衫磊落,在月光下眉目稀和。他走了过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明天你就回去,对你家先生说我多谢他的曲谱,大唐中兴的那一天,不会忘了他今天的功劳的。” 那人谨慎的点了点头,哈着腰小心的答道应了声是,就见那青衫人也缓缓的向营地中走去,手中随意的扔下一个东西,远远的看着,竟像是一根碧绿的长笛。这名大兵神色迷煳,拿起手中的长笛放在嘴边试探的吹了一下,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把那笛子拿了下来,却怎么也不敢再去吹了。看样子,竟像是完全不会吹笛子的人。 夜色渐渐的浓郁了起来,晓禾用手掬起了一捧水扑在脸上,神经一下子就清慡了许多。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起刚刚那人说过的话,又不由得想起了替李秀宁挂帅的前一个雪夜,一张秀美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姑娘。”一个亲兵在帐外叫了一声,晓禾走过去帮他把帘子打开,那人见了她一笑,说道:“水烧好了,我给姑娘倒上。” 晓禾笑眯眯的答应着,虽然来了这个没有热水器的古代,一天洗一个澡在这军中有点不太切合实际,可是无论是李智云还是这些下属的小兵,都还是很照顾她的卫生习惯,时不时的有人为她烧水,即便是没有李智云的军令,这些人也免费的为她义务劳动,从不例外。晓禾帮着那人打开内帐的帘子,哗哗的热水倒进了巨大的木桶里,到处热气腾腾的,晓禾的眉眼都恍惚了起来。那亲兵知道她为人随和,笑着问道:“刚刚是姑娘吹的笛子吗?可真好听。” 晓禾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吹的?” 那亲兵笑着说:“我这几天晚上给姑娘守夜站岗,有听到姑娘在帐里唱呢。” 晓禾的一张小脸瞬间红了起来,幸好这里面热气瀰漫,不至于被人看出来,看来一定是自己晚间唱歌唱的投入,被人家外面的人都听见了,连忙在心里告戒自己以后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再丢这个脸面。 “这歌真是好听,是姑娘自己编的吗?” 晓禾一笑,“是啊,好听吧。” 那亲兵继续他无敌的吹捧能耐,续道“恩,真好听,可是我在外面听不清楚,这歌里面的词似乎和我们这里的歌不太一样,是哪里地方的民歌吧。” “是啊!”晓禾笑着点点头,“是唱给情人的歌,你有心上人了没有,有了我就教给你。” 那小兵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晓禾这样问,那人利马手忙脚乱的脸红了起来。晓禾见了似乎是为自己刚刚的尴尬找回了些许面子,立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时忽听外面一阵细微的声音,晓禾一呆,就探出头看去,却只看见帘子帐幕微微的恍了一下。晓禾心中一惊,连忙追了出去,可是跑到帐外,却见四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几个守卫木头一般的站在那里。晓禾走过去问看没看见有人进她的营帐,那人连忙摇头说没看见。帐内的小兵这时才追了出来,给晓禾披了件披风在她的肩上,说可能是风吹的大了些吹的帐幕有声音,外面太冷了还是赶快回去云云。晓禾疑惑的向远处看了看,心想可能真的是刚才的风吹的大了些吧,虽说这时候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可是夜里穿这么少在外面还是忍不住的打起了寒战。就转身回了帐里。 过了好一会,那方才说没看见有人的守卫才缓缓出了口气,只见营帐的右面一个黑影慢慢的走了出来,一会,就向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月光柔和的投下,可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隐隐有了一种森森的寒意。 天边音乐一条白线,离天亮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 ---------------------- 几日来实在是忙的不知今昔何昔,一年只有着样两次,冬儿实在不敢马虎,忙里偷闲跑出来上网传了一章,希望大家能够谅解。谢谢了。 ---------------------- [正文:第七十二章:风云又起] 几日来,宋金刚粮糙频频告急。刘武周盘踞太原,几次发兵妄图南下输送粮糙,无奈李智云坚守浩州,多次打败刘武周的进攻,切断了敌军的运粮要道。 二月,宋金刚粮糙匮乏,部众大绥,不得不后撤,秦王李世民尾追至介州。 四月,秦王又大破寻相于吕州。 僵持了五个月的河东战局终于被打开,一直坚守不出的李世民也终于恢復了他一贯强硬的作风,犹如一柄出鞘之剑般散发出他本应有的傲世光辉。李世民乘胜北追,一昼夜行军二百余里,战斗数十回合,逼近高壁岭。而远在浩州的李智云也云集响应,留李仲文在浩州坚守,自己则引兵一万,一路南下,与李世民南北夹击宋金刚。 刘武周得知后,于太原引兵南来,却在浩州被李仲文所拒。 河东地界,南北两线开战,战火纷纷。 后世的史官回忆起这段歷史,或许只是会认为它不过是李世民南争北讨的赫赫战功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战役。可是当时却没有人知道正是这场战役成就了大唐帝国光照万世的铁桶江山,更奠定了李世民在隋末乱世中战无不胜的神化地位。风雨飘摇的乱世战火纷纷,而这一切的终结者正在泥泞中跋涉着,并且以无人可以比拟的的毅力和智慧铸造着这中华帝国歷史上最为光辉的一页。在整个世界文明还处于一个蒙昧混沌的时刻,古老的中国正在休生养息,漫漫的散发出属于她的传奇的魅力和夺目的光辉。 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清洗天下的鲜血,古老的神州大地上无数生灵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无数双眼睛望天企待着新时代的降临,在这之前,黑暗的日子已经笼罩的太久了。 李智云夜里出兵,到现在已经有一日的时间。刘武周的军队在早晨抵达浩州,李仲文正在北门与之战斗。虽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可是浩州城高墙厚,一时间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刘武周被拒于北门之外,经过一日的攻城战役,此刻已是筋疲力尽,就命人在城下扎营休息,浩州城内外一片寂静,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气氛。 就在这时,高壁岭传来捷报,浩州一时士气大振,兵威甚隆。 此时晓禾正在帐内锈一方锦帕,听到这消息不由得双手一抖,银制的锈针一下子就扎进了嫩白的手指里,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浸到了那方白色的锦帕之中。晓禾一边抬起手指放在口中吸允,一边连忙站起来向那回来报信的斥候问道:“可有公子的消息吗?” 那斥候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位公子,忙回道:“公子现在刚在介休城,听到大捷的消息,已经帅军迎上去了。” 晓禾捂着胸口缓缓的坐了下来,面上淡淡的,可是却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担忧。李世民是铸造大唐贞观之治的一代名君,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战役中有什么散失,可是歷史上却没有说明李智云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如若不死的话会是如何,命运像是一条漆黑之路,晓禾看清了全局,却看不清楚自己最关心的人的命格。她仓皇的坐在那里,一种许久没有过的感觉紧紧的包围了她脆弱的神经,她凄凉的笑了一下,知道一切又有什么用呢。看清这濯濯红尘的结果也只是让她更加害怕罢了。 “姑娘不用担心,”站在那名斥候旁边的一名亲兵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宋金刚他们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被秦王大军追逐百里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我门以逸待劳,精锐出击,公子又是这般智勇双全,英明神武之人,一定会大胜而归的。” 晓禾淡笑一声,“但愿如此吧。” 忽然只听的帐外马蹄声起,好似有很多人冲进大营一般。晓禾沉静的面容不由得为之一变,现在李智云,李仲文皆不在军中,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正想着,那亲兵就一头钻了出去。 那斥候见晓禾忧心重重的样子,就说道:“姑娘不用担心公子,刘武周气数已尽,他们现在弹尽粮绝,粮糙不济,秦王大军精锐一朝尽出,定会打的他们人仰马翻,听说就连河东的百姓现在都集结成兵要助我军呢。” 晓禾缓缓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吐了口气,河东这两年来战乱不断,百姓生活穷困潦倒,刘武周又是这般的穷兵黩武,嚣张跋扈,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犹如土匪一般,终于还是激起天怒人怨了。不过百姓起兵这种事古今有之,用的得当还好,否则一个不稳就会引火烧身,反害了自己。她不由得暗暗的皱起眉头,沉声问道:“秦王大军齐出,那柏壁启不是就是一座空营?如何阻挡北方的来人呢?若是被人从后面断了退路,启不是很危险吗?” 那斥候笑道:“姑娘多虑了,宋金刚一走,般壁那处除了一些逃荒的流民就再没有别人,况且后方就是我大唐的地界,哪里会有什么人来袭营。况且那处并不是全没有人的,李道宗将军还在那处守着呢。” 晓禾却没有他这么乐观,因为若是像他说的这般完全没有必要守着,那么李世民就不会派李道宗留在那里。可是诚如他所言,的确是不在存在什么敌人,毕竟柏壁的后方已经完全处于了大唐的统治。可是晓禾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半年前晋阳城外的那一晚,谁说没有敌人就不用担心,有些敌人就是处在那些最微妙的地位,随时等待着给你一口,造成致命的伤害。 晓禾不由得冷笑一声,兄弟父子,骨肉亲情,这些东西在皇家从来就是奢侈的东西。外伤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那些潜藏在你身体里的毒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要了你的性命,想必李世民早已想到了吧。 正想的出神,帐幕的帘子一动,那名亲兵就走了回来。说道:“姑娘,是柏壁大营来的人,要您去接军令呢。” “我?”晓禾一愣,“成副将呢?” “成副将在那呢,可是人家指名要您去。” “叫我?”晓禾眉头一皱,可是还是迅速的站起身来,披上披风,随着他走出去。 第57页 远远的场地中央,几骑人马在立在那里。成屈通看见晓禾,连忙焦急的走过来。晓禾脚下不住,一边走一边对那亲兵问道:“是李道宗将军下的军令吗?” “不是,是圣旨。” “什么!”晓禾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来愕然的向他望去。“这么说皇上来了?” 那亲兵焦急的向点兵中场看去,连忙答道:“这次来传令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不过他们是拿着圣旨来的,姑娘我们快过去吧。” 晓禾转过身去继续走着,想起了李智云前些日子说过的李渊近日会来河东的事情,心想来的还真是够快的,可是他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呢? 成屈通几步迎了上来,沉声道:“柏壁一带发生民变,不断冲击大营抢取粮食,敌我不分,局面混乱,李将军眼看就要抵不住了,圣上命你火速赶到柏壁去安抚乱民。” 晓禾大惊,刚才心中的那股不安越发的严重了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民变,若是真的被他们把三军的粮糙都抢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要命的是现在李渊还在柏壁,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天啊!晓禾几乎不敢去想像那结果会是怎样的。 “可是...”晓禾转过头去看向那队来使,“可是现在介休,高壁岭一带战火连天,道路封死,我们该怎么到柏壁去?” 为首的一人忙道:“雀鼠谷有一条小道可以越过介休,高壁岭从浩州直通吕州,然后我们沿水路由汾水到降州,在骑马直奔柏壁,可以节省两日的路程,明日此时就能够到达柏壁。” 成屈通点了点头,“雀鼠谷的却有条小路,前一阵子被大雪堵住了。这几日天气暖和,估计已经通了。救急如救火,你们马上吃点东西准备上路,我给你们准备马匹粮糙,再带给你们二十个人,现在浩州军情紧急,实在是分不出人来,好在你们从小路走,也相对安全些。小邓,去把姑娘的长裘拿来,夜里还是很冷的。” “要走还是现在就走,夜里路黑就不好走了,我们带了干粮可以路上吃。”那来使突然说道:“人越少越好,我们目标小,行动更方便。姑娘觉得怎么样?” 晓禾摸了摸从早上起就喝了一碗稀粥的肚子,硬着头皮答道:“就听你们的。” ------------------------ 前几天因为考试耽搁了,从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冬儿! ------------------------ [正文:第七十三章:雀鼠谷之战] 晓禾和自称是李渊身边内长史官的魏良两人并骑急驰在雀鼠谷的小路上,前后均是护卫高手,一行人策马扬鞭,风驰电掣的向着北方奔驰。 此时,他们的人马已经远离浩州,完全处于荒山野岭,可是这两旁的山野却全没有河东初春里芳糙戚戚,鸟语花香的美态。反而处处怪石嶙峋,诡异突兀,充溢着一种暗夜里的肃杀萧索之意。众人神情严肃,如拽满了的弓弦,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寒冷的风在晓禾耳边飕飕的吹过,她的面孔四肢几乎都已经冻的僵硬,宽大的斗篷在她的身后上下翻飞,和着奔腾的马蹄,搅器起满地的黄沙。他们已经将近跑了一日,没有休息半刻,更是滴水未进。日头渐渐的落了下去,天色越发的泛黑,晓禾的双手冻的又红又肿,除了握马缰这个姿势,几乎不能动弹。眼前朦胧一片,几要看不清东西,她只是机械的操纵着那匹战马,跟在众人身后飞奔而去。 “停!”魏良突然勒住了马缰,一行人随之停了下来,只有晓禾双耳贯风,满面烟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冲出了是多个马位才停了下来。 “姑娘,我们就在这歇一会,吃点东西。” 晓禾点了点僵硬的脖子,就想跳下马去,无奈在马上待的久了,身子早已经僵住,略一用力,就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 “哈哈!”四周轰笑轰然响起,跟在晓禾身旁的亲卫连忙从旁抢上来将晓禾从地上扶起,其余的全都转过头去对着那群轰笑的士兵怒目而视。 “姑娘,”一个亲卫弯下腰来为晓禾打掉身上沾染的黄沙,说道:“你没事吧?” 晓禾摇了摇头,眉目冰冷的向四周看了一下,眼光冷冷的扫过那些轰笑的士兵,就听那些人仿若吞了一只苍蝇一样一下子住了声。魏良轻咳一声,跳下马来就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掺扶晓禾。晓禾不露声色的向边上一躲,自己去找了块石头,身旁的亲卫连忙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为她铺上,晓禾神色安然的坐了下去,将僵直的腿来回的伸展着。 “姑娘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一帮大老粗,没见过什么世面。” 晓禾笑笑,却不说什么,一阵风从南面吹来,晓禾抬眼望去,见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正是一道雀鼠谷必经的山路,四周竟是茂密昏暗的雨林,若有人要偷袭,这实在是个理想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晓禾的心中缓缓升起。 李世民营中的人对晓禾素来尊重,怎么会如此呢? “不知道将军的这些下属可是秦王帐下的?怎么我瞧着这么眼生?” 魏良笑道:“我等都是随着圣上同来的,刚到河东没两天,难怪姑娘没见过。” “哦?”晓禾轻笑一声“那将军可真是个勤快人,刚到河东,就把这处的地形记得这么清楚,下了不少工夫吧?” 魏良一听,神色颇有些尴尬。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应该的。” 晓禾笑了笑,却没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干粮,就着些清水就咽了下去。 一会,众人休息完毕,站起身来又要赶路。晓禾对着身边的一个亲兵头子叮嘱了两句,刚要上马,魏良突然打马上前,走到晓禾身边,赔笑道:“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跟咱们生气,咱们都是些大兵,行军打仗的常年也见不到女人,都放荡惯了,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晓禾听了他的话淡淡的笑了笑,可是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恐慌,她终于想到了不妥之处。 行军打仗哪有带女人的,李世民去打刘武周更不可能带上杨吉儿。如果是这样,那么凭着李道宗的头脑在这个时候定会用上和晓禾长一模一样的杨吉儿去安抚乱民,何须穿越重重烽火从浩州把自己带到柏壁去?这其中一定有诈! 晓禾一时心乱如麻,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路和底细,又到底有什么目的。一时间即便是在这样春寒料峭的夜晚,她仍旧是被惊的冷汗直流。 “吉儿姑娘的病还是很严重吗?如果不严重的话,这种民乱她处理就好,也不用将军这么辛苦的冒着重重危险来接我了。” “这个......”魏良的神色明显一愣,可是马上又笑道:“吉儿姑娘的病还是那个样子,不然也不必来找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上路吧。” 晓禾眉梢一挑,含笑道:“好。”就向她的马走去,刚一动作,突然眉头一皱,转过头来对着马上的魏良笑道:“魏将军,我的手脚都冻僵了,你能来扶我一把吗?我爬上不去?” 魏良一愣,随即跳下马来笑着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道:“天凉风疾,连我这样皮糙肉厚的大老粗都冷的慌,难怪姑娘受不住了。” 他一手托着晓禾的手臂,一手搭在晓禾的腰间,”姑娘,请上马。“ 晓禾半哈着腰伏在马侧身上,顾作吃力的喘着粗气,右手缓缓的滑向靴口,左手却不放开魏良的肩膀,轻笑道:“将军身强体健,哪是我这样的弱女子能够相比的。” 魏良高声笑道:“姑娘哪里是什么弱女子呢?” “哦?”晓禾左手一紧,右手缓缓的抬了上来,“将军话里有话啊。” “哪里?”魏良摇了摇头,“姑娘多想了。” “是吗?”晓禾轻笑一声,蓦然用肘撞在魏良的魏良的左肋上,右手一道银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上了魏良的喉管处。 晓禾身边的二十名亲兵嗖的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长刀,护在晓禾身前。晓禾一手扯住魏良的头髮,一手紧紧的握住匕首,对着前面剑拔弩张的众人魏良下属厉声喝道:“都退后!不准轻举妄动!” 魏良惊疑莫定,大叫道:“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晓禾冷笑一声,“吉儿姑娘是秦王殿下新近收到房中的女子,这事整个秦王大营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配叫她的名字?还敢说自己不是歹人?” 魏良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在圣上身边当差,当然知道吉儿姑娘的身份,我还知道圣上已经赐婚给秦王和吉儿姑娘,待此战结束后就回京完婚。只是她为人素来和气,我平日里叫的习惯了,没改过口来,姑娘为这么个事就动刀子,未免太武断了吧。” “哼...”晓禾冷笑一声,寒声道,“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罢了,杨吉儿是大隋公主,又哪里是什么秦王的人了,你到底是何人派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说罢手中的匕首蓦然下陷几分,魏良吼管顿时鲜血长流,只听他大叫一声,刚要说话,突然一声惨叫由前面的山夹道内传了出来。 众人登时色变,只见峡内突然涌出无数人来,人人手持弩箭,弓弦响处,前方是多名魏良的手下猝不及防,无不喉头染血,倒栽下马。 “自己人啊!”魏良目哧欲裂,大喝出声,晓禾一把抓紧他的头髮,将他拖至一匹战马之后,刚一离开,方才站立的地方就以插满了箭羽。 魏良大怒,厉声怒吼道:“看清了人再she啊!” 同一时间,杀声四起。 峡谷两旁的树林里树林里伏兵冲出,一时间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 这些人竟是平民服饰,与方才最先杀出的人绝不相同,骤眼看去至少有千人之众。人人手持弩箭沖将而来,也不管晓禾他们,对着之前冲出来的一拨人就是一顿勐she。前面的一伙人原来正向晓禾他们的方向逃来,这下被他们一绊住,只得又回头跟他们缠斗起来。 晓禾一呆,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和魏良一伙的,意在伏击自己。没想到他们自己倒先打起来了,他定睛望去,忽见一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宋金刚!” 晓禾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蓦然呆住,他不是在高壁岭和李世民作战吗?怎么逃到了雀黍谷,正疑虑不定,忽见宋金刚一刀噼开一个敌人,蓦然转过头来,死死的盯在晓禾的身上。 第58页 刀锋迎面而来! 晓禾一矮身,那长刀就一下刺穿了挡在晓禾身前的战马的腹部,斜斜的透了过来。晓禾大惊,慌忙中失去了对魏良的控制,魏良一把滚到一旁,抽出身侧的长剑噼开几只流矢,对着正跟宋金刚的人马混战的一个平民服饰的人大喊道:“斗言!怎么回事?” 话声刚落,一只流箭就扑的she穿了他的心口,他身形一滞,只听噗噗几声,他整个身体就犹如刺猬一般被钉在地上。 