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莫慌,待我端了这盆煞星》 第1章 嫡妻变小妾 明威将军府。 喜堂之上,红烛摇曳,人声鼎沸。 “不愿为妾就滚吧!” 身穿绯红喜袍的男人,整个人清冷又逼人,一句话就成功的让周围如坠冰窖。 察觉气氛不对,凤汐离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头,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离自己最近的男人。 我去!! 这是哪儿?这人是谁??他刚说什么??? 她不是跟星星正参观古建筑的吗? 刚到拜堂成亲的喜堂,那边许多嘻嘻哈哈的女生在试穿古时新嫁娘的衣服,然后咔嚓留念,收费一张毛爷爷。 星星说什么也要尽地主之谊,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毛爷爷就到工作人员的手里了。 她无奈的接过递来的的红嫁衣,穿好后,盖上红盖头,正要使坏摆个搔首弄姿的pose,就一阵眩晕袭来。 然后,就听到什么不愿为妾就滚? 不是咔嚓一张就结束了吗?还有沉浸式体验了?她还在天马行空,就听到旁边的男人怒喝。 “凤汐离!!”男人瞪着一双眼,直指着她手上的红盖头。 她抬眼望去,一身红衣的男人身材结实匀称,肩膀宽阔有力,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枪的人,浑身的阳刚之气,小麦的肤色,剑眉星目,却又眉目冷冽。 “你是?”这npc好帅呢!就是有点凶。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做过什么你不清楚吗?我萧则是绝不会娶一个三心二意,不知羞耻的女人!”他咆哮起来,言辞犀利。 凤汐离蹙眉,这人有病吧?一来就指着鼻子骂。 他叫萧则?萧则?……萧则!! 脑海中蓦然出现一连串画面,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启招十一年,萧则大败西漠蛮夷,化解了上离国西南边境的心腹大患。 而他也在隔年被封为明威左将军。 脑海中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劈头盖脸的扑来,她脸色惨白的左右扫视了一圈。 崭新的柱子顶梁,流光溢彩的红绸,洁亮如新的地板桌面,哪里还有灰扑扑脏兮兮的影子? 她心咯噔一跳,穿越了? 不会吧?真的吗?不是吧!! 她就老老实实的站着拍照,这样也能? 脑中的记忆接踵而至,源源不断。 她皱着眉整理这些汹涌的记忆片段,发现原主虽身为丞相庶女,却也是府中唯一的小姐。 只因是庶出,母亲又已去世,在府中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 却没想到,丞相府唯一的嫡子,只小她半岁的凤天叙,对她极其依赖,生活要她作陪,读书要她作伴,甚至出去玩也要拉着她。 丞相夫人对她又气又恨,却又舍不得责怪自己儿子,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原主安分守己,不惹事不多事。 十五岁及笄礼之后,丞相夫人就给她定了萧则这门亲事,原本两人相处简单平淡,却在刚定亲两个月后,萧则突然提出要延后一年成亲。 并开始频繁约见原主,渐渐地原主芳心暗许,开始期待成亲之后的举案齐眉的日子。 直到今天。 “凤汐离!你竟然自己掀了盖头?”萧则呵斥,一脸不可置信。 她默默地看着萧则,这成亲场面的布置可不像纳妾,再说纳妾用不着广邀宾客。 也就是说萧则他摆着娶妻的排场,寻的是纳妾的心思。 她马上就要嫡妻变小妾了,都还没有跳脚,他给这蹦跶什么? 突然,外面闹哄哄的传来几声丫鬟婆子的喊声:“拦住他!快拦住他!” 眼前一花,她面前就突然又站了个人。 来人一袭白衣,瘦瘦高高,脸色苍白,儒雅中带着一丝脆弱,容貌如画,干净漂亮的不似真人,跟萧则的阳刚反差极大,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器。 好一个病娇美男。 只是他正一脸难以置信的叫嚷:“汐儿,你说回乡祭拜娘亲,让我等你三天,原来!原来是,想要偷偷嫁人吗?” 凤汐离想骂人,萧则还没解决了,又来一个病娇男,听听他说的什么!这男人的话若属实,自己有可能会被沉塘的! 她仔细的打量病娇男,记忆里没印象,没见过。 “你确定认得我?”她怀疑的发问,总感觉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哼!死不悔改!”萧则突然一甩袖,怒目瞪着她,一副恨不得要烧了她祭天的模样。 “汐儿,你如今不愿认我了吗?我方文林虽是一介书生,但也知进退。”他从怀中掏出几张薄纸,掷地有声。 “你给我的这些书信我日日带在身边,但是,你告诉我,在落雪亭你我花前细语,月下赏菊,雨中漫步对你来说算什么??” 方文林此话一出,瞬间引爆全场。 凤汐离也吃了一大惊,这病娇男真敢说啊! “既如此,那就报官,让官家大人来判定孰是孰非吧。”凤汐离满心怒火,这要是认了,这年代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 此话一出,萧则和方文林都愣了。 报官?这才刚说几句就要报官? 萧则不着痕迹的给书生使了个眼色,正巧被她瞧见。 她沉默了一瞬,淡定的上前两步,伸手:“我写的?拿来看看。” 方文林眼神一躲,有些心慌。不等他反应,凤汐离就一把抽走了纸张。 刚看了两眼,又被他夺了回去。 她瞥了他一眼,这心虚的模样不要太明显。 也不知道萧则从哪扒拉来这个病娇男,两人一唱一和。 一个污蔑原主脚踏两条船,一个借由此想嫡妻变小妾欺辱原主,如此做派,实在难以理解。 记忆里两个月前,萧则约原主,说甚是思念,随后两人就相约一起练字写诗作画,正经规矩的不得了。 那时两人感情浓厚,就等成亲了。 原主虽然含蓄内敛,却也心生欢喜,绝对没想到,当时的含情脉脉会在现在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那几张纸写满了绵绵情意的诗句,若让方文林拿来当成自己思慕他的证据,也的确说的过去。 她轻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是我亲手写给你的?” 书生愣了一瞬,狡辩道:“这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上面都是你的字迹,你自己认不出来吗?” 要的就是这句。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的字迹?”她目光沉沉,步步紧逼。 “你亲眼看见我写的吗?我写完后亲自递给你了吗?” 方文林瞳孔一缩,气急败坏的吼道:“当然!!” “汐儿,你堂堂凤丞相长女,你的字迹众人皆知,又如何能做得了假?”凤汐离因凤天叙的关系,破例能每日一起去紫云书院学习,写字作诗自然不在话下。 “说得好!众人皆知我的字迹,那就让众人来分辨一下,这是何人所写。”她铿锵有力的反驳,身上似是有光。 萧则的心漏跳了一拍,脑海中浮现出她言笑晏晏的递给自己这些情诗时,那红红的耳尖。 她扫视着围观人群,挪步走向一人:“先生,小女有幸上过您的蒙学课,课业也都及时上交,你都过目批改过,可否劳烦您核实一下是否是我的笔迹?” 何安年爽朗一笑,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同于往日的沉闷,活泼了许多。 “无妨,你的课业向来都是范本,让人印象深刻。”他说完,就看向书生,眼神催促。 他翻看着这寥寥几张薄纸,入目的字体秀气小巧,柔美清丽,能看出在临摹一种常见字体。 须臾,他淡定开口:“此字秀雅飘逸,是现今许多大家千金淑女追捧的簪花小楷,只是书写手法还尚欠火候。” “不过,我记得凤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中规中矩的正楷,不知姑娘平日里的随笔都是什么字体?” 何安年话音一转,中肯的给出结论。 此话一出,方文林脸色大变,怎么可能?将军给他的时候明确说过这是他看着凤汐离亲笔写的。 萧则瞳孔骤然一缩,真没想到这女人还有心机留了一手? 凤汐离心中苦笑,原主少女怀春,在心上人面前忐忑不安。 苦练簪花小楷就为让自己多一些温柔优雅,平日的楷书太正经板正,才临时变换字体,没想到无意中竟救自己一命。 万幸,她还有这段记忆,否则,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平日里也都是正楷书写,多年来也养成习惯了,不曾更改。” 凤汐离轻呼一口气,转眸看着方文林青白的脸色。 他呆愣当场,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书生明显心怀不轨。 “你我素不相识,也并无仇怨,是谁指使……”她慢慢靠近,想套他的话,若能让他供出萧则,那就能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失火啦!!玉兰苑失火啦,将军!玉兰苑烧起来了!”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兵,着急的对着萧则禀告。 第2章 火是我放的 萧则眼底溢出盛怒,“成何体统!速去灭火,严查!”他一记眼刀甩过去,小兵苦着脸赶紧退出。 还没来得及跟众人拱手失礼,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嬷嬷,慌忙地禀告:“将军,门外大理寺卿房大人说有人报官被污清白,要来彻查。” 凤汐离一愣,暗叹:漂亮! “哪有什么人报官,你去回禀就是下人打赌输了开的玩笑……”萧则还没交代完,就瞧见门外的大理寺卿已经迈进门内了。 他眼中满是愕然,扭头瞪向面前的嬷嬷,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呦!萧将军好大威风,这府上下人也不遑多让啊!”大理寺卿房明正一步迈过门槛,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官派十足。 “今儿不是萧将军的大喜之日吗?怎地还有人报官说被人污蔑不守妇道呢?” 房明正一身正蓝色官袍,双目似剑,满身肃穆,一看就不好糊弄,萧则满心怒火,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着手准备了这么久,眼见就要成功,如今…… 他眼角捕捉到偷溜被逮的书生,心中已有了决断。 凤汐离见大理寺卿房大人竟然亲临现场,也吃了一惊,不过这样更好。 她走到中间,对着房大人福了一礼,轻轻开口。 “大人明鉴,小女是凤相长女凤汐离,原定于今日嫁于左将军萧则为妻。” “不成想萧将军大嘴一张就要娶妻变纳妾,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 “奸夫”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她扯了扯嘴角,咬到舌头了,呜呜呜。 “所幸,字迹一事也经书院先生辨别,是另有其人。”半盏茶的功夫,房明正已得知所有详情。 他转头给身后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抱拳离开。 萧则被房明正看的头皮发麻,上前拱手作揖:“房大人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下官不胜惶恐。” 房大人转身坐下,轻飘飘的瞥他一眼,“你若守礼安分,那万事皆安,上哪来的惶恐?” 萧则咬牙,无语。 房大人看着一群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有些失笑。 “本官只是出府办案,正巧遇见有人报官,就顺道拐了个弯。”话音刚落,刚刚出去的小厮就领了个人进来。 “大人,这是紫云书院的院首孟苛,他认得书院所有人的字迹。”小厮说完,就退了下去。 紫云书院已存在百年之久,历经三代帝王,书院每年都会往朝中推荐一名青年才俊,不用科考,可直接入朝,算是保送了,书院每年的前三甲更是朝中新生力量的代表。 院首孟苛是启招年间第一个状元,他面容俊朗,气质清冷,一双眸子寂静无波,似是看破红尘的僧人。 孟苛幼年聪慧,又活泼好动,颇受邻里的喜爱。 读书时一路顺风顺水,却在高中状元那年家中突逢大难,死的只剩他一个。 从此对功名利禄失了兴趣,一头扎进紫云书院教书育人,再不曾离开。 “先生,辛苦您查看一下此诗的字迹,是否出自书院学生之手?”房明正递过去几张纸,孟苛聪颖有才,却宁愿窝在书院,令人唏嘘不已。 扫了几眼,孟苛面无表情,“此字轻飘无力,下笔时心思混乱,完全不在状态,若是书院学生写成这样,我定要跟他好好聊聊。” 他言简意赅的给出了结论,然后拱手一礼,转身回书院去了。 凤汐离满脸的无语,替原主小小的羞耻了一下下。 房明正询问:“那个书生呢?”小厮随即就把人押了过来。 “说吧,你如此污蔑一个姑娘的清白,究竟有何仇怨?” 他愠怒的开口,拿女子的清誉做文章,实乃下作,这书生跟凤汐离有仇? 萧则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指着书生大骂:“好你个方文林,你信誓旦旦的指责汐汐,要我还你公道,原来一切都是你捏造的吗?” “枉费你寒窗苦读十几年,竟做些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你自己就罢了,难道就不为家人想想吗?” 萧则隐晦的暗示书生,若供出自己,他的家人必定遭殃。 方文林跪在地上,抖了抖身子,抬头看向凤汐离,眼神逐渐阴狠。 “你不过就是相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不知走了何运巴结上了嫡亲的弟弟,以为自己就是嫡女了?你拒了我的爱慕,不就是看不起我书生的身份低微吗!!” 他红着双眼,喘着粗气,一副爱而不得,又因爱生恨的模样。 凤汐离冷眼看着他,这是要一力承担了,萧则好手段啊。 房大人起身一摆手:“来人,带下去。”今天现场观众太多,书生的行径影响恶劣,必是要严惩的。 房明正走后,喜厅内所有人都尴尬的面面相觑,误会解除,这喜糖还能不能吃上了? “汐汐……”萧则转瞬间换了一副自责愧疚的面孔。 凤汐离伸手断了他的话头,“萧将军,经此一事,我想成亲礼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回去后我们退回婚书,亲事就此作罢吧!” 她精力憔悴的看着萧则,满身都是不被信任的难过,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看的众人满眼的同情。 “不,汐汐,是我的错,我听信谗言,误会了你,你再给我个机会!”萧则急的眼睛都红了,差点落下泪来。 “你还是我的妻,将来也就你一个!”他又着急忙慌的申明。 她看着讽刺的很,但还是一口回绝:“萧将军,我虽是相府庶女,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将军为国身先士卒,实乃小女高攀了。” 他满脸焦急,“你不嫁我,将来……还能嫁谁?”这是笃定今后凤汐离的名声已经没了。 她垂下眼帘,扪心自问:我占了你的身,你若回来,一切交由你决定,你若不回来,以后你的生命就由我做主了,可好? 她心中默默自问,期待着得到回应。 然而……石沉大海。 “姐姐!”正当她满心的苦涩无力时,一声清脆的呼唤让她心中一颤,下意识转眸望去。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青色锦缎长袍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身如玉树,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眼底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 哇!好一个赏心悦目的小正太! 凤汐离内心的苦涩转眼就消散了,果然,漂亮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自己这边的人。 少年目不斜视的走到她身边,自然的扶着她的手臂,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指。 转眼一脸软萌的看着她:“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这里好大,我转了好久,差点迷路。”少年一脸天真,还带着些撒娇。 凤汐离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脑海里的记忆飞速转换。 沐蓝寻! 从五年前跟他相识,到现在的所有过往,脑中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跟他的相处竟占据了记忆中的大半。 一刹那,她有些迷茫,这是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会不会发现她不是原主…… 第3章 交给您如何? “沐沐?”她试探性的喊他,他却以为是姐姐怪他私自跑出来。 “姐姐,我担心你。”沐沐悄悄靠近她耳边,又极快的说了一句:“府门有人看守,火是我放的。” 她心中一惊,却转眼看到他递来一抹安抚的眼神。 沐沐本名沐蓝寻,沐沐是她给起的小名,刚开始也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没想到喊着喊着竟也多了几分亲昵。 他原是游北方褚国皇室的九皇子,五年前褚国兵败于上离国,被当为质子送此,年十八方可回国。 初来上离国时,沐蓝寻年仅十岁,独身一人,身份又敏感,众人避之不及,虽住在丞相府隔壁空着的紫香王府,但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主。 某天夜晚,小少年正巧偷了她给父亲准备的糕点,被她抓个正着,她那时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只比他大一岁,两人为此互相敌视了很久。 后来她发现这个凶狠的小少年身份不简单,心思却又单纯,总是不经意的注意他,两人关系竟越走越近。 如今沐蓝寻已十五岁,上离国皇帝似乎也忘了他的存在,只需再等三年,他就能安然回到褚国,不用再担惊受怕。 是以凤汐离要求他如无必要,定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若是被有心之人借此搞事,那就危险了。 他听话的低调了这么些年,从不公开出现,眼下,竟冒险出面,凤汐离的心怦怦直跳。 她察觉到大家一瞬间都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盖头盖到他头上。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沐蓝寻的手,不着痕迹的把他挡在身后,寻思着得赶紧脱身。 沐蓝寻偏头看她,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萧则仔细打量着沐蓝寻,总觉得这个少年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没印象,这女人身边什么时候有过这人? 难不成!她还真的外面有人?? 想到这里,萧则瞬间变了脸色,这个无耻的女人,跟她那个娘一样! “你小子是谁?成亲的正堂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吗?”萧则怒斥,就要喊人把他拉下去。 沐蓝寻冷眸微眯,“我原不知,萧将军府上的嫡妻和小妾竟是同等地位同等待遇的吗?” 萧则绝不是良人,姐姐不能嫁她。 萧则一窒,目光阴狠的盯着沐蓝寻。 为了今天,谋划半年,又岂能轻易放过这个女人? 她娘当年敢逃婚我爹,继而害的我忠宁侯府家破人亡,我怎可能娶她为妻? 绝不可能! 没了方文林也无妨,只要能留下她,搓圆搓扁还不是我说的算吗! 凤汐离有些心急,沐沐身份敏感,身为质子并不能随意走动。 虽挂着皇室头衔,但上离国皇帝并无明确表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安然度过这三年最重要。 虽然那些过往对现在的凤汐离来说都只是一些画面,但是真心爱护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现在想想,萧则很奇怪,定亲之后两人平淡无味,好好地突然又延缓一年。 然后又莫名的开始培养感情,终于等到了原主芳心暗许,按说是皆大欢喜的事啊。 但他今天这一波操作说不通啊! …… 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欺骗原主的感情,就为了今天成亲礼上百般折辱吗? 可是,为什么呢? 凤汐离百思不得其解,探究的眼神来回扫视着萧则和这喜庆的火烛红绸。 沐蓝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明明灭灭,姐姐今天有些不同,是被萧则气狠了? 该怎么带姐姐回家呢? 他想起今早突然暴毙的姜嬷嬷,死因蹊跷。 不过,没想到能从姜嬷嬷口中得知萧则隐藏的身世。 他看着凤汐离,心情复杂,这趟浑水到底蹚还是不蹚? 姜嬷嬷的话是侯府秘辛,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毕竟元日逼供的水平还是有目共睹的。 萧则全然不知这两人内心的波澜起伏,只见到凤汐离专注的看着自己,而那个小子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心中不快,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凤汐离是他的猎物,闲杂人等休想染指。 他眯了眯双眼,心一横,对着凤汐离单膝跪下。 “汐汐,我错了,我只是听闻方文林说你与他互诉衷肠,心中醋意横生,才未仔细分辨其中真伪,你原谅我好不好?” 萧则此举惊呆了所有人,除了凤汐离。 这世道,男人掌握天下,他一个将军,上拜天地君王,下拜父母忠义,哪有跪拜一女子的? 凤汐离后背发凉,瞪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索命的阎王。 这是把她架火上烤啊!多大仇多大怨啊!! 他越是这样不遗余力的留她,她越要离开。 别人不知那些情诗是怎么回事,她可是清清楚楚,若没有萧则的授意,方文林怎能轻易拿到手? 萧则把一切过错推给了方文林,眼下悔过,诚意十足,痴情不改,又愿意以嫡妻相待,承诺只她一人。 按理说,萧则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可以了。 毕竟她一个庶女能做将军嫡妻也已经是破天荒了。 凤汐离皱眉,开什么玩笑,这嫡妻谁爱做谁做! “萧将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我之间已有信任的裂缝,往后还是各自安好吧。” 她正式的对他福了一礼,转身拉着沐蓝寻就准备离开。 萧则脸色铁青,被拒绝的羞耻,猎物要私逃的恼怒,冲动之下,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汐汐!”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冰冷,凤汐离手腕剧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沐蓝寻目光瞬间转冷,脑中的一根弦“啪”的一断。 下一瞬就抓住了萧则攥着姐姐手腕的手臂,暗中蓄力。 “沐沐!”凤汐离轻呼出来,但是眨眼间眼前就多了一个带着指环的断指。 断指!那种伤口凹凸不平,血迹干涸,惨白青灰的断指。 她的轻呼哑在口中,浑身僵硬,耳边传来沐沐轻柔的嗓音:“姐姐,别看。” 沐蓝寻坦然的拿着那枚断指,他跟萧则面对面,凤汐离站在他俩的侧边,正好挡到众人能看到断指的视线。 “将军,此断指您应该很熟悉,不如,我把他交给您如何?” 少年干净冷冽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 凤汐离低着头有些浑浑噩噩,这是沐沐? 待萧则看清断指后,心中咯噔一跳,脸色大变。 第4章 问什么? 沐蓝寻虽然身为质子,在上离国处处受限,但也不妨碍他做为皇子的自觉。 十二岁时他的母后暗中为他送来四个暗卫,让他不能荒废自己,蹉跎时光。 从此,他白天是质子,晚上是褚国九皇子。 而他的四个暗卫皆是死士,各个能飞天遁地,且身怀异能,又对他忠心耿耿。 其中,元日为四人首领,刑讯逼供不在话下,一旦落到他手里,什么千奇百怪的秘辛都能逼问出来。 春耕和上巳是一对双胞胎,春耕这两年已混入大理寺,在房明正手下当差,极被器重。 上巳在暗处,从不露面,有些事春耕需要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上巳便能很好的救场。 那枚断指就是私吞军饷的一位朝中官员的手指,因春耕提前通知,被沐蓝寻暗中劫走,竟意外获得一个萧则的软肋。 本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要让他今天放姐姐离开,必定要舍弃了。 萧则眼中震惊不已,那断指上的指环正是自己送出去的,且只送给了一人。 这几天正巧没了对方的消息,难道那家伙在这小子手里?他招了多少? 萧则的脑中瞬间闪过数种念头,他半阖着双眼,攥着凤汐离的手不自觉的卸了力。 紧接着,他手一松,再睁眼就是满脸的痛苦不甘心。 “汐汐,你别生气,我没想伤你,我就是一时情急,今天我不逼你,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他满脸的小心翼翼,看着颇受打击似得。 凤汐离心梗了一下,他那张脸再看下去真的要吐了,忍了又忍还是翻了个白眼,转身拉着沐沐头也不回的走了。 沐蓝寻冷着一张脸,悄悄把断指塞进盖头里扔给了萧则。 凤汐离拉着沐沐一路飞奔,一刻钟就到了紫香王府的侧门,直到两人闪进了门内,她才拍着胸口呼呼的喘气。 呼呼,好累!脑袋好疼!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就倒向一旁。 沐蓝寻揽着她,眉头轻蹙,把她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却依旧扫不平心中的那抹怪异。 再睁眼,凤汐离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侧眼一瞥,沐沐正坐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 她赶紧起身,有些无措,“我睡了多久?”她一边揉着头一边嘀咕:沐沐眼神好奇怪,他该不是发现了吧? “没多久,一炷香时间。”沐蓝寻起身,递给了她一杯茶。 凤汐离一口饮尽,正了脸色问他:“那枚断指是怎么回事?还有,不是交代你今天不要来观礼吗?怎么还是来了??” 她尽量学着原主的语气问他,忍着心悸直视他的眼睛,先在他这练练手吧。 她私自退婚,丞相府那边还得去交代。 沐蓝寻瞥了一眼空空的茶杯,手指紧了紧,转身回桌边坐下。 断指的事牵扯到自己的太多,暂且放下。 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开口。 “昨晚,碰巧捡到一个嬷嬷,老人家好像生病烧糊涂了,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喊着什么终于能报仇了,明天终于能报仇了。” 嬷嬷?捡到的? “你把人带回来了?”她惊讶的问,古人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她抓着我不放,只能带她回来了,我已为她请了大夫,只是她还是迷迷糊糊烧了一夜,说了一夜的梦话。” 沐蓝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凤汐离头皮一紧,赶紧追问:“她说什么梦话了?” 他顿了一下,有些踌躇,随即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对面,小声的说:“姐姐,事关你的母亲。” “我只能说,你不是丞相府的小姐,跟丞相大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凤汐离愣住了,消化了半分钟,内心疯狂咆哮:我去!难不成原主还是个私生女?难道是流难的公主?还是哪个皇亲国戚失散的女儿? 她下意识就相信了沐沐的话,丝毫没有察觉就一个不认识的嬷嬷,说的梦话能有多少可信度。 “姐姐你跟萧则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沐蓝寻又丢出一枚炸弹,惊得凤汐离差点跳起来。 兄妹?太惊悚了吧!刚穿过来就差点近亲结婚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总感觉这一炷香的时间没睡醒。 沐蓝寻目光闪烁了一下,淡然道:“那位嬷嬷神志不清,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好像把我当成她家公子了。” “她家公子?” “对,十四年前忠宁侯府柳年丰的独子,柳霄,字则。” 柳霄?柳霄,柳……霄……则! 她瞪圆了双眸,不会这么巧吧? 萧则,是柳霄? 还有什么忠宁侯府,她怎么没听过?这城里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忠宁侯府? “我查过,忠宁候府的侯爷柳年丰年轻时跟随启招帝征战过,为此还失去了双亲,所以皇帝建立新朝之后封了他为忠宁候。” 只是柳年丰被封侯后,启招帝就不怎么过问了。 否则,忠宁侯府不会一夜消失,这城中都没激起半点水花。 凤汐离眨了眨眼睛,想着萧则今天一整串的动作。 “我,他……我哪里招惹了他,他今天让我如此难堪?”凤汐离喃喃自语,没注意到沐沐一脸的尴尬。 “嬷嬷没说太清楚,好像跟您母亲有关,凤相既然认了姐姐做女儿,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浅浅的提醒,姐姐母亲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辈能议论的。 “只是,嬷嬷今早突然暴毙,我怀疑是中毒而亡,来不及细查,我又担心姐姐,就偷偷跑去观礼了。”他摸了摸鼻子,真真假假各掺了一半。 听完,凤汐离就陷入了沉思。 若是一年前萧则就开始计划什么了,故而他才延迟成亲,就为了能提前做准备。 他哄骗原主的真心,设计拿到她亲笔书写的思君情诗,又找了一个托儿空口白牙的污蔑。 若没有字迹上的漏洞,那原主思慕书生的行径就难以反驳了,这悠悠众口足以让原主颜面扫地,清誉尽毁。 萧则真狠! 她看了眼沐蓝寻,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到他身边,“今日兹事体大,我私自退婚,丞相府那边我还需去请罪。” 她原想拍拍沐沐的头,一伸手发现够不到,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轻咳一声:“你今天露面太过显眼,最近还是不要外出了。” 沐蓝寻侧身抓住了她的手,瞳孔微沉,“姐姐,你见完丞相快点回来,我有事要问你。” 她一激灵,差点甩开他的手。 问什么?? 第5章 谁告诉你的? 凤汐离尽力忍住心惊,咧嘴一笑,“好,你先休息吧。” 转身,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经过这一耽搁,她跟萧则成亲礼上的事算是彻底传开了。 她着急忙慌的拐进旁边的丞相府,没空理会下人们惊讶中带着八卦的目光。 丞相府正厅,凤林商端坐主位,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精神抖擞,睿智的双眼波澜不惊,高耸的鼻梁,唇角轻轻上挑,正惬意的喝着茶。 丞相夫人宁念乔坐在凤林商左手,发髻上仅插了一支翡翠玉簪,耳朵上戴着同款的翡翠耳坠子,别样的雅致。整个人眉眼淡淡,轻轻翻看着手中的书册。 是原主记忆中两人的常态,但此时,凤汐离却拿捏不准两人的态度,干脆轻撩裙摆,对着两人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女儿认错。”说完,她偷觑着两人的脸色。 凤林商瞟了她一眼,“传言不可信,你说来听听。” 轻叹一口气,她又叙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没有一丝添油加醋。 “萧则此事的确有失风度,但他认错态度良好,而且又当众承诺以后就你一人。” “将来整个将军府后院就你一人,即便这样,你也要坚决退婚?” 凤林商就事论事,问的十分中肯。 她看着丞相,余光却时刻注意着旁边的丞相夫人,这门亲事是夫人给定的,如今闹得这么难看,她实在不想再树敌了。 “父亲,女儿实在是伤心,真的不想再嫁萧将军了。”她委婉的拒绝,有些事需要私下问父亲。 宁念乔看凤汐离一脸决绝,跟昨天一脸娇羞的她,似是恍如隔世。 “哼!”她起身,一脸冷漠的离开正厅,走前狠狠地白了这两父女一眼。 常青阁。 凤汐离换了一身浅蓝色纱衣,头上斜插着一支白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薄施粉黛,肌肤晶莹如玉,丝绸般墨色的秀发散在腰间,身材纤细,明艳动人。 凤林商惊了一瞬,似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好友。 她对着丞相深深福了一礼,“父亲,我得到消息,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娘也不是相府的人,这是真的吗?” 凤汐离一语道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丞相大人惊呆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件事沉寂了十几年了,是谁扒出来的? 凤汐离垂眸,心直往下沉,看来是真的了。 “谁告诉你的?”凤林商一改往常的惬意,眼神犀利如刀,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是轻轻回来了吗?不对,她回来是定要先通知我的。 看着女儿惊惶的表情,他软下了语气:“告诉父亲,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抿了抿唇,讷讷的不敢明说。 见状,他哪里还能不清楚? “是不是隔壁的那个小子?”他磨牙,那个臭小子就是一个笑面虎,近年来心思越发的深沉,偏又跟自己女儿十分要好。 他若能安然回国,相信也能过得不错。 凤林商看着眼前这张跟记忆中相似的脸庞,感叹:转眼间,你的女儿都已经十六岁了啊,轻轻…… “汐儿,你长大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那不妨我就全部告诉你吧,也免得你问些不该问的人。” 她慎重的点点头。 凤汐离的母亲风轻轻,是凤林商外祖母家的远亲,两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 直到他十五岁,一家人搬到了雅安城,两人才逐渐断了联系。 凤林商及冠,成亲,生子,风轻轻都没有出现。却在凤天叙满月宴之后,她抱着快一岁的女儿找到了他。 只说她离开几天,就把女儿丢给了他,从此没了消息。 无奈,他只能把孩子接进府中,对外宣称是失散在外的女儿,对夫人也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私下里派人查过,又经过这些年的抽丝剥茧,逐渐了解了当年的真相。 风轻轻带着孩子来雅安城,大约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却被忠宁侯府的侯爷柳年丰纠缠上,被骗失身,被逼嫁人,又莫名失踪。 继而柳年丰寻人被刺身亡,柳夫人殉情,只剩一个幼子柳霄还生死不知。 “父亲……”她刚开口想说明萧则的身份,眼前就落下了一个黑影。 她被眼前黑影吓得浑身一抖,刚抽了一口气还没呼出来,黑影就不见了。 而凤林商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紫色锦袋,他轻轻摩挲着锦袋封口的绳子,抬头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这是当时还在襁褓里的你身上唯一的东西。” 也许这是唯一能证明汐儿的身世的东西,这么多年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物归原主吧。 她心里一惊,接过锦袋,疑惑的看着凤林商。 “看吧,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 他有感觉,汐儿的身世不简单,忠宁侯府欺辱轻轻之后,衰败的速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呢? 轻轻不见了,但是这么多年了,为何不见她来寻汐儿呢? 月上眉梢,兰裳苑。 凤汐离躺在自己的闺房床上,手里拿着一颗透明的球形石头,左右转动的时候,石头上还能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亮。 是水晶吗? 她放在手里前后左右的观察,冰冰凉凉的,入手微沉,里面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 看着看着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看见自己床边坐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正想起身,被来人伸手一拦,“我来说几句话就走。” 她睡得浑浑噩噩,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我有缘,此生互换人生,谢谢你保住了我此世的清白,我也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往后余生,这边的亲人朋友都只属于你一人了……” 轻柔的嗓音带着点空灵,凤汐离听着听着就睡得更沉了。 “你先别走……我有点搞不定沐沐啊……”她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嘴巴还吧唧吧唧的讨要东西吃。 站在床边一身黑衣的人,把她的梦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眼里骤然闪过一丝杀意。 第6章 不是最讨厌茉莉吗? 这人真的不是姐姐! 她是谁?为何有着姐姐一样的相貌和声音?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胸口的匕首,只需抽出在她脖子上一抹,就能干掉这个夺舍姐姐的人。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动作,眉头皱的死紧。 瞥了一眼窗外,天空已经泛鱼肚白了,姐姐对自己有大恩,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凤汐离伸着懒腰下床,一瞬间就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晰,感官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了。 门外的响起脚步声,她已经听出是来香,“小姐,您是不知道早些时候萧将军来找您,被丞相大人一众数落,然后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了!” 来香走到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小丫头十三四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眼睛机灵有神,说起萧则被赶出去时,小鼻子一皱一皱的十分可爱。 凤汐离暖心一笑,昨日已抽空告诉父亲,萧则就是当年那个幼子,成亲礼上他荒谬的做派,是他不明是非的复仇安排,还有那些字迹的前因后果。 当时父亲听完,暴跳如雷,萧则若是那个孩子,他哪来的脸还想要报仇? 没揪着他父债子偿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而且,娘亲的失踪有很大的可能是萧则他娘动了手脚。 这一家三口,还真是绝配! 绝对跟原主犯冲! “小姐,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萧将军不畏人言还在府外守着,不肯离去,丞相大人气的连早朝都没去。”来香一边给她梳头,小嘴还叭叭叭地不停。 “闭嘴来香,萧将军再怎么不对,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非议的。” 端着午膳的芬芳瞪着她,这丫头心直口快,天天的口不择言,若让外人听见,没准就能惹来一顿板子。 芬芳是凤汐离院里的大丫鬟,年十八岁,干练机敏,十岁时就跟着凤汐离了,手底下有来香和来夜两个小丫头。 “小姐,相爷说让你不用操心,萧将军那边他帮您推,最近您就对外宣称被伤了心,精神不振,已经卧床养病了。” 凤汐离会心一笑,两个丫鬟麻利的摆了一桌子的菜,扶着她落座,来香殷勤的给小姐布菜,嘴上还不停。 “小姐多吃点,昨天折腾一天,我瞧着您都瘦了呢!”小丫头大惊小怪的语气气笑了她。 “去!胡说八道。”凤汐离白了她一眼,风情满满。 小丫头看傻了眼,只觉得自家小姐的灵动了不少。 刚吃两口,咚咚咚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阿姐!阿姐!你起了吗?”人未到声先至,下一瞬,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形壮硕的少年。 凤林商的嫡子,凤天叙。 少年有着一张肉肉圆圆的脸,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山间不停流淌的清泉,一闪一闪的直击心灵,虽然只比凤汐离小八个月,但是撒娇卖萌是信手拈来。 顶着一张圆滚滚的脸也是丝毫不违和。 眼见那一桌子的菜,眼睛更亮了,“阿姐,你这么早就吃午饭了呀?”他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芬芳见怪不怪的给他递去了一双碗筷,他轻车熟路的开始一路点评:“阿姐阿姐,这个煎豆腐好吃,外焦里嫩,你尝尝……还有这个酒蒸羊,软烂有味,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凤天叙要了壶茶慢慢喝着,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她。 她慢悠悠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好香的茉莉花啊! “想说什么就……”她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茶杯,又看看她的。 “阿姐你不是最讨厌茉莉吗?”凤天叙疑惑的发问,原来想问的问题早就忘了。 凤汐离一愣,讨厌茉莉? 她低头一看,自己手边还有一壶泡好的玫瑰花茶,一朵朵娇艳的玫瑰花骨朵躺在白瓷杯里,鼻尖似乎也萦绕着玫瑰特有的香气。 她悚然一惊,沐沐! 昨天自己昏睡了一炷香后,沐沐端来的好像也是……一杯茉莉花茶? 她莫名打了一个冷战,昨天就露馅了?? 她心慌的有些坐立难安,又突然想起昨天离开时沐沐说有话要问她。 我的天!忘记了! “阿姐?阿姐!” 凤天叙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阿姐若是想换换口味,我那里还有上好的茉莉香片,等下就让人送过来。” “好,谢谢天叙,阿姐昨夜没睡好,还想再睡一会。”她眼眶有些红,瞧上去有些可怜。 凤天叙一个挺直站了起来,“那阿姐你赶紧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少年就快步离去了,得给阿姐再找些品质更好的茉莉香片才行。 送走了凤天叙,她把两个丫鬟也屏退了下去,一个人在房里团团转。 突然,外墙的窗户被人敲响了:“咚咚咚。” 她屏住呼吸,谁?? “咚咚咚”又是几声。 她捂着胸口,耳边都是自己奔腾的心跳声。 直到脚底板站的发麻,她才反应过来,小心的走到窗边,发现窗框的缝隙里有张纸条:今晚,我等你来。 她拿着纸条的手一抖,没跑了,被发现了! 明威将军府。 萧则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房,眼前跪着两个一身黑衣的人。 “金越是怎么回事?人醒了没有?”他压抑着怒火,自己跟金越的动作十分隐蔽,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这第一笔军饷才刚到手,怎么就能被人捉了小辫子呢? “将军,是大理寺得到证据说金大人有不轨之心,可是还没等大理寺的人去审,金大人就失踪了。”黑衣人低声回答。 “金大人的伤不重,就是伤到了头,所以现在还没醒。”另一个黑衣人补充。 金越能不能留暂且不论,反正在自己手上。 但是…… 他伸手从桌案下面的隔层里取出一方手帕和一个草编的蜻蜓,眼中戾气丛生。 “找机会把这两件东西给方文林送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方文林已被押下大狱,择日再审,以防万一,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但送两件东西进去还是不难的。 萧则斜靠在椅背上,合着双眼,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打圈摩挲着。 昨日汐汐的反应有些激烈,不似她往常沉稳内敛的性格,是我给的刺激太狠了吗? 如今一夜过去了,她竟没有丝毫的消气,连面都不见,竟还是要坚决退婚。 他眯着双眼,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藏红,派一小队人马,赶到大空灵寺,照顾嬷嬷住下后再回来。”他招手吩咐道,却并无人答话,只有窗外的树枝弹跳了几下。 “青蓝,今晚把那丫头约出来。”他吩咐门边守着的小厮。 “是。”这么多年,终于到了用兵的时候了。 第7章 不是梦话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天空美轮美奂。 但是,凤汐离的心情就跟天空的颜色一样,焦黄焦黄的。 晚餐就喝了碗汤,她心情不佳的早早屏退了丫鬟们,并吩咐自己要睡了,严禁打扰。 等到夜黑透了,她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拿上了紫色的锦袋,从自己院中一丛假山的后面推开一扇小门,侧身挤了过去。 直到推开沐沐的房门,她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扭扭捏捏的姿态惹来一声轻笑。 “姐姐,来喝茶。”沐蓝寻坐在桌旁,规规矩矩的给她倒茶端茶。 等她挪过去一看,后背发凉。 桌上有两杯茶,一杯茉莉,一杯玫瑰。 凤汐离破罐子破摔的往那一坐,恨恨地瞪他一眼,端了茉莉就一饮而尽。 沐蓝寻静静地喝着茉莉,低声问她:“姐姐……她怎样了?” 她眨了眨眼睛,心存侥幸:“我好好的呀,沐沐你是怎么了?” 闻言,沐蓝寻一记眼刀杀过来,她仿佛又看见了拿着断指的沐沐,浑身一僵。 发现就发现呗,神气什么! 凤汐离叹了口气,“昨晚应该是梦见她了,她说我俩有缘,我占了她的身,她在那边应该也占了我的身。” “我们应该就是互相替换了灵魂。”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毫不在意的语气若让旁人听了,估计早就喊来道士驱邪了。 “也许,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还能换回去也不一定啊!” 她眼看着沐沐的脸色一寸寸的变黑,忐忑的又补了一句。 当事实真的摆到台面上来说,对他而言还是难以接受,他努力忍着心中翻涌的思绪,眼神变幻不断。 姐姐……他心中有着不解和不甘,为什么朝夕相处的亲人说没就没了呢? 她占着姐姐的身却不是姐姐的魂,凭什么呢! 沐蓝寻心中空落落的,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而凤汐离已经心大的想开了,毕竟玄幻小说她也看了不少,如今,不过就是穿越嘛。 既来之则安之吧! “姐姐对我有恩,我还没有回报呢!”沐蓝寻喃喃的说着,心情委屈又失落。 凤汐离看着眼前委屈无措的少年,像一只奶唧唧的小狐狸,只觉得心中一热,下一瞬就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啦~她正好好的在我那个世界活着,那里的女子跟男子一样能顶半边天。” “她心思活络,又比我沉稳,那里比这里自由很多,肯定能顺风顺水的,别担心啦!”她转眼安慰起了他。 沐蓝寻失笑,不知道刚刚是谁缩手缩脚的跟个鹌鹑似得。 手上传来的温暖细腻,温柔,软软的触感让人不自觉的想捏上一捏,跟姐姐的暖不一样。 刚动了动手指,温暖就乍然消失了。 沐蓝寻低垂的眸子暗了暗。 凤汐离有些尴尬,古人成熟的都早,不能再动手动脚了,要是被误会就完蛋了。 “你跟丞相大人说了吗?”沐蓝寻正了脸色,没再纠结那不同于姐姐的温暖。 一提到这个,她瞬间忘了尴尬,坐在桌边伸长着脖子跟他说悄悄话。 “我问父亲了。” 凤汐离一字不落的,把昨天跟凤林商的对话转述了出来,自己娘亲的那段模糊了一下。 末了还补了一句:“万幸,我跟萧则并不是兄妹关系。”否则,不得恶心死。 他看着她,这个人的个性太跳脱,跟姐姐反差实在太大,好不习惯。 “对了,昨天父亲给了我一个锦袋,里面是我娘放在我襁褓里的一块玉石,我拿来了,你看看有没有见过。” 她说着就把那块疑似水晶的石头递给了他,没有丝毫防备。 他看着放在自己手边的璀璨晶石,一瞬间愣住了。 她就这么相信自己? 她刚刚还说丞相大人交代她不可告诉任何人,这转眼就告诉自己了? 他不禁扶额,轻笑出声。 “有件事我需要重申一下,那位嬷嬷说的话不是梦话。” 嗯?不是梦话? 看着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又后知后觉的瞪他,他就莫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发现那个嬷嬷大半夜的,大包小包从明威将军府后门出来,心生疑虑,跟了她一段路,发现她停在丞相府门前,一脸的狠毒的盯着丞相府的匾额。” 啊? “若她不是从萧则府中出来,若她没有愤恨的停在丞相府门前,我就放她离开了。” “但她的眼神太毒,我心不安,就命元日请她来坐坐,顺便套套她的话。”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里尽是冷漠。 “元日?”她疑惑的开口,紫香王府虽是他的住所,但总共也没几人,元日是哪个? 沐蓝寻一噎,她不再端着姐姐的姿态之后,他竟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他摸了摸鼻子。 接着说:“经过仔细询问,这位嬷嬷是柳宵,也就是萧则的奶娘,同时也是他娘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负责照顾萧则。” “忠宁侯府出事的第二天,萧则就不见了,直到一年前,这位嬷嬷才确定萧则就是她家小姐的公子。”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嬷嬷隔天一早突然发狂,眼见就要冲破阻拦,却在下一秒就七孔流血倒地身亡了。 经过昨天一晚的查验,嬷嬷应该是被人下毒,且是需要三天一解的夙夜散。 夙夜散无色无味,需要连续下毒七天,很容易被察觉。 而且,人一旦中了此毒,终身无法彻底根除,只能三天一解的服用所谓的解药,真的是又霸道又缠人。 故而,很少人用,下毒费劲,解毒更费劲。 凤汐离沉下脸,不管怎么说,这个嬷嬷是死在沐沐手上,不管是中毒还是意外,这盆脏水是洗不干净了。 “那枚断指是怎么回事?”她突然想起当时沐沐一脸的讳莫如深,而萧则竟然就那么收手了? “断指是户部一个官员的手指,萧则他俩勾结,私吞了一笔军饷。” 他早就告诉过姐姐,萧则不是良人,奈何姐姐深陷情网,说他有偏见。 他赌气不见她,如今竟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若真是姐姐受到那等欺辱,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算计,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幸好,姐姐安好,这个人也还差不多。 夜半,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咯吱咯吱”地轻响不绝于耳,守夜的小兵不堪其扰,拿着油灯上前查探。 直走到倒数第二间牢房的门口,赫然看见一个影子直直地飘在屋梁之下。 第8章 谁入了谁的局? “啊!”小兵大半夜的嗷了一嗓子,瞬间清醒了。 片刻,狱丞王行一脸土色,看着已被抬下来的方文林,两眼紧闭,口唇黑紫,明显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旁边狱卒递来一片破布,上面写了一个明晃晃的“悔”字,再无其他。 王行冷冷的看着,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这个落魄书生犯的不是死罪,却又以死谢罪,还真是稀奇啊。 “把周围围起来,天亮后禀告寺正宋大人。”王行简单吩咐下去,就打着哈欠出去了。 醉香楼。 三楼尽头的一个包厢里,萧则站在半阖的窗边,身后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 听了女子的话,他情绪低沉,眼看到手的鸭子竟突然飞了。 脑海中充斥着一双含羞带怯的水眸,数次偷看他的视线被他捉个正着,羞恼的嗓音喊着“将军”。 怎么都想不到,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她就这样决然的弃了他?竟无半点不舍? 就好像她终于解脱了似得,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 “你回去吧,我若不寻你,你就安生的做你的丫鬟,你的弟弟我自会提拔。” 他随意的打发女子,连一个正脸都没有给。 女子福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萧则从怀中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找机会下在她的餐食里。” “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能造成心慌惊惧的一些药粉,对身体无害。”看她一脸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萧则解释道。 兰裳苑。 凤汐离又是美美的睡了一觉,早餐喝了一大碗粥,两盘素菜,一盘糕点。 把一向稳重的芬芳都给吓到了,立马去拿来了一篮橘子。 “小姐,夫人说请您去她院里一趟。”墨香苑的闻蕙出现在门口。 芬芳赶紧上前,“麻烦蕙姐姐还特地跑一趟,小姐换身衣服就过去。” 凤汐离琢磨着夫人找她的原因,无外乎是跟萧则的退婚事宜,只因萧则握着婚书避而不谈。 这两天一副痴情不改的做派,日日候在丞相府外,街间已经又出现了流言蜚语。 他并无双亲在世,所以现在只能是自己这边的长辈出面了。 墨香苑。 丞相夫人宁念乔正端坐主位,一身华丽丝绸长裙,裙摆上绣着金线,隐隐泛着金光。 整个人端庄大气,脸上略施粉黛,眼妆犀利。 “母亲安好,不知请女儿过来是有何要事?”凤汐离规规矩矩的请安,不敢有一丝怠慢。 宁念乔慢悠悠的放下手里茶杯,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被看的浑身僵硬,只能垂着头装可怜。 “呵,你可真有能耐,一个小小庶女,竟还大言不惭的拒绝将军给与的嫡妻之位。” 宁念乔冷硬的开口,原本这门亲事是她辛苦跑前跑后张罗来的。 凤汐离虽是庶女,却也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能以嫡妻之名嫁出去,丞相府也是相当有脸面的。 结果,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污蔑, 即便将军数次上门赔礼道歉,她也要铁了心的退婚。 现在街坊里流言四起,说凤汐离眼高于天,傲慢自大,以后定是一个悍妇。 “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想好了?”丞相夫人抬眼,以后还有没有萧则这样的大冤种就不好说了。 “是,此事还需母亲辛苦跑一趟。”凤汐离斩钉截铁的回道。 “碰!”宁念乔重重的放下茶杯,甩袖起身,“闻蕙,去喊张娘子,准备一下。” 见夫人安排下去,凤汐离心中一喜,先把萧则解决了再说。 “汐儿。”丞相夫人盯着她,意味深长的开口:“退了萧则的亲,以后我可寻不到这样的亲事了。” 她想起昨晚相爷叮嘱她,萧则的亲事务必以汐儿的意愿为主,她心中愠怒不已,自己好心还办成坏事了? 凤汐离心中一动,如此好事,岂不是太赞了? “是,女儿明白。”她低眉敛目,心知夫人对她已经很照顾了。 两人本就不是真正的母女,也幸好不是真的庶女。 否则,一个没了母亲的小小庶女,在相府这种大家族里,只能沦为联姻的垫脚石。 看着她去张娘子那里签退婚书的背影,丞相夫人脸色阴沉。 以为能把她顺利的打发出去,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在府里。 总感觉相爷这两人有什么事瞒着她。 明威将军府。 萧则恭敬的把丞相夫人迎进门,转眼看见媒婆张娘子也一并进了屋,暗暗磨了磨牙。 这是来要退婚书了。 他抬头往门外寻了又寻,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黯然的垂下双眸。 丞相夫人瞥了眼,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萧将军,小女回家后日渐消瘦,一病不起,今早恢复了些精神就哭诉着没脸见人。” “直言她已无法再交付真心,不想耽误您以后再寻良人。” 她唉声叹气的抹了抹眼角,似是心疼自家姑娘还没出嫁就受了天大的委屈。 转眼就给旁边的张娘子递了个眼色。 张娘子随即拿出两份退婚书,上面凤汐离都已经签好了名字,就等萧则签完后,拿回去一份就行了。 萧则眼角抽了抽,那女人真敢? 自己堂堂一个将军,如此放下身段求娶,即便犯了个小错,她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抓住不放吗? 如今丞相夫人亲自上门,他总不能拂了丞相的面子吧? “夫人,我自知有愧,伤了汐汐的心,如今覆水难收,只愿汐汐以后能再觅良人,举案齐眉。” 他红着眼眶,不再纠缠,抖着手签上自己的名字。 丞相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退婚书,递过去了一份,“萧将军,往后各自婚嫁,互不干涉了。” 萧则接过退婚书,眼前晃过今早书房桌上,突然出现的东郊大营的士兵名册,里面尽是凭空捏造的士兵名单。 而这些士兵的月银都进了他跟某人的口袋。 明晃晃的威胁。 书房里,萧则怒摔了一整套茶具。 褚国质子沐蓝寻! 好样的!! 凤汐离得知夫人顺利的拿回了退婚书,晚餐时心情大好的多吃了一碗饭,结果吃撑了。 现在只能围着自己的小院遛弯消食。 她身边跟着来夜,也不好去找沐沐报喜,正寻思着怎么支开她,这丫头就腿一软倒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到假山边的石凳上。 刚转身准备去喊人,眼前就凭空出现一双手。 “唔!” 第9章 凭空消失了? 凤汐离心中大骇,惊呼的嗓音被紧紧捂在口中,来人搂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假山旁边。 芬芳被夫人叫走了,来香去厨房给她要山楂水消食,来夜又倒了,现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院子里进了贼?她的兰裳苑就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她心中惊慌,挣脱不开,又不敢反抗的太剧烈。 “呵!”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有丝熟悉。 “你说,我若高声呼喊,相府的人见你私会男人,你会如何?” 低哑的嗓音满满的调侃,听的她心中慌乱不已。 “你说,那天帮你解围的少年又是谁?” 她的背轻靠着他的胸口,感受到声声震动。 凤汐离心中一跳,这人是谁? “这位壮士,我,我就是相府一个小小庶女,你抓我干什么呢?” “我的院子虽然偏僻,但丞相府的巡卫也是不少的,怎么说也都是府中人,我,我不喊,您放我走吧!” 她突然发现,他把自己劫持在他怀里,而他背后就是通往隔壁紫香王府的暗门。 只因假山后面有些昏暗,暗门也做了些伪装,他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门就在他背后,一旦他后背靠上暗门,触感跟墙壁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凤汐离紧张的冷汗都下来了,决不能让他知道丞相府跟紫香王府之间有暗门。 “壮士,壮士,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还有一些首饰,都给你,你别伤害我,放我离开好吗?” 她故意掐着嗓音哭诉,娇柔的语气让他瞬间恍了心神。 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一些,凤汐离不敢贸然逃脱,怕他恼怒起来捅自己几刀就不好玩了。 她稍微离开了些他的胸口,提着心,快速退下手腕上的镯子和耳朵上的坠子,侧身递给他,低着头闭着眼睛。 表现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若有苦难,拿了钱财快走就是,我绝不阻拦。 这人一身黑衣,连脸都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昏暗中,那双眸似是野兽的瞳孔,泛着绿光。 她手脚发冷,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不会是要劫色吧? 黑衣人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凤汐离心中大惊,手快过大脑的竟一把把他拽了过来。 瞬间,两人都呆住了。 她狠狠咬了下舌头,结结巴巴的说:“壮,壮士,这里好,好黑,还是出去吧,我就当没,没见过你。” 黑衣人眼中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 他缓缓伸出手,“东西拿来。” 说着就又往后挪了一步。 凤汐离只要看见他退后就肉眼可见的慌乱,黑衣人瞬间就来了兴趣。 她赶紧上前两步,伸长着手只想快点把镯子递给他。 刚把手伸到他的手心上方,黑衣人竟又后退了一大步! “啊!”她看的惊叫一声,随即又捂住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你过来点,那边,太,太黑。” 她眼神飘飘忽忽的瞥了眼他身后的暗门,心砰砰跳,周围的空气都似有声声震动。 黑衣人耳朵一动,眼神一暗,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镯子,一个恍惚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人凭空消失了? “小姐……小姐……” 外面传来来香清脆的喊声,这个丫头来的太是时候了。 凤汐离闪身出了假山,快步走到还趴在石桌上来夜的旁边。 “呀!小姐你们怎么走到这里了?咦?来夜怎么了?” 来香提着食盒,满身热气的快步走来。 看着小姐愣愣的站在来夜身边,她赶紧放下食盒。 “小姐,你的手好凉!” 耳边是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小姐!”来香吓了一跳,“没事,来夜突然晕倒,估计是病还没好透,再让她休息两天吧。” 经这一吓,她只觉得胃中空空,竟是又有点饿了。 今日醉香楼门庭若市,二楼包厢也座无虚席。 一个身穿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坐在窗边,鹅蛋脸,挺直的鼻子下面薄唇微抿,颊边还时不时的露出两个小酒窝,眼中闪烁着隐隐的兴奋。 昨日丞相府夫人带着官媒去了明威将军府,所为何已经众所周知了。 萧则和凤汐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流言不外乎两个走向。 一方认为一个小小庶女还没成亲,就如此拿乔,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娶了回去也是母老虎一个。 另一方则认为,一个将军,耳根子如此的软,听风是雨的就认定妻子不忠,甚至在成亲礼上如此不留情面。 即便是嫡妻,也不好说将来会不会直接被下堂,还不如当断即断。 “玉融,你看什么呢?” 屋内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种糕点吃食,桌边坐着三位年龄约是十四五岁的姑娘。 一个看着端庄优雅的姑娘笑嘻嘻的招呼罗玉融,他们四个皆是雅安城内各个大家的嫡女。 因为身份相当,年龄相仿,几人私交甚好。 甚至有两人都已经是内定的妯娌了。 罗玉融是当朝太傅的嫡次女,上面有一个姐姐已经嫁出去了,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自从一年多前亲眼见到萧则去提亲的俊逸身影,她就着了迷,眼中就只看得见他一个男子。 按理说她的身份比凤汐离更合适,只可惜,刚看上他,他就跟别人定了亲。 那如今,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呢? 罗玉融心思完全不在手帕交的小聚上,今天出门听见萧则已经签了退婚书,她沉寂已久的心又跳了起来。 自己前两个月才过的及笄礼,现今萧则又是待娶之身。 简直天助我也! 她暗暗的偷笑起来,身边的姑娘小心地戳戳她,以为她太久没出来,不习惯了? “萱萱,你说,萧将军已经退亲了,是不是就可以再去别家提亲了?” 罗玉融张嘴就是一个惊掉人下巴的问题。 刚刚聊的是这个吗? 楚琳萱张着小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她们几人不是正在商量,下个月在她家举办的茶文宴吗? 康九衣和孟瑶明年年后就要成为自己的大嫂和三嫂了,楚琳萱兴奋的合不拢嘴,真是天赐的友情。 所以,楚琳萱的娘亲广邀宾客,让府中热闹热闹,都是现下的少男少女,也顺便让俩儿子跟未来妻子培养培养感情。 罗玉融一脸尴尬,拉着楚琳萱撒娇:“萱萱,我当然知道啦,你安心啦~~” 她又转头看着孟瑶和康九衣,“放心,你俩尽管带着自家妹妹,我跟我爹说过了,他会交代书院的人去的。” 她拍着胸脯笑道。 楚琳萱的父亲荣轩王是个异姓王爷,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家里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议亲刑部尚书孟呈鹿的小女儿孟瑶,一个和太尉康赫的掌上明珠康九衣也要喜结连理。 孟瑶和康九衣虽已经议亲,但家里还有几个妹妹,父母让她俩趁着这次茶文宴,带妹妹出去露露脸,看能不能捡个乘龙快婿。 临近尾声,四个小姑娘吃饱喝足,嘻嘻哈哈了一整天,起身呼唤自家的丫鬟准备回家。 却不想,变故突发。 “碰!!”的一声脆响,碎木飞溅,四人房间临街的窗户被暴力掀飞。 “啊!”瞬间,尖叫声响破云霄。 第10章 这什么梦? 自从签了退婚书,萧则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无处撒。 方文林处理干净了,金越也醒了,但是他却对自己被抓后的经过没有丝毫印象。 沐蓝寻真是好本事,藏得真够深的!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拿捏自己一个软肋。 昨晚收到消息,姜嬷嬷已经三天没联系藏红,整个大明空寺也没有嬷嬷的踪迹。 这些年嬷嬷行踪不定,难道是临时去了别处? 近日,诸事不顺,他约了军中几个好友来醉香楼小酌一把。 几人在三楼寻了一处包房,正推杯换盏在兴头上,就听到楼下几声女子的惊声尖叫。 身为军人,保家护国的热血瞬间喷涌,几人对看一眼,眼神凝重。 两人立即冲出门往楼下窜去,萧则从窗口探身观望,发现竟是自己包房正下方的房间。 随即他双手轻扒窗框,一个蹬踏从楼下破碎的窗口轻跃而进,却扑面迎来一把闪着冷芒的刀尖。 有毒! 萧则瞬间冷下脸,侧身闪过,跟来人对打了起来,余光瞥见桌边有一女子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萧将军!?”一声惊叫突兀的响起,他愣了一瞬,对面的刀疤脸随即一把飞刀射向刚刚开口的女子。 他脸色一沉,拉着人躲过飞刀,再看去,刀疤脸已跳窗而逃,而守在楼下的同僚也已经快步追去。 萧则皱眉,这人究竟什么意思?跑到姑娘的包房里杀人吗? “萧,萧将军?”带着颤音的软糯声音传进耳朵,他低头一看,手上还抓着人家姑娘的胳膊。 他心中一惊,连忙抱拳道歉:“抱歉,在下失礼了。” 罗玉融惊喜的都忘了危险,萧则从天而降救了她的这个认知,让她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夕。 “九衣!九衣!”楚琳萱和孟瑶焦急地呼喊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刚刚贼人破窗而入,而她因为背对窗户反应最慢,眼见她就要被挟持。 九衣果断伸手拉了她一把,自己却不得已跟刀疤脸迎了个面对面。 九衣被他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幸运的并没有受伤。 罗玉融一个箭步冲过去,一瞬间红了眼眶。 萧则巡查了一下周遭,没发现明显的异常,而刚刚追去的同僚也回来了,一脸黑沉的摇了摇头。 若没记错的话,刚刚的刀疤脸应是做了易容,那斜跨整张脸的刀疤太扎眼,不可能顶着那样的一张脸作恶。 八成是大理寺通缉了几个月的苍决,此人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在人群中不过眨眼间就能变换一身行头,实难缉拿。 他身上背着数十条命案,采花,盗窃,暗杀,无恶不作。 可今天,怎么会对几个小姑娘出手呢? 不等萧则等人思索出个所以然,大理寺就来人了。 深夜,紫香王府。 “主子,他出现了。”元日躬身说,“春耕在大理寺已站稳脚跟。” “今日苍决闹事,他带领大理寺的人已去现场勘察过,只是并无所获。” 元日低声禀报,疑惑的看着沐蓝寻正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坠子,看着像女子的饰物。 “以苍决的个性,应该不会无的放矢,那四个人绝对有一个跟他有联系。” “着人查一下。”他眼中闪着幽幽微光,“若要收服毒蛇,必先掐其七寸。” 沐蓝寻手腕一翻,随手一甩,一把小刀飞射而出,笔直的钉入窗外的树干上,整个刀柄震颤的嗡嗡作响。 兰裳苑。 距离上次被黑衣人劫持的事也过去了几天,府中也没什么异动,凤汐离在房中安心的窝了几天。 听到来香来夜热火朝天的谈论今天醉香楼发生的事,她也饶有兴致的听完了全程。 萧则英雄救美?啧!好老套! 不过,那个刀疤脸,神出鬼没的,不会是那天的黑衣人吧? 被毁容了可不得把自己裹严实了嘛! 凤汐离暗戳戳的想着,浑身恶寒。 而那边,沐蓝寻则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头看着阳光灿烂的院子,一脸无语,竟莫名想到姐姐被吓得结结巴巴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主子,找到了!”耳边传来密音。 他眼神一凛,“走!” “来香,帮我去煮点安神茶,最近总睡不好。”凤汐离捂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几天总是梦境不断,一会梦到跟闺蜜出去疯玩,一会梦见小时候跟沐沐吵架拌嘴,一会又梦到天叙抱着她的腿哭的稀里哗啦。 早上起来脑袋昏沉沉的,感觉怎么睡都睡不够。 “小姐,天气这么好,您不出去逛逛吗?这两天少爷都约您好几次了。” 来香提醒她,凤天叙每次来找小姐,都被回绝,那蔫吧吧的背影让人看的于心不忍。 她叹了口气,“那我小睡一会,一个时辰后你叫醒我,再约天叙出门逛逛吧。” 说完,她就躺下了。 …… “沐沐!!不要!”一声惊叫,凤汐离哭喊着从梦中惊醒。 芬芳听见喊声,快步上前,看见自家小姐似是被惊吓到,满脸的冷汗,呼吸急促。 “小姐,小姐,怎么了?”芬芳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心中疑惑,小姐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做噩梦了吗? 凤汐离恍惚着还未从梦中惊惧的场面清醒过来,脑中不断充斥着阴暗洞穴中那蠕动的东西,腥臭扑鼻,嘶嘶声不断。 那是一个巨大的昏暗潮湿的蛇窟,里面有数不尽的各种毒蛇,蠕动着向她爬来。 她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发不出一点声音,却在下一瞬间感觉腰间一紧。 沐沐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兜头给她罩上了一件有着刺鼻味道的披风。 披风盖到脸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画面,数不尽的蛇头尽数的冲向了沐蓝寻。 然后她就一身冷汗的醒了过来。 凤汐离此刻心中窒闷,她紧紧揪着胸口,脑袋一阵阵的刺痛,浑身颤抖不止,梦境中的画面竟如此真实。 那气味,声音,温度,触感,还有那让人吓破胆的色彩斑斓之物。 这什么梦?太恐怖了!! 她心跳不止,感觉不爽极了,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就好像那些东西已经爬到了自己身上。 她忍住恶心反胃,扭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明媚。 “来香,来夜!去烧点水,我要沐浴,芬芳,你去通知天叙,一个时辰之后门口见,我要去大明空寺上香。” 凤汐离交代着,脸色苍白,眼神惊惧,来香也不多话了,几个丫鬟陆续准备去了。 趁着屋里没人,她起身找了件披风披上,小心的从暗门来到紫香王府。 “沐沐!”她心中不安,务必要见到他安然才行。 推开门,她大喊:“沐沐!沐沐!你在吗?” 第11章 不如我们同行? 凤汐离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心中顿感不妙,才交代了他别再出门了,这今天就又不见人了? 她呆愣了一会,扭头就回去了,来香她们若备完水找不到她,那就更不妥了。 在她转身进了暗门之后,树枝上停留的黑影一闪而过。 凤天叙听到芬芳说阿姐邀他一起去大明空寺,瞬间蹦了起来,他那肥硕的身材也能蹦这么高,实在不容易。 “常宝,常宝!”他急切的唤来身边的小厮,掰着指头一一吩咐。 “去,去帮阿姐备上点糕点水果,路上别饿着阿姐,还有我昨天搜罗来的香片也带上点,对了。” 凤天叙兴冲冲的,好像一只终于能出去放风的小奶狗。 “还有那顶蓝色的帷帽,也带上。”他交代了半天,吃的喝的玩的都带上了一些。 若不是芬芳拦着了点,他甚至连靠枕都要带上。 芬芳捂唇轻笑,“少爷,小姐是去上香祈福的,不宜太过招摇。” “那好吧。”凤天叙撇撇嘴,不吭声了。 一坐上马车,凤汐离就被他拉着各种献宝。 一会是府上新出炉的桂花芙蓉糕,一会是千金难买一两的顶级茉莉,一会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少年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这些好东西,专注的鼻头上都沁出了小小的汗珠。 她心里涨的暖暖的,看着眼前暖心真诚的少年,感觉那些黏腻湿冷的噩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不着急,天叙,慢慢说,你送的东西定是极好的,阿姐很开心。” 她拿着丝帕给少年轻擦着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眼神中带着宠溺。 凤天叙愣了一下,他甚至在阿姐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语塞了一下,突然腼腆道:“阿姐喜欢就好。” 以往阿姐都只是轻轻拍下他的手,然后温柔笑道:“谢谢天叙。” 如今,竟如此温馨的回复,就好像长久以来,她终于不把自己当小孩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香烛的味道,大明空寺就坐落在六鸣山金灿灿的日光中。 雅安城方圆百里只有大明空寺香火鼎盛,吸引了四面八方的香客前来跪拜祈愿。 凤汐离两人下了马车,她只带了芬芳和来夜,凤天叙身后跟着小厮常宝。 五人刚刚步上台阶,后方突然窜上来一个极快的身影,狠狠地撞上了来夜提着香烛的篮子。 “小姐,这里真……啊呀!”来夜望着络绎不绝的香客,正感叹着,就被撞得险些一头栽到台阶上。 常宝眼疾手快的扶稳了她,篮子里的香烛却洒落一地,他一脸怒色的扭脸准备指责。 眼前却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锦衣华服,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篮子,眼睛骨碌一转,拔腿跑了。 “少爷!您慢点!小心!”紧跟着风一般的又跑过去一人。 “康文鹤!你站住!”一个气呼呼的女声逼近,直直走到来夜常宝这里,大眼一扫地上散落的香烛,就明白了。 她微微理了理衣裙,对着凤汐离福了一礼:“家弟淘气,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 凤汐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端正细致的五官,狭长的远山眉,明眸皓齿,一身鹅黄色素面裙衫,淡雅脱俗。 “姑娘,这是我从家多带的香烛香炉,都是崭新未曾用过的,希望您别介意。” 女子示意自家丫鬟把多备的一套香烛赔给她。 “姑娘客气了,寺庙山路陡峭,人多眼杂,令弟顽皮,尚且年幼,还是紧紧跟在身边较好。” 凤汐离客气的接过赔礼,多嘴了一句。 那样的稚子男童,若是落单,在自己那边的世界可是香饽饽呢! 两人相视一笑,女子没嫌凤汐离多管闲事,凤汐离也没嫌男童淘气冲撞。 “既如此,不如姑娘我们同行?” 女子爽朗的邀约,丝毫没有那些大家贵女的扭捏。 凤汐离挑眉,“有何不可?” 两人并排而行,有说有笑,凤天叙被挤到了身后,正满含怨念的看着自家阿姐轻松惬意的背影。 等走到寺庙的正门处,两人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喜好和名讳。 “九衣,你先去吧,我去附近转转,很久没来了。” 她拉着康九衣的手,自己的名字估计已经成茶余饭后的谈点了,九衣若觉得认识她不便,她也不勉强。 康九衣察觉到她的心思,反手握着她的手心,满脸真诚的看着她。 “我前些天也遇到些糟心事,今天总算能开心一些,再说都到门口了,你可不能留我孤零零的一人。” 九衣拉着她的手,一脚迈进了大门门槛。 凤汐离淡淡一笑,如此不拘小节的世家姑娘在这个时代的确难得。 等两人上完香祈完愿,又闯了一个小祸的康文鹤终于被小厮领了过来。 康九衣气的咬唇瞪他,“以后你休想我再带着你出门!” 小家伙一听,红了眼眶,“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 康九衣愣了,不得已扭头对凤汐离说:“汐汐,让你见笑了,我改天再约你啊!” 说完,她就不发一言的快步离开了,后面追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康文鹤。 “阿姐,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凤天叙终于挤到了凤汐离的面前,就巴巴的开始刷存在感。 “好,天叙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她眉眼弯弯,出来一趟心情轻松了很多,天叙功不可没。 两人七拐八拐,渐渐远离了人声嘈杂的香堂,天叙一路上话语不断,围着她转来转去。 走过前面的土坡,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紫罗兰突如其来,在阳光下明媚耀眼,紫色的起伏一波一波随风荡开。 凤汐离看呆了眼,这样的花海从未所见,太震撼人心了。 “天叙,你还真是个小哆啦a梦啊!”她笑着打趣,这个少年将来绝对是个暖男。 “锵…锵…锵!”几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她蹙了蹙眉,像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凤汐离环顾四周,没发现可疑的人影,似乎只有花海翻飞的波浪急切了些。 “天叙,出来了大半天了,我们回去吧。”她拉着凤天叙准备回程。 “阿姐!现在还早,你刚到这里还没一刻钟呢!” “我去给你摘些花来啊!”凤天叙说着就扭身扎进了花海里。 “锵!噗嗤!”凤汐离竖着耳朵捕捉到一丝异响,心中一跳。 不对劲! “阿姐!你看!” 凤天叙一个蛙跳,从花海里蹦出,吓了她一跳。 她眼看着天叙身后不远处的花海波浪混乱,眼皮狠狠地跳了起来。 来不及细想,她上前一把抓住凤天叙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扯了过来。 自己却被反作用力给推了过去,下一刻,一把剑就横在了脖子上。 第12章 出门没带人吗?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再次落地,她已站在天叙对面五步远的地方,耳边响起两声厉喝。 “阿姐!” “住手!” 沐沐?是沐沐的声音! 沐沐也在? 凤汐离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挟持着,脖子前横着一把长剑,上面血迹斑斑。 她被反剪着双手,身后传来浓重的血腥气,手腕被捏的快断了,喉咙处紧紧抵着一丝冰凉。 凤汐离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你是谁!快放了阿姐!”凤天叙瞪大了双眼,眼神中的慌乱一目了然。 沐蓝寻脸色黑沉,眼中杀气四起,他上前一步,丢掉了手中小巧的匕首,开口。 “放了她,我让你离开。” 身后的人略弓着腰,脑袋藏在凤汐离后面,警惕的盯着沐蓝寻。 低吼:“你屡次坏我好事,拦我报仇,如今想让我空手离开,万不可能!” 男人的声音?凤汐离心中惊讶。 身后的人激动咆哮,手中长剑不稳,她的脖子上隐隐出现了一道口子。 这人明显是亡命之徒,身上还带着伤,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该怎么办? “你想要的证据我给你,她本无辜,跟你的血海深仇也并无关系。” 沐蓝寻妥协,这人并非非要不可,眼下,姐姐是最重要的。 僵持不下,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并不相信沐沐的话,他掐着自己手腕的手愈发的用力。 她忍不住痛苦的哼了一声,沐蓝寻瞬间满身煞气,凝视着她的眼神中有一丝的焦灼。 “嗖!”这人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眼神一狠,立马松开钳制着凤汐离的手,顺势推了她一把。 然后转身一个横挡,却被对面的人一剑穿胸,来人用的是双剑,挡了一剑还有一剑。 凤汐离往前一扑,只感觉腰后一凉,瞬间剧痛走遍全身。 “唔……” 她被沐蓝寻接住了前扑的身体,趴在他的胳膊上喘了几口气,觉得天空越来越暗。 最后的印象就是沐沐惊恐的看着她,凄厉的声音荡在耳边:“姐姐!!” 凤天叙手脚冰凉,眼睛直直的瞪着她左腰上的短匕刀柄,似乎没看明白,阿姐的腰上怎么会有个刀柄? 沐蓝寻惊骇的愣了片刻,慌了手脚,姐姐受伤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脑中一片空白,一刹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阿姐,阿姐!”隐约中听见几声哭喊,沐蓝寻如遭电击,脸色惨白的捏住了她的手腕,探了片刻,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给凤汐离喂了一颗药丸,抬手点了她几处大穴。 “主子!”元日虽偷袭成功,却未一击毙命,眼下姑娘重伤,必须尽快医治。 他去附近砍了几个粗壮笔直的树枝,脱下外衣捆扎成一个简单的木板。 沐蓝寻一看就知何意,他咬破舌尖,强压下内心的惊惶,小心地把凤汐离抱上木板,让她趴在上面,才不会压到后腰的伤口。 “你!起来跟我一起抬!尽快把姐姐送回城里。” 他沉声交代凤天叙,又转头递给元日一块玉牌。 “你先行一步,去把鬼医请来,就说一笔勾销,然后在善安堂会和。” “是!”元日转身离开,几个呼吸就不见了身影。 这边凤天叙已经把双手绑在了树枝上,这样即便手滑了,也不会摔了阿姐。 “你们出门没带人吗?”沐蓝寻冷声问道,此处偏僻,抬姐姐下山是个体力活,这个少爷锦衣玉食的,吃的肥头大耳,别半道摔了姐姐。 “我,我想给阿姐一个惊喜,就没让她们跟着。”凤天叙有些懊恼,谁能想到这明媚的花海里还能藏个亡命之徒呢! 沐蓝寻听的想一脚踹死他,官家的公子姑娘出门在外怎能独身一人? 这小胖子没长脑子吧!! “赶紧抬好,你阿姐可没时间再耽误了。” 他走到前面,抬起木板,扭头再次交代:“重心放在腿上,跟着我的方向走。” 沐蓝寻十岁前是最受宠爱的皇子,不仅要学习各种文化书籍,骑射炼体也都必不可少。 如今困在上离国,进度多少缓慢了些,但也比世家公子哥的身体素质要好的多。 因凤汐离受伤,两人不能走正常的下山之路,沐蓝寻不得已选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原以为这个小胖子会摇摇晃晃耽误事,竟没想到他步伐有力,手腕稳定,能看出来有一定的身手。 如果能忽略掉他呼呼哧哧的喘气声,沐蓝寻就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半炷香的时间,两人顺利的到达山脚下,前方不远就是善安堂,平时就为这附近的香客医治一些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小病。 如今,内堂的老郎中看着两人抬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吓得手上的艾草叶都掉了。 沐蓝寻放下几块碎银,径直走到药屉这边,鬼医应该马上就到了。 片刻,元日领着鬼医赶来了。 鬼医夜行,一个小老头,长得贼眉鼠眼,瘦小干扁,浑身邋里邋遢。 若不知道,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不修边幅的人会是经常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大名鼎鼎的鬼医。 这小老头看了一眼趴着的凤汐离,只一眼就看出了她被喂了精魂丹。 “你可真舍得!”小老头瞥了眼沐蓝寻,捻了捻自己脏兮兮的胡子。 “都出去,老头我医治,身边从来不留人!” “有劳先生了。”沐蓝寻恭敬一礼,拉着凤天叙出去候着了。 凤天叙像个提线木偶似得,呆呆的看着地面,脑中满是阿姐一脸焦急拉着他的画面,和她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模样。 这两个画面反复跳转,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嘴里漫出血腥味也无所觉。 不多久,来夜和常宝也赶来了,芬芳回丞相府禀告了,少爷小姐遇险被伤,怎么说也得禀报丞相大人。 直到月上梢头,小老头才一边净手一边开门走了出来。 门外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圈人,丞相夫妇,芬芳来夜,还有凤天叙院子里的人,沐蓝寻悄悄藏在众人身后,没有上前。 老头目光扫过众人,平静的开口 :“此处药材不够,我手边工具不齐,小姑娘暂且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第13章 药凉了就没效了 此话一出,凤天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鬼医,满脸惊恐,“但是什么?” 夜行瞥他一眼,扯开自己被抓的袖子,一脸嫌弃。 “小姑娘失血过多,我有个方子,对补气血见效奇快,但是药材都在我的地里长着,且摘完之后,一刻钟就需入口才得见效。” 此话意思是要把凤汐离带到他那里治疗? 凤林商愣了,略一思索,拱手道:“若是我接小女回去静养,需多久恢复?”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夜行捻着小胡子,毫不在意。 什么?两年?什么气血要补两年? 凤林商叹气,汐儿自从及笄之后,诸事不顺,不如就去鬼医那里养养吧,既然老人家都说出来了,应是也有此意。 “先生慈悲,小女就有劳您照应了,有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丞相大人拱手一礼,鬼医的名号在上离国响当当,汐儿能得他救治实乃大幸。 “那我陪着阿姐一起去。”凤天叙急声嚷道,又凑到了鬼医面前。 “天叙!你阿姐一个女子,且是去养伤,你如何陪着一起?”丞相夫人眼前一黑,咬牙切齿的拉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随后,丞相夫人硬拽着凤天叙回了府,而凤林商给沐蓝寻递过去一个眼神,就转身往屋后的竹林走去。 夜行看着众人散开各忙各的,从袖中抽出一个锦袋,一脸怀念的摸着封口绳子上坠着的木珠。 若沐蓝寻瞧见,定是要抢过来的,那明明是姐姐娘亲给姐姐的东西。 丞相府。 凤天叙被自己娘亲强押回来,心中焦躁不已,阿姐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自己贪玩,非要摘花,阿姐不会为了救自己被挟持。 若不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准备什么惊喜,没让常宝跟着,或许,或许…… 他痛苦的闭上眼,马车上阿姐温柔的给他擦汗,笑着打趣他,好像都还在眼前。 宁念乔絮絮叨叨,念叨着以后他出门定要跟着十个八个的侍卫暗卫才行。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对着宁念乔一拱手,“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他娘听没听见,转身就走了。 宁念乔抖着手指着他的背影,气的呼呼直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凤天叙回到房里,也不掌灯,也不更衣,还屏退了所有下人。 他垂首站在黑乎乎的房内,一动不动,似是连呼吸都停了。 直到第一抹晨光透过窗缝斜射在他脚边,他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闪着凛凛寒光。 他开门出去,“常宝,备水沐浴,再让厨房做些吃的。” 说完,他就往盥洗室走去。 常宝愣愣的看着自家少爷,总感觉他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金黄的日光洒在睫毛上,热热的暖暖的,凤汐离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鬼压床了,脖子更是僵硬的动不了分毫。 “小姐!你醒啦??先生!先生快来啊!”来香惊呼的声音响起,她的意识瞬间回笼。 她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头扭在一边,怪不得感觉脖子快断了。 “嗯,醒了就赶紧喝药吧,正好刚煮好。”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她眯着眼睛看去,面前站着一个有点仙风道骨的小老头,阳光洒在他身上似是晕染出一圈佛光,感觉下一刻他就要飞升上天了。 “我……哪儿?”她一张嘴吐出一串气音,自己都无语了。 “小姐,你别说话了,你都昏睡三天了,这位老先生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夜行,你的伤是先生给医治的。” 来香小嘴叭叭叭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个大概。 “先喝药。”仙人说了一句,不见了。 然后,来香就贼兮兮的靠近她的耳边说悄悄话:“您不知道,鬼医先生之前给您医治的时候像个乞丐,等到这里后,就把自己捯饬的人模人样的,我差点以为换人了呢!” “药凉了就没效了!”屋外震天响了一句。 来香吐了吐舌头,在凤汐离偷笑的目光中,赶紧把药碗端过来了。 这样直到一周后,她终于能坐起来喝药了,再趴下去,自己就要趴成飞机场了。 唉! 紫香王府。 沐蓝寻站在屋顶,遥望着凤汐离的兰裳苑,入目一片漆黑,想起姐姐气息微弱的倒在他怀里,他恨不得拔了某人的骨。 该死的苍决! 本想把他收入麾下,以便以后行事。但他竟敢伤姐姐! “主子。”元日抱拳,单膝跪在他跟前。 沐蓝寻一个掌风扫去,元日不敢抵挡,咬牙生生受了,嘴边溢出一抹血迹。 “姐姐怎会出现在那里?!”他暴怒,自己私下里做了不少事,都瞒着姐姐,现在竟让姐姐撞个正着,还连累她受伤。 “是属下疏忽,在府中留守的上巳传信我,姑娘曾来寻您,您那时正在追缉苍决,我担心您分心,就没有及时……” 元日解释,没等他说完,沐蓝寻一脚踢到他的肩头,他身体陡然飞出,几个翻滚掉到了地上。 沐蓝寻一个轻跳,稳稳落下,咬牙瞪着他。 “姐姐发现我离府的第一时间就该告诉我!苍决算个什么东西!收不收他本就无所谓!” “属下知错。”元日低头,身上血迹斑斑。 沐蓝寻抬头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暴戾。 “主子,苍决要见您。”元日抱拳回禀,那家伙现在就剩一口气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伤了姐姐,岂能轻易饶他?”他冷哼,“姐姐什么时候回府,什么时候给他痛快。” “是。” “去把夏凤召回来,等姐姐回来后让她暗中跟着。”沐蓝寻接着吩咐。 元日心中一惊,正要劝阻,抬眼却看见自己主子冷冰冰的盯着他,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半个多月了,凤汐离恢复神速,天天的能吃能喝,没事还能下床溜达个两三圈。 就是这半个多月沐沐为什么没来看我?连天叙也没来? 天叙估计被吓坏了,夫人肯定要看着他。 那沐沐呢?天天的跟他说不要偷偷出府不要偷偷出府,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以为自己真不知道。 这回算是被抓个正着,看回去后他又有何正当理由? “凤姑娘,老头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鬼医真跟鬼一样,悄咪咪的就出现在她身后。 她捂着狂跳的心口,轻吁一口气,说:“您请问。” 只见这老头从怀中抽出一个锦袋,递给她。 嗯?这不是娘亲留给我的那个锦袋吗? 第14章 那我爹呢? “这是……”正想说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又突然记起父亲不让她跟外人说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 “这是您身上的。”老头突然双眼放光的看着她,好像看到死去多年的亲人复活了似得。 凤汐离有些诧异,这老头什么意思?我的东西为什么在他手里? “我是有个跟它差不多的锦袋,不过这次出门没带出来。” 凤汐离勉强打着哈哈,摸不准这个小老头到底有没有别的居心。 鬼医眯了眯双眼,摇头一笑,“您跟小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什么?小姐? 看着凤汐离瞪圆了一双眼,像极了小姐第一次见他给人针灸麻醉,断骨又接骨的模样。 “凤姑娘,这个锦袋上的两颗木珠是我亲手雕刻的,我认得出来。” 鬼医的一张老脸转眼就舒展了不少,又低声问道:“锦袋里是否有一块晶莹剔透的晶石?” 听到这里,她瞬间紧张了起来,这老头是谁? 玉宝阁。 雅安城最大的成衣铺。 当萧则再一次察觉到门口的姑娘朝自己走来时,心中的厌烦已冲上了顶峰。 任谁两天偶遇三次,傻子也明白是何意了。 “萧将军,这么巧吗?又遇见您了呢!”罗玉融笑着走来,眼里的思慕之情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罗姑娘。”萧则抱拳回道,不卑不亢。 罗玉融是太傅府的嫡女,身份跟凤汐离那是天差地别的。 他刚跟丞相庶女退婚,转头就被太傅的女儿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而萧则也秉承着一种不主动不拒绝的姿态,却让罗玉融更加心动。 不过,这无聊的偶遇把戏实在无趣的很。 不如…… “上次醉香楼在下实在失礼,承蒙姑娘大度,今日促香居新出了一款水晶枣糕,不知罗姑娘可有空闲?” 萧则彬彬有礼的询问,内心却毫无波澜。 罗玉融听罢,激动的双眼放光。 这是要约我去品尝? “好……嗯,如果不耽误萧将军的话。” 到底是刚及笄的女子,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萧则心里轻笑一声,凤汐离算什么?一个小小庶女,以为我多想娶吗?有的是姑娘恋慕我。 他跟同行之人送去了个眼色,然后侧身出了玉宝阁。 待他两人不见身影之后,成衣铺里的人瞬间议论纷纷,那两人相伴同行的事情瞬间就传开了。 自从知道鬼医竟是自己娘亲身边的人时,她好半天缓不过来。 