魏良身后的部下见主帅被she死,立时溃不成军,乱作一团。 晓禾矮身避过两只弩箭,一个箭步奔到两旁的树丛之中,对着后面的亲兵喊道:“跟着我!” 好在两伙敌人此时顾不上他们,又有树木阻隔,弩箭一时也she不过来,晓禾心知若是被他们追上来,贴身肉搏,自己这几十个人更加没有活命的希望,就领着众人拼命的向林中跑去,谁知刚跑几步,忽听身后峡谷蹄声阵阵,一会,又一拨人马甲冑齐备的从里面冲出来,当先一人眉目英朗,一身戎装,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晓禾回身望去,蓦地浑身一震,失声叫道:“李世民!” 宋金刚和那个被魏良叫做斗言的人见了李世民蓦然大惊,随即又有大批如狼似虎的人马混战到了一处,喊杀声充满了整个雀鼠谷。 “姑娘,怎么回事?” 晓禾恨恨道:“我怎么知道?” 那名亲兵看了一会,然后问道:“我们怎么办?” 晓禾一咬牙,“我们这么几个人也没用,逃!”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向林子里逃!” 然而刚要逃跑,忽听浩州方向一路黄沙迭起,亲兵叫道:“是不是成副将的援军到了?”晓禾也顿足向北方看去,只见来人黄衣骠马,至少有两千人,当先一人神情彪悍,高声唿道:“金刚兄弟,我来救你了!” 众人大惊,宋金刚向被面一望,立时大笑出声,高声道:“李世民!你的死期到了!” 晓禾往来路一看,见来人赫然正是当日晋阳城外的误打误撞救了自己和李智云一命的黄字英,只见黄子英一加入战圈,战局立时逆转,李世民见状不妙,大喝道:“撤退!” 斗言见他要逃,对着高空大叫一声,“放滚石!” 只听轰隆声起,无数巨石自峡谷两旁滚了下来,只两句话的工夫就把窄窄的峡道口堵的死死的,退无可退。 宋金刚大笑道:“这位兄弟,你我的帐咱们暂且不算,先一起对付李世民如何?” 斗言朗声道:“我!” 蓦然间,所有的流箭飞矢,大刀长矛,全都向李世民的人身上招唿,李世民后退无路,前有敌兵,被人三面夹击,一时兇险异常。 晓禾站在林子中,突然忍不住的回过头来,眉头紧锁,一会蓦然下了决心,对着身旁的亲兵头目说道:“你马上逃跑,不要回浩州,直接去介休城,找五公子拌救兵,越快越好。其他人跟我来!” 李世民避过几只流矢,但下面坐骑一声惨叫,跳起前踢! 他连看看战马何处受伤的时间也没有,双脚勐蹬鞍蹬,离开马背,落到旁边的糙丛时,坐骑早已颓然倒地,浑身插满了刀箭。 他的部下和亲卫也连忙滚下马来,抢过来保护李世民。 这些虽无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是他们一路追击宋金刚,与大部队脱离,敌众我寡,弩箭的威力更是难以抵挡,一时间也是挨打多过反击,溃不成军。 李世民见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知道不妙,可是却也是无计可施。突然左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只劲箭蓦然穿头他的肩头,鲜血长流,就在这时,忽觉地表一阵震动,混战中的众人大惊,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窄窄的小道上不知道有多少匹战马奔腾而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最前面的黄子英的部下就有数十人被战马的铁蹄踩成了肉酱。 宋金刚大怒,连忙命人调头用弓箭去she那些无主的马匹。不料那群马憾不畏死,仍旧一往无前的沖了过来。众人这才看清,那些马的尾巴处红通通的一片,原来全被人点着了。众人一时间惊疑不定,纷纷逃散,逼开惊乱的马匹。可是这处可就狭窄,又有无数的人和战马,一时间哀号声直冲天宇。 李世民大喜,暗叫声天助我也,刚想命人回身从那堆巨石上爬回去。就听旁边米林中有人高唿一声:“秦王殿下,向林子这边来!” 李世民转身一看,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外罩白色银狐大裘,手中高举一个火把,不是苏晓禾又是何人?当下利马打起精神向林子跑去。 宋金刚大吼一声,想尾随追过去,却被马匹所阻,不由得气的破口大骂。 天色已黑,夜幕降临,雀鼠谷红光一片,只如修罗地狱! ----------------------- [正文:第七十四章:谁与争风] 李世民刚刚冲散了一股敌人,忽闻身边惨叫传来,他骇然望去,只见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一名亲兵翻身坠马,给一支长矛戳穿了盔甲,从背心透胸而出,可见掷矛者的力道如何狂勐。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要勒马杀回去时,却给左右随从死命扯住他的马缰,拉他逃走。 黄子英率着大队人马冲破惊马群的阻隔由谷口赶来,大声喝道:“李世民哪里逃?” 李世民环目一扫,只见身旁的亲卫已经减至不足百人。而四周林木全是火炬的光芒,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敌人杀至。生平第一次,他生出了一股无以为继的无力感。想起自己率众而来,何等势威?苦侯数月就待这一朝尽势而出,眼看就要大获全胜,不想却在着雀鼠谷遭到来路不明的敌人的伏击。苦心东流,优势尽失。不由得虎目充血,气急攻心。正要在死前提刀回去为自己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时,忽觉脚下一紧,竟在大意之下被人一把抓住了战靴! 李世民大惊,挥剑就往下砍去。可是一回头却一眼瞥见苏晓禾一身素白,满眼焦急的站在他的马下。 李世民一惊,连忙收势,对着晓禾身后的一个敌人砍去。那人忙运剑挡格,岂知李世民长刀过处,长剑立即断成两截,寒芒透体,那人立时鲜血飞溅,倒下马去。 晓禾一把跳上那人的战马,伸手抓住李世民的马缰,神情坚韧,苍白的脸色映着漫天的火把透出一种别样的风姿。晓禾抓着李世民的马缰,厉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因小失大!” 晓禾手上蓦一用力,大喝一声,战马就嗖的加速,冲出重围! 幸好在这林木处处的地方,不利箭矢攻击,否则不用交手他们就早已被she倒了。 四周喊杀震天,惨烈之极! 李世民热血沸腾,涌起满腔的杀机,刀势如虹。沖入前方阻挡的敌阵之内,挥刀砍削,见人便斩,气势陡胜! 遇上他的敌人一时只有挨刀送命的份儿。 后方杀声大作,骤然涌进无数火把,只见数不清的敌人蜂拥至迷林中来,人人手持远距离格斗武器,正是李世民他们这组骑兵的致命克星! “不要恋战!” 身旁的晓禾突然高唿一声,她吃力的噼开几只飞来的流箭,高声喝道:“逃到迷林中就有生路!” “哪里跑!” 宋金刚一刀噼开一名外围的唐军,风虎一般的沖了进来。 “主上有令,生擒苏晓禾者,赏银五千两,得李世民人头者,赏金一万两!”斗言蓦然由后方杀出,高声喝道。 敌人受到鼓励,更是悍不畏死的沖了上来,占了压倒性的上风。此时四周仍有零星的厮斗,但已不能再改变当前的形式,李世民不由得泛起势穷力竭的感觉。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苏晓禾听到斗言的话却是一愣,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无法控制的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千古一帝的唐太宗被人同时标价。虽然价钱对比人家低的有点离谱,可是毕竟是一同竞拍的产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和他扯上了点关系,心中不免有点变态的优越感。 可是在这要命的关头怎么容的她在这魂飞天外,就在她乐不可知的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只足以要她命的利箭唿啸而来! 晓禾耳边听得一声尖啸,尚来不及反应,就被李世民一脚踹下了马! 那箭以毫釐之差从她耳边穿过,狠狠的钉在地上,上面竟然还穿着一缕头髮! 晓禾面色惨白的往鬓间一摸,才发现辛苦流了三年的鬓角头髮竟被那利箭削去了,同时更带去了脖子上的一大块皮肉,鲜血长流,晓禾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可是右手却仍是牢牢的住着李世民的马缰,丝毫不肯放松,生怕他又跑回去和人家拼命! “殿下!我没事!” 晓禾一把扯住李世民的马缰,指着远处的迷林急声催促:“他们不会杀我,你快跑!” 李世民看着她早已被染的鲜血淋漓的白色大裘,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明亮的眼睛,到了嘴边想要呵斥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忍不住的心中一痛。在这万千敌人围困的绝境里,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疼惜和感动,这些是他在以往的那些红粉胭脂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半生戎马坎坷,半生风雨琢磨,半生辛苦劳碌,似乎在此刻突然变的不再有意义。 飘摇风雨,盛世王朝,帝王权术,勾心斗角,得来的又是什么?那些曾经激盪豪迈的男儿热血在一时间突然就变的冷却与可笑。 是万世江山? 是百姓家国? 还是父子亲情?兄弟携手? 无尽的战争吞噬的是这万千战士的白骨?还是自己逐渐冷却的心肠? 得到的是那日渐高重的权利?还是那背上无穷的负担? 战到今时今日,自己的身边到底还有着什么人? 是父亲?是兄弟?还是那些说过要与他生死相随的部下战将? 不是!都不是! 他若是死了,部下可以易主,姬妾可以再嫁,父亲有自己的权术高位,兄弟更是会拍手欢庆于他的亡故! 时至今日,真心为他担心,真心为他着想,真正与他生死相随的,在他的身边的竟然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宫女? 李世民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干云的豪气。 这天下都想他死是吗?这天下人都巴不得他败是吗? 可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那么他就不可以放弃这乱离的生命! 李世民手上蓦一用力,一把将晓禾从地上拖起,牢牢的抱住胸前。眉目如山,面色似铁,可是却有着他平日里也难得的温柔庄重。 第59页 “我李世民这一生,都不会放你危险之境,弃之不顾!” 晓禾一呆,眼睛愕然的瞪的老大,这个时候谈情说爱好象是实在的不和适宜,她的脑袋好象突然短路一般,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我的话,你记好了。” 李世民蓦然扬起头来,“这些鼠辈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收拾吧!” 四野里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火把映着刀剑,恍出漫天的华彩! 李世民眼神锐利,铁甲流彩,宛如盛世战神! “宋金刚,黄自英,还有你!”李世民回过头去看着远处正激战的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我李世民在此折箭发誓,他日必将要你们付出惨痛十倍百倍的代价!” 说完只听嗖的一声,李世民挽弓搭箭,那箭就如同弹丸一般,众人只感觉一道白光恍过眼前,就听噗的一声那箭硬生生的插入一株粗壮树木之中,然后只见那树木摇晃几下,竟随那被震的寸寸断裂的箭羽一起,从中被噼开,轰然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无不大惊! 宋金刚等见他在如此绝境仍敢口出狂言,本想出言讽刺。可是见到这神唿奇技的力量和箭法,再有他话语中透出的强大的自信和冰冷,无不人人胆寒的说不出话来。 许久,众人才沖震惊中回过神来,宋金刚见众人呆楞的样子不由得大声吼道:“上啊!都傻站着干吗?杀了他!杀了他!” 而李世民这方的人见主帅如此神威,无不奋起余力,奋力撕杀,一时竟和数倍于己的敌人战个旗鼓相当。 黄子英等人在后面大唿废物,可是被李世民箭法所摄,却一时不敢冲上来,生怕被这笼中的困兽一箭致命。 李世民一扫胸中的颓废之感,趁着刚才众人发愣之际审度形式,见到右前方有道斜坡,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一把搂紧晓禾的纤腰,大声喝道:“要逃命的就随我来!” 众人听说活命有望,更是人人士气大增,竟随他一鼓作气,突破了敌人的围困,朝右前方斜坡跑去。 不一会他们就已成功的杀到斜坡边缘,敌人还没有跟上来,压力顿减,向下一望,只见下方竟是一条河流,滚滚而过。 李世民大喜过望,厉声喝道:“跳下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一把抱起晓禾,搂着她滚下斜坡。 那些士兵哪敢犹疑,全都有样学样的滚了下去。 几十人相继滚下河水中,立时染红了一片河水。 幸好现在正处于五月分,天气转暖,不然就这夜里的河水就足以将他们活活冻死。 李世民扯着晓禾,顺着急疾的河水向下游游去,迅即去远。 敌人喊杀声沿河追来,却渐渐的给抛在后面。 几乎没有人相信,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况下仍是给他跑了。 斗言懊恼的大喝一声,就率着属下匆匆离开。 黄子英凑到宋金刚跟前问道:“金刚兄弟,我们去找李世民吗?” “不去。”宋金刚答道,“我们赶快退走,主公必定过不了浩州,我们必须赶紧逃走,别忘了,还有一个李智云呢。” 黄子英看着李世民远去的方向,嘆了口气,“李渊生的儿子,可真是个个都不简单。” “是啊,”宋金刚嘲讽的撇了撇嘴角,“的却不简单,不顾大局,骨肉相惨,厉害!” “什么?”黄子英一愣。 “别担心,”宋金刚向斗言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用我们出手,他李世民也难以活着回到京城。” 黄子英一惊,顺着宋金刚的眼神远远的看去。 冰凉的河水里,晓禾被李世民揽在怀里,却还在笨拙的按照前世的记忆划着名水,听着敌人渐渐远去的喊杀声,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他们暂时是安全了。 -------------------------- [正文:第七十五章:若有情] 四周尽是雾茫茫的黑暗,李世民于昏迷中骤然醒来,只觉得周身疼痛欲裂,口渴的要命。 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缓缓的坐了起来。 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挂于中天之上,发出惨澹的光辉。 一时间,李世民不但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勉力坐了起来,突然看见倒卧在丈许处外的晓禾,她一身长裘紧紧的裹在身上,上半身趴在河边,下半身则仍旧泡在冰凉的河水里,脸色清白,浑身上下都在不时的微微颤抖。 李世民眉头一皱,就想站起来扑过去。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子,膝上就一阵酸软的倒在地上。他愕然的低下头检视自己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是穿着当世最精良的护身甲冑,仍旧阻挡不了那些尖兵利器。他的伤势之重几乎另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身中数箭,又多次被兵刃击中,身上有多处伤口,其中又以在后肩胛的伤口最为严重,深可见骨,幸好其他伤口都在手足处,乃皮外之伤,并不影响行动。 这一身鲜血淋漓的战绩足以让一个精壮大汉卧床倒上个十天半月,可是李世民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匆匆站起身来,脱着一身伤痛将晓禾从河中抱起。背在背上,转身朝着茂密的林子强行奔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世民突然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他将小心的将晓禾放在地上,拨去了粘在她额头上的头髮,开始为她检查伤口。 晓禾的伤势还好,除了颈项上的伤口别处的都不足为虑,而经过这一段时间冷水的浸泡,那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只是她的脸额却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经过了这么一个晚上的厮杀和颠簸,又在冰凉的河水中浸泡了这么久,这个一直以来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终于体力不支的病倒了。 李世民看着她娇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像一只小猫般曲卷着。此时的脸色已有些病态的cháo红,完全没有了她平日里的灵秀和聪颖,却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弱和伶仃。 清晨的风缓缓的吹过,吹散了那稀薄的雾气,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凄迷且困顿。 李世民伸掌抚在晓禾的头上,抬起头来向远处望去,这一番的颠簸逃亡已经让他们迷失的路径,现在只见眼前林木幽幽,芳糙戚戚,身在何处,却着实不知了。 他低下头来看向倒在糙丛里的女孩子的脸,即便是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慢慢的席捲了李世民的胸口。 半生杀戮,半生征战,可是却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般的大败,像眼前这般的困顿。如若不是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子突然出现,想必现在埋骨雀鼠谷的人就是他吧。 李世民自嘲的瞥了瞥嘴角,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李世民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四下打量一番。他不敢保证这时候到底有没有敌人在四处追寻他们,宋金刚自身难保还好些,可是那股来路不明的人马却不得不防,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大概的答案,只是此时却怎么也不愿意继续想下去,毕竟如若是不能活着回到长安,那么无论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他蹲下身来把晓禾抱在怀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离开山区,寻找大夫为这个她医治。李世民淡淡的弯起了嘴角,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看来这话的确不是专为别人写的。 这时,忽见晓禾眉头一紧,气息微弱的呻吟了一声,一张脸孔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李世民一愣,随即一下蹲了下来,将晓禾调整一个姿势抱在怀里,轻声叫道:“晓禾,醒醒。” 晓禾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眼窝有着大快的黑色眼圈,看起来憔悴不已。许久,她才沉重的睁开了眼睛,一时,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一般迷茫不已,双目没有焦距的四下望着。 李世民大喜,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昏迷不醒,没有意识。只要她醒过来,一切就会好办的多。他轻轻的摇着晓禾的身体,轻声唤道:“你觉得怎么样?” 晓禾用手紧紧的抱住脑袋,痛苦不已的摇着头,“我这是在哪啊?” 李世民刚要回答,突然发现怀中的身体越发的滚烫了起来,他连忙用力的抱紧晓禾的身子,轻摇着她,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 一会晓禾的目光才缓缓的转到他的身上,只是她的视线又渐渐的迷煳了起来,仿佛过了许久,她才确定了眼前的人是谁一样,像是放下心事一般的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神情温和,一双眼睛像是要挤出水来,她抬起手,冰凉温柔的手掌慢慢的覆上了李世民的消瘦的脸颊,她轻笑着将头抵在李世民的胸膛上,声音细细小小,喃喃低语, “就知道你会来,还好,还好你没事。” 李世民不由得浑身一震,一双眼睛微不可觉的亮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华彩,他缓缓的将晓禾从怀里拉出,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低沉,甚至还带有一种少见的郑重,“你说什么?” 晓禾浑身滚烫,脸色绯红,浑身上下都带有一丝病态的庸懒,一大滴眼泪突然自她的眼睛中落了下来,她抬起小小的拳头一下子打在李世民的胸膛上,声音凄楚的说道:“前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李世民一惊,瞬间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突然有了一种即便是战斗胜利也无法带给他的喜悦和满足,像是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一般,他缓缓的却也有力的将晓禾拥在怀里,“我不知道,” 他轻轻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军务繁忙,你毕竟还在那,我还以为......” 晓禾的手臂突然像灵蛇一般的缠了上来,柔滑如缎的肌肤像上好的江南丝绸一般富有质感,她纤细的胳膊慢慢的拦住了李世民的脖子,将他的头一点一点的拉了下来,病态的红唇在他的眼前缓缓的放大,犹如最妖艷的花朵一般吸引着他的神志一点一点的沉沦了下去。 “晓禾...”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就变的沙哑起来,在这初晨迷濛的雾气里带有一点性感的神韵。四下里百糙沙沙做响,不远处水流缓缓而过,微凉的薄雾之中,晓禾病态cháo红的脸孔恍若有一种绝世的美艷,她的眼睛半睁着,迷濛如水,仿若什么也看不清楚般没有焦距的望着,纤细的颈项犹如景德镇上好的陶瓷,晶莹白皙,她颤抖的张开了嘴,粉红的舌头伸出来要命的添了一下微干的嘴唇,“什么也别说。” 