当年娘被柳年丰欺辱时,鬼医正在碧灵峰上寻两味药材,脱不开身,谁成想,就这么一耽搁,风轻轻就彻底失了踪。 据夜行所说,二十年前他本是街边药铺里的一个小小郎中,一直行善就医,却被奸人所害,本是必死无疑的,却意外被风轻轻以一个奇怪的方子给救了回来。 事后得知,这个奇怪的方子出自传说中的医经,里面记录了千奇百怪的医理和各种病症,甚至还有毒。 更凑巧的是,他的病症正正对上了医经第一页里的记录,活生生明晃晃的例子。 风轻轻经他同意,大胆的给他用了药,竟顺利收获了七级浮屠。 风轻轻对学医没什么兴趣,手里留着旷世奇书的医经也没什么用,就要转赠夜行,夜行受宠若惊。 她救了自己性命,还要送他奇书,他若还能拍拍屁股走人,那他此生都难以心安。 风轻轻也不勉强,让他跟在了身边,夜行大她十几岁,她以先生相称,夜行则尊称她为小姐。 因有十几年的郎中经验,医经他也慢慢的琢磨明白了,因他要时不时的出门找各种药材,路遇伤患病患也不忍心拒绝,久而久之鬼医的名号就逐渐家喻户晓了。 “那我爹呢?我娘可有跟你透露什么?”凤汐离问他,娘失踪这么久,若能找到亲爹也行。 夜行苦着脸,“小姐没说太多,就只交代我她需要精魂丹,但这可是医经里最后一页里的内容,配制方法所需药材极其苛刻和难寻,但小姐说她急需。” “我只得先行找齐药材。”这一去时间久了些,再回来已经没了小姐的踪迹。 精魂丹?什么东西?很难制作吗? “姑娘,就因为精魂丹造成我跟小姐一别这么多年,所以这些年我也只制成了五粒。” “沐公子在您受伤时给您服了一粒,我卖出去一粒,现在我手上还有三粒,您是小姐的女儿,我给您再留两粒傍身。” 夜行慷慨的掏出两个瓷瓶,不由分说的递到她手上。 那个小子跟小小姐什么关系?用的着他出药吗?看来,我还得再多做一些出来给小姐和小小姐备着。 夜行暗忖,不想自家人欠别人的人情。 凤汐离深知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抗生素消炎药这种特效药,身边能有一个神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随即就深深福了一礼,“多谢鬼医前辈。” “小小姐客气了,喊我夜老就行。”夜行拱手,看着眼前的凤汐离,恍惚间又回到了初见小姐时的时光。 最近一段时间,沐蓝寻忙的飞起,姐姐在外养伤,没人看着他,他小动作不断,也不敢轻易的跑到姐姐跟前露脸,索性就抓紧时间忙自己的事。 还剩三年的时间,这三年褚国那边的动静他必须了然于心,上离国这边的情形也需心中有数。 姐姐退婚一事他贸然出面,萧则已经明显注意到他了,最近他暗中联系了几个军中将领,都是当年参与过褚国之战的人,想干什么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萧则被沐蓝寻拿捏军饷一事,两人不能明着干,所以他就想玩借刀杀人了。 沐蓝寻不禁冷笑,他联系的那几人也都不是身家清白之人。 到时候若能引得他们狗咬狗,也不枉为一出好戏。 “主子,鬼医来信。”元日突然出现,他刚刚夜探回来,就收到密信。 “那老头又想干什么?”沐蓝寻蹙眉,那小老头抠门的很,若不是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那枚精魂丹他是不会卖的,即便他已经付了重金。 也亏得他要来了鬼医一个人情,这次姐姐受伤才能及时医治,现在算算,姐姐也快该回来了吧。 沐蓝寻打开信封,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小瓷瓶。 他皱眉,看着十分眼熟。 夜行在信中简短的说明了他跟凤汐离的关系,直言那是他自家人,以后病痛什么的不用他操心了,精魂丹还他一枚,人情就算了。 以后他俩互不相欠。 他气笑了,这老头算盘打的真精啊! 直看到最后一句,他蓦地变了脸色,猛地站起,手指紧紧地攥着信纸。 第15章 有毒? 那最后一句话赫然写着:“我查出姑娘体内有毒,能引起心悸惊惧,好在毒不深不重,我已清除干净,你最好查一下。” 有毒?是谁? 沐蓝寻脸色阴沉,闭眼沉思。 凤天叙从凤汐离离府养伤那日开始,就一反常态的请了专门的武师,系统的学起了武,这一个月时间被摧残的整整瘦了两圈。 当他得知阿姐明天就能回府的消息后,眼神亮了一瞬,又生龙活虎的开始了新一轮训练。 隔天,凤汐离一早就回了丞相府,这次她受伤并无外人知道,所以她悄悄进门,先去给父亲和夫人请了安,然后就一路回了兰裳苑。 “还是自己的房间舒服!”一回来,她就四仰八叉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来香看见小姐的毫无形象,也习惯了。 芬芳吩咐两人,“你们俩去烧水,给小姐沐浴,出去这么久,肯定没在自家舒服。” 来香来夜出去后,芬芳走到桌边,给凤汐离倒了杯茶。 “小姐,前几日收到太尉之女康九衣的拜帖,说邀您七夕去游湖。” 九衣?她想起那天在大明空寺外那个优雅清丽的姑娘。 转眼都过去一个月了,自己在外养伤都快忘了。 她接过茶慢慢品着,“嗯,马上七夕了,出去逛逛也好。” 等她沐浴更衣收拾好,凤天叙早就一脸忐忑的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看见她出来,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看着她,就怕她生自己的气。 她轻叹一口气,拉着天叙重新坐下,却惊讶的发现他衣袍下的手臂竟然清减了不少。 “你受伤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她立马起身,捏了捏他的肩膀,发现竟然能触摸到骨线了。 “怎么回事?”她瞪眼。 “没事,阿姐,我没受伤,就是最近一直在锻炼,我想习武。”他一脸淡淡的,有些不好意思。 凤汐离愣了,习武?天叙这个年纪习武会不会有些晚了? “怎么突然间想要习武了?你若觉得以后出门不安全,可以多带几个侍卫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大概明白了凤天叙突然的转变。 “阿姐!你别多想,我原本就有些底子的,上手很快的,且习武强身健体,武师也说我很有天赋。” 他还一脸的骄傲,看的她心里闷闷的。 “阿姐,快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再不吃就要凉了。”天叙给她不停地夹菜,眨眼间她的碗里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凤汐离瞬间哭笑不得。 凤天叙就像一个不停求安慰的乖宝宝,腻在她这里迟迟不愿离开。 她也不赶他,两人吃罢饭,就喝茶聊天,把那些千金难买一两的茉莉都快霍霍完了,喝完茶两人又开始下棋。 凤汐离故意输的一塌糊涂,佯装愠怒,把凤天叙赶了回去。 “哎呦喂!累死我了!”这个臭小子,我受伤养伤,回来还得安慰他,真是! 等凤汐离睡下,在紫香王府乖乖等了一天的沐蓝寻,一脸黑沉的望着凤天叙的别院。 这个该死的胖子! 看着姐姐睡得一脸香甜,沐蓝寻也不忍打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回到紫香王府,元日立马出现在身后。 他边走边问:“苍决呢?” “还剩一口气,已经三天滴水未进,要留他一命吗?” 元日惜才,将来主子回国,身边定然无人可用,若真能拉拢到苍决的忠心,还真不忍心就这么让他归西。 沐蓝寻轻瞥他一眼,心中有了打算。 “去看看。” 元日赶忙前头带路,走至园中一处角落,搬开石桌,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镶嵌铁环的石板,地牢就在下面。 苍决一身脏乱的被拷在墙上,低垂着头,满身的死气。 一盆冷水兜头浇去,他抖了一下,似是清醒了一些。 “你若想活着报仇,就睁开眼睛说话。” 沐蓝寻无所谓的开口,对他已没有了最初想要收编的心情。 “若不想,我就给你个痛快。” 这次姐姐因为受伤,竟寻到了一位强有力的帮手,虽受了不少罪,但也是大有所获,苍决也算误打误撞做了一回推手。 “报仇,要……报仇……”沙哑无力地声音响起,像是砂纸划过耳膜,沐蓝寻揉揉耳朵,用下巴点了点苍决。 随即,元日就给他喂下了一枚丹药,并把他从墙上放了下来。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报仇,报完仇后为我做事三年,三年后放你自由,你可愿意?” 沐蓝寻只用他三年,这种危难中伤及无辜的人,变性太大,不宜放在身边。 “好。”苍决应下,谁也不知道,这个“好”字,在将来能为他挡去多少灾祸。 兰裳苑。 沐蓝寻走后,原本还睡得一脸香甜的凤汐离,转瞬间就陷入了梦魇,她双手握拳,紧咬牙关,额头上渐渐沁出了一层薄汗。 猛地睁开眼,她捂着脸,梦中天叙低垂着头的站在房里,手中的剑低垂,剑尖处还不停地往下淌血。 他的脚边趴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碧绿的衣裳此时却浸染着大片的红色。 如此凛冽的天叙从没见过,下午才跟他喝茶下棋聊天,那样的一个阳光大男孩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梦中的那模样。 怎么回事?刚回来怎么就开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了? 在夜老那不都是一觉天明的吗?她心慌的厉害,之前还梦见沐沐被蛇围攻…… 啊!沐沐!还没来得及找他,还没问他那天怎么也在那里? 好容易挨到天亮,她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起离开夜老那时,他给了自己几颗凝神静气的药丸。 算了,就一个噩梦而已,夜老的药还是关键时候再用吧。 “小姐,你醒了吗?康小姐给您送来了游湖的请帖。”门外芬芳的声音响起。 “好,你去让厨房煮碗粥就行了。”凤汐离斜靠在床上,还是决定一会先去看看天叙。 他突然要习武,总觉得不对劲,他从小就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现在再重学多少也有些不合时宜了。 当凤汐离收拾好准备去天叙的青溪苑时,闻惠出现在门口,她眼皮一跳,暗叹一声。 墨香苑。 丞相夫人静坐主位,手边放着一个锦盒,见凤汐离规规矩矩的请安后,乖巧的立在一旁。 她仔细的审视着她,看不明白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天叙就如此在意呢? 知道的是姐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小无猜呢! “汐儿,这段时间你受累了,天叙也吓坏了,只是他那身板早过了习武启蒙的要求,如今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丞相夫人一脸的心疼,看着她的眼神异常的温柔。 “天叙向来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 “是,夫人。”凤汐离不敢托大,赶忙应下。 “汐儿。”夫人再度开口唤她,“你要记得,你跟天叙是亲密的姐弟,永远都是,明白吗?” 嗯?什么意思? 第16章 妥妥的渣男 凤汐离走在连廊下,脑中还在回想着夫人的最后一句话:永远都是亲密的姐弟。 夫人的意思是,我作为姐姐,应该是要永远保护弟弟的是吗? “小姐,前面就是青溪苑了。”芬芳轻声提醒,小姐一般很少来少爷的院子,向来都是少爷没事就往兰裳苑跑。 她眨了眨眼,跟芬芳嘘了一声,“小声点,我悄悄去看一眼就回来。” “小姐,您找少爷吗?我去……”刚刚走进青溪苑,常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她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一眼天叙,你去忙你的吧。” “少爷交代,他习武的时候不允许被人打扰,我还是去问下吧。”常春说着就要去禀报。 “等等,算了,我也没什么事,不用打扰他了。”她暗暗磨牙,死板,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这人还拦着,还是常宝机灵。 凤汐离扭身离开,一股无所谓的做派。 等出了青溪苑,她突然转身,把芬芳拉到旁边的拐角处。 “我偷偷去看一眼天叙啊,你帮我守着。” 不就习个武吗,搞这么神秘做什么? 等她终于摸到了凤天叙的后院时,隐约听到几声暴喝。 她找了一处绿植茂盛的墙角,抱着衣裙,拢着袖口,悄悄地探出去半个脑袋。 入目的是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天叙站在场地中央。 这后院有这么大? 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的假山流水没了,甚至假山旁的一个水池也没了,现在都变成平整的土地了。 凤汐离吃惊的捂住了嘴,眼神复杂的盯着正在扎马步的凤天叙,他的胳膊上和腿上都绑有负重沙包,上身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半。 他面容严肃,眼神冷静,眉头微微蹙起,下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砸向地面。 她心中一酸,这小子最讨厌流汗,总说汗臭味就像几天没刷的马桶,嫌弃的很。如今却一脸认真的在这里挥汗如雨。 她晃了一下神,再看去,天叙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 他单手持剑,跟着武师一招一式的比划剑招,速度虽慢,但是每招每式都透着一丝凌厉,能看出来十分的认真投入。 这是打心底里做的决定,这还怎么劝? 直站的腿发麻,天叙也没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现在是越发的看不懂他了。 等她沾了一身的树叶花瓣回来的时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吃完午饭,她依照惯例去午睡,支开芬芳几人,扭身去了紫香王府。 一路畅通无阻的推开沐沐的房门,半点磕绊都没有。 沐蓝寻正在书桌后翻看密信,冷不丁的瞧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下一刻姐姐就风一般地坐在自己对面了。 他眼神一闪,藏起嘴边的一抹笑意,扮起无辜来。 “姐姐来啦?你的伤可都好了?”沐蓝寻笑的一脸春风。 “说吧,你那天又出府干嘛去了?”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透过缥缈的茶香斜睨着他。 沐蓝寻扯了扯嘴角,这位还真是个急性子。 “我在府中闲来无事,又凑巧得知大理寺最近正在缉拿的要犯,出现在大明空寺附近,就去碰碰运气。” 他简短的陈述,还是真假各一半。 “大理寺缉拿的要犯,定然不是普通人,你的碰运气是去送人头吗?”凤汐离敏锐的察觉到他话里的隐瞒,就挑了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问。 送人头?沐蓝寻一时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一脸茫然。 “就是说,你又不是大理寺的人,他们不去追捕,怎的让你这个外人去送死吗?” 沐蓝寻无奈,真是不能说谎啊,送死不可能,那就只能…… “元日。”沐蓝寻轻轻开口,下一瞬,一个人影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凤汐离屏住了呼吸,这闪现的人,不是幻觉吧? 这天下午,她在沐沐这里把一年的惊讶都吃了个够,回兰裳苑的时候整个步伐都是虚飘的。 “小姐,您上哪去啦?晚上您不是跟康小姐约了游湖的吗?”来香远远看见她从假山那边走来,赶紧拉着小姐要回房更衣。 “啊!游湖!对了!”九衣昨天就给她送来了请帖。 可今天上午忙天叙,下午操心沐沐,这俩弟弟把她折腾的,眼见夕阳西下了,她才一拍额头。 “快!来香来夜,梳头更衣。” 当她看到一身烟水百花裙的康九衣时,只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九衣!”她站在湖边堤岸处,对康九衣招着手。 那个满眼观望寻找的小姑娘立刻展颜一笑,烟水色的长裙柔滑的如同水墨一般晕染开来,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穿了同色系的衣裙。 今日七夕,街上热闹至极,各种小贩的叫卖声,各种游戏活动,琳琅满目。 凤汐离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这个时代的节日,新奇兴奋让她一扫疲累,跑来跑去的像是刚进城的土包子。 “将军,你看这个,我戴着好看吗?”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康九衣的耳朵。 “相比之下,还是这枚发簪,罗姑娘戴着会更有韵味。”压低的嗓音凤汐离再熟悉不过。 两人同时看去,罗玉融一脸娇羞的接过萧则手里的发簪,而萧则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打算掏钱。 也许是凤汐离她俩的视线太过强烈,那边的两人扭头看过来,四个人都愣住了。 随后就是满脸的尴尬,萧则转眼又从摊位上拿了一串手串,看也没看就放到了罗玉融的手上。 “这个很搭刚刚那个簪子。”萧则的低声细语听得凤汐离直冒鸡皮疙瘩。 渣男!妥妥的渣男!! “萧将军好有情趣,约佳人夜游七夕,难不成还要让佳人自己破费吗?” 这家伙小气得很,之前约原主也都是吟诗写字作画这些打发时间的小事,几乎没有什么请客吃饭,送花送礼物的行为,也不知道原主看上他什么了? 旁边的康九衣抿唇轻笑,罗玉融眼见萧则盯着凤汐离的眼神热烈,心中无名火起,大手一挥,丢下一个银锭子,财大气粗。 “这摊位上的东西我全要了,包括那个摊位上的。”罗玉融伸手一指,两个摊位的小贩高兴的咧开了嘴。 凤汐离白眼一翻,这姑娘脑袋有包吧? “九衣,我们去那边看看。”她拉着康九衣去了别处,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罗玉融咬牙看着九衣被别人拉走,委屈的红了眼眶。 萧则低头柔声安慰:“那边有个杂耍,要不要去看看?” 面前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凤汐离她们离开的方向。 她俩身后跟着一个灰色长衫的人,不像是护卫,倒像是…… 第17章 为何如此对我? 街上的人渐渐地少了些,凤汐离两人也在茶楼里休息了片刻,眼见时间晚了,也都该回去了。 “汐儿,过几天我有个闺中密友家中举办茶文宴,你若不嫌弃,一起去如何?” 康九衣衷心的邀请她,只觉得跟这个姑娘相处特别的轻松。 凤汐离苦笑,这时代的各家夫人都太闲,三天一宴会,两天一小聚,大多都只是各自炫耀显摆的。 “九衣,我去的话可能不太方便,毕竟……”她顿了一下,仰脸轻笑出声。 “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吧!”想想那种各家小姐公子争相斗艳的场面,她就头皮发麻。 康九衣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再强求,起身准备回府。 两人逛了许久,偷得半日闲也已经很不错了。 茶楼门口她俩各自道别,坐上自家的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一天的奔波下来,凤汐离只觉得浑身酸软,只想回去歇息。 顺手掀开马车的帘子,眼前乍然掠过一片灰影,带过一抹异香,紧接着耳朵里捕捉到一声女子的惊呼。 她心中一跳,探头望去,街上人影稀疏,似乎没什么异样。 “等下!”她高呼,披上披风,喊来随身的小厮,朝着康九衣离开的方向奔去。 远远看见九衣的马车停在路边。 怎么回事? 她上前询问,没得到回应,正要掀帘上去。 “汐儿?”康九衣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马车旁边的凤汐离。 她扭脸看见九衣从医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包药。 “你这是?”九衣不舒服吗? “没什么,最近的小日子不太顺畅,找大夫拿了几副药。”康九衣笑笑,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沉默了一下,转身从小厮手上拿过一个盒子:“这是你的发簪,抱歉我拿错了。” “汐儿,你还真是……”康九衣虚惊一场,笑了起来。 “好啦!今天太晚了,快些回去吧!”凤汐离笑着招手,爽快的转身离开了。 康九衣随即踏上马车,车帘后面赫然坐着一位男子。 男子灰色罩衫,右眼眉骨处有道刀疤,眉眼犀利,脸色苍白。 “哥,这是外伤药膏,我帮你擦点。”康九衣忙打开药包,焦急的说着。 男子看着眼前有些手忙脚乱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康九衣抬头看他,两人眉眼间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男子默默地看着她给自己上药,笨手笨脚的蹭的自己也一身的药膏。 “放心,我不会伤害那位姑娘的。”他嗓音沙哑,有气无力。 太尉府康赫只有三个女儿,对外并无儿子。 康九衣咬唇,“哥,你真的不跟父亲相认了吗?” 男子握拳,沐蓝寻给的消息,他今晚已去找康赫核实,当年康赫因战乱关系,跟他娘失散,康赫以为他娘不幸身亡。 而他娘不知康赫身份,苦寻无果,后遇一位奇人,他看上自己的天赋,欲要收自己为徒。 娘只想让他认祖归宗,不愿他拜师。没想到奇人使计让娘以为康赫已娶妻生子,早忘了他娘和他。 他娘之后郁郁寡欢,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他只好拜奇人为师,离开了这片土地。 若不是碰巧遇见康九衣,两人相似的面容惹来他的怀疑,继而找到康赫,他深埋心底的仇恨骤然爆出。 兜兜转转了一圈,原来师父才是罪魁祸首。 “九衣,父亲他如今已经身居要位,怎能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苦涩一笑。 “我现在也不是清白之人,更不可能现于人前。”所以,就算了吧。 至少,娘在天之上,也能瞑目了。 康赫并没有忘记她。 他收下九衣给他买的药膏,拿丝帕擦净她的手,温柔一笑:“九衣,你要记着,我苍决并不是无恶不作之人,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的。” 他跳下马车,郑重的开口:“将来若那小子负你,我定来替天行道。” 话落,马车前也没了苍决的身影。 凤汐离离开后慢慢的走着,心里还在思索着九衣马车上的人。 马车的重心明显偏沉在后,里面是谁?九衣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 “平一,我们的马车……”她转头想问自己马车在哪,就被一把拽着胳膊给拉进了一个小巷里。 面前突然站了一人,身后的平一也不见了。 “汐汐。” 萧则! 她瞬间退后了两步,清冷的月光打在萧则的脸上,那眼中的冷意,一瞬间让她大惊失色。 这个场景!! 是梦中梦见过的。 “怎么?不认得我了吗?”萧则冷笑,一步步走近。 “你站住!”凤汐离心中大乱,怎么回事?自己又做梦了? “你以为你退了亲,我就会放你走了吗?”他阴沉地盯着她,绝不是痛失所爱的表情。 凤汐离震惊之余死死的咬着舌尖,连说的话都一样! 我!心中爆了个粗口,她掐着自己的手指,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萧将军,别人不知那书生,你我还能不知吗?”现在四下无人,他可以不用再装深情了。 萧则邪魅一笑:“你说说你,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何不干脆从了我?” “为何如此对我?”她静静地盯着他,眼神中露出委屈。 他收起笑,跟她对视。 “总归事出有因,你就是个还债的,认命吧!”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似是说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即便再听一遍,凤汐离也是气的咬牙切齿。 自己的梦,竟然真能预见未来? 是真的?还是凑巧? “你以一个庶女之资,拒了我将军嫡妻相待的承诺,还想以后有人去求亲吗?”他嗤笑着,没看出来这女人还真是自不量力呢。 “事出有因……你是说,当年某人干的那些龌龊事吗?”他究竟是哪来的脸让自己还债的? 此话一出,萧则像是被按了定格键,眼中错愣,一抹狠厉闪过。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什么?” 凤汐离轻哼一声,满脸鄙夷的看着他。 萧则攥紧了她的手腕,看着她渐渐皱起了眉。 “姜嬷嬷莫名失踪,沐蓝寻贸然出面帮你,你态度骤然转变……”他似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系。 原来,是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所以成亲礼上决然的要退亲,既如此,她还能装作毫不知情的跟自己走到成亲的礼堂上? 还真是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啊! 他揪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贴着她的耳边磨牙。 第18章 想当个明白人呢! “你娘一个女人害我失去父母,家破人亡,让我从小颠沛流离,她的命还不足以偿还这些债!” “这不是因,这是果!这是你父亲……”她忍无可忍,这人没有三观吗? 萧则另一只手猛然掐上她的脖颈,眼中充斥着满目的杀意。 她在丞相府衣食无忧的时候,他却在流民里争吃抢喝。 她在琴棋书画的时候,他却在军营里厮杀拼命,而这一切,皆因为她娘成亲当日逃婚。 那女人不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二手货吗,我爹堂堂忠宁侯,愿以平妻娶她,她竟还敢逃婚! 这两母女还真是一样的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 “呃……”她瞬间无法呼吸,双脚几乎离了地。 下一秒,萧则目光陡然一寒,推开了眼前的凤汐离,转身双臂交叉挡住了突然劈向他后背的刀刃。 护臂上冒出了丝丝火星,照亮了对面突袭之人的面容,却让他心中一沉,波澜无惊的眼神,闪着森森寒光。 这可不是一般的护卫,不是死士就是暗卫。 这丫头身边还有这等人暗中保护?萧则出手过了几招,心知不是对手,一个虚晃,遁逃而去。 凤汐离被推的撞到墙壁上,后背疼的眼冒金星,等她抬头看去,萧则已不见人影。 她面前立着一个蒙面人,见萧则跑了也没去追,把她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见没什么大碍,躬身抱拳。 然后就跟脚下装了弹簧一样,跳上墙头,转眼就消失了。 她捂着脸,果然。 一模一样。 这算不算是开了外挂?多做点梦将来就可以提前避险了?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丞相府,倒头就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凤汐离才悠悠转醒,她这个身份不用每日去给丞相夫人请安,真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明威将军府。 萧则一身冷意的站在书房内,那女人身边竟然有暗卫保护,按理说她的身价是不够拥有暗卫的,昨日靠近之时,似是在她身上嗅到了汤药的味道。 她病了?所以派人保护?说不太通,难道?是受伤了? 他习惯性的搓着指腹,细细的思索。 嬷嬷一直未能寻到,倒是可以从她那边着手查一下,丞相竟也同意了退婚,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么? 他眉头紧锁,这个女人如此难搞,先是因为金越,如今又是姜嬷嬷,这女人跟他还真是犯冲。 紫香王府。 沐蓝寻站在窗前,一个年轻的女子半跪在他身后。 “夏凤,你继续暗中护着姐姐即可,去吧。” 他依旧看着窗外,老槐树上的槐花香气丝丝缕缕。 “萧则要出远门吗?”他轻问。 旁边的元日低头回道:“他今早请旨,要去边境平乱,皇帝已允。” 这么说来,萧则那一波人的烂事,暂时就不能捅出来了,皇帝正用着他们,若不是天大的事,想必也激不起什么风浪。 “主子,姑娘来了。” 元日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身影。 当凤汐离推门而入的时候,沐蓝寻已经坐在书案后拿起了书,一副孜孜好学的模样。 她翻了一个白眼,阳光正好的晌午,他给这翻看女戒?当自己是傻的吗? 懒得拆穿他,她扭身坐在他对面,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品着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放下书,入目的“女戒”两个大字刺入眼帘,他脸上一热,我的书案上怎么会有这种书? 转眼不动声色的把书又放回身侧的书架上。 “姐姐怎么有空来看我?”他一脸惊讶,十分乖巧。 凤汐离看着他,自从穿越过来,就风波不断,天叙有事没事粘着自己,而这个家伙有事没事就出去乱跑。 可若不是他,自己如今可能就深陷舆论之中了,说到底还是他救了自己,还不止一次。 她满心复杂,沐沐口口声声的说姐姐对他有大恩,但那个大恩不是自己给予的,自己真能心安理得接受沐沐的回报吗? 她轻叹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 起身,退后一步,一脸认真的对着沐蓝寻行了一个这个时代的大礼。 沐沐一脸慌张的站起身,就要过来扶她,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沐沐,我的来历你是知道一些的,我虽不是她,却也不得不替她好好活着。” 凤汐离的表情很是伤感,沐沐的眼神也瞬间黯了下去。 “我能安然的从萧则的折辱中脱身出来,你功不可没。还有那天我被挟持,也是你拼尽全力救我,我都知道,我沾了她的光,所以。”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要时刻警醒自己,前人栽树而她乘了凉,那该还的恩也还是要还的。 “以你的真实身份,受我一礼也并无不妥,更何况,你还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这家伙瞒着她的事不少,他又知道些她的来历,那还不如她主动一些,显得更有诚意。 沐蓝寻浅浅的笑着,这两人说真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跳脱跟姐姐那种清淡疏冷的感觉截然不同。 “你愿意替姐姐在这里活着,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沐沐走过来,郑重的扶起了她。 仿佛这一刻,他就是下一个储君,而不是被困他国的质子。 凤汐离灿烂一笑,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那好,我一定好好活着。”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她起身拍了拍裙摆,然后笑嘻嘻的坐回去接着喝茶。 沐沐这里的茶并不比天叙搜罗来的茶差,足以说明,他有自己的门路。 沐蓝寻眼中藏着笑意,这位姐姐轻快活泼的风格倒是很能迷惑人心呢! “昨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她耸耸肩,轻快的问他。 他脚步一顿,转身坐到对面,原来如此啊! 这位姐姐想当个明白人呢。 “这样吧,我有一事,需要验证一下,今晚子时,我们去趟醉香楼。”凤汐离轻声说,能梦见的未来的这种事必须得谨慎再谨慎。 沐蓝寻眼神一凝,她怎么知道他晚上要去醉香楼? 第19章 在这里等着 眼见他的脸色沉了一瞬,凤汐离扯了扯嘴角,“不,不方便吗?” “没有,既然是姐姐的要求,我定然达成。”沐蓝寻坦然道,相信姐姐不会无故去闲逛。 “那好,晚上等你,我回去补个眠。”说着,她起身,犹豫了一下,侧身看他。 “昨晚的人,真是你安排的?”沐沐在这里无亲无故,自己若还要分走他的依仗,是不是不太合适? “姐姐身边还是需要有个人照应,我身边有元日,不碍事。” 子时。 沐蓝寻一身黑衣,轻轻叩响了凤汐离的房门。 下一瞬,房门打开,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竟莫名的觉得熟悉。 面前出现一套夜行衣,“换上吧,方便行事。”说完,就当着她的面又关上了门。 等她七手八脚的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看见某人大咧咧的站在她的院子里,望着天空上的一轮半月。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来香她们下了一些蒙汗药,大概两个时辰左右我们就得回来。”沐沐简短的说着,并蹲下示意一会要背着她走。 “为什么要……”一句话淹在沐沐沉沉的目光里。 她撇了下嘴,认命的趴上了他的脊背。 刚把手臂挽上沐沐的脖子,她就感觉整个人失重了一下,再定睛一看,两人已经跳上了墙头。 不等她惊呼,下一秒他俩就出了院墙。 古代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路灯,沐沐走的又都是一些偏僻小道,乌漆嘛黑的,她只感觉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胳膊下面的胸膛沉稳坚硬,即便背着她奔走也没听见明显的喘气声。 “沐沐,这么黑……我不赶时间,你,别摔了。”她被风吹散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惹来一声轻笑。 当她被冷风吹的刚打了一个寒颤时,沐沐停了下来。 “姐姐要来醉香楼做什么?”他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她只感觉热热的风噗噗的吹着耳朵。 “到,到醉香楼了?”她赶紧下来,踩在地上的感觉踏实多了。 四周黑漆漆的,前方似是有一幢巨大的黑影。 “嗯,那个三楼右边的第三间雅间,里面藏着一个人,应该是大理寺前段时间一直缉拿的案犯。” 凤汐离突然吐露惊人之语,没注意到沐沐骇然的脸色。 姐姐怎会知道的?苍决的传信也只比她早到了一刻钟。 今晚本是苍决使计引出他师傅荒意,因他一己之私造成苍决母亲悲惨离世,又与父亲离心失散二十年。 “啪!”一声细微的脆响刺进静谧的夜里,沐蓝寻瞬间就揽着她的腰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嘘,别说话。”两人靠在一起,她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沐蓝寻从她头顶上方警惕的看向四周。 其实,大理寺缉拿的一直都是荒意,他功夫不错,一手易容术更是使的出神入化。 是以,他经常扮做苍决的模样犯案,两人用着同一张脸在不同的地方出没,搞得办案人员焦头烂额。 若不是在那片花海中拿下了苍决,这中间还不知道他为了报仇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现在苍决决定跟师傅对峙,便使计诱来荒意,定要得出真相。 凤汐离不敢动不敢吭声,站在树干这种地方又一直提着心,没一会就浑身酸痛,摇摇晃晃的蹭到了好几片树枝。 沐蓝寻一把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告诫:“别乱动。” 她一脸无语,你们都是大侠,飞檐走壁的,却让我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站在树上大半天。 有了沐沐的支撑,她轻松不少,原先还想着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就只想瘫在树上。 沐沐把她拉到怀里,左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下巴刚好蹭到她的头顶,即便痒痒的她也不好再乱动。 猛然间一抖,她瞬间惊醒。 嗯?我睡着了?? 不会吧?真睡着了? 她惊呆了,这种地方她竟还能睡着?不对,又做梦了! “沐……”刚开口一个字,不远处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急速奔来。 沐蓝寻眼神瞬间凌厉,左手用力的摁着她的后脑,把她的话堵在了肩膀下。 “姐姐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说完,他转身就跳了下去。 “不,等等!”温暖的怀抱一离开,她就一个哆嗦,转瞬想到自己刚刚迷糊之间做的那个梦。 不行,这个真不能等! 也许是黑暗里待久了,也许是月光洒了满地,黑漆漆的周围终于能看清一些了。 她小心的蹭到树下,循着梦中的路径跟了过去。 隐隐听到猎猎的风声,几声叮叮的闷响,她小心翼翼的走进一处荒院,悄悄的探出一只眼睛。 杂草丛生的破落院子浸染着清冷的月光,屋檐下站着一人。 没等她看清是谁,几道剑光闪现,屋檐下漆黑的的房间内同时射出一阵飞箭,直指那人。 凤汐离大气不敢喘,悄咪咪的窝在墙角,眼神盯着屋顶的某处。 沐沐在那里。 捉拿要犯不是大理寺的活吗?沐沐怎么这么积极? “师傅,你欺骗我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她浑身一僵,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声音! 是那天花海劫持她的人,是他?他是那个案犯? 沐沐是来捉拿他的吗? “徒儿,我养你长大,又教你本领,不比你那个爹强?”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屋檐下的房间传出,一个人影慢慢踱步而出。 是一个身姿挺拔,浑身透着一股浓重的阴柔之气的中年男人。 月光下看不清来人表情,她只觉得周遭冷风刺骨。 不对,风中有毒! 她小心的从怀中掏出瓷瓶,吃了一枚百毒丹,能解百毒。 就她吃个丹的功夫,那边不知是谈崩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乱箭齐飞了,三五个人一起围攻那个中年男人,四周还不断地冒出暗箭。 哇塞!好像武侠大片! 她忍不住又探出了另一只眼睛。 被围攻的那人逐渐占了上风,周围的三人步伐已有些紊乱。 屋顶上一人突然飞身,加入了战局。 她眼睛一亮,是沐沐! 她下意识的高喊出声:“风中有毒,要闭气!” 这一声喊,把那几人都惊住了,同时往她这边看来。 沐蓝寻则瞅准时机,一个横挑,卸了那人的武器,并顺手击晕了他。 凤汐离瞠目结舌的看着沐沐这一连串动作,一抬眼,满眼的怒火已近在眼前。 然而他刚开口,就被她塞了一枚丹药,入口即化,还有一丝的甜味。 “姐姐你……” “鬼医给的解药,能解百毒,你也赶紧吃一颗。” 她小声的说着,勾着头不停地往那边瞅,小心的凑到他耳边说:“沐沐,旁边那个案犯是那天在花海劫持我的人。” 沐蓝寻眉眼低垂,“我知道。” 她叹了口气,扯了一下嘴角,“他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马上要死了? 第20章 偷袭沐沐的人呢? 沐蓝寻一脸震惊的望着她,眼神复杂。 “你要救他吗?”她幽幽的问。 “姐姐如果有安排,我听姐姐的。”沐沐语气压抑,直视着她。 “我能有什么安排。”她摇头苦笑,沐沐的处境比她糟糕的多。 她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他,“里面还有几粒,这几个人应该够用,你看着安排就行。” 眼见苍决已经咳了血,沐沐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过去分解药。 她望着倒在地上昏迷的那人,对他的身份好奇不已,却猛然想起他其实是诈昏的! 凤汐离悚然一惊,朝沐沐飞奔而去。 “小心!”她狂奔着大喊。 突变横生,倒在地上的人突然握拳朝向沐蓝寻,袖口倏然射出一个阴影直攻他面门。 周围的人眼神一缩,朝他扑去,他另一只手扔出一枚石子,却打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沐蓝寻侧身躲袖箭的身体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深坑! 好缜密的心思,连他躲避的方位都算好了。 眼见沐沐就要掉落深坑,后面的凤汐离以百米冲刺的力度猛然撞上他的后背,撞击力让沐蓝寻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而她飞扑的冲劲骤减,正正好悬在深坑的边缘,虽然她的双脚已迈过坑洞,却在坑边失了重心,眼看就要后仰着摔进坑里! 电光火石之间,沐蓝寻止住了飞扑的去势,扭身伸长了手,刹那间就抓住了正急速下坠的胳膊。 一个重重的摔趴,沐蓝寻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死死的扣着深坑边缘的石板,眼神中满是战栗。 她偷偷往下瞥了一眼,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深坑中满是倒插着的尖锐竹刺,若是掉下去,不得扎成刺猬了? 她被沐沐攥着手腕,垂在坑壁上,紧接着,大力袭来,眨眼就被拽了上去。 还没喘口气,她就被勒进一个怀抱,沐沐不发一语的紧紧抱着她,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肩头。 她动不了,只能轻轻的哄着,“没事,没事了,不怕不怕啊!” 她的嗓音有些抖,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周围的人都低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对着他俩抱拳一礼,就押着罪魁祸首悄然离去了。 直到瘫坐在地上的腿阵阵发麻,她才从紧箍着的怀里抽出了一只胳膊,轻轻的拍着沐沐的后背。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这些人各个都是大侠,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姑娘,还不自量力的想逞英雄。 “姐姐……”肩膀处传来闷响,沐沐抬起头看她。 她惊讶的发现沐沐的眼眶红了,嘴边还有一丝血迹。 沐沐受伤了? 她眼神一慌,就要从他怀中挣脱。 “姐姐,你可真是,真是……”他僵硬的扯着嘴角,比哭还难看的笑着。 “沐沐,你流血了!你哪里受伤了吗?”她焦急的扫视着他的全身,除了有些脏乱,没看出什么不对。 他抓住她的手腕,扶她起来,“我没事。” 两人站好,互相审视着对方。 她长吁一口气,心惊的看着沐沐严肃了起来。 “姐姐,刚刚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荒离是装昏的?她又怎么知道那处陷阱的位置的? 凤汐离脖子一缩,眼神躲闪。 这要是告诉他,就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大事件。 沐沐不会认为我是个妖女吧?灵魂互换就不说了,现在又能预知后事了,这,这如何是好? 她咬着唇,眼中挣扎,想说又怕吓到他。 “姐姐,若觉得为难就别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就可以了。”沐蓝寻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牵着她的手就出了院子。 直到后半夜,凤汐离渐渐沉入梦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总感觉沐沐他们今晚是安排了什么计划。 紫香王府。 沐蓝寻看着面前的两人,沉吟了一会,对其中一人说道:“苍决不杀他,那就废了他的手脚,以苍决的面容缉拿回去吧。” 下首一个面目冷硬的壮汉微微一颔首,“是!等定了罪,苍决就可以用回自己的面目了,只是短时间内还是要伪装一下。” 得给百姓一个时间忘却那张脸。 “嗯,你在房明正手下当差平时多注意些,他为人正直无私,是少有的明白之人,别让他抓了你的小辫子。” 沐蓝寻意有所指的告诫他,近日他跟上巳两人经常互换身份,即便两人再事无巨细的互换日常,也容易露出马脚。 春耕低下头,一脸愧疚。 “是,属下明白。”春耕抱拳看着地面,眼帘中出现一双金线滚边的墨色鹿皮靴。 沐蓝寻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有元日看着,你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天快亮了,小心些。”他嘱咐。 春耕躬身行礼,退出房门。 “主子,苍决想见你。”元日低声禀告。 “嗯。”他一挥手,转身坐到了书案之后。 兰裳苑。 凤汐离一睡醒就去泡了个澡,感觉终于活过来了,昨晚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芬芳,你最近泡的茶好香啊!”是天叙又送新茶过来了吗? 芬芳今天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裙摆上点缀着几朵樱花,竟让她莫名想到那个倒在天叙脚边的一身染血的女子。 梦境貌似不按照时间顺序来,我得抽空悄悄记下来才行。 今日的茶怎么怪怪的?香是挺香,怎么这么甜? 很像她之前喝的冰红茶。 “来香,来夜,更衣,我出门一趟。”她放下茶杯,走进内室。 当她带着两个丫鬟走在大街上时,才正式对这雅安城的热闹繁荣有了贴切的认识,民风开放的上离国没有太多针对女子的条条框框,但街上的人还是男子居多。 下次出门还是坐马车吧,走的腿酸。 片刻后,她已坐在促香居里,慢条斯理的品尝着他们的招牌豆糕。 自己逛街挺无聊的,下次约约九衣吧。 正想着,促香居门口就哗啦啦进来好几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着她,旁边的大圆桌而来。 旁边一下子多出来这么些人,她交代来香打包桌上未吃完的糕点,准备回去。 刚站起身,惊喜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汐儿!你也来了?” 第21章 都是因为她 凤汐离离开的脚步一顿,康九衣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满脸惊喜的走到她身边,全然没看见她身后一个女子骤变的脸色。 “汐儿,自己出来的吗?”九衣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明媚的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极了。 “嗯,天气不错,出来逛逛。”她拍拍康九衣的手,悄悄朝她眨了下眼:“改天约你啊。” 罗玉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帕交跟别人喜笑颜开,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等她认出这人竟是萧将军前段时间退婚的未婚妻时,心中的不爽就窜上了顶峰。 “咦?这不是前几天被退婚的丞相家的小庶女吗?”她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恶意,还明显扬着声音,店里已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促香居本来就是茶余饭后消遣的地方,如今似是有八卦听,大家都时不时的瞥一眼,凤汐离气笑了。 七夕那晚她偷看萧则侧脸的羞涩说明了什么,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小丫头情窦初开,竟然看上了萧则,一张脸又藏不住事,萧则八成心里也门清。 那个渣男!又准备欺骗纯情少女了吗? 看在她是九衣手帕交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 凤汐离轻飘飘的瞅了她一眼,目不斜视的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罗玉融的嘲讽没人接腔,像是打到棉花上,她脑中一热,阴阳怪气得我叫嚷了起来:“看着你人模人样的,怕是没人能想到你还半夜私会男人呢吧!” 话落,四周静了一瞬,康九衣脸色大变,与她同行的几人也脸色不好看,这种半夜私会男人的事情她们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本就不适合谈论。 更何况被人当众指责半夜私会男人呢? 凤汐离眉头一蹙,这种污蔑要是能忍,之前就不必费劲巴拉的退婚了。 她转身瞧着一脸趾高气昂的某人,又看看一脸难堪的康九衣,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怎么知道我半夜私会男人的?”呵呵,她跟萧则还真是一丘之貉呢。 不等她回话,凤汐离接着追问:“暂且不说我有没有,单就半夜私会这种话,是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她看着对面人青白的脸色,继续输出:“若说我半夜私会,可是你亲眼瞧见了?在何处?何时?我穿了什么衣裙?你可有印象?” “倘若是你道听途说来的,又是何人嚼了舌根?你且喊来,我与他对峙一番,若没有,那便是你臆想出来的。” 她言辞犀利,一番反驳有理有据,堵的罗玉融惊慌失措,瞪着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这样随随便便的诬陷他人,谁还敢跟你交心?这种话可别随便乱说了。” 凤汐离见好就收,萧则准备了人证物证的污蔑她都能给破了,这小姑娘简单几句话就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做梦去吧! 来香跟在凤汐离旁边,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您刚刚干的真的太漂亮了!你没看见那姑娘的脸色有多难看。”来香捂着嘴偷乐,只觉得小姐最近好像放飞了自我似得,生气十足。 “小姐?”来夜看着来香自顾自的偷笑,没注意到凤汐离愁眉苦脸的。 她扭头看看两个丫鬟,“那个罗玉融怎么说也是太傅之女,又是九衣的闺中密友,今天过后,估计背地里少不了要说我不少坏话。” 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个趣味相投的朋友,别再让那个没脑子的给霍霍没了。 可惜的是,人家还是嫡女,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这个嫡庶有别,还真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啊,以后还是绕着她走好了。 凤汐离怼完一顿脚底抹油跑了,徒留罗玉融几人在那里被人指指点点。 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又被家里保护的太好,这会委屈起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几人也没心情吃东西了,一起上了楚琳萱的马车,孟瑶她俩低声安慰着罗玉融,康九衣虽然也坐在马车里,但是紧抿着双唇,并未开口。 她是真觉得玉融这样污蔑一个姑娘家,实在欠妥。但是自己跟玉融几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怎会这样口不择言呢? 罗玉融哭了一会,心情好受了一点,抬头却看见九衣咬着下唇盯着地面看,一句话也没跟自己说,瞬间又觉得好友不关心自己不在乎自己了,红肿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九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分了?”她哽咽的问,哭的一抽一抽的,旁边的孟瑶和楚琳萱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康九衣无奈的看着她,“我,我没这么说。” “你明明就是这么觉得,你觉得我刚刚说的过分了。” “所以,所以你一直不理我,对不对?”罗玉融一哽,断断续续的说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可怜兮兮的。 康九衣只得伸长了胳膊拉着她的手,柔柔的说:“玉融,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只是……” “我们女子的清誉万分重要,你跟萱萱还没有议亲,以后万不能再拿旁人的清誉开玩笑了。” 康九衣苦口婆心,玉融已经及笄,议亲是迟早的事,若是她好口舌之争,将来对她的口碑也会有所影响。 罗玉融听她这样的说教,只觉得自己的好友被抢走了,心中慌乱,又难堪至极,趴到自己腿上嗷嗷大哭了起来。 康九衣眼角抽抽,怎么以前没发现玉融这么孩子气呢? 她拍了拍坐在玉融两侧的孟瑶和楚琳萱,“阿瑶,萱萱,我娘今天交代我给她带些清水桃酥,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的茶文宴我们再聚。” 说完,也不等她两人反应,掀了马车帘子就走了。 “萱萱,九衣不要我了,她走了,她以后都不理我了!”玉融看着九衣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心中更加怨恨起了凤汐离。 都是因为她! 那个女人抢了萧将军又不要,现在又来跟她抢九衣,她怎么那么讨厌呢!她怎么不去死呢! 悲伤委屈的罗玉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生了不该有的恶毒心思。 康九衣下了马车,疾步离去,玉融哭的她头疼,错了认个错改了就行,跟个孩子似得哭泣耍赖,将来怎么嫁人? 第22章 谁要见我? 丞相府。 今日丞相凤林商休沐在家,下人送来了一张请帖递了上去。 “相爷,荣轩王府送来的。” 凤林商放下手中画笔,疑惑的抬眼,楚北凌那个家伙据说要给两个儿子同时娶妻,还真是开辟了雅安城双喜临门的先河。 如今还没到成亲的日子,他又瞎折腾什么? 茶文宴?凤林商看着手中的请帖,上面写着邀请丞相府嫡子凤天叙,参加两日后在荣轩王府举办的茶文宴。 凤林商了然一笑,想着天叙最近的苦修,只觉得头大,让他出去换换心情也好。 “去拿给天叙。”说罢,他又走回桌旁继续画他的鸟语花香了。 今日凤汐离老老实实在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喝喝茶,看看书,练练字,感觉过上了退休一般的生活。 “小姐,您在写什么呢?”来香伸着脖子往桌上瞧,递给她一杯茶。 喝了一口,她皱了皱眉,“芬芳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俩丫头的泡茶手艺一般,还是芬芳泡的好喝。 “芬芳姐说有事耽搁了,要晚回来两天。”来夜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又端上来了几盘糕点。 她看着来香皱着小鼻子在那研究她写的简谱,一脸看天书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闲来无事,练练手指吧,去把我的筝拿来。”她捏了几块糕点,左右这两天睡眠不错,今天心情也好,不如就陶冶一下情操吧。 刚刚走进兰裳苑的凤天叙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其中还夹杂着凤汐离和丫鬟的嬉笑。 他脸色一暖,阿姐的声音什么时候听到都感觉沁人心脾,甚至周身的酸疼都消失了不少。 迈上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凤汐离柔美的侧脸,她低头看着琴弦,不时地拨弄几下,又跟来香来夜小声的嘀咕,随后几人笑作一团。 这画面太温馨,若是阿姐能一直留在府中陪他就好了,凤天叙心中一动,冒出的想法吓了自己一跳。 “天叙?你怎么来啦?”凤汐离不经意间看见站在门口呆愣的他,一脸灿烂的跟他招手。 “阿姐,在忙什么呢?”凤天叙压下心中那惊悚的想法,阿姐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府中的。 他朝她走来,带进来一片暑气。 于是,凤天叙成功的又在她这里蹭了一顿饭。 “阿姐,过两天你有事吗?荣轩王府有个茶文宴,你陪我去可以吗?”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茶文宴?之前好像听九衣提过,邀请的都是一些世家的公子小姐,自己的身份似乎不在邀请之列。 唉~万恶的封建社会。 “茶文宴啊?”她瞅着天叙一脸的期待,真有点不忍心拒绝他。 “抱歉,天叙,我可能去不了,这几天腰上有些疼痛,我正准备明天去找鬼医看看伤。”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凤天叙瞬间垮下了脸,蔫蔫的呆坐着。 “阿姐……那我也不想去啊!”他没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手指不小心碰倒了一杯热茶,烫的他嗖的一下缩回了手。 凤汐离立马抽过来一条丝帕,小心的给他把手上的水擦干,那心疼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被烫了一下。 “有些红,要不,擦点烫伤药膏吧?”她皱眉看着那略微红了一丢丢的手背,就准备开口喊来香。 “不用,不用!阿姐,就烫了一下,没关系的。”凤天叙扶额失笑,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他就起身就回去了,路上还寻思着自己能找个什么借口不去呢?要不把自己摔伤?不行,不划算,要不装病? “你们下去吧,我午睡一会。”凤汐离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晃回了内室。 午后的风带着一丝燥热,熏得人昏昏欲睡,可是凤汐离这会却精神的很,这两天一直没去找沐沐,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是怎么处理的? 她轻轻打开房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只有鸟叫蝉鸣。 她咧嘴一笑,欢快的走向假山,裙摆飞舞,眨眼就不见了。 可她没注意到,去而复返的凤天叙站在通往她兰裳苑的长廊里,惊讶的看着她进了假山后人就不见了。 踩着愉悦的小步伐,她推开了沐蓝寻的房门,扬声喊着:“沐沐!你在吗?” 沐蓝寻一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如今听到她声音里的欢快,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在呢,老老实实的没出去瞎跑。”他站在书架旁,看着她带着光走向自己。 “看什么呢?”她伸头看他手中的书,却见他手掌一合,书册“啪”的一声立起来了。 “褚国皇室的走向和秘辛,你想看吗?”沐蓝寻坦然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凤汐离知道这些他辛苦收集来的情报。 她愣住了,再次意识到沐沐是皇子,还是褚国最受宠的皇子,没准将来还能荣登九鼎…… 哎呀妈呀!我跟一国的皇室是熟人呐! “来,坐下歇歇。”她拍了拍对面的位置,给那边推过去了一杯茶,一副要详谈的样子。 “姐姐有事?”他从旁边的桌上提过来一个篮子,里面是几盘水果,还有一些葡萄,橘子什么的,西瓜和桃子居多。 “那天晚上,那个偷袭你的人怎么样了?”她开门见山,真心觉得那人的下场不会好受。 沐蓝寻瞟了她一眼,眸光微沉,但还是坐下来,递给了她几页密信。 “看完你就明白了。”他把果盘拿出来摆在她手边,又顺手给她添了茶。 今天瞧着姐姐精气神都挺好的,之前鬼医说过姐姐体内有毒,虽然不重,但是总有这么个隐患也不安心。 只可惜,一直没查出来,究竟是谁?又为何下这种毒? 也许是查的方向不对? 凤汐离拿着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没想到那个苍决的身世挺让人唏嘘的,不过,他那个师傅就太可恶了,收徒而已,用得着强买强卖吗? 她突然想起七夕那晚,九衣马车里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苍决?那他俩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吗?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敲门声响起,元日禀报:“主子,苍决想见姑娘。” 谁? 谁要见我? 第23章 要离开一阵子 她愕然的抬头,苍决在沐沐这里? 沐蓝寻看着她,“姐姐,那天在花海,是他重伤了你,你若不想见他,我就……” “不,我见!”她站起身,斩钉截铁的说,他是九衣的哥哥,怎么也得见见,虽说他刺伤了我,但是…… 沐蓝寻顿了一下,对元日点了下头。 “姐姐,他无故伤人,有错在先,你若想要送他去法办,尽管说。”沐沐维护之意满满。 她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想见见他而已。” 须臾,门口进来一个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身形颀长,墨发高高束起,简单利落,一张脸很是生硬,眉骨处的刀疤更显得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戾气。 腰间的伤突然隐隐作痛了起来,她僵笑了一下,还没开口,苍决就朝着她跪了下去。 “姑娘仁义,苍决牵连姑娘受伤,万分悔恨,可姑娘却不计前嫌,又赠解药救我一命,姑娘若有需要,苍决定死而后已。” 说完,他就对着凤汐离磕了一个头。 她有些局促不安,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磕头,她给沐沐递眼色:你说话啊。 沐蓝寻摇头一笑,“你先起来吧,看样子姐姐没怪你。” 苍决听话的站起身,立在一边。 凤汐离这才发现,他长得跟九衣真的好像,这两人要是一同出现,那绝对是一家的基因。 “那天晚上,九衣的马车里……”她觉得还是再次确定一下比较好。 “是我,我发现她和我几乎像是孪生兄妹,继而查到了康赫,也就是现今太尉的府上,得知康赫这些年子女双全。” 他平静的语调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心中一叹,九衣那晚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想必也是在乎这个哥哥的吧?要不,明天邀九衣过来探探口风? “姐姐,苍决功夫不错,易容术也用的出神入化,不如以后出门就让他跟着你,也能弥补他之前的过错。” 沐蓝寻沉思了一番,还是觉得让他保护姐姐比较好,夏凤还在暗处。 这样双重保障,他也能更放心。 “我愿誓死追随小姐!”苍决咚地又跪下了。 “别,别跪了,你,你起来吧。”咋说也是九衣的哥哥,太尉的儿子,动不动就跪自己,吃不消啊。 沐蓝寻朝他一挥手,“你先下去吧。” 见他离开,凤汐离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在我身边放这么多人干什么?” 他不以为然,坐着喝茶,把刚刚她看过的密信点火烧了个干净。 “那个偷袭你的人呢?”她也坐了回去,拿了个桃子咔嚓咔嚓的啃着。 喝了口茶,沐沐淡然的说道:“他被废了手脚,扔给大理寺了,他做的那些事,就自己慢慢还吧!” “怎么还?”废了手脚,那不就残废了? “流放。” 她听了直咂舌,一个残废被流放,哪还有命? “大理寺的人真好命,天上掉下来个缉拿的要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去邀功了。” 沐沐做好事不留名,还真是,格局大啊! 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沐蓝寻心中一暖,姐姐为他抱不平呢! 沉默了一会,沐蓝寻开口:“姐姐,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她啃着桃子的嘴立刻就闭上了,好家伙,现在是要明目张胆的出去搞事情了? “你要去哪?”她下意识的就开口问他。 他垂着眉眼,没吭声。 “那什么时候回来?去的地方危险吗?”她又问,口中香甜的桃子,瞬间就索然无味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眸光幽幽的瞅着她。 她心一哽,忽然间无名火就上来了。 “好吧好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吧,但是记住了,别让自己受伤了,听见了没?” 她猛然站起身,眼眶酸酸的,看到沐沐慎重的点了点头。 心中的那抹酸涩无处宣泄,她蓦地指着桌上的果盘,“桃子挺好吃的,我拿走了。” 说完,端起盘子装进竹篮里,扭身就给提走了。 这几天的好心情眨眼就没了。 沐蓝寻苦笑着看她疾驰而去,垂眸盯着桌上孤零零的还躺着两个桃子的果盘。 说的桃子好吃,为何拿走了橘子? 沐蓝寻愣愣的坐着,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 一声细微的响动从假山里传出,凤天叙眼神幽暗,站在假山一处斜上方,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裙摆。 一个时辰,阿姐离开了整整一个时辰,隔壁是……紫香王府? 那就是褚国质子,沐蓝寻了? 没想到,阿姐跟那个质子这么熟悉?他突然想起那天阿姐受伤,那个看上去冷静稳重的少年,应该就是他吧? 可是,自己连累了阿姐受伤,而他,却能有条不紊的善后。 真是可笑,真是荒谬! 凤汐离一路气冲冲的回房,手中的篮子往桌上随便一扔,篮子倾倒,里面的果盘滑出,黄灿灿的橘子映入眼帘。 嗯?橘子? 她疑惑的剥了一个咬了一口,酸甜冰凉,爽嫩多汁。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生气?为什么?就因为沐沐不听话想出去瞎跑吗?他以前也偷偷出去过啊,自己也没生气啊。 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下午两人的对话,直到她回味到,得知沐沐要离开时的那种心情,那不是生气,是委屈,是难过,是不舍。 她唰的一下睁开眼,震惊的捂住了嘴。 不会吧!真的吗?不是吧!! 自己喜欢上他了?开什么玩笑!!沐沐才15岁!!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成熟都早,但是自己不是啊,她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喜欢上一个初中生! 而且,而且沐沐是褚国的皇子,那是真正的皇亲贵胄,自己只是丞相府名义上的女儿,真实身份却是一个母失踪,父不详的人。 越想越失落,她感觉周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倒在床上,感觉四肢沉重的厉害,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一滴泪滑过鼻骨,滴落在被褥上。 直到第二天九衣坐在她对面,她还恍恍惚惚的,“汐儿,你怎么了?” 康九衣还以为是昨天玉融的那一番话让她难过了,她拉着凤汐离的手,不停地替玉融跟她道歉。 沐沐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我只不过是当了他人生中几年的亲人,可终归也不是真正的亲人。 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他既然叫我姐姐,我就当好姐姐就行,其他的还是别想了。 她看向九衣担心的眼神,握着她的手,悄悄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九衣,给你看个惊喜哦!” 紧接着,她就对着门外轻喊:“进来吧!” 第24章 我不怪你的 苍决推门而入,当康九衣看见他时,震惊的瞪圆了眼,指着他,嘴张张合合的说不出话。 凤汐离偷笑了一下,拉下她伸出去的手臂,把苍决推到桌边坐下,扭头跟他二人眨眼,“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吧。” 说完,就体贴的替他们关上门。 她望着紫香王府沐沐的方位,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内室。 来香来夜在屋里正忙的热火朝天,她愣了一下,“你俩忙什么呢?” “小姐,小姐,紫云书院发了通知,说是组织书院的学生,后天参加荣轩王府的茶文宴呢,我跟来夜正帮您选了几身衣裙,还有头饰什么的。” 来香兴冲冲跑来,手里还拿着书院的请帖。 “小姐,书院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收到了,特别是你们往届这几个成绩优异的人。” 来夜也笑眯眯的,小姐虽然已经毕业了,但是在书院时成绩优异,总是被当榜样展示。 凤汐离呆住了,书院的请帖?书院也参加宴会什么的? 我去!原主还真是个实打实的才女啊!我这半吊子的水平,去了不会穿帮吧? 她一头冷汗,这个鸿门宴是躲不过去了是吧! 荣轩王府。 王府筹备了一个月的茶文宴,广邀了各大世家的夫人小姐,公子少爷,可谓是高朋满座,盛况空前。 凤汐离今天一大早就被来香来夜拉起来梳妆,看着俩丫鬟兴奋的小眼神,她无奈的甩甩手,“别太夸张,低调一些。” 宴会在一个花园旁的一个偏殿里举行,周围小桥流水,花香扑鼻。 凤汐离跟凤天叙两姐弟一前一后坐马车到了王府门,他今天也算是盛装出席,月牙白色的绸杭长袍衬得他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马车上丞相府的标志显而易见,他淡淡地拒绝了门口小厮的引路,“我等人,稍后便进去。” 等到凤汐离也下了马车,他快步走去,一脸轻快的看着她,“阿姐,我们一起进去。” 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她还是有些紧张,原主喜静,这种场合也很少参与,所以记忆里也没什么可参考的。 “九衣!”她眼尖的看见康九衣走在前面不远处,终于见到了个熟人。 康九衣依然是淡雅的浅蓝色百褶如意裙,整个人优雅端庄,此时她身边站着一位粉色刺绣妆花裙的女子,正拉着她说些什么。 她扭头看见凤汐离,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汐儿!太好了!你真的来啦!”她几乎是小跑着奔来,脸蛋上的酒窝像是两个小漩涡。 “嗯,不得不来,书院给发的请帖,还点名要我来。”她回了一句,看向九衣身旁的姑娘。 这个姑娘看着跟九衣差不多年岁,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天叙? 她扭头看看天叙,又看看她,这是? “九衣,这位姑娘是?”她拉了拉康九衣,九衣这才反应过来萱萱看着人家的弟弟都快看出魂了。 “汐儿,凤公子,这是荣轩王府的二小姐楚琳萱,今日的茶文宴就是萱萱母妃举办的。”她简单做了个的介绍。 “楚姑娘。”凤汐离轻轻福了一礼。 “这是家弟凤天叙。” 凤天叙则一脸冷淡,抱拳一礼,“康姑娘,楚姑娘。” 他扫了她们一眼,低头跟凤汐离说:“阿姐,我先过去了,你若有事,来喊我就行。” 说完,他对两人微笑点头,错身就走了。 楚琳萱心中震撼不已,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清风霁月的人,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璞温玉,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他是丞相府的嫡长子?凤汐离的弟弟?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云烟殿的正厅,厅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聚成一个个小圈子。 楚琳萱也算是东道主,进门的一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她是荣轩王的独女,因她父亲楚北凌有军功在身,又数次出资出力助启招帝稳定朝堂,所以被封了荣轩王,是本朝的第一个异姓王爷。 “萱萱,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半天呢!”一声娇笑响起,罗玉融款款走来。 她笑着打趣楚琳萱,又拉着康九衣的手,一个眼神都没给凤汐离。 旁边的姑娘也一个侧身挤过来,拉着楚琳萱:“萱萱,那边有人在放纸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凤凰,我们去看看吧?” “啊!”凤汐离脚上一痛,后退一步, 就看见那位姑娘借着侧身的姿势扭到了一边,而自己的鞋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脏脚印。 她抬头看着那个姑娘竟一脸的诧异,装模作样的扭头寻找,还惊呼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演技,她不嫌尴尬吗? “哎呀,你的鞋子好脏呀!”她再次惊呼,还指着凤汐离的脚,“你出门都不更换衣物吗?” 呵呵,这刚进门就被针对,还真是一刻不得闲啊! “没关系,你也是不小心踩到我的,我不怪你的。”凤汐离靠近她,微微倾了一下上身,像是在听她耳语,然后就笑得一脸大度。 嗯?什么意思? “阿瑶?”楚琳萱惊讶,孟瑶踩人脚了? 康九衣叹了口气,看向罗玉融,她虽然没有亲自针对汐儿,但是她这会看汐儿的表情真的是一言难尽。 孟瑶愣住了,谁踩她脚了,不对,自己刚刚说的不是这个啊! 凤汐离看她呆愣,抿唇一笑,“殿里人多,姑娘可要小心些。” 孟瑶这才反应过来,被她倒打了一耙,脸色微红,瞪着她,“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这么体贴?” 她咬着牙说,一个庶女而已,站在她们这一群世家嫡女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小女是丞相凤林商的女儿,凤汐离。”她微笑着福了一礼,不卑不亢。 “嗯?我记得丞相家没有嫡女啊,好像只有一个嫡子呢!”另一道疑惑的声音加入。 孟瑶心中一喜,轻抬下巴看着她,“好像是呢,你是丞相家的?” 凤汐离看着围上来的几人,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嗯,家父的确只有一个嫡子,小女是府中庶女,今日陪家弟来此见见世面。” 她故意说的谦卑,果然得到了几枚轻蔑的白眼。 “这是荣轩王府的宴会,来的都是世家正妻嫡女的场合,你出现不太妥当吧?” 第25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孟瑶赶紧找补,历来官家庶子庶女都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等宴会的,她还真敢厚着脸皮进门呢! “对呀,对呀,荣轩王府一个月前就通知各大世家了,邀请的都是各家的夫人世子,嫡女。” “可不是吗?若不然,那荣轩王府得招待多少人呢!”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不乏有一些骄傲自大的公子哥们,鼻孔恨不得扬到天上。 “紫云书院,到。”门口的小厮喊道,今日能邀请紫云书院上届三甲前来,实属不易。 紫云书院三年一届,每届的前三甲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上一届的学生去年才结业,现在还没来得及入朝为官,这次是院首孟珂提议让他们几人去凑凑热闹,实在是出乎意料。 这三人一进门就成了焦点,刚刚围在凤汐离旁边的姑娘们都悄悄转身望着他们。 他三人一人是大理寺卿房明正的长子房鸿靖,另两人则是刑部侍郎左中择的二公子左锋和小公子左然。 几人一同亮相,气质风度各有千秋,引得一众姑娘小姐们芳心暗许。 一身宝蓝锦缎长袍的左然看着是几人中最活泼的,他左右看了看,撇了撇嘴,突然眼睛一亮,似是看到了熟人。 “师姐!”他朝着某人招手,一脸兴奋的扯了下身边的左锋,“二哥,是师姐!师姐也来了呢!” 说完,他一阵风似得就刮到了凤汐离的面前,像只看到大饼的小狗崽。 左锋朝她望去,似是察觉到她那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就跟着走了过去。 “昨日老夫子还说让我们来凑凑热闹,见见熟人,原来说的是师姐啊!”左锋犀利的开口,一句话就成功的让众人瞠目结舌。 紫云书院前三甲的师姐?谁? 那个丞相家的庶女?凤汐离? 除了康九衣,其他所有人都觉得冷风呼呼的吹,吹掉了他们所有人的下巴。 尤其是罗玉融,她咬着下唇,眼中溢满了嫉妒。 紫云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 而孟瑶的表情就更耐人寻味了,有错愣,有难堪,有不甘。 她一个女子,还是庶女,能进书院学习,还能当上三甲的师姐…… 孟瑶的牙都快咬碎了。 凤汐离脑中忆起,原主只不过是有幸得到孟珂院首的几次指点迷津,又恰好这几人也在相同的地方迷惑不解,她就照着院首大人的讲解方式比葫芦画瓢的讲给了他几人。 结果,她就强行被当上师姐了。 除了左然,那两人一个比她大一月,一个比她大一岁,也跟着左然喊她师姐,她纠正了多少遍,他三人依然我行我素。 之后就比较神奇了,那三人一旦有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她,她若不懂就再去请教院首夫子,然后她再回头教他们。 “师姐,这是怎么了?”左锋心中跟明镜似得,这一群世家公子小姐围着她,可不像是在谈天论地。 更何况,师姐脚面上的一大块污渍是如此显眼。 “没什么事,九衣跟我介绍她的几个闺中密友呢,刚刚人多,不小心绊了一下。” 有台阶就下,毕竟自己也是刚进门,又是客。 “好,那我俩先去鸿靖那边,他最近心情不好,容易被惹。”左锋熟稔的打趣着,拉走了一直想插话的自家小弟。 “二哥,我还没跟师姐说上话呢……”左然小声的嘟囔传来,一脸的不情愿。 那三人自成一个天地,其他人根本就插不进去。 凤汐离这边围着的人尴尬了一瞬,一个个的找借口都溜了。 楚琳萱看了看凤汐离的鞋面,笑着提议:“凤姑娘,我那里还有几双蜀锦的鞋子,从未穿过,我带你去换一双如何?” 唉~看来以后出门得自备衣裙鞋子什么的了。 “谢谢,有劳楚姑娘了。” 凤汐离跟着楚琳萱去了后院,孟瑶噘着嘴看着她俩,跟罗玉融小声地咬耳朵:“一个女子,跟男子比学问有什么用?将来不还是嫁人做小,相夫教子吗?” 罗玉融深以为然,两人讲的悄悄话全让康九衣听见了,她一脸怒色的看着她俩,已经懒得再说了。 正厅的一隅,凤天叙眯眼看着罗玉融和孟瑶,她俩一会交头接耳,一会捂嘴偷笑,眼中还不时的闪过一丝不忿。 这两个女人!竟还想找阿姐麻烦? 此次茶文宴本就是为这些未婚的男女举办的,是以夫人们都聚在内室,正厅里的男男女女各怀心思。 已经议亲的也有几对,都在花园里赏花遛弯,希望能多培养一些对彼此的感情。 宴会进行到高潮,就是各家世子嫡女争相斗艳的开始了,吹拉弹唱,吟诗作画,一个个恨不得把自身所学一股脑全部展示出来。 凤汐离看着丫鬟拿来的白色纱裙和藕荷色蜀锦鞋子,就眼角直抽抽。 纱裙看着一般,但是在阳光下能折射出绚烂的七色,而且看着就飘逸柔软,绝对是件质量上乘的衣裙,蜀锦鞋子就更不用说了,更是价值连城。 这个楚琳萱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自己一时不察,答应了她说为了搭配鞋子让自己一并换了衣裙的提议。 这下好了,不换也得换了,唉唉唉!她低调的衣裙呢? 在他人府上,她也不好过多的扭捏拖沓,心一横,穿就穿吧! 凤天叙在人群中跟几个同窗好友聊了几句,就有意无意的找寻阿姐的身影,突然,一个下人打扮的背影闯入眼帘,然后一眨眼就不见了。 好熟悉!这个背影好似在哪见过? 他正蹙眉思索着,旁边的人一声惊呼:“我眼花了吗?今天的宾客里有这位佳人吗?” “天叙,天叙,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他身边的人激动的推了他一把,他不耐烦的斜睨了他一眼。 什么佳人?哪有阿姐…… 凤天叙刚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就愣住了。 长廊下走来一位女子,微风浮动的白色纱裙就好似天上绵绵的云朵,隐隐透着七色彩光,女子腰间水蓝丝软烟罗的飘带垂坠着,轻施粉黛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光,低垂的墨发上斜插着一枚木簪。 周身没有其他的装饰,简单到不可思议,却让人觉得清新脱俗,淡雅别致。 这是?阿姐? 凤天叙看呆了眼,只觉得今天的阿姐格外的扣人心弦。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凤汐离这一亮相,瞬间引燃了场中所有人的心绪。 康九衣与有荣焉,汐儿的妆造是她的成果,衣裙是萱萱的贡献,头饰,那枚木簪,是汐儿……算了,不说也罢。 转瞬间,凤汐离身边就围上来了几家的公子,装模作样的跟她搭话。 罗玉融眼中的愤恨几乎要跳出眼眶,这个女人!刚被退亲就如此的招蜂引蝶,难怪萧将军不要她。 “哇!凤姑娘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正好我们在对酒当歌,凤姑娘不介意一起切磋切磋吧?” 第26章 你赔得起吗? 罗玉融婀娜多姿的走向她,一脸的惊艳,故作热情的拉着她,把她拉到了众人中间。 “我们在玩对诗呢,凤姑娘也参加一轮吧?”她满脸真诚的提出邀请,眼神清澈,就好像也被她迷住了似得。 这演技,比孟瑶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凤汐离暗中抽了抽手,这姑娘拉的死紧,竟一时挣不脱。 “对诗就算了,在书院见天的对,我可没有房家公子的才能,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凤汐离笑着拒绝,看着罗玉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转而接着说:“既然我是作为书院的学生被邀而来,那就题字一副吧,可好?” 罗玉融一僵,紫云书院声名在外,里面的学生各个饱读诗书,书法更是经由大家指导过,是她们这些深闺中的小姐们无法比拟的。 “也好。”她暗暗磨牙,却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妒忌。 随即,凤汐离上前,旁边已有人帮她研好了墨,道谢后,她拿起笔略一沉思。 手腕转动,一气呵成。 放下笔,她退后几步,大方的给众人展示。 “桀骜不羁”四个大字跃然纸上,这四个字本就昭示着不墨守成规的洒脱,而她用了草书的字体,更显得自由自在,潇洒大方。 “献丑了,最近还在练习,大家勿怪。” 其实这几个字单就书法功力来说还是能看出来下了功夫的,但草书这种字体追求的就是灵动遒劲,各有各的风格。 凤汐离四两拨千斤的表现了一番,没有很出彩也没有很平庸,但却还是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罗玉融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压下心中疯狂的咆哮。 凤天叙同样心潮澎湃,刚刚阿姐在人群中给他偷偷的眨了眨眼,调皮的不像之前安安静静的阿姐。 他觉得心中有什么在扩散,热热的,一丝一丝的连绵不绝。 为了不再被找麻烦,凤汐离躲到了三甲小天地里,虽然不再有人上来搭讪,但也成为了姑娘们的众矢之的了。 呜呜呜,我就说嘛,我就不该来!这就是一个鸿门宴! “师姐,你是怎么得罪罗家大小姐了?”左锋幸灾乐祸的笑着。 大家都能看出来,孟瑶是罗玉融的人,她一进门就被下马威,后面又被逼献艺,简直不要太精彩。 凤汐离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就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糕点,还有数十种水果,蜜饯供她挑选,岂不乐哉。 王府就是财大气粗,霸气啊! 她跟几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因自己现代思维的方式,说的话在他们几人听来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但是这几人惊讶过后竟都能坦然接受,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没长眼吗?我这衣裙可是玉宝阁的镇阁之宝,碰坏了你赔的起吗?” 凤汐离吃饱喝足正昏昏欲睡之时,一个尖锐的声音钻进耳朵,让她立马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哪来的恶毒女巫? 她四人为寻个清静,早早就找了个碧水亭,听听鸟语花香不比看那些搔首弄姿的强吗? 她歪着头看向声音出处,一个碧色长裙的姑娘满脸惊慌,朝着她面前一身绫罗绸缎的女子不停地低头道歉。 大眼一扫,就能看出来,两人衣裙质量天差地别,那个说是玉宝阁镇阁之宝的裙子实在夸大了些,但是看上去质量不错倒是真的。 而那个不停道着歉的小姑娘看着一身的英气,眉宇间透着坚韧,长相也少了些女子特有的柔媚,总感觉她身上的衣裙遮盖了她的气质。 这该不会是将门之后吧? 凤汐离想起了花木兰,突然就想看看若是这个姑娘骑在马背上,该会是怎么样的英姿飒爽?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姑娘你没事吧?”碧裙女子诚恳的表示歉意,而那个镇阁之宝则不依不饶的。 她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还眯着眼,一副抬头看天的傲慢模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这衣服皱了就不能穿了,你说!该怎么办?”镇阁之宝见四下无人,而碧裙姑娘就自己一人,当下起了捉弄的心思。 “我真的是不小心撞到你的,也诚恳道过歉了,而且你的裙子也并无大碍,我觉得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碧裙姑娘语速偏快,一口气说完就准备离去,没想到,她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衣袖,还被人使坏的往下拉了一下,瞬间,肩膀上的衣衫就滑落了两分。 碧水亭位于假山之上,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所以镇阁之宝那边的动静凤汐离在亭内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户部左侍郎范擎的女儿范灵思,还真是嚣张啊!”左锋就刚开始瞥了一眼,对这些姑娘们的小心思实在没兴趣。 户部?这可是个肥差啊,这么不差钱的主给这为难一个小姑娘,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另一个是谁?”她问。 “东郊大营冯校尉的小女儿。”左锋沉默了一下,说起冯校尉,他语气沉重了不少。 “怎么了?”凤汐离敏锐的察觉到左锋低沉的情绪,这个冯校尉出什么事了? “前些年,冯校尉带兵出战,因军中混入了敌方奸细,不幸战死沙场,而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支援时又不幸中了我方叛徒的埋伏,双双殒命。” 左然回道,轻叹一口气,当时这件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启招帝震怒,敌方奸细,我方叛徒竟然都凑到一起了,几乎灭了冯校尉的满门。 现在他家只剩下冯夫人和小女儿冯长君了,此事影响恶劣,民间并没有过多的流传。 如今冯长君一介孤女还能受邀参加茶文宴,想来也是守孝期满了,也不知道背后谁给撑了腰? 凤汐离站起身,探头望去。 这可是妥妥的烈士子女啊,还有人敢这样欺负呢? 冯长君紧紧拉回滑落的衣袖,一脸怒色的看着拽她的人。 她被几个人围着,嚷嚷着让她赔偿,范灵思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趾高气昂的。 旁边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跟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她嘴角一扬。 讥笑道:“原来是冯校尉的女儿啊,你们家识错路,认错人的本事估计是遗传,要不,你也不会一头撞我身上,你说是吧?” 范灵思意有所指,说的委实过分了。 凤汐离眼中的怒火窜起,军人不论在那个年代都是受人尊敬的,更何况是为国捐躯,那更是一丝一毫的轻蔑都不允许的。 “姑娘,罪不及家人,若你的衣裙真的有损,我定竭力赔偿。”冯长君一秒变脸,原先的歉意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以为你是谁?范姑娘的衣裙是你赔得起的吗?”旁边的小喽啰指着她的鼻子,一个孤女而已,没了父兄,就一个空壳子府邸,嚣张什么? “你又以为你是谁?”假山上飘下来一句反问。 第27章 满心的畅快 冯校尉一家为国为民,现在独留一个女儿在世,若还被人欺负了去,那将会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凤汐离从假山缓步而下,后面跟着左锋三人。 这几人听见竟还有别人插话,心中一慌,看向来人。 “你是?”范灵思皱眉,这是哪家小姐?面生得很。 “我是谁不值得一提,不过这位冯姑娘可是先烈之后,足以受我们一拜。” 她对着冯长君福了一礼,后面三人也抱拳行礼,态度端正诚恳。 范灵思翻了个白眼,哪哪都有多管闲事的人。 “她走路不看路,撞到了我,难道就是应该?先不说我的衣裙价值千金,就是她这着急忙慌的赶路,就是没规没矩的,一整个的家门不幸!” 范灵思拂了拂衣袖,一副被她碰到有多脏似得。 “慎言!姑娘,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凤汐离身后的房鸿靖目光逼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有多脏一样。 “怎么?你们还想人多欺负人少吗?”旁边的小喽啰喊了起来,看着范灵思白了脸,就迫不及待的想表现一番。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人多欺负人少,凤汐离正了脸色,“若要真的欺负你,你又当如何?” 跟这种人废什么话?讲理不行那就直接刚吧! 自己身后那三人哪一个的身份不够压她一头的?就是自己也是紫云书院数一数二的人物。 会怕她一个户部左侍郎吗? “你!你放肆!”范灵思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就准备一巴掌呼上来。 左然看戏的表情一凛,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低头俯视着快撞上自己胸前的范灵思。 “放肆的是你!”开玩笑,师姐当着他们几人的面被赏了耳光,那他们三甲的名望不就全毁了? 范灵思抬头仰望着这个高了自己整整一个头的左然,被他周身冷冽的气息吓退了几步。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范灵思委屈的咬唇,泫然欲泣的捂着脸跑了。 “范姑娘,等等我。”那几个小喽啰眼看刚不过,追着范灵思也跑了。 “姑娘,公子,长君这边有礼了,多谢。”冯长君福下一礼,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一处楼阁内,半掩的窗户里透出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 “看不出来呢,丞相家的女儿还挺仗义的。”一条月白祥云纹的腰带在窗口一闪而过。 “我觉得楚姑娘也挺仗义的,流仙裙说送就送了,我看着倒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旁边一道年轻的声音回道,竟然是一个身着灰色奴仆装的年轻男子。 “你这小子!”男人笑着摇头,“军中我已安排好,你要去就快去快回,紫香王府的空城计不能唱太久。” “多谢王爷,您放心,我只查事,绝不影响军中事务。”年轻男子顶着一张大众脸,身形和声音分明就是褚国质子沐蓝寻。 男人摆了摆手,先行离开了,冯长君是他亲自邀请来的,看样子他还是去云烟殿看看吧。 有些人真的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战场上的残酷她们可以不清楚,但是不能不敬畏。 沐蓝寻走到窗边,幽幽的看着那个碧水亭,回想着姐姐和那些人。 想起刚刚挡在姐姐身前的那个人,他就想一脚把他踹走。 凤汐离邀请冯长君一起回云烟殿,看看时间,茶文宴应该快结束了,她也终于能功成身退了。 也可能是因为快结束了,那些世家小姐有几个略显按捺不住,言笑晏晏的来找左锋几人搭话。 凤汐离偷笑,拉着冯长君离远了些。 她眼光无意间瞥到范灵思周围又聚集了几人,其中还有罗玉融孟瑶她俩,那几人目光一直盯着她这里,眼神凶狠,她心中一沉,这是又想搞事了? 她蹙眉沉思,一味的藏拙似乎不管用,总有人来挑衅,既如此,那就风光一把好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悄悄跟身边的冯长君说了几句话,她惊讶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凤汐离开心一笑,得嘞! 她跟冯长君朝着室外高台走去,两人并排而行,放开了气场。 一个拿出了三甲师姐的派头,含着下巴微微的抬头,眼神是少有的深邃。 一个定下心后,目光坚韧,迈出了将门之后的肃穆。 凤汐离走向亭边高台上,在一架古筝的旁边落座,慢条斯理的缠着义甲,丝毫不在意旁人惊诧的眼神。 眼见周围的氛围已铺垫的差不多了,她浅浅的弹了几个音,手指翻飞,带出来的声音却尖锐刺耳。 下面离得近的好几个姑娘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而范灵思和罗玉融她们则笑的一脸幸灾乐祸。 “锵!”凤汐离一个发力,手指重重一拨,独属于筝的那种古朴厚重的轰鸣猛然敲进每个人的心间。 随后,旁边一声响彻云霄的剑鸣声爆燃而出。 手持长剑的碧色身影挽了一个剑花立于高台之上,冯长君一门忠烈,父兄皆是战死沙场,徒留她一人守着偌大的府邸,独自感伤。 你是 遥遥的路 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 走在你的眼眸 …… 凤汐离空灵激情嗓音一出,下面瞬间就一片寂静。 她一直觉得《如愿》这首曲子,沁人心脾,曲调的铿锵,歌词的大气,衬得整首歌曲激情澎湃。 战场上厮杀的每一位战士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即便埋骨他乡,即便天人永隔,即便已成万骨枯,但他们知道,自己流的每一滴血,迈出去的每一个脚印,都能换来未来的盛世繁华。 而我将 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 你曾苦过我的甜 我愿活成你的愿 愿不枉啊 愿勇往啊 这盛世每一天…… 她弹奏的手指阵阵刺痛,嗓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眼前闪过冯长君翩翩飞舞的长剑,就好像看到了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将士们。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两人颊边都冒出了水汽,她们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台下的众人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他们仿佛看到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烈们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站起的画面。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没听过?边弹边唱边舞剑? 她两人是要出征吗? 凤汐离扫过台下呆愣的众人,只觉得满心的畅快,却突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嗯?沐沐? 第28章 别不理我 她心中一惊,拧眉望去,却并没找到沐沐的身影,但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真的好像沐沐,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嘲弄的一笑,沐沐不是说了有事要办吗?去哪不说干什么不说何时回也不说,他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就随他去吧! 藏在人群中的沐蓝寻在对上她的眼神后也吃了一惊,差点被发现,他心中憋闷,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转身准备离去,余光却扫到那个小胖子直直的朝着凤汐离走去,眼神中的那抹光亮像是两把箭让他死死定住了离开的脚步。 他愣在原地,突然的顿悟让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刚想转身,就迎面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眼,眼神中满是不赞同,甚至还有一丝恼怒。 他紧紧握拳,闭上了双眼,遏制着自己转身的冲动,几步就出了云烟殿的范围。 姐姐,我会速去速回的,你别,别不理我。 “阿姐!”