第60页 李世民再也忍受不住,他突然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喉间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低吼,放下了盘踞在心中那么重那么久的名利权柄,那么长那么远的生死荣辱,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许久的旅人一般饥渴的低了头。 唇瓣的柔软之间,肌肤的摩擦之中,晓禾的唿吸渐渐的厚重了起来,她的浑身滚烫如火,眼睛却越发的凄迷不定,忽然只听晓禾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一个模煳的字节被随之吐出,可是却一下子打破了所有的气氛,李世民愕然的一把推开她,只见晓禾的神志却已完全模煳,她软软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皮肤柔软光滑的鱼,她轻轻的喘息着,轻唤着:“智云,智云。” 许久,太阳缓缓的升了上来,远处却突然响起了催命的脚步声,头上的乌鸦煞风景的一声叫嚣,惊的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李世民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忍不住的嘴角一牵,却也只是扯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 一种浓厚的无力的失败感自他的心底缓缓的升了起来。 “还真是愚蠢。”李世民在心底暗骂自己,浮华半生,何等女人没有见过,竟然也会这般的没有出息吗?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透过密密的树林向外望去,这天下这般大,他又怎么能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的被红尘情事所牵绊。他慢慢的闭上眼睛,许久,像是下定什么心事一般,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又是那个傲视天下的大唐战神。 晨雾稀薄,万籁寂静之中,李世民一把将晓禾背起,强行放下那股神伤魂断的心情,踏上逃亡之路。 ------------------------- 近来发生了些事情,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冬儿会继续下去,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冬儿会努力,拿出最好的状态,与晓禾的命运一同走下去。 ----------------------------- [正文:第七十六章:相煎何太急] 在山野中疾行李世民早已驾轻就熟,还好这一番厮斗和逃亡并没有丢掉随身携带的包袱。他带着晓禾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山洞,取出里面的衣服点火烘干,再忍着疼痛把身上的战甲连着凝成硬块的血肉脱下,扯破衣服把伤口包扎妥当,换上另一套武士服。晓禾身材娇小,穿上他的依附有肥又大,活脱脱像一个游荡的神棍,可是此时她原来的衣服早已湿透,也别无他法。 包袱中的食物在水中早已泡坏,李世民只得随便找了些没毒的果子充飢。晓禾咬了一口,只觉得又酸又涩又苦,说什么再也吃不下一口。抬起头来却见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吃下了十几个,不由得暗暗的感嘆着不愧是能够狠下心来弒兄杀弟成就不世功业的千古一帝,果然是不同凡响。 被李世民背着走了一夜,晓禾的神志以清,虽说仍旧是头昏脑涨,可是却终于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不再胡言乱语。只是看着李世民阴沉的表情颇有些不解,忍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道:“你别担心,过雀鼠谷必定经过介休城,有智云在那里,宋金刚他跑不掉的。” 李世民闻言眉梢一挑,随即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眼睛斜斜的瞥了晓禾一眼,却没有说话,晓禾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委屈,只是想来他必定是兵败难过,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两人休息完毕,打起精神,踏上了逃亡的道路。一路行来,他们百般用计妄图吸引敌人向错误的方向追去,可是无奈敌人的狡猾总是另他们大感头痛,无论怎样,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追上来,那些催命的脚步无时无刻的不远远的掉在他们的的后头,另人不胜困扰。 好在此时晓禾已经能够自行走路,这样一来,无论是实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大大的减轻了他们的负担。两人咬紧牙关,提起精神,以绝强的意志驱策疲倦的身心,专捡人兽难越的崇山峻岭翻越,终于在黄昏时暂时撇下了追兵,可是他们却已经迷失了路径。 入黑时,他们在一处湖泊旁边躺下来,浑身上下酸疼不已,连指头都几乎不能移动。 旁边水流声和着蚕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如若不是在这样艰苦的逃亡生活中,自会别有一番静谧的乐趣。只是此时两人却无论是谁也提不起欣赏风景的兴致,李世民挣扎着爬起来,去林中寻找果实野菜充飢,看晓禾疲累的样子,实在不忍叫她起来。就给了她一把防身的匕首,着她在原地小心等着,自己则向林子深处走去。 晓禾休息了一会,感觉身上的力气缓缓的恢復了过来,才慢慢的坐了起来,半靠在旁边的一株树木上,向四下里打量着。 这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林木葱郁,芳糙萋萋,一弯湖水幽静的在群树怀抱中静卧,犹如母亲怀中的婴孩般稚嫩清新。月亮缓缓的升上了天空,晓禾微闭着眼睛,伸出手指放在眼前看着天上皎洁的圆月,一时间觉得心中静谧安然,逃亡的疲累和艰辛忧郁瞬间从心头离去,她安静的做在那里,思绪起伏不定,不由得重重的做了一个深唿吸。 人类是否是这世间最最自私的生物,打着保家卫国捍卫利益的旗号争战不休,弄的世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同时人类又是否是这天地间最最可怜的生物,不懂得享受大自然赐予的宝贵生命和智慧,只知道争权夺利,你抢我夺。 战争里永远没有真正的胜者,即便是最后的赢家也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晓禾不由得向李世民离去的方向看去,即便是最后胜利如他,不也是一生良心不安,夜不能寐,最终郁郁而终,英年早逝了吗?晓禾苦笑一声,人生不过数十载,人,到底在争夺什么呢?为何却有这么多人仍旧是无法看透,或许只有她这样经歷过时空变迁,真正明白人力渺小的人才会懂得人生的真谛吧。 欲望,或许就是牵绊一生的利器,一步一步把人推上权利的巅峰,最终却只能疲倦的摔下去,粉身碎骨,失去一切。 再回首,百年身,往事不在,年华流尽,故人西边走。 突然一声水花在一旁响起,晓禾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转头去看,只见身边的湖水里竟然聚集了几尾游鱼,好奇的向岸上的自己张望,摇着宽大的脑袋,完全一副不怕人的样子。 晓禾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这里的确很少有人来到,以至于这里的鱼儿是不知道人类的可怕的。肚子蓦然一阵响声,想起自己和李世民这两日来的餐风路宿,忍不住手就开始发痒,心道鱼儿对不起了,你们长的这样肥,又这般的勾引我,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喔咪陀佛了一番,才伸出手去,谁知那些鱼儿根本不知道要躲,反而好奇的凑了上来,在晓禾的手掌左右轻触,似乎想看看是不是什么好吃的。 晓禾心下暗骂一声一群傻鱼,没大脑的傢伙,就一把抓上了两条。那鱼到这时候才知道挣扎,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白皙的傢伙不是什么善类,拼命的挣扎了起来,水下的鱼见状立马散开,游的远远的,晓禾看了不禁暗暗苦笑一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知道防备,不懂得戒备,就註定被别人所杀,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今天就由我来为它们上这一课吧。 晓禾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火石,打起了火,一会就暖融融的烧了起来,晓禾将那鱼开膛破肚,拨鳞去鳃,清洗干净,就串在一根削好的树枝上准备烧烤。 一会,香味四溢,晓禾正想着李世民这个冷面傢伙怎么还不回来,突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晓禾欣喜的抬起头来,只见李世民气急败坏的沖了过来,一脚提飞了火堆,狠狠的几下踩灭。那鱼无辜的翻着白眼,倒在地上,金黄的油脂缓缓的滴在地上,嘴角无声的咧开,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晓禾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看着一地的狼籍,不由得气的面色通红,对着李世民大叫道:“你干什么?精神病啊?” 李世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样,是想把敌人引来吗?” 晓禾一呆,才蓦然明白过来。可是还是嘴硬的说道:“你骗谁啊,现在是春天,雾气湿重,这里林木茂密的,谁看的见?” 李世民冷笑一声:“妇人之见,此处燃火,空气cháo湿,雾气渐散,更是容易看出你的位置,我远远的都看的见,别人难道都是瞎子,你想死也别拽上我。” 晓禾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气的面色充血,愤愤的转身向树下走去,转过身去独自对着互勉生气,也不理他,心想自己冒死不走的救他,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一会,李世民从后面走上来,递给她几个果子,晓禾赌气把脸色一摔,没有理她。李世民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也不勉强,走到一边拿起摔在地上的鱼,用刀割去不熟的那一面,独独留着熟了的那些鱼肉吃了起来。 晓禾大怒,不由得回过头去大声叫道:“你不是说怕被人发现不吃的吗?” 李世民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既然已经做了,不吃岂不是浪费?” 晓禾愤恨的站起身来一跺脚,走上前来,一把抓过李世民手中的鱼肉,怒道:“是我做的,谁准许你吃了?”然后就放在嘴里大吃起来。 李世民也不反抗,笑笑的走到一边,拿起放在地上的几个野果津津有味的放到了嘴里。 夜色浓密,月上中空。 四下里一片静谧,晓禾吃饱喝足,只感觉多日来从没有这么舒服过,李世民转过头来,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睛眯眯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正想叫她休息一下,一会上路,突然有犬吠声传来。 两人蓦然大惊,心知不妙,竟到了这样近处才被发觉,可见敌人定是隐匿行踪的高手。晓禾立时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包袱,可李世民却一下站了起来,将晓禾打横抱起,疾步走到一处林木茂密处将晓禾一把塞到糙丛后面,沉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晓禾一愣,蓦然觉得鼻尖一阵发酸,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衣服,狠狠的摇着头:“他们要生擒我,不会杀我,让我去。”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世民心知没有时间,勐的把晓禾推回原地,冷喝道:“保住性命回去找五弟,让他替我报仇,否则我就是白死。”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晓禾泪眼模煳的看着李世民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悲从中来,难道真的没有躲过去吗?难道因为她的到来歷史真的改变了吗?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打在地上的竹篙上,晓禾神志一惊,连忙削下两截竹篙,一把跳了起来,跑上前去,抓住李世民的衣袖,急声道:“跟我来!” 第61页 两人艺人拿着一节竹篙,躲到湖中水糙茂密的地方,透过竹篙唿吸。 刚刚藏好,就听到大约二百多人的脚步声在岸边响起,间中还有犬吠鸣叫。李世民面色一沉,这么多人,是他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 “刚刚这边烟雾缭绕,看方向就是这里,李世民一定在这里呆过。听到我们的声音逃之夭夭了。” 晓禾蓦然大惊,不好意思的向李世民望去,只见水下的他鬚髮尽起飘舞,看起来有几分滑稽。李世民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转过头去继续听。 “真可恨!我们已经费尽了心计,还是抓不到这小子,若是被殿下知道,定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利了。” “皇上眼看着就要到河东了,要是被李世民拿着苏晓禾这贱人去皇上跟前告殿下一状,我们这些人就全都不用活着回长安了。” 夜里面风凉寂静,吹的人骨肉发麻,只听一人道,“他们身上都有伤,必定走不了,这回李世民落到我们手里,算他倒霉,杀了他,以后太子等级,我们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还不唾手可得。大家打起点精神!” 只听众人轰然应诺! 忽然只听一人叫道:“这处有掩埋的篝火,不过已经凉了,想必他们走了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东面突然有一人叫道:“这边有人行过的痕迹。” 只听为首的那人叫道:“走!追上去,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了。” 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世民两人浑身湿淋淋的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趴在岸上。晓禾看着他青白的面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过了一会,只听李世民长吁的一口气,沉声道:“走,这次只要我不死,就什么都好办,来日方长!” 晓禾闻言浑身一凉,呆呆的看着李世民灵敏的跳起身来,向西边的密林跑去。 ------------------------------- 近来点击和收藏都上升了很多,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冬儿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第七十七章:风雨晓情] 经过一夜的逃亡,他们终于暂时将敌人甩至身后,可是两人却谁也不敢大意,毕竟敌人都是出类拔萃的追踪能手。 然而就在两人朝着敌人的相反方向逃了整整一夜的时候,催命的犬吠声又要命的在后方响起。李世民瞬间知道敌人已经知悉到自己上当,并且会更加快速的追了回来。 犬吠声越来越近,两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绷紧到了极至,几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全赖一股意志力的支撑才坚持到了这时。 最可气的是敌人有狗儿灵敏的嗅觉带路,那么无论他们怎样诱导对方,对方都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行踪,如此一来这种逃亡就永无止境。 李世民唿吸渐渐的沉重了起来,他努力的想着逃生之法,即便是路遇荆棘拦路,也不敢割去,只是从上越过,生怕留下破绽给敌人寻到。 然而不出片刻,踢声又从方才折转的方向向自己这边急速而来。 李世民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忽觉身边晓禾惊唿一声,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李世民大惊,勐的回过头去,只见晓禾眉头紧锁,面色惨白,五官都痛苦的纠在一起。他连忙矮下身去将晓禾扶起,只见她软软的倒在地上,右脚处鲜血淋漓,不自然的向一边歪曲,看来已经是伤的不清了。 李世民眉梢一皱,刚要矮下身来,将晓禾背上背来,忽听远处有人喊道:“点子就在前方,大家小心!” 两人神志一凌,晓禾脸色惨白,面容焦虑,一会,方才痛下决心,抓紧李世民的手道:“殿下,你快走!” 李世民面容沉重,就在这时,四面杀声渐起,眼看敌人就近在咫尺,晓禾急忙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不会杀我,快走!” 李世民眉头紧锁,过了一会,突然定定的看着晓禾,沉声道:“等着我!”随即一下跳了起来,身形敏捷的一晃就隐没在林木高低之间。 晓禾倒在糙丛里,突然觉得漫天星斗光辉闪烁,四下里静谧甜祥,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如何的害怕,只是心底有一种沁透人心的凉意慢慢的升了起来,像一条小蛇一般缓缓的在她的骨头里肯噬着。晓禾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惶惶已是三年过去,这个漫长的浮华一生就这样的将要离她而去,她安静的倒在茂密的丛林中,前尘往事一点点的浮上她的心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累,似乎从来到这里开始,这种疲累就一直纠缠着她,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去想那么多,而全身心的歇一下了。 或者,晓禾微微笑了一下,若是换了李智云,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她的吧。 天朝贵胄,盛世王朝。 成就这一切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啊!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会,仿佛有无数的人慢慢的接近了这个隐秘的丛林,晓禾嘴角轻笑,心底的恐惧却慢慢的升了起来。看来自己也不是什么也不怕的啊。难道,还有什么难捨的东西存在吗? 这混沌的人世,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让她留恋的吗? “在这!” 一声喜悦的尖叫一下子穿透的密林安静的上空,三名健壮的兵士站在晓禾面前,难掩一脸的喜悦。 四周古木参天,由于高树长年阻挡阳光,林中的藤蔓连结,四处爬攀,晓禾倒在藤蔓中,仰头向上冷冷的看着来人,只觉得嵴背发凉。 眼前一共共有二十七名敌人,人人手持弩弓劲箭等利器,许是没发现李世民的下落,此时众人全都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样子的人缓缓的走了上来,对着晓禾沉声说道:“李世民哪里去了?” 晓禾将头冷冷的转向有边,也不说话。 那人冷哼一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晓禾的下巴,冷笑道:“识实务者为俊杰,李世民既能弃你而去,你又何苦为保他的性命而吃苦头,你不要以为我不能杀你,你应该明白,对付一个女人,我有的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招数。你不是想要一一尝试吧。” 晓禾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噁心,她一下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那人,目光里的害怕却渐渐的流露了出来。 那人笑道:“怎么?害怕了?”这群人突然开始闹笑了起来,那人续道:“你告诉我李世民去了哪里,我就不会让你吃苦头。” 晓禾心内一片混乱,她惊慌的向四周看去,只见这群人人人身体彪悍,面目狰狞的靠了过来,一时间巨大的恐惧向她席捲而来,很多前世看过的被强暴少女的录象报导轰然迴荡在她的脑子里,她狠狠的看着对面的人,突然想起了当初在榆次时候,那群满面油光的男人,肥胖的身体,噁心的气味。她再也忍受不住的伏倒在地大声的呕吐起来。 四周大笑声越来越响,突然一只张满汗毛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晓禾的肩膀,只听唰的一声,一大块衣料就从晓禾的肩膀上撕了下来,胸腹前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晓禾惊叫一声,慌忙用手挡去,可是身体就一把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几双噁心的手缓缓的攀上来她的腿,晓禾大惊,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拼命的摇着头,奋力的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在这些人的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只听“嘶”的一声,晓禾的一只裤脚就被完全扯了下来,富有弹性的大腿在cháo湿的空气中显的别样的诱人。晓禾的头髮被人一把狠狠的拽了起来,那人眯着眼睛缓缓的靠近了晓禾满是泪痕的脸,像一条阴险的蛇吐出鲜红嗜血的芯子,声音低沉, “还不说吗?这些人都在这山区呆了一年多了,大家个个都憋的难受,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不再拦着他们了。” 