凤天叙快步走到凤汐离的身边,拿了丝帕给她擦汗,还不停地赞叹着:“阿姐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公子都被你迷住了。”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不满,那些人看阿姐的眼神太讨厌了! “阿姐,那是什么曲子啊?怎么从没听你弹奏过?”凤天叙随口问道,还时不时的瞪向那些频频往这边打探的目光。 凤汐离取完义甲,按下他不停给自己擦汗的手,“之前从一本人文游记里看到的,试着弹过几回,感觉很有意境。” 他看着眼前的阿姐,只觉得今天的她亮眼的让他无法直视。 而范灵思等人则脸色铁青,看着她突然高调的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就恨不得当场划花了她的脸。 这个心思深沉的小贱人!敢情是故意装蠢,就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然后又打个回马枪,就为了让大家刮目相看,这心机,藏的真够深的! 哼!你再优秀又如何?高门大户的人家是不可能娶个庶出的媳妇当家的! 这几人心里都是酸溜溜的,撇着嘴不以为意。 等终于回到自己的兰裳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凤汐离就一把抱住了来人,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芬芳啊,芬芳,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来香她们气死了。” 她一进门就没形象的搂住了芬芳,芬芳一走好多天,自己没的茶喝,来香来夜这两个丫鬟天天叽叽喳喳的,每次闻蕙来都是自己去招待,呜呜呜,好辛苦。 芬芳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小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嗯,以后你可不能走这么长时间了啊。”她看着芬芳,感觉她瘦了些,黑了些,不是回乡祭祖吗?怎么弄得这么疲累? “阿姐,我饿了,快开饭吧!”凤天叙眼瞅着她抱着芬芳呼天抢地,只觉得好笑,哪有世家小姐这么依赖一个丫鬟的? “你都出来一天了,不去夫人那里,耗在我这里干什么?”她一边吐槽一边坐到桌边,还顺手给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凤天叙暖心的一笑,礼尚往来的给她也夹了一筷子菜,两人打闹的似得不停地给对方夹菜,直到盘子里的菜所剩无几,而她两人的碗里则高高立着各式各样的饭菜。 吃饱喝足,凤天叙去了自己母亲那里,已经被催了好多遍了,凤汐离也不敢再留他,刚放下碗筷,她就把他推出去了。 “呜呼……还是芬芳有本事,你泡的茶就是有味,来香她俩的茶喝着就是没你泡的香。” 饭后,她捧着茶杯喝的心满意足,茉莉的香气让她觉得自己昏昏欲睡,不行,还没泡完澡呢! 芬芳接过茶杯,“好了,小姐,晚上睡前喝太多茶不好。”她转身把茶杯收走了。 “您都泡了快半个时辰了,赶紧出来吧,别一会着凉了。”她又抱着干净的布巾等在一旁。 哼!老妈子! 也许是真的喝了太多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茶文宴的各种片段,一会是罗玉融,一会是楚琳萱,一会是左锋他们,还有最后那个熟悉的眼神,都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丧气的坐起身,倚在窗口看向天空,今天是圆月呢! 视线往外一扫,就莫名想起了那晚和沐沐的惊心动魄。 怎么又想起他了?她皱眉。 沐沐才离开几天而已,他虽喊我姐姐,但两人并没有亲缘关系,分离是迟早的事,更别说他还是褚国的皇子,即便将来不去争取那个位置,那也是妥妥的皇亲国戚。 我在肖想什么? 她摇头苦笑,被自己内心那一刹那的想法给吓住了。 沐沐因为自己,已经得罪了萧则,原本他的处境就不比自己好多少,若他有难,自己如何去帮?连身边保护的人都是他给的,他这么艰难,却还想顾着自己。 她眼睫轻轻的合上,心中苦涩。 他不愿说他去办什么事可能也是因为我帮不上忙,不想让我担心吧。 她心跳剧烈,浑身燥热的厉害。 等她再次缓过神,竟发现自己站在了紫香王府的院中,而沐沐常待的书房则亮着灯。 她心中一跳,不假思索的朝那里跑去,似乎都忘了自己还穿着单薄的寝衣。 推开书房的门,入目的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四周静悄悄的,没人也没声音。 她默默地关上房门,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台阶上,仔仔细细的剖析自己。 刚来时,见到沐沐,心中并无波澜,说明之前两人一直是姐弟之情,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是他帮自己跳出萧则的火坑时?还是自己坦然相告身世他全盘接受时?又或者是他不遗余力跟鬼医医治自己时? 还是…… 她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臂弯里,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个,清冷的月光洒满全身,她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偷偷的哭泣还是因为夜里微凉的清风。 院中繁茂的大树也簌簌地抖着,哗哗的枝叶摩擦声像是一个老朋友一般静静地陪着她。 天空逐渐褪去了一丝黑沉,而凤汐离坐在台阶上摇摇晃晃,下一瞬身子一歪,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第29章 姑娘受伤了? 夏凤皱眉,姑娘好好的卧床不躺,跑来主子的台阶上昏昏欲睡,若是等天亮,她的丫鬟发现她没在卧房…… 那可真是无法想象,要是惊动了丞相,那主子私自离府的事情岂不就被发现了? 夏凤点了凤汐离的睡穴,把她抱到了她自己的床上。 她站在床边看着似乎已经陷入梦境凤汐离,对主子让她来保护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姐十分不解,元日跟春耕他们都有要事在身,上巳……要是上巳能跟自己换换就好了。 守着一个世家小姐真真是无趣的很。 夏凤叹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一闪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没一会,床上的凤汐离开始呻吟起来,像是喉头压抑着什么,她抱着被子时不时的痉挛一下,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猛然间睁开眼,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看了好半天才发现头上的是自己床上的纱帐。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沐沐那里吗?台阶上的冷硬她记得清清楚楚,难道那是个梦? “啊!”想到了做梦,刚刚梦里的画面再次冲入脑海,她浑身冰冷的抱着自己,脑中那血淋淋的画面铺天盖地,沐沐的手臂,沐沐的手臂! 断了!! 眼中的热泪滚滚而落,她死死的咬着被子,不停地深呼吸企图压下惊悸的情绪。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肯定不会是真的。 但是那晚插着尖刺的深坑又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一模一样的竹刺,就因为自己的介入才没像梦中那样染上鲜血。 那么,这次也可以! 她掀开被子下床,却一个腿软摔在了地上。 门口的来香正端着水盆走来,听见动静,进来一看,自家小姐正趴在地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 一副被人轻薄了的模样。 来香差点摔了水盆,“小姐!”她赶紧上前扶起凤汐离,却震惊的发现自家小姐浑身滚烫。 “小姐!你发烧了!”来香抖着唇,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热的烫手。 来香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小姐,您稍等,我去喊大夫。” “等等!”不行,若喊来了大夫,大家就都知道她病了,那她的院子里的人肯定会来来去去,那她该怎么通知沐沐? 她紧紧拉住来香的胳膊,咬牙撑过脑中的那一波眩晕,沉声交代:“你去厨房给我煮碗白粥,让来夜进来帮我更衣,顺便让康决在外面候着。” 她一通交待,说的气喘吁吁,来香听不明白,却也记住了她的话,一阵风似得刮出去了,不消片刻,来夜和芬芳一脸凝重的走进来。 看见凤汐离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都吓傻了,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成这样了? “小姐!”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只想让她赶紧躺下去,得赶紧叫大夫啊! “不,更衣,来夜给我更衣。”她白着脸,却不容拒绝的站起身。 芬芳拧着眉,感觉小姐有事瞒着她们。 一身的汗起起落落,凤汐离觉得自己被反复的架在火上烤,眼皮子已有些沉重。 “康决呢?”因要隐藏身份,苍决换了名,又简单的做了一些变装,就成了凤汐离御用的小厮。 “在外面候着了。”来夜伸头看了看,康决此刻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低垂着脸规矩的站在门外。 “让他进来,你俩先出去。”她简短的说着,没力气解释。 芬芳一脸凝重,小姐身体如此不适,不休息不看病,却要坚持见一个外男? 她收起疑惑,跟来夜到外面候着。 康决进来的时候也一脸疑惑,姑娘是要一大早出门吗? 可当他看见凤汐离气游若丝的撑在桌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姑娘受伤了? “我问你,沐沐离府去了何处你可知道?”她一句话喘了几口气,强撑着精神看向他。 “公子并无交代,只说把您护好就行。”康决回道,但看着眼前的凤汐离,自己貌似没有护好。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头,终于清醒了一些,嘴里漫出的血腥味,让康决敏锐的发觉到了。 他眼光陡然一变,究竟什么事让她这么大动干戈? “姑娘想要联系公子吗?”他试探的开口。 “你有办法?”她眼光一亮,期待的看向他。 “抱歉 我并不是公子身边的人,公子离开时也并无交代,”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她破碎的眼神于心不忍。 又接着道:“不过,公子一早就在您身边放了一个暗卫,只在您有危险时才会出手,也许他有办法。” 他只是听元日说过一次,因为自己无故伤了姑娘,公子为以防万一,才在姑娘的身边安排了一个暗卫。 既是暗卫,即便不清楚公子的动向,那联系一下应该也是有办法的吧? 暗卫?她突然想起七夕那晚,萧则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刻,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解她于危难之中。 是了!那个暗卫! “现在还在吗?”她有些激动。 “以公子对您的在意,应该是在的。”康决不太确定,毕竟他还从未见过他出现。 我有危险的时候他才出来?也就是说,他在暗中关注着我? 凤汐离看了看外面,站起身,低声说:“一会你守着兰裳苑的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明白吗?” 康决心中一沉,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姑娘,若是公子调走了他,您这样岂不是,岂不是。”康决着急,姑娘都已经病了,要是再把自己弄伤了,那公子回来不得把自己拆了入药? “不会,他还在。”她笑笑,大概昨晚就是暗卫把自己送回来的吧! 凤汐离缓了一会,扒拉了两口白粥,看见三个丫鬟都是一脸的担心,见她出来,就要上来扶她。 “芬芳,你们三个先去门口守着,等一炷香之后再进来,期间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你们也不准提前进来。” 她严肃的看着她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康决,你也去门口守着吧。”她一摆手,闭眼不再看他们。 周围静静地,她环顾着四周,没有任何的不同的感觉,她倚在门边朝着院子高声喊:“你在吗?我有急事找你,请你现身。”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喊完就感觉有些头晕。 等了片刻,没人应答。 凤汐离不敢去想,不停的说服自己,“你在吗?我真的有事。” 她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不知道沐沐外出离得远不远,必须尽快通知他,尽快! 她步履蹒跚的走到假山边,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着,假山本就不是攀爬用的,能下脚的地方并不多,她又站不稳,磕磕碰碰的,手上也划了好几道口子。 直到临近了假山顶,她实在爬不动了。 低头看了看,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就是摔下去了应该也摔不死。 然后眼一闭,心一横,倒了下去。 第30章 难道姑娘能预知? 凤凰城。 沐蓝寻刚刚收拾妥当,掀开门帘的瞬间胸口陡然一痛,他踉跄了一下,撞上前面人的后背。 “穆九这是怎么了?”那人扭头查看,随后又一脸的揶揄,“是不是昨晚太辛劳了?” 穆九,也就是沐蓝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戴着康决给的人皮面具,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他以邢御史副官的身份,提前来军中视察,并暗中查探一些边境的骚乱是否是褚国的手笔。 那人还在偷笑,上下不停地打量着他。 这人脸色黝黑,五大三粗,肥头大耳的让人觉得十分不可靠,一双狭长的眼睛嵌在在大脸上,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您说笑了,只是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唉~让您见笑了。”他表现出一副吃不了苦的脓包模样。 楚北凌虽说给他安排了个身份,却也是个边缘人物,他暗中查探的比较辛苦,身边虽然跟着元日,但是两人却不能有所接触。 这两天他发现萧则也来了,每天他都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去巡查,但是他注意到早上跟他出去的那只小队,有几人却没跟他回来。 关键是没听说巡查的时候起过什么冲突。 这家伙在打算什么?看来这两天需要跟去看看才行。 沐蓝寻挠挠头,去前面的食肆吃饭去了。 那人眯眼看着他的后背,一个半大小子还自以为是多大的官呢?他啐了一口,转身牵马去了。 沐蓝寻坐着吃饭,脑中思绪翻飞,没注意到他后面的一个小兵见到他之后脸色大变,转身疾驰而去。 兰裳苑。 凤汐离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然后迷迷糊糊的撞到了一团柔软,是女子? 谁?芬芳吗?她们进来了? 她思绪有些混乱。 “姑娘!姑娘!你醒醒!”耳边响起一个女声。 随后,虎口一疼,她缓缓睁开眼,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她愣住了,这是谁? “姑娘,一大早的您爬到假山上干什么?”因是在家,夏凤离得有些远,并不知道这一大早的鸡飞狗跳。 “你,你是?”她吃力的拉着她,怕她救下自己后就又跑了。 夏凤眼神一暗,直言:“主子吩咐我暗中保护你,遇到危险时才允许我出现。” 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真的还在,暗卫真的还在! 她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你听着,我是故意引你出来的。” 她紧紧抓住这人,“我需要你现在就去找沐沐,告诉他一件万分万分重要的事!” 夏凤听完她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震惊的看着她,姑娘从何处得知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她怕不是被烧糊涂了吧?主子怎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求你了,拜托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没事,生病了养养就好了,但是沐沐,沐沐!” 她掐着自己手臂的手白的几乎透明,那滚烫的温度灼的那片手臂一片木然。 “你,你去一趟,把刚刚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就算我说错了,也不影响什么,若是他怪罪你,回来,我定会跟他好好解释的。” 她趴在她怀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双眼睛明亮的吓人。 “好,好,我去,姑娘别激动。”夏凤被眼前的凤汐离吓到了,她怕自己再不答应,姑娘就要晕死过去了。 “现在,立刻!马上去!一刻都不可耽搁,一定要见到沐沐才行,拜托你了!”得到了她的应允,凤汐离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去吧!我没事,快去!”她一个劲的赶她,她只得先把她扶进房内,然后一个轻跳,跃进了旁边的紫香王府。 看见夏凤终于离开,凤汐离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接下来的几天,兰裳苑里人仰马翻。 凤天叙第二天才得到消息,赶来后发现阿姐依然高烧不退,嘴唇都干裂的蹦出了几个血口子。 他瞬间脸色大变,跑到丞相大人的房里,央求父亲请宫中太医来给阿姐诊治。 凤林商大吃一惊,扭头询问宁念乔:“你不是说汐儿只是小病,也请了大夫医治吗?怎会高烧两天还没退?” 这要是病出个好歹来,将来他怎么跟轻轻交代? 宁念乔也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昨日找了城中廖神医去医治,不知怎会这样严重?” “父亲!”凤天叙急的不行,恨不得拉着凤林商立马进宫。 “走,去看看。”丞相大人快步离开,还一边吩咐小厮准备更衣,备马车。 宁念乔跟在他俩身后,对凤汐离越发的不满意了,这丫头及笄后大事小事不断,是不是跟相府八字不合? 还是得尽快把她嫁出去才行。 凤凰城。 一天后,夏凤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天黑前进了凤凰城内。 怎么联系上主子呢?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自己私自离岗,若是小题大做,免不了主子的一顿责罚。 唉!唉! 嗯?那是元日? 她眼尖的发现前面的百姓是元日装扮的。 太好了,先去探探口风。 夏凤留了个他们几个的独门暗号,就开始守株待兔。 “夏凤?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可是姑娘出事了?” 元日看到暗号后就心生不祥,没想到来人是夏凤,她不在姑娘身边守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夏凤有些不悦,以为她想来? “姑娘苦苦哀求我来寻主子,还说让主子一定不要去月畔湖附近,那边有埋伏,定要远离。” 她一口气说完,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原以为会听见元日的嗤笑,没想到半天没回应。 她僵硬的抬头看去,却见元日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她。 她心中咯噔一跳,水囊掉落,里面的清水汹涌的流淌了出来。 “你别跟我说主子去了月畔湖??”这一瞬间,夏凤对凤汐离泛起了丝丝的恐惧。 “我跟主子不能有明面上的接触,但今天一早主子给我传了信,说要去南关山附近查探,我随后也跟着去了,并没发现什么。” 他沉声说着:“南关山范围极大,但各种湖泊,洞穴极多,我只在外围转了转,就准备回来接应主子,谁知道天快黑了,主子也没回来。” 两人脸色悚然一变,下一秒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闪过。 南关山。 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脉的那一边连年的风雪,人们几乎无法生存。 而山的这一边,就是上离国境内,气候竟然出奇的好,至少比连年的暴风雪好太多了。 整条山脉不仅阻隔了北方的蛮夷,也切断了紧紧毗邻东边的扶风国,算是上离国一道易守难攻的防线。 “月畔湖在哪?”两人微微喘气,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山,压迫感十足。 元日不发一语,窜向西北方向。 那日姑娘未卜先知的撞向主子的画面在脑中不停的回放。 难道姑娘能预知? 那主子这次…… 他咬牙,猛然一个提气,又窜上了十几米。 “主子!”元日突然一声暴喝。 第31章 他的保护神 沐蓝寻今早寻了个由头想跟巡城小队一起,没想到小队长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不多时他就跟着这个十几人的小队出了门。 他悄悄给元日传了信,让他多关注城内的情况,自己若有发现会想办法传给他。 他跟着小队人马来到了南关山附近,领队人突然说山上有可疑之人,遂带着小队人马追进了山。 沐蓝寻觉得疑惑,但是为了不暴露,也跟着一起上了山。 刚走上山路没多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说是看到可疑人物,可却并没有分头搜查之意,只一个劲的往深山里钻。 他跟着走了片刻,然后就突然停了下来,还是暴露了啊! “队长,我速度太慢,恐会影响小队的效率,不如您带着人马去追查,我在此处等你们就行。” 他镇定的开口,假装没注意到他们渐渐包围了自己。 回应他的,是小队长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刀。 沐蓝寻轻叹一声,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但是这些人一看就是办事的人,知道的八成还没自己多。 他沉下脸,心里计算着能安然脱身的各种路线。 “别想了,你走不掉的。”小队长阴恻恻的盯着他,一把大刀直直的朝他斜劈下来,周围的小兵也瞬间朝他攻了过来。 沐蓝寻以一敌十,趁机逃了出来,身上只有几处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体力消耗太大,下山的路定是被守死了,所以他得另寻下山的路。 天不遂人愿,阳光灿烂的晌午头,山上却突降大雨,他万般无奈只能找地方避雨。 大雨哗哗哗的下了一个多时辰,他刚出洞穴就被人发现,几人把他围在山洞之内,不停地耗着他,身上又添几处新伤。 他撑着剑不肯倒下,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 “将军,他已是强弩之末,您看要不要给他个痛快?”小队长咬牙切齿的提议,这人干掉了自己大半的队员,竟然还能撑到现在? 萧则阴郁的盯着眼前之人,觉得那眼神在哪里见过,他皱眉,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身手却不错。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私自混入军队就是别有居心,今日围剿于他,于情于理旁人也无话可说。 他手指往后一挥,意为处理干净,就准备离开此处。 沐蓝寻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使尽全力劈向洞穴的顶部,瞬间,大块大块的碎石骤然落下,眨眼间就砸伤了飞扑而来的人。 他顺势往后退去,身边也不停地落下碎石,眼中的亮光也逐渐消散。 萧则怒火冲天,看着几乎被掩埋的洞口,恨不得把他拉出来凌迟处死。 等沐蓝寻再次睁开眼时,身边昏暗潮湿,自己的半边身子动弹不得,似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了。 稍微一动,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 应是上面的碎石也砸到了他,整条胳膊被压的没了知觉,血腥味浓重。 他躺在地上凄惨一笑,这次,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若是这次回不去,姐姐会不会气他一辈子?想起姐姐意气风发的弹唱,耀眼夺目的风姿,他觉得心中有股暖流渐渐袭遍全身。 他笑了,姐姐一定是他的保护神! 不行!他得回去,躺在这里等死不是他的风格。 他左右观察,借着微弱的光亮发现自己虽然被压着手臂,但是全身其他地方还算完整,只要手臂能挣脱出来,逃离此处不是问题。 但是……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巨石,这块石头不是现在的他能撼动的。 若要离开,就只能…… 他目光阴狠的瞥向自己的手臂,若是没了手,他就失去了争夺的资格,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 他默默的盘算着,心中举棋不定又犹豫不决。 “呵呵呵……”他躺在地上,另一只手臂无力的搭在自己额头,什么时候自己如此颓废了? 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怎能半途而废? 他眼神倏地凶狠,拿起手中的剑就要往自己手臂上砍。 “主子!”外面传来的声音沉闷,却又十分清晰。 沐蓝寻挥剑的手停在空中,不可置信的僵住了身子。 元日?是元日?怎会? “主子!主子!你在里面吗?”元日焦急的声音传来,隐约还能听见碎石挪动的声音。 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挥动手中长剑,一剑砍上身旁的石壁。 “锵!”瞬间火星四起,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洞穴深处。 元日和夏凤第一时间找到了这个位于月畔湖最近的洞穴,一眼就发现了洞口处有打斗的痕迹,两人一个闪身进了洞口。 没走几步就发现深处的洞穴被石壁上掉下的大石堵了个结实,他只能往里呼唤,万幸的是,他听到了回应。 两人尽力弄了一条通道进去,当夏凤看到沐蓝寻被巨石压住的手臂时,浑身汗毛倒竖,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竟然都是真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冤枉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夏凤!发什么呆!快来帮忙!”元日怒斥,身为暗卫,她怎能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她心中一颤,冲到沐蓝寻身边,主子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枚药给沐蓝寻服下。 “什么东西?”元日皱眉。 她一脸激动的抬头看他,“是姑娘给的精魂丹,她说,若主子受伤,定要给他吃一粒。” “元日,姑娘她……” “嘘!等出去了再说。”他打断夏凤的惊诧,这件事还不确定,此处也不能详谈。 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接连不断的传进耳朵,沐蓝寻睁眼看着头顶灰扑扑的床幔,有一瞬间的恍神。 “主子,你醒了?”元日进门后看见沐蓝寻睁着眼,两步窜上前,激动的眼眶微红。 他听见声音,扭头看见元日,所有记忆瞬间归位。 手臂!看到被包裹的像支白色木桩的右手时,他的心终于安了一些。 “怎么,回事?怎么找到我的?”他嗓音沙哑,喉咙灼痛,像是吞了一块木炭似得。 元日面色一凛,有些踌躇。 沐蓝寻一个眼刀扫来,元日无奈,只能把门外的夏凤喊了进来。 当看见本应该在姐姐身边的夏凤出现在这里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姐姐出事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一脸暴怒的嘶吼:“谁准你来的!!?姐姐呢?” 第32章 终于醒了 夏凤听着那嘶哑的声音,缩了下脖子,立马跪在了床前。 “主子,是姑娘让我来的。”接着,夏凤就把凤汐离那天一早跳假山和之后拜托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沐蓝寻听。 说完了好一会,她都没听到回应,也不敢抬头,就那么一直跪着。 “你是说,我遇险,不是你们寻到的,是姐姐提前告知你的?”他轻轻的问,听不出是喜是悲。 元日头皮发麻,有种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感觉了。 夏凤惭愧,要不是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尽快赶来,以主子的手段,想要脱困,就只能舍弃那条手臂了。 若自己晚到片刻,若自己嗤之以鼻不来,那后果不敢想象。 她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深深的懊悔着,若还能回到姑娘身边,她以后定然以姑娘马首是瞻。 “起来吧!姐姐没事吧?” 沐蓝寻随口问了一句,姐姐在家待着,只要不出门乱跑,而且身边还有苍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凤一窒,姑娘昏死在她面前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察觉到夏凤的忐忑,心中立刻揪痛了起来。 “说!”他咬牙低喝。 要是因为夏凤的离开造成姐姐遇险受伤,那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来之前,姑娘生病了。”她据实回复。 病了?只是生病了? 夏凤隐约察觉出主子对姑娘似是有种不一样的牵挂,她接着开口:“主子,姑娘要我来寻您的前一个晚上,她在您的书房外呆坐了一整夜。” 她说完,就感觉心中一松,也许就是因为那个晚上,姑娘才会着凉生病的。 一整夜?她在我书房外坐了一整夜?即便知道我不在,她也那样傻傻的坐了一夜? 沐蓝寻怔住了,心口热热的,跟小时候姐姐把他护在身后的感动不同,那时候只觉得姐姐好威风,自己好骄傲。 而现在,她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傻傻的等着,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就好像泡在温泉里,就好像梦想成真,得偿所愿的惊喜。 “你们俩出去吧!”他闭上眼,只想细细的体会这种陌生的情绪。 三天后,兰裳苑。 凤汐离这次生病来的汹涌,那天的凤林商刚下朝,就火急火燎的又进宫面圣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启招帝哭诉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 眼见自己的丞相大人爱女心切,都求到他面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大手一挥,给他派了两个太医跟他回去诊治,算是给足了丞相面子。 经两位太医两天的诊治,凤汐离终于退了烧,但还是时不时的昏睡,半个多月了,还依然是这样,这让两位太医疑惑了很久。 毕竟一直这样睡下去也不行啊,人会躺废的。 结果,整个太医院的人隔三差五的往丞相府跑,就像找到了一个有挑战力的课题,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攻坚下来。 凤林商气白了脸,还都是太医呢!就这么点本事? 凤汐离睡得正香,突然闻到空中的香气,瞬间就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哇塞!红烧牛肉面!天啊,好久没吃到了! 她一个打挺坐起了身,旁边是自己的充电的手机,上面显示是凌晨三点。 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吃方便面? 她赤脚下床,踩在床边软软的长毛地毯上,地毯上是自己毛茸茸的青蛙棉拖鞋。 她循着香味打开了房门,看见自己的客厅里坐着一个长发女生,那满头的黑发就像是一件厚厚的披风搭在肩头。 黑发女生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她闭着眼跳假山的记忆冲入脑海。 怎么回事?又在做梦?到底哪个是梦? 黑发女生看着她一脸的惊吓,转而笑了笑,亲切的开口:“要来点吗?你应该很久没吃过了吧?” “你,你是……我,我。”她有些胆怯,明明是自己家,却又好像是闯入了别人家的不速之客。 黑发女生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别紧张,其实我跟你一样惊讶,你应该是记得我的对吧?” 她的声音温和灵动,带着抚慰人心的宁静。 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样面对面坐着就好像照镜子,但是镜子里的人却能说话做动作,感觉着实太诡异了。 “刚来这边时,我闹了不少笑话,多亏梓昕帮我,我才渐渐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这里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呢!” 梓昕!要不是跟她参观什么古建筑,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噘着嘴默默吐槽。 黑发女子捂嘴轻轻地笑着,眼中是对她的抱歉。 “说来,辛苦的是你,那边的生活束缚太多,不公也太多,尤其是你,在这边自由自在的长大,却被丢进那个处处要被人压一头的地方。” 她有些低落,同样也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俩的身上。 凤汐离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女生,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瞬间就替沐沐觉得欣慰。 沐沐一直想报答小时候她的维护之情,要是知道他真正的姐姐如今过得如此开心幸福,应该也就释怀了吧? 两人不再感伤,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互相吐槽对方世界的各种不合理,直到牛肉面彻底凉透,天边的第一抹曙光照在两人的手边。 “你还不回去吗?”她问她,眼中浮现出了离别的伤感。 “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没什么危险的,你是最明白的,不是吗?”黑发女生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 “我,我不知道。”凤汐离总觉得自己心态要崩,喜欢上个孩子,自己在这边可是个成年人啊! “不着急,别太逼自己,随遇而安就好。”她的怀抱好温暖,晨曦的光好温柔,凤汐离眼皮沉重。 耳边最后响起她远去的声音:沐沐是个容易患得患失的人,要好好对他哦。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少爷,少爷!”来香熟悉的叽叽喳喳让她成功的睁开了眼。 第33章 谁都没有阿姐漂亮 还算熟悉的纱帐,空气中淡淡的药味,还有她床边一个个的影子晃动。 她看着趴在她床边的凤天叙,紧绷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突然就想起了他小时候每次出门都要拉着她的手,一路上好奇的问这问那,那时候的小胖团子,现在都比她高一个头了。 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喊他:“天……叙。” 凤天叙听见这声呼唤,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胳膊哭的频频抽气。 “阿姐!阿姐!我要吓死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她是真的很抱歉,没想到自己就发个烧能让天叙这么大反应。 好不容易把天叙哄走,又被他要走了好几个承诺。 “什么?我睡了一个月??”凤汐离惊呼,一个月?不会吧? 那岂不是当了一个月的植物人?她一阵后怕,感觉就是有点昏昏沉沉,怎么就过了一个月了? 我说天叙怎么那么紧张呢! 她刚醒,精神还是不太好,喝了一些清淡的米粥,靠在床头休息。 屏风外是刚刚才到的康决。 “那个谁……”那个暗卫叫什么来着?她蹙眉沉思,却记不得了。 “回来了吗?沐沐有没有什么消息?”她小声的问,都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暗卫赶上了没?事情是怎样的?沐沐有没有遇险?还安全吗? “夏凤还没回,但是传了信回来,公子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因为事情没有办完,归期还暂未定。”康决仔细回忆着,就怕遗漏了什么。 “夏凤?”是那个暗卫的名字吗? “是的,她还给小姐单独留了信。”康决拿着手里信有些犯难,小姐身体虚弱躺在床上,自己手里的信该怎么递过去? 正思索着,屏风的里面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因着病了一个月,指尖透着一抹苍白,带出来一股药香。 他赶紧把信递过去。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屏风里传来声音。 “是!” 她拆开信,好奇她会跟自己说什么? 信中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姐姐,等我回来。落款:寻。 她盯着那一行字,像是被射中心脏,短短的七个字,像是七把箭,把她的心湖搅得乱七八糟。 这孩子,这孩子! 我要疯了!! 凤汐离清醒的第二天,康九衣就急匆匆的来探望了。 一进门,她就拉着对方前后左右的看了好几遍。 然后把自己从促香居里带来的美食摆了一桌子,“汐儿,你瘦了好多,瞧瞧,脸蛋都快没了。” 她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碗里,“这鱼十分新鲜,是我亲自选的,你快尝尝!” 一顿饭两人吃的有说有笑,九衣看了看四周,悄悄凑上来,低声问她。 “萱萱托我来问问你,你弟弟有没有喜欢的人?” 萱萱?楚琳萱吗? 她想起那天看天叙看的出神的小姑娘。 还真的看上他了呀? 她失笑,没想到曾经抱着她哇哇大哭的天叙真被人惦记上了。 “我印象中没听天叙特别提过哪家的姑娘,回头我再帮你探探啊。”她一拍胸脯的保证道。 吃过午饭,凤汐离就跑到凤天叙的青溪苑找他,不出所料,天叙还在练武。 这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带着一股绝不服输的劲头,也就无人再劝阻了。 “阿姐!你怎么来啦?”凤天叙看见她走来,汗湿的脸上晕开一抹惊喜,他噔噔噔的小跑过来,身姿轻盈。 凤汐离看着眼前明显清减了许多的天叙,有一丝的心疼,之前肉乎乎的天叙没有了,呜呜呜。 “中午也要训练吗?不需要休息休息吗?”她顺手抽出怀里的丝帕,给他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 而他也弯着腰把头伸过去,一脸享受的让阿姐帮他擦汗。 “阿姐,帕子脏了,我去帮你洗洗,你等我一下啊!”凤天叙怕累着她,一把抽走帕子,转身风似得跑开了。 这小子跟个孩子似得,竟也能让别的姑娘开始思春了,真是,嘻嘻嘻…… 她抿唇偷笑,眼角瞥到教习武学的武师正在收拾东西,她有些好奇,走上前。 “师傅,辛苦您了,天叙平日里锻炼还好吧?”本是一句平常的询问,但是武师明显迟疑了一下,问她:“姑娘是公子的姐姐?” “对,我是他阿姐,天叙是犯什么错了吗?”她看着武师也是一头一脸的汗,这两人?实战对练了? “姑娘,实不相瞒,公子是我踏入武行这么多年遇见的最有天赋的人。”武师简单的一句话让她震惊的愣在当场。 “公子入门的晚,原本我也以为只是想炼个体,增强自身体魄什么的。” 武师满脸激动,第一次遇见老天爷追着喂饭的人,“但是这几个月来,公子异常努力认真,又天赋异禀,我从事武师十几年,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教了。” 她显然愣住了,天叙才习武三个多月,就已经出师了? “公子真的是练武奇才,往后若想再有进步,就只有那些武术宗师可以指导一二了。” 武师略显惭愧的抱拳,新一代的后起之秀,若是启蒙于自己门下,想想就觉得兴奋。 她看着天叙一脸孩子气的给她展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啊呸!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觉。 “天叙,过来歇歇,以后别这么辛苦,没事多来看看阿姐就行,这些小玩意哪有我们天叙可爱体贴呢!”她笑着打趣,看着他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她看着心中欢喜,这小子开窍了呢,不知道心中有没有藏着哪家的姑娘? “天叙,你老实告诉阿姐,你心里有没有不由自主想多看两眼的姑娘?”她小声问他,带着些小激动。 凤天叙身体一僵,垂首看着眼前莫名兴奋她,下意识就想否决。 “阿姐什么意思?”他低下头挨近她,同样小声问。 “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哪家的姑娘特别漂亮?想去认识一下?”她仔细地琢磨着喜欢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没注意到两人的头几乎快碰在了一起。 “没觉得。”谁都没有阿姐漂亮。 “不想认识。”我已经认识了。 凤天叙回一句,心里就补充一句,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第34章 他在生气? “真的没有?”凤汐离眼中一亮,闺蜜的好友若能成为弟媳,嘻嘻嘻。 她扭脸看向他,赫然发现天叙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眼中的专注让人心惊。 她大吃一惊,倏地坐直了身子,而天叙也端正了坐姿,面无表情的瞅着她。 “阿姐到底想问什么?”他一口喝完杯里的茶,冷冷的问。 他在生气?怎么回事?刚刚,我应该是看错了吧? 凤汐离尴尬的笑笑,没好意思说他被人看上了。 “呃,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问问,呵呵。”她也顺手倒了一杯茶,心不在焉的喝着。 “阿姐,你……”他盯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 她低头一看,自己刚刚顺手拿的杯子,不是自己的。 她心中咯噔一声,朝他看去。 他的手边空空如也,她眼神一缩,意识到自己刚用的是天叙刚喝过茶的杯子。 她干笑一声,连忙把杯子推远了,“抱歉,抱歉,没注意到。” 她赶紧又拿了个新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阿姐刚刚在想事情,你别介意。” “阿姐在想什么?”凤天叙突然凑近,眼中闪着笑意,看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介意。 气氛有些微妙,她敏锐的觉得天叙不太对劲。 两人对视片刻,他收起了笑意,“阿姐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过后安排人给你送去。” 天叙第一次对她下逐客令,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变了。 在她眼中一直是快乐小太阳的弟弟,突然间长大了,隔阂就那么乍然出现,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凤天叙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心中戾气陡生。 他不懂,一直依赖着的阿姐,自己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他从怀里掏出刚刚阿姐给他擦汗的丝帕,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是十足的自我厌恶。 不行!阿姐那么好,我怎么如此玷污阿姐!绝对不行。 凤凰城。 沐蓝寻虽说保住了手臂,却也是一身的外伤内伤,只能暂且在外养伤。 而且他进入军中的身份被发现,所以也不能回去,萧则直接找了个死尸,扮成他的模样,上报说是巡城时遭遇流寇,不幸身亡。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他查到一些情报,萧则曾暗中联络过宫中的一位贵人,若他猜的不错,应是皇帝的某位妃子。 想不到啊,萧则还真有胆量呢! 他低头看着母后传给他的密信,现在褚国境内表面宁静,可是私下里已经开始了站队。 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他需要找一个契机,在褚国境内露一露面,特别是父皇,得让他再心疼心疼,这八年的寄人篱下定要讨要回来, “元日,替我送封信。”他封好信件,随口问了句:“姐姐有回信吗?” 元日脸色一白,“呃,没有。” “让夏凤提前回去,三天后我们也启程。”他大概能猜到姐姐看到他的信时那无措的表情。 也是,这种事也只适合当面确认,更何况,姐姐每次未卜先知的事…… 若不是他知道她两人互换灵魂的事,这种能预知未来的无稽之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她的身上似乎总是有这些不可思议的事。 “主子!萧则来了!”夏凤一个闪身出现在两人面前,一脸的焦急。 “什么?”元日惊诧,萧则怎么会来? 沐蓝寻脸色阴沉,不认为萧则是真的发现了他,否则,他定会派兵围了这里。 “元日,收拾一下,我们走。”他转头吩咐两人。 “夏凤,你留在这里,露些破绽,让他一路跟着你回雅安城,暂且找个客栈住下,等我们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跳窗离开。 他的伤只恢复了一半,若动起手来实在不妥。 须臾,敲门声响起。 萧则只带了两个小兵,以借口讨碗水喝趁机打量这间破旧的屋子。 半月前这间屋子还没人住,就在他处理了那人之后,这间屋子就住了人,着实奇怪。 那个洞穴位置偏僻阴暗,一般不会有人去,但是也并无绝对。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药味,夏凤步履轻盈的端来了两大碗水,一脸热情的给萧则递了一碗,又给那两个小兵递去了一碗。 喝完水,萧则说了些客套话,又抱拳感谢,“多谢姑娘,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夏凤则一脸的赧然,直言:“军爷,您保家卫国,实为百姓之幸,只是喝碗水,您太客气了。” 两人都在装模作样,夏凤则满心的无语,她一个暗卫在这装扮善良百姓…… 想想未来几天还要被跟踪,她就抓狂,向来都是她跟踪别人,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主子,萧则走了。”元日远远看见萧则几人已经离开,回身如实禀告。 沐蓝寻闭眼沉思,此处不能久留了。 “元日,信件你务必得送出去,等拿到回信再回。”他斟酌之后开口,紫香王府的空城绝不能被识破,否则还会牵连到王爷。 “我寻个商队,隐藏身份先行回……”他还没说完,元日就打断了他。 “主子,你的伤还没好,这里距城里足有七八天的路程,您……”他抬头对上某人满脸的不悦,猛地噤了声。 “……是!” 夏凤又装模作样的当了两天的百姓,洗衣做饭什么的她不熟练,只得顿顿下馆子,愁的一批。 终于在两天之后大张旗鼓的收拾行囊,踏上归程,上路前还假装被骗了几次,然后又悄悄的去教训了那几个骗子。 当她出城门的一刻,顺利的发现了几个小尾巴,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唉~真是累啊! 沐蓝寻此时正颠簸在装满了布匹绸缎的马车上,他则装扮成一个瘦弱的公子,假装跟家里人闹别扭跑出来,却不幸迷了路,如今后悔想回家了。 他也不敢露财,一路跟着商队风餐露宿,也算安生。 兰裳苑。 凤汐离当了一个多月的植物人,醒来后浑身酸软无力,典型的缺乏锻炼了,太医们都建议她没事多走动走动。 然后康九衣没事就拉她出来各种的聚会,连冯长君也一起相约了几次。 而凤天叙自那天后,就不怎么往兰裳苑跑了,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习武锻炼,好像还被楚琳萱约过两次,这姑娘,真猛呢! “汐儿?问你呢!”康九衣抬手在她眼前晃着,“想什么呢?” “九衣,好像要变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她伸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嗯嗯,马上唱完了,听完就走,没事的,我们有马车。”九衣听曲听的入迷,眼神死死的盯着台上。 等到两人坐进马车,外面已经开始狂风四起了,车帘子被吹得猎猎作响。 “汐,汐儿。”康九衣有些胆怯,总感觉马车厢在飘。 “没事,没事的,驾车的是康决。”她凑到九衣耳边小声说道。 刚说完,马车突然一个加速,接着一个急转弯,马车一边的轮子立刻就翘了起来,眼看就要侧翻。 第35章 哪个都不能伤 驾车的康决当机立断的跳上翘起那边的窗框,借着扑来的惯性压下了几乎快要仰过去的车厢。 “碰”的一声巨响,翘起的轮子砸向地面,总算没有翻车,但是狂奔的马儿再次受惊,撒开蹄子跑的更欢了。 一眨眼,马儿带着车厢和人窜出了城门,守城门的小兵差点被马蹄踢飞,刚爬起来就被疾驰而去的马车送了一嘴的灰。 康决沉下脸,马车内一个是自己妹妹,一个是小姐,哪个都不能伤! 他还攀附在马车上,马儿胡乱狂奔,带的车厢摇摇晃晃,几乎要把他甩下去。 借着马车的摇摆他终于窜上了车厢顶部,正扫视四周的眼瞳骤然一缩,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队马车正慢悠悠的往他这边来。 若是马儿撞上去,事儿就大了。 沐蓝寻找的这个商队还是比较靠谱的,一路上规规矩矩的赶路,速度也不慢,眼见已经快到了雅安城的城门,他却突然感觉到地面在震。 抬眼望去,赫然看见两匹疯马驾着马车朝商队冲来,而有一人趴在车顶,竟是康决! 转瞬间他就想到了马车里的人定然是姐姐! 车顶的康决一眼就看到了在商队最前面的马车上,居然坐着公子。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立刻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康决一个猛跳跃上马背,死死的往回扯着缰绳,车轮再次翘起,轧上了路边凸起的一块硬石。 凤汐离和康九衣眼睁睁的看着车厢四散开来,俩人马上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啊!哥!” “啊!沐沐!” 两人闭上眼尖叫,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 康决蹦上马背,转身朝后扑去,一把拉住了康九衣挥舞着的胳膊。 而沐蓝寻也瞅准时机,跳上马头,朝车厢碎片中间的凤汐离伸手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凤汐离看见康决往九衣那边扑,她来不及思考就把九衣往康决那边推了一下,她自己瞬间就往旁边倒去。 沐蓝寻目眦欲裂,不顾自己的伤,双手撑地一个回旋就拉住了她,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又顺着路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一番天旋地转,她能感觉到手下是坚硬的胸膛,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着自己。 是谁? 等两人一身狼狈的停下后,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关心。 “姐姐,你有没有伤到?有没有哪里痛?” 沐沐?是我幻听了还是? 她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去,沐沐眼中的惊惧是那么的熟悉,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 “沐沐!”她喊出声,眼眶眨眼间就红了个彻底。 沐蓝寻抖着手把她按进怀里,脸色惨白,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口血喷出,就往一旁歪去。 她惊慌失措的想去拉他,却也止不住的跟他一起倒在地上。 “沐沐!你怎么了?沐沐!”她哭喊,却没得到回应。 “康决!康决!”她心慌的大声疾呼,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攥紧了,喘不上气。 下一秒,康决出现在她面前,一脸凝重。 公子出手时他就发现了公子似乎受了伤,但已经止不住扑势,他救下九衣后,就立即往他俩滚落地方寻来。 两人看起来惨不忍睹,小姐看着没什么大碍,但是公子就严重多了。 只是滚落个土坡,就能吐血昏迷,难以想象他的伤有多重。 “小姐,你冷静点!公子没事,现在我们必须去找大夫。” 眼下事态紧急,只能先安慰安慰小姐,公子的伤更不能拖。 凤汐离听见要找大夫,就立马爬了起来,一个踉跄,被赶来的九衣扶住。 康决一把撑起沐蓝寻,交代康九衣,“你扶着小姐,我们要赶紧回城,马上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几人瞬间就淋了一身湿。 康决忍不住咒骂一声。 “快点!”几人爬上土坡,幸好受惊的商队还没走。 康决斥巨资买了一辆马车,把这三人安顿进车厢,一扬马鞭,朝着城门旁最近的医馆冲去。 车厢内的凤汐离六神无主,看着眼前的沐沐一身的风尘仆仆,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眼,而他衣袖下的手臂已是血迹斑斑,整个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康九衣也被吓的说不出话,愣愣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他们进城门的那一刻,夏凤就知道了,她寻着痕迹找到安康堂,看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沐蓝寻时,差点提刀砍了康决。 主子的伤本就没好,如今又伤上加伤,而他们几个暗卫却安然无恙,若是让娘娘知道,他们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凤汐离惨白着脸,绞着手指,目光呆滞。 自从醒来后她就觉得吃得香睡得好,晚上也不做梦了,到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不做梦就无法预知,无法预知那就无法提前避险。 这次沐沐遇险她就没有梦到过,应该说从她这次醒来后,就一次梦都没有做过,这正常吗? 原本还以为,一个多月不见也没什么,没有很挂念的感觉,每天还是挺开心的,可是当他一身是血的倒下去的时候,这一个多月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 “汐儿,你,怎么样?”康九衣喝了碗姜汤,换了身衣服,外面还在狂风暴雨,但是凤汐离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好似被抽走了魂。 眼见天色已晚,两位姑娘该回府了,九衣身为嫡女,又已议亲,是绝无可能宿在外面的。 康九衣担心的看着她,陪着她不愿意离开。 凤汐离感受到旁边姑娘的关怀,终于有了反应,她尽量扯开一抹笑,拉着九衣淡淡的说:“我没事了,就是,吓得太狠了,你快回去吧,外面天不好,你路上小心。” 她站起身,不容拒绝的把九衣推上马车,并吩咐康决把她安全送回府。 她转头问夏凤:“你路上碰见来香她们了吗?”自己的马车失控,来香来夜估计要吓死了。 夏凤一愣神,“我没注意到。” “那还需要辛苦你出去找一下,她们寻不到我定会着急,若是回了丞相府汇报,就麻烦了。” 夏凤皱眉,道:“是!”然后转身就钻进了雨里。 天空阴沉,风雨不断,又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她觉得阵阵寒气直往心口钻。 沐蓝寻静静的躺在那里,睡得昏沉,蹙着眉头,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疼。 敲门声响起,康决回来了。 “你帮沐沐收拾一下,我觉得今晚还是得回去。”她嘱咐好康决,就转身出了偏房,找到老郎中,开了几副药。 老人家心善热情,只是医馆有些小,人也不多,就显得有些破败。 她悄悄多给了些诊金,想起了在外找药的夜老。 这小老头一走就是几个月没消息,也难怪当初娘亲失踪他糊里糊涂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得找他学点医术傍身才行。 “姑娘!姑娘!”后面传来夏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绷。 又怎么了? 第36章 一个都不许放过 凤汐离听见了来香小声的啜泣,心中却一松,看来两人没事。 她刚一进门,就被夏凤拽去了旁边,“姑娘,紫香王府有动静。” 那里又没人,能有什么动静? “有人暗中探访王府,应是走漏了主子离府的风声。”王府平日里都比较低调,这次明显是冲着沐蓝寻来的。 虽然主子已经回到城内,但他现在受伤在身,也并无清醒的迹象,如何能现身自证清白呢? 凤汐离脸色一变,转眸看着沐沐已然放松的眉头,实在不忍心强行把他喊醒。 她看着眼前的三人,最终开口:“夏凤,你回王府告诉留守之人,若有人带兵围了王府,就让他表明质子心情不好,只是去醉香楼了,并无私自离开。” “康决,你想办法悄悄把沐沐带到醉香楼,来香,你去促香居买一份她们今天招牌,一会我们在那里碰面。” 她看了一眼外面肆虐的风雨,深吸了一口气,“快!立刻!” 话落,她披上斗篷,带上兜帽,率先冲进雨里。 康决则小心的把沐蓝寻抱进马车里,尽量驾车走的四平八稳。 她一路赶到醉香楼,二楼包厢寥寥无几人,正好有个包厢的客人刚刚离开,小二正在收拾桌面。 她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当看到康决驾着马车出现时,她打开窗户,任凭风雨吹进。 “快!把沐沐放在那边软榻上。”她查看了一下沐沐的状态,这一顿折腾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握着他的手,感觉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她咽下口中的酸涩,拿了两壶酒过来,对康决说:“喝几口,剩下的洒在自己身上。” 康决瞬间茅塞顿开,不一会屋内酒气弥漫。 凤汐离在沐沐身上同样也撒了些酒,一来可以掩盖他身上的药味,二来也能解释沐沐昏睡不醒的原因。 “康决,我不能待在这里,得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坐在沐沐旁边,轻轻的握着他的手。 “还有,这间包厢是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我把小二打发走了,近一个月他应该都不会回来,你心里有个数。” 她看着沐蓝寻的脸,对康决交代了一些细节,若再有变,也只能他见招拆招了。 “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她起身离开,没注意到刚刚她握着的手此刻已握成了拳。 她前脚刚走,外面就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康决凑到窗边一看,果然,一队人马围住了醉香楼。 该死的!真是祸不单行,公子若出事,小姐定不会原谅我。 这两人都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又帮他寻到了真正的仇人,说他俩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再说九衣那么喜欢小姐,他也不想让唯一的妹妹伤心。 楼下一阵骚乱,随后就听到闹哄哄的斥责声。 凤汐离没敢走远,在旁边的一个米铺里假装躲雨,借此偷看那边的动静。 当她看到人群中的萧则时,顿感不妙,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沐沐这次受伤有他的原因吗? 萧则脸色阴沉,凤凰城混入军营的那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质子,该死!当时若是知道,即便错杀一千,也定不会让他有机会逃出来。 现在已经确定紫香王府没人,一会只要验明他受的伤不是意外,任他怎么狡辩也无力回天。 “搜!一个都不许放过。”萧则挥手,身后一批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即破门而入。 醉香楼里仅剩的几桌客人一看突然冲进来许多的士兵,都慌了神,有几个想偷跑出去都被门口的士兵阻拦。 萧则上前高喊:“近日凤凰城突现奸细,我等奉命前来搜查,大家莫慌,若是发现谁有伤在身尽管举报,若属实,有赏。” 闻言,被围的众人议论纷纷。 等了片刻,无人反应。 萧则找了个位置落座,吩咐:“一一检查。” 凤汐离虽然在旁边时刻关注着,却也不清楚里面的的具体情况,心急如焚的徘徊在门口,突然发现,有几个小兵捧了几个药包跑进去,还十分凶残的拆开药包查看。 药包?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几包药,瞬间变了脸色,萧则还派人搜了医馆? 她咬牙,这该死的男人! 康决正一筹莫展之时,半掩的窗口突然塞进来一个眼熟的小布包,是他易容的工具。 是谁送来的? 而下面的检查也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要上二楼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凤汐离被拦在醉香楼的口,看着重重守卫,故意扬声高喊:“这是干什么呢?醉香楼今日被包了吗?哪家的军爷这么大脸面啊?” 萧则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见昔日的未婚妻一脸怒色的瞪着守门的小兵,大有要硬闯的气势。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萧则不想节外生枝,本想好意相劝却被打断。 “我该不该来用得着你干涉吗?你耳根子软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风就是雨的习性我可是领教的透透的了。” 她一张嘴就嘲讽拉满,“我就是来看看,又没非要进去,你急什么?” 说着,还狠狠白了他一眼,那表情就是纯纯的来看热闹。 萧则气的白了脸,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能说?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兵,手中拿着一叠纸。 “将军,这上面的买药人还未核实到。”小兵恭敬的说道。 看着纸上的记录,“藕荷色百褶花裙……”他抬眼瞟了一眼,随即就笑的一脸灿烂。 他走过来,上下审视着她的衣裙,看着不像是她的风格。 “凤姑娘,医馆郎中说,今日有一位藕色百褶裙的姑娘在他那里买了些金创跌打药,是你买的吗?” 他还真的一家一家的去问了!凤汐离无法否认,也不想连累老郎中,只能承认:“是又如何?现如今连买药,萧将军都要管了?” 他看出她眼中那一瞬间的挣扎,笑了:“我在追捕一位从凤凰城逃跑的奸细,他被我所伤,又经这一路跋涉,回来的第一件事定是去医馆。” 他斜睨着她,“你说对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凤汐离面无表情,转身就想走,却被萧则扯住手臂拉了回来。 “啊!好痛!” 第37章 相爷让您立刻回家 她痛呼,脸色瞬间惨白,萧则立马感觉到手上温热的黏湿。 他心中一惊,猛然松开了手,掌心处的血迹是那么明显。 她受伤了? 凤汐离红着眼睛,喉头哽咽着控诉他:“萧将军真霸道啊,受伤买个药还得被如此盘问?” “你凭什么认为今天买药的都是嫌疑人?没病没痛的就不能准备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吗?” 说完,她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周围的人都一片怔愣。 有道理呢! 萧则烦躁的怒斥:“少无中生有!耽误了抓捕奸细,你负得起责吗?” “上楼!”他不再理她,带兵上了二楼。 她幽幽的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挤上楼梯,希望康决来得及准备。 整个二楼只有两间包厢有人,三楼则是空空。 萧则推门而入,包房内一双男女惊恐的看着他,两人此时离得远远地,一派正经,桌上的吃食却几乎未动。 他冰冷的眼神扫向两人,眼中闪过厌恶。 “将军,并无异样。”搜查过后,小兵回禀。 他眼神幽暗,那沐蓝寻理应收到消息了,但如今迟迟不露面,是何意? “继续。”他走向旁边一间房门紧闭的包厢。 “小二!拿酒!”刚走近,门扉瞬间打开,一个摇摇晃晃的男子冲着门外大喊,那浓重的酒气喷了萧则一脸。 他额头青筋暴起,差点一个掌风拍过去。 门外小兵捂着鼻子一把把人推了进去,屋内桌面上一片狼藉,酒菜都已经精光,显然已经吃喝好一阵了。 桌前坐着一人,一只手支着下颚,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得。 萧则眼中厉色一闪,沐蓝寻! 他闪身进入,停在沐蓝寻身前,他脸色微红,不知是不是醉意正浓。 “嗯?你怎么,进来了?酒呢?”门口那个摇摇晃晃的人指着他,一副他不懂礼数的模样。 随即,他就被门口的小兵押了出去,嘴里还叫嚷着:“干什么?放手!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然后就再没声了。 “沐公子,萧某需要例行公事,询问些事,希望您配合。” 萧则面上有礼,语气却是满满的不屑。 等了片刻,支着下巴的人没有丝毫要睁眼的迹象,他见状也不再装了,伸手就要推他。 合着的双眼骤然睁开,支着下巴的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眼中不见一丝混沌。 “萧将军这是要来一起喝一杯吗?”沐蓝寻声音嘶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微醺的语气带着轻佻。 萧则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着痕迹的审视他,藏蓝色的锦缎长袍一尘不染,眼神虽然清明,但还是染上了一丝朦胧,周身酒香浓郁。 他刚刚抓握自己的手稳健有力,不像是受伤未愈又长途跋涉的人。 “沐公子说笑了,萧某执行公务中,岂能饮酒误事?”难道真的猜错了?他心有不甘,眼神不停地扫视着沐蓝寻的周身。 沐蓝寻听罢,毫不客气的冷笑:“萧将军怕不是真的喝多了吧?执行公务执行到我的包厢里?” “这里除了酒菜,还有什么可供萧将军惦记的?”沐蓝寻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面对沐蓝寻赤裸裸的挑衅,萧则猛然间出手袭向他的胸口。 沐蓝寻出手格挡,眨眼间两人已过招了十数个回合。 萧则心中骇然,这家伙,深藏不露啊。 一个回防迅速收手后退,他抱拳略带歉意:“打扰沐公子了,事关重大,萧某出手实属不得已。” 沐蓝寻冷冷地盯着他,然后突然间就笑的如沐春风。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耽误您办正事了。”沐蓝寻拱手,一副还能再活五百年的嚣张模样。 凤汐离忐忑的等在楼下,为了掩饰心中焦灼,她坐在门口,把来香买来的水晶枣糕摆了出来,一块块的吃着。 看到萧则一脸黑沉的下楼,她心中一喜,看来康决搞定了。 她一个箭步窜上前,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故意冲着萧则喊:“萧将军弄伤了我,得赔我几天的医药费才行!” 萧则眼皮狠狠一跳,“我哪里弄伤你了?那是你自己伤的,如何能赖上我?” 这个无耻小气的女人,几贴药而已,她又不是买不起! 凤汐离睁着大大的眼睛,没一会眼中就蓄满了泪水,看负心汉似得瞅着他,还哭哭啼啼的揉着眼睛。 “我的伤口就是因为你又裂开了,这该怎么算?本来女子受伤就很痛苦了,你还蹂躏我的伤口,周围这么多人都有目共睹,你还想赖??” 凤汐离丝毫不收着声音,就站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袖子上血迹斑斑的,被她甩的虎虎生风。 萧则没有当面扯掉沐蓝寻的假面具,心中正窝火,这又遇见她的胡搅蛮缠,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这女人跟他绝对八字不合,她娘克他爹,她又克他,简直是天生扫把星,只要办事时遇见她,就没一件能成的。 他看见她就心烦,不再啰嗦,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她,转身就走。 晦气! 结果,凤汐离又拉住了他的衣袖,“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怒火攻心,奇了怪了,退婚后她怎么总有本事成倍成倍的惹自己厌烦? 以前那个温柔细语,小鸟依人的汐汐哪去了? “一两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一个月的花销了!你还嫌少?”他咬牙切齿。 “你也说了是普通百姓,我又不是,我是丞相家的。”她细嫩的食指指着自己,又接着开口。 “前段日子,父亲为了我可是跟皇帝陛下要来了两位太医来为我诊治,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句话她说的小声了些,摆明了就是威胁他。 他还真不知道,那时候他在边境打探骚乱,谁有空去关注她被谁谁诊治了? 不想再纠缠,他把身上的钱袋整个的丢给了她,“够了吧!” 她隐约看见他脸上的黑沉蔓延到了全身,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将军慷慨,多谢啦。” “走!”萧则厉喝一声,一楼大堂内的人呼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就剩几个食客还怯怯的站在那里。 等萧则一走,凤汐离摔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好痛,萧则还真是不客气,他一个武将的手劲有多大他不知道吗?就那样掐上她的伤口。 忍了这大半天,终于走了。 她坐着缓了好一会,撑着桌子站起身,身后走来一个小厮,恭敬地说:“小姐,相爷让您立刻回家。” 第38章 给你一个考验 凤汐离抬眸,外面的风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淅淅沥沥的飘着水雾,湿腻的很。 她不自觉晃了一下,“小姐!”来香赶紧扶着她,眼中满是担心。 她刚进丞相府的门,就被拉走处理伤口了。 “小小姐这是?自己伤的自己?” 熟悉的称呼让她惊讶的朝前看去,“夜老?” 她跑到鬼医跟前,很是开心:“您回来啦?” “是啊,药材寻得差不多了,该炼制了,就想来看看你。”鬼医夜行仿佛逆生长似的,越是在外奔波,越是容光焕发。 等到她处理完伤口,就去了前厅常青阁。 凤林商背着手,轻阖着双眼,周身的气息低沉,一众下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父亲。”凤汐离知道这次是父亲出手帮了忙,否则若真让萧则得了逞,沐沐不死也得脱层皮。 “全都下去。”他吩咐,转眼间整个常青阁就只剩他两人。 “汐儿,我之前告诫过你,他的身份特殊,不要过多接触。”丞相转身看着她,自从告诉她自己身世之后,这个女儿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你好歹也喊了我这么多年的父亲,我总不能眼看着你受伤害而毫不在意,你明白吗?” 凤林商沉痛的嗓音让她心中难受,眼中一片酸涩。 “你娘亲从一开始就隐瞒你的身世,连我都不曾多说,定是有顾虑的,我不反对你去寻亲生父母,但前提是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我直白一些告诉你吧,沐蓝寻是绝对会去争夺那个位置的,他也有那个潜力。” 凤汐离心中一颤,自己刻意忽略的那些被一针挑破,两人其实门不当户不对,在这个时代是没资格谈喜欢的。 “父亲,我,我只是,只是有一点……”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她刚刚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孩子,就要一棒被打回原形了? 凤林商直视她的目光带着深意,“我已经吩咐芬芳整理行囊,碧桐县有我一个农庄,你去住一段时间,若回来你还不改初心,我会暗中助他一把,但将来能不能成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震惊的抬头,父亲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她着实没想到的。 她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不孝,歉疚的心情让她哽咽的说不出话。 “去吧,到农庄好好考虑考虑。” “是,我会的。”说完,凤汐离郑重的拜别。 回到兰裳苑,芬芳已经整理好了行囊。 “让康决来一趟吧。” 刚说完,康决就进了门,“小姐!”他似是得到了她要离开的消息。 回兰裳苑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分开也好,沉淀一下心情,“沐沐没事吧?” 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安全。 康决能扮成沐沐不在话下,但是没想到沐沐竟然冒险扮成了小厮,真是太太惊险了。 “公子没事,夏凤跟元日都在他身边,鬼医已为他医治。”康决低声回道。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有夜老在,那定是无事了。 “康决,我要离府一段时间,暂时不知道何时回,你留在府中照应,不用担心我。”她这次是悄悄的去别院,知道的人也不多。 “还有,这里有一封信,帮我转交给他。”她递出一封信,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而且自己能预知的这个事,时有时无的,她到现在也没研究明白。 别告诉别人了,回头又不灵了。 一夜无梦,天空刚刚透白,凤汐离就离家去了农庄,离雅安城约莫两日的路程。 她刚出雅安的城门,这边梦呓不停的沐蓝寻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皱眉的直吸气,浑身麻痹的感觉十分陌生。 “姐姐!”凤汐离从马车里甩出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呦!醒了?”夜老背着个小木箱刚进门,就看见他睁着俩眼瞪着床顶的帷幔。 怎么是他?沐蓝寻略一思考就知道自己现在动不了,肯定是这个小老头的手笔,懒得理他。 夜行走到床边,看他又闭上了眼,就猜到了这个臭小子肯定又在心里说自己坏话。 他哼笑一声,直接扒了他的衣服,开始施针,若不是他昨日拼命救下了小小姐,他才不费这工夫呢,躺床上慢慢养一样能活蹦乱跳。 一个时辰后,夜行麻利的拔针,看着又昏睡过去的他,他若是知道小小姐被送走了,会如何反应? 直到月上梢头,他才一身爽利的醒来,酸麻已经不复存在,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下地的瞬间晕了一下,随即自嘲的笑了。 “上巳。” “主子。”门外的上巳推门进来。 元日还未回来,夏凤跟着姑娘去了碧桐县,现在紫香王府只剩自己了。 “现在什么情况?”他问,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巳沉默了一会,“姑娘被丞相大人送到别院去了。”他不敢抬头,感觉主子安静的可怕。 “康决呢?”这次他帮了大忙,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要恢复自由之身? 不消片刻,他已经知道昨日他救下姐姐后的一系列后续。 “沐浴更衣。”他站起身,简单吃了点东西,决定去见见凤林商。 一步步走出假山,他竟看到上离国丞相大人一人端坐假山外面的石桌上,悠哉的喝着茶。 他走上前,恭敬的一礼:“丞相大人,褚国沐蓝寻拜见。” 凤林商似是没听见,惬意的喝完了一壶茶才送过来一个眼神,“你倒是能沉得住气,我原以为你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跑过来。” “此次的确是晚辈的不是,计划的不够周全,连累了身边的人,请您责罚。”沐蓝寻等了半晌,也没有不耐,反而姿态很低。 “你这次动静有些大,虽说没有暴露,但是已经惹得萧则怀疑了。” 他听着,只觉得有丝丝的难堪,康决能在最后力挽狂澜,凤林商也是出手了的,若没有他送来康决所需的东西,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全身而退的。 “晚辈知错。”他轻轻地说,态度诚恳。 “你未来的生活不适合汐儿,我也不会让她卷入你的生活里的。”凤林商话音一转,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他听完,眼神中暗芒一闪,缓缓抬头,再开口就充满了咄咄逼人:“我的未来是怎样谁也不知道,适不适合,谁更适合也无法断定。” “我只会为之而努力,不会轻易被人怂恿。”他说的平平淡淡,眼神却异常尖锐。 “这就沉不住气了?那给你一个考验,三个月内,让你褚国派使者出使我上离国,可能做到?” 第39章 那人是谁? 出使?他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要让褚国派出使者,谈何容易? 他闭眼沉思,这可是一盘大棋,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的野心。 只有三个月…… 他的双手抚上胸口,那里有凤汐离走前留给他的一封信。 展开信件,他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个字:汐。 姐姐还真是调皮呢!把他给她的那封信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只在最后他落款“寻”字的后面加了一个字。 他着迷的看着那个字,眼中荡着潋滟的柔光。 下次见面,她就是汐儿了。 碧桐县,乡音庄园。 眨眼凤汐离已来此处一月有余,她试着种了一院子的药材,天天翻看着夜行给她的几页医经,忙着认识草药,熟读一些简单的医理和脉络。 倒是也没时间想些其他的了。 “小姐,您已经研究两个时辰了,歇歇吧。”芬芳端着茶和今日份的餐食,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揉着眼睛。 “好啦!知道啦,你天天就会让我休息,我哪有那么娇弱?”她笑嘻嘻拉着芬芳坐下,主仆俩没一点见外,一起吃吃喝喝。 “芬芳,这里没外人,你也尝尝嘛!”她给芬芳也倒了一杯茶,天叙不愧是阿姐的小棉袄,找来的茶一次比一次香郁。 芬芳看着眼前的黄绿透亮的茶汤,浓郁的茉莉香飘了满屋,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这茶太珍贵了,而且,她也不能喝。 “小姐,这是少爷专门给您寻的,每次也就那么一点,您自己品尝就好。”上次看见小姐赏了给院子运土的搬运工一杯茶,她心疼了好久呢! “你又不是外人,一杯茶啦!”凤汐离叹口气,芬芳的规矩太多,唉~ 芬芳心房一抖,低着头退出去了。 雅安城。 萧则大动干戈封了醉香楼整整两个时辰,却没找到要搜寻之人,被一众文官告到了启招帝那。 之后被小惩大诫了一番,禁足一月。 也因此,褚国质子也再度被众人想起,当初那个小小少年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这些年褚国年年都按时给上离国进贡各种珍禽异兽,珍果药材,姿态一直都很谦逊,想来也是被打怕了。 而沐蓝寻得知启招帝破天荒的宣自己进宫,就知道低调的日子大抵是结束了。 这几年褚国看似安分老实,其实国内暗潮涌动,几个皇子都已成年,私下里都在暗暗较劲。 他虽说也是正经皇子,但严格来说算是被流放,是以那几个成年的皇子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沐蓝寻以褚国皇九子的身份在朝堂上正式拜见了启招帝。 众大臣这五年多来也是第一次正式的一睹九皇子的风采,有几人认出他正是前几个月萧将军大婚时,带走新娘的人。 大家表情都十分微妙,一个个的脑补了一出出大戏。 谁承想,启招帝隔三差五的就宣沐蓝寻进宫作陪,有时候有大臣在场,有时候就只有两人在书房,众人摸不清陛下的心思,对着沐蓝寻也不敢过于亲近。 启招帝今年三十有二,在位十四年,年号启招,上离国建国两百五十八年第六位帝王。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桌案后,批注着一本本奏章。 “沐九皇子,上月边境骚乱一事听说你也去了?”他淡淡的开口,连头都没抬,依旧看着桌上的奏章,渐渐地浓眉竖起。 沐蓝寻一身青灰色长袍,白色短布靴,穿的跟个平民似得。 “回陛下,晚辈一直在府中,并未远离,只是派了个随从,想着骚乱若是我褚国造成的,定能分辨的出来。”他语气平静,一丝不慌。 “哦?真是这样?”启招丢了笔,靠在了椅背上,眯着眼打量他。 沐蓝寻被迫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启招帝正值壮年,身着洁净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的勾勒出健康的体魄,眼睛神采奕奕,鼻若悬梁,嘴角微微上挑,笑里藏刀的不要太明显。 “不敢欺瞒陛下!”他回的四平八稳。 启招心里笑了,这小子心里挺稳,不露怯,不张扬,没想到啊! 若不是这五年有人私下教导,就是他藏了拙。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还不停地赞叹:“沐冬砂的血脉果真是顶好的,不出几年,你这小子就要开始祸害我朝姑娘了啊!” “陛下谬赞了。”他谦虚的低头,泛红的耳尖却让启招帝心中愉悦,终究不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子吗! “九皇子,褚国的诚心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有一天褚国起了异心……”启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陛下,我褚国绝无二心,您请放心。”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瞧瞧,都吓得发抖了呢! “嗯,但愿如此,下去吧!” “下周的狩猎,你也一起去吧!天天闷在府里也挺无趣的。”他挥挥手,坐回原位,没注意到自己袖口处飘出了一张小像。 小像只有半个巴掌大,板板正正的就落在沐蓝寻前方不远处,上面描绘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着有丝熟悉。 启招帝刚刚坐下,就看见他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自己行了个大礼。 他蹙眉,有些疑惑,“起来吧。” “晚辈告退。”沐蓝寻退出房门,而那张小像已经飘到了启招帝的脚边。 紫香王府。 那人是谁?好像最近有见过,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喝完药的沐蓝寻在房中踱步,总感觉要记起来了,却又差了点感觉。 “主子,我回来了。”门外响起元日的声音,他这次为了回信,生生多等了七日,好在收获颇丰。 “辛苦了。”他心不在焉,接过了那姗姗来迟的回信。 母妃依旧是老三样:别多管闲事,别抛头露面,功课不能懈怠。 这次带回来的情报颇多,厚厚的一沓,看来那几个哥哥热闹的很啊! 他一张一张翻着,仔细的记着,记完一张烧一张,绝不留下任何痕迹。 突然,他翻看的手顿住了,眼中迸出惊喜。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画像,一个想法灌入脑海。 第40章 好一个凤汐离! 是她?不对,小像上的人看着年纪稍微年长一些,那就是说自己这个五皇姐只是凑巧长得像而已了? 沐蓝寻一一看着他的皇姐皇妹们,还真的只有这个五皇姐,跟那张小像上的女子有七八分的相像。 两人就像是亲姐妹一样,除了身姿和年龄有些出入,那神态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 印象中好像前些年宫中有位贵妃病逝,启招帝为此数日不理朝政,也不知道后面怎么又好了,小像上的女子是贵妃吗?他没太关注过。 他看着纸上写着褚皇有意给两个女儿议亲,其中就有这个五皇姐,只是她远没有另一个女儿得宠,估计议来的亲事不会太好。 若是自己给母后传达此事,就凭启招帝把女子小像暗藏袖口这件事,就知道那女子定是他心中所爱,否则也不会如此怀念。 就算他已经放下过往,那也比五皇姐将来被随便嫁出去要好。 值得一试! 若可行,褚国要来主动和亲,那么丞相大人的要求就能完美的达成了! 沐蓝寻留下了这张画有五皇姐沐铃音的画纸,“元日,去找春耕查一下前些年病逝的贵妃的画像。” 以防万一,还是得确定清楚才行。 醉香楼。 自从那日被无辜封了两个时辰之后,醉香楼生意就一直时好时坏,此刻正是饭点,大厅内却只有三两只小猫在就餐,冷冷清清。 楼上的包厢竟也只有一间待着客,掌柜的怕自己的一张苦脸影响门面,偷偷跑后院哭去了。 二楼唯一待客的包厢里坐着四位女子,与之前嬉嬉闹闹的场景略有不同,四人分坐两边,罗玉融和孟瑶坐在靠门这边,康九衣和楚琳萱坐在靠窗那边。 四人看着有说有笑,但之前轻松惬意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萱萱,听说你最近总往丞相府跑是吗?”罗玉融按捺不住,好奇的问她。 楚琳萱眼皮一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茶文宴的时候,父王邀请了一位贵客,没想到被不长眼的人奚落欺负了去。” 她喝了口茶润润喉,又接着说道:“幸得相府凤姑娘相助,才没有怠慢了贵客,父王让我多去走动走动。” 她又捏了个糕点咬下一口,没说凤汐离最近离府了,也没说她其实也抱了其他的心思。 想起那个一身清冷的矜贵公子,从不主动邀约自己,但是也从不拒绝自己的邀约,这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却又狠不下心不再联系。 罗玉融听闻又是凤汐离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妖女怎么哪哪都有她呢? 之前萧将军还被她讹走了一整个钱袋,如今又被禁足一个月,害她都没办法见到他了。 “那个凤汐离也是奇怪,在别人府上那么出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家呢,显摆什么呢?”罗玉融心中不爽。 “我们太傅府上的庶女要是这么张扬,早就被打断腿了,哪像她那么不懂礼数,还敢抢我们嫡女的风头。”她小声的嘀咕,孟瑶坐在她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康九衣忍了半响,看她两人背后非议他人,终于开口:“玉融,阿瑶,不可如此妄议凤姑娘,她虽是庶女,却并无做出出格之事。” 她看着两人一脸的不以为然,深感无力,但还是努力劝说:“凤姑娘虽然身份上略低一等,但在丞相府也是有地位的,更何况她还是紫云书院的学生。” 紫云书院这话一出,罗玉融两人立马拉下了脸,一个女子读那么多书作甚?要替陛下指点江山吗? 罗玉融大咧咧的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她那是浪费力气,将来她的夫家会因为她饱读诗书就给她嫡妻的位置吗?也就只有小门小户愿意收她了吧。” “玉融!”康九衣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一声厉喝吓了她一跳,她看着九衣毫不掩饰的怒气,只觉得万分委屈,几人认识十几年,九衣从来没吼过她,如今竟为了个外人跟自己生气? “我又没说错,谁让她不是嫡女?谁让她娘不争气呢?” 楚琳萱原本观战的心一沉,原来玉融愿意跟她交心,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配得上她? 康九衣惊得愣了半晌,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太傅家的嫡女能说出口的? “玉融,紫云书院向来不招收女子,但却为了凤汐离破了例,你可知这代表了什么?何况她还是书院三甲的师姐,你可知这又代表了什么?” “能代表什么?不就是她会读书吗?懂得多了些嘛,有什么了不起?”罗玉融嘴硬道,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康九衣心累的很,不想再白费力气了,就是真的很疑惑,玉融怎么突然间这么讨厌凤姑娘? “凤姑娘哪里得罪你了吗?你就这么看不上她?”她是真的不解。 楚琳萱刚吃完一块水晶蜜枣糕,拍了拍手站起身,“称不上得罪吧,就是凤汐离曾经拥有过玉融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却弃如敝履,让她无法原谅吧。” 说完,她走向门口,头也不回,“我还有事,先走了哦!” “萱萱!”楚琳萱从没有这样提前离席过,罗玉融惊慌的站起身喊她,但她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衣……”她扭头看向康九衣,期望得到她的安慰。 拥有玉融梦寐以求的东西?还弃如敝履? 难道是?萧则? “玉融,你对凤姑娘这么反感,是因为她退了萧将军的亲事吗?”就为了这种小事? “什么她退的亲,明明是萧将军取消的婚约!给她嫡妻还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玉融听不得萧则被一个身份如此低下的人退婚,红着眼反驳。 康九衣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玉融,凤姑娘一个女子,能让紫云书院打破百年惯例招收,实为我们女子的楷模,就她是书院第一位女学生这点,就比得过雅安城所有的嫡女身份!” “嫡女千千万,紫云书院的女学生就只她一个!更别说,她三甲师姐的身份,那更是上离国百年来的独一份!” 康九衣激动的红了眼睛,对罗玉融失望极了,她怎能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罗玉融没等来安慰,却被九衣的一通指责吓懵了,她上前拉着九衣的手:“九,九衣,你,你别这样,我没这个意思。” “玉融,我近期要筹备嫁妆,学习礼仪,暂时就不再出来了,你好好想想,好自为之。” “九衣!你为了凤汐离就这么对我吗?你就一定要选她吗??”看着九衣挣开她的手,罗玉融朝着她的背影喊道,是真的慌了。 萱萱走了,连九衣也要走了? 她站在包厢门口,看着九衣越来越远的身影,颊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不断。 好一个凤汐离! 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41章 受什么刺激了? 秋高气爽,雅安城皇城里浩浩荡荡驶出一列步辇。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皇家狩猎活动,朝中武将,文官都有参与,各种大小比赛,稀奇古怪的彩头引得大家都摩拳擦掌。 沐蓝寻也坐上马车,悄咪咪的跟上了队伍。 让五皇姐来和亲的计划还需母后暗地里筹划,他只能耐心等待。 狩猎场在雅安城外二十里,只需半日的路程即可到达,附近方圆百里已提前三日做好了布控,只为这三天大家玩的尽兴。 这次出行除了启招帝特意挑选的几人,其余的都是自愿参加,但既然是皇帝想要热闹,就没人敢扫兴,一个个踊跃报名,连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翰林院老文官们都颠颠的来了。 午后到了地方,稍作休整,晚上篝火宴会,明儿一早主场就要开始了。 沐蓝寻分到了一个小帐篷,里面已经送来了一套骑马装,还有一套弓箭,看来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沐公子!”外面有人喊,这时候谁来找他? 来人掀帘而进,沐蓝寻皱眉看去,“何事?” “有人托我给您送来一个包袱,还说请您务必明天上马之前带上。”来人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神却十分熟悉。 举着的包袱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小瓷瓶。 康决!是姐姐? 他收下包袱,姐姐她又? 转眼到了晚上的篝火晚会,沐蓝寻原本寻了个偏僻的位置,正准备坐下,就被启招帝发现,叫到了他的下手边落座,紧挨着陛下的桌子。 这个老皇帝要搞事情。 “沐九皇子,舟车劳顿,今晚就听听曲儿看看舞,明天朕可是相当期待你的大展身手。”启招帝爽朗的笑着,一副长辈打趣晚辈的慈祥模样。 “陛下,谬赞了,实在,是怕您笑话。”沐蓝寻被灌了几杯酒,脸色已经有些红,说话有些结巴。 可是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敬酒,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来者不拒,没一会就醉的趴桌上一动不动了。 皇帝一个眼神瞥过去,立马就有人上来他给扶回去了。 沐蓝寻满身酒气,几乎是被拖着走的,还吐了人一身,然后他就被粗鲁的往床上一扔,没人管了。 一阵风吹来,趴在床上的沐蓝寻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坐起身,眼神扫过下午的那个包袱,眼中闪过一片柔情。 包袱里的瓷瓶装着几粒解酒药,和其他的各种的药丸,他事先服了一粒,否则今晚还真是盛情难却了。 还有一张十分厚重的硬皮革,两个掌心的大小,四角还缝上了绑绳,应是绑在胸口处的。 他看着那张皮革,眼神闪了闪,明日的狩猎…… 隔天一早,阳光炙热,天气出奇的好。 启招帝一身亮黄色的骑马装,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睥睨着众人。 “今日若谁能猎到一头成年鹿,朕就允他在朕的马厩里随便挑一匹马!” 此话一出,跟随在后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惊呼,陛下的马厩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总共也就五匹,如今竟愿意割爱一匹,想来是真的心情不错。 军中的武将更是眼光火热,望眼欲穿的盯着前方的森林,似是已经找到了目标。 而其他的小彩头相比之下就不值一提了,有玉佩,宝剑,还有一架珊瑚屏风,全套的珍珠头面,甚至还有一套炫光流沙衣裙。 奖品可算是琳琅满目,总有被人暗暗相中的,连沐蓝寻也盯着那套流沙衣裙出了神。 哨声响起,最前方的亮黄色一骑绝尘,带领着众人轰隆隆的消失在森林深处。 凤汐离一脸无语的看着消失的大部队,这么大动静,还想狩猎? 她抬眼偷觑着父亲,前两天父亲大人突然来信问她要不要去狩猎场,说是担心她在农庄待得烦闷。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自己的药材要抽芽了,她得看着才行,只可惜当晚就来了一遭噩梦,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结果,她就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父亲大人身后,没有丝毫自由可言,感觉更加烦闷了。 她偷偷的噘嘴,羡慕的看着驰骋在马背上的人们。 “父亲,我不进林中,就在这里骑骑马可以吗?我看那边有几匹小马还挺温顺的。”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狩猎的人都已进入林中,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让汐儿学学骑马也好,反正也闲来无事。 “去吧,松坪,领小姐过去,跟在旁边。”凤林商坐着捏了颗葡萄,并吩咐身旁的小厮。 凤汐离换上一套蓝色的骑马装,扎高头发,看起来英姿飒爽。 旁边的驯马师拉着一匹小母马,等在一边。 林中深处,启招帝率先猎了一只兔子,一只野猪,然后就背着手慢悠悠的回去了。 接下来就是众人各显身手的时候了,沐蓝寻一直跟在最后,眼神警惕地注意着周遭,打不打得到猎物无所谓,以防暗箭最重要。 他骑着马,不着痕迹的脱离了大队伍,没一会就猎到了一只山鸡,然后就躺在树上闭眼沉思。 他轻轻抚摸着胸口处的皮革,硬硬的虽然硌得慌,但他却觉得十分妥帖,嘴角轻轻的扬着。 “哒哒哒……”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他不经意的往下一瞥,惊讶的发现是那个小胖子。 他也来了? 不对,小胖子现在不胖了,瘦下来的他看着健硕了许多,许是习武效果不错。 他又闭上眼,心里琢磨着其他的事。 “嗖!”突如其来的破空声发聋振聩,他刚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眼神凝重,只听声音就能猜到这一箭的威力有多大。 他悄悄起身,探头望去。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头野猪,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嘴里的嚎叫刺耳又尖锐,而野猪的身上并不见箭支。 他眯了眼,往四周看去,果然在野猪身后不远的树干上,直直的插着一枚箭,入木三分,整支箭鲜血淋淋,箭羽上还滴答着红稠的血液。 这小子竟能射穿野猪的身体?怎么可能? 沐蓝寻蹲在树干上,即便眼见为实,也震惊的不可思议。 他看到凤天叙眼中闪烁着疯狂,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心惊,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 第42章 有人偷袭? 树下的凤天叙看到自己瞄准的猎物倒地,却没有半分的欣喜,看着已然断了气的野猪,目光冰冷。 这一个多月,他强压着想去找阿姐的冲动,只要在府中就是不停的锻炼,温书,练字,或者出府赴约,可是不管把自己安排的多忙,到了晚上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她。 想起阿姐偷偷的去找隔壁的人,想起她温柔的听着自己天南地北的胡说,却从没有打断过他,还一脸的认同。 想起她梦呓中不停的喊着“沐沐”这两个字,想起她一脸心疼的给自己擦药膏,想起好多好多……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不敢表现出丝毫,晚上就不停的唾弃自己,死死的压着自己那惊世骇俗的思想。 可是!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每天每天过的有多痛苦。 沐蓝寻蹲在树上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凤天叙明显不对劲,好像在跟什么较着劲,表情狰狞可怖。 但是他也帮不了什么,每个人心里的挣扎只能靠自己去看开。 回头还是跟姐姐提一下吧,她向来还是很疼这个弟弟的。 等他再度看去,树下就只有那头野猪了。 他的猎物不要了? 眼见夕阳西下,沐蓝寻从树上跳下,活动了下手脚,眼角扫到了那头死不瞑目的猎物。 那胸口拳头大小的血洞触目惊心,周边的血迹已经凝固,这头野猪能换的彩头应该不小,但不是自己猎的,不劳而获更不是他的风格。 他摇摇头,转身朝另一边拴马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当他骑着马从林中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每个人的马屁股上都挂着三三两两的猎物。 大家见他的马上就挂了一只肥硕的兔子,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树叶,眼中的嘲笑奚落一目了然。 一天就猎了一只兔子,这本事不怎么滴啊! 而坐在营下的启招帝看见沐蓝寻出现,就朝他招了招手。 他牵马迈步走去,忽听背后传来咆哮的风声。 有人偷袭? 他原本可以轻松躲掉,但是想到姐姐送来的皮革护甲,和那一瞬间启招帝盈盈的笑意,他故意慢了半拍,转身朝旁边扑开。 一支利箭正中胸口,却被一个硬物阻隔了大半的冲力,却还是有一个箭头没入皮肉。 沐蓝寻躲闪不及,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箭射中胸口,扑倒在地,周围已有人惊叫出声,他顺势装昏倒在地上。 好像听到姐姐的声音了? 启招帝大发雷霆,绑了那射偏了的罪魁祸首,不冲着林子里射箭,往外面瞎射什么? 好在胸口有护具,沐蓝寻捡回一命,在被医治之后“悠悠转醒”,就眼巴巴的看着启招帝也不说话。 而陛下也不恼怒,当着他的面,把那个胡乱放箭的军中小将给革职查办了,这要是在战场,他一出现就伤了自己人,岂不让敌人笑掉大牙? 等处理完,众人就看见沐蓝寻捧着破了一个洞的护甲,一脸心疼,“这是母后一针一线给我缝制的,就这么……坏了。” 皇帝摇头失笑,十分的好说话,“沐九皇子可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把我的那只兔子烤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劳动成果。”他不敢托大,就简单提了个要求。 “准了,你下去休息吧。”皇帝摆了摆手,沐蓝寻就被扶下去了。 回到营帐,他第一时间倒了一枚解毒丹吞下,以防万一。 这个老皇帝可真狠! 今天晚上的篝火宴会更加热闹了,所有的彩头都被人领走了,就是最大的那个奖励还没人认领,想来是那头鹿逃过一劫了。 凤汐离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借着学骑马的缘由,时不时的瞅着猎成归来的人,在马背上颠了整整一下午,屁股都要成八瓣了。 在她感觉要长在马背上时,终于看见某人悠哉悠哉的晃出来了。 所幸,一切没什么大的变化,她越来越佩服自己了,终于享受了一次主角光环。 心情舒畅之下,她也不顾劳累了,乐颠颠的又来参加篝火晚会了,又吃又喝的,还跟着大家玩了一会小游戏。 “乖马儿,听话哈,让我骑一下,就一下啊。”凤汐离吃好喝好后,就准备回自己的小帐篷,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她要在帐篷里好好歇歇自己的小屁股。 听到天真的低语,她扭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大概比自己小几岁,娃娃脸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趴在一匹马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她现在心情不错,再加上实打实的学了一下午,就忍不住走上前。 “姑娘,你想学骑马?”她好奇的问,有驯马师在,为何不去请教他们呢?跟马儿商量什么? 小姑娘惊讶转身,一身粉嫩粉嫩的长裙,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她蹙了蹙眉,这一身也不适合骑马啊。 “呃,我就是想坐上去感受一下,没别的意思。”小姑娘害羞的低下了头,又猛然抬头。 “我记得你!你下午骑了一下午呢,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人帮你牵着马。”她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带着一丝崇拜。 她脸一热,自己在马上的姿势称不上优雅,身边的驯马师不停的纠正她的坐姿,没想到还被人瞧了去。 “姐姐,姐姐,你上马的姿势很帅呢,我真的很羡慕呢!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小姑娘一张嘴就甜甜的夸赞,让凤汐离有些飘飘然。 “就只是演示一下上马的姿势,我觉得姐姐的动作十分的英勇帅气,我看了好久,就是记不住。” 小姑娘懊恼的撅了噘嘴,期待的看着她。 尽管累了一天,她还是接过了缰绳,就上个马背而已,就给她演示一次,若她愿意,明天可以让教自己的那个驯马师来指导她。 “那好,你看,脚先踩这里,记得手要抓紧这里……”她一个动作一句解说,仔仔细细的把下午上马的动作要领又回味了一遍。 胯下的马比下午的那匹马稍微高了一些,但好在看着还挺温顺。 “你看清……”她低头看向小姑娘,悚然发现刚刚还甜甜的小姑娘,此刻正一脸阴森的笑着。 “我看清了呢,但是觉得姐姐纵马驰骋的样子更帅呢,姐姐再给我演示一下吧?” 说着,不知她从哪里变出来一根长针,狠狠地扎上马屁股,马儿长鸣一声,前蹄跃起,撒丫子就窜了出去。 凤汐离手忙脚乱的拽紧缰绳,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啊!沐……救命啊!”她在马背上颠的左摇右摆,狠狠地咬到了舌头。 怎么回事?没预见这一出啊! 救命啊! 第43章 左边有老虎 马儿嘶鸣的一瞬间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等大家看清楚,受惊了的马儿已经驮着一人纵身一跃越过护栏,直直的冲入黑黝黝的树林。 众人愣了一瞬,瞬间脸色大变,为了明天最后狩猎的压轴大戏,刚刚已命人放了两只野兽进去,就准备明天让军中各个将领进去拼杀一番,以振上离国军人的声势。 可那都是军中上过战场的将领才能进去挑战的,可不是随便一人就能进去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进入有凶兽的密林那不是找死吗? 马背上的人是谁? “雷侍卫,去查是谁!”皇帝身边的总管厉声呵斥,不太对劲,谁会大晚上的往林子里钻? “咦?凤姑娘呢?刚刚还一起吃烤兔腿呢!”一道声音响起。 “她说她困了,回去休息了。”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 没一会,所有人都在,就只有丞相家的庶女不见了,总管大人皱着眉,这件事可大可小,要不要禀报陛下? “凤公子!”有人惊喊,只见凤天叙夺了一套弓,闪电般的窜上马背,厉声一喝:“驾!” 便风一般的消失在密林的入口。 众人目瞪口呆,凤相的独子!竟单枪匹马的闯进了林子,看样子是要去救自家姐姐。 “快!先去禀报凤相!”丞相大人就这一儿一女,现在都不要命的冲进了这暗藏凶兽的密林,总管大人感觉腿发颤,要闹大了。 沐蓝寻忽闻外面闹哄哄,正要出来探个究竟,帐帘被人猛地一把掀开。 “公子,姑娘骑着失控的马匹闯进了密林!”康决一脸的惊恐万状,再也顾不得身份的闯入。 “什么!!”他低喝,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一把揪住康决的衣领。 “凤公子随后也抢了马匹冲进去了,这会丞相大人应该也得知了。” 凤天叙?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想法,却来不及抓住。 他强迫自己沉下心,却惊觉心中一片混乱,脑中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身在密林深处。 他愣了片刻,却感觉心中已安静了许多,他检查了下装备,两把匕首,一条长鞭,一个药瓶。 凤天叙是凤相嫡子,又是丞相府独子,身份自然尊贵,大家肯定不会让他独自留在密林里的,必定会派人找寻的。 但是姐姐一个女子,为何大晚上的闯入密林?还是得尽快找到姐姐。 而这边凤天叙抢了马一路冲进林中深处,下马取了弓箭,走远了几步。 他回身朝着不远处马儿拉满了弓,轻轻地闭上了眼,呢喃道:“抱歉。” 话落,他再次睁眼,眼中没了挣扎,只有深藏的阴狠。 “嗖!”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入马脖子,巨大的冲力甚至让马儿退了好几步,可惜它被拴在树干上,剧痛让它不停地呜咽着嘶鸣,围着树不停地打转。 凤天叙再次拉弓瞄准,狠准快的又射出了两箭,马儿应声倒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渐渐地血流了一地,血腥味飘荡开来。 随后,他背好弓,消失在一棵树后。 阿姐,等着我,这次我定安然的救你回来! 凤汐离无可奈何的被惊马一路驮着冲进密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那么软萌的妹子竟然想要她的命?究竟是谁这么恨自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出? 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跑了好一会,终于感觉到速度慢下来了,她手轻抚着马的脖子,一下一下的轻拍,还凑到马耳朵边不停地轻声安抚:“马儿乖啊,乖啊,不怕哈,没事的,放轻松放轻松……” 夜晚的密林静谧无声,她的喃喃细语似是起了效果,马儿驮着她逐渐停了下来。 她又趴了一会,然后浑身僵硬的直起身,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树木,沙沙沙的树叶声听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月光明亮,能清晰的看见路,但是路面上斑驳的树影晃动,像是一个个伸长着触手的怪物往她身边凑。 凤汐离快吓哭了,恐怖片的既视感跃然眼前,她僵坐在马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沐沐应该没什么大事,受了点皮外伤又有太医诊治过。若是他得知我半夜冲进了这林子里,八成是要进来寻我的。 天叙这两日虽然也同行了,但是他最近不怎么理我,好像还在躲我,究竟怎么回事? 她踌躇徘徊,是原地等呢?还是往前走走?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一声虎啸从远处传来,她浑身一抖。 这林子里有老虎??开玩笑的吧! 到底是谁狩猎啊? 身下的马儿也焦躁的踏了踏蹄子,她赶紧拍拍马脖子,抖着唇安慰着:“乖啊乖啊,没事没事,一会就有人来找我们了,不怕不怕啊。” 但是就这样傻站着太难熬了,她轻轻的夹了下马腹,拉了拉缰绳,跟马儿说道:“乖乖啊,我们朝前走走吧,你看你想往哪边走都行,左边不行啊。” 左边有老虎。 也不知道是马儿听懂了还是她的御马经验增长了,反正马儿开始走了,驮着她朝右手边走去。 而在她趴在马耳边打商量时,距她四五棵树的距离外,一个人影闪过,在此处略停了两三秒,没听到见到什么异常,就转身朝另一边奔去了。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命不该绝,凤汐离被驮着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其他什么危险,而马儿也走到树下,围着树低头吃起了草。 已经一个时辰了,凤天叙和沐蓝寻在密林里找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人,两人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凤汐离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一会一个寒颤惊醒。 呜呜,好冷。 忽然,正吃着草的马儿一个抬头,望向前方一处地方。 她惊慌之下赶紧抓紧缰绳,稳住了身形。 斑驳的树影中,晃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大怪物,身长将近两米,一步一步靠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这一人一马。 她浑身如坠冰窖,尖叫卡在喉咙,心脏像是被紧紧握住,喘不上气来。 下一秒,凶兽猛然一个前扑,惊得马儿嘶鸣着跃起前蹄,整个马身都竖了起来,凶兽后退一步,眼神渐渐染上嗜血。 而凤汐离则被仰起的马背抛了出去,狠狠地摔进了一个怀里。 第44章 阿姐,别怕 马儿仰蹄嘶鸣了一番,落地后就撒开跑了出去,凶兽扭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去追,而是又转头看着面前的人,显然是觉得这两人比较容易下口。 “阿姐,别怕,我来了。”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柔情,却意外的让她浑身的僵硬瞬间软了下来。 她瘫软在他怀里,终于想起来了喘气,小声的呼呼直吸气,一双手紧紧的攥着他胸口的衣服,浑身抖个不停,眼中不断地有泪滴落。 凤天叙感到她的激动和害怕,心中酸涩压抑,却又感觉四肢百骸似是充满了力量,他一只胳膊把她揽着紧紧护在怀里,抬头看向对面步步紧逼的凶兽。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及凶悍。 阿姐她是一定要护住的,即便命丧当场! “天,天叙。” “别说话。”凤天叙满脸的警惕沉重,脑中不断地思考着各种脱身之法。 眼前的凶兽看着即将成年,个头不算太大,但也不是他单枪匹马能对付的,他眼神死死的盯着它,丝毫不怯。 凤汐离手脚发软,被他护在身后,没想到那个小时候抱着她腿撒娇大哭的小胖团子,不知不觉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慢着!为什么是天叙来了?他不是躲着自己吗? 手下的肩胛骤然紧绷,对面的凶兽动了! 它一个纵越就两人上方扑来,凤天叙一手托着她,下盘蓄力猛然往右边扑去,凶兽从两人头顶越过。 双方互换了位置,两人一兽再度对峙起来,天叙毕竟年轻,经历太少,精神高度集中之下躲过一劫,现在已经有些气喘,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他咬牙,取下挂在背后的弓箭,朝着凶兽瞄准,这种远距离武器并不适合近身攻击,但眼下别无他法。 他眼眸闪着幽幽冷光,轻挪了一下箭头,猛然射出一箭。 “嗡嗡!”弓弦被拉伸到极致,回弹的声音沉闷震彻,箭头射入凶兽旁边的一颗树干内,整支箭身穿透树干过半,绝对是力量上极致的展现。 凶兽似是被震慑住了,不停地围着两人转圈。 “嗖!”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把匕首,直指凶兽的眼睛,在它往旁边窜去躲避的同时,又接着一个起跳再次往凤天叙两人的地方扑去。 “趴下!”一声暴喝,凤天叙转身就护着她的后脑往后扑倒。 “嗷呜!”凶兽一声痛呼,后腿处赫然扎着一把匕首。 它眼冒凶光,显然被惹怒了,喉头呜呜的低吼着,蓄势待发。 沐蓝寻!他也来了? 凤天叙眼神复杂,拉着凤汐离速度起身,沐蓝寻并没有靠近他俩,站在凶兽的另一边。 “沐沐!”她低呼,凶兽见突然又冒出一人,注意力瞬间瞬移,盯着沐蓝寻呲牙咧嘴,似是把他当成了新的目标。 天叙突然意识到若是沐蓝寻被袭,他则完全可以带着阿姐趁机逃离。 但是…… 阿姐八成不会同意,他眼底一暗,不想让阿姐讨厌他。 “阿姐,躲到树后,不要出来。”凤天叙轻声交代,跟沐蓝寻交换了个眼神。 凤汐离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去。 凶兽似是没注意到,果然朝着沐蓝寻扑去,他抽出随身的鞭子。 “啪!”的一声甩向空中,擦着凶兽的鼻子掠过,略微止了它的扑势。 凤天叙趁机把刚刚射偏的匕首握在手里,两人一虎形成三足鼎立的阵势。 “它腿上的匕首我抹了毒,但是量不够,不知何时会见效。”沐蓝寻靠近几步,手中只有一把长鞭,用处实在不大。 凤汐离满脸冷汗,躲在树后紧张的望着这边,沐沐和天叙…… 这两人是自己来到这边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如今却为了救自己身陷险境,她咬着下唇,对那个萌妹子恨意十足。 忽然脚踝处一阵冰凉,她低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蛇! 我去! 天要亡我? 她低头瞪着那条青蛇绕着她的裤腿盘旋着往上爬,身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却动也不敢动。 那边的情况更危险,她无法,也不能呼救,阵阵晕眩袭来,她紧绷着的心要崩溃了。 而那边的凶兽再次扑向沐蓝寻,大张的虎口直冲着他的脑袋咬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弹出一颗药丸,直直的掷进虎口,脑袋朝一边偏去,却被凶兽死死按在地上。 百余斤的虎掌按在他的胸口,瞬间他嘴角就溢出一丝血液,凤天叙则拉弓一箭射出,正中一只虎眼。 “嗷呜!”凶兽猛啸一声,怒极地低头再次咬去,他再次偏头,但是却依旧被禁锢在掌下动弹不得。 凤天叙射罢一箭,立刻捡起长鞭,“啪”的一声甩在虎耳旁边,沐蓝寻得了一丝空,侧身从虎腿上拔下刚刚射进的匕首,转手插进凶兽一边的脖子。 接连受伤凶兽瞬间暴躁,却因为少了一只眼睛,行动迟钝了一瞬,让在自己虎口之下的猎物逃脱了出去,等它发现猎物已逃,不管不顾的就追了出去。 也许是匕首上的毒起效了,也许是丢入虎口的药丸发挥了作用,凶兽的步伐明显摇晃了起来,它朝着沐蓝寻一跃而去,却失了准头,被他一个滑跪从下腹部穿过,手中的匕首在它腹部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凶兽落地后摇晃两下,砰然倒地,呼呼的直喘气,看起来痛苦异常。 沐蓝寻则趴在地上,好半天没起来,凤天叙也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口气一旦卸了,人瞬间就没了力气。 这边的危险已经解决,却迟迟不见凤汐离的动静。 两人喘过这口气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映入眼帘的是她满脸的泪痕,满眼的惊惧,煞白的脸色,看见两人朝她走来,她无声开口:“别过来。” 两人定在原地,再次提起了心,却还是小心的靠近,不停的扫视她的周身,在距她三步远地方,两人同时发现了那缠绕在她腰腹处的不停的吐着蛇信的小青蛇。 沐蓝寻眼神一变,最后一颗解毒丹不久前被自己服下了,现今手边没了。 或者是两人的靠近让吐着蛇信的青蛇感到了威胁,它毫无预兆的窜上凤汐离的脖子,下一秒就被一刀砍成了两节。 凤汐离倒下的身子被凤天叙一把抱住,他拨开她脖子上的发丝,白皙的脖颈上有两个明显的血红小洞。 他想也不想的凑上去用嘴把伤口处的毒血吸出,沐蓝寻来不及阻止,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的那团迷雾瞬间散开。 这家伙!这家伙难道对姐姐? 第45章 不是亲姐弟 “凤天叙!”沐蓝寻暴怒,那可是他的阿姐!他在干什么? 凤天叙看着怀中已经晕过去的阿姐,竟丧心病狂的觉得抱着她的感觉真好,真美。 他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外人,扭头满眼阴鸷地盯着他,“此事你若敢告诉阿姐,我就把你去凤凰城的事传出去。” 沐蓝寻眯着双眼,今天这家伙数次让他刮目相看,跟之前那个满眼惊惶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你可知你如此做派……”突然间他顿住了,想起姐姐其实跟凤相并无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她跟凤天叙也不是亲姐弟! 再想到他刚刚的逾越之举,那猎杀野猪时的疯狂挣扎,显然他并不知道姐姐的身世。 沐蓝寻难得的迟疑了,若告诉他,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潜在的威胁,若不告诉他,他…… 他的迟疑在凤天叙看来就是对阿姐的不忠,他冷笑一声:“你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沐蓝寻怒瞪着他,这臭小子!自以为是! 他拿匕首轻轻划开掌心,在凤天叙惊诧的目光中给凤汐离喂了一些血,“我来之前服了一枚解毒丹,血中应该还有解毒的效用。” 他瞥了他一眼,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今,所有危机都已解除,两人坐在地上彼此瞪着对方。 不远处传来声音,还有火把闪烁,救援终于来了! “这头虎得处理一下,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你也不可能独自一人击杀凶兽,你带着姐姐把他们引到别处吧。” 沐蓝寻简单交代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转身朝着凶兽的尸体走去。 等凤汐离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身边坐着凤林商和凤天叙。 “阿姐,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凤天叙一个箭步窜上来,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凤相走上前,一把把凤天叙扯开,“醒了就好,太医已经上过药了,说你惊惧过多,给你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她微微点头,敏锐的察觉到父亲的不悦,心中忐忑。 “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说完,他一个眼神扫向凤天叙,示意他跟着出来。 凤天叙皱眉,但在父亲大人的眼神下又不得不跟出去。 她愣愣的看着帐顶飘动的弧度,心中复杂万分。 不知道沐沐怎样了,昨晚他明显又受伤了,按理说梦里预见的危险已经成功避免了,为什么后面发生的这么突然? 究竟是哪里不对? “姑娘,太医交代您的药要趁热喝。”外面进来一个丫鬟,是相府的人。 她只得起身,一口一口的喝着苦药,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若是昨晚天叙没有冒险闯入密林救她…… 那她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庶女的身份,说难听点算是私生女,如果没有天叙这个丞相嫡子在前,她有可能会在密林里待一夜,即便沐沐冒险进去救她。 他两人如何面对两头凶兽? 父亲离开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的她心口窒闷,昨晚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她看了看丫鬟,“我还是有些头晕,你去外面守着,我睡一会,别让人来打扰。”她喝完药,就把丫鬟打发了出去。 她贴了一张康决给的脸皮,从窗口跳出,一身丫鬟的装扮往沐蓝寻的帐篷走去。 整个营地空空旷旷,没什么人,启招帝带着大队人马入了密林,昨晚投放的凶兽,就是为了今日的盛大表演。 她左右观望了几眼,一掀门帘就闪了进去。 一把匕首立马就横在眼前,康决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这不是? “小姐?”他低呼,小姐怎么易容过来了? “沐沐呢?”她一根食指竖在嘴边,让他小声点。 “公子还没醒,最近的伤一直都没好透,刚刚才喝了药睡下。”康决皱眉,觉得沐蓝寻过得真的挺辛苦的。 “那我去看看他。” 康决想拦,但看着小姐步履坚定的往里走去,就知道拦不住。 唉~ 越过屏风,她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沐蓝寻。 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还沁着汗珠,苍白的脸,胸口的纱布裹得乱七八糟,还渗着一片一片的红色。 只一眼,她就模糊了眼眶,紧紧地捂着嘴,鼻子酸楚的厉害,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不自觉又走近几步,发现他手里抓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皮革护具? 现在看着有些破烂了,上面不止一个洞,又多了好几个小洞。 那是?脑中瞬间出现沐沐被凶兽扑倒在地的画面,那按在他胸口的肥厚虎掌。 她僵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拧巴了,难受的呼吸困难。 凤汐离闭上眼不停的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想再靠近几步,却震惊的发现他不知何时醒了,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 “姐姐,别走!”见她要离开,他睁大了双眸,挣扎着要起身。 眼看她已经要越过屏风离开,他忍着晕眩大喊:“汐儿!” 这两个字像定海神针一样定住了她。 凤汐离不可置信的屏住了呼吸,他喊她什么? 他真敢? “汐儿,别走。”沐蓝寻勉强支起了上半身,昨晚透支严重,到现在还有些气虚。 他看到姐姐抖了下身子,知道自己唐突了,但是也不后悔,他提醒过的。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好吗?”他声音微弱,又轻咳了两声。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飞扑过去,之前没见面,她还能装作淡定,但是现在面对面眼对眼,她就慌得不行。 她觉得自己把原主精心呵护的小正太给连盆端走了,实在不地道。 她紧紧地攥着拳,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醒了呢?我没发出声音啊! 见她迟迟不回头,沐蓝寻真的急了,“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喊你汐儿了,我还叫你姐姐,你过来看看我好吗?” 如此卑微的乞求她听的心里像针扎一下,垮下了双肩,她认命般的转身。 朝他一步一步走去。 沐蓝寻双眼爆出璀璨的亮光,姐姐留下来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扶他靠在床头,抬眼看他,“你疯了吗?” 第46章 明明对他有情 “你疯了吗?”她声音有些抖,咬牙质问他。 “嗯,避无可避。”他抓着皮革护具的手立刻转而攥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握着。 “姐姐好点了吗?脖子那里还痛吗?喝药了没有?”他一脸关切的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没说话,眼前的沐沐又渐渐地模糊了起来,那苍白的脸,那胸前的点点血色在她眼中晕染成一片水光,再也看不见其他。 沐蓝寻叹气,抬手抹掉她颊边的泪痕,下一刻又一颗泪珠滑落,他再次抹去,然后再次水过留痕。 他的手僵了一下,“姐姐……”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我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等回去了我就关门落锁,不到世界末日我就不出门了。” 他开玩笑的说着,不厌其烦的帮她抹去那源源不断的泪珠,感觉那些泪水都流到了自己心里,那心中饱胀的感觉就像泡在温泉中,通体舒畅。 姐姐果真的是灵丹妙药。 凤汐离笑了一下,沐沐真的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他偷偷舒了一口气,着迷地注视着那熟悉的眼神中别样的情愫。 “姐姐为什么不多休息会?”他柔声问。 “我担心你。”她直言不讳。 沐蓝寻嘴角压抑不住的扬起,“我没事……” 她蓦地抬眼瞪他,“呃,我很快就没事了,真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知道昨晚她晕过去后就只有凤天叙他俩被进来救援的人找到,沐蓝寻则联系了暗卫,趁着夜色把凶兽的尸体处理掉了。 否则被发现的话,凤天叙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少爷若能一人屠虎,那让那些军中将领脸面何存? 沐蓝寻也不能跟他们有什么联系,他本就是一个被囚禁的质子,又怎能不顾生死的救一个外人呢?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今日密林里的凶兽就只剩一头了。 “姐姐,昨晚丞相大人应该也为我做了掩护。”沐蓝寻沉声说道,有了凤林商的掩护,元日和上巳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她低垂着双眸,父亲不许她跟沐沐过多接触,她没做到,又连累天叙冒险入林,以自己的尊贵身份引来救援。 想起醒来时父亲那带着深意的眼神,她就觉得以后得日子可能不会那么好过了。 嫡子,庶女……讽刺得很,凤汐离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身份之别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身份之别…… 她倏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沐蓝寻,这位可是褚国的皇子! 那可是比什么嫡子尊贵多了,而且,父亲说过…… 她一个寒颤,瞬间就觉得自己快把自己玩死了,连盆端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又想到历代皇帝各个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不禁恶寒满身。 我……去! 老天!!没想到这一茬,我现在后悔了,来得及吧? 沐蓝寻眼睁睁的看着她刚刚还含情的双眸,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逐渐睁大,然后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一点点消散。 他心中咯噔一跳,感觉到手中的她在挣脱。 “姐,姐姐,怎么了?”他忍着喉间腥甜,觉得浑身莫名的又痛了起来,怎么回事? 凤汐离挣脱不开被握着的手腕,刚想开口安慰两句,抬眼就看见沐沐那阴暗的眼神,鬓边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一声低咳,隐约可见嘴角的殷红,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我,没,没什么,沐沐,你抓痛我了。”她指了指他死死抓着她手腕的手,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沐蓝寻低头看去,看着姐姐紧握的双拳,看着自己握紧的手指,他蓦地笑了,姐姐若不喜欢他扮柔弱的样子,他也可以强势起来。 刚刚的心有多暖,现在他的心就有多冷。 他垂下眼眸,再抬眼已然换了另一副神情。 他抓着她的手腕举到眼前,一字一句的说:“姐姐,有些事不要想,想了也没用的,你乖乖的,别走,别逃就行了。” 压迫感扑面而来,凤汐离被吓得一脸懵,这个眼神!昨晚被凶兽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她心头震撼,沐沐好敏锐。 少年察觉到了她的退缩,立马变了脸。 她喉头一哽:“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胡思乱想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她认真的看着他,“我不走,你再睡会吧,我陪着你。” 姐姐到底想到什么了? 他在坚持不住的沉入梦乡时,还在思考刚刚到底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了? 她极少能看着沐沐睡觉,原主向来比较沉稳,基本上喜怒不形于色,也就是碰上萧则了,才有点小女人味儿。 但是这会沐蓝寻却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牙关紧咬,这是做噩梦了? 她用另一只手掏出怀里的小瓷瓶,里面有自己的安神丹,她拿出一粒,轻轻拨开他的嘴唇,放在他的唇齿间。 片刻后,他睡得更沉了些,呼吸绵长起来。 凤汐离出神的看着他的脸庞,伸手抚着他蹙起的眉头,直到那里逐渐平坦光滑。 她抽出自己的手腕,感觉回去后一定肿了。 沐沐,抱歉啊,貌似是我招惹了你,也许当你坐上那个位置后,就会觉得年少时期的爱恋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以后想起这段过往就觉得真心错付,我会好好对你的,无关未来,只顾眼前。 没有哪代帝王是只娶一个女人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留些给回忆足够了。 她含着泪,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替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凤汐离走后,康决就进来了,刚刚小姐给了自己一个瓷瓶,说等公子醒来让他服下。 可是他一进来就看见公子竟然在床上坐着,一只手按在胸口,满脸的痛苦,他一惊,伤口怎么了吗? “公子……” “滚!” 沐蓝寻闭眼嘶吼,脑中思绪翻飞,额头的那一吻差点让他破防,明明是温馨的亲吻,却像是一道冰锥刺进他的心脏。 他不懂,姐姐明明对他有情,也愿意接受他的喜欢,但是为什么那个吻那么冷? 为什么?他忽略了什么?到底是哪里被他遗漏了? 第47章 是你女儿 密林中的众人在林中转悠了一大圈,都没发现凶兽的踪迹,一个个都气急败坏,明明是两头饥饿的凶兽,怎么可能听见动静没反应呢? 直到临近晌午,他们才在一处偏僻的山坳处发现一只打盹的猛虎。 众人面面相觑,确定投进来的是饥饿的凶兽? 这懒散悠哉的模样看着像饥饿?这分明是吃饱喝足了在小憩。 “将军!这边有一匹马!”随行的小将高喊,这马匹早已死亡,已被啃食过半了。 哪来的马?是昨日狩猎时落下的? 难道是…… 大家突然想起来昨晚的那出闹剧,原本都想着凤相嫡子独身入林是不自量力,没想到他竟真的救出了自家姐姐,两人还都全须全尾。 看来,是凤天旭放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在这做引,也难怪那两人在林中待了两个多时辰还能毫发无伤,也就凤姑娘被蛇咬了一口。 怎么办?找了半天就发现这一头,另一头不见踪影,是去找另一头还是直接击杀这一头? “宋痕!准备!”为首的将军沉声道,“去把马匹挪走!” 吃饱的凶兽原本老实的闭着眼休息,这些人踏入它的领地,又动了它的食物,它瞬间就猛跳过来,龇牙咧嘴的示威。 一群人也算训练有素,没一会就顺利击杀,雄赳赳气昂昂的扛着虎尸就出了林子。 两头凶兽就击杀了一头,另一头直到太阳下山,才被另一小队人马剥了虎皮带了出来。 至此,狩猎完美结束。 沐蓝寻称病一整日都待在帐篷里,直到晚上才露了一面,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看着就孱弱的很,大家面上一阵关怀,心中都鄙夷不已,褚国的皇子就这水平? 凤天叙被禁了足,关在自己的帐篷里,估计回府后还得接着禁。 真是辛苦丞相大人了,原本带着一双儿女来来见见世面,谁承想一个比一个会惹事,差点让丞相绝了后。 隔天一早,大队人马又浩浩荡荡的踏上归程。 两张虎皮也耀武扬威的被众人抬着进了宫,不知会赏给哪位妃子贵人。 丞相府。 一进门,凤林商就拎着凤天叙去了府中祠堂,一路上的下人噤若寒蝉,有人悄悄的去禀告丞相夫人了。 “跪下!”祠堂门一关,凤林商怒斥,丞相府堂堂嫡子,做事如此冲动鲁莽,什么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什么事情需要他运筹帷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凤天叙笔直的跪下,一张脸又冷又硬。 “你可知错!”凤林商拿出家法,甩了下短鞭,鞭尾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凤天叙一声不吭,连抖都没有抖一下,他爹看的心头火苗瞬间窜起,扬手一鞭就甩上了他的后背。 他双拳瞬间紧握,愣是咬牙忍下了。 “凤天叙!”某人怒喝。 他终于扭头看向某人,印象中他爹还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不由得苦笑。 “爹,那是我阿姐,是你女儿。”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丞相,既是父亲的女儿,他去救阿姐有什么错? “天叙,你是相府的嫡子,有些事并不需要你出面去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昨日不在,你跟汐儿都命悬一线,若有人背后捅刀,你俩怎么办?” 凤林商面色黑沉,一想到那时候得知这两人一前一后闯进密林时,自己震惊的当着启招帝的面就冲了出来。 “你难道就真的指望那些人去营救你们吗?你能保证没人趁机从中作乱吗?会不会有人混淆视听?你阿姐好端端的为何只身进密林?难道是为了赏月吗?” 他苦口婆心的训斥,天叙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黏汐儿了,从小但凡汐儿有个意外,他都跳脚的不行。 这几个月他改变巨大,估计跟汐儿那次受伤也脱不了关系。 但所幸改变的方向还算好,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天叙,你要记住,越是重要的人遇险,你就越要确保你的后方有坚定的外援,为父身为丞相,朝中怎可能没有敌对之人?” “你御敌无妨,但永远都要记得自己的后背,唯有信任之人才可托付。” “你可知,你跟沐蓝寻两人虽合力击杀了一头凶兽,但是如何善后?那是陛下要猎杀的,岂能由你和沐蓝寻私自做决定?” 凤天叙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眶微热,浑身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原来,父亲不是气自己不要命的去救阿姐,也不是不管阿姐死活,而是自己的确冲动了。 “爹,我知错了。”他红着眼眶看着凤林商,朝中的尔虞我诈,人心的诡谲多变,如此真实的给他上了一课。 凤林商看着这个儿子,内心还是很骄傲的,余光瞥到他后背晕出的红色,心中一痛,刚刚下手着实是重了些。 “今晚跪在祠堂反省。”吃一堑若能长一智,也不枉这一鞭子的苦。 凤林商看着他跪的笔直的背影,欣慰的笑了,他知道,这小子以后一定会学的稳重一些的。 说来奇怪,每次教训他,都得拿汐儿做引子,这小子对汐儿是不是太在意了些? “相,相爷。”一开门,丞相夫人宁念乔捂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小心地往里面探头,凤天叙背上那醒目的红色瞬间刺痛了她的双眼。 凤林商冰冷的目光扫了旁人一眼,就走上前扶了扶她,“无事,让他反省一晚,以后做事就不会如此鲁莽冲动了。” “天,天叙。”宁念乔还想进去看看儿子的伤,却被丞相一把拉住,眼底染了一丝怒色,“阿念!天叙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丞相夫人一僵,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相爷。 凤林商被她看的无奈,搀着她柔声的说着:“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如何出人头地?” 两人低语着一路离开,凤天叙听到祠堂的门再次被关上,脚步声也逐一离去,硬挺着的双肩立马垮了下来。 后背火辣辣的痛,阴凉的地板似是往上渗着丝丝寒气。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祠堂的一角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凤天叙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下一秒,一个轻轻柔柔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天叙?天叙你在吗?” 第48章 只有相府庶女的身份 凤汐离趁着夜色,拿了一个小竹筐,偷偷的跳窗进来了。 凤天叙漆黑的瞳孔瞬间睁大,“阿姐?” 他嗓音沙哑,跪了半夜,没有喝水,没有进餐,没有上药,滋味的确是不好受。 他不得已在脑中不停地回想着和阿姐相处的点点滴滴,刻意忽略身上的种种不适,他放任自己忘记一切,只想着他的阿姐。 然后,他就听到了阿姐在喊他。 凤汐离小心的走过来,也不敢点灯,适应了好一会,才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天叙还挺着身板跪在那里。 她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天叙!” 看着他的阿姐一路飞奔向他,凤天叙觉得自己下一刻就可能把她绑起来带走,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然后不理世事的永远生活在一起。 “天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父亲!”凤汐离看着他满眼的空洞,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就要去开门,大不了陪他一起跪! 凤天叙回神,眼底的欲念瞬间爆发,他一把抱着她,深深低喃着:“阿姐,阿姐,阿姐。” 呵呵呵,我一定会下地狱的,一定会! “怎,怎么了?”她被抱在怀里,有一瞬间的别扭,但是垂眸看见他破损的衣服下那红肿的伤口,就再也推不动他了。 “天叙,你乖啊,让阿姐看看你的伤,我带了药呢!”她趴在他耳边调皮的说:“这可是鬼医的独门外伤药膏呢!” 凤天叙失笑,却不忍就这样放手,自从得知自己龌龊的心思,他还从没有跟阿姐如此亲近过。 “阿姐,我痛。”他不自觉的撒起娇来,眼神里带着疯狂和压抑。 “你乖啊,阿姐给你上完药就不痛了啊!”她原本以为天叙听完该放手给他上药了,谁知他竟然收紧了手臂,勒的她立刻就呼吸不上来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努力说着:“好了,好了,有阿姐在。” “唔……天叙,喘不上气了。”她忍了又忍,这小子还是不放手,两人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来抱去了。 凤汐离挣扎间手中的竹筐掉落,里面的东西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个激灵回神,一脸大惊失色的推开她。 她急着抢救她带来的东西,没注意到凤天叙惊魂不定的表情。 她把掉落的东西收好,还好都没撒出来,本来就带的不多,再浪费了就可惜了。 “来,天叙,这是你最喜欢的吃的肉包,我特地给你留的,你快些吃。”凤汐离递给他一个白滚滚的大肉包,好似献宝似得笑的一脸灿烂。 “你拿着,我看看你的伤。”说完,她把包子一把塞到他的手里,还把篮子里的小吃和糕点一并都塞了过去。 然后拿了一个瓷瓶绕到他的背后,鞭伤从肩胛一直斜着延伸到腰侧,外衣破烂,晕出点点猩红,内里沁着外翻的伤口,紧紧地贴在皮肉上。 凤汐离倒抽一口气,父亲下这么重的手? 不好办啊,这不得脱了衣服才能上药啊! 失策了! 她觉着有些进退两难,两人虽是姐弟,但他到底是男子,袒胸露背的话还是不太妥当吧?更何况这里还是相府祠堂。 “阿姐,没事,就一鞭子而已,父亲已经留了手,过两天就好了。”凤天叙似是察觉到她的为难,及时开口缓解尴尬。 就这还已经留了手?她不禁咋舌,要是这一鞭子甩在自己身上,估计她得躺十天半个月。 “别动,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她一咬牙,干脆豁出去了,反正这里也没人。 唔,还有这列祖列宗,这可不行。 “过来这边。”她说着便拉着凤天叙,把他带到窗边,正好藉着月光看的更清楚。 他愣愣的被她拉到窗下,半掩着的窗口透出一小片明亮的月光,照在地上就好像一丝透着光的门缝。 “天叙,把后背露出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给他看伤一样。 他沉着脸,只觉得肩膀处火热火热的,内心有一道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认命吧!别挣扎了!只要你想,她就是你的! 他狠狠地咬破舌尖,不行!! 他猛然转身,双手抓着凤汐离的手腕,一脸的阴鸷,咬着牙说:“阿……姐,不用了,我没事的,我不再是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胖子了。” 她一愣,讪讪的笑了一下:“呃,抱,抱歉,我就是有点担心,天叙说不用,那就,不用了吧。”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人,沐沐这样,连天叙也这样。 “那,那我先回去了?东西你记得吃完,这药膏留给你,明天记得找大夫瞧瞧。”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转身拉开窗户,不甚优雅的爬出去,然后探头进来小声的说:“天叙,我走了啊!你记得把东西吃完啊。” 他看着地上那明亮的月光从一条缝展开,然后又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黑暗中的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下地狱就下吧,但阿姐何其无辜,怎能把阿姐拖下水呢? 不行啊!不行的。 与此同时,凤林商的书房,外面站着雷一,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守在门口。 门内的气氛凝滞,沐蓝寻跟凤林商两人互相瞪着对方。 “沐九皇子好本事,偷走了小女的心,英勇屠虎也不在话下,扮猪吃老虎玩的是登峰造极了。” 沐蓝寻皱眉,搞不懂这丞相大人语气如此冲是为何? “凤相,姐姐早些年对我有恩,现在对我有情,我心亦然,不管将来如何,姐姐我都是一定会娶走的。” 他躬身一礼,与其跟姐姐小心翼翼,不如明人不说暗话。 凤天叙暗藏的心思,隐患太大,一旦爆出,恐怕丞相府承受不起。 那他一早就把姐姐给定走,绝了那小子的心思,也让姐姐定下心。 凤林商怒极反笑,一个半大小子敢如此大言不惭,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九皇子倒是胸有成竹的很啊,你可有想过,你回国后若带着汐儿,她将以何身份跟在你身边?” “她只有相府庶女的身份,连将军嫡妻的位置,众人都觉得那是天降鸿福了,你能保证你能给她正妻的位置吗?还是说……” 凤林商满眼的厉色,“你想让汐儿做你庞大后宫中的一朵娇花?” 第49章 身世必须尽快落实 沐蓝寻脸色一变,垂眸敛下了目光。 “我既已认定了姐姐,那就再无旁人了。”他说的认真,却没得到认可。 “九皇子未免天真了些。”凤林商笑道,“不如这样,我助你达成你所愿,你放弃汐儿。” 丞相大人笃定这绝对是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但是眼前的沐蓝寻却阴沉着脸,讥笑一声:“不可能!” 凤林商也不恼,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忘了,汐儿大你一岁,她不可能等你太久。” “所以,汐儿的身世必须尽快落实了。”沐蓝寻抛出一颗炸弹,成功把丞相大人炸懵了。 “凤相,姐姐的身世应该跟陛下……” “住口!”凤林商一拍桌子,差点跳起来。 这小子?这小子! “你,你?”他查了这么多年也才查到了这么一个方向,甚至连汐儿都没告诉,这个臭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沐蓝寻抬眸,凝重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深意,如果姐姐真的有皇室血脉,那自己回国后求娶,应该会容易得多。 “之前陛下找我进宫,我无意中见到上离国历代帝后的画像,姐姐长得十分像文义太后。”他走近小声低语。 凤林商悚然一惊,长得像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有人在此大做文章,汐儿恐怕会被搅进去,严重点,丞相府也会不得善终。 皇室血脉在他丞相府当庶出的女儿?那最后不是相府背锅就是汐儿永藏身世。 “你想干什么?”他若敢把这事捅出去,今晚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是我的!”沐蓝寻低吼,他若敢把姐姐私自嫁出去,他即便自毁前程也绝不会放过丞相府。 凤林商彻底呆住了,他两人是在说同一件事吗? “你以为之前汐儿要退婚萧则是那么容易的吗?如果不是萧则欺人太甚,我也不会同意汐儿退婚,如今,汐儿口碑已经下滑,她的身份经不住任何折腾了。” 他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快吓死他了。 “我可以再多养她几年,对外就说心疼女儿之前受苦,但是,时间也不能太长,你那边需尽快。” 你站稳脚跟,回国后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而这两年也要找合适的时机把汐儿的身世确认清楚。 沐蓝寻听闻话中此意,眼中蹦出惊喜,他给凤林商续上了茶,恭敬的递上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晚辈以茶代酒,敬丞相大人一杯。”沐蓝寻肉眼可见的喜悦,让他哭笑不得,这小子以为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开心的是不是太早了? 凤汐离回了兰裳苑,因这次她私自闯入密林,造成了些许骚乱,启招帝下令严查。 丞相庶女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是最近她的闹出的事情却不少,退婚,茶文宴,太医,还有这次狩猎。 这小姑娘听说年纪不大,过的倒是蛮精彩的,启招帝手指无意识的敲着龙案,一只手翻看着凤汐离最近的近况。 她倒是有个好弟弟呢!那会凤相惊慌失措的模样连他都顾不上了呢。 翻着翻着,启招帝目光一凝,沐蓝寻? 这里面还有他? 这小姑娘,有意思的很啊! “福德,去,替朕办件事。”他随手把调查的纸张往桌上一扔,对自己的总管耳语了几句,就开始处理朝政了。 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茶馆里,一个甜美可爱的姑娘正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桌上放着一把长长的弯刀,一只脚踩在身边的凳子上,没一点形象,把掌柜的吓得躲在柜台里不敢露脸。 没一会,从门外进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直直的冲着吃肉喝酒的姑娘而去。 “你怎么办事的?她为什么还活着?退钱!”蒙面女子小声的冲她低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事儿没办成,那就退钱。 甜美姑娘原本吃肉喝酒好不惬意,如今听到退钱两字,立马冷了脸色。 她低着头不屑的翻着白眼,这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以为还在家呢? “你要知道,那可是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我肯定不能直接动手啊,这次是她命大,放心,我拿了钱就肯定能办成事的!” 这还差不多! “那你就事成了再约我!”说完,她就要转身,被对面的人一把拉住手臂,衣袖上立马就沾上了油污。 “你!”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衣袖上的油手印。 “上次为了混进去,我费了不少银钱,你得补偿给我。”甜美的女子又恢复了一脸甜笑,朝她伸出了一个油乎乎的手掌。 “什么?你还想要补偿?”她有些恼怒的瞪着那甜美的面容,而朝她看过来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冷。 “那丫头身边有人护着,你当时说的可是一个普通的人家的私生女。” “你若不愿意,那此事就此作罢,定金不退。” 喝酒的姑娘一脸无所谓,接了这个单子后就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蒙面的姑娘气的怒目圆瞪,却也不敢真的冲她发火,这可是奉杀阁的前三的杀手。 “要多少?” “五百两银子吧!”她随手扔了一个骨头,抱着酒壶吨吨吨的灌下半壶酒。 “你抢钱呢!”她怒斥。 “那算了,你另寻他人吧。”说完,甜美姑娘站起了身。 “等等,等等,我身上没带这么多,你稍等一下。”蒙面女子赶紧拦着她,一路小跑回自己的马车,没一会就捧着一小包东西跑了过来。 “这些首饰应该差不多值三百两,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剩下的算在尾款里,翻倍给你,你看如何?”她一股脑的塞过去,生怕对方不接。 甜美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推不掉了啊,原本想让她们知难而退的,结果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这是多大仇啊?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喊打喊杀的。 “先说好,想要一击毙命,就得等天时地利人和,没事别来催我,一年内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一年?还真敢说!你怎么不说十年呢? 蒙面姑娘心里吐槽,但是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却明明白白的出卖了她。 “走了,没事别找我。”明明是你找的我,蒙面姑娘翻了个白眼。 留下了一句话,她面前就没人了,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扭头一路飞奔进马车。 “思思,她接了,放心吧。” 第50章 这皇帝闲的没事干了? 紫香王府密室。 “主子,那边来信了。”元日从怀中摸出一个密封的信件,小心地放在沐蓝寻面前。 信中只有三个字:可,半月。 他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些进展了。 “让康决小心的盯着凤天叙,还有,这几日把密室扩大一些,让师傅们尽快来吧。” 母后给他安排了几个师傅,教习他应掌握的各种文化素养,武术骑射。 现在看来,他得尽快尽多的掌握些。 凤林商一下早朝回家,就赶去了凤天叙房里,这小子闹别扭不肯让大夫给他看伤,说开点药就好,不看伤怎么开药? 一早就被启招帝的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这回了家也不消停。 “相爷,陛下来了口谕。”身边的小厮小声的禀告。 口谕?下朝的时候陛下怎么没说? 他皱眉询问:“什么口谕?” “说是让小姐去宫里一趟,陛下要问话。”小厮回答。 陛下要见汐儿?因为什么?狩猎的事?还是汐儿长得像…… “相爷,福德公公还在前厅等着呢。” 什么?福公公还等着没走? 丞相大人脚步一转,刚迈近青溪苑的脚尖一扭,又朝着兰裳苑奔去。 当凤汐离一早上的鸡飞狗跳之后,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站在了启招帝的面前。 也许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所谓的皇帝陛下,是以她并没有过多的紧张,在行完跪拜礼后,就谨记父亲的教导,安静的垂首站在那里。 她偷偷往上撇了瞥,这启招帝看着就是一个青年男子,听说也就三十二岁,正当年的年纪,却已经在位十四年了,应该已经练成老狐狸了吧? 他低眉敛目的看着奏章的内容,睫毛长长的几乎不怎么动,眼神沉静无波,鼻子挺翘,嘴角下压,看起来不怎么愉快的样子。 “走近些,让朕看看。”启招帝忙着批改奏折,连头都没抬。 她只得上前,桌上摊开的奏折她瞟都不敢瞟一眼,闭着眼睛往前迈了两步。 “再近点。” 又两步。 “看不清。” 闭着眼的凤汐离心中疑惑,这启招帝是个近视眼吗? 正想着,刚伸出去的腿就一脚踢到了桌腿上,她痛呼一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都快站到启招帝的脸前了。 她慌忙后退两步跪下,一脸惊恐:“陛下恕罪,臣女无意冒犯。” 启招笑的随意,这可不像外面说的沉着稳重啊,不过也算大气,不扭捏做作,以一府庶出的身份也已经很不错了。 “不必拘礼,朕听闻你最近的生活颇为精彩恣意,不如说来听听?”他收起了奏折,又轻酌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 凤汐离无语,这皇帝闲的没事干了? 她只能一边构思,一边挑挑拣拣的说些不太重要的,沐沐是不敢多提的,只能重点说了说茶文宴,其他的事都是三五句带过。 一番话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死了快一半,当年高考都没这么累。 “嗯,挺有趣,前段日子邑铃国送来的邑峰茶,味道不错,你尝尝去。”启招帝看不出喜怒,还示意让她去品茶。 什么意思?还不让她走?品什么茶啊? 她低下头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被带到一边品茶去了。 不到晌午,凤汐离被启招帝召见的事就传遍了皇宫内院,陛下甚至还留了她用午膳。 瞬间,宫里前朝后院暗地里刮起了阵阵阴风。 怎么回事?那种身份的小姑娘,陛下见了一面不说,还留她用午膳? 种种不对劲让后宫的各个嫔妃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起来,自从三年前安贵妃病逝之后,还没见陛下对哪个女子有过这么多的关注。 在凤汐离喝茶吃点心的空档,后宫里不为人知的私密角落里开始了各种走动。 启招帝在听了总管公公的耳语后,笑的一脸阴冷。 “吩咐用膳。”说完,他就往隔壁的偏殿更衣去了。 等启招换上更为舒适一些的姜黄色长袍出现时,凤汐离则立在桌边瞪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 这狗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没吓死自己,又想噎死自己了吗? 等启招帝落座,他抬眼看了看一脸便秘的凤汐离,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笑意,“坐下用膳。” 接着,她就被安排了位置,递了碗筷,吃了一顿消化不良味同嚼蜡的美味。 整个下午,御书房来来往往了不少大臣,跟启招帝各种禀告回复,然后垂首接受陛下历来的赞扬呵斥。 凤汐离被安排在偏殿,进出的大臣隔着屏风依稀能看清一个人影,各个眼中都讳莫如深,低着头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直到临近晚膳,启招帝才放话,“凤姑娘率真有趣的很,期待明天再次见面。” 凤汐离听了前半句惊喜的双眼放光,可以走了? 后半句却直接给她来了个死刑,明天还得来? 看她眼神中跳跃着不悦,启招故作一脸疑惑:“凤姑娘明天可有要事?” 谁的要事能有您老的重要? 她咬着牙笑的一脸恭敬,“没有,并无要事。” 看着凤汐离被宫女带走,启招帝眼光火热的看着一旁篮子里已经解开的九连环。 “去藏书阁。”他转身朝另一边快步走去。 刚推开房门,凤汐离就被拉进一个怀里,紧绷了一天的心绪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姐姐没事吧?”沐蓝寻目光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启招帝今日的这一安排是想用姐姐钓出宫里各路的暗线吗? 那为何会盯上姐姐? “没事,就是有些累。”她靠在沐蓝寻的怀里,耳朵正好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她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沐蓝寻诧异的看着胸口低垂着的脑袋,累成这样?启招帝是让她做了一天的苦力吗? 自从上次说要离开一阵子,姐姐拂袖而去后,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停地在推着他,他跟姐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坐在一起聊聊了。 看来今晚又没机会了,姐姐睡得这样香,他真不忍心喊醒她。 但是能这样拥着她的机会也同样不可多得,他小心的抱起她,走到窗边的软榻,和她一起合衣靠在上面。 窗边细细的微风吹动两人额上的碎发,他缓缓睁眼,此时的岁月静好让他犹如被蛊惑一般深陷而不可自拔。 “天叙……回来,天叙……”不停地梦呓着的凤汐离蹙着眉一脸的痛苦,嘴角透出一抹鲜艳的红色。 第51章 上离国的龙脉 沐蓝寻看的勃然变色,“姐姐!姐姐,醒醒。” 他不停地呼喊凤汐离,可她却依然紧闭着双眼,嘴角再次滴落了血迹。 姐姐受伤了? “姐姐,汐儿!”他低声轻喝,终于摇醒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她在瞧见自己时瞬间脸色大变。 她满脸心虚的抹上了嘴角,慌张的推开了他,跑进了旁边内室。 沐蓝寻眯了眯眼,随后跟着走了进去,一点都没觉得越矩。 他看着她使劲擦洗着嘴角的血迹,也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一件外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汐儿。”他语气冷硬,眼底浮起一丝痛色,姐姐有事瞒他。 “你,你怎么在这?刚刚不是芬芳吗?”她笑的牵强。 而他也没时间计较姐姐梦呓时还喊着那个家伙的名字了。 “汐儿。”他再次喊她,凤汐离恼怒的瞪他,不是说了以后还喊她姐姐吗? “刚刚怎么回事?”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被盯的头皮发麻,不能说啊,说了她就没金手指了啊! “没事,没事,就是之前的病还没好透,不碍事的,放心放心啦!”她上前拉着他的手,微微晃了晃,难得的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 沐蓝寻只觉得心中一痛,姐姐不肯告诉他! “汐儿,相信我,我能帮你的。”他不甘心,姐姐连身世这种事都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沐沐,别问了,我,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你要注意什么?”他忍不住高喊,是要多注意点别再被他发现吗?他真的要怒了。 她一抖,缩了缩脖子,沐沐真生气了? “我真没事,不就是吐点血吗?你也经常吐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实在没心情,他就要止不住的笑出来了,姐姐在胡扯些什么? 他一双冷目就那么看着她,抽走了被她握着的双手,一言不发的就开门走了。 她苦涩一笑,沐沐板起脸来还挺可怕的。 接连三天,凤汐离都被启招帝一早喊到宫里,晚膳前才被放出宫,两人几乎在御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宫里开始流传各式各样的风言风语。 而凤汐离也差不多明白了,这狗皇帝是要用自己钓鱼呢! “陛下,我明天还来吗?”她小心的试探,这天天跟上班似得,还没工资,就管一顿饭,太吃亏啊。 启招帝探究好奇的眼神不停地扫向她,像是想把她放在桌案上解剖一番似得。 “福德,去藏书阁。” 门外的总管大人应了一声,然后就关上了御书房的门,并落了锁。 干,干什么? 凤汐离后退两步,正好踩到了某人的脚。 “主人。”啥?主人? “蒙上眼,带她一起。”启招帝叮嘱。 然后她眼前一黑,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推着往前走去。 走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她才被取下来蒙眼的布,瞬间周遭亮如白昼,空气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湿气,四周寂静的可怕。 这明显是地下室。 凤汐离瞠目结舌,似乎感觉到有几道视线凝聚在她身上。 她眯着眼睛扫视,这间屋子全部是弧形的墙壁,墙壁上分布着四个龙首。 龙首上表情各异,有的眼睛望着远方,有的闭目休憩,有的怒目圆睁。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的问,随即就捂住了嘴,不能问,知道太多容易噶。 启招帝站在左手的一个龙首边上,朝她招手,笑的一脸灿烂。 她默默的站着没动,却看到门口那两个一身黑的家伙朝她看来,撇了撇嘴,认命的走向那个闭眼休憩的龙首。 启招帝笑眯眯的,示意她往墙上看。 龙首后面的墙壁上写着两行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仔细辨认一下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华中民国,泽来省,扶风市,丁白魄,1800年。 凤汐离看着这几个字,愣了几秒,才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她抖着手,指着那些字,嘴一张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震惊的模样,看在启招帝眼里却满是复杂。 老天!华中民国!1800年!比自己早了两百年!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那时候都有穿越的前辈来过了? 启招帝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又走到了第二个龙首的边上,再次笑眯眯的看过来。 这次她不再犹豫,立马小跑过去。 华中民国,天中省,平隆市,魏缘来,1850年。 华中民国,河西省,单湖市,岳翎,1900年。 华中民国,南平省,太银市,洛昊,1950年。 50年一个? 而自己恰好是2000年! 细思极恐啊! 启招帝什么意思? 让自己看这些……这些应该属于机密了吧? “过来看看这个。”启招帝走到最右边一个眺望远方的龙首一侧。 “能看懂吗?”他轻声问。 凤汐离接收到启招帝那亮晶晶又期待的眼神,好奇的往墙上那行字看去。 设有方程组x+y=8,2x-y=7,求x,y. 啊?x?y? 方程式? 她感觉有些啼笑皆非,此时此刻此地,猛然间见到这些东西让她有了一丝亲切。 她正要脱口而出答案时,突然眼尖的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去! 差点着了这狗皇帝的道。 “呃……看不太懂。”她小声的说,忐忑的心怦怦直跳。 启招帝闻言,眨眼间就收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冷汗都快滴下来了,这到底该不该懂?谁能来告诉她啊? 启招帝挥了挥手,那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之前自己在御书房无聊至极时,随手解开的九连环。 “此物这十年来从未有人解开。”启招帝冷冷的看着她,心知这小丫头敢当着他的面说谎。 她瞳孔一震,恨不得剁了自己手贱的双手。 “陛,陛下,臣女,若答错……”她颤着声音问。 启招帝轻笑一声,“我国的龙脉,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来见的吗?” 龙脉?上离国的龙脉?? 第52章 大长公主 凤汐离心中一抖,两眼一黑,这狗皇帝就因为自己解开了无人能解的九连环,就要如此试探? 不等她心中挣扎,她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纸和一根笔。 纸上明晃晃的写着x= ,y= 。 她皱眉,故意写错或者不写,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身份不高,手上也没什么可谈判的,只有一条路了。 赌了! 她提笔写上两个数字,就闭眼等着审判。 而启招帝在看见那两个数字后,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姑娘,刚刚失礼了。”启招帝竟然对她躬身抱拳,她睁眼就看见启招帝的头顶,发冠上的玉簪映入眼帘。 她长舒一口气。 “凤姑娘,这边请。”启招帝不知往墙壁哪里敲了两下,平整的墙壁突然出现一扇门。 等她跟启招帝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对面的皇帝和蔼的像是邻家的叔叔。 “陛下,这是何意?”她问。 “凤姑娘有所不知。”启招帝像是找到了知音,没一点帝王威严,跟她娓娓道来这些年的寻寻觅觅。 启招帝十四年前正式即位,在即位前一晚上被先皇留下的密诏引到龙脉处,由此得知近两百年来,上离国发生的各种重大隐秘的离奇事件。 其中就有这四个来自异世的男男女女,更神奇的是这四人都在无意中改变了上离国的走向,以至于上离数次躲过灭国之灾。 但是那几人都在朝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身份地位更是比肩当朝帝王,各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其中丁白魄更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把风雨飘摇的上离国带上正轨之后,就归隐了山林,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无处可寻。 而后面的魏缘来乃是将士之才,为上离征战得来大片的领土,与当朝帝王共享天下,却于第二年辞官回乡,据说是在朝堂上身泛白光之后,就莫名消失了。 岳翎则是启招帝的皇祖母,一人为皇家生下四个儿子后撒手人寰,当时的皇帝痛失所爱,隔年也遗憾离世。 距今最近的洛昊,是位才子,三十年前才出现,他在研究了历代穿越的前辈之后,发现一个不变的规律,他们几人都在有意无意中奠定了上离的繁荣昌盛。 而洛昊出现之时也已经年过半百,也是已知的这几人中,唯一一个在上离寿终正寝的。 这几人的真实身份也只有历代帝王才知晓,然后口口相传下去,直到启招父皇崩逝,他才得以知道关于上离国两百多年的隐秘。 “父皇在位二十余年,都没发现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被立为储君之前父皇也从未告知我这些,但还是在他去世的前一晚,亲手交给我一封密信,我才第一次见到这龙脉。” 凤汐离听完,只觉得亚历山大,前辈们太优秀了,一个个的都是人中龙凤,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续前辈们的辉煌。 “陛下,您为何就能肯定我就是第五位呢?”她有些不明白,就因为解开了那个九连环吗? “你是近十年来第一个以最快的速度解开环扣的人,之前有两人,一个用了三天,一个用了一月才堪堪解开。” 启招不甚在意,他把那两人也带到龙脉这里试探,结果那两人一脸震惊,却是对这四个龙首的频频赞叹。 墙面上的字却是一个也看不懂,更别说能得出那两个数字了。 她隐约觉得启招帝周身的阴狠,刚想询问那两人的话语登时僵在嘴边。 “你放心,你的身份历来都是上离国的绝密,我是不会暴露出去的,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你在上离国,我就可保你一世安康。” 启招帝向她承诺,等于给了她一道免死金牌。 只要她将来犯的不是祸国殃民的大罪,都不会丧命。 “凤姑娘,还有一事需要你的配合。”启招起身,走到刚刚龙脉的那间屋子,里面还有一个眼含热泪的龙首。 “需借您几滴血一试。” 几滴血? 她抽了抽嘴角,是要认主还是要滴血验亲啊? 她看着递上来的匕首,小心的扎破了指尖,把血滴在了龙眼中的热泪上。 霎时间,龙眼中的热泪耀出璀璨的光芒,转瞬即逝,原本朦胧的泪眼变得温情和善。 启招帝的脸色变幻,最后一脸便秘的看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小姑娘身份低微,未来不一定能成什么大事,好好看着就行,谁想到,这位还是父皇的血亲。 第三位奇人岳翎前辈是父皇的祖母,为孝谆帝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启招的皇爷爷。 而中间两个儿子不幸夭折,因痛失爱子,悲伤过度,后又因高龄生下最后一个小儿子,伤了身子,缠绵病榻一年多,还是撒手人寰,孝谆帝不久后追随而去。 那个小儿子不受孝谆帝的待见,祖母祖父都崩逝后他竟不知所踪。 而皇爷爷也一直记挂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幼弟。 却一直苦寻无果,皇爷爷即位没几年就传位于父皇,父皇即位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不到十岁的皇叔莫名失踪。 父皇在位二十几年兢兢业业,也曾私下里暗暗探寻那个苦命的皇叔,却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天被自己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按年纪算,若那位还活着,现在应该四十岁左右,这丫头年后就十七,往前倒推的话,那就是…… 大长公主?自己的姑姑?? 他一脸土色,皇室近些年没有流落在外的血脉,就只有那位爷爷辈的,如今血脉石显现,八成错不了了。 启招帝扶额,实在不想承认这一层层的抽丝剥茧下,竟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小的姑姑。 “陛下,那个光是?”凤汐离一脸诧异,看着他脸色不停的变幻,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启招帝沉默,自己还有个四十来岁的爷爷,唉唉~不想提。 他思忖了片刻,“无事,今日之事你切不可外传,包括丞相大人也不可透露半分,可明白了?” “是,明白。”她觉着自己应该是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的回道。 “对了,这个珠子你可有见过?”启招帝手中握着一颗圆滚滚的透明珠子,珠子上似有流光闪现。 她眼神一缩,“我,那个,这个珠子……” “很重要,你在哪里见过?” “我娘亲曾经留给我一枚,看着跟您手里的这个挺像的。”她有些心虚。 “现在在哪?可否拿来让我看看?”他急问。 “我,我不小心……吞了。” 第53章 挑明什么? 话音落地,启招帝满目茫然,似是没听懂,愣愣的看着她。 “呃……那日我见珠子有些脏了,就清洗了下,然后在窗边照着阳光观察,没想到有人突然关窗,珠子被窗框撞进了嘴里,然后就……被我不小心吞了。” 启招帝大大的无语,不愧是异世来的,做事还真是出其不意。 “罢了,你回去吧。”他无力的摆手,跟她说话有些心累。 丞相府。 等凤汐离安然的回到丞相府,府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等在前厅,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启招帝的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陛下跟丞相家的小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择日被封为离佑郡主,赏金万两银千两,还有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器物布匹。 这赏赐一下来,着实砸蒙了一大圈人,尤其是后宫的人,原本都以为是启招帝有什么小心思,没想到转了一圈,陛下竟认了个郡主? 这凤汐离走了什么狗屎运? 连军功逆天的荣轩王楚北凌的娇娇女都没获封郡主,她一个丞相家的庶出,竟能得陛下的另眼相看? 凤林商眼中暗芒闪烁,陛下应是已经确定汐儿的身世了。 难道真是陛下流落在外的骨肉? “相爷,陛下刚刚招您进宫议事。”门外的小厮一路小跑进来,眉眼中还带着兴奋。 来了! 旁人不知这其中的关键,只以为启招帝要一并嘉奖丞相大人,可凤林商却苦笑不已。 凤天叙看着他爹一脸的愁容,蹙起了眉。 丞相大人进宫后,直到天破白才回府,稍微整顿了一下,紧赶着又上朝去了。 丞相夫人看的一头雾水,但是自家相爷并无异样,也就不再去操那份心了,前几日给汐儿相看的两家公子,看来要搁置了。 郡主的亲事,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只有凤汐离隐隐约约觉得那个狗皇帝,啊呸!那位陛下在打着什么主意。 离佑……这个主意还真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呢。 离佑郡主的热乎劲还没消,上离国就接到褚国的出使来访,此次出使,褚国动静挺大,不像往年都是静悄悄的来送上贡礼后,就闷不声的回去了。 这次褚国竟然跟着来了几位适龄的公主,说是来见一见上离的大好河山,其意不言而喻。 启招帝在朝堂上也盛情款待了褚国出使的使臣,两方一派的祥和。 紫香王府。 沐蓝寻早先已收到过消息,不知道母后是怎样计划的,竟把褚皇的五个女儿都一并送来了。 他闭目沉思,自己离开褚国时,五皇姐已经十二岁,如今将近六年没见,儿时的那点情谊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若是五皇姐能顺利留下,那一切好说,若是启招帝戒心太强,也有可能弄巧成拙,到那时,他自己就会更加被动了。 “主子,姑娘来了。”元日门口禀告了一声,就替凤汐离推开了房门。 他睁眼望向门口,姐姐穿了一身天蓝色长裙,跟屋檐下透出的一抹晴空几乎连成了一片,纯净无瑕。 两人一站一坐,都静静地看着对方,元日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 “属下告退。”他说完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沐蓝寻等了片刻,见她还是那么站着,自嘲一笑,她还是不打算说吗? 他再次垂眸,一副思考人生大事的模样。 凤汐离失笑,这还是沐沐第一次跟她闹别扭呢,两人也很久没坐在一起聊聊了。 既然要留些回忆,那断然不能尽是一些两人赌气谁也不理谁的画面,那以后回忆起来多憋屈啊! “沐沐?想什么呢?”她迈着小碎步,像一朵云似得飘到他旁边。 见他不理自己,她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额头印下一吻。 沐蓝寻浑身一僵,震惊的睁开眼,就看见她含笑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发红的耳尖。 “姐姐你……”太大胆了!不过,他喜欢。 “好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还不行吗?”她又恢复成以往的懒散,趴在他对面的桌案上,一整个放松的状态。 “那天从宫中回来,你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另有隐情?”沐蓝寻也不拖沓,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姐姐的身体最重要。 她轻叹了一口气,果然。 “那先说好了,我告诉你,但你得等我说完讲清楚后,再发表意见。”她直起身,郑重的跟他要保证。 “好啦,死不了的。”她看他又皱眉,脱口而出一句玩笑话,结果对面甩过来一个冰冷彻骨的眼神。 她调笑的嘴角一僵,说错话了! 凤汐离眨眨眼,泫然欲泣的低下头,一声不吭。 沐蓝寻咬着后槽牙,蹦出两个字:“你说。” “我能提前避险的事情你已经猜到了吧?”她凑上来小声的说,眼中无一丝水光。 他握了握拳,“姐姐能预知?” 她抿了抿唇,“我能提前梦见未来出现的危险。” 梦见?未来出现的危险? 他愣了一瞬,突然想起那晚她喊着那个小子的痛苦神情,和嘴边的一抹鲜红。 他不禁坐直了身体,探头靠近她,示意她接着说。 事已至此,她只能从那个夏凤首次出现的夜晚开始,到夺命深坑,到他外出遇险,再到狩猎场的那飞来一箭,林林总总的说了个清楚。 这算是窥得先机了吧?为何姐姐能拥有这种本事? “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他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的疑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不准再欺瞒我!”他厉眼一瞪,这女人的小心思太多。 她眼皮一跳,心里一慌,呜呜,我的金手指。 “就是,就是需要提前喝一些药……”她还没说完,就瞅见沐沐的脸色瞬间黑沉,眼中的暴怒风起云涌。 “药,药,药不是什么太危险的,你放心。”她提着一口气,看着对面的人不停的深呼吸,心中一酸。 “什么药?我看看。”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呃……”她看着那只棱骨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出了神。 眼见她又想糊弄自己,沐蓝寻忍无可忍的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低头咬牙切齿的说:“汐儿,你若再敢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跟丞相大人挑明了!” 啊?挑明什么? 第54章 滴血认亲了 “汐儿!”他低喊,到底是什么药? “就是,就是一点能引起心悸的药粉,需要的量不大,我平时都是放在茶水里喝的。” 他胸口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像是敲在她脑门的鼓点,她下意识就一吐为快了。 心悸的药粉? 鬼医之前提醒过,姐姐体内有毒,让他最好查清楚,一直没查到什么进展,难道是因为姐姐自己给自己下药? 凤汐离眼神一闪,悄悄往上瞄了瞄,与他拧眉看下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姐姐,是药三分毒,之前鬼医也提醒过,我一直没找到原因,也就没告诉你,你体内有残毒。” 他颔首看她,那意思明明白白。 她心中复杂,沐沐的关心她十分受用,却又不舍那为数不多的避险利器。 唉~别人穿越都是绑系统,附空间,到我这里好不容易发现个金手指,还得给自己下毒,怎么这么悲催? “姐姐,你的身体最重要,我只在乎你。”冷不丁的听到沐沐的表白,她心中一动,伸手揽上了他的腰。 “好。”她低声应允。 “好什么?姐姐你又糊弄我。”他一把推开她的肩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 姐姐像条泥鳅似得,总是抓不住,握不紧,感觉下一刻就要溜走了。 凤汐离趁机拍了拍他的头,手下的发质柔软顺滑,像是上好的缎面,她安抚着他,“不糊弄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 “说话算话!”他拉下那只像是在撸猫的手,有些羞恼。 她笑开了,“这么不相信我呀?” “姐姐顾好自己就行,别的无需担心。”他一脸自信。 “那可不行,你总顾不好自己,我又怎能放任你不管呢?”她戳着他的胸口,愤恨的反驳。 这家伙答应自己的时候斩钉截铁的,不一样也没做到? 他心口一窒,无法反驳。 两人沉默下来,“姐姐,启招帝为何好端端的要封你为离佑郡主?”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皱眉,此事事关重大,她并不担心沐沐知道那些,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事造成他的烦心。 她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陛下带我去了上离国的龙脉,感觉像是滴血认亲了,就是不知道,认的是谁?” 不像是认主,要是她真的在龙脉处认了主,那岂不是威胁到帝位了?启招帝不得当场灭了她?哪可能还封她什么郡主。 沐蓝寻眼中精光一闪,姐姐果真有皇室血脉! 不过,启招帝的这一操作是什么意思? “主子,陛下来旨宣您进宫。”门外元日的声音突然响起。 凤汐离浑身一抖,一把推开他,有些慌乱的整理着衣摆。 他好笑的看着她的手足无措,“姐姐,褚国的使团明日就要到了,这次应该是要联姻,最近我可能会很忙,你乖乖等我。” 若是这次的事情都进行的顺利,他就能得到丞相大人的首肯了,至于启招帝,连认回姐姐都这么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怕也不是真心的。 “联姻?”她疑惑的看他,帝王家能拿出手巩固两国交好的手段,也就属联姻效果最好了。 “嗯,我的几个皇姐,还有最小的皇妹也来了。”他把她鬓边压弯的头发收到耳后,含笑的看着她。 唔……三十几岁的老男人要娶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撇嘴,万恶的封建社会。 “主子。”门外的元日在催了,让启招帝等着不合适。 她替他抚平衣领处的褶皱,上下的看了几眼,满意的笑着,“我们沐沐真帅!” 沐蓝寻眼中透着柔情,走上前捧着她的脸,在她左右脸颊上各吻了一下。 “还你的。”带着酒后醉意的嗓音飘进耳膜,她觉得从耳朵开始,瞬间麻了半边的身子。 这臭小子从哪学的? 沐蓝寻离开后,书房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度,她看着这间简陋的书房,除了干净些。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书架,和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册,一张书案,一些简单的笔墨纸砚,两张椅子,就再无其他了。 她眼中一酸,这些年沐沐过得真的挺艰难的,若不是之前原主经常接济,恐怕他小小年纪就得挨饿受冻吧。 否则,也不会毅然的跳出来跟萧则对抗,只为他不愿他的姐姐跳进那个火坑。 若没有原主在前栽树,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乘上了凉。 她原本是往暗门那里走的,却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沐沐的卧房外,她愣了一瞬,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那扇门。 入目的是一扇有些磨损的楠木屏风,一张八仙桌,一个对开门的衣柜,窗边斜着一张软榻。 而他的床榻,垫着一张不算厚的褥子,洗的有些发白的墨兰色被子,和自己前些日子送给他的软枕。 她的心钝钝的痛了起来,若沐沐没有被当质子送到这里,若他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他定能长成霁月清风般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能理解他小小年纪就想要权利地位的心情,不光是为了以后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 “夏凤。”她站在桌边轻喊。 一阵风扫动了裙角,“姑娘。”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闭了闭眼,沐沐还是在她身边放了人。 元日是明面上的,不能总跟着他,春耕在暗处做事,夏凤又跟着她,沐沐除了进宫,身边就只剩一人保护了。 “褚国,国内的皇子现在都是什么情况,能跟我说说吗?”她扯过一个凳子默默坐下,看向夏凤。 “捡些你能说的说就行。”她笑道,没想要探听什么隐秘。 夏凤自从上次凤凰城的事之后,就对凤汐离由衷的感激,这位姑娘身上的离奇事太多了,好在她对主子并无恶意,主子对她也……在乎的很。 “褚国国内现在皇子共有二十一位。”夏凤毫不犹豫的开始叙述褚国皇室的情况。 她惊愕,二十一位?还只是皇子? 第55章 要是改不了呢? 沐蓝寻的母后是先后崩逝后皇帝再立的,而先皇后膝下有一子一女,此子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但这个嫡长子众所周知是个纨绔,只知道吃喝玩乐,只要是正常人都清楚,天下若交给这样的人,那就是走向被灭国的路。 而沐蓝寻的母后在他五岁时才被立为新后,十岁时又被狠心送来当质子。 而其他的皇子虽然都比他年长,但地位却没他高,那个纨绔更不能代表褚国的诚意,所以年纪小小的他就被丢到了上离国。 他母后也在他离宫的第二年又生下一子,现在也已经五岁了。 这二十一位皇子有四位近几年比较活跃,最大的已经年二十有五,最小的刚满六岁。 而沐蓝寻年后才满十六,年龄上就不占优势,好在这四人身份都低他一等。 但这几人近几年私下里也在拉拢民心,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褚皇也大肆奖赏过,若不是他母后偶尔吹吹枕旁风,估计褚皇早就忘了还有一个皇九子。 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他才能回国,这期间他无法在褚国赢得明显的声望,还要以防那几个哥哥出黑手。 还有他那个已经五岁的嫡亲弟弟…… 凤汐离心中沉重,沐沐的处境真不是一般的艰难,他回国后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帮他站稳脚跟。 思来想去,联姻……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了。 她苦涩一笑,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真实年龄比沐沐大了整整六岁,真到了那时候,坏人必定是她来当的,既然帮不了他,至少也不能拖他后腿吧! “姑娘?”夏凤看着她略显失落的神色,总是莫名觉得她有着不合她这个年纪的思想。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少爷等你好久了呢!”来香小声的叽叽喳喳,拉着她的手臂直把人往屋子里领。 “小姐,以后你去假山上凝思让我们跟着嘛,我保证不说话不打扰。”小丫头皱着小鼻子,对于自家小姐动不动就喜欢独处的性子十分不解。 她有些沉默,不好再瞒着了,这几个丫头总有一天会发觉的。 “阿姐!”门口的凤天叙忍着怒意,她又去找那个质子了! “天叙来啦?后背的伤好点了吗?”她拉着他进了小厅,刚刚坐下,凤天叙就嫌弃的皱眉。 “阿姐,怎么说你现在也是郡主了,虽说陛下没有昭告天下,但雅安城也是无人不知的,你现在还在这么个小院子里住,岂不太寒酸?” 他心中的压抑无处发泄,只想让阿姐离那个家伙远点远点再远点。 她轻笑了一下,从小不管她得了什么奖,天叙都觉得不够,非要再讨些别的回来,真的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不会的啊,这里都住了那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回头把这里修整修整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的。” 看着她不甚在意的摆着手,凤天叙就一整个不爽。 麻烦什么啊,还不是住这里方便去见那个质子吗? “阿姐。”他挥手让丫鬟们退下,瞪着眼问她:“你就非要跟那个质子走的这么近吗?” 呜呜,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不对付呢?天叙会不会已经知道我这边有暗门能去到隔壁那里了? “天叙,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弟弟……”她跟这两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一个也不是真的姐弟,这话说的委实有些心虚。 “若不是姐弟多好……”他低下头小声的嘟囔。 “嗯?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她也低下头看他。 “阿姐,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会原谅我吗?”他抬头看她,紧张的眼神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我家天叙这么好,怎么可能犯什么大错?就是真的犯错,我相信你也会认真改过的是吧?”她好笑的瞅着他。 认真改过?他能吗?他改的了吗? 他日夜的谴责和逼迫自己都无济于事,心中阴暗的心思却日渐高涨,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凄惨一笑:“要是改不了呢?” 她闻言一愣,蹲下身,仰头注视着他,柔声问道:“天叙,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着阿姐担心的眼神,垂眸看着附在自己紧握成拳的那只手上,丝丝暖意透过掌心传递过来 。 “阿姐,没事,我能应付的了。”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抓的紧紧的,轻轻地摩挲着。 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能看出天叙明显的不对劲,最近一段时间,他不是躲着不见自己,就是突然之间亲近了许多,就好像现在。 她垂首看着他近乎执拗般的盯着自己的手,眼神不再清澈,朦朦胧胧的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得心思。 难道……天叙有意中人了? 她静静地等他收拾好心情,给自己添了一杯茶,随即又眯眼一笑,“今日尝尝天叙的茶。” 不等他反应,她就又重新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入口的茶有些苦有些涩,还有些酸,跟她平时入口香醇,回甘回甜的茶汤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她默默地喝完了这一杯,扬起一个笑脸道:“明日褚国来访,天叙若没什么事,不如陪我去逛逛吧?”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给她重新倒了杯她平日的茶递了过去,眼看她眉头一皱要说什么,他赶紧开口:“阿姐,我先回去了,明早等你。” 说完,他急忙起身,走到门口,眼神示意芬芳把他的茶壶收走。 凤汐离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小子,自己喝的是什么草叶根子啊?这么久他也破费了不少吧,现在她有赏赐了,明日也给天叙置办一些好东西吧。 “芬芳。”她看着天叙离开,对着正收拾茶具的丫鬟说:“先放着,我有事问你。” “小姐?”她看着自家小姐突然严肃起来的面容,心中咯噔一跳。 “你十岁就在我身边了,如今也八年了,我不明白,一直都好好的,你为何要在我的茶水中加东西呢?” 第56章 你喜欢上天叙了? 芬芳大惊失色,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小姐。 凤汐离叹了一口气,“我喝过来香来夜的茶,并不是她俩的泡茶水平不行,而是你泡的里面加了东西。” “小,小姐!”芬芳扑通的一下跪了下去,“我,我……”她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夜老给过我几本医书,简单的辨别药材我现在已经能做到了。”她似是不想听到那有可能出现的狡辩,截断了她的话。 “为何这么做?”虽说不是什么毒性太强的药,但是她今日既然能下这些小毒小害,那明日就有可能下那种入口即毙命的剧毒。 “芬芳,到底为什么?”她有些痛心,原主从没打骂过她们几人,自己也没把她们当成身份低微的奴婢,她干嘛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少爷,少爷对您那么好……”她低头咬着牙说的模糊不清。 嗯?天叙?她皱眉,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少爷对您那么好,他一得到什么好东西就第一个想到您,而小姐你从来都没看懂过少爷。”芬芳低低的哭诉,听的她是一头雾水。 “我们是姐弟,他对我好不是很正常吗?我对他也不差啊,你是觉得我对天叙还不够好吗?”这丫头怎么了?这个是理由吗? 芬芳想起少爷每次来找小姐时那眼中细碎的光,跟自己在房中想到他时,那眼中的光一模一样。 在她惊觉到自己的心思时,也惊悚的发现了少爷那暗藏的不可告人的心思,怎么可能! 少爷竟然喜欢上自己的亲姐姐?那一刻,她狠狠地为他心疼了,也第一次生出对小姐的不忿。 少爷活的那么痛苦压抑,而小姐还天天嘻嘻哈哈,一点都没察觉到。 “芬芳,你喜欢上天叙了?”她惊呼,不禁扶额,这时代的丫鬟喜欢上少爷,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这跟少爷喜欢丫鬟完全是两个世界。 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招人呐? 不过,她记得之前她问过天叙有没有意中人,当时看他那样子也不太像有,但是最近他挺奇怪,难道有苗头了? 而芬芳听见她的质问,浑身一抖,难堪的掩面痛哭,她从来都不敢奢望少爷能像看小姐那样的看着自己。 她只想看着少爷将来娶一个大家闺秀,两人举案齐眉的过一生,她就知足了。 但是,公子看向的人是小姐,怎么能是小姐呢! 此事若被外人察觉,那少爷怎么面对世人?绝对不行! 凤汐离无语的看着这个一直都是进退有度,知轻知重的丫鬟,她怎能这么糊涂呢? “芬芳,你,你……” “小姐,我的卖身契在你手里,我死都是您的人,您不管怎么处置我,芬芳都绝无怨言。”她抹了一把泪水,对着凤汐离重重磕了一头,大有诀别的意味。 她揉着太阳穴,芬芳的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那就肯定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但是就这么发卖了,她也真的不忍心,何况,还是因为她的药,她才能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金手指了。 “你走吧,卖身契我还给你,以后别出现我面前了,往后是福是祸都是你自己的命数了。” 芬芳震惊的抬头看她,这种毒害自己主子的奴婢,小姐竟然放她安全离开?还把卖身契也还给了她? “走吧,若天叙对你也有情,我会尽量帮你。”她开口,即便知道这不太可能,丞相夫人那一关,芬芳就不可能通过,但还是想给她一个念想。 午后的阳光看似耀眼,温度却没那么炙热了,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凤汐离双目出神的望着随风摇摆的车帘。 “阿姐,阿姐?想什么呢?”凤天叙抬手在她面前摇了半天,他一身白衣,坐在马车里既反光又炫目,晃得她一阵阵的出神。 这小子没比自己小多少,也快十七了,自己身边的丫鬟,九衣的好友竟都被他勾走了魂,还真是,招蜂引蝶的很啊! 她幽幽的看过去一眼,还别说,一身白衣的凤天叙,看着还真是一个可盐可甜的小奶狗,瘦下来的他气质凸显,带着一丝软萌矜贵。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不由得开口问他:“天叙,母亲有没有为你议亲?” 凤天叙眼神骤然一冷,淡淡的回道:“没有,我觉得现在议亲还太早。” 她一愣,太早?他都快十七了算太早吗? 那自己十六就差点嫁出去了算什么? “阿姐,到了。”他率先下车,然后掀帘等着她。 “哦,到了呀?”她顺手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肉眼可见他刚刚还冷淡的眼神变得璀璨了起来。 嗯?眼花了吗? 玉宝阁。 站在雅安城最大的成衣铺门前,看着门庭若市的铺面大门,她终于有了几分逛商场的感觉了。 兜里有银子跟来干逛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走!阿姐今天买单,给我家天叙买几身上好的衣衫去。”她笑意盎然的迈开步子,还不忘回头跟他招手,那得意的小眼神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呦呵!这不是丞相家的……呃!”罗玉融被旁边的人扯了下袖子,恍然意识到,这位前不久被启招帝封了郡主,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庶女了。 真该死!她怎么摇身一变,成什么郡主了呢? 又是她!凤汐离实在不想被她破坏好心情,选择目不斜视的掠过她走进熙熙攘攘的门内。 凤天叙紧随在后,一个眼风都没留下,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阿姐身边。 罗玉融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她跟这女人八字犯冲,每次看见她那张脸,她就浑身难受。 她眼中闪过一抹嫉恨,扯开旁人还拽着的袖子,一脸委屈的走到另一位姑娘的身边,强颜欢笑的说:“思思,走,我们逛逛去,听说今日玉宝阁展示了一件羽衣裙呢!” 范灵思看了眼凤汐离,神气个什么劲啊?不就是被封了郡主吗?陛下能封你郡主,自然也能褫夺你的封号。 “好,若是阿融喜欢,我就买来送你又何妨?”她亲热的挽着罗玉融,两人相识没多久,但却异常的合拍,没事就一起相约小聚。 而一旁的孟瑶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臂,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失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九衣,萱萱她们四个竟变成现在这样分崩离析了呢? 第57章 阿姐全部买给你! 凤汐离认认真真的挑选各式各样的衣衫,拉着凤天叙不停的拿起布匹在他身上各种比划。 一会嫌这个颜色太暗,一会又觉得这个款式太旧,她挑的兴致勃勃,全然没注意到凤天叙正用着几乎痴迷的眼神盯着她。 玉宝阁不愧为雅安城最大的成衣铺,这里不仅有各式的衣衫衣裙,还有各种珍贵的绫罗绸缎,腰带束袖,玉冠玉钗,上上下下整整三层。 能来这里逛的,都是世家的夫人子女,进来后都是各种的买买买,有些东西连看都不看就打包带走了,简直嚎的没有人性。 她默默咂舌,看着自己小本本上记的寥寥无几的几件衣衫和小物,扭头尴尬的笑笑:“天叙,别都是我挑呀,你看看有没有自己什么喜欢的?今天阿姐全部买给你!” 她一直秉承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那种只买贵的不选对的购物习惯,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凤天叙像是一个行走的衣架,凡是被她比划过的布匹衣物,都被旁边的人用心记下了,而他也不在意,阿姐给选的东西,他定是要好好珍惜爱护的。 “阿姐看着好就行,我不挑。”铺子里人多,他时刻紧跟着,担心某些人推挤到她。 挑挑拣拣了一个时辰,她腰酸背痛的,终于给自家弟弟选定了两套长袍,两套长衫,外带一双布靴一双皮靴,和其他的一些随身的挂件,除了里衣亵裤,凤天叙算是从头武装到脚了。 正当他一脸笑意的拉着她要再买一身长裙的时候,外面街道响起了车队经过时闹哄哄的声音。 “快来看啊!褚国的皇子公主来访啦!”有人惊喊了了一声,立马引得众人好奇,全都熙熙攘攘的往外面的回廊拥去。 凤汐离两人正好逛到三楼,人虽然不多,但是三楼外的回廊也挤了不少人过去,天叙看她也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瞅,就弯腰跟她说:“阿姐,我们去楼上的露台看吧。” 上面还有露台?她眼中一亮,朝他点头。 等他两人站在玉宝阁最高处时,下面的车队正好开始经过。 她扶着围栏,眺望着绵延不绝的车队,这次褚国来访,不仅带来了比往年还多的物品,连人也来了不少。 听说不光来了几位公主,皇子也来了两位,大臣更是来了七八位,这隆重的姿态差点以为褚国要迁都雅安了。 凤天叙留着她兴致勃勃的看热闹,自己则被紫云书院昔日的同窗拉到一边寒暄了。 咦?车队前面的领头人,是沐沐吗? 凤汐离探头看去,乌黑的骏马四蹄踏雪,少年穿着一袭石青色的锦袍,身材修长,神态刚毅自然,墨色的眸子目光清澈,直直地望向前方。 而他身后跟着他的兄弟姐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繁华陌生的城池。 她看着沐蓝寻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脑中则想起昨晚他极尽诱惑的还礼,少年人已经开始蜕变了。 许是离得较远,鲜衣怒马的少年并没有发现她灼热的目光,是以她才敢看的无比的专注。 突然,她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双眼睛,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好漂亮!那是异瞳吧?两只眼睛瞳孔的颜色不一样。 她暗叹不已,一般这种人都是混血,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吧? 奇怪,这么多人都在看呢,怎么感觉那双眼睛在看我呢? 看着车队慢悠悠的走过,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人一直在挤她。 视线刚刚对上,她就觉得一阵眩晕,脑中警铃大响,然后就看见那人十分隐蔽的丢了一个东西出去。 “哇呀!!蛇!怎么有蛇?” “啊!救命呀!!” 不等她反应,周围的人都跟疯了似的四处逃窜,凤汐离被撞了好几下,险些摔倒,看着原本没几人的露台,怎么动起来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 凤天叙听到尖叫声时就迈步往这边来,却被人流的反向推力挤的寸步难行,他皱眉,哪来的这么多人? 就耽误这么一小会,再抬头看去,就见阿姐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他双眼微眯,有古怪! 正当他要把挡在他面前的人扔出去的时候,他眼睛倏地捕捉到令他肝胆俱裂的画面。 凤汐离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仰面朝后倒去,而她身后的围栏竟不翼而飞了! 这可是四层楼的高度! “阿姐!”凤天叙怒声高喊,提气跳出了人海,踩在正纷纷往出口处奔去的人们的肩上,几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他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就要不管不顾的跳下去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天……叙……” 他趴下探头往下望,赫然看见她一只手紧紧的勾着下一层的屋檐,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阿姐!”他探出身体,伸长了手臂去拉她,却因为屋檐凸出太多,始终够不到她。 他急的一头一脸的汗,冒险踩上侧边陡峭的琉璃瓦,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而凤汐离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踩在光滑的屋顶上,心里更加的焦躁了。 又是她!那个骗她上马,又一针扎上马屁股的女子又出现了。 怪她大意了,这女子手法娴熟,这两次看来像是专门制造意外以害人性命,她又连累天叙了! 要撑不住了!她一只手已经悬挂了半天,早就没有力气了。 凤天叙眼尖的发现从对面二层的一扇窗里飞出一枚小刀,直射向凤汐离还悬挂着的手腕。 他双目血红,就要飞扑过去阻挡,根本不管两人的身下是三层楼的高度。 “叮!”清脆的撞击声传来,空中的那把小刀被半路截断,一个人影从他上方斜窜而出,直奔对面二层的某间窗户。 下一瞬,对面的窗户大开,一个娇小的人影轻踩窗台,几个纵越蹦上了屋顶,同时又有几抹亮光飞射而来。 凤天叙就着扑势,一脚蹬在最外侧的屋檐上,借力向她飞去。 凤汐离撑了半晌,手指也被琉璃瓦磨得血肉模糊,在他扑向自己的那一刻整个人脱力下坠,却正好被他接了个正着。 “嗯!”他闷哼一声,抱着她,背朝下直往地面砸去。 第58章 伤的很重 惊恐的情绪还没升起,她就感到一阵撞击,被他的胸口震得浑身发麻,额头也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唔!”她痛呼,忍痛赶紧爬了起来,天!他被自己当成肉垫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天叙!天叙!”她抖着手去拉他,幸好他闭着的眼睛很快就睁开了,借着她的拉力坐了起来。 “阿姐,你怎么样?”他脸色虽然看着苍白,但握着她双肩的手十分有力。 “我没事,你呢?有没有摔到哪里?”她说着就要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阿姐忘了我现在是武林高手了吗?”看着他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她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就龇牙咧嘴的瘫坐在地上,他咬牙站起身,正好看到康决正急速奔来,心中终于一松。 “阿姐,你跟康决先去找大夫看看你的手,我随后就来。”他看着康决,眼神闪烁。 “小姐!”康决飞奔而至,小心的扶着她的手臂,下一瞬,身旁飘来浓重的血腥味。 他猛然扭头看向凤天叙,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警告的眼神,他心中一震,少爷受伤了! “你干嘛去?你也摔下来了,不跟我一起去诊治吗?”她走近一步,凤天叙则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我去安排一些事情,阿姐先去,我马上就到。”他不甚在意的笑笑,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不行,你得跟我……”康决接收到少爷的死亡凝视,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忐忑的开口:“小姐,发生这种事,少爷肯定是要找掌柜的说清楚的。” 他把她拉远了一些,凤天叙的肩膀已经开始颤抖了。 “小姐的手不能再等了,我先带您去把手包扎一下再来找少爷。”他不由分说的半拖半拉的把她带离了凤天叙的视线。 “少,少爷……”身后的常宝抖着声音喊,凤天叙的整个后背红成了一片,看着极其骇人。 “闭嘴!给我,找件深色大氅,带我……去武馆找师傅。”他咬牙忍着剧痛和阵阵的晕眩,艰难的开口。 周围的人因为楼上的骚动跑的七七八八了,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里,常宝飞快钻进玉宝阁内,扔下一把银子,抓了件黑色大氅飞似得跑了回来。 “少爷……”他小心的扶着凤天叙,瞪着他嘴角源源不断滴落的红色液体。 “此事,谁都不准透露!”他咬牙撑着最后一口气,朝着附近的振威武馆走去。 常宝苦着脸,只想倒地一命呜呼算了。 “小姐,这是大夫开的安神药,您先喝点。”这边康决好不容易拦下刚上好药就要去找人的凤汐离。 “不喝,天叙安排什么事呢?怎么还没过来?”她心中隐隐不安,执意要去找他。 “不行啊,小姐,大夫交代的,您还是喝了吧,要是少爷知道您不好好诊治,又要数落我们了。”康决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夏凤那边追到人了没有?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沐公子? 她咬唇,一把夺过药碗,仰脖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苦药。 味道不太对啊! “这什么药?”她扭头问。 “安神药啊。”他斩钉截铁的道。 “走,去找天叙……”正说着,她就觉得四周突然转了起来,眼前的东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呼喊:“姐姐!” 沐蓝寻接过她软下的身子,确认她的确睡着了之后,满脸怒色的盯着两人呵斥道:“怎么回事!” 康决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眼中闪着森森寒光,狩猎场上的事还没找她算账呢,她竟敢又来? 她真的以为她奉杀阁是什么人都能杀的吗? “康决,你替凤天叙回府,正好把今天买的东西送回去,然后找借口再出来。”沐蓝寻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凤天叙的心思。 他若不出面,丞相府那边不好交代,他既然要隐瞒,自己不妨就帮他一把。 至于姐姐,他转眸看向凤汐离的睡颜,暂时还拿不定主意,安神药药效不长,他得尽快找到凤天叙才行。 “夏凤,你看着姐姐,我出去一趟。”他交代完,就跳上屋檐出了院墙。 他马不停蹄的来到玉宝阁,这里刚出了一阵骚乱,有人目睹从楼上摔下两人,似是一男一女,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人了。 掌柜的吓得直哆嗦,来他这里消费的都不是寻常的人家,若是在他这里出了命案,他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大理寺的人员楼上楼下的搜寻了好几遍,除了发现屋顶露台上有一侧围栏,年久失修,磨损的几乎失了作用外,其他就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沐蓝寻躲在暗处,看着他们搜寻完,都呼啦啦的下楼去了。 他站在那处围栏附近,眼尖的发现地上有一颗不起眼的小桃核,桃核似是受到外力撞击,已有了裂痕。 他眯着眼,狠狠的握着桃核,真是好样的!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一家武馆跑出,仓皇之下还撞到了路人。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凤天叙身边的小厮吗? 看着他着急的往医馆方向跑去,沐蓝寻心中顿悟,找到了! 当他小心推开一间血腥味十足的屋子时,还是被凤天叙的凄惨模样给惊住了。 此刻他健硕的胸膛正裸露着,腰后有三个血窟窿正汩汩冒着鲜血,伤口周围沾着一些不知名的药粉,他煞白的脸趴在床头,一只手垂在床下,紧闭着双眼,气游若丝的咬着牙。 伤的很重!那三枚暗器几乎穿透了他的腰腹,不知有没有伤到脏器,他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瞒着? “找到了,找到了!”惊喜的声音伴着推门声传进屋内两人的耳中。 “你是谁?”进门的小少年惊呼,立即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凤天叙虚弱的睁开眼,好半天才认出站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你……”他沙哑的开口,几乎听不到声音。 “姐姐包扎完,等不到你,急的不行。”沐蓝寻简短的开口解释。 他摇头叹息,这个小子为救姐姐伤成这样,还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偷偷跑到这里疗伤,他若不管,就真的太瞧不起自己了。 “精魂丹,便宜你了。”他现在手里就这一枚了,没想到会便宜这小子了,他心痛啊! 第59章 那是什么仙丹? 鬼医出品,必是精品。 精魂丹刚入口没一会,凤天叙后背的出血速度明显就慢了不少,而刚刚捧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少年则惊愕的瞪着双眼。 那是什么仙丹? 没等他震惊完,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小老头背着手走了进来。 沐蓝寻瞪着眼,实在是为凤天叙的好运感叹,他现在去把刚刚喂下去的精魂丹抠出来还来得及吗? 小老头看看他,又看看床上躺着的人,鼻子微微一抽,怒目瞪着他:“你个败家子!什么伤痛都用我的精魂丹啊?” 小老头,鬼医夜行气的吹胡子瞪眼,干瘦的手指指着沐蓝寻的鼻子开骂,这个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精魂丹有多难炼制! 给他一颗,他送人了,又给他一颗,他又送人了! 沐蓝寻摸了摸鼻子,的确有些亏,救姐姐的话是不在话下,几颗都没问题,但是这个小子,他是有点冲动了。 “夜先生,他是姐姐的弟弟。”他提醒,姐姐有多在乎这个弟弟,这老头不知道吗?给这装什么呢! “哼!!”夜行傲娇的一甩头,“都出去!”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隐约听见屋内“叮叮叮”地三声脆响,这老头手真快。 没一会,夜行推门而出,脸上也多了一抹凝重。 “这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三枚暗器如此密集的射入后腰,竟然都没伤到脏器,不过……”这老头又来这一套! 沐蓝寻心中一跳,不过什么? 夜行走近几步,他只得弯腰,只听得他小声的跟自己说:“往后他的子嗣可能会困难些。” !! “不过,他现在还年轻,早些成亲,早些努力,也不是绝对。”夜行捻着小胡子,模棱两可的说着。 这事跟他说合适吗?他磨牙。 “夜先生,我不便久留,姐姐无碍,喝了安神药已经睡下,凤公子受伤的事情他有意瞒着姐姐,要不要告知姐姐我做不了主。” “嗯,行吧,你走吧。”夜行摆了摆手,瞄了瞄身后的房门。 沐蓝寻弯腰抱拳,“晚辈告辞。” 夜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隐过一抹笑:“小子!” 他刚迈出院门的脚步一顿,扭身就被一个小白瓷瓶砸了个满怀。 “再让我发现你随随便便给别人吃下,我就把你烧了炼药!”小老头冷嗤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就转身回了凤天叙的房里。 这老头!口是心非的很啊! 月光铺了满地,照亮了兰裳苑里凤汐离的房门。 “天叙!”一声惊喊,吓得一旁正在配药的夜行一哆嗦,最后一味药粉多加了二钱。 他面无表情的收起药盆,端起旁边一直温着的药碗走进来。 “小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刚醒的凤汐离就被眼前一大碗乌漆嘛黑的药吓住了,“夜老?” “嗯,小小姐可真是能蹦跶啊,每次见面都能给小老儿一个惊喜。” 夜行也是佩服的不行了,自从找到了小小姐,他的存药是日益见底了啊! 她一噎,好像每次见到夜老,她不是受了伤就是该吃药了,巧合的可怕。 她捏着鼻子灌下那些苦药,只觉得嘴里发麻,整个天灵盖都是懵的。 “夜老不是去守冰莲了吗?怎么回来了?”她咬了一块蜜饯,抹了抹眼角。 “啊!天叙!”她突然想起刚刚的梦,自己跟天叙从楼上掉下来了! “夜老!”她抓着老头的手就想往外走。 “莫慌莫慌,凤天叙没事,有我在呢!你担心什么?”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拉到桌边坐下。 “那他人呢?”她总感觉不太对劲,两人那样狼狈的摔下来,她可没看出来他哪里像什么高手的样子。 夜行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笑。 “笑什么?”她心中有些气恼,她是真的把天叙当成亲人的,担心点怎么了? “丫头,凤天叙都十七了,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儿子,别太操心了啊!”夜行老神在在,又去拨弄他的药盆。 凤汐离丧气的趴在桌上,嘴里还嘀咕着:“我觉得不太对,你们肯定有谁在瞒我。” 夜行眼皮子一跳,这丫头第六感还不错。 “小小姐,启招帝为何封您为离佑郡主?”若能找到小小姐的亲生父亲,那小姐是不是也能找到了? 她低下了头,自己是穿越的身份不能说,但是身世的事情,陛下也没跟她说清楚。 启招帝应该是知道她爹是谁,而夜老又认识她娘…… 要不要组个局让这俩人见见? 她莫名一抖,还是算了,帝王心,海底针。 她隐去了四个穿越前辈的事情,只说了龙脉里几个形态各异的龙首,和自己滴血后引来白光的事情。 听起来十分的匪夷所思,她感觉一般人八成会认为,她是想给自己增添一些神秘色彩吧。 夜行捻着小胡子,闭眼沉思着。 “对了,启招帝手里有一颗珠子,跟娘亲留给我的那颗十分相像。”临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他也有?”夜行猛然睁开眼,那颗珠子小姐说过能给人带来一场大造化。 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毕竟世代相传下来,还没有人亲眼见证过。 “嗯,那颗珠子将来应该有用,你好好收着就行。”他沉吟着。 这十几年上离国国泰民安,皇室里也没什么大的隐秘被爆,小小姐到底是皇室里哪一支的血脉? 可是,珠子被我吞啦!她眨眨眼,刚想开口,就被夜行拉住急问:“启招帝让你滴血的龙首是什么表情的?” “是个眼含热泪的龙首,我把血滴在龙眼上了,然后龙眼就亮了。”她如实的说,若能找到原主的亲生父母,也算是为她做了一件实事。 眼含热泪?夜行眯着小眼睛,很久之前他听到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跟他絮叨过一件事。 那位老人当时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去找孝谆皇帝的小儿子。 但是当时世人都知道孝谆帝后记录在册的皇子只有三位,一位就是当时已经即位的陛下,剩下的两个在襁褓时就夭折了,上哪儿还有个小儿子? 第60章 辈分生生降了两级 上离国第三任皇帝岩飞,也就是孝谆皇帝,在位四十一年,跟皇后鹣鲽情深,后宫只有一后一妃,而皇后一生为其生下三子,却不幸夭折两子。 两人生下长子后,孝谆帝就立即立了太子,皇后也凭自身智慧可亲的本事,接管了上离各方的外交事宜。 直到帝后又一举生下一对双生子,举国欢庆,却在孩子满月时遭人暗刺,孩子双双殒命。 至此,皇后深受打击,而孝谆帝也更加呵护体贴,也许是上天垂帘,皇后在四十八岁高龄时,不顾孝谆帝的劝阻,冒险生下一子,彻底伤了身子。 并在一年后崩逝,为此,孝谆帝恨上了这个小儿子,觉得是他的出生夺了妻子的性命。 从皇后怀孕到生产,再到皇后崩逝,他都没有昭告天下,自己又有了一个皇子。 所以,皇室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孝谆帝在五十五岁的时候又做了一回爹。 而知道那个可怜孩子的极少数人里,就有启招帝的皇爷爷,那个孩子是他最小的弟弟,可惜就只见了一面就失踪了。 之后孝谆帝后先后崩逝,那个孩子也没能入皇家玉碟,一直不被外界所知。 而那位老人年轻时是孝谆帝身边的人,曾被皇后救过全家老小,所以对皇后十分衷心。 知道皇后娘娘直到逝世前,都在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却没料到孝谆帝竟恨上了小小的他,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失踪是不是他的安排。 所以,帝后崩逝后,他就独自出宫,开始了茫茫的找寻之路。 这一找就是三十多年,没想到老人临死前回光返照,又遇见了夜行,迷糊间诉说了这一段遗憾的往事。 夜行踱步思忖,若真是这样,那个流泪的龙首应是代表着文义灵皇后,那小小姐的血滴上后有了反应,岂不是说明她是两代之内的血亲? 他惊讶的看着小小姐,这么说,小小姐的父亲就是那个失踪的孩子,那她不就是大长公主,现今陛下的姑母了? 凤汐离看着夜老瞠目结舌的瞪着自己,扯了扯嘴角说:“夜老,当时启招帝的表情跟你现在的差不多。” 她歪着头好奇地问:“我到底是不是皇室的人啊?” 夜行哑口,小姐还真是会挑人啊! 但是,这个离佑郡主,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辈分生生降了两级啊。 “夜老,我到底是不是啊?” “是,你是有皇室的血脉,否则,启招帝也不会封你为郡主,只是这中间的缘由有些复杂,等找到你爹娘了,此事再议。” 小丫头辈分挺高,但是皇家玉碟上没有她爹的记录,连带她的身份也无法光明正大起来,现在能有个郡主的身份罩着也已经很好了。 她看着夜老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陛下是这样,夜老也是这样,啥身份呀,她总不至于是陛下的姨奶奶吧! “先不说这个了,我听说前段日子陛下的狩猎活动你又闯祸了?”夜行直摇头,直觉这丫头的命格与常人太不同了。 “说到这个,我就冤枉死了,夜老你得帮我报仇啊!” 振威武馆。 凤天叙艰难的睁开眼,后腰上火辣辣的痛让他立马清醒了几分。 他口干舌燥的想起身喝水,下一刻一杯水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眯眼看过去,却因背光看的模模糊糊,“少爷,先喝点水吧。” 等他刚喝完一杯水,就累极的又趴了下去,这次受伤,他失血过多,浑身发冷,手脚无力,根本坐不起身。 “少爷,夜先生吩咐您醒来后,需要尽快把这碗药喝了。”旁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觉得这个声音挺熟悉的,是谁呢? 朦胧中他被扶起,半喂半灌了一碗药,肯定不是阿姐…… 等凤天叙再次沉睡后,他身边的人跪在床边,看着他睡梦中的脸,小心的伸手轻触了触他的脸颊。 “少爷……” “嗯……阿姐……”空中的手一僵,颓然的瑟缩回来。 她凄苦一笑,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轻轻一礼,“凤公子已服药,宋武师不必担心。” “哦哦,那就好,芬芳姑娘不必多礼,令弟跟我是好兄弟,这点小忙还是不在话下的。” “芬芳姑娘若是没有去处,不如就留在我们武馆,我们的厨娘上个月回乡了,现在大家伙的伙食都没了着落。”宋武师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的腼腆。 “你若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当我们的厨娘可好?只负责我们的伙食,其他的都不用管。”对面的人期待的看着她。 芬芳被凤汐离还了卖身契,然后只带了两件衣服就那么离开了。 小姐没有告诉丞相,也没有报官,甚至都没有责罚,还还了她自由之身,此等恩情足够她铭记一辈子。 她看着对面挠头憨笑的人,大概三十岁的年纪,粗布灰衣,身上干净清爽,掌心里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距她两三步之外站着。 “如此,就谢谢宋武师了。”芬芳也不矫情,自己孤身一个女子,也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能这么快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幸运了。 “姑娘客气了,我一会让人去通知令弟,他知道后定会很开心的。”说完,他就去吩咐旁人了。 她有些呆愣的站在门口,清淡的月光带着一丝冷意,一点一点的爬上裙摆。 “啪!”杯盏落地的碎裂声让外面的太监宫女头皮发麻,屋内跪着一人,垂着头独自承受帝王的怒火,而头顶的启招帝还在咬牙咆哮。 “去给朕查!安贵妃是否还有亲人在世!还有那个褚国的公主之前有没有来过上离国!” 没人知道当他看清那个褚国的公主里面,有一位跟她的宁儿竟有七八分相像时,他内心的震惊。 启招帝在书房发了一通火,隐约觉得安贵妃的死不是意外。 今夜是招待褚国使臣的正式宫宴,宫中所有大臣都携家带口入了宫,整个皇宫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陛下驾到!”高台上传来一声高喊。 身穿龙袍的启招帝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位子,接受众臣的跪拜。 “离佑,来,到朕身边来。”陛下扫视一圈,一眼就瞅见了那个正努力藏在丞相大人身后的凤汐离。 第61章 原主调教的太好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丞相凤林商,他扭头看向自己身后一脸无措的凤汐离。 他只能往旁边让了一步,眼神示意她:去吧,注意点。 她无奈的迈步而出,临来之前收到宫里送来的正式郡主宫服,她就知道,启招帝要点名了。 她身着浅紫色锦缎长裙,上面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充满古色生香的气息。 腰间佩戴着一块精美的翡翠玉佩,清澈透亮。 头戴一顶玉簪,簪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既显高贵又充满华丽的典雅。 来这里这么久,她还没有如此隆重的装扮过,几十双眼睛刷的一下就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离她不远的康九衣都看愣了,这是汐儿?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她怎么觉得汐儿突然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了? 凤汐离恍然有一种上台领奖的感觉,周围各式各样的眼光让她十分不爽,因为大部分都是暗含着不屑。 她眼尖的看见有几人在自己的衣摆下,悄悄勾起了脚尖。 她冷笑一声,在国外使臣来访的场合里,还搞这种窝里斗的动作,怕不是活够了吧! 高台上的启招帝目光闪烁,底下人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却依然笑的和蔼可亲,看着凤汐离的目光就好像她是自己的至亲一样。 忽然他双眼一眯,视线落在她包扎的右手上面。 手受伤了? 凤汐离提着裙摆,脚尖蓄力踢向挡路的脚腕,有人身子一歪,她顺势放下裙摆,挡住了方才自己踢腿的动作,有外人在场,不适合闹起来。 “陛下万安。”她走到下首恭敬的行礼,眼神坦荡自然,然后就被启招帝安排在右首边的第二张桌落坐。 之后就是褚国使臣携礼觐见,褚国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启招帝面前一通的吹捧,然后就是重头戏了。 褚国如花似玉的五个公主,最小的十五岁,为褚国的云平公主,排行第九。 还有一位怡和公主,年十八,行四。 剩下的三位公主还未获得封号,其中就有沐蓝寻特别关注的五公主沐铃音。 五位公主弹唱,歌舞,独奏样样在行,众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诡异的是启招帝全程都半阖着眼,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台下的公主每次献艺完毕,他都有赏,端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凤汐离在台下咬着唇憋笑,她看着台上的近亲,知道这位陛下不是好色之徒,单就看他的后宫就知道,只有四妃一嫔,寥寥无几人。 皇子公主加起来也就两人,实在是可怜的很。 “陛下,近日我朝寻到了一批奇珍异宝,国主特意交代此次带来进献上离。” 褚国使臣挥挥手,带上来了十数个大箱子,“我朝听闻陛下丰神俊逸,特着五位公主来此,期望与陛下结两国之好。” 使臣跪拜,道出此行的真正用意。 启招帝笑的和善:“不急,你们远道而来,休息几天无妨。” 他打着太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使臣也顺坡下驴,连连称好。 她挺直背脊,坐的浑身僵硬,努力把视线注意到场中的节目上。 启招帝虽然没有大肆的昭告天下,但是今天这种场合下,却给了她独树一帜的照拂,明显是给大家提个醒,这位是实打实的郡主,以后出门眼睛都擦亮点。 坐在末端的左将军萧则眼中藏着恨意,他看着凤汐离,又盯着启招帝,心中冷笑,灌下一杯酒后悄然离场。 “萧将军,您不舒服吗?”出了晚宴大门,他抚摸着怀中小木盒,却在转弯处,被突然冒头拦住他的女子吓了一跳。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劈到半路的掌刃,后退一步拱手作揖:“罗姑娘以后万不可如此出现,若是伤了你,在下岂不是罪无可恕?” 罗玉融娇憨的红了脸,忍不住又走近一步,“没关系,我知道萧将军不会伤了我的。” 萧则无语,这姑娘是不是太大胆了些?这可是在皇宫,人来人往的那么多双眼睛呢!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见音儿了,她一人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定是很寂寞的。 “将军,我刚看到那边池塘里新进了几尾锦鲤,十分漂亮,您能陪我去看看吗?”罗玉融偏爱粉色,今日又是一身娇嫩的软烟罗纱裙。 萧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又受宠若惊的笑着:“那本将就却之不恭了。” 宫宴整整两个时辰,启招帝一直端坐主位,身边坐着贤妃和良妃,凤汐离也只能正襟危坐,时不时的吃个水果,捻个糕点,还破天荒的喝了两杯酒。 她抬眼幽怨的看了眼启招帝,他把自己放在眼前什么意思?想溜都溜不了。 “陛下,离佑来时见池边的荷花十分的沁人心脾,想去瞧瞧。”她实在坐不住了,感觉自己快要生根发芽了。 启招帝眼含笑意,随意摆了摆手。 她赶紧福下一礼,扭头就跑了。 然而眼角无意中瞥到了另一个人影,那人跟着小姑姑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嗯?这两人? 当凤汐离如厕完回来时,就头也不回的往宫门那边走。 今天一直没见到天叙,他去安排什么?连宫宴都没参加。 她心中有些不安,步伐也就有些快,“夏凤,我们……” 远远的看见夏凤站在那里,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了嘴给拖到了一边。 夏凤眼皮子一抽,当没看见似的转身面向了另一边。 “呜呜呜!”她被吓了一跳,竟觉得此刻莫名的熟悉。 “姐姐,是我。”压低的嗓音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口中的气息穿进耳膜,瞬间走遍了全身。 她浑身一抖,瞬间就泄了气,刚刚喝的两杯酒这会突然就有点上头了。 她晕乎乎的靠上了背后的胸膛,后背的心跳平稳有力,跟她剧烈的心跳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蓦地心中恼怒,没道理他一个少年郎,总显得比自己还稳重成熟? 是原主调教的太好了? 她脑袋晕沉,借着酒劲一个转身,双手揽上了对方的脖颈。 沐蓝寻心中一震,姐姐第一次这么主动。 “姐姐?”他凑近看她,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这里好无聊,我要回去了。”她咕哝着开口,为什么这个怀抱这么舒服? 带着果香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低头看着她半眯着眼,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姐姐知道我是谁吗?” 凤汐离睁眼,挑眉一笑:“你是我的沐沐呀!” 下一瞬,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往怀里一收,目光火热大胆地直视着她:“你的……什么?” 第62章 宁儿,我会为你报仇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庞,凤汐离睁大了双眼,瞬间清醒了,双手抵上他的胸膛。 “你的什么?”醉人的嗓音贴在耳边,她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下意识的推了推他,没想到他箍着的双臂再次收紧。 她闭上眼,有些发抖,“我,我的……” “好了,不逗你了,胆小鬼。”看着她有些颤抖的睫毛,沐蓝寻心中一软,他知道姐姐有心事,一直都有些放不开,他也不想逼得太紧,何况现在时间地点也不对。 他放开对她的禁锢,一只手习惯性的把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我知道你担心凤天叙,夏凤查到了些线索,他接手去安排了,放心吧。” 沐蓝寻握着他胸口上的手,柔柔的说着。 “嗯。”她轻声的回应,垂眸看着他的手,干净修长的手掌包着她的手指。 她抬头,突然冒出一丝想要跟他一直走下去的期望,沐沐这么好,她真的不舍得放弃。 她看着他,笑的恣意,“我的沐沐,我的阿寻,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她踮着脚尖,学着他的嗓音在他耳边倾诉。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胸膛一震,那向来平稳的心跳声骤然失了频率,她抬头望向他,再次强调:“阿寻,是我最喜欢的人。” 下一刻,她就被死死的按进怀里,淡淡地沉香丝丝入鼻,“唔……沐沐。”鼻子要被压扁了。 沐蓝寻低着头,恨不得把她勒进自己体内,这么久了,姐姐终于正式接受他了。 “好啦好啦,我该走了,你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怀中响起闷闷的声音,他眼中闪过不舍,却还是放开了她,看着她红红的耳垂。 “乖乖回去睡觉,凤天叙明天就会去找你了。”他交代。 “嗯,知道啦。”她白了他一眼,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直到她跟夏凤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他还依然站在原地,靠在转角的墙壁上,闭眼仰着头。 若要给姐姐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只有皇子的身份是万万不够的,原本他只是想为这几年的寄人篱下要个补偿,可现在,他又有了一个非做不可的理由。 他要姐姐永远站在他的身边!任何人都无法反对,他要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他的亲事! 凤汐离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还捂着怦怦砰的心口,搞不懂自己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怎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紧张成这个样子?? 悦惜湖。 萧则用尽耐心的陪着罗玉融赏鱼喂鱼,终于等到罗大小姐说累了,要去亭子里歇歇。 他吩咐随身跟着的婢女去替罗玉融拿些糕点茶水过来,这一举动瞬间又打动了她的芳心,她羞怯的偷偷看他。 等婢女把糕点茶水摆了一桌子后,罗玉融又让她们去给自己取件披风来,再次把婢女打发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痴迷的看着萧则。 萧则笑的一脸温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咚”的一声趴在石桌上睡过去了。 他上前再次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是说了没事别来吗!”一个女声怒斥,压低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想宁儿了,来看看她。”萧则冷漠的回道,看都没看她一眼。 旁边的女人翻了个白眼: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阴冷的目光扫来:“惠妃娘娘,您留着宁儿的尸首不就是想拿捏陛下吗?” 他冷嗤道:“你能留着,我为何不能来看?” “你闭嘴!”被唤惠妃娘娘的女人恼怒的瞪着他,这个男人简直不要命了,私闯后宫不说,还一脸深情的看着陛下逝去的贵妃娘娘。 “近日褚国来访,宫中人多眼杂,你不要再来了,太危险了!”惠妃娘娘杏眼一瞪,拂袖离开。 萧则也不理她,熟门熟路的按下书架上凸起的花纹,然后走进地板上突然出现的地洞里,不见了身影。 惠妃娘娘本名卫雨,原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女儿,陛下即位后就被封了妃,却是四妃里最不受启招帝待见的。 只因无意中得知陛下心中的白月光竟是自家远房的表妹,就设计让两人碰面。 启招帝惊喜异常,不顾一切的纳了表妹为贵妃,也因此她保住了她的妃位。 谁知道,表妹跟萧则已私定终身,却被启招帝夺了先机,表妹父母为攀权势,以命威胁,并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入了宫。 等萧则从军中回来,木已成舟。 而启招帝也异常的宠爱贵妃,直到三年前贵妃病逝,而娘娘的尸首不翼而飞,陛下震怒,却又久寻不到,为此还荒废了一段时间的朝政。 惠妃卫雨一直不得宠,之前傍着贵妃表妹还能博一些陛下的关注,如今是彻底的被冷落了。 她冒死偷出贵妃尸身,其实就是为了将来若有什么不测,还能以表妹的尸身搏一线生机。 萧则不禁冷笑,这个蠢女人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又间接害了宁儿的性命,宁儿活着对她或许还有帮助,不过她若想用一个尸体拿捏启招帝,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蠢成这样的? 他静静的看着安宁音的脸庞,她躺在冰晶棺里,表情安详,跟睡着了一样。 “宁儿,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他喃喃低语,手中不停的摸着一个圆圆的小木盒。 回到兰裳苑,夏凤也不敢多说,安顿凤汐离睡下后,就一路赶到了振威武馆。 此时已临近深夜,她被带到凤天叙睡下的卧房门外,正犹豫该不该进去的时候。 房门打开了,凤天叙苍白的脸色出现在门后。 “你是?”他有些疑惑。 “少爷,我是小姐身边新来的丫鬟,芬芳家中有事,暂时不回来了。” 夏凤无奈,姑娘不忍芬芳顶着谋害主子的罪名离府,非要给她一个体面。 芬芳?凤天叙一愣,突然想起不久前给自己喂药的人,声音好像有点像她。 “嗯,阿姐怎么样?”他对别人没兴趣,只想确定阿姐的安全。 夏凤走近一步,细细道来:“小姐已经睡下了,您这边沐公子安排过了。” 至于明早姑娘那边他要怎么说那就是他的事了,这次若不是主子插手,凤天叙想瞒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听完,双拳紧握,真是该死! 第63章 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丞相府。 “相爷,你说天叙今晚没来宫宴,陛下会不会怪罪?”丞相夫人正帮着自家相爷更衣,天叙下午就露了个脸,然后说有急事就忙着又出去,还交代说宫宴去不了了。 凤林商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念儿,陛下没那么闲,这边宫宴是为接待褚国使臣的,跟天叙没什么关系。” “嗯,那就好,也不知道天叙在忙什么?现在回来了没有?”宁念乔看向门口,大有一种要去青溪苑看看的意思。 凤林商皱眉,“念儿,天叙现在也大了,你也该放手了,他也必须得学会自己担当了。” 宁念乔凤目一瞪,一拳捶上了丞相大人的胸口,“我担心担心儿子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没见你担心担心汐儿呢?”他低头看她。 “那丫头都成郡主了,身份地位都快赶上你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对凤汐离十分无感,提都不想提。 他蹙眉,之前觉得念儿对汐儿还算不错,最近怎么总感觉她对汐儿有敌意了呢? “相爷,你说,陛下突然莫名其妙的封那丫头为郡主,是不是想让她去哪里和亲呢?”没等他说话,宁念乔又趴他耳边小声问道。 丞相一惊,心中冒出了一丝火苗,“念儿!胡说什么?陛下的心思是你能随便猜测的吗?” “你吼什么?这不是现在褚国来人了吗?陛下好端端的又封了个郡主,不就是想让她去和亲的吗?”她瞪着他,自己就是随便猜猜,他激动个什么劲? 他叹了口气,“陛下今日宴会上特意点名了汐儿,其寓意已经很清楚了,汐儿半只脚已经是皇室的人了,你以后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他略有深意的看着妻子,汐儿的身世他虽然不清楚,但是她不是他女儿的这件事宁念乔是知情的。 不过,那日陛下私下里召见了汐儿,过后不久就封了郡主,看来已经得到陛下的确认了,只是为何不昭告天下呢? 这样汐儿也能名正言顺了。 “那既然她都是郡主了,为何还住在丞相府里?”她心中疑惑,总觉得心神不宁。 “好了,陛下也没有给她另辟府邸,她继续住在丞相府对我们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他突然想到,那个兰裳苑似乎有些偏僻狭小,是该给她换一处院子了。 “夜深了,歇息吧。”他看着她不甚开心的脸色,给汐儿换院子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安排吧。 东方将白,凤天叙踏着晨露走进自己的青溪苑,简单的沐浴更衣后,他就去了母亲的房里。 宁念乔见到儿子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看着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再过多询问了。 “小姐,少爷回来了,这会在夫人房里。”夏凤低声汇报。 “好,起吧。”昨晚没怎么睡着,一方面担心天叙,一方面又被自己的大胆给惊着了。 “阿姐,早膳还有吗?我还没吃饭。”刚刚摆上桌的餐食,她还没落座就听见了门外轻快的声音。 “你这鼻子可以去当警犬了。”她笑骂,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什么警犬?”凤天叙一身清爽,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没什么,坐下来一起吃吧。”她不着痕迹的瞄了他好几眼,既然夜老也给他检查过了,那就应该没什么事。 “天叙,我重申一下,以后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天叙抱着她摔下来的画面太恐怖了,武林高手什么的,听听就行了。 “只有你自己安全了,力所能及之下才能去帮助他人,不是吗?” 她真的担心天叙太善良,见人就救,哪天真把自己伤了那她得多心疼? “阿姐不是他人,是我最在乎的人。”他一脸的认真。 凤汐离一怔,心中微妙,他是不是有恋姐情结? 她暖心的笑道:“我知道你对阿姐是真心的好,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啊,你要是为了我受到伤害,我会难以心安的。” “你多在乎在乎自己,阿姐心里也会很开心的,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妻儿,她们定是要排第一位的,知道吗?” 他看了看她没说话,低着头像是一只委屈的小奶狗。 她瞬间心软的不行,但是她真的真的很希望这个弟弟将来可以跟自己的妻子白头偕老,相濡以沫的过完一生。 “天叙,阿姐希望你能了解,父母亲人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总有一天是要埋骨黄土的,而只有你的妻子是要跟你走完这后半生的,答应阿姐,将来不管她是谁,既娶了人家,就要负责到底,好吗?”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还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 他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妻子?他这样的人,不娶妻子才是对她人的负责吧! “阿姐……”他忍得辛苦,后腰上的伤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见他额头上冒了汗,她诧异,“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他挡了她欲给他擦汗的手,咬牙说道:“阿姐,我饿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 “啊!”她惊呼,尴尬的笑笑,“抱歉抱歉,我有点多嘴了,快来快来,阿姐现在的伙食可是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呢!” 她帮他摆好碗筷,还贴心的夹了几样他爱吃的菜。 他咬牙暗喘了几下,压下苦涩和伤痛,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早膳。 御书房。 启招帝看着手中的信件,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自己的贵妃跟褚国的这个五公主竟然是表姐妹?那两人长得有些相像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他看着这个沐铃音的画像,越看越觉得怪异,她跟自己年少时遇见的小小糯米团子越看越觉得相似,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福德,去把几位公主请来。”他收好信件,靠在椅背上,拿出了那张一直贴身藏着的小像。 启招帝一个个的宣她们进殿,其中怡和公主最是欣喜,她年岁正好,在这五人里身份最为尊贵,又是几人中样貌最为出众的。 陛下若要选妃,她定是第一人选。 只是她进殿不到半盏茶时间就被客气的打发了回去,跟她一起来的云平公主还有点孩子心性,被赏了一堆好吃好喝的,正开心的不得了。 她怒气冲冲的回到驿馆,刚进门,身后的小厮就附耳悄声告诉她:“公主,其余几人都是只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只有沐铃音待了一个时辰。” “什么?沐铃音?” 第64章 想必也没什么见识 她一个嫔妾生的孩子,连封号都没有的人,能让启招帝留她一个时辰?? “你有没有搞错?”她扭身揪住来人的衣领,满脸的怒色。 沐铃音是个什么玩意?她原本就是要去番邦和亲的主,要不是这次出使上离国,她早就被打包送出去了。 小厮后退一步,诚惶诚恐的道:“不敢欺瞒公主,启招帝最后还把沐铃音亲自送出了门。” 真是该死!那人眼瞎了吗?沐铃音有什么好?身份不高,长得更是一般,在褚国就是透明人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 沐铃音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糕点出了神,轮到她的时候到饭点了吗? “不合公主的口味吗?”启招帝坐在对面,眼神中带着回忆。 “不,不会,看着就很精致,想必味道也一定很惊艳。”沐铃音僵着嗓音,笑的十分不自然。 他拿出了一枚玉佩,放在沐铃音面前,“这个玉佩公主见过吗?” 他仔细的观察着她所有的表情,看着她一脸的茫然,拿起玉佩左右翻看着。 “陛下恕罪,我好像没见过。”她放回桌上,有些忐忑。 “为什么是好像?”他问。 “因为我记得玉佩下面都有穗子,而这个没有。”她指了指光秃秃的玉佩底部,脑中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 她皱眉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腕上那条红色的绑绳,眼中一亮,她指着流苏绑绳说:“要是这个玉佩下面绑着类似这个的穗子,那就十分漂亮了。” 启招帝目光一闪,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惊讶。 “安宁音你认识吗?”他又抛出一个问题。 沐铃音瞪大了眼,陛下认识表姐? 启招帝一笑,开启了话匣。 两人不知不觉的聊了一个时辰,直到看到福德在门口晃过的身影,才言笑晏晏的把沐铃音送到了门口。 福德恭送完五公主,一回头就看见陛下黑沉的脸色,连忙躬身候在一旁。 “着人查一下惠妃。”若不是她,他也碰不到宁儿,说完他就低头处理起了奏折。 驿馆的沐蓝寻也借机见了褚国的两个兄长,这两人虽然心思活络,但是一个好色,一个好吃。 “三皇兄,父皇和母后身体还安康吗?”沐蓝寻命人送来了满满一桌子的美食,然后给他添上了酒。 三皇子沐明言眼中闪过兴奋,却也没有立即坐下,而是跟沐蓝寻话起了家常。 “父皇知人善用,万民敬仰,母后雍容华贵,智慧大度,褚国上下都挺祥和。”沐明言对这个皇弟说不上什么好感,但是也没什么敌意。 沐蓝寻眼神微闪,看着他的表情带着些腼腆,“那就好,知道皇兄要来,我激动了好几天呢,当时离开褚国的时候我才十岁,那时候皇兄跟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 他眯着眼笑,似是在回忆。 沐明言摇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九皇弟记错了哦,那时候我都已经年满十八了,可以出宫建府了。” 沐蓝寻挠挠头,脸红了一瞬,“皇兄快来,我在上离这么多年,他们这里的这几道美食味道还是不错的,你来尝尝。” 说着他给沐明言不停的夹菜,嘴里还不停介绍着:“皇兄快尝尝这个豉汁鸡,它是加上各种材料腌制过后上锅蒸煮,软烂入味,我是最喜欢的。” “还有这个,红白熬肉,炖煮的味道极美,色泽艳丽,回味无穷,三皇兄绝对不能错过。”他介绍一道,就给沐明言夹一道菜。 “特别是这道东坡豆腐,你别看它是道素菜,但是它是油煎过后,又用了秘制酱料炒香,绝对能出乎你的意料。” 沐蓝寻叭叭叭的一通介绍,转头一看,沐明言的碗里已经快堆成小山了,他尴尬一笑。 “皇兄不介意我坐下来一起用餐吧?”他悄悄的咽了口口水,似是说着说着就饿了。 沐明言笑了起来,却被门外的一道声音抢了先:“两位皇弟,不介意再添我一双筷子吧?” 门外走来一个风流倜傥的身影,狭长的丹凤眼似是带着钩子,让人一看就觉的心痒痒的,更特别的是那双瞳孔,竟是一黑一蓝。 褚国二皇子沐风泽,年二十五,身形颀长,长相俊美,气质阳光却又带着些忧郁,绝对有渣男的本事。 沐明言嘴角一抽,连忙挡在他面前,“不成,这是九皇弟给我的接风宴,这些好酒好菜都是我的!” 他不客气的准备把这个不速之客推走,而沐风泽也不恼,一个轻巧转身就坐到了桌边。 他冲着沐蓝寻笑的灿烂,“九皇弟,刚刚你说的这个叫什么?我是最喜欢吃羊肉的了。” 沐明言看着他都已经端起了碗筷,知道也拦不住了,有些气恼坐回来,眼刀子嗖嗖嗖的抛过来。 沐蓝寻扯开笑,“皇兄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吩咐厨房给你们做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就是工艺复杂了一些,今日恐怕是来不及了。” “皇兄来试试这道清炖羊肉,新鲜的很,还有这道煎小羊排,都是中段肉质松软的部位,口感相当不错。” 沐蓝寻又给他夹菜,每道菜他都吃了一口,然后就不停给两位皇兄添酒夹菜,一顿饭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回味无穷。 直到他几人都有些醉醺醺,他才摇摇晃晃的提出告辞,一步三拐的回去了。 等沐蓝寻走后,这两人相对而坐,悠哉的又品起了茶,两人都已成年已久,酒量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有些晕但不至于醉。 “这位皇弟挺有意思,似是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沐风泽轻笑,他喝的酒最多,此时心情正好。 “毕竟年纪还小,据说他在这里几年,待遇一般,天天就在那个已经被废弃的府邸里看看书写写字,平时都不出门,想必也没什么见识。” 沐明言嬉笑,没把这个小弟放在心上,他还要在这里再待两年,谁知道两年后又会废成什么样呢? 他一个跟褚国脱节这么多年的人,有个母仪天下的母后又怎样?回去后也是一个闲散王爷罢了。 沐风泽斜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这个皇弟给他的感觉没那么简单,有时候越是不叫的狗越是咬人凶悍。 看着是他陪他俩用餐,其实不见得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是故意露怯的吗?还是真的不懂? 第65章 许配给你可否? “主子,二皇子一炷香后就离开了,然后去了城中的醉香楼。”元日站在一旁禀告,二皇子不愧是人生浪子,一刻都不得闲。 沐蓝寻暗自思索,几人初次交锋,都比较收敛,而他只要扮演好一个被放弃和扶不上台面的落魄皇子就行了。 “主子,宫里来人了。”元日躬身提醒道。 “沐九皇子,陛下宣您进宫觐见。”门外公公的尖细嗓音突然响起,听的人浑身难受。 他给元日使了个眼色,让他多注意点二皇子的动向,然后就跟来人说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醉香楼。 褚国来访,呼啦啦的来了百十号人,雅安城瞬间就热闹了起来,陛下也有意让他们先休息几天,现下所有商铺酒馆茶舍全都铆足了劲的迎客。 醉香楼也既上次无辜被封之后,待客量这几日井喷式的增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连掌柜的也客串起店小二,楼上楼下跑的不亦乐乎。 今日三楼的一间包厢里,凤汐离拉着康九衣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而一边的冯长君则静静地夹菜吃吃吃,倒茶喝喝喝。 “九衣,你真的不约罗姑娘了吗?”凤汐离有些抱歉,雅安城的四朵金花现在成两朵了,那边两朵,这边两朵。 “汐儿,有些人是要交往一辈子的,现在有机会认清了某些本质,不晚也不亏。” 康九衣一脸坦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她点点头,现在看来罗玉融的确有些恋爱脑,而且自己还有些拎不清,将来铁定会吃亏的。 “楚姑娘呢?她还好吧?”她捏了块红糖枣糕,随意的问道。 “今天一早见她盛装出门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冯长君自得的回了一句,她已经吃饱喝足了。 对面两人同时扭头,看着桌上已经少了七七八八的饭菜,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眸。 “长君,你,你吃的不撑吗?”凤汐离问道,这小姑娘看着文文气气,饭量这么大的吗? “还好吧,我在家每天都要练剑耍枪,是比寻常女子吃的多。”她不甚在意,不过看着几乎被她扫荡一空的餐盘,她羞赧的站起身。 “我再去点些餐食。”说完,她起身就去开门。 “长君,不用了……”凤汐离的话刚说了一半,冯长君就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外正经过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双目冷厉的扫来。 冯长君一呆,被一双诡异的眼睛震慑当场。 凤汐离看她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奇的走近。 好漂亮的眼睛,一黑一蓝,是那双异瞳! 以前只在网上或者新闻里见过,没想到真实版的异瞳这么的震撼人心? 太美了!她感觉自己已经伸出了手,要去抚摸那颗璀璨的蓝色眼球。 “啊!”旁边两声惊呼拉回了她的理智,她“嗖”地一下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被当成女流氓她可就说不清了。 她扭头看向九衣她们,两人眼中带着惊恐,正愣愣的看着那双诡异的眼睛。 她心中微动,这种瞳孔无论在哪里都是极为少见的,九衣她们被吓到了也情有可原。 她拉着两人退后一步,对着门外的人轻轻福下一礼,“抱歉惊扰了……呃,公子,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姑娘”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她只顾着看眼睛,没注意到这位竟然是位男子,她还以为是个美丽倾城的姑娘呢! 沐风泽淡淡的双目一直盯着凤汐离,刚刚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他看的清清楚楚,这姑娘不仅没被他吓到,还一脸的讶异,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 他倏地咧嘴一笑,抱拳回礼,“无妨,几位姑娘爽朗大气,今日遇见既是有缘,后会有期。” 他干净利落的扭身走人,似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她拉着两人坐回桌边,斟酌着该如何与她们解释异瞳这回事。 九衣搓着双臂,一脸的后怕:“刚刚吓死我了,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好像被什么野兽给盯着一样。” “是有些诡异,我之前听军中的将领们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的眼睛双目颜色不一样,没想到,今日竟然亲眼见到了。” 冯长君也抚着心口,冲击太大,一时间还有些不可思议。 不行,还真解释不了,虹膜异色症什么的,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说清楚了她俩估计也不懂。 她叹了口气,“他只是眼睛颜色不同,其他的都跟正常人是一样的,别想那么多,世界之大,我们才见过,走过多少地方?安心啦!” 凤汐离拉着两人的手,小声的安慰着。 “而且,你们不觉得那双眼睛猛然一看有些吓人,但是仔细看起来,也十分漂亮吗?那样深邃的蓝色,好像大海一样的广阔无垠。” 她还满脸的兴奋,一副找到新大陆的激动模样。 而门外的沐风泽去而复返,偷听了一会墙角,他嘴角扬起了笑。 第一次遇见没被他吓到的人,还是个小姑娘,真是有趣呢! “公子。”沐风泽扬手,眼中的笑意却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扭头跟旁边侍卫装扮的人低语:“查查这间包厢里的人都是谁。” 御书房里启招帝正饶有兴致的挥墨泼毫,沐蓝寻则化身为小厮,在一旁专心的研墨。 “九皇子似是跟朕的离佑郡主走的挺近?”启招帝写了一幅字,满意的放下笔,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沐蓝寻面色淡然,“郡主心地善良,帮过我几次,晚辈心生感激,而且紫香王府距丞相府不过一墙之隔,是以,郡主多有照拂。” 他抬眼看过来,少年一脸严肃,语气充满敬畏,衬托的离佑郡主好像是一尊悲天悯人的观音似得。 “哦?离佑原来这么好心啊,也难怪紫云书院的三个小子如此敬佩,那看来,你也是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晚辈对郡主自然敬畏有加。”他回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看上了朕的离佑呢!”启招帝爆雷,惊得沐蓝寻一时之间忘了做表情管理。 “那这样如何,朕的碧莹公主明年就及笄了,许配给你可否?” 第66章 想高攀朕的郡主? 启招帝张口就要指婚,吓得沐蓝寻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恕罪,公主金枝玉叶,晚辈恐高攀不起。”他心中愠怒,启招帝八成是在耍着自己玩吧? 他就这么一位公主,怎舍得许配给自己? 启招帝不怒反笑,幽幽的问道:“公主你高攀不起,那郡主就是你能肖想的了?” “陛下,晚辈,晚辈……”他迟疑了,他不想在姐姐的事情上撒谎,但是又摸不准陛下的态度。 “怎样?你还真想高攀朕的郡主吗?”他不怒自威,盯着他的眼神像是他要是胆敢承认,就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沐蓝寻虽然跪在地上,但肩背笔直,望向启招帝的眼神也丝毫不怯。 “两情相悦,就不存在谁高攀谁。”他扬声道,姐姐才对他表明了心意,他又怎能临阵退缩呢? 启招帝沉下脸来,这小子还真敢说。 他眼神冷冽,上上下下的审视着他,似是在考虑是从头砍还是从脚砍的好。 “福德,带他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启招帝眯眼,这几年没关注过他,没想到这小子眼光独到,竟然挑到了自己头上。 离佑郡主的真实身份可是大长公主殿下,虽然不能真正的归位,但那也是皇爷爷和父皇苦寻多年的至亲,如今被自己寻到了。 他必得好好谋划一番,既不能委屈了小姑姑,也不能随便便宜了旁人。 沐蓝寻被带下去,心中却不急不慌,陛下没有重罚他,就说明姐姐的身份相当炸裂,至少不是陛下的血脉,否则他也许真的会受一番罪了。 不是陛下这边的,那就是先皇那一支的了?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若是能翻看翻看往年历史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关押他的这间房间幽静偏僻,除了没东西,倒是干净整洁的很。 很适合面壁思过。 醉香楼之后的第三天,元日通过夏凤告诉她,沐沐两天前被启招帝召到宫里后就没了消息。 驿馆那边他没露面,紫香王府也没回去,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消失了,怎么看都不对劲。 被陛下召进宫了? 既然外面找不到人,那就是还在宫里了? 是陛下拘着沐沐,还是他遇到麻烦了? 如今褚国使臣还在,沐沐作为褚国的皇子,必定还是要出面的…… 她现今是离佑郡主,想见启招帝也并不难,只是她还从没有求见过陛下。 她咬唇,这两日被某人烦的不行,留在府中不好,出门也不妥,相府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开了眼。 不过倒是有了个现成的借口可以入宫一趟。 “姑娘,主子要是有什么安排,都会提前告知,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几天的。”夏凤皱眉,转达了元日的原话。 “我去找陛下,放心,褚国的人还在雅安城,沐沐应该还是安全的。” 她着人备了马车,换上了郡主服饰,被马车哒哒哒的带进了宫。 “陛下,离佑郡主求见。”福德公公在启招帝的耳边小声的汇报,他放下批阅奏章的手,眼神复杂。 还真是两情相悦吗?这才两天,小姑姑就坐不住了吗? 他使了个眼色,瞥了眼旁边的偏殿。 福德公公就是陛下肚里的蛔虫,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一切,一溜小跑地办事去了。 凤汐离在外面吹风吹了小半个时辰,又站的腰酸背痛,有苦难言。 等到福德公公把她领进去,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 完蛋!该不是吹感冒了吧? “离佑拜见陛下,陛下万安。”她手脚有些僵硬,但在启招帝看来却好像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离佑来找朕是有何要事吗?”他上前两步扶起了她,越看越觉得小姑姑长得十分像皇爷爷。 “呃,陛下,我遇着难事了,想听听您的建议,顺便再跟您打听点事。”这是她路上已经想好的说辞。 他好奇,遇着难事? “遇见什么事了?”他配合的问。 “这次褚国是不是来了一个皇子?双眼一黑一蓝的那个。”她问的迅速。 一黑一蓝? 他瞬间顿悟,“离佑说的可是褚国二皇子沐风泽吗?”那个家伙是个万人迷,难不成小姑姑也被他迷住了? 这可不行,那人还不如沐蓝寻呢! “嗯,应该是,大家都叫他沐二公子,他这两日天天敲丞相府的大门,说要跟我义结金兰,在丞相府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人诚意十足,来丞相府的拜见的姿态摆的很低,每次来又带着礼物,客客气气的,也不好赶人。 她想不通,义结金兰这种事不是他随便招招手,就能跑来一大堆的兄弟姐妹吗?干嘛非巴着她不放呢? “哦?”启招帝来了些兴趣,那个万人迷据说红颜知己不少,兄弟姐妹也只限于手足,还没听说这么上杆子要认个干亲的。 “离佑是怎么想的呢?”只要不是求娶,他觉得都可以。 “陛下,沐二皇子可是个花蝴蝶,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我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妹妹若是出现在他身边,您想想,我得被那些姑娘们怨恨成什么样子?” 她是真的苦恼,古人也玩这一套? 她不想深究他是想走迂回路线还是真的想把自己当妹妹。 “陛下,若我把他扫地出门,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吧?”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不想追求那些波澜壮阔的人生。 “离佑这么看不上他吗?”启招帝戏谑的笑问。 “以二皇子的相貌地位,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可绝不是一般人,离佑只是小小的郡主,不敢奢望。” 跟那种人在一起,天天不得气死就得被那些花蝴蝶烦死,谁想折腾就折腾去。 “既然你不愿跟他有过多牵扯,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就行。” 这事没什么难办的,你情我不愿而已,若是其他人,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这可是自己的小姑姑。 不能给她身份,那就给她多一些的偏爱好了。 凤汐离笑着福礼,然后左右瞅了瞅,上前了一步,一脸欲言又止。 启招帝眼皮子一跳,“福德,上茶。” “口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喉。”他伸手一指旁边的茶案。 她觉得好笑,这人每次不想接腔的时候,就让我喝茶。 而距她一门之隔的偏殿里,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陛下什么意思?这样捆着我是为何? “谢陛下。”一个女声从门那边清晰的传来。 他扭动的动作一顿,姐姐的声音? 第67章 胆敢纠缠离佑? 沐蓝寻手脚被缚,嘴巴也被紧紧的封住,他坐在离房门两步远的距离,跟凤汐离其实就隔了一扇门。 当听到她的声音后,他瞬间就了悟了启招帝的意思。 他心中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姐姐是为了他才来的吗? “离佑可还有别的事吗?”启招帝铺了一张纸,似是要写几幅大字。 她赶紧上前,小心的研着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陛下,沐九皇子近日不见了,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她开门见山,直白的让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愣住了。 她撇了撇嘴,还是决定真诚一些,自己在启招帝面前还是老实一些乖一些吧。 “离佑,跟九皇子关系很好?”他是真的好奇了,那个少年比她还小呢,她没看上丰神俊朗的二皇子,却喜欢那个没事装阴沉的九皇子? “还不错吧,毕竟紫香王府与丞相府也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说的随意。 放下笔,他眼神无意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一丝坏笑溢出嘴角。 “朕前几日召了他进宫,寻思着碧莹公主明年及笄,想把公主许配给他。”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明显看到那研墨的手停了一瞬。 “沐九皇子说考虑一下。”他又接着说。 而门那边的沐蓝寻瞬间暴起,挣扎起来,却被一把剑死死的抵上脖子。 他胸中窜起了浓浓怒火,这个狗皇帝胡说八道什么! 他身边的侍卫一身黑衣,手中的软剑像是冰冷的催命符,狠狠地抵着他的命脉。 凤汐离抬眼看去,启招帝笑的和睦,沐蓝寻一个质子深陷上离国数年,现在陛下说要把他唯一的公主下嫁,还说等他考虑考虑? 什么时候沐沐能有这种待遇了? 她正了脸色,“九皇子若是心无所属,应该是答应了的。” “毕竟,这是陛下的恩典。”她淡淡的说着,像是毫不在意。 启招帝也拉下了脸,难道离佑对他无意?那个小子胆敢纠缠离佑? 沐蓝寻浑身如遭电击,他瞪着双眼,喘着粗气,眼尾渐渐染上血红。 “但是九皇子应是已心有所属,所以,他若娶了公主,对她岂不是不公?”她转而补了一句。 看着陛下淡漠的眼神,她垂下头,显然,追求相濡以沫的感情这种做法在这里行不通,更别提还是帝王家。 “陛下,离佑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总要有那么一个阶段是为自己而活的,父母之命固不可违背,但自己的人生总要试着争取一下。” 她放下了手中墨石,直直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万一,争取到了呢?”她歪头一笑,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启招帝啼笑皆非,不置可否。 “你在为谁争取?为公主?还是为那九皇子?”他问道。 “为我自己。”她不假思索,想起了那个少年,笑的温柔。 “你可有想过他会不会是想利用你上位?”他猜测。 “陛下,离佑的封号是您才封不久的,那时他又怎会想到现在?”她怎么觉得陛下十分不爽的样子,不像是要大发雷霆的模样呢? “你就那么喜欢他?敢这样跟朕力争?”他不爽,十分不爽,小姑姑辈分大也就罢了,还要找个比她自己还小的夫君,他头疼的很。 即便他身为帝王,不用行礼,但是心里也不舒服。 “是,我喜欢他,非常喜欢。”她明媚的目光带着暖意。 “那若是明年我把碧莹也许配给他呢?你俩算是姐妹,不分高低。”他咬牙说道。 这陛下是想找谁的不痛快啊?他的宝贝女儿就非得送人啊?多留几年不行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郡主的水分极大,启招帝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像是跟小辈说话的感觉,他封她郡主的身份,八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恕罪,离佑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话落,门里门外的两人又惊呆了。 启招帝是觉得不可思议,沐蓝寻则瞬间猜到了什么,一直觉得姐姐对他若即若离,原来是自己没有表明立场。 “离佑,这个事可真不好办啊!” 启招帝震惊的直吸气,想当初孝谆皇帝也没做到这点啊。 后宫不止一后,还有一妃呢,虽然那个贵妃就是个摆设,但那也是正儿八经册封过的。 “陛下莫慌,这只是我的期望,不奢求。”她眨了眨眼,笑的没心没肺。 他心中一松,还好还好,想想就行了,这世间男子没人能做到的。 不对啊,那她这么在意那个小子,难道以后就随他另娶? “你就那么确定沐九皇子将来就你一人?”他有意提高了声音。 “我不确定。”她无奈的回道,心中涌起了一抹苦涩。 而那四个字,却像是一根根细针,软软的扎进沐蓝寻的胸口。 “到时,我会离开的,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拥有了他那么些年,该知足了。” 她压下心中的窒闷,谁让她穿到这个时代呢,挺羡慕原主的,她要是发现那个世界的一夫一妻制,那得开心成什么样啊? 沐蓝寻听得心神俱震,离开?他两人之间若有了旁人,姐姐就要离开? 他虽然觉得吃惊,但也没觉得十分为难,他也不会让姐姐有机会离开的。 启招帝彻底无语了,这个异世来的灵魂还真是处处出其不意,也不知道之前的那几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离经叛道? “离佑若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既知了你心意,朕就不会害他性命的。” “谢陛下,离佑告退。”她福身行礼,起身离去。 而旁边关着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沐蓝寻被松了绑,沉默的站在门那边。 “沐九皇子可有什么感想?”启招帝挥手让福德和侍卫退下。 他躬身抱拳:“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就做不到。” “好!朕姑且信你这一回!”他拍案而起,从桌案后面走向他。 启招帝看着这个即将十六岁的少年,自己比他大了整整一倍的岁数,却觉得少年是一枚璞玉,需要雕琢,而这几天的他也没让自己失望。 “悄悄告诉你,离佑郡主对我,对上离,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存在,我只给你三年的时间。” 启招帝压低嗓音,以一位长辈的身份郑重的向他承诺。 沐蓝寻倏地一震,被他一把握住正要施礼的胳膊,两人眼中闪着别样的慎重。 “离佑的事,朕以后不会插手,给她最大的自由与尊重,若将来她不愿跟你了,朕希望你也能成全,莫做纠缠。” 第68章 只为碎银几两 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里,凤汐离有些茫然,这里的帝王这么好相处的吗?怎么感觉每次自己要惹他生气了,他却还能好好的问自己为什么? 也不知道陛下他什么时候放沐沐回来,他不去招待褚国使臣,让那些人在雅安城乱窜,也不怕造成什么骚乱吗? “停车!停车!赶紧退回去,没看见我家大小姐先走上来的吗?”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马车一阵摇晃后停了下来。 她刚皱起眉,车帘被夏凤掀开,“小姐,前面有辆马车想要先过桥,让我们退回去给她让路。” “退回去?”她疑惑,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对方是谁?”她问。 “像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夏凤回道,那辆马车在很多不起眼的细节处都镶嵌了珍宝,极尽的奢华。 “嗯?怎么有些耳熟?”她心中嘀咕,外面再次吵起来,马车竟前后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她心中一惊,上次摔落马车的情形在脑海中不停的闪过。 她瞬间白了脸色。 “出去看看。”夏凤点头,替她掀开车帘。 驾车的康决见她白着脸从车厢中走出,心中一紧,这回定得护好小姐。 看着对面珠光宝气的马车,她一阵无语,连驾车的马匹头上都带着一枚菱形的宝石,阳光下还不时的闪着光。 她看的眼疼,被小心的扶下马车,而对面的依然不见正主,只有车旁的几个小厮婢女类的人在不停的推搡她的马车。 “你是哪家的人?怎能如此不讲理?”康决站在最前面,一身冷煞之气,寻常的小厮根本不敢上前。 “什么讲理不讲理,我们小姐的马车踏上了这座桥,就理应我们先走,你们速速退去,若误了我家小姐的大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对面的小厮远远地叫骂着,就声音听着能唬人,那眼神可是心虚的很。 凤汐离气笑了,这座桥是不太宽,两辆马车并排的话是有些危险,但是她的马车都走到快一半了,对方却让自己退回去? 谁的脸这么大? “我的马车已行至一半,不方便退回去的。”她还没见过马儿驾着车还能退着走呢! 这些人是没常识还是没事刷存在感呢? “有什么不方便的,调转个方向就好了。”对面的人说着就要来牵她们的马,康决“啪”的一下拍走了那人的手。 “放肆!郡主的马车是你一个小厮能动的?”他怒喝。 什么?郡主?那个想冒头抢功的小厮吓得腿一软,拐了两下差点没摔地上。 周围围了些人,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双方的马车,凤汐离的马车就是丞相府里普通的一辆,没什么装饰,而对面的马车用料讲究,周身的贵气快要溢出二里地了。 怎么看都像郡主是在那辆马车里,而不是这辆光秃秃的马车。 凤汐离翻了个白眼,势利眼不管在哪里都不嫌多啊。 “没人规定我离佑郡主不能坐这种马车吧?”她厉声发问,一身郡主宫装站在那里,皇家的风范自然倾泻而出。 众人一惊,看向她的眼神闪着晶亮,离佑郡主?前段时间陛下亲封的那个? 对面的正主终于掀帘下车了,一身月牙白的缎面织锦长裙,外面还罩着一层薄薄的流光纱,走动之间似是波光流动,瞬间就惹来一阵惊呼。 “下人不懂事,扰了郡主殿下,我这就杖责,以儆效尤。”盛装的女子冷淡的吩咐下去。 刚刚去拦马车的那几人,立刻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按在桥中的护栏上,啪啪啪的板子就打了下去。 一瞬间,桥上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凤汐离脸色一黑,这姑娘好手段,转移视线玩的不要太溜。 “小姐,她是户部侍郎家的大小姐范长思,她的姨母是陛下的良妃娘娘,碧莹公主是她的表妹。”夏凤小声的凑近告知。 好家伙,我说这么熟悉呢?原来是茶文宴上欺负长君的那个小姑娘的家人,真不愧是一家人,嚣张跋扈的一样一样的。 能这么硬气,估计是觉得自己有个当皇帝的姨丈吧。 她看着嚎叫的那几人,却没有丝毫同情,从他们熟练的阻拦开始,就知道平日里也没少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只是这次踢到铁板了。 但是她不同情,周围的众人却看的同情不已,毕竟被打的是和他们一样都是一般人。 看着这几人已经被打的眼泪鼻涕横流了,凤汐离抢先喊出了口:“住手!别再打了!” 她红了眼眶,上前几步,看见那几人身后都已见了红,然后一脸心痛的说:“这位姑娘,我原以为你只是略施小惩而已,怎会下这样的重罚?” 众人一懵,心中疑惑:还不是因为得罪郡主你了吗? 凤汐离轻吸一口气,看着已经趴在桥面上喘气的几人,眼中闪着莹莹泪光,“姑娘,下人也是人生父母养,他们也有家人,也是别人的父母孩子。” “办了错事适当惩罚一下就好,这样打,万一打出个好歹来,这让他们的家人如何是好呢?”她有些哽咽,似是真的心疼他们。 是啊,下人的命也是命,他们普通百姓的命也是命,凭什么这些达官显贵出门,他们就得退避三舍? 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又觑向那位身着华贵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心狠,若在她自己府中,不知道犯了错的下人又会遭受何种毒打? 他们中也有不少家人都在富贵人家做活,只为碎银几两,却要时不时的忍受皮肉之苦。 对面的姑娘眼中怒色一闪,轻蔑的视线扫来。 灵思说的人就是她啊,现在成了郡主果然不一样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莽撞在先,受些皮肉之苦也无可厚非。”这位姑娘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既如此,那我先过……”她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话头。 “长思姑娘,这是怎么了?” 第69章 你会做菜? 一阵风刮过,一个男子乍然出现在凤汐离眼前,那人小心的看着面前的姑娘,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她瞪着眼前的后脑勺,一阵无语,这人是谁? 范长思优雅的福下一礼,柔声开口:“沐三皇子,一点小事,无需挂心。” 三皇子?褚国的三皇子? 凤汐离惊了,褚国就来了俩皇子,她没几天竟都见了。 二皇子沐风泽花花公子一个,这三皇子貌似也不懂什么礼数,大咧咧的站在两人中间,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是彻底不耐烦了。 动物园的猴子都没这么多人围观。 “这位公子,你挡到路了。”她对着某人的后脑勺高喊,不出意外的,他扭身看来。 三皇子沐明言一脸诧异的看向她,似是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 “姑娘是?为何站在我背后?”她心中冷哼,这人故意的吧?刚刚这里这里这么大动静他没看到? 看到范长思吃瘪他就出来了? 冰山美人的人设果然吃香啊! 她端着笑,这两人一路货色,傲慢不可一世,询问别人名讳之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 “无名之辈,不值一提,我家的马车堵在桥上,实在不便,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她也不等范长思的反应,几步上了自家的马车,然后,康决一扬马鞭,哒哒哒的马蹄声欢快的传来,没一会就消失在桥面上。 因一侧清空了些位置,拥挤的桥上开始了缓慢的移动,这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还真是无理之人啊!”沐明言不屑的白了一眼凤汐离离开的方向。 转眼就笑的人畜无害:“长思姑娘若不嫌弃,不如我们步行而去?” “三皇子请。”范长思也不扭捏,大方的应允。 远远望去,两人的背影倒也不失为一对璧人。 等凤汐离刚回到兰裳苑,夏凤就眼神一亮,找借口拉走了来香来夜,接着手一挥,屏退了其他所有下人。 她心中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夏凤的小动作。 推开房门的一瞬,屋里的人影放下杯子,朝她看来。 她愣在门口,这么快? “姐姐。”沐蓝寻站在原地,看着她惊讶之后又蹦出惊喜的目光。 他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拥住了她。 她在陛下面前坦诚对他的心意,没有遮掩分毫。 原来姐姐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而他也只想拥有完整的她。 想到以后两人不论白天黑夜,不论年少苍老,都可以携手走过,再没有旁人,他竟觉得十分的期待向往。 “汐儿,汐儿,谢谢你来了,谢谢你。”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蹭着。 她拍着他的背,笑的一脸满足:“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放心吧。” 她听着他的心跳,又皱眉问道:“陛下怎会……” 他手指抵上她的唇,“陛下对你很好,对我也很好,这就行了。” 干嘛不让问啊?她悄悄撇了下嘴。 “姐姐,驿馆那边我得去一趟了。”他赶着回来就是想见她一面。 靠在他怀中有些昏昏欲睡,沐蓝寻冷不丁的要告辞,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一副不舍他离去的感觉。 他笑的灿烂,眼中荡着点点星光,“乖,晚会再来看你。” 她猛地推开他,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猫小狗,这哄孩子的语气是打哪来的? 沐蓝寻前脚离开,夏凤后脚就敲门进来了。 她摸了摸肚子,“让厨房送午膳吧!”奔波了一上午,饿得不行了。 “小姐,二皇子又来了。”夏凤如实禀告,“现在是少爷在陪着他,他带了他褚国的大厨,说要让小姐尝尝他褚国的风味。” 这么巧?她刚有点饿,那人就带着大厨来了? 行吧,姑且去看看吧。 “让厨房把准备的菜也一并送去。”她交代着,万一要是不合口味呢? 夏凤一窒,“呃,厨房没有准备。” “二皇子一来就直奔后厨,说要给您露一手。”她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那个像妖精一样的人一进厨房,就把一众人吓住了。 他则趁机把人都赶了出来,自己带着大厨在里面叮叮咣咣了半晌。 凤汐离捂脸,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内心疯狂叫嚣,好歹也是沐沐的皇兄,忍耐,忍耐。 当她循着饭香走进餐室时,凤天叙正一本正经的给沐风泽添茶,两人笑的如沐春风,有来有往。 “阿姐,你来啦!”凤天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她安抚的一笑,随即走向沐风泽,轻轻福礼:“二皇子殿下还真是好雅兴啊,出门还带着大厨?” 沐风泽淡然一笑,双眸熠熠生辉,看久了会让人有一种陷进去的错觉。 这人不愧是花蝴蝶,那双眼睛就够勾人的了,还长着一副混血儿的脸,五官立体的眉眼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在暗送秋波。 一个皇子长成这样,这得霍霍多少姑娘啊? “凤姑娘既然来了,那是否就可以用膳了?”沐风泽礼貌的询问。 她也客气的邀请:“沐二皇子客气了,您先请。” 看着一桌子的羊肉,她眼角直抽抽,他这是直接牵了一头羊来宰了吗? 等等,羊肉? 等会倒是可以试试烤个羊肉串吃吃,太怀念了! 她喊来婢女,让她去厨房做些准备,等会定得让天叙先尝尝。 几人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吃的平静无声,她心中盘算着一会该怎么烧烤,没注意到那两人的眼中的较劲。 “小姐,厨房说没有大蒜了,可以用姜丝代替吗?”来香一时没控制好声音,被身边的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捂脸,这丫头,真会拆台。 “沐二皇子待会若是不着急回,不如尝尝我新研究的烤肉?”她只能大方邀约,否则吃着人家的饭还当面开小灶,就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沐风泽眯了眯眼,刚刚不说,现在都吃完了才说要试新菜?还真是有诚意啊! 不过,这丫头每次都能做些他意想不到的事,倒也是有趣。 “阿姐?你会做菜?”凤天叙没吃几口,心情不爽。 “没事的时候瞎研究的,你想试试味道吗?” 第70章 可比肉贵多了 她虽然脑子里有食谱,但是这里调料不够,估计味道会差一截吧。 当她支上碳炉,然后拿来一把细竹签,吩咐两人用小刀把竹签的一头削尖,然后给两人示范串了一串肉串,然后就把一盆肉一把竹签放在。 “辛苦了,自己劳动自己丰收,味道会更香的。”她对两人象征性的鼓励了一下,就去忙别的事了。 沐风泽一脸惊诧,让他削竹签就已经够出格的了,竟然还让他穿肉串?这不得弄得满手都是油腻血腥? 他沉下脸,刚想撂挑子不干了,转眼就看见那个女人正一个个的检查食材,眼中不时的迸出惊喜与兴奋,嘴角都要咧到脑后了。 他瞬间就无语了,被人安排做活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稀奇的很。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凤天叙也在看那个女人,他眼中闪着一种莫名的光,那是看自己姐姐的眼神吗? 他想起自己看那五个皇妹的时候,心里的那一汪死水,怎么也不会是他那种神情。 