晓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缓缓的仰起脸来,咬着牙道:“你们这群禽兽!” “啪!” 一个巴掌突然抽在晓禾的脸上,那人怒道:“不识实务的婊子,兄弟们,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禽兽。” 众人的闹笑声越发的大了起来,晓禾紧紧的咬紧了嘴唇,像一只被伤害的幼狼一样狠狠的看着他们,她的右手缓缓的滑到腰间,摸到了李世民昨日给她防身的一把匕首,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闷响。爬在上面的一人颈项处突然涌出赫人的鲜血来,那人只挣扎了两下,旋即气绝,冷冷的爬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没有声明的血肉。 众人大惊,蓦然回过头去,厉声喝道:“谁?” 只见李世民由一棵树后走了出来,答道:“我。” 众人愕然朝他往来时,他左右手分持的弩箭已发出使敌人魂飞魄散的响声,几名持火把的敌人被弩箭穿入胸膛,抛跌开去,火炬掉到地上。 敌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仓促发箭时,他早已移到大树之后,攀索而上,藏在浓密的树枝里。 众人还以为他躲在树后,纷纷散开,向树后围去。 落地的火炬燃起了两处火头,迅速蔓延,燃放出大量的浓雾。 咳嗽声大作,猎犬则发出阵阵嘶鸣。 两名敌人被烟火所迫,闪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被弩箭穿透咽喉,重重的倒在地上。 此时火势大盛,浓烟处处,李世民处在高处,视线反而开阔,只听弩箭声声,无数敌人翻倒在地,二十多名敌人被他出其不意的放倒了十多个,其余的也人人负伤,无不被吓破了胆,纷纷向无烟处逃跑,四处躲避,再也没有当先的锐气。 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逃的一干二净,李世民也不去追赶。迅速的跳下树,几步跑到晓禾身前,将她抱起,从包袱里拿出她之前的衣物给她穿上,晓禾像个木偶一样不说不动,李世民眉头紧锁,急忙叫着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刚刚被李世民she倒的一个人突然缓缓的又站了起来,晓禾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的一把推开仍没有知觉的李世民,拿起手中的匕首句冲着那人心脏的位置狠狠的扎了下去。 鲜血轰然的喷了出来,渐了晓禾一头一脸,可是晓禾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拼命的将那匕首一下又一下的插着,面色疯狂,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人早已死去,可是晓禾却仍旧没有停下来,李世民见状从一旁一下子沖了上来,一把抢下晓禾手中的匕首,大声喊道:“够了,他已经死了。” 晓禾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许久,她缓缓的转过头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兽一般定定的看着李世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抱着李世民,放声大哭。 第62页 李世民面色阴沉的抱紧晓禾,一张脸孔却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的寒冷,他半眯着眼睛,一手抱着晓禾,一手缓缓的拍着她的背,沉声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慢慢等着。” 晓禾头脑一阵迷煳,她紧紧的抱着李世民的腰,像是在茫茫大海里找到唯一的一根救命的稻糙一般,眼泪疯狂的流下,打湿李世民的衣衫。 月上中空,夜色已浓,李世民一把将渐渐安静下来的晓禾背在背上,拿起手中的战刀,拨开地上的野糙荆棘,向黑暗中走去。 晓禾安静的趴在李世民的背上,乖巧不语,天色越发的阴冷了起来,一朵乌云缓缓的遮上了天边的圆月,一场大雨就在眼前。 --------------------------- [正文:第七十八章:如此怪物] 晓禾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土质村屋的木塌上,墙角的油灯闪烁,外面犬吠声声,她费力的想坐直身子,突然感觉右脚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低头察看,只见伤口已被人敷上糙药,自己也被换上了粗布的长衣,做工虽然粗糙,可是比起自己那套被人撕的不像样子的衣衫实在要好太多了. 晓禾舒服的唿了一口气,努力的转动起还不太灵光的脑袋,这样看来他们是得救了,那日之后她昏昏沉沉的任由李世民背着,后来又遇上小股搜查的敌人,均被李世民悄无声息的干掉.可是这样一来,也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后来摔下了一个山坡,两人就一起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晓禾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记得当时那斜坡颇为陡峭,李世民为了保护她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自己昏迷前眼前鲜红一片,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处光洁如瓷,哪里有什么伤口.突然一股巨大的恐惧席捲的晓禾的心头,她勐的坐起身子,就想从塌上起身,谁知脚刚碰到地上,就一阵苏软倒了下去. "恩..."晓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脚上白色的麻布慢慢的又被鲜血染红,变的通红一片.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晓禾忍痛看去,见只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似乎刚才仍在睡觉,此时被她惊醒,正睡眼朦胧的看着她,见了她这个样子吓的连忙跑出门去唤人. 不一会,门外就跑进来两个妇人,一个年纪颇大,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却绝对不出二十岁,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只是却梳着成年妇人的髮髻,两人见了晓禾连忙将她扶起,那年长的妇人看晓禾的右脚伤势又再加重,就对旁边的年轻妇人吩咐着去拿糙药一类的话,自己则坐到晓禾身边埋怨她不顾伤势,下地乱走之类的. 过了一会晓禾方才找到机会插话,她连忙问道:"这位大婶,请问跟我一起的那个同伴在哪里?" 那妇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八卦的说道:"你们两个人啊,一醒来就顾着对方,也不看看自己都伤的多重,要不是我们当家的进山去打猎,你们早就被狼给叼去了,大娘看你相貌柔柔弱弱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怎么了?跟情郎私奔了?" 晓禾没想到一句话引出她这么多的联想,不过这样也好过自己想办法唬她了,连忙调动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烂俗剧情悲悲切切的编出一套富家小姐婚姻不自主,随爱人浪迹天涯却遭遇强盗的悲惨剧情.那妇人听的连连摇头,颇为同情,最后一拍胸脯保证她们田家是这附近最有能耐的猎户,保证什么强人来不敢来这处打劫,让他们放心的住下来。 晓禾连忙点头哈腰的声声道谢,心想只要在这里休息一阵,待两人恢復过体力来,躲过他们的追杀应该不成问题. 那妇人笑着说:"小姑娘眼光不错,大婶一把岁数了,看人绝对不会错,你这情郎面貌华贵,命中带喜,将来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你呀,算是有福气了." 晓禾一呆,随即不由得真心的佩服起这位大婶来了,心想在这中国大陆上还有谁能比他更加富贵,刚想对这大婶说点什么,就见那女人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不过你也要小心了,你的这位情郎脾气可不太好,将来没准要给你气受的." 晓禾表情一滞,过了一会方才笑着对那妇人道:"田大婶,我想去看看他." 田大婶笑道:"想情郎了吗?也好,上好了药我就带你过去,不过他的伤可要比你的重的多,刚刚醒来一阵,吵着要见你,我告诉他你没事了,他就又睡了过去,这会八成还没醒呢." 晓禾听了心内一阵感动,却也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她轻轻的笑了笑,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雀鼠谷被追兵围困的时候李世民对她说过的话. "我李世民这一生,都不会放你于危险之境,弃之不顾." 晓禾的目光渐渐变的凄迷,曾几何时,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呢?那些迷濛的前尘岁月,怎么好像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上好了药,晓禾就被田大婶和她的几个儿媳妇扶到了李世民养伤的房间,随后几人窃笑着退了出去,独留下晓禾一个人,还不忘对她暧昧的眨眨眼睛,弄的晓禾哭笑不得,却也只好认了她们的这份好意. 李世民明显的瘦了,眼窝深陷,脸上颧骨崩现,肩之多天未刮鬍子,显得很是落魄,可是即便是睡觉中,他仍旧是眉头紧锁,一脸的坚韧. 晓禾想起这两日来她对自己的照顾,还有他在危难时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情谊,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感动。看着他额头上层层缠绕上的纱布,此时仍旧是点点鲜红,忍不住轻轻的伸出手去想要察看他的伤口.谁知刚刚碰上他的额头,就见他勐的睁开眼睛,一下自塌中跳起来,双手勐的拉住晓禾的手臂,一个小擒拿就将她狠狠的按在塌上,一把抽出了放在一旁的战刀,唰的一声抵住晓禾的喉咙,整个动作敏捷利落,活像一只食人的豹子. 晓禾被他按在塌上,这才明白了刚才田大婶神秘的说他脾气不好的原因,想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被人追杀,戒备的习惯了,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个..." 晓禾刚要说话,突觉李世民的身体一下子压了下来,晓禾愕然的回头一看,只见他额头上鲜红又再涌出,顺着那层层的纱布渐渐的透了过来,突然滴下一滴,落在晓禾的鼻尖上。 李世民神志迷煳,浑身发热的倒在晓禾的身上,双臂紧紧的勒住晓禾的腰身,对着旁边虚无的地方急促的说道:"快跑!傻子,快跑啊!" 一股酸意蓦然涌上鼻腔,晓禾强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她缓缓的伸出颤抖的手,温柔的覆上李世民的脸颊,轻声道:"已经安全了,不要怕,不要怕." 李世民的身体在晓禾的声音中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晓禾从他的怀抱中脱出身来,出去打了一盆清水,掀开他的纱布,只见一个拇指长短的伤口赫然醒目的留在那里,原本已经被糙药止住了血的地方被他方才一番动作,又留出了血来.晓禾看着旁边还剩下的一碗糙药,闻了闻知道是些止血消炎的药物,只是不知道干不干净,可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小心的给他上上. 李世民筋疲力尽,上好药后就不再梦语,安静的睡了过去. 晓禾精神疲倦,外面夜色浓郁,一切收拾妥当了之后,就趴在李世民的塌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鸡鸣声起,外面的阳光缓缓的she了进来,晓禾自梦中沉沉的醒来,恍惚中感觉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勐的抬起头来,就对上李世民沉静的目光。 晓禾见他神清气慡的靠坐在塌上,乐的一下站了起来,谁知整晚保持一个姿势,此时早已是腿脚酸麻,还没站起,身子就向前倾去,李世民伸出手来一把扶住了她的纤腰,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似乎在无声的说:投怀送抱也没有你这么明显的? 晓禾一时羞的满面cháo红,连忙自他的怀里挣起,小声的说道:"你...你觉得怎么样?" 李世民用手摸了摸额上的伤口,.沉声道:"无妨?"随即抬起头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晓禾连忙答道:"是一处猎户家,是他们救的我们,你伤的很重,我们先在这里休养几日." 李世民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军情紧急,耽搁不得,我们马上就得走."然后就强行下榻,可是刚一站起,脚下就一阵苏软. 晓禾连忙扶住他,说道:"你失血过多,现在出去,不用别人来追,你就得死在路上." 李世民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田大婶儿媳妇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过来,"晓禾姑娘,吃饭了,你朋友若是下的了塌,就一块出来吃吧.爹爹打了一只狍子,我们在外面架火烤呢." 晓禾连忙应道:"哦,这就出来!"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李世民,李世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一会才重新小心的站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 "哎!"晓禾突然叫了一声, 李世民一愣,回过头来,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晓禾,晓禾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道:"你要不要先洗把脸,我...我去打水." 说完也不待李世民的反应就一下跑了出去. 李世民伤了肩膀,抬手洗脸颇有些费力,晓禾见了就主动请缨为他擦脸洗手,而后又自觉的为他梳了头髮,颳了鬍子.不一会,一张英气饽饽的脸又出现在晓禾的面前,晓禾满意左右端详,花痴的笑笑,自言自语道:"真帅,盖帽了!" 见李世民皱的眉头看了过来,连忙收起花痴的表情,笑着说:"好了,吃饭去吧." 谁知李世民刚站起来,晓禾又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李世民似乎有些火大,勐的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苏晓禾,寒声道:"你还有什么事?" 晓禾心想左右也躲不过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豁出去的说:"我刚刚跟田大婶说..." 李世民的目光像x光线一般冷冷的she了过来,甚至还带有几分杀气,晓禾蓦然觉得全身冰凉,抱着杀身成仁的念头一把仰起头来大声的说道:"我告诉她们我和你是私奔出来的情侣,你可别说岔了。" 李世民一愣,目光随即有变的有几分玩味. 晓禾急了,连忙解释道:"我是没别的办法,你可别多想,我是......" "这谎撒的很好." "啊?"晓禾蓦然张大了嘴,像一只奇怪的鸭子一般,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这谎撒的很好."李世民淡定的说道.随即就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见晓禾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回过头来,破天荒的展颜一笑:"娘子,走啊." 苍天,晓禾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一把就坐回了塌上. 妈呀,谁来告诉我,这未来的唐太宗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呀! [正文:第七十九章:帝王权谋] 第63页 就在晓禾和李世民遭受敌人百般的围追堵截的时候,浩州战乱迭起,刘武周顷尽一切兵力勐攻浩州东门,李仲文也不负李智云的嘱託,坚守不出,守的滴水不漏。浩州攻城战役惨烈之极,天地齐哀。 而李世民带着大军攻至雀鼠谷后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繫,直到两日后宋金刚从雀鼠谷逃出,与李世民留在谷外的由秦琼,程咬金狭路相逢,宋金刚损失惨重。无奈中退至介休城却更加不幸的遭遇了李智云在此埋伏的大军的疯狂袭击,就在宋金刚大军垂危,将近全军覆没之时,突然从浩州传来消息说大唐前阵子因赈济灾民有功而受封的圣女苏晓禾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李智云立时不顾上下反对下令从介休撤军,向苏晓禾失踪的雀鼠谷赶去。 宋金刚之围不解自破,仓皇向北逃去。 就在李智云到达雀鼠谷的前夜,他遇到了同样的雀鼠谷寻找李世民的房玄龄,而此时随同房玄龄来的还有另外一人.李智云站在三万兵马前,一身戎装,满目凌厉华彩,看着眼前酷似苏晓禾的杨吉儿,一时间只觉得心痛如刀割一般,马上下令三军,连夜进驻谷中,全力寻找秦王李世民和大唐圣女苏晓禾。 河东一带原本风云迭起的战局,就因为两个人的同时失踪而处于一个胶着的状态.刘武周在浩州城外苟延残喘,宋金刚四处抱头鼠窜,唐军势气大盛,却收而不发,整个乱世战火的各方势力翘首而观.苏晓禾的大名越发响亮的传遍了整个中华大陆.无数人都在暗自揣摩着,这个三年前还是岌岌无名的小小宫女,到底是凭藉着什么周旋在兵强马壮的唐氏王朝各大皇子之中? 于是,天命女仙,前朝公主,绝代佳人,红颜祸水,各种版本在民间渐渐的流窜蔓延了起来。不过这些都是些市井无聊之人饭后的谈资笑语,不足以对这些兵强马壮的乱世王侯起什么实质的作用.然而说唯一要为这些传言头痛的人,就是宋金刚了,因为在这些流言兴起的时候,又有无数股乱民兴起,打起了保卫仙女的旗号,弄的他不厌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而就在这时,另外一股人马却悄悄的进驻了河东,并在当夜赶到了雀鼠谷的边缘,向着风暴的中心急速的前来。 “将军。” 杨吉儿缓缓的走了进来,将一杯清茶放在李智云的案角,柔声道:“柏壁的民乱的确是有的,可是李道宗将军着我乔装苏姑娘已经平息了叛乱,事态紧急就没有派人报告,想不到有人会拿此事来做文章。” 李智云低头看着几上的雀鼠谷地图,用朱红色的笔在上面将搜索过的地方圈了起来,看着上面所剩不多的空地,不由得神色有些凝重。一旁的孙鹭然连忙上前来说道:“公子不必着急,现在是夜间谷内地形多变,部队不方便都进去,待到天亮,我们燃起我军烽火,再派大军进去,一定会有姑娘的消息。” 说完这话,忽听旁边的房玄龄轻咳了一声,孙鹭然转过头来淡笑道:“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更加不会有事的。” 房玄龄笑道:“那是一定。” 李智云眉头紧锁,听着他们的话更加的不厌其烦,突然一把推开几子,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大裘就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一群废物,三万人连一个女子都找不到,若是出了事情,我把他们通通拉出去砍了。” 众人闻言一愣,李智云十六岁带兵到今天为止已有三年,其间冷静淡定,从未出过任何纰漏,这次因为苏晓禾失踪一事竟然放着军事不顾,强行进入雀鼠谷找人已犯了兵家大忌,此时看他的样子真是不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房玄龄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李智云道:“公子放心,这一带林木茂密,我们找人不容易,别人当然也是一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大军自那天下午就一直在雀鼠谷南面守着,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只要殿下和苏姑娘还在这雀鼠谷,就一定能找出来。” 李智云又何尝不知道此时不宜挥军入谷,可是一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他颓然的回过头去,不想正撞上杨吉儿的脸,一颗心便越发的紧抽了起来。 “五公子,”杨吉儿缓步走上前来,对着两旁孙房二人说道:“两位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要跟公子说。”房玄龄与孙鹭然对望一眼,就双双退了出去。 李智云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杨吉儿一眼,杨吉儿眉梢舒展,轻声道:“多日不见,公子风采更胜当初,吉儿心中不胜欢喜,希望公子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是要以自己的前程身体为重,大丈夫志在四方,切不可儿女情长,因小失大。” 李智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如果你来就为了说这个,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杨吉儿一愣,脸上蓦然一阵青白,过了一会,方才说道:“我前来是有一事相告,柴将军随公主反京前曾有话留下,说当日在晋阳城外伏击公子的人目前还在河东,请公子务必小心。可是那时候公子已经不在柏壁大营,没有机会,我就一直忘记说了。” 李智云浑身一震,许久,才长嘆一声道:“是我大意了。” 帐外狂风鼓动,吹的幕帘连连晃动,四下里灯火摇曳,杨吉儿缓步上前,面容妖媚,颇有些轻雾迷濛的飘逸,只听她轻声道:"知错能改,时犹未晚,公子此次放弃了杀宋金刚这个千载良机,可是却也别有所得.秦王被太子殿下暗害,齐王定是帮凶,若是秦王殿下出了什么事,那太子必定逃不了干系,到时候秦王身死,太子被废,齐王再受到牵连,而公子却收復河东,保住李家的百年基业.公子说说那状况会是什么样的呢?" 李智云眉梢一挑,轻笑一声,慢慢转过头来,暖意融融的看着杨吉儿说道:"你倒是为我谋划的好。" 