这个小子? 他阅人无数的眼睛这会竟然分辨不出这小子眼中的深意?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有趣。 这花蝴蝶果真牵了一头羊,他是有多爱羊肉?天生属狼的吧!她内心咋舌。 然后她把厨房送来的各种调料都检查了一下,竟然有辣椒?太难得了! 可惜没有孜然,不过也已经很好了。 她看着满桌的食材,跃跃欲试,突然,她眼前一亮,一丝坏笑扬在嘴角。 好在那两人都在认真干活,没注意到她。 她也净了手,亲自串了几串肉串。 一切准备就绪,她给自己戴上了布巾和头巾,把自己武装的像是要去偷袭。 “把你们穿好的肉串拿来!”她扬声高喊。 这里没有铁炉,她只能用石头堆了一个长方形的凹槽,凹槽里面放了一些已经冒着火星的木炭。 她把肉串架在上面,因为不稳当,一次也不能放太多,好在凹槽够长,零零散散也放上了七八串。 凤汐离笑的两眼放光,开心的情绪也渐渐传给了那两人。 他俩一脸期待的看向了没一会就滋滋冒油的肉串,香味瞬间就浓郁了起来,烟火气中带着的一抹肉香,裹着不知名的清香,瞬间就勾起了两人的味蕾。 这是什么烹饪方法? 撒上盐后,她把辣椒剁碎后混入肉块中,星星红点点缀,异常的好看。 “好啦!这几串应该可以了,天叙,二皇子。”她一只手拿一串,分别递给了他俩。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她眯眼睛,连忙又去照顾其他的肉串了。 两人都在各自期待的目光中咬下第一口,瞬间就惊呆了。 羊肉入口后竟然有一股烟熏过后的奶香,肉质劲道有嚼劲,淡淡的辣椒味吃着很是清爽,不油不腻,鲜嫩多汁。 两人刚刚吃完一串,眼前就又出现了一串。 “感觉如何?”凤汐离眯眼看向他们。 “味道鲜美。”凤天叙抿了抿嘴。 “口感独特。”沐风泽又接过一串。 两人给予不同的评价,大意都是味道很好。 凤汐离眨了眨眼,“还有更好吃的哦!” 两双眼睛瞬间一亮,更好吃的? 说着,她就从石架上拿起了一串耳朵形状的东西,中间颜色略深,周围裹着一圈已经被烤的近乎透明的油脂,上面的调料颗粒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沐风泽问道,跟刚刚穿的肉串不一样。 “好东西,特别滋补。”布巾下的嘴角已经翘起,她一脸的真诚,这东西的确大补。 羊肾,俗称羊腰子,具有补肾益精、养肝明目、补血的功效。 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现代那里,这可比肉贵多了。 两人不疑有他,张口咬了下去,不得不说,味道还行,口感跟肉串完全不一样,软嫩多汁,羊膻味重了一些,但也能接受。 她知道像沐风泽这样的人娇生惯养的,有些东西无毒无害就不必多说,说了他也不理解,至于天叙,自己递过去的东西,他还从没有拒绝过。 “味道还行吧?”她不敢多说,又给两人递去了一串。 “就剩这俩了,便宜你们了。”她忙活半天,额头已经沁出了薄汗。 接着她又给两人递去几个肉串,忙碌的像只快乐的小蜜蜂,看着天叙吃的满嘴流油,她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沐风泽吃着看着,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亮光,这小子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跟自己身边那些女子的神情如出一辙。 嗯?他不仅吃着美味,竟还能吃到一些八卦? 他心中充斥着发现隐秘的兴奋,没注意自己接过来了一串没见过的东西,随后一口咬上。 羊膻味更重了一些,入口的东西绵绵密密,味道有些淡,软软嫩嫩的,口感一般。 “这又是什么?”他皱眉看向自己手中的竹签,圆圆的白色物状,中间划开成小方块,看着倒是挺可爱的。 呃……这个真不敢说,虽然吃着无害,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怕是接受不了吧。 这女人到底给自己吃的什么?他瞪向她,还从没入口过这么不知名的东西呢。 “好东西啊。”凤汐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凤公子怎么没吃?”他指着凤天叙旁边的那串白色肉串,跟他刚刚咬了一口的东西一样。 “我给天叙了啊,他不想吃就放下了嘛,但二皇子是亲自送入口中的啊,难道不是?”她歪着头反问,还拿着丝帕擦了擦额头。 沐风泽哑口,总感觉她的眼神里带着戏谑。 凤汐离抿嘴偷笑,隐晦的又看了看另一个好物,算了,放他一马吧! 凤天叙看着她灵动的眼睛,阿姐这么辛苦的为自己烤肉,他觉得嘴里都是甜甜的肉香。 沐风泽皱眉看着这两人,他觉得自己都够另类了,没想到这对姐弟更炸裂。 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有胆量! “天叙,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 “沐二皇子,我就先失陪了。”她对两人笑说,一身的油烟味,她要被熏晕了。 凤天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思绪万千。 一回头就看见沐风泽耐人寻味的盯着自己,他心中悚然一惊,立刻沉下了脸。 “二皇子可还有别的事?” 第71章 我的沐沐也得有 凤汐离回房后,直接沐浴更衣,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她才迷茫的睁开双眼,空气中飘荡着一抹熟悉的暖香。 “沐沐!是你吗?”她勾着头往屏风那边瞅,却没听到回答。 她下床披上一件披风,往外面走去。 夜色刚开始,屋内有些昏暗,但不影响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的沐蓝寻。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臂横在桌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她脚步一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面前,听到了他绵长的呼吸,心中顿时溢满了柔情,她觉得自己陷得越来越深了,若以后…… 她知道是自己矫情了,这个时代的传统向来都不是一夫一妻制,她也不想用自己那边的惯例来要求他。 倘若他没有一生只愿一人心的想法,她也不愿勉强,毕竟这个时代赋予人们的思想是多子多福,她如此渺小的一人,又怎能与整个时代抗衡? 她悄悄坐在他旁面,双手支着下巴,出神的看着他,清浅的月光不甚明亮,但是她却清楚的记得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时,那灿若星辰的目光。 沐沐一定会长命百岁,幸福一生,儿孙满堂的。 她伸长了脖子,轻之又轻的在他颊边留下一吻,带着此生最为诚挚的祝福。 窗口吹来一阵凉风,她打了一个哆嗦,看着睡着的他还穿着单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她小心的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肩头,下一瞬,沐蓝寻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一把握住正欲抽回的手,整个身体向后扭转,双臂搂在了身后人的腰上。 他整个人埋在她的怀中,闷闷的声音传来:“姐姐身上好暖,好舒服。” 凤汐离脸热了一下,少年的撒娇让她十分受用,她抱着他的脑袋,笑着不语。 “姐姐,我饿了。”他仰头望向她,眼神幽深。 她刻意忽略了他带着些攻击性的眼神,拉他起来:“正好,我有好吃的给你。” 外面的院子里有她下午一回来就命人支好的石架,她喊来来香来夜,把下午精挑细选的肉串拿出来,再一次烤起肉来。 “这是?”沐蓝寻好奇的围着转了两圈,没一会就闻到了焦香的肉味。 “中午二皇子带了大厨过来,非要展示一下褚国的风味,我看都是羊肉,想起自己家乡那边的做法,就给他露了一手。” 她一边烤肉一边简短的说着,看着彻底腌入味的肉串,她也不禁饥肠辘辘起来。 “二皇子跟天叙吃的不亦乐乎,想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她把烤好的肉串递到他的面前。 “别人有的,我的沐沐也得有,还得更好,你快尝尝。”她迫不及待的举到他面前,已经有小白鼠试过了,这次的味道定然要比下午的更加美味。 沐蓝寻心中震颤,觉得自己就要溺毙在这柔情里了。 他一步迈到她身边,大手一揽,把她圈了个满怀。 凤汐离被迫两手张开,担心竹签伤到他,“怎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沉沉的开口:“汐儿,此生此世……” “啊!我的肉!”怀中的她突然闻见一股焦糊味,再顾不得其他,一下撞开了他的怀抱。 有两串肉已经焦黑,明显不适合下口了。 “都怪你!”她娇嗔的撅了下嘴,把那两串肉丢到了旁边。 “快点,快来尝尝,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说饿了吗?”她跟他招手,笑意不减。 这晚,两人边吃边聊,她把下午忽悠二皇子吃下大补肉串的事,悄悄告诉了他,看着她眼中的小得意,他摇头失笑。 姐姐太可爱了。 眼见夜色已深,他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低声说:“姐姐,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嗯,好。” 把她送回房后,他扫视着周围,那个经常跟在姐姐身边的婢女不见了。 “夏凤。”他轻喊。 “属下在。”一个身影飘然落下。 “那个婢女怎么回事?”他问。 夏凤看了一眼凤汐离的房间,欲言又止。 他蹙眉,姐姐不想让他知道? “先回吧。”他走向假山。 芬芳的事是夏凤自己查出来的,她用了些手段,套出了芬芳的意图。 “只是属下有些不明白,她一个府中的婢女,是谁给她的勇气去肖想自家少爷的?她又是哪里弄来的那些药粉?” 沐蓝寻沉思,那个丫头跟着姐姐的时间最长,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不对!他神情一凝,“她”是这半年多才来的,难道那丫头发现姐姐不是原来的人了吗? 有可能,毕竟他第一时间也察觉了。 “主子,我还查到,芬芳有个弟弟,正在萧则麾下任职。”夏凤接着说道,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还有个弟弟?萧则……他最近倒是没什么动静,凤凰城的事他算是吃了亏,最近安生了不少。 他跟宫中嫔妃私下有联系,此事还需详查,希望这其中不会牵连到姐姐。 “你去知会一下春耕,让他帮我查一些事。” “平日你守好姐姐就行。”说完,他就往院中走去。 主子还要去接受训练吗?都已经深夜了。 夏凤看着他搬开院中石桌,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凤汐离看着再一次登门造访的沐风泽时,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没完没了了是吧! “二皇子,我说的很清楚了吧!你我也仅限于认识了,其他的关系你就不要想了。” 她被烦的不行了,要不她再进宫问问陛下,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沐风泽眯着眼笑,似乎对她的白眼很是享受。 他追在她的身后,神秘兮兮的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看着她厉眼一瞪,他赶忙紧跟一句:“跟凤公子有关的。” 这人太有狗仔的气质了,她被气笑了:“你觉得你说的话,我会信吗?” “根据我阅人无数的经验,八成错不了的。”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在她看来只想给他来一拳。 “我没兴趣,我们天叙乖巧可爱,你若敢私自诋毁,我拼了命也要你好看。”她朝他看来,眼中是明目张胆的厌烦。 沐风泽愣住了,从小到大,看向他的眼神各式各样,有嫉妒,有羡慕,有不甘,有怨恨,还有各式各样的爱慕。 唯独没有见到过这种厌烦的眼神。 以他的身份地位,相貌才学,向来都是他厌烦着身后那些肤浅的人,不是被他的妖艳迷住了心眼,就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获得某些利益。 只有她,只有这个新鲜的离佑郡主。 看他的目光就像看普通人一样,不会因为他的眼睛心生恐惧,也不会因为他的相貌盲目追逐,更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卑躬屈膝。 这种感觉真的太神奇了。 “凤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第72章 等等,还有两人 他对着凤汐离郑重的抱拳行礼。 她拧眉看着他,这厮又想干什么? 他左右瞧了瞧,悄声问道:“凤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这话题跳转的太突然了,她一时不查,脱口道:“没吧……” “在下有一个皇妹,今年及笄,天真无邪,也有了公主的封号,我看凤公子一表人才,倒是与皇妹十分相配。” 他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又接着说:“不如,我们约个局,让两人见见如何?” 她惊讶的看向他,这厮是真的有病吧? 他们褚国打着来和亲的旗号,陛下那边还没决定和不和亲,跟谁和亲,他现在瞎决定什么? 再说了,天叙不管怎样,父母还健在,他的亲事哪轮得到自己做主? “二皇子太操心了吧,家弟的亲事你跟我说没用啊,你得跟丞相大人说。” 她说着就摆了摆手,往马车那边走去,今日约了九衣长君她们,她可没空跟他闲扯。 沐风泽看她一脸不以为然,心中恍然,原是那凤天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可真猛啊! 这姐弟俩十分对他口味,不如去会会他? 凤汐离坐上马车后就吩咐康决赶紧走,这人已经不正常了。 她一路紧赶慢赶,就怕那人追在屁股后面,好在到了地方下了车,后面安安静静的。 前面不远处立着一位身着红色披风的人,她张嘴就喊:“长君!” 冯长君刚刚下车,正着人拿马车上准备的东西,就听见身后惊喜的呼喊。 “郡主万安。”她回身施了个礼,然后在凤汐离杏目圆瞪要开口数落她之前,一把拉上了她的手。 亲切的笑道:“汐儿,这么早就到了?” 冯长君一身干练的白色裙装,搭配着红色的披风,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她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变成了:“你不是也挺早?”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是娇柔扭捏的性格,默契的没提刚刚那一茬儿。 “九衣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就不能这样一起出来小聚了。”两人坐在马车前面的车板上,闲聊起来。 长君笑笑,“是啊,九衣出嫁后就是世子夫人了,也不知道她的那个婆母好不好相处。” 凤汐离有些沉默,不过九衣自己的身份也不低,当朝太尉的嫡长女,嫁过去那也是妥妥的当家主母。 “不过也没关系,以九衣的通透,一般人也打压不了她,更何况……”她嘴角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看着冯长君眨了眨眼。 “楚琳萱可是她的小姑子,以两人的交情,九衣就是想横着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长君听后,捂着嘴偷笑,“的确,九衣还是挺幸运的。” “汐儿,我想去参军。”长君坐在车边晃着双脚,低头看着脚尖下的地面。 凤汐离一惊,参军?一个女子参军? 她彻底沉默了,“这个,不太容易吧?” 何止不容易,简直不可能,这不是现代,女兵是根本不招收的,就是在现代社会,女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但她不想一上来就给长君泼冷水,她想听听她的想法。 “为什么想参军?”她扭头看她,眼中只有疑惑。 冯长君感激的笑笑,真好,汐儿没有一上来就反对她。 “家中没有男丁了,我想女扮男装去参军,若有幸能挣得一些军功,就用这些军功跟陛下求个恩典。” 她望着山上的袅袅香烟,眼前绵延不绝的山路就好像是她未来要走的路。 凤汐离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也就不急着打断。 “到时候,我想招个赘婿,生下来的儿子跟我姓冯,这样冯家就有后了,我爹他也能瞑目了。” 她眼眶微红,想起娘亲时常背着她偷偷抹泪,心中就一阵绞痛。 “长君,女扮男装,严格说来算是欺君了,你得挣来多大的军功,陛下才能原谅你?” 凤汐离心中忧心,要挣军功就要上前线,那里那么危险,她一个姑娘家,得熬到何年何月啊? “嗯,所以,我打算去求见陛下,先争得陛下的首肯,否则留我娘一人在府中我也不放心。” 她闷声说着,这件事她思考很久了,这是唯一能为冯家做的了,而且父兄的惨死,她一直都压抑着那颗躁动的心,她要报仇! “你娘会同意吗?”冯家就她一个孩子了。 冯长君抿着嘴,沉默了。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凤汐离心中难受,她一把揽过长君的肩膀,太心疼这个姑娘了,本该是享受疼爱的年纪,却只能独自承受这些沉重的国仇家恨。 “陛下会同意吗?”让一个姑娘女扮男装参军,这不是挑战帝王的权威吗? “我总得试试不是吗?”冯家就她自己了,陛下即便再恼怒,应该也不会砍了她吧? 凤汐离无语了,这丫头看样子已经决定了,自己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假如,我是说假如,陛下同意了你的请求,你放心,你娘这边我会多加照顾的。”她知道长君心中的挂念,轻轻的拍着她瘦弱的肩膀。 冯长君心中一暖,“汐儿,有你真好,真好。” “好啦,我俩再这样难舍难分,一会九衣来了该不乐意了。”她半开着玩笑,估摸着也到约定的时间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就停在两人侧边不远处,而后从车上下来两人。 “汐儿!长君!”康九衣一身粉蓝的珠光裙,像一汪清水素净典雅。 康九衣提着裙摆,快速走来,一脸诧异:“你们俩来的好早,聊什么呢?” “聊你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呢!”凤汐离调侃,眼见对面的姑娘羞红了脸,心中的窒闷终于散了些。 “汐儿!你也有那么一天的!”康九衣娇嗔道,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多带了一人,可以吗?” 她朝身后招了招手,两人才注意到九衣的马车边还站着一人。 “今日一早,萱萱登门,听说我已有约,她本是要回去的,我想不如带她一起来,就没来得及提前跟你们打招呼。” 凤汐离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排斥。 长君扬起笑,“人多也热闹啊,有什么好介意的?” “对呀对呀,你未来的小姑子嘛,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可?” 凤汐离也打趣着。 她看向楚琳萱,却在她身后不远处发现了一架奢华至极的马车,正朝这边驶来,十分的眼熟。 楚琳萱踱步走来,正要施礼,被凤汐离眼疾手快的扶起,“又不是正式的场合,我这不兴这一套哦。” 楚琳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还真是个爽朗大气的姑娘。 “走吧,我们去野餐去!”凤汐离说着就主动上前挽着楚琳萱准备上山。 “等等,还有两人。”康九衣轻喊。 啊?还有? 第73章 不会要爆发山洪了吧? 还有谁?今天不是姐妹们的小聚吗? 凤汐离一愣,呆呆地看着康九衣,眼神有些幽怨。 康九衣摸了摸鼻子,“抱歉啊,路上正好碰见了,凤公子听说我跟你约了出来野餐,我跟他说不清野餐是什么,他又十分好奇,就提议要一起来了。” 凤汐离无语,天叙?自己这边都是姑娘家家的,他一个男子跟着不合适吧? 她有些不爽,正想去教育教育那个臭小子,眼尾却瞥见九衣带有深意的眼神,她往楚琳萱那边隐晦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双眼闪着光的瞅着自己。 …… 得!九衣是想给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制造机会呢! 天叙最近招桃花吗?沐风泽说要介绍皇妹给他,九衣又想撮合楚琳萱跟他,还真是…… 她啼笑皆非,不过对于天叙想凑她这边的热闹倒是有些纳闷,他不太像是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人啊。 “长君,家弟你还没有见过,正好今日也介绍你认识一下。”她悄悄的捏了捏她的胳膊。 “嗯,好的。”冯长君也敏锐的发觉九衣跟汐儿的眼神交流,心中也有些好奇。 “天叙呢?怎么还没过来?”她伸着头往那边看。 等等,刚刚九衣好像说……两人? 她还没来得问出口,刚刚瞅见的那辆奢华马车已经停到了近前。 不出意外的看见天叙走下车来,还黑着一张脸。 怎么?他自己不请自来还不乐意? 然后,紧跟着他身后又下来一人。 “嗯??” 凤汐离眼皮狠狠一跳,沐风泽!! 这人是鬼吗?这么阴魂不散? 她有气无力的看着康九衣,眼中带着一丝委屈。 第一次跟姐妹们野餐,为什么某些人这么没眼色? 罢了罢了,为了九衣,小事!都是小事! 沐风泽跟在凤天叙身后,笑的如偷了腥的猫,“大家不必拘礼,在下冒昧前来,还望各位姑娘不要介意。” 他隐晦的免了几人的施礼,整一个谦谦君子。 凤天叙还是黑着脸,全程拿着后脑勺对着他,凤汐离则是笑的一脸僵硬。 楚琳萱和冯长君所知不多,两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多了一丝好笑。 “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不那么多规矩了,既来了大明空寺,定然是要上上香的。” 她看着众人,觉得有必要先交代一下,“然后可以在附近逛逛,我带了一些吃食,和一些游戏,大家可以席地而坐,畅所欲言。” 其实她还带了几副扑克牌,原本是想跟九衣长君她俩玩几把斗地主的。 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太拘谨了,没想到啊。 都是俊男美女,这几人自成一道风景,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的目光,特别是沐风泽,一双妖艳的双眼但凡与人对上,对方就被吓得落荒而逃,而他则笑的一脸欠揍。 “二皇子似是对我丞相府情有独钟?天叙还小,您可别跟他乱开玩笑。” 凤汐离无奈走到他身边,这人招惹完自己,又去骚扰天叙? 他真是……唉!无力吐槽了。 沐风泽斜睨着她,这丫头是真的不怕她,不光不怕他还嫌弃他嫌弃得很,她是不是对她弟弟有什么误解? 这是一个敢觊觎自家亲姐的主,能单纯善良到哪里去? 自己跟他比,小巫见大巫了好吧? 沐风泽有些恼,白了她一眼,别过头不理她。 呦~花蝴蝶生气了呢!凤汐离偷笑,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向前看去,竟稀奇的看到天叙正跟楚琳萱并排而行,女子微微仰头看着他,嘴中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而天叙虽然不怎么接话,但是能看出来听得认真。 这两人?有戏? 她跟九衣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笑的一脸春心荡漾。 冯长君摇头失笑,沐风泽扯了下嘴角,那个小子不厚道啊。 这明显是做戏给自己看的吧,看来少年也不轻松啊。 几人上香的上香,许愿的许愿,等一切办妥,就正式开始了郊游野餐的步伐。 今日秋高气爽,凉风中带着一抹湿气,几人一路走着聊着,还遇到了一个上山砍柴的小少年,小少年被他们这群人迷了眼,害羞的跟他们打招呼。 热情跟她们跟她们一指,说再往东南走几步有一处小溪,风景不错。 几人道了谢后,没多久就来到后山的一处溪流边。 山上潺潺的溪水哗啦啦啦的流向山下,溪流两侧正好有两块石头地,阳光透过树影斑驳的射在石头上,看起来诗意十足。 “这里如何?我带了些东西,铺在地上,有吃有喝,大家听听风声,闻闻草木香,不比坐在醉香楼的包厢里自在?” 她看着大家,提出自己的想法。 康九衣直点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野餐吗?” “没错,野餐就是野外就餐的意思,放心,我们也不会待太长时间。” 都是一群世家贵女们,外带两个贵公子小少爷,她瞬间成了老妈子,操心完这个又操心那个。 九衣楚琳萱都带了婢女侍卫,原本都远远的跟着,现在都聚了过来,把准备的东西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片。 凤汐离咂舌,这两顿也吃不完吧! 她打发了他们去附近,然后就拉着几人下跳棋,斗地主,这些比较简单的游戏,还是很适合拉近彼此关系的。 “九衣,长君,我们来给他们演示一下。”她盘腿坐下,兴致勃勃的开始讲解斗地主的各种规则。 沐风泽学的最快,只看了一局,就迫不及待的想上手玩两把。 山上的小风吹着,山泉水清冽甘甜,有吃有喝还有好友,冯长君看着眼前的热闹,心中暖意十足。 这一幕的岁月静好,在往后的十几年间,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每每想起现在大家的笑脸,她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九衣和楚琳萱玩了几把跳棋,凤汐离和长君还有沐风泽玩着斗地主,她每次都故意使坏,不管拿到多好的牌都示意沐风泽叫地主,然后她跟长君打配合,大杀特杀。 凤天叙则在她身后静静地观战。 一阵冷风吹来,刚刚还艳阳高照的日光瞬间黯淡下来,沐风泽和凤天叙脸色同时一变。 两人立刻寻到一处凸出的岩石上,极力往山上眺望。 不知何时,原本还能清晰可见的山顶此时云雾围绕,风中的湿气渐浓,冷意凸显。 几个姑娘被风吹得打了几个寒颤,不远处的侍卫正急速跑来。 “主子,山上下雨了,我隐约听见哗哗哗的激流声。”沐风泽的侍卫第一个赶到,还去探查了一番。 “小姐,山上有不少小动物正急速往山下奔跑……”正说着,康决眼前就窜过去一只猴子,吓得凤汐离差点崴了脚。 我去!不会要爆发山洪了吧? 第74章 这些人是谁? 凤汐离脸色黑沉,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 山洪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这一群人尽是少爷小姐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可吃不消。 “往侧边走。”沐风泽年纪最长,也是最快镇定下来的人,他随即吩咐身边侍卫去周边探路。 “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大家寻两侧的高处走,快!” 他几个箭步窜至凤天叙身边,满脸沉重的跟他说:“凤公子,你跟着千卫,领着四位姑娘先行,我跟在后面以便照应。” 事急从权,凤天叙也不推脱,凤汐离把冯长君推到最前面跟着天叙,她有点功夫在身,也方便照顾身后的楚琳萱和康九衣。 凤汐离跟在三人身后,最后是沐风泽,所有人的侍卫都在周边探路,婢女都搀着自家的小姐,尽量远离溪流。 几人深深浅浅的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之前还是涓涓细流的小溪,眨眼间水流就变得湍急起来,还不时的带着些枯枝碎石。 “往旁边……”最前面的凤天叙刚喊出声,哗哗的雨水就兜头浇了下来。 这不行!他们还没走多远,就遇见了雨,不敢想象山顶上是个什么状况? 但现在这样子又不可能下山,万一选错路线,他们可跑不赢山洪。 沐风泽也被雨水淋湿了大半,看了眼面前的几位姑娘,除了最前面的和自己眼前的凤汐离,中间那两人已经抖成一团,再走下去这两人非趴下去不行。 “找个可供躲避的地方!”他对着最前面的凤天叙高喊,眼下不能再冒险瞎走了,脚边已经又多了几条绵延不绝的水痕,谁也不知道哪条水痕过后会变成山洪倾泻而下。 凤天叙眯起眼,刚刚还有前去探路的侍卫接应,这会一个人影都不见了,怎么回事? 四周因为水气逐渐迷蒙起来,轰轰的震动已经能从脚底感觉到了。 山顶不妙了! 没时间让他们仔细寻找安全的地方了! 最前面的凤天叙眼睁睁的看着前方不远处晃动的树干,山洪下来了! “二皇子!”凤天叙目眦欲裂,高声提醒最后的沐风泽。 沐风泽早有所觉,他两步跳到凤汐离的眼前,“得罪了!” 随即就一左一右揽着凤汐离和康九衣落到一处略微凸起的岩石上,好在石缝里长着一颗不算太粗壮的树干,两人正好能紧紧的抱着。 同时凤天叙也一样的动作,揽着楚琳萱的腰,把她放在了两颗巨大岩石的中间缝隙处,而冯长君提气纵越,紧跟其后。 凤天叙松了一口气,自己腰后的伤还没好彻底,一次带两人的确有些吃力,好在冯长君还有能力自保。 这边几人刚刚站稳,就听到轰隆隆的水声啪啪的拍打着他们身后的巨石,身边土黄色的泥水伴着碎石滚落而去。 楚琳萱吓白了脸,她甚至感觉到有许多的浓黄泥浆喷洒到她的脸上身上。 下一瞬,一个背影挡在她的面前,入目一片的天青色,她咬牙忍住即将破口的尖叫,死死的拉着冯长君的手臂。 那边凤汐离几人的状况也不太好,他三人虽然站在高处的岩石上,但是若是山洪再次追加过来,很有可能没过他们站立的石面。 沐风泽眼中凝重渐起,不对劲,前去探路的侍卫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雨势变大,而从山上倾泻而下的洪水逐渐有了变大的迹象,此处不能久待! 他眯着眼四处观望,他们三人正处在激流中央,必须要往旁边撤。 突然,激流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瞬间几乎算是停住了。 他瞳孔一缩,看到了凸显出来的几块石尖,可以利用! 但看情况他只能一次带一人。 凤汐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端倪,还没开口,就被他急迫的问道:“我只能先带一人过去。” “先带九衣,我会游水!”她急吼吼的喊道。 沐风泽满眼的震惊,她会游水?这样的山洪她说她会游水? “快!先带九衣过去,我在这等你!”看他愣了一瞬,凤汐离简直想给他一巴掌。 沐风泽不敢耽误,提气揽着康九衣几个跳跃暂离了这里,他安顿好九衣,正要回身往原来的地方跃去时。 眼尾捕捉到一抹亮光正急速逼近,他下意识一个侧身,一枚短箭贴着他的胸口斜射而去,嗖的一下淹没进姜黄的泥汤里。 他眉心狠狠一跳,有人偷袭? 康九衣刚刚缓了口气,转眼看见凤汐离还在辛苦的抱着巨石中的树木,她抖着声音对沐风泽喊:“汐,汐儿!快,你快去救她啊!” 就这么一耽搁,刚刚几乎断流的山洪再次呼啸而来,凤汐离站在巨石上,看的最是清楚,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 我去!这!这天生属鱼的也游不动啊! “阿姐!”另一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声,她扭头望去,凤天叙三人也趁着刚刚断流的那片刻逃去了另一边。 她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好好的,那就好那就好。 凤天叙彻底乱了方寸,他试图要往她那边跃去,却被旁边的两人拦着,“凤公子!” 他只觉得心中的那根弦“砰”的一声断了,扭头愤恨的瞪着两人吼道:“放手!” 两人一僵,被他一把推开,凤天叙森冷的目光比那呼啸的山洪还令人胆寒。 然而下一瞬,旁边突然冒出四五个蒙面人,每个人都剑指凤天叙的心口。 他咬破舌尖,及时收了走势,弯腰躲过致命一击。 而沐风泽那里也突然出现了一批蒙面人,招招往他的死穴处攻,他一时之间也脱不开身。 这些人是谁?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疑问,究竟是为谁而来的? 凤汐离处在山洪中央,巨石被不断的拍打着,她趴靠在石缝中间的树干上,背后就是奔腾而来的洪水,腥臭的泥浆夹杂着不明物渐渐淹过她的脚踝。 她不敢回头看,就怕被吓破了胆。 凤天叙暴喝一声,不再防守,直攻一人面门,却趁那人后退躲避之时转而夺了他腰间的短刀,反手刺入旁边准备偷袭之人的胸口。 “噗嗤!”刀刃全然没入心口,又被他一掌击出,红色的利刃带出一股血珠,喷了他一头一脸,他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寒光,刹那就把周围的人给震慑住了。 队长!这几人虽然惊诧,但眼中并无其他情绪,看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火热。 尝到血腥的凤天叙招招狠厉,腰后的伤被撕裂开来,剧痛让他异常的清醒,脑中异常的冷静。 沐风泽远远瞧见,心中震颤不已,这个小子功夫竟然这么好? “小姐!” “姐姐!” 第75章 迟早会被彻底冲走 沐蓝寻本来在驿馆安排明日的晚宴,和亲的事陛下已有决定。 春耕适才送来密信,萧则身上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这厮的白月光被设计入了宫,后又惨死宫中。 真有胆,敢跟陛下抢女人。 “主子!出事了!”元日风一般的闯进屋里,脸上是难得的惊慌。 沐蓝寻脸色凛冽,嗖的一下起了身,“何事?” “您让查近期以寻亲为由来雅安城的外乡人,刚查到有两批黄夷的刺客已潜了进来。” 他语速极快,“这两批人虽是黄夷来的,但却不属于同一个组织。” “今日一早,姑娘约了康九衣等人去了大明空寺,另外二皇子和凤公子也一并同行,刚收到夏凤传信,大明空寺后山预计要爆发山洪。” 他心中一沉,山洪,黄夷刺客……汐儿,二皇兄…… 扯上二皇兄了,那就可以找陛下借人了! “派人进宫找陛下要支援……”他一边说一边疾步而去,刚出房门,就差点撞飞一人。 “哎呦喂!老奴的腰!”陛下身边的总管福德公公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福公公?在下失礼了,您还好吧?”沐蓝寻赶紧把人扶好,躬身揖礼。 “在下临时有要事,先失陪了。” “等等,等等!沐九皇子等老奴把话说完,找的就是你。” 福德一把年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到这里又差点被撞飞,正主也差点溜掉。 “陛下收到消息,离佑郡主和沐二皇子有难,着锦衣卫温大人带人跟您去营救。” 沐蓝寻怔愣了一下,转眸就看见院中站着的人,一身黑色劲装,眉目犀利。 看向他的时候,拱手抱拳。 “温大人,我们路上说。”他抱拳回礼,时间不等人。 一行人带上沐蓝寻和元日,一共十人。 等到了大明空寺,他们就发觉了异常,香客们竟大多都是伪装的,刚一踏上台阶,他们就被盯上了。 索性就一路放开,各个飞檐走壁的直奔后山。 黄夷是个偏远的部落,只收留各个流离失所的孤家寡人,包括孩童。 只为训练他们成为一个个杀人的刀,是周边四国五州的心腹大患。 一旦入了黄夷,终身不得退出,在那里没有善终的人,今日的拼命只为明日的逍遥,明日之后的日子从不多想,是以,这群人穷凶极恶。 落到他们手里,是不可能有命活着的。 失策了!他们的人来少了! 沐蓝寻站定,“去找春耕,让大理寺也派人来接应,另外,把驿馆封控起来。” 他对元日使了个眼色,黄夷要价不低,能请来不止一波人马,身后的财力不可小觑。 当他们八人到达后山时,已全身湿透,还损失了一人,这些小喽啰是他们惯用的障碍,一为拖住命客的支援,二也为他们自己人争取时间。 洪水两侧,凤天叙和沐风泽都在鏖战,一时都自顾不暇。 冯长君此时按兵不动,保存着实力,眼神警惕的盯着四周。 凤天叙毕竟有伤在身,而沐风泽堂堂一皇子,出门都是不用手的,哪会像今天这样打打杀杀的。 凤汐离在奔腾的泥水中间苦不堪言,这次是她提议出来野餐,却发生了此等大事,这群人不管是谁,若有个什么闪失,她脱不了干系,甚至丞相府也会被怪罪。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试图在这绝境之处找到一丝求生的机会。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上流噼里啪啦传来巨响,几块大小不输于她脚下的岩石,正翻滚着朝她滚来。 “小姐!”康决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睁着被泥浆染红的双眼,寻到了那张让她安心的脸庞。 “姐姐,姐姐!”沐蓝寻冒险跳上洪水中间的巨石,在她脱力的下一秒揽住了她即将落水的身体。 凤汐离浑身冰冷,手脚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关节僵硬,她用不上力气,凄惨的笑道:“沐沐……” 沐蓝寻忍着滔天的怒火,用随身带来的布条把她牢牢地捆在背后,源源不断的巨大石块还在不停滚落。 因泥沙下的坑坑洼洼,有些巨石滚着滚着就不动了,又被后面滚落的树枝石块撞击后再次翻滚而下。 有机会! 他瞅准时机,深吸一口气后跳了出去,足尖借力踏过不远处的石块,再次跃起往更前方的石块飞去。 异变陡然而起,在他背着人跃起的那一刻,一柄短箭直射他的背后! 沐风泽那边的刺客已就地伏法了大半,却还有两人在顽强抵抗,刚刚的偷袭就是其中一人的手法。 所幸沐蓝寻警惕性高,杀意袭来之时一个转身,一脚踢飞了短箭,却也失了平衡掉入了激流不止的泥浆中。 两人瞬间被冲的没了顶,两侧的众人大惊失色。 “阿姐!” “汐儿!” “主子!” 凤天叙一口血喷出,差点被对面的人一剑捅穿,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这边的冯长君一个虚晃栖近,手中短剑利落的刺入那人的脖颈,又顺势推了凤天叙一把。 把他推离了长剑的攻击范围,险之又险的救了他一命。 但是却引来另一人的围攻,好在锦衣卫们带了弓箭,一箭就把剩下的那人击杀了出去。 凤天叙愣愣的看着那淹没了凤汐离的泥浆,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开来。 “主子抓住!”一个女声厉声吼道,一条绳索及时抛出,落在两人刚刚冒头的旁边。 泥浆不深,但水流强劲,里面还暗藏枯枝烂叶,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凤汐离落水的第一时间就被刺激的醒了过来,不小心喝了一大口泥水,呕的她天灵盖都要飞了。 两人浮沉了几下,终于他抓住了绳索,可下一瞬就被磨破了手掌。 凤汐离在背后看见泥浆中混入了丝丝血色,心中一痛,她不假思索的也拽上了绳索,剧痛传来。 “姐姐,我没事,你放手,会受伤的!”沐蓝寻咬牙回给她了一个笑。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两人脚下一歪,瞬间又滑出去几米,沐蓝寻闷哼一声,努力把绳索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这样不行!两人太重,又被激流冲的左右摇摆,迟早会被彻底冲走。 沐蓝寻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眼神不对,不假思索的怒喝而出:“不行!你敢!!” 第76章 少年闹别扭了 他感觉到她在扯身上的绑带,顿时心中戾气丛生:“汐儿!住手!” 凤汐离眼看着绳索已经被扯到了尽头,岸上的人排成了一排,极力的想把他们往岸边拉扯。 沐蓝寻面目狰狞,竟放开了一只手去阻止她,她眼中蹦出不可思议,他不要命了? 她眼角悄然滑落了一滴泪,终于摸到了他绑着的结扣。 “凤汐离!!”他眼中闪过慌乱,在她咬牙扯开结扣的同时,松开了抓着绳索的手。 !! 岸上所有人都大惊,一时间也没空去细究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牵挂。 凤汐离被冲走的下一瞬,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两人再度没了踪影。 岸上的人愣了一瞬,脸色大变,锦衣卫立即随波奔走,期待两人再次浮出水面。 沐风泽还没来得及感叹,旁边就猛然窜出两道黑影,朝着那两人消失的地方扑去,带过两抹亮光。 什么人? 念头刚起,就见那两人手中长枪极速扎入泥浆,两人倒挂在长枪上,探手伸入激流中,刹那间就揪出一人,随即又踏上长枪枪杆,借力扑向岸边。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安全获救,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似是没反应过来。 这身手,也太出神入化了! 锦衣卫们心中一抖,听闻陛下身边有一小队暗甲卫,只听命于陛下一人,一届帝王一届暗甲卫,从不连任。 一千人只出一人的暗甲卫,果然名不虚传。 那两人从出现到消失只现身了五息时间,这其中还救了凤汐离两人。 温大人隐晦的给属下们递去一个眼神,陛下暗中的安排,他们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凤汐离浑身浊黄,剧烈的呛咳着,狼狈不堪。 沐蓝寻也喘着气,阴差阳错的捡回一条命,老天待他不薄。 他推开来查看他伤势的人,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回程的路。 凤天叙目光一闪,顿住了准备走来的脚步。 他两人刚刚在激流中的互动,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若说他两人之间没什么,也没人会信。 凤汐离缓过这口气,抬眼就看到某人已经离去的背影,心中蓦地一沉,脑海中沐沐深受打击的眼神让她一阵揪心。 半路上,大理寺的人也到了,正在清理战场,大明空寺的那些小喽啰也几乎被一网打尽。 此事波及范围极大,启招帝必是要详查的。 几人都暗中回了府,因这次的突发山洪,大明空寺无妄受了灾,除了寺庙主体无碍,周边的山路全部毁于一旦。 而原定明日的晚宴也被延后了几日。 从这天起,凤汐离就觉得天叙不太对劲,他日日来看望自己,眼神中总是闪着一丝狼性,好似她是一块软嫩多汁的羊肉,让她十分不适。 而沐蓝寻也像是消失了一般,紫香王府没了他的踪迹。 她问了夏凤,只得到“主子在驿馆打理着过两日的晚宴,有些忙。”的回答。 她看着夏凤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这是沐沐故意躲着不见她。 她心中苦笑,沐沐十岁时被送来当质子,严格来说是被褚国放弃了的。 十岁的小小少年,没人系统的教导学习,储位之争基本是无望的,毕竟一个国家的管理者,文韬武略是不能没有的。 上离国也不可能以教导本国皇子的成本,去培养这个异国的皇子,都是做做样子的,养虎为患的道理都懂。 沐沐小小年纪,却过早的承受了这一切,也难怪他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凤汐离叹气,说到底自己还是对他存有戒心,没有把他放在心尖尖上,这不,少年闹别扭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反省自己,她一边贪恋沐沐的柔情,一边又不敢期望未来,对他一直若即若离。 也着实不公平,这次遇险,她潜意识就要牺牲自己,看似伟大,实则是放弃了他,甚至不顾他的哀求。 她救过他,他也救过她,两人的羁绊越来越深,但是一旦危险来临,她第一时间就放弃了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有些不负责任。 “小姐,您就吃点东西吧,这几日您几乎什么都没吃,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来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苦口婆心的劝说她。 自从芬芳回乡嫁人后,小姐就没真正开心过,好不容易这次这么多人一起出去玩,却遭受了这么大的劫难。 凤汐离浑身难受,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之前喜爱的美食,她只觉得恶心反胃。 她皱眉捂着嘴,“嗯,先放着吧,我一会就吃。” 来香眼眶一红,知道这都是小姐的托词,她一会可能又会把这些饭菜偷偷倒掉。 她心里急得不行,却只能一遍一遍的哄着她,看着她每次只吃一口,然后一脸痛苦的吞咽下去。 “你看,我吃了啦,好了,别哭丧着脸了,我有点困,你晚会来喊我就行。” 凤汐离挤出一抹笑,顺势把小丫头推了出去。 “对了,我胃口不好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哦,夏凤不许说,还有康决也不可以说哦!” 她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努力笑的轻松自然。 关上房门,她一阵头晕目眩,她想去找沐沐,但是浑身没什么力气。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餐食,她目光平静无波,好似看着一堆石头似的。 她扫视着房内的一切,突然目光锁定在了那套许久没用的茶壶身上。 沐蓝寻这几日也不好受,她拼命撕扯着结扣的时候,就像是不停的在他心上捅刀。 他若不在乎她,根本就不会冒险救她,但是姐姐竟然想牺牲自己换他一命? 他若是能眼睁睁看她沉入浪底,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气她如此不爱惜自己,也气自己现在太弱,若是像那两人一样。 他就能把她牢牢的绑在身边,任何人都觊觎不了! 他现在进度太慢,需要掌握的东西太多太多,时间真的太少了。 需得尽快把那些落下的东西牢牢掌握住才行。 他等不了了! “主子,陛下召了姑娘进宫。”元日在他耳边轻声回禀。 沐蓝寻眼光一闪,姐姐的这个离佑郡主名不符实啊! 第77章 奉杀阁被端了 凤汐离一路晕晕沉沉的晃进了皇宫,下马车的时候腿一软直接栽倒了下来。 吓得一旁的福德公公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哎呦喂!我的郡主啊,您这是要吓死老奴啊?” 他一阵惊呼,扶着凤汐离的手臂有一丝的颤抖,这位可是重要人物,除了陛下就她最珍贵了。 这要是当着他的面摔伤了,陛下不得剥了他的皮? 当她昏昏沉沉的走进御书房,也把启招帝吓了一跳,赶紧不动声色的把人安排到了偏殿。 “离佑这是怎么了?身体还没恢复吗?需要朕请御医再诊一下吗?”陛下言语之中的关怀让她心惊。 这模样不像是对一个郡主该有的态度吧?郡主可是小辈啊,他可是一国之主,这小心翼翼的关心太诡异了吧? 她晃悠悠的抬起头,感觉眼前的人重影了。 “陛下……恕罪。离佑只是有些头晕,不碍事。”她坐的左摇右摆,跟喝醉了似得。 启招帝失笑,这晕的不轻啊,进门都没施礼,就一屁股坐那了。 他瞅了福德一眼,小老头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次离佑受苦了,黄夷的人竟然如此大咧咧的行刺你们,朕绝对要端了他们的老巢。” 启招帝真的怒了,这次她们几人遇险,那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沐二皇子,丞相嫡子,荣轩王之女,还有眼前的这位。 历代的异世之人都是能影响国运的人,这丫头若有个什么不测,真影响到了上离国的运势,那他死八回也不够。 凤汐离深以为然,这种不问是非,给钱就夺人性命的组织有一个灭一个。 但是她们一群六个人,那些人的目标究竟是谁? 天叙被围,二皇子被攻,甚至后面赶来的沐沐也被偷袭攻击,她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点,但是一时却又想不出来。 “参见陛下。”突然的请安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背着药箱的老头。 “免礼,去给郡主瞧瞧。”他挥了挥手,喝起了茶。 凤汐离也不敢拒绝,老实的伸出了手腕。 她看看御医,又看看启招帝,怪异的感觉越发浓烈,等御医把完脉躬身退下后,她大着胆子直接询问:“陛下为何要封我为离佑郡主?” 喝茶的人一愣,看过来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起身走来,坐在她对面。 凤汐离突然意识到坐她对面的是皇帝! 她扶着桌子想起身,但被启招帝用眼神制止,“无妨,坐着吧。” “福德,画像拿来。” 没一会,福德公公就拿来了一个锦盒。 “打开看看。”他用眼神示意,又轻轻抿了一口茶,飘摇的水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小心的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合影的画像。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依偎在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身边。 两人虽然都身着便服,但是两人之间气质相辅相成,都有一种高不可攀睥睨天下的感觉。 “这个人?”有些眼熟啊,在哪见过? 她指着那位女子,有些疑惑。 启招帝伸头看了一眼,这位可是个大人物,只可惜崩逝的太突然。 “这位女子好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喃喃自语。 启招帝扯了下嘴角,那是她嫡亲的皇奶奶,可不得面熟吗? 孝谆帝的这些子孙后代们,各个都长得像孝谆帝,就只有这丫头却长得像文义灵皇后。 就好像是,为了今日能一目了然的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似的。 “这位女子叫岳翎,旁边的是她的夫君孝谆帝。”他淡淡的开口。 岳翎?岳翎?! 这不是那个1900年从单胡市穿越而来的前辈吗? 她看看画像又看看启招帝,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孝谆皇帝是上离第三任帝王。 而现在她面前的启招帝则是第六任帝王。 她心中默算了一下,唔……好久远的关系。 然后,她就听见启招帝一脸嫌弃的说:“这位女子是你的皇奶奶,当年她跟孝谆帝高龄产下一子,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 她一个用力站起了身,手中的画像像是烫手山芋似得被她一甩,飘到了桌上。 本就有些晕晕的脑袋,此时更加晕眩了。 “陛下,药熬好了。”门外传来福德的声音。 启招帝把药碗推到了凤汐离面前,咬着牙说:“离佑大长公主,您先喝药吧!” 我去! 他在叫谁?大长公主是哪个? “唉~先喝药吧,御医都熬好了。”看着她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他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凤汐离脱力般的坐倒在凳子上。 “此事上次在龙脉处,我已确定,九成九是不会错的。”他连“朕”都不用了,足以见得对此事有多慎重。 “可是,可是,我为何被封为郡主?”她只是好奇。 他沉默了一下,幽幽的开口:“说来话长,大长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启招帝说的口干舌燥,总算把那些年的往事又细细叙说了一遍,等他灌了整整一杯茶后,赫然发现这位新晋的大长公主趴桌子上睡着了。 心还真大啊! 深夜,远郊十里的一棵茂密树顶上,一阵枝摇鸟飞之后,粗壮的树干之后走出一个拄着拐佝偻着背的老人。 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瞬间四面八方闪过来几道影子,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跪在老人面前。 “帮主。” “把其他人撤回来,从丞相嫡子的身上着手。”老人眼中闪着残忍的血色。 “是!”面前的几道影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又瞬间消失。 之后不久,就听见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传来一阵阵“咔咔咔”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着那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转眼就直起了腰。 这身形分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不高,身上的阴煞之气浓重。 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沐风泽看着纨绔一个,没想到身上功夫还不错,这次没把他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至于那个女人,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的渗人。 没想到啊,那个女人能吸引这么多道目光,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公子,奉杀阁被端了。”身后突兀的冒出了一个女声。 他冷蔑的嗤笑一声,“端了就端了,敢私自接活,没规没矩!”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的问道:“谁做的?” “九皇子。” 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浅浅的笑了起来。 “皇弟呀皇弟,发现你了呢!” 第78章 灵魂出窍了吗? 沐蓝寻看着手中的年代久远又模糊不清的画像,只能依稀的看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两人眉目含情,看着对方的眼神都专注的无一丝杂质。 春耕回复,这是上离国第三任帝后。 世人都知道,第三任皇帝一生只有一后一妃,文义灵后为他育有三子,贵妃却无所出。 史料记载,文义灵后四十八岁高龄时消失了一年多,然后没多久就崩逝了,而孝谆帝也在半年后追随而去。 他闭着眼细细推敲,姐姐长得像文义灵后……那定是跟她有很近的亲缘关系。 若是…… 不过,年龄明显对不上,绝不会是女儿。 再延后一辈,孙女? 若是这样……他仔细算了算,很有可能。 他轻笑出声,姐姐还真是大有来头啊! 皇家玉碟上没有姐姐至亲父母的记录,所以,姐姐的身份无法正大光明。 是以,启招帝只能给个郡主的身份。 “主子,姑娘留宿宫中了。”元日刚得了消息,又来回禀。 沐蓝寻抬头看他,启招帝明目张胆的偏爱是不是有点过了? “对外宣称的是碧莹公主与姑娘志趣相投,特邀请姑娘留宿一晚。” “嗯。”他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清风袭来,夜晚的秋风带着一丝冬意,凤汐离浑身一抖,被冻醒了。 她睁眼迷茫的看着四周,这不是自己的兰裳苑啊! 自己房间可没这么大,而那个泛着丝丝金光的楠木屏风看着就贵气逼人,那娇贵的美人榻,玲珑的八仙桌,哪个都十分的陌生。 她下床走到窗前,白天的记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 大长公主啊,还真是人小辈大啊! 她这是喝了御医的药睡着了吧?启招帝也真够意思,就这么让她大咧咧的睡在了皇宫里。 她感觉这个郡主比皇子公主什么的都吃香。 她趴在窗框上,看着月黑风高的皇宫内院。 不对啊,这皇宫里,半夜都没有巡逻的守卫吗? 窗边趴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见,连守夜的人都没有。 她心中不安,却也不敢随意走动,正准备关上呼呼吹着冷风的窗户时,她听到了一声清晰的拒绝:“我不。” 哪来的声音?隔壁有人? “他原本就无意跟你抢,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声音中带着倔强,是个女子的声音。 “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就好像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没一会,声音再次传出:“不行!他为了我们,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怎能如此不顾情面?” 凤汐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循着声音找到了这间紧闭着的房门,蹲在窗下小心的偷听。 拜托!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含糊?他是谁?能不能指名道姓一下?要不透个身份也行啊! “唔!”一声低喊唤回了她的思绪,里面怎么了? 怎么有股逼良为娼的味道? 屋里应是两个人,可为什么她只能听见一人的声音? 是某人有意压低声音,还是说,他是哑巴? 难不成是故意引我入局?正当她在分析当下的局面时,屋内的人瞬间暴走,衣物的撕扯声,女子的压抑的呼救声,甚至还有“噗嗤噗嗤”的声音。 凤汐离听得头皮发麻,她微微站起身透过窗缝隐约瞧见,一个男子身形的人正把一个女子压在桌上。 凉薄阴狠的笑声传来,她震惊的瞪大了双眸,这个禽兽在干什么? 她一个激灵猛然站起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破碎成渣,屋内的两人一震。 男子微微侧脸,余光扫过门口,当看见那抹明晃晃的黄色时,嘴角扯开了一抹弧度,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另一边跳窗而逃。 凤汐离浑身僵硬的愣在当场,沐沐? 虽然只侧了那么一点点的角度,她也只瞥到了一个鼻尖,但是沐沐的面容早已深刻在她的脑海,只一个鼻尖她也能认出来! 不可能!怎么会是沐沐!绝不可能!! “音儿!!”她还没震惊完,一个比她更震惊的声音响彻云霄。 她扭头看过去,陛下?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院子此时站满了人,宫女侍卫什么的呼啦啦的几乎包围了这间屋子。 “音儿!你醒醒,你看看朕!”启招帝沉痛的嗓音里藏着一抹哽咽,他看着自己怀抱里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女子,漆黑的眼底爆出浓烈的火光。 “把沐蓝寻给朕压来!!”一声厉喝惊得凤汐离如坠冰窖,她站在原地呼呼喘气,突然发现,这些人好像都跟看不见她似得。 她一个大活人大咧咧的站在窗户旁,竟没一人上前询问她。 怎么回事? “陛,陛下!”她喊,依然没人注意到她。 此时她才察觉,启招帝怀中的女人浑身是血,瘫软的身子就那么歪在那里,任由如何的呼喊都没有一丝的动静。 窗外的她捂着嘴,她看着启招帝疯狂的呼唤着怀中的女子,甚至不顾帝王的威严不断轻吻她的脸庞,但是那双紧闭的双眸依然没有睁开。 启招帝绝望的闭了闭双眸,再次睁开后,眼中已没有了柔情,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召楚轩王楚北凌进殿,通知东西大营各将,备战!”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陛下三思啊,此事还未查……”旁边的侍卫长话没说完,就被启招帝一剑封了喉。 众人抖如筛糠,一个个的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凤汐离强压不安,皱眉思索,逃跑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应是那女子两次的拒绝,惹恼了他,故而动手杀了她。 从女子的回复来看,两人应是认识的,但是,他为何要栽赃给沐沐? 而且,她再次环顾四周,甚至走到了屋内,这些人依旧忽略了她,对她没有半点反应。 是自己灵魂出窍了吗?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这是在梦中? 这个念头刚起,周遭就开始旋转模糊起来,她心中一惊,真的是梦? 她赶紧看向启招帝怀中的女子,却已经模糊不清,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陛下,沐蓝寻去向不明。” 她倏然回头,却已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只留下了启招帝绝望的笑声,和那女子绣着荷花的粉色鞋面。 第79章 我想听你喊我汐儿 凤汐离沉入一片漆黑,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正在飘飘忽忽的晃动。 她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床边围了一圈人。 “陛下,郡主已清醒,暂且无碍了。”旁边的老御医诊脉过后,抹了抹额头,悄然退出去了。 她看了眼启招帝黑沉的脸色,他不是要捆了自己来要挟沐沐吧? 不对不对,那是梦里的事。 她挣扎着坐起身,头重脚轻的晃了两晃,旁边的小宫女一把扶住了她。 “起来干什么?再休息休息。”启招帝恨不得自己过来扶她一把,眼睛一瞥,福德公公就把周围的宫女什么的都清出去了。 “陛下,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怎么这么多人?”她喝了口刚刚宫女递过来的莲子羹,暖暖的甜甜的,火燎火燎的胃瞬间好受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睡了一觉?你不分白天黑夜的睡了三天,这叫睡了一觉?” 睡了三天?这个我熟。 上次一睡就大半个月是啥时候来着? 哦,对!是沐沐那次外出遇险的时候。 金手指又来了?效率这么高吗? 若真是这样……她抬眼觑着启招帝,那个女子对陛下一定很重要,是谁呢? 他好像喊她“音儿?” “你若精神还不错,就去看看九皇子吧,你这次昏睡三天不醒,他也悄悄守了你三天。” 启招帝站在屏风处,那个小子虽然没露面,但是他可是一清二楚。 说完,他就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凤汐离心中一紧,自己之前暗藏了一些药粉,原想再试试看的,没想到效果还真是出奇的好,就是嗜睡了些,现在看来好像影响不大了,是适应了吗? 三天躺床上不吃不喝,她自嘲一笑,挺省粮食的。 “郡主,御膳房送来了餐食。”刚进来的宫女又利落的摆了几盘小菜,小心的把她扶到桌边。 她吃的心不在焉,思索着那个可怜的女子,真是失策,没看清她的脸。 不行,这件事必须得调查清楚,沐沐不能平白被冤,那女子也不能遭此无妄之灾。 “我的马车还在吗?”她简单吃了两口,抬眼问了问旁边的宫女。 “陛下已为您备好了马车。”宫女恭敬的回答。 她看着慢慢变远的皇宫大院,压抑的心情逐渐好了一些。 丞相府。 自从她被封为离佑郡主,每次见到丞相夫人,就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极了,还好父亲和天叙依旧待她如初。 她心中难过,却也不想深究什么,之前父亲说要给她换一个大些的院子,她也拒绝了,并不想让人觉得她恃宠而骄。 而且那里住了那么久也有感情了,清静优雅,有来香来夜,还有夏凤和康决,足够了。 她回府后,照例去给丞相大人和夫人请了安,凤林商一脸欣慰,宁念乔依然无动于衷,之前听说她又给自己物色了几个青年才俊,现在却没动静了,这样也挺好的。 她匆匆回到自己的兰裳苑,刚踏进院门,就扬声喊道:“夏凤!” “姑娘。”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她也习惯了。 “沐沐在吗?”她问。 夏凤看了旁边一眼,低声回复:“主子还未回。” 她咬了咬唇,“我想见他。” “属下这就去。”夏凤转身离去。 沐沐还在生气?她有些心虚,心里没底,他还愿意见她吗? 直到窗口再次吹进冷风,她依然没等来夏凤的通知。 她叹了口气,披了件披风就拐进了紫香王府。 来香来夜听了一夜的叹气声,这会看见小姐自顾自的走进隔壁王府,眼中是惊讶也是欣慰。 小姐终于不再故意瞒着她俩了,她俩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角的晶莹,却都笑开了花。 她走到沐沐经常待的书房门口,里面的摆设依旧如初,却没了之前的那抹身影。 她再次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今晚的月色不好,月光明明暗暗。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披风周围的毛圈。 也许是睡了三天睡多了,她望着正当空的明月,知道已经是深夜了,却还是没有一点的困意。 好难过,沐沐还是不愿意见她。 莫名的伤感袭来,她缓缓起身,走到院中的那棵大树下。 “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不该轻易放开你的手,你出来见见我好吗?” 温暖的气息时隐时现,却一直缥缈的看不见抓不到。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拢了拢披风的边缘。 下一刻,火热的气息就包围了上来,后背贴上一片滚烫。 一汪死水的心湖瞬间澎湃了起来,她认命的笑笑,霎那间觉得无比的委屈,沐沐竟让自己等了那么久的时间。 她不发一语,扭过身就埋进了他的怀里,还是那种淡淡的沉木香,她贪婪着闻着,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谁知道这阀门一旦打开了就怎么也关不住了,刚开始她还能偷偷的蹭到他的衣襟上,但到后面就忍得万分辛苦,没一会就不可控的打起了哭嗝。 沐蓝寻在她一进到这里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但是却堵着一口气藏了起来。 看着她孤单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她傻傻的望着天上的月,看着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心中不断地翻滚着她决绝扯开自己的那一刻。 她明明跟那个“姐姐”一模一样,但他就是觉得两人不一样,她喊他“沐沐”时俏皮的语调,她看自己时那眼神中的惊艳,那不顾一切扑向自己时的担忧…… 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绪,也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他只能把手边的披风紧了紧,正想开口,却突然听见她小声的啜泣,他浑身一僵,滔天的悔意将他淹没。 “姐姐……” “汐儿,我想听你喊我汐儿。”怀中传来闷响,他浑身一颤,无奈苦笑:“让我叫姐姐的是你,让我喊汐儿的也是你……” 听闻此话,她猛然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我想听,你喊一声可以吗?” 第80章 我还睡过一个月呢 带着娇气的嗓音酥酥麻麻的蔓延至全身,他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听到了有人沙哑的喊了两个字:“汐儿。” 凤汐离噙着水光闪闪的双眸,染着绯色的脸颊,含笑的嘴角,这一抹含羞带怯看的沐蓝寻心跳不已。 她抬头看着他眉眼中的深邃,此时,月光逐渐黯淡,周围顿时陷入一种令人沉醉的旖旎之中。 她缓缓伸手捂上了那双晶亮的眼睛,踮着脚尖凑近了他,两片凉凉的樱唇贴上了他带着一丝凉意的脸颊,轻轻的啄了又啄。 沐蓝寻眼中一片黑暗,脑中闪过各种瑰丽的色彩,他一动也不敢动,闭上眼细细的感受人生第一次的洗礼。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有时候胆小的像只缩头乌龟,有时候又大胆的让自己瞠目结舌。 就比如现在…… “唔!”沐蓝寻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似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月光不知何时撒了满地,树下的两人紧紧依偎着。 凤汐离咬着下唇,一时间囧的说不出话,美色误人啊! 自己竟然这么,这么的孟浪? 天啊!这里可不是现代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轻浮? “汐儿?”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僵住不动了,他略有疑惑。 “那个,我,我,呃……”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夜色浓重,看不清什么,就让她鸵鸟一会吧。 沐蓝寻轻笑了一声,一直以来心中的憋闷就这么被她轻易的抚平了,还真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啊。 他强迫自己沉了沉心,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汐儿,我有事想告诉你。” 她心中漏跳一拍,垂下了眼神,手指有些无措的掐着自己的衣摆。 “哦,你说吧。”她一副无地自容的认怂的模样,看的他哭笑不得。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此生只有你一人……” 原以为他会怨怪自己那时的自作主张,不自量力,却没想到听到他如此正式的承诺,她一时间呆住了。 “我不知汐儿原本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是陛下告诫我。”他把她拱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虔诚的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接着又凑到她耳旁,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若要给,此生就只给你一人,绝无旁人。” 轻柔的嗓音配着沙沙沙的树叶摇摆声,像是一串串惊雷让她忘记了呼吸。 慢了半拍才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他的怀抱,却好似被焊死在他胸口一样,纹丝推不动。 嗯?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涌向大脑,然后变成片片水痕滑落眼角,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时候她选择放手对他是多大的打击。 “汐儿,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别有压力。”他吻去她的泪痕,有些心疼她的反应。 “乖,不怕,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的言辞有悖常理,她不相信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却觉得莫名的兴奋。 想到以后两人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走路颤巍巍的需要彼此搀扶的时候,她笑他满脸皱纹,他看她笑不露齿。 身边再跑着几个小萝卜头,然后他就坐在摇椅上,给那些个小小团子讲述,他们的奶奶是很早很早之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来的仙子…… 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来,那些小小团子捂着嘴惊讶的瞪着自己的表情,然后就呼啦啦的跑去问她: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好美,好美,好美…… 他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感觉怀里的人一下子拽紧了他的衣襟。 低头看去,某人正捂着嘴一脸惊讶的瞪着自己,跟刚刚想象的画面不谋而合。 他心潮澎湃,再次拥她入怀,“汐儿,汐儿,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的放弃我,听到了没有??” 凤汐离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眼神一会迷离一会沉醉一会阴狠。 可若他俩是一般人家,或许她也就认可了。 但他俩都不是,他生在帝王家,本就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而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虽然配他也算门当户对,但是她永远也得不到那个正式的身份。 孝谆帝当初的决定,他们这些小辈即便知道也不可能昭告天下。 那她就只能是离佑郡主,就这还是秉承了启招帝格外的眷顾,她若想跟他在一起,就要有能站在他身边的能力,身份,地位,金钱,她至少得有一个。 见她这么久一声不吭,他心中有些不安,终于放开了自己禁锢。 “姐姐……”他委屈巴巴的又喊回了原来的称呼,她噗嗤一笑,可奶可盐的小狼狗怎么不招人喜欢呢! “乖啊,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会轻易放开你,你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哦。”她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跟撸猫似得。 他也不恼,她答应自己了! “沐沐,那个……”她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那个金手指暂时不能丢,还是知会他一声吧,毕竟有事还需要他暗中查一下的。 她刚开口,就被对面的人一把抱了起来,他开心的直转圈,也转的她仿佛飞了起来。 “沐沐,沐沐,我也有事要告诉你。”她笑的缺氧,被转的头晕目眩,却还是拍着他的肩膀叫停。 笑声停止,周围陷入了寂静,没人知道,兰裳苑的假山后面藏着一人,他背靠在斑驳的墙上,阴冷的墙角连轻柔的月光也照不进去,隐隐的磨牙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这人紧紧的握着双拳,后脑勺似是无意识的轻磕身后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什么?你又!”沐蓝寻眼中的喜悦还没完全退去,就又被她气着了。 “别急别急,我发现这次跟以往不同了,应该是身体已经适应了,就只是多睡了会……”她小声的安抚他。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睡了三天是多睡了一会?” “我还睡过一个月呢……”她小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他扬声怒喝,这女人,这女人,给个甜枣就打一巴掌,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听我说完嘛!”她捧着他的脸,左左右右的扭来扭去,不禁咋舌,那人的易容功夫还真是了得。 不过谁让他遇见自己了呢!活该他倒霉! 她笑嘻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瞬间抚平了某只炸毛的老虎。 “你最近注意点身边有没有一个叫音儿的女子,关键是她要跟陛下有关系。”她在他耳边悄悄说着。 “音儿?”他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的惊讶,疑惑的问道:“你认识?” 第81章 汐儿,别闹 “陛下,郡主并无大碍,只是睡得比较沉。” 启招帝面前跪了一排太医,各个胆战心惊的低着头,离佑郡主这种嗜睡的毛病以前就有过,那会睡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虽然有些虚弱,但现在看来没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而今日这种情况,跟那时一模一样,众太医还是找不出原因,不过,上次他们有询问过鬼医先生,得到的答复也是暂无大碍。 不过,那会郡主还只是相府的庶女,现在却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了,这区别还是太明显了。 “每日早晚两次请脉,让莫岭来,你们找一人随时在旁边候着,直到郡主醒来。” 启招帝有火无处撒,狠狠地白了众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岭可是宫中太医院的院正,只为陛下一人问诊,虽然已经七十多的高龄了,但医术确是历经几代帝王而经久不衰。 能让陛下破例一日两次请脉都让莫老出面,这郡主……怕不是比什么皇子公主的地位都高。 凤相这是怎么生养的女儿啊?竟然能这么入了陛下的眼? 众人唏嘘不已,各个的眼中高深莫测,陛下真心在乎的人他们也不敢私下议论。 褚国使臣已来此半月有余,和亲之事一直未有决断,今日陛下终于定下了人选。 褚国五公主沐铃音深得圣心,被封为怡贵妃,一月后举行封妃大典。 众人表情各异,大多都是诧异不已,褚国此次来的公主有比沐铃音貌美的,有比她身份高贵的,也有比她年轻的。 大家都没明白陛下考虑了这么多天,怎么就选了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 凤汐离惊呆了,沐铃音?音儿?是她吗? 这才几天?启招帝能流露出那种痛失所爱的表情?都三十多岁的帝王了,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等等!从沐铃音说的话中能听出来,凶手要陷害的人他俩都认识,那么说,沐沐应该也认识。 她转头看着他,那家伙竟敢用沐沐的脸行不轨之事,简直岂有此理! 她是绝对要毁了他那日的谋划,来个瓮中捉鳖如何? 到时候她定要亲手揭开那人的假面目! 不知那会那家伙的表情会如何?一定很精彩。 她把梦中的所见所闻仔细的告知了他。 “你说,那个冒用你身份的贼人是谁?” 她趴在他胸口,沉吟着自言自语。 沐蓝寻也暗暗思忖,心中已有了猜测,其实若他代入自己的身份,那两句话就足以说明很多事。 不过他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看着怀里还在深思的人儿。 汐儿还真是一块宝,这个能预见未来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沐沐!你听明白了没有?我不知道那天具体是哪天,也不太清楚具体位置,你得提前准备啊!” 她抬头就瞧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明显就不是在规划事情。 他却伸手抱紧她,然后提气一跳,跃上了两人头顶的树枝上。 她只感到一阵风兜头罩下,然后双脚就悬空了。 她吓了一跳,“上树干什么?” “我站累了。”沐蓝寻一本正经的胡说。 她嗔怪的瞥着他,他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他笑笑不语,就那么倚着树干坐在了一个粗壮的树枝上。 “汐儿,来。”他朝她伸手。 树上黑漆漆的,月光如银白色的丝线倾泻而下,这一幕如梦如幻,少年伸来的手带着坚定,一身的慵懒惬意,突然就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把手放在他掌中,他轻轻一拉,她就跟朵花一样飘进了他怀中,坐在了他腿上。 两人背后正好斜着一枝向上生长的枝丫,像是椅背一样托着他俩,竟意外的舒适。 “汐儿,我有个疑问。”他搂着她,好一会才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仰脸看着他,面带询问。 他扯开嘴角,啄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你说梦境里你见到那人的侧脸是我的样子,你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对吗?” 他低沉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成年男子才有的浑厚嗓音,听的她眼皮开始打架。 “嗯……我的沐沐才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粗,威胁在先,被拒绝后还杀人灭口,如此拙劣的演技根本不是你的风格。” 她说着打了几个哈欠,还在他胸口拱了几下,像只软嫩的小猫。 他眼中荡开柔情,却也隐着一抹寒光,“你就不怕那才是真实的我?一个失宠的被边缘的异国皇子,如果是个娇软的性子,怕是活不到这个年岁。” “不怕,你一直都有自己的底线,你对康决师傅那样的人都没有断人性命,更何况面对一个并无大错的姑娘呢?” 她迷迷糊糊的说着,沐沐的怀里真的太舒服了。 “假如以后真有一天我变成那样的魔头了呢?”他缥缈的声音轻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她趴在他胸口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一个激灵抖了一下,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风吹的。 她揽上他的腰,“若真有那么一天,也定是因为你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是吗?” “阿寻,要记得永远不要迁怒他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就行,还有我在你身边的不是吗?” 她仰着头看着他坚硬的下巴,而他好像被定住了,好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她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流畅的下巴弧线,然后不知怎的就游走到了他已经凸显的喉结上。 下一刻就被他抓住了手,他低头看来,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汐儿,别闹。” 看着他眼中的神采,她咧嘴一笑,“我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这话说的颇有歧义,但凤汐离又连打了两个哈欠,眼中泪汪汪的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嗯,睡吧,我陪着你。”他把她搂紧了些,小心的替她把披风掖紧,还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她陷入梦乡的那一刻还在吐槽:这是把我当孩子哄了? 第82章 不会这么凑巧吧? “主公,已确定是五公主沐铃音。”一个通身包裹的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蒙面人跪在一处屏风前,恭敬的对着屏风那边的人影回道。 “哦?那个小透明不简单啊,挺有意思的。”屏风那边的人影轻快的开口,声音雌雄难辨,但是听起来就是让人有一种脚底发寒的感觉。 “派人去找她聊聊,她若不愿,你知道怎么安排。”人影扔出来一块木牌,被蒙面人稳稳的接住。 “是!” 屏风后的人影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两个人,看似威胁不大,不过最好还是变成死人比较妥当,先从小九开始吧。 驿馆内的沐铃音得知消息后,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反正都是和亲的命,上离国的皇帝怎么说也比蛮夷的首领要好太多,这下母妃应该也会好过一些。 她眼中荡起水波,回忆起刚到雅安城时,沐蓝寻来找她时说的那些话。 也终于确定这位九弟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他还帮了自己。 原本她就有些好奇,本来她和亲蛮夷的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怎又被安排先来了上离? 半月前,沐铃音刚到自己的小院,还没来得及更衣,就被告知九皇子沐蓝寻来访。 九皇弟?她疑惑,跟这位皇弟接触不多,只依稀有点印象,小时候的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有在看到自己母妃时才有一些孩子的天真。 “让他进来吧。”沐铃音起身走到外室,整理了一下衣摆。 “皇姐,进些年可安好?”沐蓝寻走进门,拱手作揖。 她看着眼前的俊俏少年,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跟在自己后面欢快的追着天上的纸鸢。 而现在的少年已经十六岁了,整整十年的光阴过去了。 “九弟都已经这么高了,皇姐都快认不出了。”她真心的笑着,幼时的他们都还没有那么多思虑,那时候是真的开心。 他看着对面女子的笑靥,自然真诚,气质温婉。 这个皇姐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好相处多了,不像那个怡和公主,娇纵跋扈,看了就烦。 两人坐下叙旧,谈了一些儿时的回忆,沐铃音心中难过,九弟那么小就被送到这里,定是吃了很多苦。 沐蓝寻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心疼,心中涌起了些许安慰。 “皇姐,你看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她看着手中的画像,觉得画像中人十分熟悉。 她抬头朝他望去,他则示意她看下画像右下角。 那里有一行小字:启招十年十月十,安宁。 安宁? 她蹙眉沉思,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皇姐发现什么不对吗?”他抿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她。 “安宁这个名字我有些耳熟。”她攒眉蹙额,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想起来了。 “皇姐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沐蓝寻提醒,她这才一脸恍然大悟。 “是了,她跟我姨母特别相像。”她惊讶的低喊,又接着说,“我母妃有一个同胞妹妹,也生了一个女儿,应该就是她吧!” “母妃和姨母的长相不甚相同,我听母妃说她长得像祖父,姨母长得像祖母。” 这么说来,皇姐跟安贵妃还是亲表姐妹了? “我想起来了,我幼时还跟母妃来过这里,大概五六岁?”她微微抬着头,努力思索着。 嗯?来过这里? 沐蓝寻一愣,安贵妃是启招帝的白月光,而她俩又长得如此相像…… 他立刻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不会这么凑巧吧? “皇姐,你听我说……”他稍微靠近了一些,把自己的猜想如数告诉了她,让她有机会跟启招帝透露一些线索,后面的事会有人帮她查清楚的。 如今,启招帝只留下了她,想必也已经清楚明白了。 沐铃音抚摸着册封的圣旨,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 “公主,陛下邀您进宫。”身边的婢女接到门口公公的通知,就赶紧来传话。 她默默一笑,“更衣吧。” 而在沐铃音不远处的一个精致小院,路过的嬷嬷和婢女都低垂着头一阵风似得走过,就怕被院里的蛇蝎美人叫住了没事瞎折腾。 “你!去把隔壁的沐铃音叫来,就说我这新做了一份粉豆腐,邀她来尝尝。” 院中的怡和公主随意吩咐了院中的一个嬷嬷,也不管她有没有被安排别的事。 嬷嬷上前跪拜,恭恭敬敬的回禀,“启禀公主,五公主被启招帝召进了宫中,刚刚离开。” 什么?被召进宫了? 这个不知廉耻的狐媚贱人,不好好去和亲蛮夷,跑来上离凑什么热闹? 本来她们一行人,有两个公主年岁太小,二公主虽貌美,但身份低微,但沐铃音有什么? 要美貌不如二公主,要身份又不如自己的高贵,连个封号都没有,她凭什么得了启招皇帝的青睐? 一定是那位陛下没看清,毕竟也才见了几面而已,既然她去了宫中,那我也能去。 “来人,梳妆更衣,我要进宫面见陛下。”她冷眼扫了过去,旁边的人身子一抖,连忙扶着她进了内室。 不一会,“啪!”的一声传来,“你轻点!想把本公主的头发扯掉吗?” “你到底会不会弄?这画的什么?滚出去!换人!”一声瓷器的碎裂声伴着叫骂,接着一个婢女捂着脸就跑了出来。 这边鸡飞狗跳的动静很快就就传遍了整个驿馆,沐蓝寻刚踏进驿馆的大门,身边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跟他报告。 那个公主太难搞了,动辄打骂,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他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没脑子的花瓶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皇兄呢?”他扭头问。 “三皇子把醉香楼的厨子高薪聘来了,正在他的厨房里忙活,二皇子一早就去了,去了……” 下人苦着一张脸,没敢明说。 他闻言闭了闭眼,这两个皇兄一个好吃,一个好色,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彰显自己的本色。 “走,先去看看那位吧。”他朝里走去,怎么说也是褚国的人,四皇姐若是折腾的太狠,对褚国的名声也不好。 刚进门,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刃“嗖!”的袭来,沐蓝寻面容一紧。 有刺客? 第83章 她要我娶楚轩王的女儿 利刃叮铃铃的飞来,他的头微微一偏,两指轻松的夹住了,一枚发簪。 他叹了口气,“谁那么没眼色惹了皇姐生这么大的气?” 沐蓝寻闲步走近,高声戏谑道。 屋里静了片刻,随后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踱步而出。 怡和公主一身藕色云形千水裙,裙摆层层叠叠,走动间香味扑鼻,不知道擦了多少香粉。 发簪上还镶着各色宝石,忽闪忽闪的,他看的一阵牙疼,哪里来的花孔雀? “九皇弟?你来干什么?”怡和公主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个阶下囚还活着呢? 她眼中的不屑赤裸裸,瞧着他的眼神就好似他是旁边的下人一样。 还真是没脑子,他懒得跟她计较,“皇姐这样盛装打扮是约了谁吗?” “跟你有关系吗?我要进宫去见陛下,你闪开点。”这是她私下带来的最华贵的一套衣裙,没想到竟先让这小子饱了眼福。 他冷笑一声,“皇姐还真有脸面,想见谁就能见谁?” “怎么?我是父皇亲封的怡和公主,母妃是唯一的皇贵妃,没资格见上离的陛下吗?” 她嫌弃的看着他,自己大老远跑来面见启招帝,他还能把自己拒在门外不成? 这女人怕不是忘了这不是在褚国境内吧?她褚国现在每年还在进贡各种宝物,以维护两国的停战协议呢,她是怎么觉得一个小小的公主能这么随心所欲的? “皇姐这么气势汹汹的跑去见上离陛下,怕不是想间接告诉启招帝,褚国有不臣之心了?”他靠近她耳边冷飕飕的问道。 “胡说什么?”她心中一跳,有些心慌。 这种事她可担不起。 “无召觐见,那可是皇姐有什么重大事情要禀于陛下?”他不再和颜悦色,言辞犀利。 “皇姐别忘了,这是上离国,不是你褚国皇宫,启招帝也不是你的父皇,他可没必要娇宠着你。” “上离国的陛下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他嘲讽的看着她,这种人其他本事没有,拖后腿绝对首当其冲。 怡和公主咬牙瞪着他,“沐铃音能见,本公主就见不得?” 她推开面前的人,这人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在褚国她跟自己母妃抢父皇的宠爱,她那个小儿子又频频跟自己唱反调。 没想到来了上离,那女人的另一个儿子又跟自己对着干,简直太可恶了!! “皇姐,莫怪我没提醒你,五皇姐是陛下选定的,你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若是让陛下察觉了,你觉得陛下是会收回成命……” 他突然后退一步,深不见底的瞳仁中噙着一抹森寒。 “还是借此表达对褚国的不满?你确定你要跟未来的上离瑾贵妃去一比高下吗?” 说完,沐蓝寻拂袖离开,这女人若还执迷不悟,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今日天气晴好,凤汐离琢磨,赋闲在家大半年了,虽说这个世道不用女子外出挣钱养家,但是她天天无所事事也真的挺无聊。 快想想以前看的剧,读的小说都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小姐,相爷和夫人吵起来了!”来夜一路小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的说。 啊?吵起来了? “为何?”她问。 “不太清楚,听闻相爷怒极还摔了杯盏,夫人在一旁哭泣,下人们都被赶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来夜顺了口气,把听来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了她。 她眉心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两人都是长辈,她不太好出面调和,但是…… 还是去看看父亲吧,刚起身,门外就吹进一股狂风。 “阿姐!”凤天叙一头撞进她的兰裳苑,眼神中暗潮涌动,死死的盯着她。 她傻傻的看着天叙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力气之大让她瞬间就皱起了眉。 “你们都下去!”他一脸激动,扭头吩咐来香来夜。 “少,少爷……”他这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真有点吓人。 “下去!”他暴喝,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两人丢出门去。 凤汐离递过去一个眼神,两人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门。 她把人拉到桌边坐下,又倒了杯凉茶放在他手边,“天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凤天叙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眼睛沉沉的盯着她看,眼底的波涛似是要淹没什么。 他不停的喘气,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像是怕她消失一样。 他猛灌了一杯茶,紧紧咬着牙关,下一瞬竟一把抱住了她。 她一口气卡在胸口,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只能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安抚:“好了,没事的,发生什么事了?能跟阿姐说说吗?” “阿姐,我不是,你,你不是……”凤天叙激动的语无伦次,额头上没一会就冒出了不少的汗珠。 凤汐离诧异,究竟什么事让天叙这么激动?是父亲两人吵架的事吗? “不怕啊,有阿姐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阿姐永远站在你这边。”她柔声宽慰着他。 凤天叙看着面前的人清澈纯洁,眼神慈爱,一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眨眼就冷静了下来。 他眸光一闪,垂眸敛目,下一刻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没事,阿姐,我就是了解到某些事情,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而已。”他想起那晚听到的银铃般的笑声,眼神一黯。 “不跟阿姐说说吗?”她歪头笑笑,这个臭小子一副天塌了似得跑来找她,结果她还没开导上,他就好了? 他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欣喜与好奇。 她眼皮一跳,不是穿越的事被他知道了吧?还是父亲他俩聊了些什么大事? 凤天叙看她眼神疑惑,嘴角微微一扯,在她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悚然一惊,干什么? 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天叙!你干什么?”她双手开始挣扎,努力想把自己推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她有些慌乱,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又不对了呢? 男女之间的力气本就隔着天堑,再加上他习武了近半年时间,凤汐离的那点力气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但是她拼命挣扎的动作让他心中一痛,他闭了闭眼,猛然间放开了手,满眼通红的看着她,低低的呜咽。 “阿姐,母亲要给我定亲,她要我娶楚轩王的女儿!” 第84章 她不是真正的姐姐 什么?娶楚轩王的女儿? 楚琳萱吗? 她怔住了,楚姑娘成功了? “阿姐,我不想娶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对面的少年还在委屈,仿佛刚刚的失态没有发生一样。 