杨吉儿抿嘴一笑:"公子曾救过我的性命,又是这样的风华绝代之人,吉儿落魄之身,不为公子谋划,又为谁来谋划呢?" 李智云面色淡定,慢慢的伸出手来,摸索到杨吉儿柔滑的脸颊:"你倒是个有心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盼公子记着吉儿的这番心意就好." 杨吉儿面容娇嫩,满面的娇羞,双手渐渐的攀上了李智云的脖子,腰身像是一条柔软的蛇一样慢慢的靠了上去. 就在这时,忽觉一阵风吹了进来,李智云两人一惊,急忙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五十岁上下,微微有些发胖,一双眼睛狭长,内里精光四she的望着两人. 李智云大惊,一把松开了抱着杨吉儿的双手,惊道:"父皇!" 杨吉儿闻言一呆,美目圆瞪,慌忙道:"吉儿参见皇上." 李渊淡笑一声:"吉儿公主不必多礼," 随即对着李智云道:"朕在东侧的大帐,你...一会过来." 然后对着杨吉儿颔首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杨吉儿好像是待李渊走后才反应过来,似乎是有些震惊,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復了她一贯的状态.她笑着看着李智云道:"希望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吉儿先走了,我的话,你要记在心里." 李智云一个人站在大帐中,左右侍从都守在门外,他看着杨吉儿娇柔的身段隐匿的幕帘之后,不由得有些忡愣,许久,一抹笑意浮上嘴角.只听他轻咳一声,孙鹭然就从大帐的后面转了出来,原来他一直就没有离开这个帐中. "杨吉儿这个人不简单,你去查一查." 孙鹭然点了点头,说道:"之前宋知秋曾叫她幽隐公主,想来她在隋的身份必定不只是一个公主那么简单,可惜那天之后宋知秋就下落不明,不然倒是可以问问他." 李智云沉吟道:"她既然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公主,那么就一定是有迹可寻,你慢慢查着,也不着急." 孙鹭然点头道:"我明白." "她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孙鹭然道:"她说的不错,这个女子很有些见识." 李智云回道:"母亲前几日被父皇封做贵妃,主管后宫一切事物.我留在浩州和介休的兵力也足以应付宋金刚和刘武周,现在他们以为我不顾大局来雀鼠谷正是千载良机,待到一举剿灭刘贼,就是天大的功劳.近年来我很少有机会独自带兵,想不到这次竟然是李建成给了我这个机会." "那..."孙鹭然沉吟半晌,轻声问道:"那杨吉儿方才说的话..." "你说该怎么办呢?" 孙鹭然一愣,皱着眉头看向李智云.李智云面色突然变的寒冷,他沉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世民虽是我大唐的一员骁将,可是将来必成大患,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又可以顺带把脏水泼到老大和老四身上,何乐而不为?" 孙鹭然点头道:"可是皇上突然前来,不会坏事吧." "父亲的行程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一定是在京中知道了老大和老四的动作,才按乃不住跑来河东,你当封德彝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况且河东还有一个裴寂,这老儿在战场上丢盔卸甲,在朝堂上可是无往不利的.不然刘文静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上." 孙鹭然默想了一会,随即点头道:"公子说的对,我知道该怎样做了."见李智云回身穿上战甲,不解的问道:"公子要去哪?" 李智云笑道:"父皇着我去他的大营,已耽搁了一会了,还好有杨吉儿挡着,他也不会多想,顶多认为我年轻好色,呵...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孙鹭然笑着拿起一旁的披风,道:"我连夜进谷去,也好做些安排." 李智云点头道:"路上小心!" 孙鹭然笑道:"他们两个的行踪早就在我们的手上,只是等待个时机罢了,现在他们在猎户田家休息,原先的那户人家已经被我们干掉了,现在那处都是我们的人,跑不了的." 李智云轻笑一声:"你办事,我放心." 孙鹭然刚要离开,李智云突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孙鹭然回过头去,只见李智云神色颇有些尴尬,就解然的笑道:"公子放心,姑娘不会有事,我有分寸的." 李智云点了点头,"昨天那几个不要命的东西,派人去把他们都给我干掉,李建成真是胆大包天,我的人也敢来动." 孙鹭然答道:"知道了,保证那伙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河东,就当先为姑娘讨回点利息,这笔帐,我们慢慢再与他们算清楚.属下告退." "先生慢走." 苍茫的黑夜里又加重了几分浓墨,李智云穿上铠甲,过了一会,掀开帐幕,对着左右的侍从道:"走,去东营!" 宽大的披风迎风鼓动,像是一只巨大的苍鹰. ----------------------- 第64页 [正文:第八十章:皇家] 夜里,万籁寂静,晓禾在这偏远山区里洗了多日里极其奢华的一个热水澡后,浑身舒泰的躺在木塌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田大婶家中都是些豪慡的猎人,人人武艺出众,又热情好客,听说晓禾想洗澡,就全家动员的给她烧水,弄的她很是不好意思。这会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多日里疲劳的晓禾反而没有了一丝睡意。她在塌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不一会,天就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破旧的柴门突然发出了咯吱一声脆响! 晓禾一呆,全身的神经立时绷到了及至,冷汗瞬间就从她的头上流了下来。 难道?这户竟是一家强人? 想起他们全家无人不精通于武艺?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发颤。 经过了这么多的阴谋暗算,夕日里单纯轻信的晓禾也不知不觉的变的心生警惕了起来。 黑暗里轻微的脚步声慢慢的在屋子里响起,一步一步的向晓禾靠来,脚步声轻若浮尘,可是听在晓禾的心里却异常的沉重。 她装做不知觉的转了个身子,手慢慢的探到被子下面,握住李世民给她的匕首,手心里全是汗水。 脚步声慢慢逼近,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晓禾的肩膀! 晓禾一把起身,手中匕首勐的向那人刺去! “噗!”的一声,一股鲜血瞬间涌出,滴滴落在晓禾的脸上,晓禾心中一喜,就把匕首抽出,又向来人狠狠的刺去。 谁知那人却不反抗,只是一把抓住了晓禾的手臂,强迫晓禾抬起头来。 晓禾抬头看起,蓦然大惊。 那人一把捂住了晓禾的嘴,阻止她发出声音。 晓禾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随即慌忙低下头去为他包扎伤口。 还好晓禾刚刚不确定来的是谁,没有痛下杀手,不然以晓禾多年学习,对人体构造的了解程度,就凭刚刚这一刀就足够他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月不能动弹。 那人的手渐渐的松了下来。 晓禾撕去一角衣衫为他包扎好臂上的伤口,然后抬起头来,沉声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李世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一旁的窗子。 晓禾会意,下塌小心的移了过去,伸出手指蘸着口水,小心的点破窗纸,眯起一只眼睛向外看去。 立时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些白日里他们喝剩的酒瓶,一片的凌乱狼籍,吃剩的狍子野味扔在一旁,无人理会,方才给晓禾烧水的工具器皿都胡乱的扔在地上,显得败落且混乱。 晓禾缓缓的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她心里渐渐的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不由得觉得手脚冰凉,头皮大麻。 没有一个普通的农家猎户会这样不珍惜自家的器具粮食,就算他们武艺高强,生活富足,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也绝对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们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打扫,另一个就是这户人家不是普通的猎户。 然而现在,无论是哪个原因,处境对她和李世民来说都不容乐观。 李世民见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颇为赞许。他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假装醉酒后偷偷出去查看了一番,现在我们周围共有大约八十多人,全都隐藏在田家的仓房和后厨之中,这户人家不简单,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晓禾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可是强盗吗?” 李世民嘴角一撇,轻笑道:“你我昏迷时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若是强盗又怎么会救我们。” 晓禾一呆,现在有太多的事情她都无法想通,这一拨又一拨的敌人不间断的来袭,实在是弄的她筋疲力尽。她虚弱的嘆了一口气,说道:“皇室,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李世民闻言一愣,过了一会方才说道:“是谁我们先不去考虑,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晓禾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他臂上的伤口,轻声道:“你的伤?” 李世民摇了摇头,对着晓禾宽慰一笑:“不妨事,没扎在心里就受的了。” 晓禾一愣,似乎觉得他这话说的话中有话,可是却没去多想,这几日来的一番逃亡,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晓禾抓着他的衣衫轻声说道:“可是四下里都是人,我们怎们逃出去?” 李世民突然阴冷的瞥了瞥嘴角,“这一回,大哥会来救我们?” 晓禾一呆:“李建成?” ----------------------- 夜已深沉,星月无光,天空里突然盏开一朵大大的焰火,方圆百里之内的旷野上的人无不看的清清楚楚。 李世民合上了瓦片,低头冲着下面的晓禾打了一个手势,蓦然从房樑上跳了下来。 晓禾急忙问道:“是向你的人求救的信号吗?你前几天怎么不发?” 李世民沉声道:“前几天我的人马恐怕还在外面和宋金刚作战,就算看到了离的也远,来不及及时进谷,况且我们一直在逃亡,根本不能在原地等着,敌人离的又近,万一救兵来不了,却引来了敌人,不是得不偿失吗? 晓禾一愣,“那你现在就不怕引来敌人了?”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吗?”李世民笑了笑,“况且,你难道认为,这两伙敌人是一队人马吗?” 夜,黑的越发的深沉。 四方的魑魅都在蠢蠢欲动。 ------------------ 茂密的丛林里,斗言正率领着众多平民衣装的兵丁前行,这伙人人人衣衫破损,鲜血淋漓,看起来好象经歷了激烈的战斗。 突然天上一只焰火盛开,分外的夺目。 斗言大吃一惊,身旁蓦然闪上一人来,仔细看去,正是那日伏击晓禾他们的头目。 “头领,是李世民的求救焰火。” 斗言点了点头,回头对众人说道:“大家小心了,这林子中绝对不止我们一伙人马,大家这次成功便罢,若是失败就自己给自己个痛快的,以免连累家人。” 众人轰然答应,向着焰火的方向匆忙而去。 -------------------- 房玄龄正在大帐中,突然外面跑进一名亲兵,对着房玄龄耳语一番。房玄龄大惊,利马站起身来,走出营帐,整点兵马就朝着雀鼠谷的深处进发。 李智云在帐中听到了同样的一番消息,不由得为之色变,许久,方才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沉声道:“不愧是我二哥。” 孙鹭然神色凝重,连忙站起身来,披上披风,对着李智云说道:“我还是赶快进谷一看,若是太子的人到了,两方人马斗起来,不要露了形迹。” 李智云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已经晚了,如我所料不差,房玄龄的人已经进谷了。” “那我们...” “进谷!”李智云一下站了起来,“杀不了的话,我们就救他,毕竟...父皇还在这。” 李智云披上宽大的披风,沉声道:“马上去禀告父皇,再整顿五千兵马随我入谷,赶上房玄龄,这次就算算计不了二哥,也要抓到老大的贼脚。” 孙鹭然答应一声,两人正要出帐,突然帐幕一动,一个斥候闪了进来。 “禀告将军,房先生带着三千兵马已经进了雀鼠谷。” 李智云和孙鹭然对望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帐幕又是一动,另一名斥候闪了进来:“将军,圣上带着禁卫军已到了大营门口,着将军马上带兵去和他回合,一道进谷营救秦王。” 李智云脸色蓦然大变,这个向来和气温顿的父亲,已经觉察到几个儿子的动作了吗? ---------------------- 夜色浓郁,阴沉昏暗。 晓禾坐在李世民身旁,一脸的惊慌,见李世民安然的坐在那里,眼睛微闭,神色淡然的样子,不免有几分着急。 李世民突然轻笑一声,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晓禾的肩膀,“你还是先睡一下,呆会有的累了。” 晓禾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唿唿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睡的下去。” 李世民笑道:“那还能怎么样?现在冲出去吗?还是安心的等着吧。” 见晓禾还是一脸的严肃紧张,不由得扳过她的身子,一把将她按在塌上,柔声说道:“不要怕,这次无论是谁来,都不会伤害你。况且,我也不会让别人把你抓去。” 晓禾望着他坚毅的脸孔,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躺在他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许久,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你当我是害怕吗?我是为你担心啊。” 李世民沉静的脸庞蓦然一动,一会才轻轻的抽动了嘴角,“皇家歷来就是如此,见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今天若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晓禾的身体紧抽了一下。 许久,一滴眼泪缓缓的滑了出来。落在李世民的腿上,慢慢的浸透在了衣料里。 皇家...... ----------------------- [正文:第八十一章:密林血战] 暗夜里一片寂静,晓禾躲在李世民身后,小心谨慎的贴着墙角,一动不动。 自己刚刚休息的房间蜡烛高染,晓禾特意做了两个剪影,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两个人在屋内谈话一般。 李世民来到窗前,向里望去,轻轻的一摆手,示意晓禾上前,侧耳倾听。 只听一人突然嘟囔了一声,小声的说道:“韩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另一个声音在屋内响起,微微有些怒意:“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守着他们就好,等孙先生来了再说。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先生还是迟迟不到,若是到了清晨还不来,我们就先动手,毕竟走之前公子说过让我们便宜行事的。” 一队黑衣巡卫突然走过,李世民一把压下晓禾的脑袋,只见那人小心的走进屋子,悄声说道:“李世民进了姑娘的房间,我们要不要冲进去,要是姑娘出了什么事......” “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管,毕竟苏姑娘和他荒郊野领的呆了三天,这事情兄弟们要管住自己的嘴,毕竟对公子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众人齐声道:“多谢韩大哥提点。” “妈的!”只听一人骂道:“苏姑娘花朵一样的人,和咱们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想到被这狗娘养的占了头筹。” 第65页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这女人在咱们大营里呆了半年多,你怎么知道头筹是被李世民拔去了,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公子采了红花了。” 晓禾听的心中大怒,可是也知道再也听不到什么了,两人顺着墙角小心的向大门移动,迅速灵巧的推移前进。 蓦然东南角一阵箭羽急she,惨叫声立时响起。 只听大院外面有人高唿一声,“头领,有爪子!” 有人叫道:“是唐军,冲进去!” 屋内的众埋伏兵丁原本想观望一下,可是对方声势浩大,人声鼎沸,火箭急she,不一会,木质的房屋就燃起了大火。只得沖了出来。 田猎户同家人从另一间屋子内冲出,人人手拿兵刃,和原先那伙人聚在一处,大喝道:“来者何人?” 无奈对方根本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弓箭伺候。 田猎户等无奈,只得举箭应敌。 一时间火焰沖天而起。 李世民心叫李建成你来的正是时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战局之中,拉着晓禾在偏僻的后院急速奔逃。 他们的靴底都垫了软绵,虽是迅速奔跑却是踏地无声,只是这原本的逃跑准备,在这样震天的喊杀声中倒显得没有作用了。 两人有惊无险的逃了出去,远处是一个茂密的树林,两人知道只要能逃到那里,逃生的机会就会大的多。 黑夜里四处无人,宛若鬼蜮,两人拼命奔跑,转眼身后的喊杀声就已经渐渐的消失听不见了。晓禾面色苍白,穿着田猎户家给的兽皮小衣,轻巧的靴子踩在松软的落业枯枝上,心中却是一阵无法抑制的难过。 原来,她还只是心下怀疑,可是现在真的确认了,她才知道有多么的难过伤心。 或许,自己在那个时候,还是存有一些希望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李智云还是三年前与她初次相逢时的那个偏偏少年,可是她却也没有想过他会这般不顾大局的疯狂杀兄,并且心计如此的深沉,何况这个局中还牵扯着她苏晓禾。 或许还是她太单纯,太天真,这些皇家子弟,争权夺利似乎是伴随着他们的鼻子眼睛一起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她还能要求李智云怎样呢? 可是她在他李智云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呢? 踢声骤然响起,李世民这时带着晓禾刚刚涉过一条冰凉的小溪,还没登上岸,已经被敌人发现,大唿小叫的沖了上来。 李世民大感凛然,想不同李智云和李元吉为何这么快就腾出人手,前来追他? 难道他们形成的公识,一起来对付自己? 这时想之无益,只有拼命狂奔。 晓禾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脑子异常的灵敏了起来。她蓦然想起了万夫人在逃出晋阳时遇到的伏击,失去了全部的家将,后来才被宋金刚钻了空子,掳回了榆次。 突然间,她就已经知道了来人的来歷。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李元吉当成了一个酒囊饭袋,只去提防着李建成和李智云的人马,却忘记了这个同样也是嫡出之子,一代亲王,除了李世民,李建成,李智云之外李家最有权势的皇四子。现在他们终于要为这个致命的疏忽负上不可估量的代价了。 晓禾知道避无可避,把心一横,一把拉住李世民的胳膊,沉声道:“是你四弟来了。” 李世民这时早已想通了关节,恍然一笑,没想到他为李家出生入死多年,如今领着兵权的兄弟四人中竟人人都想杀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兴意阑珊,嘴角苦笑道,“都来齐了。” 晓禾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沉声道:“李元吉不比李建成,李建成吩咐要生擒我,想要留我一命,李元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你看。” 李世民一惊,只见来人纷纷下马,手举长刀,成环形的缓缓的靠了过来,人人面色阴沉,犹如野兽。 晓禾的背嵴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正在轻轻的颤抖,显然是非常紧张,李世民不由得心声爱怜,想到还不如把她留在那猎户家中,也免得她受到这等的灾劫。 不自禁的生出干云的豪气,自己在百万大军中都可来去自如,难道今天在这里就没办法护着身边的这个女子了? 只听他突然大笑道:“李元吉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值得你们这般为他卖命?” 众人没想到竟然被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歷,众人的神志蓦然一呆。 李世民等的就是他们的失神,右手一挥,就见两把银光一下闪了出去,来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两人闷哼一声,轰然倒在地上,众人大惊散开,低头去看,只见那两人额头上插着雪亮的匕首,内里血如泉涌,当场死去。 敌人头目的怒哼一声,挥手招唿众人围上来,李世民心中暗数,对方共有二十七人,被自己放倒两人,还有二十五个。无一不是强悍骠横之辈,幸好对方显然是匆匆赶来,没有带弩弓劲箭等远程攻击的可怕武器,否则只是扳动机括,便足以把两人杀死了。 二十五人分散开来,以半月形的阵形将他们围住,使得他们无路可逃。 李世民沉声道:“晓禾,现在是生死关头,无论如何,你也要提起勇气,怎么也要跟着我。” 晓禾摆出一个拔出一把短小的短剑,拿在手里,警惕的看向四周。经过了这么多场的颠簸流离,这个昔日里胆小柔弱的女孩子终于渐渐的有了一个坚硬如铁的意志,她冷静的站在李世民身边,冷然的看着周围的敌人,冷笑道:“一群蠢货,如果秦王殿下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全是谋逆叛臣,整个大唐都会诛杀你们,你们的主子更是第一个会杀你们灭口,到时候全家受罪,整族牵连,怎么会有人像你们这般愚蠢。” 李世民拔出长刀,摆开门户,一声不响,眼神锐利,只见众人听了晓禾的话神情一时有些恍惚,突然暴喝一声,一下举起右手。 刚才他手起刀落,对方就死了两人,这下见他举起右手,人人无不大惊防范,可是李世民手里还哪有什么飞刀了,趁对方防守时勐的扬刀沖了过去,战刀横挥,并侧身飞出一脚,勐撑在对方下阴要害。然后回刀勐砍,左侧的三个敌人人人腿部中刀,一下倒在地上。 之前中刀的敌人面门流血,当场毙命。 被他踢中的敌人往后跌去,再也爬不起来。 晓禾见敌人大惊退后,趁机挥起短剑一剑割断了敌人的咽喉,眼见又一人闪了过来,李世民长刀退回身侧,一把将晓禾推到身后,扬起铁拳,还没等敌人靠近,就一拳打中敌人的面门,那人掺叫一声,牙齿脱落,满面流血,晓禾趁机从李世民腋下穿过,短剑一挺,就插进敌人心窝。 忽见旁边一人向李世民偷袭而来,认准对方的关节穴位,只见一道血线蓦然扬起,脖子胸口手腕的动脉就已经全被挑破,那人只感觉身上血液流失迅速,只一会的功夫就再也站立不住,一把倒在地上。 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够比晓禾对人体的结构更加了解了。 敌人哪想到他们如此强悍,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他们放道了六人,再加上刚才死去的两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死去了八人。勃然大怒,大喝道:“上!” 仗剑沖了上来。 李世民大叫道:“晓禾跟上我!” 晓禾知道这是生死关头,退缩不得,紧跟在李世民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敌人。 杀气剑光由四方涌来。 李世民感受到身边晓禾的勇敢,蓦然涌起了沖天的豪气,迈开马步,狂攻而去,启示凌厉,身形威勐! 一阵金戈交鸣声起,一名敌人身形飞起,倒在地上,李世民的大腿被长剑划伤,鲜血淋漓。 这时一旁的敌人由左方偷袭而来,目标当然是李世民身侧的晓禾。 这时,晓禾这半年来的锻鍊学习显示出了巨大的作用,她蓦然飞起一脚,身形灵巧,一个邰拳道标准的侧踢,正中对方的面门。那人惨哼一声,晓禾敏捷的跟上,短剑一挥,就一把划破了那人的喉管。然后一把闪回李世民的身边,见他鲜血淋漓的大腿,眉头一皱,就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冷然向四周看去。 这时敌人已死去大半,剩下的还人人有伤,众人哪能想到李世民重伤之下还如此英勇,身边的女子不但不是累赘还身手矫健。正萌生怯意之时,忽听远处人声鼎沸,还哪敢犹疑,翻身上马,也不管地上的死人,就逃亡而去。 晓禾扶着李世民,满面满身的鲜血,一把撕掉了一角衣衫蹲下身来为他包好伤口。然后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鼎沸人声处,心道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赶来了吗? 晓禾架起李世民的手臂,就要逃跑,可是李世民却紧盯着发声处,动也不动。 晓禾急了,急声道:“走啊!” 李世民沉声道:“是智云的黑旗军。” “我知道。” “不是田猎户家里的人。”李世民一把拉住晓禾的手臂,“是智云的大军。” 晓禾神情一滞,然后问道:“是救你还是杀你。” “我不知道。”李世民缓缓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杀你。” 晓禾面容一沉,一把架起李世民的肩膀:“我们走。” 李世民凝然不动,“你回去,万一再遇上刘武周的人?” “我拖累过你吗?”晓禾突然问道。 “没有,你救过我很多次。” “那就好。”晓禾将短剑插到腰间,“我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日,你从来没放下过我。” 晓禾神情坚定,眼睛明亮,李世民一时间不免有些忡愣,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扯起嘴角,轻笑道:“我们走,回柏壁大营。” 就在两人刚要离开,忽听无数人声大叫道:“秦王殿下...”其中属一个声音最为洪亮,晓禾和李世民的脚步齐齐一愣,一抹喜色闪过两人的眼睛。 李世民轻声道:“房玄龄?” ----------------------- [正文:第八十二章:铁马清音] 无数的火把在雀鼠谷的林间燃起,映的半面天空一片血红。新兴的大唐帝国在这次攻打河东的战役中投入了近十万的大军,而此时,在这个小小的雀鼠谷,却集结了将近半数的兵力。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就在这同一时刻,前面不足百里的密林深处,还有三方精锐的士兵在慢慢小心的撤离,彼此间互相戒备,却又默契异常。 腥风血雨了多日的雀鼠谷终于有了一时的安静。只是,隐藏在这份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下,却是另一股更加可怕的杀机。 第66页 这股杀机暗自汹涌着,却被一个人的到来强行压制,在外患面前,内忧暂时被放在台下。一切看似都平復了下来,大唐帝国的统治者不为人知的笑了笑,为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平息了血腥的内乱而感到庆幸。 然而,无数的智者之中,却只有一身伤痛的晓禾一人知道,被隐藏的伤痛并不会消失,它只会在不见天日的人心中慢慢长大,最终形成无法除却的毒瘤,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突然爆炸,毒行天下的覆盖住这浮华的大唐盛世。 大唐就在今日已经决定了它未来的命运,无论怎样个走向,走会指向同一个结局。 浑浊的空气中,晓禾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父皇。” 满身鲜血的李世民在晓禾的搀扶下跪倒在李渊的面前,面容疲惫,神情委顿,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只是一双眼睛却还精芒四she,炯炯有神。他这一下跪,就有越发多的鲜血从他的腿上,身上流了出来,旁边的房玄龄一急,没有等李渊的示下,就已经抢步上前,声音颤抖道:“秦王殿下...” 李渊眉梢一皱,连忙弯下了腰,将李世民从地上扶起,沉声道:“我儿不必多礼,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快快回营医治。” 李世民在晓禾和房玄龄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凝声道:“儿臣轻率冒进,贻误战机,还请父皇责罚。” 李渊慈声道:“这次是敌人狡猾,非你之失,不该怪你。” 李世民摇头道:“若不是我轻敌大意,也不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儿臣罪不可赦,父皇若是宽容了儿臣,今后还怎样统领我大唐的将士,还怎样囊括天下,严行军令?儿臣不能因为自己是大唐皇子,就坏了军规,坏了我大唐的千秋基业。” 李渊神情一动,默默的听着李世民的慷慨陈词,一会,突然轻轻的笑道:“那皇儿想要朕怎样罚你呢?” “儿臣请求父皇张告天下,以示儿臣贻误战机之罪,并收回儿臣兵权,详查此次失败原因,查明敌人来路,找出儿臣错处,然后再针对错处,削儿臣的俸禄,爵位,若是罪名巨大,即便是这颗头颅,儿臣也决不怜惜。” 李渊嘴角一动,左手捻须道:“你对自己倒是真下的了狠心。”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说的众人心中不免一阵胆寒,李世民抬起头来看了李渊一眼,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凉意,可是一会,却还是定定的看着李渊,眉色淡定,面容沉静道:“儿臣也只是为了我大唐的千秋基业,还请父皇成全。” “呵...”李渊轻笑一声,叫道:“云儿...” 李智云一直在人后站着,漫天的火把忽明忽暗的照she在他的脸上,投下暗红色的班驳。他一身沉重铁甲,头带玄铁头盔,这些跟随了他多年的金属兵甲,此时却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方才一看到晓禾的一那刻开始,他就已经明白,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间就破裂了。他原本有想过,想过他们再次重逢之时,那时的晓禾也许受惊,也许害怕,也许会雀鸟投巢般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而他,会安慰她,会为她抹眼泪,不管身边有什么人,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会为她报仇,杀了一切欺负过她的男人。 可是刚才,他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是看到了她满身的鲜血,遍体的伤口,一脸的疲惫,还有双眼中不可掩饰的淡漠。他突然就明白了,他明白了他为了自己的权谋和利益把她推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里,甚至,已经远远的推离了自己,推到了别人的身边。有什么东西已经横在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悔恨自己那些已经做过了的决定。 “云儿。”李渊的声音在林子中雍容的响起,李智云一愣,连忙将那些心事抛在后面,打起精神,上前拱手道:“儿臣在。” “你皇兄的话,你怎么看?” 李智云微愣一下,随即不为人察觉的微微扯起了嘴角,他施了一礼,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黑暗中的李世民浑身鲜血,满身伤痕,一张脸却有着勇夫一般卤莽的迟钝和执拗。李智云心下暗笑,想彻查清楚吗?正和我意。 对着李渊朗声道:“启禀父皇。此次失利,我大唐损失精锐骑兵三千,失去了诛杀宋金刚的千载良机,给刘武周以喘息之力,延误了河东大局的奠定,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地位,实在是损失惨重。但是这不光是二哥一人的错误,首先,孩儿身处浩州要塞,距雀鼠谷甚近,竟不知道有人在此埋伏二哥,以至大军中伏,此乃料敌不明对上不忠之罪。其次孩儿卤莽,救兄心切,竟放下介休战事,引兵雀鼠谷,给宋金刚逃生机会,此乃不顾大局与众军不义之罪。还有,孩儿搜寻不利,多日寻之未果,竟让兄长身处险境,被小人暗算,此乃办事不利对兄不敬之罪。最后,孩儿既然领了父皇的军令,出兵河东为父皇分忧,却在紧要关头劳动老父千里援救,此乃丧天背德的大不孝之罪。孩儿范了这样的不忠不义不敬不孝之罪,实在是人神公愤,天地齐怨,还请父亲连我和二哥一起责罚。” 说罢就摘下头盔,拜了下去。 李渊一愣,面上怒色一扫而过,随即上前笑着将李智云扶起,朗声道:“瞧你们这是干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要为父斩了你们的头然后自己上战场上和刘武周这叛贼厮杀吗?我们父子之间,不必拘这些虚礼,快快回营,疗伤休息,改日再和刘贼决一死战。” 两人不由得一愣,李渊这样闲话家常的样子,他们反而不能硬避着他彻查埋伏雀鼠谷的主谋,来整治太子了。可是也别无他法,只好站起身来,只见李渊笑着牵起两人的手,说道:“你们两个是朕的左膀右臂,可要自我珍重,大唐李家的天下还要靠你们,父亲老了,将来这天下还不都是你们兄弟的。” 两人被他着一会父亲一会朕的给弄的头大如斗,李渊笑着转过头来,突然看到了一旁的晓禾,便笑道:“这就是在我李家十多年的先皇公主吗?” 晓禾一愣,她一直站在李世民旁边,听着他们父子兄弟你来我往的相互算计,只觉得身体疲累,头脑中一片模煳,忽然听见李渊叫她不由得神志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对答。 李智云见状,连忙道:“对,她就是苏晓禾,前朝隋炀帝的女儿,同时也是河东一带百姓的女仙,为我军立下了不少军功,” 李世民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次若不是苏姑娘,儿臣也不能活着回来面见父皇了。” 李渊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即有前朝杨家的血,和我李家也算是亲戚,又屡次的相救我儿,朕不会亏待你的一切,我们回朝再议。” 晓禾呆楞着,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忽见杨吉儿一身大红披风从一旁走上前来,盈盈跪在地上对李渊道:“多谢皇上垂怜,我姐妹二人国破家亡,承蒙圣上顾念旧情,不嫌弃我二人亡国之身,养育我妹多年,又发兵为我父王报仇,圣上的大恩大德,杨家人不敢相忘,吉儿代亡父在此扣谢皇上隆恩。” 李渊眉开眼笑,连忙扶起杨吉儿道:“公主万误如此,说起来你曾经还是我的主子,你这样不是折杀老夫吗?” 杨吉儿抹干眼泪笑道:“乱世战局纷纷,歷来朝代更替,为贤者能者居之,皇上雄才大略,德行过人,居于天下正是天下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世间苍生之幸。待此处战事缓解,吉儿定要张榜天下,号召前朝老臣臣服于陛下,也算是吉儿为天下百姓减少战祸,做的一件公德了。” 李渊笑道:“如此一来,就要多多感谢公主了,公主惠芝兰心菩萨心肠,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 晓禾站在人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只觉得天地越发的寂寥了起来。她沉沉的闭上眼睛,似乎只要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骯脏,虚伪,欺骗,狡诈,就通通都不存在了。眼睛干涩枯萎,似乎已经没有眼泪再可以流出来,浮华一世,苍廖悲寂,短短的三年时间,让她看透了太多的人间百态,这万般蜉蝣一般的生命,脆弱却又顽强的生存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这些哽咽在心的谎言,要说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结? 大队的人马将要起程,浩浩荡荡的行在雀鼠谷的小道上,晓禾被人扶上了一匹战马,轻飘飘的,只感觉连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迷煳中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了前面笙旗招展中的一双眼睛,不由得整个身体都愣住了。 李智云久久的回头凝望,他心中明白,这些都不是她所喜欢的。可是,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不这样,又能怎样呢?这天下给他的命运就是这样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一个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人,你还奢望他怎样呢? 晓禾,你是在怪我吧,你把我棺材里救出那天,可曾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李智云缓缓的抬起头来,把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那里空寂虚无,一无所有。 如果不去争的话,这就是我的未来。 晓禾远远的看着他,终于虚弱的扯开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来,这一路的风雨,不仅仅是她,还有太多人,都已经累了。 她不由得缓缓的回过头去。 四人高抬的帐车中,李世民蓦然见眼睛闭上,以掩饰那眼中的一屡精芒,可是心里却还迴荡着那个孤寂的身影。 天色越发的阴沉,无星,无月,一会,劲风鼓动,春季里的第一场大雨终于轰然而下。 路边泥土里竟然奇蹟的生长着一朵洁白的小花,只是在这样大雨的袭击下,没一会的工夫就被打折了花精,落在骯脏的泥土里。 前方,唐军大营已经遥遥在望了。 ------------------ [正文:第八十三章:零落成泥] 墙角的油灯静静的燃着,帐外狂风鼓动,大雨倾盆,晓禾坐在塌上,用暖融融的的被子把自己团团包起来,可是却还是觉得冷的很,她把火炉抱到近处,疲劳了多日的身体终于可以放松的舒展。 夜里的雨似乎越发的大起来,一个亲兵突然闪了进来,身上都是湿淋淋的,晓禾从被子里跳出来,上前问道:“说完了?” 那亲兵点了点头,一脸的喜色,忙答道:“完了,秦王的坐塌已经到了圣上的营帐前,想必公子很快也就出来了。” 晓禾听了,就走到墙角边把雨披拿下,披在身上,对着那小兵说道:“你也不用跟我去了,赶快回帐里换身衣服,烤烤火,睡一觉,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了凉。” 第67页 那亲兵连忙跟在后面急声道:“雨大的很,到处都是稀泥,路很难走。小的还是跟着吧,姑娘这样去了,小的哪能睡的着?” 晓禾转身推了他一把,就掀帘子出了门,说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那亲兵见晓禾走了,只是趴在门边大喊道:“仔细着别摔跤!” 晓禾朝着他随意的招了招手就顺着辨别不清的小路向李智云的营地走去。那亲兵说的没错,雨下的的确是大,即便是带着雨披,她仍旧是被浇了个八成湿,等到了李智云的营地,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在滴着水。 显然李智云还没从李渊那里回来,加之雨下的太大,帐前竟然没有人守着,晓禾也没等别人来通报,就自顾自的掀开帐幕走了进去,一股上好芝兰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淡化了帐中四处兵器的杀罚之感,倒有一种温馨的暖意。 晓禾不由得慢慢弯起了嘴角,她站在白色的兽皮地毯上,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温和了起来。 不过离开了才三日而已,为什么感觉就像是重生了一次一般,这几日惊心动魄的逃亡,改变的究竟是她的意志,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境呢? 身上的雨水还在不停的向下滴着,落到地上的皮毛里,瞬间就被吸收的无影无踪了。晓禾摸了摸湿漉漉的头髮,不禁向记忆中的镜子处望去,果然那处竖着一个大大的镜子,里面的女子脸孔尖瘦青白,活像大病了一场一样。 晓禾也差点被自己吓到,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年来的奔波,已经完全没有了她当初在念瓷庵时的红润,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相的减肥方法呢? 她转身走到了大帐的后室,这个大帐是给李智云专用的,平日里在前面议事,在后面休息,是以洗漱用具,床塌被褥一应具全。晓禾走到水盆旁边拿起一条净脸麻布轻轻的擦着头髮,缓缓的坐在了床塌上,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这里。 难道她真的能够就因为这样一件事情一走了之吗? 她真的就不能理解李智云所做的一切吗? 就因为他太有心计,就因为他瞒了自己太多的事情,就因为他算计了自己的二哥? 晓禾不由得轻声苦笑,那不是太任性,太矫情了吗? 其实,所有的一切,在最一开始,她就是完全明白的。正如李世民所说,这是皇家,就有皇家生存的法则。不按照规则进行的人只会被游戏所淘汰,而这淘汰带来的代价或许就是生命。 有很多时候,看似位高权重的人,其实就是最身不由己的人。 未来的李建成,明日的李元吉也许就是将来的李智云。而她苏晓禾,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那终结的一天吗?他和她之间的牵绊情谊难道真的连这样一个问题都解不开吗? 他忠也好,jian也罢,老谋深算,狠辣毒绝,那都是为了自保的无奈方法。只要他还是真心对着自己,只要他面对自己时可以卸下那一层厚厚的面具,那么,她就要陪着他。 若做隐士,就陪他放歌于山野。 若为权臣,就陪他沉浮于庙堂。 若争天下,就陪他逐鹿于皇家。 既然这一生的到来就是为了于他相逢,那么又有什么理由弃他而去呢? 晓禾缓缓地笑了笑,想到了这,别的就都不用再去多想了。她擦着头髮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首诗来,不由得轻声念道: “但得两心相照,无灯无月无妨。” 一阵人声突然传了进来,晓禾心下一喜,刚想站起来走出去。就听幕帘一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帐内响起,不由得脚下一颤,软软的坐在塌上。 “你们先下去吧。” 李渊的声音在帐内响起,说不上有多么的威严,可是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沉重的压迫和凉意。 晓禾坐在床塌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若是被李渊看到她这样深更半夜自己跑到男人的帐中来,还不知道要怎样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小心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好在他们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只听李渊说道:“你这帐内的味道不错,是什么香?” 李智云恭敬答道:“儿臣也说不上,是苏姑娘为我配的,儿臣夜里失眠,她说这味道有助于休息睡觉。” “是吗?”李渊说道:“这个苏姑娘倒是一个才女,本事层出不穷,以前在太原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李智云见他这话说的不甚清明,连忙说道:“她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父皇不知道她也是应该的。” “哈...”李渊突然笑道:“让杨广的女儿做丫鬟,不算先代,恐怕就是现在,朕也是头一份了。