其实这两人门当户对,楚琳萱虽是王爷之女,但知书达礼,也能明辨是非,是个不错的姑娘。 她抬头看着自家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自然也知道天叙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更何况楚琳萱本就有意于他,只要天叙不讨厌,他俩完全可以先婚后爱的。 但现在看来,天叙是真不喜欢,唉~~关键是,这种事她也做不了主啊! 她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阿姐真的爱莫能助了,你的亲事我是真的没法插手啊,抱歉啊,天叙。” 凤天叙低垂着头,一双拳紧握,阿姐拒绝了他,而且对他的亲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果然,她对自己只有姐弟之情,并无其他。 他咬牙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他不该这么冲动的,他应该徐徐图之,慢慢的让阿姐接受自己。 凤汐离还在柔声的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心中的狂风暴雨让他想不顾一切的把她带走。 他忍了又忍,终于抬眼看她,“阿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娶那个女人的。” 然后,他就浑身戾气的摔门走了。 啥? 天叙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他娶不娶谁,自己要放什么心? 她一脸无语,弟弟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连自家姐姐都不愿意分享了。 她心中暗叹,有些失落。 凤天叙一路狂奔至自己的青溪苑,然后大手一挥,“都出去。”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房中,双手撑在桌面,脑海中飞舞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阿姐不是父亲的血脉,不是丞相府所出,她不是自己真正的姐姐! 不是姐姐,不是姐姐! 当他在窗下听懂了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时,他第一时间就对她心疼不已,然后恍然间就发觉,她若不是姐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自己可以,喜欢了?自己是正常的,自己没有违背伦理纲常!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个拥抱的感觉太美了,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果然,只有阿姐才能给他这种感觉。 他胸中激情澎湃,不自觉的走到了练武场,把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尽数发泄。 整整一个下午,青溪苑都回荡着猎猎风声。 “小姐,少爷跟相爷又吵起来了。”这会换来香来叽叽喳喳了。 她坐在桌前扶额,今天这是怎么了? “少爷说他已有心仪之人,除了那人不会娶任何人。”来香小小声的说着,眼中闪着亮亮的光,这小丫头还挺八卦。 “天叙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嘀咕。 “小姐也不知道?”小丫头皱皱小鼻子,不应该啊,他俩关系这么好。 “相爷追问他心仪之人是谁,少爷抵死不说,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然后夫人就把少爷带走了。” 来香还一脸的遗憾,看的她不由得失笑。 “行了行了,若让人知道你背后议论自家少爷,免不了又要被说教。”她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把她打发下去了。 她最近发觉,自己的预知似乎变得有些可控了,喝得少,梦境里的时间离的就近,而且梦里还穿插着周边的一些小事情。 就好像她在看翻拍的电视剧一样,梦里走一遍,现实里再来一遍。 所有的剧情走向她都了然于心,但是一旦她插手,后续的剧情就全变了。 甚至于她比梦中多吃了一碗饭,现实中竟然能让来香不小心烫伤了手,真的是匪夷所思,没有一点规律。 总之,只要她插手,梦中的走向就全都不可控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蝴蝶效应嘛,她还是懂的。 这种随时随地的小重生也是挺有挑战性的。 “姑娘!”门外响起夏凤焦急的呼喊,她一把拉开门。 “主子传信,到时间了。”夏凤立刻禀明。 什么?这么快? “沐沐呢?”此刻开始,就相当于她插手了,后续的走向就要开始变了。 “主子跟康决在一起。” 不行,她得进宫,启招帝那边她得去稳着。 此时已是傍晚,她选择这时进宫必须得找个万全的理由才行。 当她在御书房见到启招帝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时,就知道一切还来得及。 她上前一步跪拜,被他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私下里就不用行此大礼了,离佑找朕有事?”他一脸疲惫之色。 “陛下看着很是疲累,若您不介意,我给您松松肩可好?”她没法表明真正的来意,只得先暂缓心情。 启招帝看着她飘忽的小眼神,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八成有事求朕了,还不好意思开口。 “离佑还会这等本事了?”他打趣,自顾自的活动着肩颈。 看陛下没有拒绝,凤汐离赶紧上前,回忆着之前学过的几节按摩课。 “陛下,我先给您揉下肩,可能会感觉到酸痛,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她站在启招帝身后,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她活动了下手指,就一把捏了上去。 酸软的感觉立马涌现,他皱了下眉,原本又酸又痛的地方,骤然出现了一丝舒畅的感觉。 他闭眼忍受了一会,轻松舒畅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说吧,这个时候,离佑来找朕究竟是有何事?”他随着她的按压晃动着,难得的放松了片刻。 她咬了咬唇,把冯长君想要女扮男装去参军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把长君的想法,以及自己的见解都一并说了,手下的力道也不敢放松,没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 呜呜,手好酸,胳膊快废了。 从肩到颈已经揉捏了一遍,启招帝还是闷声不吭,她只得咬牙再来一遍。 “好了,可以了。”他睁眼,好像睡了一觉似得容光焕发,眼睛炯炯有神。 “冯校尉吗?”他陷入沉思,当年冯校尉一家三个男丁一同殉国,家中只剩一个幼女,如今这个幼女竟还想去参军,说实在他原本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她有她的理由,又有她的傲气,且那件事多少有他御下不严之责,造成上离痛失国之栋梁。 “是她托你来与朕说的?”启招帝斜睨着她。 第85章 公主不回驿馆吗? 这种事哪能托人来说,她手一抖。 惶恐的回道:“不,没有,是我自己决定的,长君是个优秀且坚韧的姑娘,她不是那种简单嫁人后,就一生在后院相夫教子的女子。” “冯姑娘有远大志向,她不是那种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我钦佩她。”她满脸的严肃认真,虽然认识不久,但她总觉得长君将来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陛下,我被冯姑娘的百折不挠深深感动,她完全可以借由父兄留下的军功,找个好人家嫁了,但她却不想要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她想披荆斩棘走出自己的路,所以,我冒昧的替她来探探您的口风。”说到这里,她低着头悄悄的往上瞥。 正撞上启招帝深沉的眼眸,她下意识就收回了视线,不敢再放肆。 这丫头大长公主的身份有时可以忽略,但她又是异世来的灵魂,想到祖训,他不得不多加一层思虑。 “行了,朕知道了。”他挥挥手让她起来,皱眉说道:“不是说了私下里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吗?” 凤汐离笑笑,这可是帝王,拥有生杀大权的人,她怎么可能把他的客气话当真呢。 “还有事吗?”他一个眼刀子丢来。 “呃,没,没了。”有也不敢说了,实在不行,她就假装迷路在附近溜达溜达,事情还没结束,怎能走呢? “陛下,我能不能用了晚膳再回去?”她期待的望去。 启招帝低笑:“怎么?饿了?” “嗯,有点。”她羞涩一笑。 “既然来了,又怎能饿着朕的郡主,去吧,福德会安排。”他头也不抬地写着什么,一副他很忙,没空再听她闲扯的模样。 “离佑告退。”她福身行礼。 “福德公公,我能在宫里转转吗?”她小声的问。 “这个……” “我就去前面御花园看看,不会乱跑的。”她立刻保证。 得了福德首肯,她立马转向御花园方向。 “公公您去忙吧,不用管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怡然自得的很。 这可是位小祖宗,不管不行,不过,他还得先去趟御膳房才行。 他喊来了宫女青翠,让她照看着凤汐离,到晚膳时间了,给她带路就行。 她原本也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来到御花园后真的是震惊了。 姹紫千红都不足以说明这里的绚烂,她瞧了瞧四周,幸好也没什么人,启招帝有一个地方挺好的,妃子少。 平时在宫中逛逛,遇见的几率就不会太高,很适合她这种不喜欢宫斗的人。 刚绕过一盆洁白的山茶花,她转眼就对上了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 …… 两人对视了片刻,凤汐离首先打破尴尬:“离佑惊扰姑娘了。” 她微微欠身,对面的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还礼:“郡主客气了,小女是褚国沐铃音。” 嗯?沐铃音?那不就是今晚的正主吗? 她一震,上前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女子可不能出事,启招帝就见了几面就给了贵妃的位分,其意不言而喻。 沐铃音一点也没惊慌,轻轻地问道:“郡主怎么了?” 凤汐离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不察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她手一松,羞恼的笑笑,“呃,没事,没事。” 沐铃音笑笑,“郡主不介意的话,去那边的桐水亭坐坐如何?” “好呀好呀。”她忙不迭的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桐水亭,亭子坐落在一处湖边,湖边绵延着大片大片的花海,不远处还有几个造型各异的亭子,亭子之间还有长廊相连。 沐铃音打量着眼前这个不拘一格的离佑郡主,听说是前段时间陛下突然亲封的郡主,也许是没有经过正经皇室教习过,所以身上并没有那种浓重的宫气。 小姑娘看着比自己稍小一些,眼神灵动,却闪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身上的青色衣裙有一种山水缥缈的感觉。 “郡主是自己来赏花的吗?”沐铃音开了话匣。 凤汐离看着面前的人,虽然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却别有一番韵味,她眉眼之间的沉静像是一汪泉水,细腻滋润。 “嗯,原本只是想逛逛,没想到遇见同路之人了。”她也不端着,这人是沐沐的皇姐,他说过这个皇姐很像原主。 “麻烦青翠为我俩准备一壶花茶可好?”她发现沐铃音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宫女,就对身后的人说。 “郡主折煞奴婢了,奴婢这就去。”青翠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下去了。 “没想到郡主这么和善,跟九弟说的不太一样呢!”沐铃音捂嘴轻笑,她身后的婢女被她打发去拿糕点了。 凤汐离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她说的九弟是沐蓝寻。 她眨了眨眼,沐沐跟这个沐铃音感情这么好吗? “沐沐,呃……沐九皇子跟你说过我?”她好奇,沐沐不是那么大嘴巴的人啊。 “九弟人小鬼大,以前在褚国时调皮的很,我年长他两岁,有时候会带着他放放纸鸢,玩一玩孩童们的游戏。” 沐铃音回忆着,九弟的母后后来居上,当时朝中一片反对之声,但还是被褚皇力排众议的压下了。 好日子没享受几年,就被送来当了质子。 沐铃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九弟五岁才升为嫡出,一直被先后的子女打压欺负,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是反抗,刚大了一点,又被……” 沐铃音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九弟的艰辛我都知道,但是我在褚国也不是很受宠爱,也一直没帮上什么忙。” “直到前些天,他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事,其中就提到了你。”沐铃音娓娓道来,凤汐离听的入迷。 “他说我什么了?”她不禁脱口而出。 “这么说吧,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九弟那么的兴高采烈,他并没有说多少,只是那时候的他,看着真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沐铃音拉着她的手,“九弟有的时候不爱说话,那不是生气,而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可别不理他,他这人很容易满足,你只需稍微哄哄他就行了。” 凤汐离抿嘴一笑,还真是!那个家伙好几次都给自己甩脸色,但只要自己下回笑嘻嘻的贴过去,他就既往不咎了,奶呼呼的太可爱了。 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聊了很久,直到满星殿的宫女寻来,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公主不回驿馆吗?” 第86章 皇姐,快咽下去! 沐铃音还没正式封妃,她还不能唤她娘娘。 “回郡主,公主明日要试穿贵妃礼服,还要学习一些封妃时的礼仪,所以,陛下体恤公主,特意安排公主今晚暂住宫中。” 满星殿的宫女恭敬的回道。 这么说来,就只是今晚会在宫中暂住吗? “天晚了,郡主也快回去吧。”沐铃音跟她道别后,就跟宫女回了满星殿。 “郡主,晚膳已经备好,您要回去用膳吗?”身旁的青翠提醒道。 “也好,走吧。”她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沐沐现在在干什么? 夜色已经有些暗,各处的宫灯都已亮起,但还是有些地方昏暗不清,所幸时不时的有侍卫巡逻走过。 嗯?这是哪里?她停住了脚步。 “青翠,我们去……”刚疑惑的开口,前面领路的小宫女“嗖”的一个转身,带着一抹寒光。 凤汐离脑中警铃大作,刚拉开的距离让她险险躲过一击。 她脸色一白,不好!剧情走向变了! 来不及多想,她扭头就跑,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看也没看就往身后抛去一团药粉。 她没空往后看,只一个劲的狂奔,刚刚还不断巡逻的侍卫此时不见一人。 怎么回事?是她误了某人的事被泄愤了吗? 直跑的呼呼喘气,她才扶着一处墙角朝后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寂静的宫灯孤独的亮着,堪堪照亮着那一小片范围。 她压下心中惊惧,轻轻挪了几步,找到一处隐蔽的墙角借由花丛蹲了进去。 还好她今日穿的不是颜色艳丽的衣裙,在现在这处昏暗的花丛中不怎么显眼。 怎么办?她悄悄观察着这处地方,有些荒凉,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不会瞎跑一通跑到什么宫中禁地了吧? 凤汐离蹲了一会,也没见人来找她,但也没见其他路过的人,夜色渐浓,温度骤降,她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 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她必须想办法回去,或者找到别人也行。 站起身她朝着有宫灯的地方走去,走了几步没见什么人,她步伐越来越快,耳边似乎听到了宫墙的另一边有说话声。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过去的那一刻,一个黑影赫然出现,捂着她的嘴,一掌就劈晕了她。 什么鬼? 启招帝终于忙完了一天的活,今日效率挺高,这会心情不错。 福德赶紧上前侍候着启招帝更衣,顺便等候吩咐。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对着福德耳语了一番就退出去了。 “陛下,沐九皇子求见。”福德如实禀告。 那小子来干什么? 他扯了扯唇,笑道:“这两人今日是约好了吗?” “去吩咐御膳房多上几个菜,朕倒要看看,他两人在玩什么把戏。” 福德立马领会,“是。” “参见……”沐蓝寻见启招帝悠哉的出现在门口,惊讶了一瞬。 “免了免了,跟朕来。”他挥挥手,一步未停的朝另一边走去。 沐蓝寻低眉顺眼的跟着,也不多问,老实乖巧。 春辉殿。 启招帝下了龙辇,抬眼一扫就发觉不对劲,怎么殿外一个人都没有? 福德心中一惊,那位小祖宗还没赏完花? “启禀陛下,离佑郡主那会说想去御花园赏花,奴才不敢阻拦,就留了春辉殿的宫女陪着。” 天都黑了,还赏什么花? 启招帝脸色黑沉,“郡主到现在还未归,你们就不会派人找?都一个个傻等着?” 福德冷汗都流下来了,赶紧安排去了。 汐儿也来了? 沐蓝寻暗中思忖,她还真是一刻不得闲啊。 启招帝刚发完脾气,正要进殿去,就被远处奔走而来的宫女吸引了目光。 他双眸冒出火光,一记眼刀扫了过去,福德一溜小跑过去。 “陛,陛下,满星殿出事了……”福德还没说完,启招帝就风一般窜了出去。 沐蓝寻紧跟在后,目光阴沉。 风一般的刮到了满星殿,却见殿外躺了一片的宫女,启招帝怒吼:“给朕围了!” 随即,门外呼啦啦的跑进一二十人,把这里前后左右堵了个水泄不通。 沐蓝寻心中一沉,隐约听见熟悉的呼救声,随后一脚踢开房门,碎裂的木屑飞溅到屋内的两人身上。 沐铃音被一蒙面人掐着喉咙,眼见有人闯入,那人一个闪身躲在她身后,一把短刃就抵上了她的脖子。 “大胆!”启招帝怒喝。 蒙面人贴近沐铃音的耳边,阴冷的声音听的她一阵哆嗦,“你说,是你死好呢还是她死好呢?” 她浑身一抖,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不停的闪过刚刚还在花间笑着的女子。 “只要你喊出她的名字,我就放了你。”蒙面人继续蛊惑着,“你马上就是贵妃了,还犹豫什么呢?” 沐蓝寻敏锐的发觉那人在说着什么,皇姐眼底跳跃着挣扎,他心中猛跳,朝旁边猛喝:“小心!” 那两人下意识往那边看去,蒙面人眼神刚转一半,立刻就意识到被骗,手中的短刃就要刺入,却被一股绵软阻碍。 沐蓝寻则利用那短暂的一瞬,惊险万分的握住了刀刃,另一只手则一拳直攻那人面门。 启招帝也不顾危险的上去一把把沐铃音拉了过来,她被拽过去的一瞬间伸手一把扯下了蒙面人的面巾。 眨眼间众人都愣住了,被扯下面巾的人一脸惊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猛然摔到地上,下一刻,房中燃起熊熊大火。 同一时刻,屋外一阵爆破声,火光四起,刀剑声声声入耳。 窗户破碎的瞬间,另一个蒙面人掷出两把飞刀,沐蓝寻眼瞳骤缩,只来得及挡下一枚飞刀,眼尾却瞥到另一枚直飞向启招帝心口。 不好! 他稳住身形,伸长了胳膊往启招帝那边探去。 “噗嗤!”飞刀射入紧紧抱着启招帝的沐铃音后背。 “音儿!!”启招帝目眦欲裂,抱着怀中不断滑落的身体,一瞬间乱了方寸。 “陛下,快出去!”屋内的大火已经烧到了几人的衣摆,这里不能再待了! 启招帝咬牙抱起怀中的人,被沐蓝寻护着来到了室外,随后又被赶来的暗甲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沐蓝寻再扭头看去,窗边早已没了人影。 “音儿!”颤抖的嗓音从启招帝的口中溢出,他瞬间红了眼眶。 沐蓝寻心惊的发现沐铃音背后的伤口正流着黑色的血,刀上有毒! 他一个箭步上前,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枚丹药。 “陛下,刀上有毒,这个是鬼医夜行的独门精魂丹。”他赶紧解释,这毒一看就凶狠至极,沐铃音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紫。 精魂丹?启招帝愣了一下。 “快喂皇姐吃下。”情急之下,他直接掰开她的嘴把药丸送了下去。 “皇姐,快咽下去!”他在她耳边嘶吼。 一直等到她喉咙处动了一下,他才一下坐到了地上。 皇姐不能死,否则谁也承受不了帝王的震怒。 等一众太医把沐铃音安置好,启招帝阴冷的眼神才看向沐蓝寻。 “郡主呢!还没找到吗!!” 第87章 把她的假脸皮揭了! 沐蓝寻垂首,咬牙沉默。 “来人!”启招帝一甩袖,就要喊人。 “陛下!我相信那人不是离佑郡主,他定是易容成郡主的模样,郡主跟皇姐并无恩怨,她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 沐蓝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被沐铃音扯下面巾的人长着一张跟凤汐离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刻,沐蓝寻就知道,他的计划在他实施的同一时刻就被对方知晓了,那人心思缜密,一计不成竟然这么快就又变了计划。 启招帝眯眼看着他,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之前认错了宁贵妃,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若是再次失去,他定要屠了所有人。 “陛下,找到郡主了。”门外的暗甲卫禀告,领着一人进了殿门。 沐蓝寻急忙看去,见到她安全无虞,心中稍微放下了心。 凤汐离被击晕后做了一小段的梦,刚刚发生的事她在梦中已经知晓。 她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沐蓝寻的手,手掌握住刀刃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鲜血,他跪着的地方已经染了一片血迹。 她心中一痛,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跟启招帝哭诉:“陛下,带我去春辉殿的青翠是刺客。” 她也一并跪在了启招帝的面前,那人应是发觉沐沐一直跟在启招帝身边,不好再用他的面容,竟然当机立断的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了? 真是好心计! 可惜啊,偏偏撞到自己的金手指上。 “福德!”启招帝厉声喊道。 福德颤巍巍的进来禀告:“陛下,青翠已经自绝在春辉殿。” 死了?果然啊! 凤汐离丝毫不慌,既然一样的话,这次她就不能打草惊蛇了。 “陛下,我有话说。”她直视着启招帝,知道沐铃音对他的重要性,她必须速战速决,以免那人把证据销毁。 “说!”帝王的威压弥漫,她默默的看着坐在上位不可一世的启招帝。 心中不禁苦笑,这就是帝王吗?当他不把你当自己人时,那是真的可以一句话就夺你性命。 以前她一点都不怕,觉得大不了一死,没准还能回现代去,那里可比这里好太多了。 但是现在,她深刻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心中的担忧,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坚定,就好像一旦启招帝判了她死刑,他就会立刻跳起来陪她赴死一般。 “我能救回五公主,也能找到陷害我的人。”她一字一句的说,尽管在旁人听来这两件事都不简单。 “那就给你个机会。”启招帝冷冷的开口。 “现在立刻去太医院。”她言简意赅,见启招帝要伸手,又赶紧补了一句:“私下里,悄悄的。” 他蹙了蹙眉,“可。” 随后,她就起身走到福德面前,福了一礼,“劳烦公公带我去太医院。” 福德心中一叹,这小祖宗要干嘛?连地方都不认得,是要去救人还是抓人? 今晚的太医院灯火辉煌,未来的贵妃娘娘遇袭,受了伤还中了毒,一群老家伙忙的满头大汗。 却不料突然进来一人,有几人立刻发现来人竟是离佑郡主。 “不知郡主深夜来此可有要事?”其中一位太医为她医治过几次,过来跟她搭话,并悄悄告诉她:若没什么大事,改天再来,他们今晚有要事。 凤汐离福身一礼,笑道:“花太医有礼了,我奉了陛下命令,来太医院找一人。” 找人? “可否请太医院所有人来前厅一聚?”她也不废话了,那人肯定还在,现在宫中严禁所有进出,他出不去,也不方便销毁衣物。 她定定的看着花太医,身边的福德公公则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您稍后,我这就去安排。”花太医转身去吩咐旁人。 “所有人,包括院中洒扫的下人。”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花太医皱眉,看向旁边的小徒弟,“都听见了?快去把所有人都叫来。” 她走到福德旁边,又跟他耳语了一句,得到福德公公惊诧的眼神。 片刻后,太医院的院子里呼啦啦的站了二三十人,大半都是各个太医带在身边的徒弟,和三五个洒扫的婢女。 凤汐离仔仔细细的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那张怯懦稚嫩的脸。 这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白白净净,身形娇小,看着很是瘦弱。 她走了一圈,然后回到这个小姑娘面前,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姑娘一脸惊恐,看看她又看看旁人,没一会就浑身抖了起来。 “郡,郡主,您,您找我有事吗?” “你怎知我是郡主?”凤汐离笑问。 小姑娘一愣,“师傅为您医治的时候,我见过您。” 哦,原来见过啊! 她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手一伸就要去摸她的脸,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眨眼就压了下去。 “郡,郡主?”小姑娘似是被吓着了,双手捂着脸退后了两步。 “别动,你这边有一片树叶呢!”她笑的温柔,手指带着一抹香气,从小姑娘的鬓角上轻轻拨下来小半片花瓣。 “你看,这不是吗?”凤汐离手指上捏着一片树叶,在她眼前晃着。 小姑娘一瞬间迷了眼,呆愣了片刻。 她双眼一眯,手指转到她腮后,被一缕发丝遮盖的地方明显有一处起了皮,她手指一紧,揪着那块起皮的地方使劲撕了下来。 “啊!”小姑娘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她,却也带动她的手把她的脸皮撕下了一大块。 旁边的人都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她脸上耷拉着的一小块脸皮,而脸皮里面竟然还是正常皮肤的状态。 福德惊了一瞬,暗处的暗甲卫眨眼间就把小姑娘围了起来。 小姑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怎会知道?不可能!主公说过没人知道我的身份的! “啊,郡主!我的脸上起了疹子,见不得人。”小姑娘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演了,你发上的花瓣是御花园的山茶,也是沾在公主身上的,而且,你埋在后院树下的衣裳,上面应该还有被火烧的痕迹。” 凤汐离冷笑,这人看着娇小,心地却十分恶毒。 “什么衣裳?”小姑娘咬牙切齿。 “把她的假脸皮揭了!”她怒斥,不见黄河不死心,那就成全她! 暗甲卫眨眼间就一把撕开了那张已然破烂的脸皮。 院中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刚刚的小姑娘一转眼就变成了离佑郡主的脸! 怎么回事? 她的假脸皮底下还有一张假脸? 第88章 这是我的隐秘 这小姑娘贴了几张皮在脸上? 凤汐离笑了,上下扫视着她,故意激怒她,“长得这般娇小,还以为是个无知稚童,没想到是个侏儒啊?” 对面小姑娘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可怖,阴冷的气息萦绕周身。 她看着面前的人,这人真疯,每天都戴着张假面,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发现后便于逃离。 若不是自己早已知道,怕是对面相逢也识不出。 “你伤了贵妃,又陷害于我,你是逃不了的。”她不屑的笑道,若她没有插手,如今身陷囹圄的就是沐沐了,即便这样,沐沐也受了伤。 “你背后的人我会揪出来的,就像现在把你揪出来一样。”她眼看着对面的人听完后眼神暴怒,伸手一把扯碎自己的外袍,露出里面一身紧致的夜行衣。 她仗着身形娇小灵活,竟躲掉了几招暗甲卫的捉拿,整个人滑溜的像条泥鳅。 凤汐离紧盯着她的动作,突然突兀的朝后退了几步,每退一步,方前站的地方就“叮叮叮”的三声响。 退了三步,耳边响过九声。 小姑娘会缩骨,会用毒,还会放暗器,身形鬼魅迅捷,若不是对凤汐离咬牙切齿,也许就跑了。 而她退的这三步似是惊到小姑娘了,她的暗器从没有人能躲开,从没有人! 下一刻,一双大手擒住了她的脖子,暗甲卫面对一个小姑娘,还来回了几个回合,脸色颇为难看。 “四肢检查一下吧,她全身上下都是各种小机关。”她长吁一口气,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暗甲卫离奇的朝凤汐离抱拳一礼,然后就拎着人不见了。 “郡主,这,这算是找到罪魁祸首了?”福德公公颤巍巍的走上前询问。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那个蒙面人没出来,看来是这个打手不准备要了? 还真是……弃的干脆啊!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太糟糕了,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种梦了,反正沐沐也知道了,她可以拉着他做几回实验。 想到这里,她眼神突然一亮,顿时茅塞顿开。 “公公,我们回去吧。”她找花太医要了几味药材,就赶忙去了沐铃音那里,那边还有一个中毒患者呢。 等她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启招帝的脸色明显变好了不少,但是当她看到还跪在地上的沐蓝寻时,立马沉了脸色。 她心中窝着一股火,看向启招帝的眼神带了一丝不驯,“陛下,公主的药熬好了吗?”她得往里加一味东西。 正说着,从旁边的偏殿走出一位老者,是莫御医。 “听闻郡主有神奇本事,能解五公主的毒伤?”莫御医七十多的高龄,一生医治过太多病患,见过太多的毒物,但眼下沐铃音的毒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御医也没有端着,虚心求教。 凤汐离赶忙虚抬他的手臂,慎重的说道:“莫老先生折煞小女了,只是有幸在鬼医夜行那里见过几味毒药,跟公主毒发的模样很是相似。” 她说着走到桌边,提笔开始书写解毒的几味药材,还好那时候在乡音庄园研究过那几页医经,“您看看这几味药材可否能缓解公主体内的毒素?” 老头拿过药单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眼中越发的激动,到最后甚至一拍额头,大声喊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陛下,郡主用药大胆,却又严格把控用量,此乃绝妙啊!”老头一说到救人立马就容光焕发了。 “劳烦莫老了。”启招帝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莫老赶忙下去配药煎药去了。 凤汐离站着没动,她看见启招帝眼底终于有了笑意,突然想知道最先的梦中,沐沐若真的被陷害成功了,这位陛下是真的会发兵褚国吗? 不过她扭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沐沐,失血加上久跪,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看着还不错,毕竟还是年轻啊。 “九皇子,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她弯腰把沐蓝寻扶起,整了一个后脑勺对着启招帝。 他看着她浑身的不忿,尴尬了一瞬,这是心疼了? “福德,去取些外伤药来。”他递过去一个眼神。 某人又颠颠的跑腿去了。 “郡主,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我一会自己包扎一下就行。”沐蓝寻紧握着手掌,一脸轻松的开着玩笑。 她抬眼一瞪,眼中是他熟悉的火光。 “郡主,真的没事,我现在就去包扎,你别忙……”他赶紧转身,准备去太医们配药的偏殿,却不想话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嘴的枯枝树叶。 “嚼一会再去包扎。”她淡淡的交代他,并没有阻拦。 沐蓝寻此时才反应过来,汐儿定是在梦境里见到过了,所以现在才这样从善如流。 他悄悄凑近她的耳边,快速的说:“乖,我没事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梦中那血腥的一幕。 沐沐将近半个手掌的皮肉与骨头分离,手指骨上也是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是十分严重的外伤,绝对需要缝针的。 她双手有些抖,不过还好,刚刚从太医院顺来的几把具有麻醉药效的草药让他嚼了,虽说干嚼的效果会减半,但是总比没有强吧,能让他少痛一点她就多安心一分。 沐蓝寻刚进去没一会,莫老就端着药碗出来了。 “陛下,公主的药煎好了,不过,老朽总觉得好像还差一点。”他手指抿着上唇的白胡子。 “陛下,再加上一味药引就可以了。”凤汐离开口。 启招帝一怔,“还要药引?” “是的,我有药引。”她站的笔直,眼神坚定。 “是什么?”他问。 她沉默,夜老在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给自己吃了一枚药和一枚果子,从此她的血就有了延年益寿的功效。 当时她只觉得是那小老头夸大其词了,如果是真的,那她不成了行走的千年人参了? 她曾经偷偷的把血滴进了即将枯死的海棠花盆里,神奇的是,干枯的绿叶第二天竟然冒出了新芽。 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不得把她倒挂起来天天放血? “这是我的隐秘,不过,我可以保证,药引对公主无害。”她必须死守着这件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陛下放心,我曾跟随鬼医学习过一段时间,这是他的拿手绝活之一。”她再三保证。 “公主服下后,一刻钟就能转醒。” 什么?莫老震惊,快死的人一刻钟就能转醒?不会是回光返照的清醒吧? “好,朕信你。”启招帝目光沉沉,不能用常理来看待这人,毕竟这个身体里的芯子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凤汐离福了一礼,端过药碗,毅然的走进了公主的房间。 “都出去守着,我不开门都不许进来。”她进门后就一脸严肃的吩咐。 然后锁上房门,她走向床榻。 沐铃音第一时间服下了一枚精魂丹,勉强吊住了性命,毒却一直未解,眼下浑身黑紫,气息微弱。 深吸了口气,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又细又尖的利刃,放在火上稍微炙烤了一下,然后眼一闭心一横,就一把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第8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剧痛袭来,她颊边的汗顷刻间就流了下来,只是刺破了皮肉而已,但是疼痛却是如此尖锐。 她不断做着深呼吸,不能迟疑,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她低头看着利刃上标注的红线,死死咬着牙,一狠心,双手把利刃猛地送进胸口,红线没入皮肉不见。 脑中紧绷的弦嗖的一下收紧,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她一只手紧紧撑在桌面上,一只手又迅速拔出胸口的利刃。 “唔!”她咬破了下唇,嘴中血腥味蔓延,又被她一口口吞下肚。 果然,自己下手太难了。 尖细的利刃上斜挂着一颗血珠,她眼疾手快的把那滴血珠滴进药碗里,终于呼出了憋着的那口气。 鲜红的心头血就那么隐入棕色的药汤里,她忍着晕眩趴在了桌面上。 虽然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但是第一次取心头血还是让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缓了好一会,她取出旁边的药粉,轻轻洒在只有一指宽的伤口上,没一会就止住了出血。 她苦笑,夜老的药真好用。 她得出去了,喂药的事交给她们吧。 当她拉开房门的同时,对面偏殿也拉开了房门,沐蓝寻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正带着笑意跟身边的一个太医道谢。 她心中一松,两件事都已办妥,她左右晃了一下,下一刻沐蓝寻就飞到了她的身边,小心的扶着她,满脸的疑惑:“郡主怎么了?” 她看向启招帝,开口笑道:“陛下,药引已入,请尽快让公主服下,一刻钟最多一炷香,公主应该就会醒。” 启招帝看着她明显有些苍白的脸色,没多说什么,就领着一众人进了沐铃音的房间。 莫老先端起药碗闻了闻,隐约中似是有一股异香,激发了药草的活力。 “陛下,此药药效大增。”莫老如实回禀。 “喂公主服下。”他沉声道。 沐蓝寻左右看看,“汐儿,你?” “无事,有点累而已,我们稍等一会。”她不敢明目张胆的靠在他身上,只是倚着他站着。 一刻钟很快过去,屏风那边突然传来惊喜的声音:“醒了,公主醒了!” 随后,几个婢女眉眼中闪着泪光,一路跑到启招帝面前跪了下去,“陛下,公主醒了。” 启招帝眼中划过惊喜,疾步走进屏风内。 凤汐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模一样! 自己还真是个十全大补丸啊,这心头血更是离谱,谁要是能来一口,啧啧! 她自嘲的笑笑,可得藏好了。 “陛下,公主刚醒,还是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扰了。”沐铃音已醒,至少不会再命悬一线了。 她也该回去了。 真累啊! “朕派人送你们出宫。”启招帝言笑晏晏的说着。 即便看着两人坐上一辆马车,他也没说什么,今晚这两人都有功,就让他们多温存一会吧。 “汐儿,刚刚是怎么回事?皇姐的毒是你解的?”刚坐好,沐蓝寻就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顺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终于能靠着休息一会了,凤汐离嘴边挂着笑,安静的一动不动。 “汐儿?”半天没有回应,他刚用绑着纱布的手碰了碰她的脸,她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瞧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渗血的纱布,他心中一暖,放下了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把她又往怀里揽了揽。 “别看了,一点皮外伤而已,长长就好了。”他柔声安慰着。 “是不是很痛?你明明也算是救了公主,他为何还让你跪了那么久?还不给你包扎?” 她双眸晕起了层层水雾,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不自觉的轻轻的吹着气。 沐蓝寻眼眶一热,这种被人心疼的感觉十分新鲜,他的印象中只有让他坚强的声音,只有看向他时满是佩服的眼光。 从没有这样问他痛不痛,还责怪旁人没有及时照顾他的人,即使这个旁人是当今陛下。 他心中堵得说不出话,恍惚间觉得伤口处灼热异常。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他一只手臂紧紧搂着她,手掌按着她的鬓发,使劲的往自己的胸口挤。 “呃,痛……”她嘴里咕哝着,他太用力,压迫到了她胸口的伤口。 沐蓝寻一僵,松了力道,低头看去。 “汐儿?汐儿!”怀中的人闭着眼睛没反应,他瞳中一颤,又唤了几声还是没反应。 汐儿晕过去了? 他惊愕的发现她胸口处洇出一小片红色,车厢里似是飘荡着一丝甜香。 他心中慌乱,扬声喊道:“回紫香王府。” 万籁俱寂,夜色深沉的如同被泼了浓墨,粘稠不已。 一处昏暗潮湿的房间内,陡然飞出两道身影,“砰砰”的两声撞到门外的柱子上,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疯狂暴怒的磨牙声刺入夜空,周围静谧的让人喘不过气。 “主公,那女人明显知道绿之的藏匿之法,会不会是她无意间暴露了自己?”倒地的一人连忙爬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可能,绿之是我一手培养的,她的能力我最清楚,是绝不可能被人瞧见变装的。” 门内走出一人,惨淡的月光斜斜的照在门框上,映出他的半张胸膛,他整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 金丝滚边的暗青色袍摆在门槛处随风摇摆,透出下面简约大气的黑色皂靴。 那个臭丫头的脸面还真大,能让启招帝动用暗甲卫,那人在位十几年,暗甲卫从未现身过,而最近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了两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是那个女人,又是这个丫头,这丫头就不说了,刚陷入温柔乡的男人热血一点也无可厚非。 但是那个女人,一个无缘无故被封郡主的人,能得启招帝如此重视,究竟是为何? 那个女人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似得,原本计划是拖住那个臭小子的,没想到他突然跑到启招帝眼前寸步不离,绿之反应极快,立马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 连他都赞叹不已,结果那女人更难啃,竟把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给赔了进去。 没能打击到那个男人,太可惜了,如若不然,以他的习性,也许一怒为红颜就发兵了呢! 阴影中的男人双眸中流动着嗜血的光芒,这个凤汐离…… “去查一下这个女人,和她身边的人。”他冰冷无起伏的声音传来,跪在他面前的两人努力承受着压迫感,额头贴着地面。 “是,属下遵命。”幸好,主公没有一气之下废了他俩。 “另外,该救的还是要救一下。” 两人浑身一抖,眼中绝望。 第90章 谁得利最大? 从暗甲卫手中救人? 两人连绿之都打不过,怎么救人?这等于宣判了两人死刑。 阴冷的视线往下扫去,两人如芒在背,咬牙回复:“是!” 沐铃音再次睁开眼睛时,依稀间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嘴里却莫名的有一丝甘甜。 她这边一动,启招帝就探了身子靠近,“音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除了头有些昏沉,后背有些痛痒,其他的也没什么不适。 他看着她眼神虽然还有些茫然,但是面色还算不错,心中也就放下了心,“来人。” 启招帝喊人端来了一碗白粥,小火煨了一晚上,米粒都基本煮化了,喝下去十分暖胃。 他亲力亲为的喂了沐铃音吃下了大半碗粥,又小心的端着药碗帮她吹凉。 沐铃音鼻头发酸,凝视着他的眼神闪着温柔的情意。 “陛下,九弟怎样了?我记得他的手也受伤了。”她轻声问道,语气愧疚。 “他没事,有人照顾心疼,你就别担心了。”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把药一勺一勺的喂完后,柔声叮嘱她:“好了,你再休息一会,想睡就再睡一会,不想睡就闭眼休息一会,我就在旁边。” 经此一事,他也不放心沐铃音再回驿馆了,所幸封妃也没几天了,就让她好好在宫中养养吧。 他看向旁边的福德,老太监接收到视线,立马呈上来几张信纸,里面是暗甲卫审问得来的信息。 那个侏儒症患者看着体量娇小,实则已经二十多岁了,因为会缩骨和易容变装,手上沾染了不少血腥,却从没暴露过。 但这次却栽了跟头,她嘴硬的很,不管怎么用刑坚决不开口,只要求见郡主一面。 见离佑?启招帝沉思,这次她功劳不小,但却有不少疑点,这两人不约而同的都跑到他的面前,要是说没有什么小心思他是不信的。 还有那个青翠,明显是被灭了口,伤害音儿的人为何要冒用离佑的面容?还有那个救走凶手的蒙面人…… 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乱,他双手抱拳撑在鼻尖处,仔细的梳理着整件事,这件事若是音儿被害,谁得利最大? “青衣,查一下沐铃音在褚国时的境况。”是音儿得罪的了什么人,还是有人别有居心?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出现也没人应声。 丞相府。 昨日丞相大人跟自家夫人大吵一架,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却被凤天叙不小心听到了重点。 知子莫若母,宁念乔原本就知道凤汐离的身份,所以她最早发觉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两人幼时感情好她没当回事,就当给天叙找了个他喜欢的玩伴也行。 可谁知道两人日渐长大,天叙对凤汐离愈发的在意了,嫁也没嫁出去,当了郡主也不搬出去,天叙见天的往她院子里跑,她干着急也没办法。 想让凤林商跟陛下求个婚约,可他却说凤汐离的婚事不是他俩能插手的,让她少打歪主意,气的她当场发飙。 怎么说也养她长大,年后她就十七了,又退婚一次,自己作为嫡母操心一下她的婚事无可厚非吧? 怎能说她在打歪主意?眼见自己的儿子要往歪路上奔,她就更不能挑明凤汐离的身份了,就怕凤天叙不管不顾的要娶她,那丞相府可真的要翻天了。 她还没捋顺心口的那股气,凤天叙又跟凤相吵了起来,她越想越不对劲,赶紧装病把儿子拽了出来。 “天叙,娘给你找的那门亲事你若是不喜欢,娘再给你找,你可别跟你爹吵了。”宁念乔拉着儿子的胳膊,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幽怨 “娘,我不会娶楚琳萱的,您别忙了,我,已有喜欢的人了。”他第一次对其他人承认自己已心有所属。 “是谁?”宁念乔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 凤天叙抿着唇不说话,宁念乔突然间就愤恨起来,还真是? “到底是谁?”她眼中的怒火是那么明显,甚至于一瞬间惊到了他。 他眉心微动,苦笑了一下。 宁念乔瞬间冷了脸色,“天叙,你是我生的,别想瞒我。” 凤天叙轻笑一声:“娘,你跟爹都知道她的身份,却一直都不告诉我是为什么?” 她倒抽一口气,眼前一黑,尖叫出声:“你怎会知道??” “我既已知道便不会再藏着掖着了。”说完这句,他淡淡的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就转身离去。 徒留她瘫坐在椅子上方寸大乱。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痛苦煎熬,他只觉得恼怒不已,再想到那个沐蓝寻,心中就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不适合阿姐,自己得想办法让阿姐认清现实。 而此时的凤汐离正在紫香王府睡得昏天暗地,沐蓝寻为她请了大夫,也得知了她胸口处新增的刀伤。 从汐儿干净利落的揪住那凶手时,他就知道这女人又乱吃药了,看她现在睡得沉,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若她这次再昏睡个几天,他定要…… “沐沐?在想什么呢?”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眸看来,发现床上躺着的她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脸好奇的打量自己。 他扯了下嘴角,“这就睡醒了?” 他顺手递过来一杯水,大咧咧的坐在她床边。 “嗯,睡一会就行了,我这回没有睡很久吧?”她得意的瞅着他,满脸的骄傲。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这次对方突然变了计划,如果不是故意混淆视听,就是我们被人监视了。” 她神色一僵,被监视? 自己最多就是个郡主,有必要被监视? 那就是……她眼神幽幽的看过来,一言难尽。 但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是给她提了个醒,梦境的内容不能随便外泄。 就比如这次,她提前告知了沐沐,他私下里做了什么准备她并不清楚。 然后,后续的发展就突然变了,若她没有被敲昏,若她没有再次提前预见,也许她现在就百口莫辩了。 她正寻思着,该怎么瞒着他做几个实验确认一下,沐蓝寻却伸手拉住了她,“汐儿,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觉得凤天叙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91章 这小子打什么哑谜? 嗯?怎么说到天叙身上了?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想说监视我们的是天叙吧?”她脸色严肃,语气急促。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相府昨天发生的事。”他神色正常,就像平时随口的一问。 “昨天?昨天府里吵了好几架,我还没来得及去问父亲。”她沉吟道,不过一会回去了可以先去问问天叙,看他知不知道些什么。 “别问丞相和丞相夫人,你跟凤天叙好好谈谈就行。”他意有所指,听的她是一头雾水。 “天叙怎么了?他闯什么祸了?”她眼中染上讶异,不应该吧?天叙从小就是个温暖的小太阳,从没犯过什么大错。 他瞧着她好像真的不清不楚的,心中替那个狂妄的小子默哀了片刻,汐儿自己是绝不会放手的,若是他想来争一争,那就放马过来吧! 回到兰裳苑后,凤汐离还在疑惑,天叙到底怎么了? “夏凤。”她对着院子喊。 “姑娘有事?”夏凤一如既往的突然现身在眼前。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她:“天叙呢?” 夏凤一顿,“少爷被夫人禁足在青溪苑了。” 禁足? “而且夫人还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她又补充了一句。 …… 某人刚刚站起身的身子一愣,又无奈的坐了下去。 算了,既是夫人交代的,她还是缓缓再问吧。 “来香,把我的药盒拿来。”趁着现下还算得空,她得赶紧做一些药丸,以后那种药不用兑在茶水里了,提前吃一颗就行。 “主子,凤天叙从青溪苑溜出来了。”元日低声禀报。 沐蓝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小子八成已经知道了汐儿不是丞相的血脉,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望向窗外,隐约觉得丞相府的上空乌云密布。 他眉心紧了紧,“让夏凤密切关注些。” 元日抱拳退下,无法想象若是姑娘知道了凤天叙的心思,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空气中的弥漫着一股冰凉的味道,凤汐离搓了搓手,起身活动了下腰板。 这回做了十枚药丸,够用一阵子了,她笑眯眯的。 也不知道宫里的那人怎样了?有没有供出幕后主使? 她小心的把药丸装好,眨了眨眼,顺手就往嘴里丢了一颗。 “来夜!备水洗漱吧!”她朝门外喊,却没得到应答,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阿姐。”她被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自家弟弟推门进来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她眼皮跟着一跳,天叙?他不是被禁足了吗? “天叙?”都这个点了,这臭小子来干什么? 看他自顾自的坐下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眼睛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这小子八成被夫人训斥,心中不爽,来找她诉苦来了。 她就势坐在他对面,这孩子刚被教训完,自己就不能再接着指责了,她笑的一脸温柔,问他:“天叙想跟阿姐聊聊吗?” “阿姐,若我将来有一天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吗?”他低着头闷闷的问。 这个问题,有些坑啊! 凤天叙抬起头,眸光幽深,眨也不眨的看向她。 “什么错事?”她有些心惊的问道,他不太对劲,什么错惹得夫人大发雷霆要禁他足? 看他这样子像是偷溜出来的,难不成他自己跑去拒绝楚琳萱了? “我……”他张了张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 “怎么了?”她追问。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却不被娘亲认可。”他模糊的说道,目光却热切的注视着她。 这小子打什么哑谜?“天叙,夫人对你是真的爱子心切,绝不会害你的,若夫人不认可,想必你的那个想法……” 她平心静气的跟他分析利弊,“将来实现的可能性也不大,你不如试着,改变一下。” 原本想说“放弃”的,但看他脸色瞬间阴沉,她话音一转,说的委婉了许多。 “不!”他咬牙,拍案而起。 之前那些夜不能寐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老天终于听见了他的乞求,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放弃? 凤汐离心中一抖,这小子想吓死人啊! “天叙,你别激动,我就是一个建议。”她连忙安抚他,他明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还来问自己做什么? “阿姐!”他突然一步迈过来,半跪她面前,“你会帮我的是吗?” 她瞠目结舌,瞪着他正握着自己的手,她想挣开他,却被他大力的压制在凳子上。 她震惊的倒抽了一口气,“天叙!” “阿姐,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会帮我的对吧?”他执意要得到她的答案。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她有些生气,天叙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啊。 “我若告诉你了,那就代表,我不再有退路了。”他仰头看过来的眼神漆黑阴沉,带着一丝不羁。 若是在现代,她可能就要拍手叫好了。 但是,这里不是,这里实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践行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风俗。 凤天叙做为官二代,在自己还是小辈的时候,还没有身份权利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选择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疼了一下,语气也柔了下来:“你娘应该是从大局着想的,你别太忤逆,跟她好好商量,不是还有父亲吗?” “我娘不也是你母亲吗?”他轻笑道。 她目光一闪,“那不一样。” 他眯了眯双眼,阿姐的表情不对,她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吗? “阿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放开了她的手,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她双拳紧握,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寒毛直竖,这种眼神,这种眼神! 她不敢深想,就怕亵渎了心中最纯真的亲人。 凤天叙就那么看着她,突然站起身,阳光的朝她一笑,“阿姐,我先回去了。” 凤汐离坐着没动,脸颊上传来触感,她下意识一躲,屏息抬眼看他。 他讪笑,收回了手,转身出了门。 我的天!天叙他,他不会是? 打住!我在瞎想什么?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压下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 出了门的凤天叙并没有走出兰裳苑,而是亦步亦趋的朝着院中假山走去。 他站定,默默地看着假山一隅,“你不会得偿所愿的。” 第92章 能一眼看透我的心思? 他的自言自语引来一声嗤笑:“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称心如意了?” 假山的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对他的不可一世嗤之以鼻。 他冷眼睇着沐蓝寻,此人住在隔壁才不到六年的时间,在阿姐心里能有多大的份量? 两人敌视着对方,气氛紧绷。 “汐儿的身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对丞相大人很是敬重,你最好别乱来。”沐蓝寻警告他,这人有些疯,不知道是不是被汐儿的身份给刺激到了? 汐儿?叫的还真是亲热啊!凤天叙怒极反笑。 “你能不能安全回国还不一定呢!即便回去了,短时间内你也带不走阿姐,你们不光隔着身份地位,还有国仇家恨。” 他冷飕飕的开口,斜睨着沐蓝寻轻蔑地道:“你还有闲情操心别人?” 听闻此,沐蓝寻眸光一沉,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两年之后,他必须带走汐儿,倘若把她留给这个疯子,他是绝对无法放心的。 这小子太心急,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丞相大人或许还不清楚,否则哪还轮到他在这里冷嘲热讽? 他沉默,跟凤天叙话不投机,也没什么可说的。 “站住!” 凤天叙低喝:“阿姐现在还是丞相府的人,某些登徒子还是少来拜访,若是影响了阿姐的名誉……” 他意有所指,眼神阴沉,威胁之意明显。 沐蓝寻蹙眉,又来这套? 若是他真觉得自己被他拿捏了把柄,那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呵……你阿姐没那么肤浅,她比你想象的理智清醒的多。” 汐儿当初还没郡主的身份时,就敢跟萧则叫板,她有自己的底线,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你才认识阿姐几年?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喜好我比你清楚!”凤天叙挑眉,语气得意。 沐蓝寻一怔,意味深长的瞥去一眼,摇头失笑,转身回了紫香王府。 “那祝你好运。”也许,自己太高估他了。 凤天叙像是一巴掌打到棉花上,心情焦躁烦闷。 “少爷,夫人去了青溪苑,咱们赶紧回去吧。”常宝一路跑来,紧张兮兮的提醒。 他脑袋突突的猛跳了几下,心中的郁结之气骤然喷涌,一拳击上假山山体。 “啪!”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指骨传来的剧痛,瞬间就压下了他心中短暂的暴戾之气。 常宝张大了嘴巴,即将破口的惊呼,被某人泛着森冷的目光压在了喉间深处。 他龇牙咧嘴的看了一眼假山上那片暗红的血迹,赶忙追上了已经快要走出兰裳苑的凤天叙。 少爷疯了吗?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渐渐地爬上窗框,床上的凤汐离也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她扭头看向房门处,没一会,外面响起来夜的声音:“小姐,宫里来消息了。” 她坐起身,扬声问道:“什么事?” 来夜推门进来,边走边说:“福德公公说陛下请您进宫。” 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来的还真快,“那更衣吧。” 说着,她就下了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疑惑。 “郡主,陛下在里面,奴才就不进去了。” 福德八拐九拐的领着她进了一栋昏暗阴沉的建筑,然后就替她推开了门,守在了门口。 她扫了一眼头上牌匾上的“天囹”的字样,这地方是天牢? “是离佑吗?”屋内传来问话,是启招帝的声音。 她快步走进房内,里面还算亮堂整洁,没有想象中血腥残暴的画面。 “陛下万福。”她刚福下身就被启招帝虚抬了一把。 “陷害你的那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你才肯说实话,她都已经服毒两回了,把太医院折腾的不行。” “离佑放心,有朕跟着,你可以安心见她一面,务必套出幕后主使。”启招帝小声的跟她打商量,面色慎重。 凤汐离心中一叹,“好,我尽量。” 随后,启招帝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走进书架后的暗门。 暗门后别有洞天,一股腐臭伴着湿气扑面而来,她跟着前面的启招帝往里深入,没一会就来到了一个水坑旁边。 水牢里赫然站着一人,身材矮小,低垂着头,手腕被侧墙上悬挂的铁链束缚着。 听见有人进来,她晃悠悠的抬起头,当看见凤汐离的那一刻,口中爆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尽管她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这尖啸声刺的头皮一紧,好在身后飞出一道残影,“咔!”的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水牢里的人张着嘴,呀呀依依的吼叫着。 这是?被人卸了下巴? 她冷哼一声,扭头用自己的肩膀一顶,“咔吧!”一声,下巴立马就归了位。 让人听着牙一酸,果真是狠人! “逆贼!”启招帝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揉着耳朵还没适应过来。 “我只跟离佑郡主说。”这声音阴沉的很,但从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嘴里传出,实在是违和的很。 “陛下陛下,无妨,就让离佑跟她聊聊吧!”凤汐离赶忙拦下启招帝就要给她用刑的手臂。 梦境里那不断的骨裂声让她后半夜做了一宿的噩梦。 启招帝眯了眯眼,拂袖而去。 她松了口气,转身俯视着水牢里面色惨白的女人。 “你指明要见我不是为了跟我谈心吧?”她走到女人的背后,没有选择跟她面对面。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她甚至能咬碎自己的牙,然后当成暗器激射而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女人听到后背的询问,眼中压过一抹异色,这臭丫头是什么神人吗?怎么这么会躲? “那天,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暗器的?”她张嘴就问了一个困扰了自己几天的问题。 她说的是那天自己后退三步躲过她的三枚暗器的那个事吗? “怎么?没人躲过不代表永远都没人躲过。”凤汐离轻描淡写的回道,好似那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女人咬牙,目视前方,不说话了。 凤汐离轻声笑道:“你就当我是上天眷顾之人吧,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栽赃陷害,与我无缘。” 女人嗤笑,压根不信这种哄骗小孩的说辞。 她又问:“沐铃音死了吗?” “你猜?”轻快的语气听的人牙痒痒,这绝对是人还活的好好的。 女人脑中思绪狂转,一个个设想冒出又一个个被自己否掉。 这个臭丫头究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连主公都不知道她临时变了计划,按道理这世上没人清楚她霎那间的想法,可为什么这丫头就能知道? 难道她真是仙人?能一眼看透我的心思? “你多大了?”女人突然抛来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听的凤汐离愣了一下。 她不是应该问:“你难道会蛊术?”这个问题吗? 第93章 她猜出了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门内传出尖锐的笑声,一个黑影抱着凤汐离就窜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启招帝一惊,还没看清凤汐离的脸,她就一个弹跳下了地,飞奔至门外。 “啊!那些鸟!!快射下来!”她尖叫着喊出声。 启招帝跟着追出来,天囹附近不知从哪里来的十几只鸟,已经飞上了天,正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逃去。 眨眼间,几个黑影向远处掠去,紧接着天空中就不断地掉落着各种羽毛。 “离佑,怎么回事?”启招帝看着她明显焦急的脸色,上前询问。 “陛下,那女人太通透了,她猜出了我的身份。”她小心的环顾四周后,轻声的说。 启招帝心中悚然一惊,这不可能! 这宫中就自己跟离佑他两人知道,别人怎么可能猜到? 凤汐离目光闪烁,她是不可能猜到,但是她猜到了自己能预知的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更惊悚,即便是启招帝,她也不敢冒险让他知道。 而且,那个女人竟然还会鸟语,自己刚进门时她的尖啸声就是呼唤鸟类的信号。 一切的不对劲就是从她的那个毫不相关的问话开始的。 昨晚的梦境本是她怀疑自己给她下了蛊,然后她咬碎银牙试图偷袭,被暗藏的暗甲卫一招制服,之后她就利用唤来的鸟儿携带的毒药,自绝当场,竟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但是,从那个“你多大了?”的问题问出后,一切走向就变了,那女人突然换了问题,而自己下意识的愕然,就好似让她看透了什么。 她疯狂的大笑了几声,又嘀嘀咕咕的吹了几声口哨,然后她就听见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她在跟鸟儿传递信息? 凤汐离当场就悟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猜到了什么,也不能让她把消息传出去。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那女人的动作骇的浑身冰冷。 只见她手臂使劲一扯,被铁链束缚的手腕瞬间脱臼变形,下一刻点点白光就冲她激射而来,而那女人则一头撞上了侧边的石壁。 暗甲卫揽着凤汐离躲过突袭,扭头就看见她已经倒在了水坑里。 察觉到郡主殿下心神不宁,暗甲卫一溜烟的把她送了出来。 等他再回水牢,倒在水坑里的女人已经气绝身亡。 启招帝听完,只觉得荒谬至极,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文义灵后当年经常私访周边列国,会不会是当时走漏了身份?亦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际遇? 凤汐离心中有些愧疚,即便是善意的谎言那也是说了谎的。 “陛下,沐三皇子捉到了一只鸟。”侍卫禀告。 嗯?沐三皇子? “参见陛下。”沐明言的轻快的声音传来,这厮竟然走到了跟前,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死鸟。 “免礼,沐三皇子怎地进了宫?”启招帝和善的问道,语气不甚愉快。 “陛下恕罪,听闻五皇妹前段日子受了惊,却一直没回驿馆,就想来探望一番。” 沐明言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他来看望自家妹妹听着也合情合理。 启招帝尴尬一笑,“这只鸟……” 他看向手中的死鸟,展颜一笑:“刚刚看到侍卫们都在捉拿飞鸟,此鸟直冲我来,我也就自作主张拿下了它。” 说着,他就把鸟儿递给了旁边的侍卫首领。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死鸟,到了侍卫的手里立马活蹦乱跳了起来,跟诈尸了似得。 “多谢。”侍卫道了声谢,就捏着鸟脖子退下了。 凤汐离看着那只还在扑腾的鸟,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启招帝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福德立马上前引路,领着沐三皇子去见沐铃音。 “陛下,所有飞鸟都已击毙,只余这只。”眼看福德领走了沐明言,侍卫长又折返回来。 “陛下,这只鸟能交给我吗?”凤汐离觉得也许这只鸟能带给她一些启发。 启招帝略一思索,干脆道:“明日来拿吧。” “谢陛下!”她笑着应道。 马上就是沐铃音的封妃大典了,启招帝最近心情颇好,这是近几年宫里最大的喜事了。 侍卫长跟着启招帝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而那只鸟还在不停的扇动着翅膀。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天囹,已经有人进去收拾残局了,这个女人心思太敏锐,手法果断,不像是一般的小喽啰,她背后的人恐怕也不简单。 凤汐离坐上自家的马车,一路晃悠悠的驶出了皇宫。 “小姐,冯姑娘给你送了东西。”刚出宫门,来香就递来了一封信。 长君吗? 上次大明空寺一别,她一直没去看望她,当时她惊险之余救了天叙一命,虽然丞相大人携夫人前去拜谢,也送去了谢礼。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陛下对她想参军的事并不反对。 她看着信中的寥寥数语,震惊的瞪大了双眸,长君已经换装去了军营? 信中说,她已得陛下首肯,被安排在一位小将身边做副手,为以防万一,营地主帅汪尧也收到陛下口谕,被嘱咐多多栽培她。 她让自己不必担心,若是方便就去看一看她娘,不想离别伤感,故她就不告而别了。 凤汐离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冯长君乃是将门之后,她有她想走的路,自己尊重她的选择。 她刚刚把信纸放好,马车就一个急刹停住了。 “怎么了?”她在车厢里问。 “小姐,前面的路不通了,好像是来了几个杂耍,把路都堵了。”来夜回道。 凤汐离掀帘下车,遥遥望了一眼,还真是人挤人啊。 “罢了,走着回去吧。”她迈步朝前走去,不愿驱赶这些朴实的百姓。 平日里都是跟亲朋好友们一起游逛,今日不如就自己压压马路吧! 天气越发的冷了,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路上已经有了喜庆的味道。 正好,她现在不差钱,启招帝私下给了她不少赏赐。 还有九衣的新婚礼物,她得琢磨琢磨。 布匹,成衣,笔墨纸砚,都买了不少。 还花费千金买了几本大家的墨宝,正好送给父亲和天叙。丞相夫人喜爱翡翠,也不知道这件翡翠的手串,她喜不喜欢。 凤汐离在整条街上大买特买,不多久就被某些人盯上了。 夏凤和康决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正买的兴奋,冷不丁的被夏凤提议,这才看到康决和来夜她几个都抱了满怀的东西,踉踉跄跄的跟在她后面。 她眨了眨眼,有些尴尬。 “哈哈哈,抱歉抱歉,有些忘形了。”她看向夏凤。 “夏凤,去看下我们的马车,还没过来吗?”她踮脚望向来时的方向,吩咐夏凤去把马车牵来。 她看着康决两人怀抱里的东西,眯眼笑的开怀。 没注意旁边的包子铺里突然冲出几个小乞丐,慌慌张张的一头撞上了她。 康决被怀里高耸的礼盒遮挡了视线,当他发觉不对时,就立刻伸手去抓凤汐离,却还是晚了一瞬。 第94章 想请几位叙叙旧 凤汐离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咚”的一下碰上了一个冷飕飕的胸膛。 “小心些。”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鼻尖掠过一抹清香,她被呛的咳了一声。 康决下一刻就扶上了她的手臂,朝她身后抱拳:“三皇子。” 她连忙站好,扭头看去,褚国三皇子沐明言一身石青色锦衣长袍,一双金边皂靴,上面还明晃晃的印着半截脚印。 他旁边的随从也抱着几个礼盒。 她福了一礼,窘迫的笑道:“多谢三皇子。” 她盯着他脚面上的脏脚印,嘴角微微一扯。 “弄脏了您的鞋子,实乃无意,若您不介意,我陪您去趟玉宝阁再挑双鞋子当做赔礼可行?” 沐明言抬眼看她,眼中平静无波,但她就是觉得那眼神冰冷至极,就好像自己不是踩了他一脚,而是砍了他一刀似得。 这人矛盾的很啊,自己没招惹他吧?不就被踩了一脚吗?至于摆这种脸色吗? “不必了。”他轻启唇角,一撩衣摆离开了。 哼!毛病! 凤汐离心中吐槽,“刚刚撞我的人呢?” “往城外的方向跑了,应该是趁店家不注意,偷拿了几个包子,夺门而出时撞上了小姐你。” 康决把刚刚掉落的东西重新捡起来,正好夏凤也赶着马车到了近前。 她手中还揪着那个撞了凤汐离的小乞丐,“拿出来!” 夏凤押着他,低声喝道,这个小子还趁乱摸走了小姐的钱袋。 小乞丐浑身脏兮兮,衣着破烂,近在眼前却没有一丝的异味…… 凤汐离刚刚提起了心,就迎面而来一股粉末,带着一丝恶臭。 “咳咳咳……”众人被呛的头皮发麻,她脑袋一晕,心道不好,又被暗算了。 “小姐!”她倒下的身体被夏凤接了个正着,来夜吓得一愣神,手上的礼盒散落一地。 康决一把挥开面前的烟雾,眼角余光瞥到那个脏小子猫着腰,已经快要跑出视线了。 他提气跳出人群,朝着小乞丐追去。 夏凤沉了脸色,“来夜,快!扶小姐上马车。” 估计某些人看上了小姐的财大气粗,悄悄做了安排,她们必须尽快离开。 夏凤一扬马鞭,狠狠甩上半空,“啪!”的破空声尖锐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周边的百姓都惊恐的看来,“让开!”她站在车上,满目的犀利。 下一瞬,马车奔跑起来,她继续向空中甩着马鞭,破空声频频传来。 人们惊诧的退开,就怕下一刻鞭子甩到自己身上。 夏凤咬牙掌控着马匹既不能冲撞了人群,又得制造声响让众人警醒躲避。 没一会,马车驶出了人群,她还没松口气,闪过的巷口深处倏地激射出几根银针。 她眼神骤变,出剑挡掉了左边的银针,却已来不及阻止右边飞射的利器扎进马腹。 奔跑的马匹剧烈的嘶鸣着,撒开蹄子猛窜了出去,车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夏凤跳上马背,试图安抚受了惊的马匹,却眼尖的看见马儿嘴角流出的白沫,和那血红血红的瞳孔! 暗器有毒! 她唰的一下扭头看去,马腹上的伤口已经青紫溃烂,紫黑色血管像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这匹马已经没有理智了! 急速奔跑的马车没有方向的乱窜,四周还时不时的冒出暗箭,夏凤辛苦的稳着马车,防着偷袭,已经有些手忙脚乱。 “夏凤!!”康决骑着一匹马从后方追来,霎时间四周冒出无数的飞箭。 她们这个靶子太大太显眼,马匹显然也控制不住了,不能再待在马车上! 夏凤握紧手中的长剑,砍向马车厢与马匹的连接处。 “咔嚓!”一声,车厢前端骤然下坠,没了强劲拉力,整个车厢惯性的朝前翻滚,车厢里来夜抱着凤汐离的手立刻就被甩开了。 两人闷头就往地上砸去,来夜瞪着眼睛,一时间连尖叫都忘了。 康决早有准备,他扑向凤汐离的下方,给她当了肉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就势翻滚了数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夏凤拎着来夜,落地的还算稳当。 凤汐离软绵绵的趴在康决的背上,依旧毫无意识。 几人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城门边缘,疯马没了束缚,踩踏到了好几个百姓,又没头没脑的几步跑的没了影。 马车厢翻滚着砸翻了好几个摊铺,一时间四周哀声遍野。 几人被百姓拉住讨要说法,寸步难行。 “你们是哪家的人啊?街上怎能这样纵马狂奔?” 一个灰布上衣的黝黑汉子拦在康决面前,他的馄饨摊位被车厢砸的稀烂,自己的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啊!哥哥,哥哥!”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哭喊出声,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正不停的呼喊着。 夏凤跟康决对视一眼,眼神凝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马突然狂奔,撞伤了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可眼下,小姐昏迷不醒,还有暗处放冷箭的人,他们得想办法拖到救援的人赶来才行。 康决递了个眼神,夏凤秒懂,她小心的走近,一脸愧疚:“对不住了各位,我家马儿受了惊,惊扰了大家,有任何损失我们都会一并赔偿。” “你说赔偿就赔偿啊?这是我多年的书稿,被你们的马车碾压的不成样子,怎么赔?” “我家娘子有了身孕,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们赔多少银钱也不够!” “就是就是,皇城脚下,竟然还如此猖狂,没有王法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见状竟偷偷的当街躺地,还装模作样的哀声叫唤,想要讹上一笔。 夏凤气的磨牙,她们遭的暗算偷袭没办法跟这些百姓诉说,只能暂时认了这波指责。 “抱歉,各位……”康决说到一半,隐晦的察觉到暗处冒出了几把袖箭,正瞄准着无辜的百姓,而四周建筑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十几个黑衣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 屋顶的一黑衣人伸手指向城外,那意思很明显,若不想伤及无辜,就出了城门外,否则,他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康决两人怒火中烧,还真是卑鄙无耻! 不给两人思考的时间,围观的百姓中突然有两人倒地,不停的抽搐,翻着白眼,吓得周围的人尖叫着跑开。 “走!”夏凤咬牙切齿,若是小姐清醒后得知有这么多百姓被连累,定是不愿意的。 夏凤背着凤汐离走在前面,康决跟在来夜几人的身后,几人面色黑沉,朝着不远处的城门走去。 “这位大哥,这是我们丞相府的腰牌,刚刚的骚乱造成的损失,还麻烦您跑一趟相府告知,眼下我们临时有急事,需出城一趟。” 康决在出城门的前一刻拉住了一个守城门的小兵,快速的交代了一句。 几人踱步而出,一眨眼身边就围上来了几人。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恭敬有礼的朝几人抱拳:“多有得罪,我家主上想请几位叙叙旧。” 叙旧?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叙旧? 谁信? 第95章 再往前就得跳河了 这么大费周章的只为叙旧? 谁信啊!! “你家家主是谁?”康决立马问道。 男子冷淡的看过来,长臂一伸:“这边请。” “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不如改天再叙?”夏凤试探的问道。 黑衣男子轻飘飘的斜睨着她,“主上精通医术,或许可以为你家小姐诊治一番。” 夏凤心中咒骂,可不是精通吗!小姐在他俩眼皮底下遭了暗算,若是今日不能安全带小姐回去…… “请!”男子语气重了一些,有些不耐。 几人围着他们四人,看似保护的架势,实则是把四人各个方向的退路都堵了。 走了半刻钟,四周已经有些荒凉了,夏凤和康决不停的寻找突破口,两人的后背都湿了半截。 周围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他们这些人的脚步声,似乎连风都停了。 前面领路的黑衣人蓦地停下了,康决两人也屏息的注视着四周,有埋伏! 康决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看样子不像是黑衣人这边的,若真是这样,对他们并无坏处,也许可以趁乱离开。 下一瞬,就像是突然沸腾了的开水,不远处的灌木里猛然间冒出数十号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举着大刀朝他们砍来。 为首的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拔剑瞬间灭了两人,但来人众多,黑衣人一时间分身乏术,对康决几人的紧守顿时松懈了几分。 “先看看。”夏凤趁乱跟他低语,不知这些人有何目的,他们现在被夹在中间,只能先静观其变。 倘若这些人是来找黑衣人麻烦的最好,若不是的话,那他们几人就危险了。 两人刚刚达成共识,一把尖刀就往凤汐离的后背刺去,康决见状想也不想的劈出一剑,不等夏凤转身,一名黑衣人一剑抹了偷袭之人的脖子。 那人被一剑断魂,倒在地上,露出脖子后面黄色云朵的刺青。 是黄夷刺客!上次不是已经清理了吗?怎么还有? 黑衣人剑指他们几人:“站着别动!”转身又扑了出去。 “夏……夏凤,我怀中有黑白两个瓷瓶,里面的东西混在……一起,洒在地上……你们闭气,逃……逃出去。” 凤汐离短暂的清醒了一会,趴在夏凤的颈边努力的说着。 夏凤心一凛,立刻找到了那两个瓷瓶,“闭气!”她小心的跟康决传音,然后下一刻就踩碎了两个瓷瓶。 一阵风吹来,两人心中默数,五息之后,周边的所有人都开始摇摇晃晃,两人也装作不适跪在了地上。 直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攻击,七七八八的倒了下去。 他俩猛然一个起身,康决一把拽过不省人事的来夜,往背上一扔,与夏凤两人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憋到脸色发紫,他俩才吐出一口浊气,还好,两人闭气及时,总算逃了出来。 “小姐怎么样?”康决问道。 夏凤扭头看了看,蹙眉:“暂时无碍,但还是得赶紧回去。” “咱们俩得分开。”康决提议,那些黑衣人比黄夷刺客难搞,小姐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少顷,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迂回的往城门处靠近。 果不其然,黑衣人又追了上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一批。 黑衣人见他俩兵分两路,当机立断也分成了两个方向紧追不舍。 康决轻啐一声,急奔向前的身影突然扭身一转,躲过了某处伸来的魔掌。 他毫不犹豫的换了方向,知道这些人来追他八成是以为自己背上的是凤汐离。 小姐只是陛下亲封的一个郡主,为何总是招来这些不怀好意的人? “哗哗哗……”耳边传来流水声,他跑到了护城河附近,近来雨水偏多,气温骤降,护城河水流也较往常湍急了许多。 他叹气的止住了步伐,没路了!再往前就得跳河了! 他眼神一沉,压低了背后之人的脑袋,真该死! 面前是五个黑衣人,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如今,背后还背着一人,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河水,心中已有决断。 “你们究竟是何人?想干什么?”他声音冷冽,怒斥道。 “把你背后的人送过来!饶你不死!”黑衣人眼中泛起森森的寒光,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眼见康决一动不动,黑衣人一挥手:“敬酒不吃吃罚酒,上!” 康决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转身跳进了护城河,下落途中他松开了背后的人。 “噗通!噗通!”两人几乎同时落水,湍急的河水冰冷刺骨,昏迷的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姐!我在这!”康决甩开膀子游了过去,赶紧拉住了凤汐离挥舞着的手臂。 “小姐,水流太急,不能游,我们需得等到平稳之处才能上岸。” 康决无奈,他跟夏凤换了人背,估计她那边的追兵更多,但好在小姐在这里。 他兵行险着选择跳河而逃,只希望凤汐离能撑住这刺骨的河水。 幸好那些黑衣人没有再追来,否则还真不好说,希望能骗过他们。 随波逐流了一会,终于飘到了水势平缓的地带,他拖着凤汐离往岸边游去。 离城门越来越远了,还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凤汐离抖着身体上了岸,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不清人,干呕了几声,无力的趴在了地上。 “小姐,抱歉,我私自决定跳河,让您受苦了。”他心情压抑,每次出事,他都连累小姐受苦。 “没事,我们快走吧。”她撑起上半身,天快黑了,自己一身湿是绝对过不了夜的。 雅安城的护城河有一处连着淮境大运河,整条运河贯穿上离国东南方向,他们现在身处雅安城的东北方向,离正南的城门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里离皇家狩猎场倒是不远,密林里还是比较容易藏身的。 康决小心的扶着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密林走去。 现在不是狩猎中,密林也没那么危险,至少不会有什么大型凶兽了。 康决找了一处略微干燥的草地,捡了树枝,在林边生了火,把凤汐离扶到了火边。 总算能喘口气了。 趁着天色还有些亮光,他去猎了一只兔子,简单的烤了烤,两人干巴巴的吃了几口肉,身体也算有了一丝力气。 潮湿的衣服总算烘干了一些,“小姐,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他看着炊烟袅袅,脸色凝重。 凤汐离顿了一下,似是明白了,点头起身。 第96章 问些隐秘的事情 康决扑灭火堆,把两人待过的痕迹抹掉后就扶着凤汐离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前面闪过一个人影,康决立马警觉的把她护在身后,厉声道:“谁!” 树后走出一个身影,两人惊了一瞬。 “小姐?”芬芳惊讶的看着凤汐离一身的狼狈,旁边的康决则一脸警惕。 “你们……出什么事了?”芬芳一身的粗布麻衣,背后还背着一个竹篓,手上拿着一个小铲子,像是在采摘什么。 她走到两人面前,左右看了看,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芬芳?”康决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偏远的林子里遇见她。 凤汐离垂眸,脑袋一抽一抽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康决皱眉,这里是皇家的狩猎场,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她怎么进来的? 芬芳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听说这里有猪蝶草,我来寻几株,武馆需要。” “我现在在振威武馆做厨娘,有时武师们走镖,有时训练也会用到。”她简短的解释了几句。 猪蝶草?什么东西?康决纳闷。 凤汐离轻笑了一声,“猪蝶草,化瘀消肿止痛的效果最好。” 康决恍然大悟,看着芬芳欲言又止。 他并不清楚原本好好的芬芳,为何突然之间离了府,对外说的是要回乡成亲,但现在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成亲后又回了雅安城? 小姐对她的态度颇有些冷淡,他也不好请她帮忙。 凤汐离闭了闭眼,对芬芳的感觉一直很矛盾。 “康决,我们走吧。”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放她离开了,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康决小心的扶着她的手臂,两人走的磕磕绊绊。 “小姐,我扶您吧!”芬芳小跑上来,自己从小陪着小姐长大,而现在她明显体力不支,康决一个男子,照顾起来畏手畏脚。 她小声的低语:“我就把小姐您送到外面。” 康决立刻眼巴巴的看向她,若是有芬芳来搭把手,他就能腾出手做些别的事情了。 “……好。”凤汐离也不矫情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 她现在头痛得很,正拼命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那个沐明言估计有问题。 她这一路上不停的回忆着,出了宫之后几人都在一起,为何自己晕了?来夜和康决却一点事都没有? 从那个小乞丐撞了自己后,她可以肯定那时候还很正常,然后就是被沐明言扶稳了身体,当时那股异香十分明显,不太像是男子会用的熏香。 然后就是小乞丐撒的那股粉末,她知道有一些毒单独接触并无大碍,但是要是同时接触到了两种或者三种,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她只能这样猜想了,也不知道对不对? 芬芳知道凤汐离并没有原谅自己,一路上扶着她也不多话,康决去前面探路,又时不时的回头把她俩路过的痕迹抹掉。 狩猎场比想象中的大多了,几人走到了夜色黑沉,也没走出林子。 只能寻了一下风处休息片刻。 “小姐,我这里还有张饼,您先垫垫肚子吧?”芬芳从背篓中翻出一个小包袱。 “不用了,我吃不下。”凤汐离闭着眼,有一种宿醉未醒的感觉,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蹦跳,直冲天灵盖,头痛一波接着一波。 一个冷颤从头抖到脚,她猛然惊醒,隐约觉得面前站着一人。 “康决,什么时辰了?”她咕哝着问了一句。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子时了。” 她心中一惊,不是康决! 脑中晃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又做梦了。 她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身,面前却模糊一片。 “凤姑娘真是坚韧异常,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扛得住醉美人的香毒呢!”这人语气十分赞赏,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醉美人?”她有些疑惑。 “一香一臭就能瞬间激发她的醉,让人神志不清,昏睡不醒,却被说是毒,着实委屈了些。” 他声音柔和,似是闲聊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凤汐离愣了半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竟是沐明言?! “你?三皇子为何要暗害于我?”她余光瞄向周围,芬芳靠在树下似是睡着了,康决不见人影。 “暗害?郡主在说什么?”沐明言轻轻扯了下嘴角,一步步靠近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离佑郡主,我真是来救你的。” “救我?你怎么知道我流落在此?若不是你从头到尾的跟着,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凤汐离低声喊道,竟又闻到了那抹奇异的甜香,她倏地捂住了鼻子,猛然退后了几步,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看着她恶心反胃的不停地干呕,沐明言眼底掠过一丝困惑,为何她的反应跟别人这么不一样? 原本是想来套套她的话的,现在看来她跟别人的反应大不相同,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现在发生的事,她清醒后都会记得? 他视线望向她的身后,远处的打斗声已经清晰可闻,此刻是个绝佳的机会,她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 沐明言突然之间决定,在她身上再下一遍醉美人,他就不信了,别人中了醉美人就一睡不醒,即便清醒了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为何就她不同? 他眸光灼灼,这女人果然有趣的很。 他指尖微动,不由分说的捂上了她的口鼻。 凤汐离瞬间炸毛,用尽全身力气的反抗,却无法撼动对面的人一分一毫。 鼻尖处是醉人的甜香,一丝一丝的往太阳穴里钻,她被捂着口鼻,挣扎之下缺氧的越发厉害。 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沐明言忽地松开了手,得了自由,凤汐离下意识的猛吸气,一股粉末劈头盖脸的撒下。 好臭!她脚一软摔倒在地,瞬间晕了过去。 沐明言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蹲下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有一丝反应。 这才是中了醉美人的正常反应,敢情之前是量下的太少了? 真没意思! 他正寻思着强行叫醒她,好问些隐秘的事情。 下一瞬,刚刚倒下去的人一个挺直坐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这么快就醒了? 凤汐离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人,脱口而出:“你是谁?” 第97章 你是谁? 沐明言敛眉看着她,这女人玩什么把戏?还装不认识? 他目光突然凝住,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 凤汐离身后疾速跑来一人,看她正坐在地上,面前又站着一人,就立刻把她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剑尖指向那人。 “你是谁?”康决质疑的问道。 “你是谁?”凤汐离瞪着跑来的人问道。 两声质问出口,在场的三人都怔住了。 康决傻傻的看向凤汐离,脑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姐?”他微微张着嘴,扭头看她。 “你喊谁小姐?”凤汐离表情淡淡,扯开了他还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种密林一看就不是人们经常驻足的,来这里干什么? 她视线落在树边的一个姑娘身上,惊讶的上前呼喊:“芬芳!芬芳!” 沐明言心中一动,还认识人?那就不是失忆? 醉美人无非是让人有宿醉的反应,只是记不得中毒时的经历,并没有失忆的功能。 但是,这女人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和那个侍卫了吗? 他暗中思忖,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 现在的她眼神清明,动作一丝不苟,真的不太像是中了两次醉美人的人。 这女人总能不经意间刷新他的认知,他再次试探性的开口:“离佑郡主,我是来救你的。” 黎右?郡主?凤汐离睫毛微颤,抿着唇没吭声。 这两人她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人还昏迷不醒,这如何是好? “你说来救人,就这样子救吗?”凤汐离微笑的朝沐明言看去,客套中带着疏远。 “小姐……”康决吓得脸色苍白,小姐不会真的不认得他了吧? 他额头冷汗滴下,心中不安渐起。 凤汐离嫣然一笑,“走吧,该回去了。”