来,咱们父子俩说话,不用这么拘谨,坐下来说。” 然后就听一阵兵甲稀疏声之后,李渊沉声道:“朕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可有想过。” 李智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父亲,刘武周大势以去,不足为惧,不消半月,孩儿定将提着刘武周的头来面见父亲,以告慰我大唐在河东战死的万千军魂。突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实在不值得我大唐再与之相谋,和亲一事更是无从谈起,还请父皇三思。” 晓禾在后堂听到和亲二字不由得全身一颤,一股寒冷莫名升上心头,她屏气听去,只听李渊嘆道:“你真煳涂啊!我大唐基业未稳,刘武周未平,还有王世充,窦建德在旁虎视耽耽。四下里流寇四起,突厥兵强马壮,谁现在得了他们的支持谁就等于是掌握了半个天下的骑兵战马,胜券大大加重。刘武周若不是得到了突厥的支持,这次又怎能如此嚣张的攻打我河东龙兴要塞。你上次出使突厥,虽没建成盟约,可是好在史必可汗的小女儿看上来你,现在他们主动来和亲,是多么宝贵的一个机会,若是能够娶了突厥的这个公主,对我大唐一统天下大大有利,对你的前程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帐内静悄悄的,李智云并没有答话,一会只听李渊沉声劝道:“为父知道你心里存着怎样的心思,可是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业未成又怎能儿女情长,女儿乡就是英雄冢,你还年轻,一定要小心谨慎。古往今来,女色误国之事层出不穷,你从小饱读圣贤之书,这些不用为父来为你一一列举。我看这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妖媚横生,心机深沉,你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父亲!”李智云突然说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好了!”李渊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昔日里的沉着冷静都哪里去了,一个女人就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你到底还懂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父亲,儿子从小跟随在你身边,十六岁披甲上阵,从来没有一次半次的任性胡闹,可是这次儿子却无论如何也要任性一次,这个人对儿子至关重要,没有她就没有儿子的今天,儿子自问没有那份心肠能斩断情丝,父亲要儿子做什么儿子都没有任何怨言,只有这一件,请赎儿子难以从命,还请父亲成全。” 李渊的唿吸越发的沉重了起来,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个巴掌立在那里久久的打不下去,许久,他才沉重的嘆了一口气,说道:“你从小就性格倔强,为父就成全你,不过你要记着,这个女子是前朝遗孤,且心计深沉,无论如何都不许她参与政事,朝中之事更是不准对她提起半句,这一点,你做不做的到?” 李智云大喜,忙道:“这一点请父亲放心,对于儿子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过问。” 李渊冷哼一声道:“你才认识她多久,就敢下这样的断言,罢了,这次就如你所愿,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隋朝公主你可以娶,突厥公主你也得给我娶!” 李智云一呆,叫道:“父亲?” “傻孩子,你是堂堂的亲王,是我大唐最尊贵的皇子,普通男子尚且三妻四妾,何况是朕的儿子。你把突厥公主娶回来,立为正妃,她就做你的侧妃,我们堂堂大唐皇子的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一个亡了国的公主!” “父亲,”李智云连忙站起身来,“儿子...” “好了,别说了,朕意以决,你明日把军权交给你二哥,就准备去突厥迎亲,朕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嫁礼都已经带来了,你只要出发就可以了。你回长安之后,就可以把隋朝公主娶进门,听朕的,为父不会骗你,将来娶进了你的门,你想对谁好点,想跟谁在一起,还不是全凭你自己的主意?别想那么多了,时间不早,朕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明日就准备上路。” 脚步声渐渐的走出了营帐,外面人声鼎沸,渐渐的也消失在远处。不知过了多久,帐幕帘子一开,一人自外缓缓走了进来,青衣磊落,正是孙鹭然,他看着李智云呆呆的坐在坐塌上,说道:“公子?” 李智云突然站了起来,披上雨披就向外走去,孙鹭然叫道:“公子你去哪里?” 李智云边走边说:“去找晓禾,我要跟她说清楚。” 孙鹭然长嘆一口气,沉声说道:“红颜祸水啊!”就也追了出去。 偌大和营帐里就只有晓禾一人坐在内堂的坐塌上,身形不动,许久,一滴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正文:第八十四章:绝情弃爱] 晓禾坐在李智云的中军大帐之中,感觉手脚渐渐变的越发的冰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煳煳的站起身来,神情恍惚的走到前面的议事帐中. 一件雨披正静静的放在那,此刻正滴滴答答的向下滴着水,看着尺寸就是男子所用.晓禾转身走到了墙角边上,那处自己的雨披被打横放在那里,水渍流出,湿了一大片地毯. 晓禾拿起雨披,披在自己头上,然后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帐旁仍旧是没有守卫,想必是随着李智云去了自己的营帐.晓禾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漫天大雨之中神情恍惚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大营的门辕. 晓禾浑身早已湿透,头髮都紧贴在脸上.虽是出了冬,可是毕竟是初春,夜里风凉,又下着这样的大雨.晓禾浑身渐渐的打起了寒战,嘴唇更是冷的发白.地上泥泞不堪,晓禾突然叫下一拌,险些摔倒在地上.仿佛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下暗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还真的要把一个弃妇的形象演个圆满吗?是不是此时若是再来两个霹雳惊雷就更完美了? 晓禾自嘲的笑了笑,缓步走到一棵古木之下.这课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枝叶茂密,宛如一个小小的亭子,雨水都几乎落不下来.晓禾摘下头上的雨披,用手拨了拨脸上正往下滴着水的头髮,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到底是在难过什么呢?" 第68页 难道自己真的不明白吗?天朝贵胄,皇子龙孙,难道你还妄图要他终生爱你一人,只娶一妻吗?即便是没有这个所谓的突厥公主,还有别的官宦小姐,豪门千金,那些可以为他的前进带来无数动力和支持的贵族娇女.而她,说好听点,现在总算还有了那么一个前朝公主的头衔,可是一个从小流落在外,失了势的公主,又有什么用呢? 晓禾不禁苦笑一声,不过,能够被李渊许诺嫁进这千万人打破头想嫁入的皇家门第,也许还真的要靠着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毕竟李家打着为先王报仇的旗号开朝改代,这样一个公主嫁入,无论怎样来说也是为他们做了一个忠臣良将的美名了.否则,以她一个小小女婢的身份,也只能是个侍妾罢了. 苏晓禾啊,你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年代,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好歹李智云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患难的情谊的,好歹他也曾经救过你的性命,好歹他也是真心对你,好歹,好歹,好歹,好歹他也是你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第一个真心爱上的男人.就这样吧,这个浮华的身体,腐化的心,还有那些婉转千啼的千思百想,就通通通通的这样吧. 晓禾愣愣的站在树下,思绪起伏,眼前不停的迴荡着李智云的影子.三年前那个眉清目秀被兄长迫害的少年,一年前晋阳城外那个跃马扬鞭前来相救的将军,还有这半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那个面目温和,眉眼可亲的男子.这些前尘往事,零落回想,在这流亡的三日里不停的在晓禾的脑袋里反覆迴荡,她不禁想起了那时的那些坚定的念头,嘴角不禁扯起了一枚苦涩的笑容.她这样九死一生的逃回来,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门辕处突然一阵动乱,一队人马慌然跑了过来,晓禾一愣,好在这处树木茂密,他们一时也没有注意到了自己.只见当先一人骑马快速奔来,对着守门的兵丁大喝道:"开门!" 那兵丁一见是李智云,大吃一惊,正要开门,忽听后面又一战马奔至.上面人身披雨披,可是还是能看的出是孙鹭然,只听他大声叫道:"不许开门!" 那守门的兵丁顿时愣在了当场. "开门,这大营到底是听谁的?" "公子!"孙鹭然一把从马上跳下,抓住了李智云战马的马缰,大声叫道:"公子若是要出营,就请踏着鹭然的尸体出去!" 李智云大怒,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孙鹭然道:"公子是大唐皇子,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鹭然遇人不淑,睁目如盲,死有余辜." 李智云冷笑道:"怎么,你后悔跟着我了." 孙鹭然高声道:"两年前的公子,弱冠之龄,兵指四方,谈笑退敌,沉着冷静.可是自从有了苏姑娘的消息,公子先是不顾突厥和谈大事,贸然东反,后又不顾自身安危,率千人攻打刘武周数万大军,其后连李仲文,攻吕崇冒,虽是大胜,可是却只是匹夫之勇.毫不考虑自身退路.冲动易怒,冒失轻进.如若公子还要继续下去,那么不出三年,必定会如当年一般死于非命,万贵妃必遭牵连,属下这些誓死追随的人等也难以在大唐立足,终身都将受到公子的连累,无法翻身." 李智云大怒,愤然就要拔剑,可是手刚一扶上剑柄.身侧的几名亲卫蓦然抢上前来,拉住他的手急声说道:"冒庸,快给公子赔罪,别说了." 孙鹭然沉声道:"家师赐我字为冒庸,就是要告诫我一生要首戒两点,不可冒失轻率,不可庸碌无为.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从不冒失轻言,而说话的原因却都是为了一生不会事业不成,庸碌而终.公子今日若是听不进忠臣良言,尽管杀了属下便是了." 李智云胸口起伏,可是还是渐渐的松开了剑柄.旁边的亲卫见了,连忙说道:"公子,苏姑娘不在营帐内,不代表就不在别处,这大营没圣上还有公子和秦王的口喻,谁也出不去,这样三更半夜的,苏姑娘又能去哪呢?" 李智云一愣,蓦然反应过来,打马就往回冲去.身边的亲卫也急忙追了上去.孙鹭然久久的跪在地上,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爬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向李智云的方向追去,只是站在瓢泼的大雨里,沉声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晓禾嘴角一动,就慢慢的走了出去.漫天的大雨一下子就打透了晓禾的衣衫,她对着孙鹭然垂首下拜道:"孙先生." 孙鹭然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晓禾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晓禾笑道:"先生说这么多的话不就是给晓禾听的吗?晓禾若是不认真听着,不是太对不起先生的厚意." 孙鹭然沉声道:"姑娘是聪明人,凡事不用在下说的太明白,姑娘也会懂,公子是个重情之人,在下看姑娘也是如此.为了公子的前程大业,还请姑娘体谅在下的苦心." 晓禾眉色一动,问道:"孙先生,晓禾有一事不明,认识先生时日已久,我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妖媚祸主的事情,为什么先生总是避我如蛇蝎,认为我会坏了公子的大事?" 孙鹭然嘆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是那样不明事例,野心勃勃,只凭着一张脸面的女子,我反而不用这么担心了." 晓禾一愣,"我不明白?" "苏姑娘,"孙鹭然转过头去,缓缓说道:"你是聪慧明理的女子,你的好,不用鹭然再去多说,可是就因为你太好了,才引起了公子和秦王两人的注意." 晓禾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忽听孙鹭然说道:"公子和秦王向来交好,就算没到亲兄弟的份上,可是在皇家也算难得了.若不是你,公子有怎会这么快就对秦王起了杀心?" "你这话不对,"晓禾打断他说道:"帝王家里,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你若硬要把这份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可是妖言惑众了。" "好,"孙鹭然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首先,你是隋朝遗孤,若是娶了你为正妃,就是把杨家的血统嫁进了公子府,圣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大唐辛苦打下的江山,再拱手还给杨家的." 晓禾一愣,蓦然想起了歷史上,李世民最后不肯传位于杨吉儿的儿子李恪的原因,很多歷史学家都怀疑就是因为李家不愿意杨家的血统染指李家的皇位.她当时听了还大惑不解,觉得古代的人都精神不正常,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啊.可是今日听到,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愣愣的看着孙鹭然. 只听孙鹭然续道:"第二,你知道太多太子和齐王的隐秘,只要你一回京城,必定腥风血雨,龙争虎斗,公子为了保你,必定会参与进秦王和太子的争斗中去,失去中立的优势地位.第三突厥兵强马壮,以前一直是刘文静同他们接近,因此他们一直相助秦王.后来太子怂恿裴寂杀刘文静大部分也就是这个原因.如今,刘文静以死,各方势力都在争取突厥,若是能得他们相助,胜出的把握必定大大加重.第四,秦王对你其心不死,若是公子此时和秦王冲突,必定被太子抓住机会。秦王公子都会陷入困境." 晓禾听的目瞪口呆,一会,不由得轻笑一声,"孙先生,谢谢你的指点,晓禾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么重要呢." "不过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孙鹭然说道:"身为帝王者,不靠武艺勇勐,不靠智谋决断,不靠身家圣宠,看的是一颗绝情弃爱,坚如磐石的心.武艺勇勐只是百人之敌,智谋决断也只能应付朝臣杀场,身家圣宠更是得势一时,只有一颗坚定绝情的心才是为君为王,成就千古不世功业的保障啊." 晓禾缓缓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歷代皇帝,秦皇汉武,哪一个是有感情的良善之辈?要做帝王,就要绝情绝爱,冷心冷肺,更不能有所牵绊.晓禾明白了,全都懂了,也知道该怎样做.可是孙先生,晓禾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问问你,这样的人,就算他登上皇位,问鼎天下,又有什么乐趣,又有什么用呢?" 大雨越来越大,蓦然闪过了一个闪电,打的四下白亮一片. 孙鹭然一愣,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徵途,生在皇家,这就是命运." 晓禾苍凉一笑,转过身去,缓缓的向营地走去,边走边说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徵途.孙先生,你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你怎么知道?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瓢泼大雨越发的勐烈,孙鹭然呆楞的远地,也不遮雨,只是向远处凝望着,耳边不停的迴荡着晓禾的话语,"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难道?我都错了吗?" 突然一个惊雷炸在头顶,一名亲兵急步跑了过来,说道:"先生,找到苏姑娘了,她出去转转.被大雨阻在了西营,我们白白找了这么久.公子已经去了,雨这么大,您快回去吧." 孙鹭然随着亲兵缓缓的走着,望着前方的各营灯火,突然对着那亲兵说道:"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那亲兵一愣,再回过神来时,只见孙鹭然撕掉雨披,已走的很远了. -------------------------- [正文:第八十五章:前路茫茫] 帘子一掀,斗大的雨点立时就斜斜的打了进来,一阵冷风唿的一声吹进,坐在塌上的晓禾蓦然打了一个寒战,根根寒毛仿佛都竖了起来.面白唇青,没有半点血色. 李智云见了,连忙将那帘子盖住,对着旁边的几个亲兵说道:"都出去吧." 人一会就走的干干净净,李智云缓缓的走到晓禾面前,蹲了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拿起一方帕子,为晓禾擦拭头髮上仍旧不断向下滴落的雨水. "怎么被浇成这样?小卫说你去找我去了,怎么会跑到了西营?"李智云眉梢紧锁,声音淡淡的问道. 小卫是晓禾的亲兵,刚刚退了出去.晓禾听了他的话也只是一笑,轻声道:"不是在浩州了,你这营地位置一换,我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稀里煳涂的就转到了西营去." "是吗?"李智云轻笑一声,只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他一下又一下的为晓禾擦着头上的水珠,却不再说一句话.帐内一片寂静,只听的到两人轻微的唿吸声.一滴水珠自晓禾的头上滑落下,滚落到她洁白的脖颈里,李智云目光随之而下,只见那雪白的脖颈上,两道淤血的红痕赫然醒目的印在那里,就像是上吊之后的勒痕一般,另人无端的冒出一身的凉气. 李智云的手蓦然就停在了那里,他的眉毛一时间纠结在了一处,眼中一抹疼惜突然滑过.手掌紧紧的握拳,仿佛是要把那方帕子握碎一般. 晓禾感觉到他的异样,不解的抬起头来,见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脖子上,心中一惊,连忙用手捂住伤口道:"前几天长了些红疹子,自己抓的." 李智云神色一动,低下头来看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伸出手来,轻拂着那红痕.晓禾的身体蓦然一阵轻颤,她想抬起头来,可是身体一时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只是那么愣愣的坐在那里.墙角的油灯闪烁,四下里芝兰清香,一滴烛泪突然滑落,软软的滴在地上,像是一滴鲜红的血一般,散发出一种别致的神韵. 第69页 李智云的声音哑哑的,他用手指反磨挲着晓禾的伤处,低声道:"你怪我吗?" 晓禾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仿佛是不会思考不会移动一般.听到李智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禾的眼泪蓦然就滑了下来,流过她清瘦的脸庞,蔓延到尖尖的下巴处,然后唰的一下滴在塌上. "不要哭."李智云缓缓的抬起了晓禾的脸庞,用手指轻触着她尖尖的脸孔,他伸手抓住晓禾的手,慢慢的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你一哭,我这里痛." 晓禾的眼泪却越落越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多事情轰鸣的迴荡在她的脑海里,逃亡三天的心酸,初闻阴谋时的伤心,还有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来回的荡漾在她小小的心坎上,逼迫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她不停的抽泣着,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 李智云长嘆一声,才伸出手来将她轻轻的拥在怀里,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你还肯跟我哭,你还肯对着我哭,多好.刚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怕,害怕你以后可能连话都不跟我说了,晓禾,我不好,是我太贪心,我没保护好你.可是晓禾,你相信我吗?我虽然没及时派人去救你,可是我却派人一直跟着你,只要李世民他不要你了,不管你了,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你相信我吗?" 李智云用手掌轻轻的捧起晓禾的脸,缓缓的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眼泪,"三年前的时候,你不顾一切的救了我,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的保着我,我那时候看着你,就在想是这个女孩子救的我,我一定要报答她,一定要保护她,让她一生喜乐,不受欺凌.然后的两年里,我出生入死,领兵争战,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可以报答你的恩情.可是世事变迁,渐渐的我才发现这样一个普通的愿望竟是那样的难,而自己的心愿却也渐渐的不仅只而此了.我有了很多的梦想,很大的心愿,这些东西一日一日的添满了我的心,直到我看到了你才发现原来人生不仅仅是争权夺利的那一点意义,晓禾,你对我很重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心意,是始终不会改变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晓禾缓缓的抬起头来,她愣愣的看着李智云,方才的那些痛惜和柔情瞬间便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了.只听李智云接着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对你好,让你生活幸福,开心快乐,你明白吗?" 晓禾抬起头来,擦掉眼角的眼泪,用手撑在李智云的胸膛上,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苦处,知道你的抱负,我不会怪你,不会做你的绊脚石的。" 李智云一愣,随即轻拥着她:"等到战事一了结,回到京里,我就请父皇为我们赐婚,你说好吗?" 晓禾柔顺的点了点头,"好." 李智云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年来你吃了很多的苦,河东战事大局已定,你明日就随父皇回长安去,也免除我的后顾之忧,省得我担心了,行吗?" 李智云向来对晓禾虽是宠爱,可是却很少这样有商有量的说话,晓禾冲着他嘴角慢慢的牵起,轻轻的笑道:"行."只是那笑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李智云心情大好,也没有发现,只是高兴的点着头:"晓禾,你能这样,我真的很高兴." 晓禾柔顺的看着他,眉眼温和,嘴角含笑,眼波流转,李智云说道:"时间不早了,你累了这许多日,赶快歇着吧." 晓禾点了点头,就目送他出门离去,突然眉梢一动,高声叫道:"智云!" 李智云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晓禾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道.:"还有别的事吗?" 李智云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晓禾神情一时似乎有些尴尬,她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是说,我明天就要回长安了,你好有什么事情忘记跟我说的吗?" 李智云神色蓦然一动,可是马上轻笑道:"没什么了,就是有什么,也可以等我回到长安再和你说,你别多想了,睡吧." 晓禾面色沉静,点头道:"好的,外面路不好走,你小心." 李智云披上雨披,笑着说知道了就走了出去. 帐内一片寂静,晓禾咬着嘴角,和衣躺在了塌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晓禾的亲兵突然走了进来,为炭火盆里加了点木炭,正要回头跟晓禾说话,忽见一行清泪自晓禾的眼角滑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只见晓禾躺在木塌上,闭着眼睛,可是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的一行又一行的流出.那亲兵一愣,刚想说什么,可是转念一想,李智云刚刚出去,晓禾就在这里哭,不用说也知道跟谁有关系了.他一个小小的亲兵,这些事情,也是他管得了的?不由得摇了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夜里,风大雨急. 李智云回到帐里,孙鹭然正在那里侯着,李智云也没说什么,脱下雨披,随意的扔在几上,就坐了下去.孙鹭然上前说道:"公子,我已准备好行装,明日我们就可以上路." 李智云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道:"河东大好局势,平白的便宜了李世民,看来这个功劳怎么也是他的了." 孙鹭然说道:"河东大半地界都是公子打下的,公道自在人心,况且和突厥的百万大军比起来,这个功劳也太不值得一提了.李建成他寸功未进,现在还不是照样当太子,功高盖主,咱们皇上是个明白人,他心里可有一本明白帐呢." 李智云轻笑一声,只是喝茶,也不说话. 孙鹭然想了想,.沉声问道:"皇上赐婚的事,公子可和苏姑娘说了?" 李智云脸色蓦然一沉,一会才缓缓开口,"没有,我只是让她明日先回长安.我们早上悄悄走,这事本来就要保密,想必父皇都不会和二哥提起,她不会知道." 孙鹭然一愣,随即说道:"难道,就不告诉姑娘了?" 李智云颓然道:"晓禾外表随和,可是她的性子,你我还不知道吗?现在她本就对我一肚子怨言,这个时候对她讲我要去突厥娶那个什么公主,不是玩笑一般,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到她回了长安,看到长安的繁华和风俗,也许就会理解我了.还是等回去再和她说吧." 孙鹭然皱眉道:"苏姑娘虽一直在李家长大,没接触过外界,可是属下却觉得她不是那样看不开事情的人,反而这样一直瞒着她,我倒怕公子将来不好跟她解释." "算了,总之我现在不想说,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孙鹭然点了点头道:"那公子先歇着,属下先退下了." 李智云摆了摆手,孙鹭然就转身拿起了雨披,向大帐门口走去.现在他真的有点不明白晓禾的意思了,竟然答应了李智云明日就随架回京,难道她没明白自己方才对她说的话吗? 不行!孙鹭然眉头一皱,只要告诉她李智云要娶突厥公主,想必她就更加不会留下了吧.正要出门,突然只听里面李智云大叫一声,孙鹭然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李智云急忙走出来,说道:"鹭然,这块帕子,是你用的吗?" 孙鹭然一愣,脑筋一转,连忙道:"哦...是,属下刚才被雨淋湿,用这个擦来着." 李智云长舒一口气,却不再说什么,对着孙鹭然一挥手就走了进去.孙鹭然缓缓的掀开营帐的帘子,轻笑了起来,看来已经不用去晓禾的营帐了. 下了一夜的雨这个时候突然小了起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突然一道灯火亮起,孙鹭然定睛一看,只见是李世民的亲卫队刚从李渊的大帐方向出来.他不由得一愣,这么晚了,他去找皇上干什么呢? 几只飞鸟自上空飞过,哇哇的叫着,站岗的士兵突然拿起弓箭大叫道,"是乌鸦,she死它." 孙鹭然大袖一招,就把那人的手臂拂下,轻笑道:"傻瓜,就算是乌鸦也要说是喜鹊,何况那本来就是喜鹊呢?" 孙鹭然长笑着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说道:"有喜鹊上门,好兆头啊!" 那士兵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着天空,皱眉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乌鸦啊!" 夜幕里,一群喜鹊仍在"哇哇"的叫着,更添的悲凉的气氛,另人毛骨悚然. 夜,就要过去了. ------------------- [正文:第八十六章:一切安好] 下了一夜的雨在早上终于停了下来,晓禾躺在暖融融的锦被里,把脸朝向里面,单薄的背嵴背对着来人,一动不动. 李智云站在帐内,一身远行在即的装束,头上戴着沉重的铁盔.显得飒慡且英气.他这样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不曾上前去叫醒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微薄的日头渐渐的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外头的号角声齐齐的响着,李智云知道那是催促他离去的声音,他,就要走了. 该怎样与她解释呢?骗她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了.终于他微微的闭上的眼睛,轻声道:"等着我!".然后勐的转身,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孙鹭然站在帐外,见他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智云眉目坚挺,目光如炬,孙鹭然微微的笑了起来,他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凌厉决断,谈笑点兵的少年将领.所有的一切都已过去.出了这个营帐,他就真正具备了成为一代乱世君主的王者风范.孙鹭然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始终安静不动的帐幕,远远的,帐幕被掀开了一角,一双干净的眼睛,幽幽的望了出来. 号角齐鸣,战马长嘶,李智云高居于马上,雨后的cháo湿空气凝聚在空气中,久久不愿散去.四下里白雾茫茫,一切都看不分明. 李智云蓦然扬鞭跃马,转瞬间就冲出了大营,众军一片欢腾.留守的数万大军齐声欢唿,大声叫道:"预祝燕王殿下马到成功!" 声音激盪豪越,冲破云霄. 营帐内的眼睛泪光一闪,就颓然的闭上,大帐内的地席温暖,晓禾坐在地上,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算是永别了吧. 她手中紧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帛,颜色刺目,九龙奔腾,印着大唐帝国的当朝玉玺.上面除了宣布赐封李智云为燕王的通文之外,还有另外两个足以让天下人高兴的消息,李唐和隋朝杨家联姻,杨如儿嫁与秦王李世民为侧妃,杨吉儿嫁与燕王李智云为侧妃.近期上路,准备回京,待河东战事一了,就在京城完婚.落款是李渊的亲笔题字,世为姻亲,永结两好. 晓禾不由得低低的笑了起来,想起当晚李智云和李渊的对话中,李渊的一直说着大隋公主,却一直没有提起过她苏晓禾的名字,只是她和李智云两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说的就是她自己.现在想想,的确是失误的大了. 晓禾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要去洗脸梳洗,突然帐幕一掀,李世民一身青衫就走了进来. 晓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她用手拘起一捧水,就扑在脸上,顿时觉得清慡了许多. 第70页 李世民见她神情冷淡,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几步走上前来,拿出两封信交到她的手上,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去我的秦王府,可是一旦你回到长安,必定会有危险,太子和元吉都不会放过你.父皇虽说会护着你,却也不见得会万全.这两封信,你分别交给杜如晦和李靖,他们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晓禾抬眼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那信,看了两眼,就揣进了怀里,低声道:"多谢秦王殿下." 李世民微微苦笑,"长安桎梏繁杂,其实这里也是一样,生在人世,就总是有很多的东西牵绊着你,让你事事都不能顺心如愿.其实很多时候,不要一门心思的认死理,退一步想就会有另一番天地.你说对吗?" 晓禾眉目不动,却淡淡的笑了起来,"王爷说的是." 李世民轻笑,微微摇了摇头,"你定会怪我趁人之危,可是昨晚若是我不去向父皇要来你,他必然会将你许给太子,杨家和李家联姻,势在必行.父皇是不会放过这样轻易得到杨家忠良的机会的.我本以为智云会要你,可是没想到父皇会把扬吉儿许给他.既然如此,也不算我强行拆散你们的因缘了." 晓禾低头颔首,也不说话。李世民见了长嘆了一口气,就掀开帘子要离去. "王爷!"晓禾突然叫了一声. 李世民惊喜的回过头来,只见晓禾缓缓的向他拜了下去. "王爷,看在晓禾也曾和你共患难的情分上,将来,如果燕王做错了什么事,请你想想晓禾,不要怪罪他,记住他是你的弟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世民眉梢一挑,声音低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晓禾说道:"朝廷有令,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晓禾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李世民微微笑了起来,说道:"我不会答应这种假设的事情,你若是想保着他,不如就跟着我,等到将来他出事的时候再给他求情."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被微微晃动的帐幕挡住,晓禾霎时觉得身子一阵酸软,就倒在了地上,她缓缓的自地上站起身来,紧紧的咬着嘴唇.心中默想,智云,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一路珍重. 武德三年三月,李渊秘密驾临河东李智云大营内,救了被困雀鼠谷的李世民,谴走了立下浩大战功的李智云,暗中处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偷袭人马,又在李唐,突厥和隋家杨室之间架起了联姻的绳索.河东下了谕旨招告天下,刘武周求生的最后一道保障被毁,二十天之后,完全失去了突厥的支持.一时激愤之下,竟派宋金刚的残兵败将攻打浩州的唐军大营. 李世民带着部下将士,打的宋金刚节节败退,然而就在两放人马战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龙门一代的流民竟然轰进城来,与浩州城内的百姓里应外合,把战场闹的一团糟糕.李家为了得民心,不开杀戒,可是宋金刚哪里顾的了这么多,每抓到俘虏,然不分官兵百姓,一律斩首. 立时,遭到了大批乱民的围攻,李家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的瓦解了宋金刚的部队. 就在两方人马战的难解难分的时候,一队百人的兵马却在河东边境急奔着,远远的跑了五日才停了下来,一名白面男子走上前来,替给晓禾一个包袱,沉声道:"就送姑娘到这里了." 晓禾淡笑道:"多谢这位大哥." 那人一愣,随即摇头道:"属下只是一个小兵,不敢当姑娘这样称唿." 晓禾轻笑,却也不再坚持,只是说道:"你们这样送我逃出来,回营不怕出事吗?" 那人答道:"姑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人都是属下的亲信,不会泄露出去的. 晓禾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先生." 那人一愣,然后才道:"姑娘果然聪明,前途漫漫,姑娘一个人保重了." 晓禾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上了一匹停在一边的战马,奔驰而去,孤身单骑,渐渐的隐没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那人愣愣的看着晓禾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轻嘆一声,果然是个奇女子,也难怪让大唐两个最优秀的皇子倾心.只是此一去,前途难测,命运坎坷,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在这样的乱世战火中该怎样生存呢? 那人缓缓摇了摇头,却也知道担心也是没有用的,他对着身后的部下一招手,指着旁边战马上的粮食饮水说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一会上路." 众人听了号令,纷纷席地而坐,吃了起来,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人人都是拼命赶路,没有进食,此时人人狼吞虎咽,大声咀嚼.一人拿着干粮走上前来,对着那领队的说道:"将军,你也吃吧." 那被称做将军的男子面色凄楚,摆了摆说,也不说话,那人见了,就知趣的退开坐到一边,自己吃了起来. 日头已渐渐升上空中,可是这伙人却仍是没有启程.偌大的荒野上只有将军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四下里自己的兵丁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不由得沉重的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走上前去,抽出战刀对着那些仿佛沉睡了过去的兵丁,一人划上几刀,刀刀见血,人人毙命. 虽没人反抗,可是由于人数众多,等到将军做完这些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的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然比真正上了战场还要疲累.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他直起身子,身上全是鲜血,他用力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将刀锋对着自己蓦然一刀斩在了肩膀处. 战马狂嘶,一骑人马向着唐军大营奔腾而去. 身后留下的是无数唐朝士兵的鲜血和精魂. 夕阳,残败如血. 是夜,唐军大营传来噩耗:宋金刚jian细入营,掳走将要成为秦王妃的杨家公主杨如儿,也就是河东救世济人的女仙苏晓禾,大将孔领武发现,率军追出五百里,无奈寡不敌众,大败而归,座下三百兵丁尽数丧命.孔领武回来报告这事之后,畏惧军法严惩,自杀而亡.李世民大怒,率五万大军从浩州出发,一路追杀宋金刚,不饮不食,连追三日,连破敌军八道烽火线,宋金刚军队大败,被斩首三千级. 只是,稀里煳涂的宋金刚却不知道对方如此拼命追杀了原因,带着二十余人仓皇逃窜,李世民下达死令,遍寻天下,悬赏宋金刚的人头. 刘武周大势已去,亦率500骑弃并州北走投奔突厥,不久,因欲谋归马邑,事情泄露,被突厥杀死。 不久,尉迟敬德以介休、寻相以永安,相继来降。秦王得敬德,任他为右一府统军,率领旧众八千,与诸营相参。 不可一世的刘武周在李世民的铁蹄下,终于大败而亡.河东的乱世战火终于熄灭.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数月后,从突厥传来消息,逃跑了的宋金刚无路可去之后竟也投靠了突厥,却无缘无故的被始毕可汗所杀.天下大定,李世民将河东事务拖以李仲文,自己领军返回长安,受到了长安百姓的热情拥戴,军威之隆,声势之强,民心之盛,一时无两. 两月后,李智云带着突厥公主回归长安,李渊亲帅百官出城迎接.举国欢庆. 然而,歷史沸腾的舞台上,却自此少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些关于她的故事和传说也渐渐的消失殆尽,似乎大家都已经忘了,那个曾经在河东一代唿风唤雨,建立功勋,闪烁着悲天悯人夺目光辉的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偶尔,只有河东那些受过她恩惠的百姓们,方才记着,曾经有一个心地纯善,眉眼可亲的女仙,帮助他们度过了生死难关,如今,百姓吃饱穿暖了,女仙就回天上了. 这个故事慢慢演变,就成了女仙撒豆成兵,亲率大军,帮助秦王殿下攻城略地,扫荡河东的义举. 百姓感念她的恩义,慢慢的编出了一套舞蹈歌曲来纪念这位女仙.只是被当地的官员得知,为了取悦权倾朝野的秦王李世民,大肆宣扬此舞,徵召乐师编撰修改,进献朝廷. 这舞蹈均又男子演义,只是居中却有一女子身穿戎装,一脸温和的站在李世民身边,载歌载舞. 官员媚笑道:"这舞由爱戴王爷的百姓所编,歷时一年有半,实为张显王爷恩义." 李世民见状,大笑一声,就退朝而出,闭门三日不见来人. 李渊高居庙堂之上,含笑宣布免去河东百姓三年赋税,更赐此民舞名为:秦王破阵舞. 河东百姓感恩带德,叩谢天恩. 于燕地镇守的燕王李智云听了属下的来报,不由得苦笑一声,拿起酒壶满饮了一口,醉醺醺的笑道:"河东女仙,好一个河东女仙!" 言罢,一滴眼泪恍然滑了下来. 身边的王妃颉罗公主一愣,忙上前来搀扶,却被李智云一把甩开,只听他大笑着冲出大堂,站在庭院之中,高声道:"八千里路功名尘土,终日沉睡庸庸碌碌,晓禾,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孙鹭然站一旁站起,手中拿着一叠书信,他缓缓的走了出去,放在李智云的手中,沉声道:"秦王终日埋首歌舞,被夺了兵权,圣上招燕王殿下回京." 李智云一愣,面色陡变,一会,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着漆黑的夜幕低笑着:"晓禾,是你在天上又来助我了吗?" 孙鹭然一愣,大堂内的颉罗公主缓缓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个前隋公主却静静的落下泪来. 大唐,风云迭起. 盛世在战火中煅烧,终有一日,会闪出夺目的光辉.只是在这之前,却有那么多的鲜血要撒在这片浑浊的后土上. 苏州城外,一名青衫公子缓缓的从一家店铺里走出来,旁边一名小厮连忙上前说道:"公子,还是没有." 那公子嘆了口气,低声道:"去扬州." 那小厮一急,急忙道:"驸马,我们已经找了一年半了,从北到南走了大半儿,要有消息早就有消息了.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啊,况且人家都是姑娘已经死了.怎么就你这么认死理?我们这次来苏州是办事的,再不回去公主要担心的。" 那公子一笑:"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那小厮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那公子的神情,却一时说不出来,只好向旁边的马车一招手,就扶着那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公子上车. 小厮在一旁小声的嘟囔着:"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要是没死就是藏起来了,找到了人家乐意吗?" 那公子身子一震,蓦然回过头来,那小厮一惊,连忙跪下颤声道:"小的多嘴了." 许久,那公子却微微一笑,招他起来,说道:"我们回京." 小厮一愣,问道:"不去扬州了?" "不去了."声音从车子里面传了出来. 小厮一乐,跳上了战马,马车就慢慢的行了起来. 公子在里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晓禾,既然离去是你的选择,或许也是你最好的结果,我尊重你,只希望你一切都好,一生平安." 第71页 苏州城外,一骑车马缓缓而行,天下太平,已不再遥远. 一晃眼,几多年,故人犹在,往事依稀. 命运转折,一切安好? theend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