说着她就朝前走去。 沐明言和康决随后跟上,突然间她一个回身,皱眉看着两人,“谁带路?” 沐明言略一躬身,笑的肆意:“郡主,这边请。” 康决刚迈出去的脚步顿在当场,他怒目瞪着沐明言,这人是谁?他以为小姐会跟他走吗? 转眼却见凤汐离看向他这边,对他点头一笑:“那芬芳就麻烦你了。” ……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人走了。 不对劲啊,小姐真的失忆了?为何只记得芬芳? 康决拿捏不定,但也不能真把芬芳一个女子独自留下,只能选择背起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心思各异,彼此之间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带路的沐明言突兀的停了下来,“郡主的家人寻来了,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凤汐离闻言,福身一礼:“多谢。” 沐明言嘴角一扯,多谢? 这可太有趣了! “阿姐!”凤天叙眼尖的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凤汐离还来不及退后,就被他抱进怀里,她蹙眉,天叙变得不太一样了。 “天叙。”轻柔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严厉,凤天叙浑身一僵,小心的放开她,垂眸看去。 阿姐身上虽然有些脏污,但看着还算精神,只是那扬起的嘴角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她神情惊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有股久别重逢的怪异感。 “阿……阿姐?”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一时间愣在当场。 “辛苦了,我们回去吧?”她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抱,歪头看着他。 他有些怅然若失,是那天他吓着阿姐了吗? “好,我们先回去。”他牵来一匹马,就要扶她上马。 她目光闪烁,“有马车吗?” “马车进不来林子,阿姐先忍耐一下吧。”凤天叙伸手过来,没发觉她有一瞬间的僵硬。 “汐儿!”熟悉的嗓音喊出了一个让她陌生的名讳,凤汐离心下震惊,敏锐的察觉到周遭的气氛紧绷了起来。 她哭笑不得的看向来人,沐沐跟天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她心中恍然,不知道这两人谁能先发觉到不同? “沐沐。”她依旧笑的平淡,坦然的望向沐蓝寻。 一段时间不见,他跟天叙都变了不少,缘分真的很奇妙,自己无故消失,又平白回来,不知道这两人会是什么反应? 她有些好奇,静静地观察着两人。 沐蓝寻原本悬着的心在看见她安然无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在听到她那陌生又熟悉的声调时,心中咯噔一跳,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凤汐离挥挥手,率先往前走去,“不骑马了,先出林子再说。” 沐蓝寻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凤天叙则一路小跑追随而去。 康决背着芬芳走来,站在他面前,低头不语。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锁。 康决把昨日从宫中出来后,所有的事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这一路凤汐离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离奇状况。 “林中的那些人是哪边的人能分辨出来吗?”沐蓝寻沉吟道。 康决回忆着刚刚的状况,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人,一开始他以为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那些人之前出手还招招狠辣,但不知不觉间就明显在放水了。 他打不赢,但也脱不了身,当下就悟了,这些人只为拖住自己,小姐那边有情况! “那些人跟城门外遇见的那波人是同一批,属下无能,没能套出他们口中的家主是谁。” “还有,小姐不记得我了,但却记得芬芳。”康决觉得此事蹊跷,是小姐暗中做戏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沐蓝寻压下心慌,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去再说。” 出了林子,凤汐离坐上马车,远远的看见沐蓝寻三人也走向自己这边,她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 康决几人跟在后面,一个个心事重重,芬芳已经清醒,被凤汐离叫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芬芳进了车厢后就拘谨的坐在角落,背后的竹篓放在脚边,“麻烦小姐把我送到城门口就行了。” 凤汐离阖着双眼,轻轻回了一句:“嗯。” 进了雅安城的城门后,凤汐离马车后面跟着的人终于散了,就只剩下沐蓝寻康决和凤天叙三人了。 “小姐,太好了,你没事。”夏凤也等在城门处,来夜跟在她旁边,看见凤汐离后一脸的激动。 她朝来夜安抚性的一笑,完全忽略了夏凤那惊愕的表情。 “阿姐……”凤天叙小步挪蹭过来,刚要开口就被打断:“有话回去再说。” 凤天叙得到白眼一枚,登时就觉得怪异无比。 她扭头钻进了马车,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小姐生气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凤汐离的气场明显变了,大家一头雾水,在外奔波了一天,既然安全无虞了,就不急于一时了。 “天叙,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梳洗更衣了。”到了丞相府,她温柔的看着自家弟弟,言下之意是今日不见客了。 凤天叙只能点点头,阿姐好冷淡。 沐蓝寻不停的深呼吸,衣袖下的双拳紧握,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叫嚣着:“姐姐,是姐姐!” 深夜,万籁俱寂。 凤汐离收拾好了一切,静静地坐在软榻上翻着书,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响起,她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去,嘴角轻扬。 门被推开,一身长袍的沐蓝寻站在门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前厅抱拳揖礼:“姐姐。” 第98章 沐沐,我要走了 凤汐离笑着走出卧房,沐沐果然是第一个发现的。 “怎么不叫汐儿了?”她好笑的调侃他,却发现少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 她心一沉,“抱歉。” 沐蓝寻走上前,眼神复杂,“姐姐不必抱歉,能再次见到姐姐,我很开心。” 凤汐离也不纠缠这些,眼神示意他,“坐。” 沐蓝寻乖乖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包花骨朵,娴熟的开始泡茶。 她眼底荡起一抹赞赏,沐沐依然是如此的有眼色,比天叙那个小呆瓜聪明多了。 “你别担心,这次我两人互换,应是有什么原因的,我心中有感,她会回来的。” 凤汐离轻声安抚,知道他最想问什么。 沐蓝寻倒茶的手一抖,眼眶微热,心中的空洞终于有了着落。 “姐姐,我,我不是要赶你走……”他讷讷的说,认真的看向她。 凤汐离笑笑,没去戳破他故作的坚强。 “她来后,都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吧。”她喝了口芳香四溢的玫瑰,记忆中的味道在舌尖晕开,有种时空错乱的晕眩。 于是沐蓝寻就从萧则成亲宴上的羞辱开始,娓娓道来。 直到天空破晓,院子里也隐约有了声响。 沐蓝寻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他站起身,对着凤汐离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悚然一惊,连忙上前扶他,却被他紧紧地握着手臂,“姐姐,我一直没有正式感谢过你,这次就让我圆了自己的心愿吧!” 凤汐离跟他僵持了片刻,见他意已决,也只得放手,有些局促的坐下。 “沐沐……” “姐姐,我一直都知道,那年冬天的那床棉被,是姐姐舍了一整个冬季的炭火换来的。” 沐蓝寻目光幽深,那床棉被不算华丽,但是崭新厚实,跟前一天晚上还裹着破棉絮的夜晚相比,真真的暖到了心底。 后来他无意中从姐姐身边的丫鬟那里听到,那年冬天,姐姐的卧房里没有一丝的热气。 她瞒着所有人,给他送去了人生中最暖的一个冬季。 凤汐离惊讶的眨着眼睛,那时自己年纪也不大,被所有人交代不能跟隔壁的某人有所接触,但她知道那个小小少年过得有多艰辛。 她不忍心,思考了很久,还是悄悄预支了一整个冬天的炭盆,卖了换钱,跑到外面买了一床崭新厚实的棉被,又辛辛苦苦的通过暗门送去。 “那么久了……”她嘴角扯开一抹笑意,当初的小小少年现在已经仪表堂堂了,甚至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她很欣慰。 “姐姐,那些年的笔墨纸砚,书册字帖,我知道都是你准备的,姐姐对我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沐蓝寻说的认真,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凤汐离心中一跳,再也受不住的赶紧扶他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做的那些微乎其微,实在担不了你这样的大礼。” 她额头有些冒汗,熟悉的晕眩袭来。 “沐沐,我要走了。”她突然开口,看着面前的人呆愣的瞪大了双眸。 “要好好的……”她话音逐渐消失,然后就那么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揽着她的肩膀,不敢动也不敢用力,两人就那么坐在地板上。 初晨的凉意丝丝入骨,他几乎连呼吸都停了,望着桌上茶杯里的袅袅热气,渐渐的没了动静。 他心头剧颤,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他不敢低头去看,只是不断地喃喃低语:“姐姐说你会回来的,姐姐说你会回来的,姐姐说你会回来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心中的不安窜上顶峰,就要被这漫长的等待折磨疯了! 他咬着牙垂眸看去,怀里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清浅的呼吸着。 “汐儿?姐姐?”他抖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脸,微颤的嗓音融入了一抹哭腔。 “汐儿?你醒醒,你先醒醒,你看看我再睡,汐儿!汐儿……”他急躁的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口中狂乱的叫喊着她的名字,惊动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夏凤和康决。 屋内的声音清晰刺耳,夏凤不得已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沐蓝寻疯狂的哭喊。 两人坐倒在地上,主子抱着怀里的人喊得声嘶力竭,夏凤都要以为小姐驾鹤西去了。 啊呸!! “主子,小姐她?”夏凤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沐蓝寻阴鸷森冷的眼神吓得咬住了舌头。 “滚出去!”某人眼眶血红,闪着幽幽寒光,好似恶鬼一样盯着突然出现的人。 康决眼疾手快的把夏凤拉了出来,又干净利落的关上了房门。 两人在门后捂着胸口呼呼呼的直喘气,太吓人了!那眼神,那眼神!没人怀疑,若刚刚有人递过去一把刀,主子绝对会把周围的一切都砍个稀碎。 他俩同时一抖,不约而同的离房门又远了一些。 好在里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凤汐离头晕的很,四肢酸软,胃里面翻江倒海,想呕却呕不出,好像躺在一块坚冰上面,又冷又硬,还特别的吵。 吵?谁在吵吵?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抹亮光刺进眼眸,她下意识就又闭上了眼。 “汐儿!”浓重的鼻音捣进耳膜,她恍惚了一瞬,好像听见沐沐的声音了? “汐儿!你看看我!”沐蓝寻眼睁睁的看着她睁了一下眼就又闭上了,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拿手指掰开她的眼皮。 “嗯……沐沐,阿寻?”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咕哝着喊了一声。 没人知道,当“阿寻”这两个字被他捕捉到时,他血红的眼底浮起了漫天的水雾。 当心终于落到肚子里时,凤汐离已经被紧紧抱住,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骨头不堪重负的在嘎吱嘎吱作响。 她被勒的呼吸不畅,浑身像被碾压一样疼的她直翻白眼。 “轻,轻,轻点……阿寻,你勒疼我了,阿寻!!”她牺牲了口中最后一口氧气,张嘴咬上了他的肩膀。 沐蓝寻终于如梦初醒般的松了力道,喘着气看向她的眼睛。 那眼神不是姐姐的冷静自持,是属于汐儿的漫天火光。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真好。 “阿寻,你怎么了?”凤汐离发觉掌下的胸膛在颤抖,不对,是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话没问完,她就察觉到了异常,上一段记忆还是狩猎场里沐明言想要捂死自己的画面,怎么一转眼就到了…… 她左右看了两眼,震惊了。 这里是自己的兰裳苑? 第99章 难道是原主回来了? 眼下的场景不对劲,但此时的沐蓝寻更不对劲,他从没有这样激动反常过。 “阿寻,阿寻,我在呢,我在呢。”她抱着他的脖子,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脑,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吟。 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她才龇牙咧嘴的提议:“阿寻,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好凉好硬。” 刚说完,她就浑身一轻,沐蓝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把她按在腿上沉默不语。 她原本想下来坐到对面去的,但看着面前低垂着的头颅,她心一软,就老老实实的窝着不动了。 眼角瞄到桌上的玫瑰花苞,她脑中灵光一闪,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难道是原主回来了? 她若是回来了,那我……又怎么? 刹那间,她就明白了。 她捧起沐蓝寻的脸颊,看着他还有些微红的眼尾,心疼的直吸气。 自己消失了一会儿,所以吓着他了是吗? “乖,我不走,既然这次没走成,那以后就再不会走了,阿寻,不怕哈……” 听到她说“不走”,他瞬间又揽紧了她,“汐儿,若是,若再有下次,我就……” 凤汐离赶紧捏住了他的嘴,可不能乱说话。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 眼见已经天光大亮,院子里的丫鬟已经开始了走动。 而夏凤和康决依然紧紧的守着大门。 窝在熟悉的怀抱,凤汐离一夜未睡,此时眼皮沉重,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挤得眼角泪水涟涟。 “沐沐,我有点困。” 她仰头看着他流线型的下巴,眯着眼笑:这弧度真好看。 “嗯,困了就睡吧!”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初晨的阳光。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睡醒了再想,不着急。”他低声轻哄,只要她回来了,不管耽误了什么,在他这里都来得及。 沐沐的怀里就像是生了安眠药,每次一靠近就困的不行,她好几次都想研究研究,但次次都扛不住的先睡了过去。 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恍然大悟,“等等!醉美人的事还没跟沐沐说呢!还有沐明言,这家伙绝对心怀不轨!” 慢着!还不能睡!快醒醒! 凤汐离心里奔腾着咆哮,奈何眼皮子跟抹上了强力胶似的,合上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随后,她的意识也归于沉寂,绵长的呼吸一起一伏,沐蓝寻就这么听了一会,把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 看着她乖巧的睡颜,他潋滟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转瞬间就换成了另一种森冷。 青溪苑里凤天叙死死的捏着手中的信纸,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她怎么敢?她怎敢??” “少爷,丫鬟说小姐还在睡。”门外传来常宝模糊的声音。 他手中的纸张几乎被揉碎,扭头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常宝说完就等着吩咐,却半天没得到回应,刚张嘴:“少爷……” “呼啦!”房门被一把拉开,凤天叙板着脸出现在面前。 “准备出门。”他交代。 “可是,夫人叫您去她房里。”常宝小声的回报,夫人最近管少爷管的特别严,出门回府都要第一时间报备。 凤天叙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漆黑的眼底刮过一丝暴戾,“不去!” 常宝大惊,少爷从没有这样忤逆过夫人。 他眼瞅着凤天叙疾风一般的向府门方向奔去,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他,少爷不去夫人那里,他要怎么交代? 谁知下一瞬凤天叙一个鞭尾扫来,擦过他的手背就甩上了院中摆放的盆栽。 “哗啦啦。”瓷器的碎裂声把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惊着了,凤天叙眯着眼横扫一圈。 “都不准跟来!”话落,他就消失在了青溪苑内。 少爷拿了长鞭?这是要干什么?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凤天叙身份尊贵,平时也不是爱惹事的主,也没人来找他的不快。 但今天他带着长鞭,一脸凶相的出门,明显是要找人麻烦的。 常宝抖着唇,“快,快去找小姐。” 这府中若是谁能最快安抚凤天叙的脾气,那凤汐离绝对当之无愧。 他立刻安排了旁人去兰裳苑找小姐救命,自己则悄悄去了书房。 凤天叙出了府门后就直奔振威武馆。 不多时,他就敲开了武馆的大门,借口来看望之前教导自己的冯武师,就顺利的进了门。 冯远思得知自己的爱徒竟然登门拜访自己,心中雀跃非常,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厅赶去。 数月不见,凤天叙气质变化明显,已经褪去了那独属于少年的青涩,那原来明亮的眼瞳如今看着好似蒙了一层雾。 “师父。”凤天叙听见脚步声传来,弯腰抱拳。 冯武师一愣,凤天叙周身清冷,神情漠然,看着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习武之人向来敏锐,他隐约的发觉凤天叙的周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他眼神扫过,眼尖的发现这位天赋异禀的爱徒手臂上缠着一道长鞭。 这装备,是要干什么? 冯远思敛下心神,客套的问道:“凤公子纡尊降贵,不知有何要事?” 凤天叙沉默了一下,还是直白的说出此行目的:“师父客气了,我想来找一个人,有些事想亲自问一问。” 找人? 冯远思轻笑,“凤公子想找谁?” “你们的新厨娘,芬芳姑娘。”他坦言。 冯远思抬眸看去,芬芳来武馆做事也好几个月了,一直没出什么错,算是武馆的人了,如今凤天叙满脸杀气的来找人,他一瞬间就想拒绝。 “凤公子虽说身份尊贵,但芬芳已经不是丞相府的人了,如今……”他本想干脆婉拒了,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 “少……凤公子?”惊喜的喊声从门口传来。 芬芳一身水绿色麻布长裙,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盆,盆里面是一些蔬菜瓜果,像是刚从地里采摘下来。 屋内的两人同时望向她,她心中一颤,少爷的眼神好冷,他是来找冯武师谈事情的吗?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的,我这就离开。”她抱歉的福礼,就准备退走。 “等等!”凤天叙扬声喊道,直接掠过冯远思走上前。 “我有事想问你,你有时间吗?”他直接开口询问。 冯远思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凤天叙不请自来,还一脸不爽的跑来质问他的人。 先不说芬芳到底有没有犯错,即便她做错事了,但她现在是武馆的人,自己就站在面前,他还是有权过问一下的。 “凤公子,芬芳现在是我武馆的人,她离开相府几个月,相信手上活计什么的已经交代清楚了,我们武馆上上下下十几号人的伙食就指望芬芳了。”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她忙,她很忙。 凤天叙眸光深沉,“芬芳在我相府做事十余年,我如今却是见都不能见了?” 第100章 昨晚干什么了? 冯远思蓦地一股火气窜上脑门,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当初那个阳光憨厚的小少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 芬芳愣住了,凤天叙如此呛声的模样她没见过,冯远思横眉怒对的表情也是头一次。 她心中忐忑,赶紧拉住了又要开口的冯武师,小声的跟他打商量,“冯大哥,别这样,凤公子既然都找上门了,我就简单跟他说几句,没关系的。” 凤天叙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别说找一个厨娘,就是找武馆随便一人那也得立马出现在他面前。 冯远思有苦难言,他可是知道凤天叙的水平,他那一手长鞭甩的是炉火纯青,今日又带着武器上门,怎么想都不像是只找人谈事这么简单。 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芬芳奇异的眼神止住了话头,他转眸看了看凤天叙,又定睛看了看芬芳,心中无奈。 “好吧。”冯远思无力,至少凤天叙不是明着杀上门的,否则他一个小小武师也是扛不住的。 随后,他看了两人一眼,就出了前厅的大门,转了个弯不见了。 芬芳压下躁动的心,朝凤天叙看来。 他这期间一直合着双眼,察觉到某人的视线,他缓慢的睁开双眸,眼中没有一丝暖意,就那么盯着芬芳,像是猎人在打量路边的一块石头是不是碍了他的事。 芬芳不自觉的垂下眼,等他发问。 凤天叙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了身边的桌上,“这个你认得吧?” 她低垂着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瓷瓶,上面还有她不小心磕掉了一个角的瓶口。 她不安的心瞬间就揪成了一团,小心地觑着他的表情,却发现那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与冷冽的寒意。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少爷知道了,他知道了自己为何会离开了相府。 即便那不是危害生命的东西,也让这个之前一直阳光开朗的少爷动了气。 她自嘲的苦笑,为自己不久前的奢望感到可悲,又有隐隐的怒意,小姐对外是一派的慈善祥和,没想到背后还是告诉了别人。 “认得。”她颓然的回话,满嘴的苦涩。 凤天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阿姐留你性命,又把卖身契还给了你,我想你应该明白。”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凤天叙就辞别回去了,临走前给武馆留下了两株百年人参。 冯远思出神的看着那两株参王,他是越发的搞不懂这个少年了。 凤天叙刚从武馆大门出来,就迎面碰上了急吼吼赶来的凤汐离。 他眸光流转,周身的阴霾一扫而空,突然就变成了雨后的青草,阳光欢乐的朝着她笑。 “阿姐怎么出来了?我出门时听下人说你还在睡。”他自然的走上前,看着面前的人鼻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心下了然。 凤汐离看他一脸的淡然,武馆的门房也恭恭敬敬的送他出来,一切都自然的不得了,她当下就一脸的尴尬。 是哪个把她从梦中喊醒,一脸天下要大乱的神情急慌慌的告诉她,少爷甩着鞭子出府找人麻烦了? 这是要找人麻烦的模样? “呃……就是早醒了一会,然后又睡了个回笼觉而已。”呜呜呜,哪是早醒啊,分明是晚睡。 “你一会还有事吗?不如我们去醉香楼吃点东西?” 原本是想回去接着补眠的,但又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这会出现在这里太刻意。 凤天叙笑的柔情,“好。” 她转身上了马车,一回头就看见他也跟着上来了。 她愕然:“你的马车呢?” 凤天叙挠挠头,“我出来的急,没安排马车。” …… 赶情这个大少爷出门是用一双腿狂奔的? 她无语,总不能现在把他赶下车继续狂奔吧? 马车晃悠悠的往城中心最热闹的街道驶去。 没人注意到,武馆对面的一个小摊位旁,一个年轻的男子逗着手中的鹦鹉,轻而又轻的吹了几声口哨,然后小鹦鹉就展翅飞走了。 男子斜睨着武馆大门后那一片青绿的衣角,阴邪的扬着嘴角。 凤天叙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然靠在马车车厢壁上,睡得正香的某人。 阿姐是“醒”的真早啊,靠在硬邦邦的车厢壁上都能睡着? 她昨晚干什么了?本想着她被劫持,惊险刺激了一天,他体贴的让她早些休息,不去打扰,没想到……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忽闪着不甘与狠戾。 阿姐跟他并没有那层不可逾越的关系,那如今他就定要争取一把。 他轻手轻脚的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康决小声吩咐着:“走的慢点稳点,阿姐睡着了。” “是。”康决点头,马鞭跟挠痒痒似的拂过马背,真的是走的比人还慢。 凤汐离睡得不省人事,没一会就歪向一边,凤天叙顺势坐在了她旁边,小心的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 与此同时,元日正跟沐蓝寻汇报着刚得来的消息:“凤公子的确去了振威武馆,停留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然后一出门就碰见了小姐。” 沐蓝寻目光闪了闪,那个小子现在是越发的急躁了,已经有些钻牛角尖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汐儿已经不是以前的姐姐了? 他暗自琢磨,那个小子并不傻,但他前面这十几年过得相当顺遂,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倘若将来他接受不了汐儿的拒绝,还真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这次他私自把芬芳的事透露给他知道,一是想看看以他的方式他准备怎么解决,二是他也想引出芬芳身后的人,总感觉那丫头没说实话。 “他俩人呢?”他脱下刚刚训练完的衣服,准备沐浴更衣。 “小姐跟凤公子去了醉香楼。” 没回来?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看了过去,元日低头不语。 “让夏凤跟康决好好看着她俩。”他沉思了一下,又交代道:“这几日找机会让春耕回来一趟,最好能让他告几天假。” “是!主子,明日二皇子他们就要回去了。”元日提醒,这次褚国来使,联姻顺利,双方都很满意,至少启招帝和主子都很满意,至于别人怎么想,管他呢! “陛下有说什么吗?”他放下湿漉漉的腰带,深深呼了一口气。 “启招帝下旨让您护送褚国使臣队伍出国境。” 那岂不是今晚他就要去驿馆做准备了? “嗯,你下去吧。”说完,他转身去了盥洗室。 驿馆的一处院子,刺耳的狂叫声不止:“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噼里啪啦的碎片声混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不断冲击着耳膜。 沉溺在温柔乡的沐风泽被尖叫吵得直皱眉,“那个疯丫头又在搞什么?” 第101章 阿姐,我有话说 沐风泽眼神不耐,却被一只纤细的手喂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子。 “既是疯丫头,公子又何必管她?”青衣罗衫的女子歪坐在软榻旁,捧着手中的果盘,正一颗颗的喂着软榻上的人。 “呵,你可知你口中的疯丫头,可是褚王的心尖宠,褚国的怡和公主呢……”他面色不虞,可笑的看着眼前的人浑身一抖,不小心摔了果盘。 女子滑到地上,低头怯喏道:“公子恕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随意妄言,明白了吗?”他捏着她的下巴,两只瞳孔闪着不一样的寒光。 女子半张着嘴,神情迷离。 “出去!”他手指一松,收回了那抹摄人心魄的瞳色。 女子还愣愣的跪在地上,直到被人粗鲁的拽起,才恍然的发现软榻上的人早已不见。 “我不走!凭什么那个丫头能当贵妃?我……” “你什么?那是启招帝亲自选的人,即便是父皇来了也不能说什么,你还想上天不成?” 沐风泽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那紧闭的房门,这丫头干什么都咋咋呼呼的,这样的性格能活到今天还真是祖宗保佑啊! 怡和公主恼怒的抓过桌上的糕点盘子,看也没看的朝门口扔了过去。 “啪!”盘子撞上门框碎成渣渣。 “我不服!!”她狂喊。 沐风泽眼中厉色一闪,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疯够了没?事已至此,我们明日就要返程,你给我安分点!” 怡和捂着脸颊,眼睛一瞪,指着沐风泽就要叫嚣,被他一掌击晕,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找绳子把她捆起来,明日出城后再松绑。”他磨着后槽牙,有这种妹妹还真是糟心。 说罢,他指使着驿馆的小厮把她捆了个结实,一点也不在意那位是褚国地位最高的公主。 “二皇兄这是怎么了?”门口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沐蓝寻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瞅,旁边还跟着沐明言。 这两人怎么凑一起了? 沐风泽心中有气,语气颇为生硬,“还能怎么着?某些人不知死活的非要作死,我可是还想多活几年的!”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沐蓝寻问道,眼神却不自觉的瞥向沐明言。 沐明言察觉到他的探究,笑的没心没肺,“别指望我,我跟她向来不和,皇兄也不想回程的路上太热闹吧?” 沐风泽一僵,真是该死! 他气不打一处来,拨开面前的两人就闪身出了院子,他要静静。 “皇兄!去偏厅,九弟为我们准备了晚宴送行呢!”沐明言扯着脖子喊,那可是一大桌子菜呢! “九弟,你看这……”沐明言笑呵呵的,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酒壶。 “我们先去等着二皇兄。”他笑着引路。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静悄悄的马车,从正午到夕阳西下,一步未动。 康决跟夏凤换了一次班,夫人两次派人来催凤天叙回府,被他视而不见,他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凤汐离睡醒,不问世事。 派来的小厮也不敢回去,也不敢催促,一个个缩手缩脚的站在马车不远处,眼巴巴的等着某人清醒。 车厢内视线变得昏暗,气温也逐渐降低,凤天叙挺直腰板的坐了一整个下午,左边的肩头上是凤汐离沉重的脑袋,就这样睡到了临近黄昏,这得困成什么程度? 睡梦中的凤汐离感觉一个失重袭来,她浑身一惊,睁开了双眼,瞬间就被僵硬的脖子和酸痛的腰背刺激的清醒了过来。 “呜呜。”她哼唧了一声,眼前的昏暗让她怔愣了片刻,“咦?这是哪?” 怎么一觉醒来天黑了?难道是天没亮吗?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阿姐睡醒了?”暗沉沙哑的嗓音从耳边传出,她嗖的一下扭头。 “啊!”脖子扭到了。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大手就覆了上去,揉捏了起来。 凤汐离吓得立刻起身,却被按在位子上,“别动,这样的姿势睡了一下午,不舒服是必然的,我帮你捏一捏。” 记忆刹那间回笼,她频频吸气,不知道是受不了脖子上的酸痛,还是对眼下的情形,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揉捏的手恢复了原有的温度,车厢里的光线也彻底的暗了下来。 此刻气氛异常的诡异,凤天叙的沉沉的目光就那么盯着她的后脑勺,凤汐离脑中思绪万千,两人之间从没有这样僵持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崩断了。 她趁他一个不注意,猛地逃出了他揉捏的手掌,把后背紧紧地靠在车厢的另一边,结结巴巴的道:“天,天叙,没事了,我好多了。” 他掌下的脖子一空,手还停在那里,瞧见她闪躲的身影,他轻声一笑,缓缓的收回了手臂。 “我们,回,回去吧?”她提议,心里七上八下的。 下一刻,一双略带寒意的冷光就扫了过来,“阿姐不是说,要一起去醉香楼吃点东西吗?” 凤汐离一窒,这种气氛里,谁吃得下? “等了阿姐一下午,我饿了。” 她心中一痛,天叙的眼神不一样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少年不见了。 “好,我们去吃饭。”她两步窜出马车,下地的一瞬间就傻了,面前明晃晃的“醉香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什么情况?瞬移了? 马车旁边转眼就围上来几人,一个个跟看救世主似得盯着她,“小姐……” “阿姐饿了,吃完饭再说。”冷飕飕的嗓音从车厢内传出,众人立马噤了声,下一刻,凤天叙就出现在眼前。 “阿姐?”他唤她,口吻熟悉。 “嗯!先吃饭吧!”她率先走进醉香楼。 身后的人一个个苦着脸,康决跟夏凤交换了个眼神,这顿饭怕是吃的不会太平静。 “你去知会主子一声,他在驿馆。”夏凤跟他低语,凤天叙神情不对,他真要发起疯来,对小姐的冲击最大。 醉香楼掌柜的也算认识她,看她就两人就餐,还要订包厢就觉得奇怪,只可惜就剩一个了,还是大型的。 凤汐离咬牙定下了,今日他们姐弟俩得把话说清楚了。 凤天叙灼灼的目光追着她不放,眼底微红。 两人坐定后,等着小二上完了菜,他锁紧了房门,然后在她对面翩翩坐下。 凤汐离扯着嘴角朝他看去:“天叙,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可以吗?” 凤天叙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的一如既往,“嗯,听阿姐的。” 凤汐离心中绞痛,这样美好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一顿饭静谧无声,凤汐离吃的胃痛,嚼蜡一般的咽下口中食物,反观凤天叙,风卷残云的一通扫荡,很有他往日的作风。 如果不是他总带着些侵略性地眼神看她,她还能好好的吃完这一顿。 她慢条斯理的嚼着饭菜,心惊的发现对面的人已经放下了碗筷,托着下巴一脸乖巧的等着她。 “阿姐,我有话说。” 第102章 那种喜欢 凤天叙轻松的语调配上严肃的神情,让人不自觉地一凛。 凤汐离心中莫名一紧,她抬眼看向他,眼神中有一丝哀求。 别说,天叙,别说…… 他低沉的笑着,愤恨,不甘,期待又绝望的捅破了那层脆弱的窗户纸。 “阿姐,我喜欢你呢!” 她心中“咚”的一跳,僵了一瞬,咧着嘴道:“我,我也喜欢天叙啊!” 他缓缓站起身,隔着桌子朝她这边欺近,“阿姐,是想要娶你的那种喜欢。” 他简单直白,双眼黝黑深邃,看着她慌乱的眸子反问道:“你也是一样的吗?” 她“刷”的一下站起了身,带倒了身后凳子。 “砰”的一声闷响,砸进了门外守着的夏凤和常宝的心里。 常宝苦哈哈的偷偷瞥过来一眼,夏凤黑沉的脸色让他心惊肉跳。 凤汐离屏住呼吸,瞪着他,这臭小子疯了? “你,你不能……”她掐着桌板。 “我能。”他嘴角扬起,眼神势在必得。 她心一沉,他知道什么了? 他俩对外的身份可是亲姐弟,这小子想翻天吗! 她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碗盘嗡嗡作响,绷着的表情也差点碎了。 呜呜,手好痛! 凤天叙瞳孔一缩,垂眸看向她蜷起的手指,白嫩的指尖已然变得通红。 他伸手把她红彤彤的指尖握在了掌心,“阿姐……” 凤汐离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她不敢冒险去询问天叙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怕他没了顾虑更疯了。 “天叙,我,我是你阿姐啊!”她支支吾吾喊着,眼中除了拒绝还是拒绝。 “是吗?你是吗?”他忍无可忍,双手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眼神中的认真就像当初他不顾一切要习武时的一模一样。 “阿姐,从小到大我都只听你的话,就这一次,这一次,你应了我好吗?”他把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前,强迫她看着自己。 应了他?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凤汐离整个人都震惊了,直到他把自己揽进怀里,她才像被电到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天叙!你放开!”她咬着唇扭动自己的手腕,却始终被禁锢在他的掌寸之地。 “我不会答应你的!这种事,这种事!”她心中恼怒,先不说她已心有所属。 即便没有沐沐,她对他也从没有过男女之情,怎么可能他说喜欢,她就得回应呢? “阿姐!那个质子不是良配,你跟着他会很辛苦的。”他低声痛斥,压抑着自己的嫉恨。 她抬眼瞪他,“跟你无关!你放手!” 凤汐离真的怒了,手腕处传来火热的灼烧感,她眼神凌厉起来,低声喝道:“凤天叙!” “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着的门板被一股巨力掀飞。 凤天叙下意识的把她拉到身后,脸色阴沉。 “原来这就是凤相独子的风度?爱好强人所难?”一双暗金色长靴踩上碎裂的门板,熟悉的嗓音传来讥讽的语气。 “呵呵,沐公子也不逞多让,就这么破门而入也是相当的有礼呢!”凤天叙轻嗤,反唇相讥。 凤汐离探头出来,看向碎裂破败的门板,沐蓝寻则大咧咧的站在上面,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被惊动的人,却都被夏凤和常宝拦在外面。 她再次抽了抽手,依然纹丝不动,那两人都第一时间发觉了她的动作,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沐蓝寻难得的一身藏青色锦服,夹棉的丝绸映射着丝丝寒光,一如他看过来的眼神,冷冷的开口:“放开她。” 凤天叙心中不忿,不自觉的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像是紧紧护着自己的玩具一般。 “我跟阿姐有事相商,你这个外人怕是不方便参与!”他拉着凤汐离退了几步,想要离开。 凤汐离咬牙忍着手腕处的疼痛,天叙的表情十分的阴狠,沐沐周身的气息也相当阴鸷。 这两人…… “你确定,要在这里撕破脸吗?”沐蓝寻扫视着四周,实在不希望汐儿再次成为某些闲人的谈资。 “你以为你龌龊的心思不让阿姐知道,就能瞒过其他人吗?” 凤汐离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沐蓝寻。 “那你不妨说说看?”他淡定的跟凤天叙提议。 他心口一窒,刚想开口就瞟见了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头,这个该死的男人是故意惹出这么大动静的吗? 他若不管不顾的撕出某人的秘密,阿姐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但那又会让这些不相关的人看了热闹,明日的流言定会飞起。 “你早知阿姐身份,却冷眼看我痛苦挣扎,好在上天垂怜,既给我了机会,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凤天叙似是自言自语,说的模糊不清,但听在这两人耳里,却是一点就通。 凤汐离倒抽了一口气,天叙果然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凤相的女儿。 是谁?谁泄的密? 听天叙的意思,沐沐也知道他的心思,却选择了对自己隐瞒? 这其中曲折,也不难猜到…… 不过就是想借由那层不可逾越的伦理,把他那不该生出的心思掐灭而已。 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期望的不是吗? 只可惜,天叙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这下可好,他若铁了心,相府不得被闹得鸡飞狗跳? 想起丞相夫人的脸色,她就满脸黑线,真是头痛。 外面嘈杂的声音突然静了一瞬,然后就是哗啦啦的脚步声,夏凤和常宝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从中走出一人。 凤林商! 屋内的三人目瞪口呆,凤相? 三个小辈顿时蔫巴了,一个个的低着头,跟等着挨训的孩子似得。 凤林商本来今日就忙的不行,褚国使臣即将启程回国,他身为丞相是定要安排一番的,结果去了驿馆,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还是有一个的! 被五花大绑的怡和公主不省人事的倒在床上,惊得他一度以为遇到了刺客。 没想到,那些人一个个的竟都跑到了这里。 他看向凤天叙,心中复杂,原本的一儿一女,天伦之乐,如今被这个逆子搞的乌烟瘴气。 他是如何知晓了汐儿的身世?又是何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凤天叙!回府去!”他扬声呵斥。 “汐儿是陛下亲封的离佑郡主,身份上不止是你阿姐那么简单!” 凤天叙死死的咬着牙,不断地深呼吸,企图遏制住心中暴涨的不甘。 凤林商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直接走到他近前,眼神犀利,低沉的嗓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意:“雷一,带少爷回府。” 凤相靠近的瞬间,他倏地一下松了手,神情挣扎。 “爹……”他小心的看向自家的老父亲,印象里还没见父亲这么严肃的板着脸过。 阴冷的眼风扫来,他一个哆嗦,低着头走了出去。 好在外面已被清场,出了醉香楼的大门,凤天叙就被塞进了马车。 屋里剩下的两人大气也不敢喘,凤汐离满心苦涩,她可真没想带歪天叙啊!她最近已经很避着他了。 “汐儿,陛下为你选了一处府邸,位于城南的雪月府,现在已经重新装潢好了,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 什么?城南?离相府最远的城南? 第103章 这点刺激够不够? 凤林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还对着她微微揖礼,凤汐离的眼立刻就红了,“父亲……” “汐儿,陛下早就有意你出府,城南离皇宫也不远,你想进宫随时都可以。”他微微一笑,眼中的暖意还在。 她心中纠结,并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到那么远。 她担心天叙,她想她的兰裳苑,她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父亲,她也舍不得隔壁的紫香王府。 凤林商摸了摸她的头,心中不忍,“乖孩子,先去看看,兰裳苑还是你的,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凤汐离咬着下唇,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得乖巧的退出去。 楼上的包厢各个大门紧闭,刚刚看热闹的人都被关在各自的房间内,门口都站着一人。 醉香楼这边的动静不算太大,外面依旧是人潮涌动,还有一月即将新年,她却被迫有了自己的府邸,想来也是可笑。 唯一敞着大门的包厢里,凤林商摇头笑道:“沐公子还真是好魄力,以往的藏拙低调真是辛苦了。” “是晚辈失礼了。”他拱手弯腰,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小动作。 凤天叙的心思太危险,没人能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庶姐动了想法。 眼下相府察觉的人越来越多,实为不妥,再拖下去,一旦被爆出,相府百年来的声誉定会受到冲击。 汐儿身上的话题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凭添谈资了。 “此事是我的失职,平日里对犬子疏忽太过,以至于……” 凤林商踌躇了一下,又开口道:“此次护送褚国使臣的任务就辛苦你了。”他也不多话,跟聪明人对话也不必点的太透。 “晚辈定不负众望。” 一场闹剧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莫名结束了。 没人知道,临近的几个包厢里,几乎所有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趴在门板上,一双双晶晶亮的眼神闪着八卦的光,企图听到一些秘闻。 “皇兄,怎么没声音了?”一个白色的影子还贴在门板上,眼睛咕噜噜地乱转。 而被叫皇兄的男人则斜斜地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懒散的搭在窗框上,惬意的喝了口酒,随手捡了颗花生丢了过去。 正正命中门板上的脑袋,漫不经心的笑道:“人都走了,还能有什么声音?” “嗯?走了?”沐明言不悦的皱眉,还什么都没听到呢! 沐风泽起身,掸了掸衣袖,一把拉开了紧闭的门扉,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走吧。”他脸色淡淡。 “我不,好不容易来了醉香楼,怎么说也得吃够本才行!”沐明言错身一屁股坐到了桌边,支着下巴等着上菜。 “随你。”某人目不斜视,一转眼就消失在门边。 沐明言邪魅的扬着嘴角,独坐在桌边,食指不自觉的敲着桌面,扬声道:“上菜!” 不多时,琳琅满目的八菜一汤就铺满了一桌子。 他双眼放光,优雅矜贵的用起餐来。 “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沐明言似是浑然不知,只抽空瞥去了一眼。 门外闪进来一人,单膝跪在他面前,垂首恭敬地道:“公子,那丫头来了。” 他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她可瞧见了?” “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回道。 “也不知这点刺激够不够?”他轻声嘀咕,又看向跪着的人,“你留下,给她指引一些方向,明白吗?” 他特意咬重了“方向”两字。 “是,属下明白!”那人的头更低了。 说罢,他就不再理人了,兀自吃的不亦乐乎。 凤汐离,临走前,送你一份大礼,我的绿衣可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佳人呢! 竟折在你的手里,怎么着你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沐明言夹过来一块脆骨,咔嚓咔嚓嚼的沉醉不已。 你会怎么接呢?真是期待啊! “呦!郡主的这个方向不像是回相府呐?”一声笑意飘来,趴在车厢窗棱上的凤汐离听到这充满调侃意味的话,立刻就翻了个白眼。 一段时间没见,这个妖精还是那么贱兮兮的。 听说,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国了? 她懒洋洋的看过去,月光下,沐风泽穿着一身烟蓝色袍衫便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云纹腰带,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瞬间就想起了山洪时他护着自己的情形,这人心不坏,就是有点烦人。 “怎么?不认得我了?”他瞧着凤汐离呆呆的看着自己,随即就抛了个媚眼过去。 她嘴角一僵,抬手合上了小窗。 下一瞬,她就跳下了马车,“不着急的话,一起走走吧?” 沐风泽愣了一下,一起走走?是要跟自己同行的意思吗? “乐意之至。”他笑道。 他率先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自己的马车在后面悠悠的晃着。 “凤姑娘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他状似无意的问道。 “考虑什么?”她歪头问他。 沐风泽眉眼弯弯,只看着她不说话。 凤汐离叹了口气,这厮还没死心呢? 她不甚疑惑:“我也就是个小小郡主,哪儿得到您的高看了?” “就是一种感觉,而我一直以来感觉都挺准的。”他晃了晃头,笑的挺欠揍。 她扭头看着这个浑身惊艳的妖精,一路走来,这家伙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带自己也被打量了一路。 这人是沐沐和沐明言的皇兄,也不知道他是哪边的人? 她挑眉看过来,好奇得很:“什么感觉?” 他冲她眨了眨双眼,蓝色的瞳孔摄人心魄,黑色的眼眸又暗藏深沉。 “天机不可泄露!” 她听后着实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嘁!” 沐风泽也不生气,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他感觉这丫头有心事,一路上都蹙着眉头,“我很好奇,你不觉得我的眼睛很可怕吗?” 他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丫头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挺不爽的。 “有什么可怕的,物以稀为贵,我就觉得这样瞳色很让人惊艳呢!” 她歪着头望向那一蓝一黑,颜色的反差的确让人心惊,但那眼中没有恶意,比沐明言看着顺眼多了。 物以稀为贵……贵重吗?沐风泽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对了,明日你们回程的路上,晚上不要住客栈,最好进了褚国国境再住店修整。”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一句,沐风泽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立即又想到了什么,沉下了脸,神情带着审视。 她无奈的叹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上次山洪之后,最近太平静了,有点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次的遇险,黄夷来的人几乎被全灭,有幸抓到的几个活的,也都自绝当场,线索一度断的干干净净。 沐风泽不置可否,虽然心里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危言耸听,但心里有道声音在不停的叫嚣:听她的!听她的! “到褚国边境我们要走半个多月的时间,怎可能不住客栈?你这无凭无据的一句话,难道是要我们日日露宿荒野吗?” 第104章 尊重他人命运 沐风泽有些头痛,他们一行人有皇子有公主,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怎么可能不住客栈? “那就晚上多派些巡逻的兵士吧,还有,你最好住在窗下有湖的房间,别选临近街道的屋子。” 凤汐离靠近他,小声的低语,嘴角还挂着笑,就好像在聊什么八卦似得。 他悚然一惊,停住了脚步,面上已经严肃了起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丫头疯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绝对第一时间把她关起来严刑拷问。 她尴尬一笑,“还没告诉过你,我会一些占卜,虽然不太准,但你心里有个准备。” 凤汐离也不甚在意,她能说出这话已经很冒险了,听不听在他。 沐风泽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心中有数。” 他低声嘱咐她,“好了,你到了,快进去吧。” 两人站在雪月府的门口,身后的康决和夏凤驾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外。 她扭头看去,雪月府的大门已经打开,门里门外站了十几个婢女小厮,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候着,来夜来香也分别站于她两侧,同样望着这个陌生的府邸。 “二皇子,若下次见面,我唤你一声沐二哥如何?” 这人的表情不难看出,对于她刚刚匪夷所思的话,他没有不屑一顾,就说明他是真的想认自己做妹妹,所以她的话,他很认真的听进去了。 那么多个朋友多条路,何乐而不为? 她的话他要是信了,那就有命听一声沐二哥,他要是一意孤行,那就说明他俩没有兄妹缘,她也尊重他的命运。 沐风泽眉心一跳,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当真?” “下次见面不就知道了?一路保重啦!”她抬脚走进门内,头也不回的朝后挥了挥手,潇洒肆意的很。 不远处的小厮牵着马车走上前,小声的跟沐风泽嘟囔:“公子,这个郡主还真是挺没规矩的……” 自家公子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皇子,她一个小小郡主,就这么拿个后脑勺跟人告别,还真是没礼貌。 他轻弯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冷不防的就听到下人的非议,立马冷了脸色,一蓝一黑的眼眸仿佛淬了冰似得盯着他。 “你一个下人,私底下非议上离国的郡主就有规矩了?”他也不惯着,说着就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公子恕罪!小的,小的……”小厮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语无伦次。 “滚下去!”他自己挑的妹子,好不容易松了口,他一个下人哪有置喙的权利? 沐风泽拂袖上了马车,没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夏凤皱眉看向那已经走远的马车,眼神不定。 来夜走了两步,又扭头问道:“夏姐姐,怎么了?” 凤汐离也回头看向她,她发现什么了? “无事,小姐,我们先进去吧。”她眨眼就晕开了笑意,扶着凤汐离的手臂进了雪月府的大门。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郡主府了。 雪月府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走过一处亭台楼阁,里面的小桥流水,假山拱桥,花园楼阁,一处连着一处,低调中透着一丝奢华。 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个个低眉顺眼的跟着走到了宽敞明亮的正厅。 “郡主,小的姓徐名水,是福德公公安排的管事,负责府中的大小事务,您以后有事随时吩咐便可。” 凤汐离刚刚坐下,门外就走进一位中年男人,跟她自我介绍后就安静的跪着等候吩咐。 她眨了眨眼,看着偌大的屋子里呼呼啦啦的跪了一片的人,眼角狠狠地一跳。 福德公公安排的人,那也就是启招帝的授意了? 还真的是,盛情难却啊! 她笑着开口道:“那我以后就喊您徐总管吧!今日有些晚了,有什么事就明日再说吧,我困了。” 徐总管闻言,领着众人起身,又安排了两个婢女跟随来香先去准备了。 “咦?来夜呢?”夏凤抬眼一扫,熟悉的面孔竟然少了一个,该不会是那个丫头刚刚没跟上,迷路了吧? “小姐。”说曹操曹操到,来夜迈进门内,快步走到凤汐离旁边,笑的腼腆。 她敲了敲这丫头的额头,无奈的道:“走吧。” 丞相府。 凤天叙被一路押回青溪苑,刚进院门就被关了进去,身边的下人全被赶了出去。 整个青溪苑被凤林商的人守着,任何人都进不去。 宁念乔得到消息赶来,竟也被拦在外面。 看着这阵仗,她心口不安的狂跳。 没一会,凤林商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青溪苑,手中的藤条让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相爷……”她轻唤。 凤林商黑沉着脸,丢下一句:“你在外面候着,不准进来。” 凤天叙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这天总会来的,他心中竟隐隐有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终于,他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推开房门,屋里的凤天叙笔直的跪着,看见自己老爹捏着藤条一脸的怒气,他仰着脸平静的开口:“爹,我有事要说。” 凤林商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逆子!你竟还有脸说?” “啪!”的一声,藤条甩在地上,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青溪苑上空。 宁念乔听得这一声响,浑身一抖,像是被一鞭子抽在了自己身上,差点晕过去。 “夫人!”旁边的闻惠赶紧一把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人,一脸担忧的望向青溪苑。 “爹,我努力过了,我做不到。”凤天叙把自己这半年多的心路历程和反复挣扎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精神睿智的丞相大人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你!你!”凤林商难得的被气的眼冒金星,抖着手指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逆子。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怎能生出这种心思?汐儿是你的至亲啊!” 凤天叙跪着不说话,眼神幽幽的看着自家老爹。 凤林商被自己的独子看的心中一哽,雅安城那么大,适龄姑娘那么多,他怎么就看上了最不能招惹的人呢? “她不是我真正的阿姐,她的父母另有其人。”凤天叙梗着脖子低吼,执拗的瞪着他。 “谁告诉你的?不可能!”凤林商再度白了脸,这臭小子在这等着呢? “我亲耳听到的,您跟母亲的对话我都知道了!” 什么??还学会偷听了? 凤林商眼前一黑,手上紧了紧,下一刻,啪啪声不绝于耳。 “不!天叙!我的儿!!” 第105章 十几年至亲的亲情 清脆的鞭声带着闷响,声声传来。 站在院外的宁念乔却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瞬间就泪如雨下,她不管不顾的就要进院门,却被紧守在外的影卫死死拦着。 “你敢拦我?”她怒极地嘶吼,双目闪着厉色,愤恨的瞪着眼前的人。 影卫蓝一淡淡的抬眼,“夫人,相爷交代谁都不能进去,我们影卫只听相爷一人吩咐。” 他一身冷硬,蓝色的衣摆像冰冻千里的寒冰,让人望而却步。 “啪!啪!啪……”地声音不断传来,宁念乔要疯了,她的宝贝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正在忍受鞭打,而她却在几步之遥傻傻的等着。 “凤林商!”一声长泣蓦地响彻云霄,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屋里的两人身体同时一僵,不约而同的望向紧闭着的门扉。 凤天叙满头的冷汗,却一脸担忧,凤林商则呼哧呼哧的直喘气,藤条上血迹斑斑,染的他的手指也一片殷红。 他再度咬牙:“天叙,汐儿的确不是我的骨肉。” “她是皇家的人,辈分很高,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趁早绝了这份心思。” 他彻底的摊开了讲,这个小子从小就不服管教,只听汐儿一人的话,真不知道这份心思到底是不是他的懵懂无知? “哼!我不配?难道他就配吗?”凤天叙缓缓抬头,眼底溢出不甘,愤恨的咆哮。 “天叙,你还不明白吗?汐儿的婚事已经不是爹能干涉的了,她以郡主之名,享了几乎胜过于公主的待遇,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家的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启招帝不顾天下人的肆意猜测,偏爱的越发明显,之前退婚的萧则,现在几乎快被架空了,还有那些黄夷的刺客,也莫名的被端了个彻底。 别人不知,他可是明明白白的,这位陛下私底下的动作可是一波接一波。 若他没猜错,启招帝甚至带汐儿进了龙脉。 然而这些事,他不能对外宣扬,即便是自己的枕边人,他也守口如瓶,但如今,他却不得已得泄露一二,却天叙还是执迷不悟,他就只能告老还乡了。 “阿姐心里有我,我能感觉的出来。”他偏执固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愿出来。 “那是十几年至亲的亲情!”凤林商暴怒,额头青筋暴跳。 “不!还有别的!我知道!”凤天叙叫嚣。 他看着双眸赤红的独子,哀叹一声:“若真有,就不会有沐蓝寻这个人了。” 凤天叙双眼暴突,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口中血腥味十足。 “天叙,听爹的,汐儿是你阿姐,永远都会是的,其他的莫再强求了。” “倘若汐儿真的对你有意,为父就算豁出老命,也会给你求个恩典的。” 他沙哑的嗓音透出一抹沧桑,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都一样的心疼啊。 凤天叙心中涌出刺骨的疼痛,记忆里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拉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哄着他笑,给他擦药惦记着他的人,遇到危险拼命护着他的人就要失去了吗? 不要,不行,不行! “我知道了。”他敛眸垂下了双肩,低着头,有气无力的喃喃着。 凤林商眼中划过一抹不忍,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独子,从来都是清风霁月的模样,如今却一身狼藉,颓然的跪在那里。 他不忍再苛责什么,只要天叙能真的想通,他来当坏人也无所谓。 深夜,万籁俱寂。 凤天叙依旧跪着,前胸后背,血肉模糊,他昏昏沉沉的摇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侧边的窗户,期待着能见到那一抹娇小的身影。 然而从深夜到黎明,那扇窗就跟冷硬的墙壁一样,纹丝不动。 渐渐地,他觉得暖意袭来,在这个深冬的早晨,他久违的感觉到丝丝热意,阿姐来了? 然后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雪月府里的凤汐离猛然一抖,惊叫着醒了过来。 “呼呼呼……”她喘着气打量着四周,这是哪? “小姐,怎么了?”来香听见惊呼就一溜小跑进来,看着凤汐离茫然地眼神就知道她还没清醒。 “小姐做噩梦了?”来香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的送到她嘴边。 她顺势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管直达胃里,她舒服的闭了闭眼,揉了揉额头。 “这是哪?”她揉着眼睛,四处观察。 来香捂嘴一笑,皱着小鼻子道:“小姐睡迷糊了?这是雪月府啊,陛下亲自赏您的府邸。” 雪月……府? 她脑海中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是沐沐伸来的手掌,一会是沐风泽跳湖的背影,一会是天叙染血的皮靴,最后一幕甚至是丞相大人拿剑指着她的画面。 搞什么鬼?太乱了。 来香看着她发白的面色,敛了笑意,顺手就扯来一件披风搭在她的后背。 “小姐醒了吗?”外面传来夏凤的声音。 “小姐,徐总管和一众下人正在外面等着呢,您要见吗?”来香小声询问,顺手把凤汐离喝完的茶杯放回了桌上。 哦,对,昨晚时间太晚了,自己就随意打发了他们,今日得正式见见了。 “起吧。”她下了床,开始梳妆。 夏凤立在一旁,眉眼犀利。 “夏凤?对了,昨晚没来及问你,沐风泽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吗?”她还清楚的记得夏凤那时的不对劲。 “小姐,二皇子的马车上盘旋着几只飞鸟,跟宫中的那些十分相像。”她附在凤汐离的耳边,小心谨慎的说道。 她手指一僵,不自觉的掐上了自己的指肚,她想起了陛下悄悄给自己的送去的那只鸟,她研究了很久才隐约猜到是怎么跟那些飞鸟沟通的。 简单来说,就是每只鸟都只识得几个字,每个字都有自己独特的哨音,不同的哨音顺序则代表文字的不同。 文字排列的不同就能组成一个个不同的句子。 那个水牢里的女人临死前吹了大概五六声的哨音,保守估计至少是一句话。 她猜想,听到哨音的飞鸟能被饲养人轻易的识别出来。 但是,不同的哨音究竟代表哪几个字她无从得知,这个线索怕是不好追查。 沐明言的醉美人,沐风泽的示好,这两人…… 所幸,他们今日都要离开了,她又想起刚刚那几个破碎的梦,沐风泽跳湖…… 深冬时节跳湖……是真的遇险了吗?沐沐是负责护送的,别真出什么事就好。 思来想去,她觉得她得重操旧业了,“我的小白瓶呢?” 等她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小小烧过了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吞了一颗“预示。” 预先警示,自己给起的这个名字还是很贴切的。 刚吞完药丸,她就想起昨晚的醉香楼里的事,“对了,天叙昨晚怎么样了?” 第106章 公子情况很不好 冬日的清晨最能清醒人,一口深呼吸,就像不小心吞了几百根针一样。 沐蓝寻吐出一口白气,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绵延的队伍,凤汐离一大早给他传了密信,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停下!快停下!”队伍最前面的马车里传来一阵阵叫喊,他沉思的目光还没收回,就蹙起了眉。 这位四皇姐究竟要干什么?刚出城门半个时辰,就叫停了两回,一会说马车太颠,一会说坐着太累,简直就不可理喻。 沐风泽黑着脸跳上马车厢,一掀车帘就钻了进去,下一刻还拼命叫嚷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旁的沐明言眼神带着玩味,把玩着袖中的一枚羽毛,笑的很是诡异。 这个二皇兄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八成又把那丫头给迷晕了,够胆量,也不怕回去被告黑状。 沐蓝寻摇头一叹,大手一挥,“继续!” 这次联姻很顺利,启招帝很满意,想必褚皇更满意了,为表谢意,上离国回赠了一些器具古玩,珠宝首饰,跟随他们大部队一起回程。 虽说有上离皇家的护卫队跟随,但他们这一群人也是相当的扎眼,皇子公主好几位,还有不少的值钱的玩意。 启招帝这一招玩的真是高啊! 他们这一群肥羊,如此的招摇过市…… “主子,晚星市距我们现在还有二百里,现在的速度恐怕天黑前到不了。” 元日骑着马靠近,轻声提醒道。 “去吩咐,加快速度。”他沉声道。 雪月府。 凤汐离愣愣的看着夏凤,满脸的诧异,“不知道?” 夏凤抿了抿嘴,低头道:“昨晚凤相唤来了影卫,时刻守着青溪苑,所有的下人都不能接近,连夫人都被赶了出来。” 夫人都被赶出来了?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父亲这回真的是被气狠了,她不由得为凤天叙捏了把冷汗。 “你晚上去探探,小心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才刚出府,又因为昨晚的事,她也不方便再回去了。 “是。”夏凤小声的应诺。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屋内的炭盆烧的旺旺的,她的眼神盯着时不时冒出一丝火星的碳石,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一直都惦记着一定得搞一下事业,但是总是不得空,但现在看来,绝对是最好的时机了。 不在丞相府更容易安排,而且她还有俸禄,只要计划可行,不怕赔! 何况,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皇帝侄子呢! “来香,火锅听过吗?”她歪着头看向一旁的丫头。 来香一愣,“火……锅?” 什么火锅?锅不是都在火上吗? 她看着来香一脸的懵,不由得兴奋了一下下,“就是一种圆形的铜锅,中间中空,四周是凹槽,倒进一些汤汁,一边煮着食材,一边进食的那种用餐方式。” 来香皱了皱小鼻子,没听明白。 “这样,你去拿些纸笔,我先画个草图,来夜,你去厨房交代一下,熬煮一些鸡汤。” 至于食材,她要想想,还有配料,她都得先计划一下。 “小姐,休息一下吧。”整整一个下午,凤汐离就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她要的东西千奇百怪,有一些这里压根就没有。 她冥思苦想的想找些别的东西代替,看来得去市场上寻一下了。 “小姐,公子受了家法,高烧晕倒了。”夏凤紧绷的嗓音传来,她手中的笔一歪,纸上的字糊了一片。 “什么?受了家法?”她大为震惊,相府的家法这些年还从来没被拿出来过,她只隐约记得是一根竹制的藤条,长约三尺,拇指粗细。 她满心的复杂,凤天叙在府里是个宝,不仅是丞相的独子还是唯一的嫡出,他从小的待遇不夸张的说,不比宫里的皇子差多少。 这次父亲能下狠心家法处置,她总觉得这是做给她看的。 “小姐,相府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我去探查的时候,却并未受到阻拦,想必相爷已经有所交代。” 夏凤低声的分析,以她的身手若想不被人发觉也不难,但她并没有刻意的藏着自己,却依然出入自由。 一来是想看看相府的反应,二来她也不想去看那什么凤天叙,即便小姐交代了,她还是对那个少爷相当抵触。 但是,她故意露的破绽却被无视,这就值得玩味了,凤相是想借她的嘴告诉小姐,凤天叙的奢望是绝对没可能实现的,是为了让小姐放宽心吗? “父亲此举八成是为了表明他的态度,他不拦你也有可能是向沐沐有所交代。”凤汐离沉吟道。 至于这些芝麻小事会不会传到启招帝耳朵里,她就不得知了,父亲这是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呢! 凤林商不愧是丞相大人呢,心思缜密,这一顿打安抚了三方人马呢! 就是丞相夫人那里,他可能得费一番心思好好安慰了。 “小姐,少爷已经烧了一天了,我回来前,青溪苑依旧把控森严,只安排了一个小厮和一位大夫。” “另外,墨香苑里夫人正跟丞相大人决裂呢!”夏凤也是无语,相爷跟夫人一直情深不改,别再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了嫌隙就好。 凤汐离略一沉吟,如今看来,她短时间内更不能回去了。 唉~~ 有一些东西没有带来……她仰着头眼巴巴的看向夏凤。 夏凤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小姐安排就是。” 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夏凤听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小姐说什么?她的贴身衣物? “没事,这个不急,你若不方便带回来,销毁了也行,我再重新缝制。” 她挥挥手,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内衣内裤,只是那些东西留在那边也不合适。 “小姐,我找到了一位铁匠,他说您的草图他不太明白。”来香在门口禀告。 “你去吧。”她朝着夏凤示意,话音刚落,来香就抱着一堆木头块块进来了。 时隔不到一个时辰,夏凤再次来到丞相府,却敏锐的觉得府里气氛异常的紧绷。 她先去兰裳苑拿了凤汐离的东西,刚跳上院墙,就被面前的人拦了下来。 来人是丞相大人身边的影卫,平时压根不会露面,但是现在不拦着自己进府,却挡着自己出府,她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也不急着离开了。 “何事?”她沉着的问道。 那人站在对面的墙头,“公子情况很不好。” 夏凤眉心微皱,转瞬间就想明白了,夫人怕是为此跟凤林商闹了起来。 这人对着夏凤抱拳躬身,这意思是想让小姐悄悄来一趟? 第107章 这个家她已经待不下去了 夏凤看着影卫,轻声问道:“是相爷的意思?” 影卫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这影卫有些自作主张了。 她扭头看向青溪苑,目光中闪着冷意。 凤天叙是死是活跟她没什么关系,他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人,数次跟主子狂妄叫嚣,她看的十分不爽。 但是,他对小姐又是真心实意的好,小姐也是真心待他。 她有些犹豫,看看青溪苑方向又看看他,脚尖一转,再次往府里方向跃去。 先去看看再说。 影卫见她没有立即离去,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紧紧的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房顶上飞跃,不多时就到了青溪苑的范围。 此时已经入夜,温度降至冰点,但是青溪苑却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而这边凤汐离则正安静的用着餐,还不时的望向门口。 夏凤去了挺久的,就拿些东西,怎么还没回来? 她心不在焉的夹着饭菜,吃了几口就没饱了。 “小姐?”来香来夜不禁疑惑,小姐中午干了两碗饭,这晚上就吃两口? 饭菜不合口味了吗? 下一刻,大门打开,一阵冷风灌入,几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夏凤背着个小包袱带着一身凉意走到近前,“小姐。” “东西拿到了?”她随意的问,心中却莫名的很不踏实。 “拿到了。”夏凤把包袱放下,单膝跪地,小声的告诉她:“凤公子高烧不退,已经陷入了昏迷,所有大夫开的药都喂不进去,再烧下去……” 她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小心地觑着凤汐离的表情。 闻言,凤汐离猛然起身,心中揪成一团,也就是说天叙昨晚受了家法之后,到现在烧了快一天一夜了? 父亲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 这夫人要是知道了,她都不敢往深里想…… “你怎么知道?”她沉声问道。 “属下离开前去了青溪苑,全城的大夫几乎都围在了那里。” 夏凤回复,凤相也是急的不行,估计马上就要进宫请太医了。 宁念乔暂时还不清楚凤天叙的具体状况,府里所有的人被严令禁止告诉她。 青溪苑还是除了大夫之外谁都进不去。 “你进青溪苑没人拦着?”凤汐离惊讶。 “没有。”夏凤如实禀告。 “我拿了东西离开前,影卫拦住了我。”她又补充了一句。 嗯? “走!去相府,夏凤,快牵马!”凤汐离立刻转身,披了一件皮毛披风就开门走了出去。 “小姐!”来香傻眼,这么冷的天,小姐不坐马车就披个披风吗? “你俩在这里等着,不用跟来。”远远地刮来一阵风,夹杂着她越来越远的声音。 两人共乘一匹马,没一会就到了丞相府侧门前。 刚刚走近,门就从内打开了,来人正是那个影卫。 凤汐离愣了一瞬,长吁了一口气,“走吧。” 有他带路,也方便。 “天叙怎么样了?”她边走边问。 “公子不愿喝药,怎么灌都灌不进去,一群大夫急的快疯了,相爷已经进宫请太医了,夫人那边估计也瞒不住了。” 影卫语速颇快,简单的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 凤汐离心中微动,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昏迷中还倔强的不肯妥协?天叙究竟想干什么?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青溪苑,这里提前被清了空,只有两个大夫在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什么。 “公子对外面的声音还有反应,小姐您劝劝他。”影卫把她推进屋内后,就一把关上了房门。 转身就对上了夏凤凉飕飕的眼刀。 “各为其主,望姑娘海涵。”影卫抱拳低语,闪身挡在门前。 夏凤冷哼一声,这凤天叙还有点本事,竟然把丞相大人身边的影卫都给收买了。 凤汐离心情复杂,站在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就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 就好像冥冥之中收到呼唤似得,趴在床上的凤天叙抖了抖眼睫,一直蹙着的眉头竟离奇的松散了一分。 “天叙……”她轻声唤他,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有一瞬间,凤汐离慌了神,这个臭小子身体一直倍儿棒,能吃能喝能睡,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虚弱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刚一靠近,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凤汐离瞬间就泪目了。 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也是一直以来真心待她的家人,她属实不忍心看着他这样跟自己较劲。 她小心地伸手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和干裂的嘴唇,指尖下的人就好像一块烙铁,灼烧的人心焦。 “天叙,天叙,阿姐来了,你乖一些,生病了得喝药知道吗?”她在他耳边絮叨着,拧了帕子给他擦着满头满脸的汗。 他的后背裹着厚厚的纱布,即便如此,也能看到丝丝的血色渗出。 她看的一阵头晕,咬牙忍着心疼,附在他耳边低声轻哄着。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夏凤的声音:“小姐,相爷和太医来了。” 她心中一跳,不确定自己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合不合适。 她垂头看向床上的凤天叙,总感觉他好像没那么紧绷了。 这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只随身装了一些补药。 她拿出瓷瓶,小心的倒出了一枚药丸,掰开一半试着喂给了凤天叙。 “天叙,张嘴。” 没想到烧的晕晕乎乎的人不再紧抿着唇瓣,凤汐离见状赶紧塞了半粒药丸进去。 “天叙乖,一会太医来了,好好吃药,阿姐会再来看你的。”她摸了摸他的发顶,眼神柔和。 “小姐……”门外传来催促。 夏凤眼见青溪苑外闪动着火光,下一刻房门打开,凤汐离一脸平静的疾步走出。 递给了影卫一个小瓷瓶,“我给天叙喂了半颗药丸,一会太医若是开方子,你记得务必告知一声。” “夏凤,走吧。”她一步未停的走向青溪苑后院,夏凤背着她一个闪身就出了院子。 这边凤林商领着宫中太医已经迈入了青溪苑,一群人呼啦啦的进了凤天叙的房间。 不消片刻,太医就出了方子,被下人领着去偏房抓药,影卫赶紧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丞相夫人也终于推开了阻拦,一脸惊惶的闯进凤天叙的房内。 凤汐离在青溪苑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动静,只觉得满心的苦涩,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家她已经待不下去了。 她靠在墙上,看着自己吐出一波波的白气,对凤天叙着实的无可奈何。 “相爷,少爷喝了,少爷愿意喝药了!” 第108章 当妹夫还是当弟媳好呢? 墙那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隐约中还夹杂着宁念乔的低泣。 凤汐离心中骤然一松,眼神黯然。 她抬头幽幽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若天叙想不明白,若他不愿放手,那她今生跟丞相府,跟凤林商,跟夫人都不可能再和平相处了。 夏凤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要是主子在这,一定不会放任小姐如此低沉。 “小姐。”她支支吾吾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夏凤,以后相府,我是真的回不来了啊……”她嗓音微颤,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说再见就真的再见了。 夫人不会欢迎她回去的,天叙又是这样,她也不敢回来。 至于凤相,可能就是唯一一个待她如亲人的长辈了。 她也不忍让父亲为难,唔……好想沐沐。 一瞬间的心悸让沐蓝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莫名的思绪万千。 不知道汐儿怎么样了? 昨晚凤天叙毅然决然的捅破了那个秘密,而他又不得已离开了她的身边,徒留她一人面对整个丞相府。 他心中担忧,临行前也没能见上一面,心中一直无法安定。 耳边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他闭上眼当听不见。 “怎么?是心情不好还是胃口不好?”轻笑声听着很是幸灾乐祸。 沐蓝寻依旧仰着头,没心情搭理他。 “那丫头挺开朗乐观的,昨晚一路送她回去,她已经答应当我小妹了。” 某人笑的一脸灿烂,敏锐的觉得旁边的人僵住了身子。 沐风泽觉得好笑,这个小皇弟是真的很在意那个丫头呢! “你说,我是把你当妹夫好呢还是把她当弟媳好呢?”愉快的话音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沐蓝寻懒散的斜过来一眼,这人可真无聊。 “不过,小丫头有些神神秘秘的,昨晚还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住店的话尽量找临湖的客栈。” 沐风泽貌似自言自语,没注意到身边的沐蓝寻眉心骤然蹙起,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汐儿竟然愿意渡他一程? 而他一早收到凤汐离的密信里,就着重交代了这一路需要注意的事项,其中就有一条,务必给沐风泽的房间安排在临近湖边的屋子。 汐儿不会无的放矢,那就是说湖边屋子对沐风泽有利。 “皇兄,你以后会知道的,汐儿没有坏心。” 说起心心念念的那人,沐蓝寻的嗓音柔和了许多,面对着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兄长,他也不那么拘谨了。 沐风泽摇头失笑,不再说什么了,两人看着夜空上的星星点点,气氛竟意外的有些温馨。 小小的客栈挤满了人,沐明言刚刚享受完美食的滋润,正一脸餍足的准备回房,却不小心瞧见那两人有说有笑。 他站在原地,眯起了眼,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呢! 他冷嗤一声,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有段时间没活动了。 既然都挺闲的,那不如大家都来热闹热闹吧。 沐明言黑沉着脸走回房间,屋内的人躬身等在一旁,“主公。” 他冷眼盯着面前的人,“今夜就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是!” 他指尖缠绕着一根白色的羽毛,来回的把玩着,眼神忽明忽暗,这平静的日子可真是太无趣了! 深夜,寂静无人的马厩里突然燃起了一簇小火苗,渐渐地,火苗引燃了马厩里的稻草,马匹一阵惊慌,尖锐的嘶鸣起来。 不消片刻,原本沉静无声的客栈人声鼎沸起来,尤其是那位不好惹的怡和公主,眼见浓烟滚滚,立刻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救命!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沐蓝寻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起火点,两三下灭了火,所幸只烧了半个马厩,不过惊到了他们的几匹马,其他的倒没有什么伤亡。 这个火,很蹊跷啊,感觉雷声大雨点小,就像是逗着大家玩一样。 他目光沉沉,不经意的瞄向沐明言的房间,这家伙倒是能沉得住气,躲在房间不出来? 下一刻,他就敲响了房门,好一会,睡眼惺忪的沐明言才打着哈欠开了门,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外黑着脸的人。 “九弟这是怎么了?半夜不睡觉是去钻窑洞了吗?”沐蓝寻身上脸上染上了几道黑印,看着是不太雅观。 “三哥没事吧?刚刚客栈的马厩无故失了火,我看三哥这边没有动静,特意过来看看。” 沐蓝寻在门开的一瞬间换成了一副担忧的神色,看见沐明言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似是松了一口气,眼神明亮。 沐明言借着揉眼的动作,隐藏起一丝阴戾,惊愕的看着外面嘈杂。 “失火了?怎么回事?” “火已被灭,三哥没事就好,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沐蓝寻笑的温和,又交代了两句就转身去了别处。 沐明言扬着嘴角,慢悠悠的合上了门。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所有人才又安心的睡下。 沐蓝寻坐在房中,身边站着元日,轻声的跟他汇报着一些蛛丝马迹。 天色刚亮,客栈的人都行色匆匆,昨晚的小插曲也没带来太多的影响,人们都步履匆匆,赶着回家过年。 沐蓝寻一行人收拾妥当,也开始了赶路,把他们安全的送出上离国边境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若是快马加鞭,应是能赶上回来过年。 换了几匹马,他们一群人再次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沐风泽依旧去警告了怡和一顿,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不停的作妖,一点点不顺就拿皇家气派压人,字里行间的轻蔑连他都觉得欠妥。 但又不能一直用药放倒她,沐明言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时不时煽风点火,沐蓝寻压根不管这些事,他也管不了。 就只有自己还能稍稍的压制她一点,但回去后……他沉思,随后转眸望向前方正在安排路线的沐蓝寻。 青溪苑。 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凤天叙终于退烧了,凤林商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宁念乔却怎么也不肯离去,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儿子。 凤天叙退烧脱险,青溪苑也解了禁,府里的人瞬间都感觉逃过一劫。 而在没人注意的相府侧门不远处,站着一位青衣的姑娘,她望着青溪苑的方向,眼底含泪,满目的凄苦。 “芬芳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青衣姑娘,芬芳浑身一颤,侧身看去。 第109章 烈性的迷药 振威武馆的小武师吴飞站在她身后,一脸好奇。 芬芳看着小吴飞,提着的那口气不经意间松了下去,笑着回他:“我出门买点东西,路过这里,稍微休息一下。” “你呢?今天没有训练吗?”吴飞勤快的帮她背起自己买的物件,笑的肆意。 “嗯,今日休息,师傅让我回家看看。” 芬芳把手里提着的两壶酒递过去,“这是宋师傅要的,你帮我带回去吧,我还有几样东西要去买。” 吴飞的师傅就是宋师傅,手底下好几个学徒,等他这边出师了,就可以去冯远思身边跟着学习更系统的武学身手。 “那我跟着芬芳姐姐一起去吧,还能帮你拿东西,我现在可有力气了!”小少年仰着头骄傲的说着,别看他小,现在练得是身体强壮有力。 芬芳抿嘴一笑,小吴飞现在才十二岁,跟着宋师傅也才两年,是个十分勤快不怕吃苦的小家伙。 “没事的,你带的东西也不少了,我还要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买完也就回去了。”芬芳温柔的拒绝,摸了摸小吴飞的头顶。 “好吧。”小家伙把地上的两个篮子提上,跟她挥了挥手,往武馆的方向走去。 芬芳站在原地,紧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药房。 那日她透过那扇破败的门扉,眼睁睁的看着凤天叙眼中闪着的狂乱,跟那个质子寸步不让的对峙。 他双眸中有着自己熟悉的光亮,那是一种爱而不得,不甘又不忿,死死压抑着无处诉说的悲痛。 她自嘲的低声一笑,知道这种噬心蛀骨的感觉有多难熬,只是,她身份低微,那份奢想本就不可能。 但是少爷跟小姐是亲人,那更是不可能的,少爷为何这么执迷不悟呢? 少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能这样自毁前程? 好在那天相爷来的及时,也及时遏制住了流言,但是凤天叙眼底闪烁的不顾一切也着实惊到她了。 她又想起那晚耳边的议论声:这是丞相家的公子吧?我怎么感觉有什么秘密呢? 窃笑声响起,还隐隐有些声音泄露了出来:你刚刚看到了没?两个男子,一个女子,想想都能猜到这中间绝对有什么精彩…… 那语气中暗藏的龌龊与兴奋,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地劈上她的心口。 她听得火冒三丈,只觉得心中燃起火烧火燎的窒闷感,直到凤天叙满脸阴戾的坐上相府的马车离去,她才浑浑噩噩的回了武馆。 少爷,你该有一个璀璨人生的,既然小姐这条路行不通,我就帮您断了吧。 她再次扭头看向丞相府,眼中的光渐渐燃起。 “掌柜的,有墨雪吗?”她有些发颤的声音惹来了药房伙计的注意。 他立刻走来,当看清芬芳的面容时脸色突然一变,转瞬又一脸和颜悦色,“姑娘需要多少?” 芬芳愣了一下,要多少? “姑娘,墨雪是烈性的迷药,少量的无碍,量大了就需要做登记。”伙计看她愣神,就知道这姑娘绝对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 “一两就可。”她故作镇定。 伙计点点头,手脚麻利的给她包好了药。 等芬芳离开,药房伙计沉着脸去了后院,不久,一只翠鸟悄无声息的展翅飞远。 雪月府。 凤汐离瞪眼看着启招帝悄悄赏赐的玉器布匹,还有各种居家器物,珠宝首饰,甚至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整了一套新的,各种吃食也是把厨房塞了个满满当当。 她无奈的扶额,知道这是陛下对自己的关怀,她欣然接受,吩咐下人都小心的收好。 “小姐,这些人都一脸的训练有素,是不是陛下安排的人啊?”来香小声的跟着凤汐离嘀咕,眼神中的震惊还没散去。 陛下手笔太大了,这感觉跟下聘似得,啊呸!那个老男人可配不上小姐! 不过,这赏下来的东西倒显得很有诚意。这院子够大了,却还是塞不下那些林林总总。 夏凤看着其他的婢女和小厮们有条不紊的把东西抬去安排,看着来香还一脸的好奇,摇摇头,点了点这个小丫头的额头。 小声说道:“你知道还问?陛下的安排你心里清楚就好,别随处嚷嚷,特别是在外面,这满院子的财物更不能泄露半分。” 她眉眼犀利,看着凤汐离的目光谨慎小心。 帝王心海底针,凤汐离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陛下赏赐,即便是悄摸给的,她也不能拒绝。 夏凤看着两个丫头紧紧的跟在凤汐离身边,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些。 在相府她们还能随意一些,但是现在这里是郡主府了,满院子陛下的人,她们几个不能再那么尊卑不分了。 看着夏凤把那两个小丫头提走了,她也转头回了房间,她的创业之路要赶紧铺开了,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简直万事俱备了。 “紫鸢,紫晶,铁匠来了吗?”她喊着院里的丫鬟,希望铜锅年前能赶制出来,她要在府里先试验试验。 两个浅紫色的身影从院门外疾步走来,恭恭敬敬的给凤汐离请安,“郡主,王铁匠在偏殿已等候多时,您现在去吗?” 紫鸢和紫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虽然都是浅紫色的罗裙,但是紫鸢系紫色腰带,紫晶系银色腰带,还是很好区分的。 她从室内又抱出了一堆图纸,听闻铁匠已经来了,兴奋的就往偏殿走去。 “走,赶紧去。” 紫鸢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笑意,这个郡主还真是活泼,想法更是天马行空。 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位郡主就约见了三位铁匠,四位厨娘,还悄悄去拜访了几家食肆的掌柜,感觉要干一番大事业。 来香来夜被夏凤隐晦的点明了陛下跟凤汐离的关系,两人对自家小姐更是敬畏有加了,跟着小姐,不对,以后得喊“郡主”了。 来香皱了皱小鼻子,这里有陛下安排的人,她跟来夜更得小心伺候郡主,别被抓了小辫子给郡主惹来麻烦才好。 “来夜姑娘,有您的信。”门房小厮遥遥呼喊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来。 来夜一怔,停住了去厨房的脚步。 我的信?我在雅安城没有其他亲人啊。 正想着,眼前就蓦地出现了四个字:来夜,亲启。 这是?芬芳姐的字? 第110章 不能留他一人 来夜一路小跑到偏门那里,却没看到芬芳的身影,她捏着信件,心里有些焦急,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芬芳最近过得好吗? 信中约她两日后见一面,还说给她带了点家乡特产。 她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来夜?来夜?”来香在她眼前挥着小手,郡主说要用膳了,她发什么愣? “嗯,我这就去安排。”来夜说完,福礼退下了。 凤汐离皱眉看着自己画的图纸,没注意到来夜的反常,这里没有电,也没有酒精,那么铜锅就只能是烧炭了。 但是烧炭的话,就要有装碳的凹槽,而且烧炭会产生一氧化碳,这个问题还需要研究研究…… “来香,把这个图纸送过去。”她打了个哈欠,把重新设计好的铜锅样稿递了过去。 “是。” “郡主,该用膳了。”夏凤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手。 凤汐离抬眼看她,轻叹一口气,“郡主”这个称呼听着莫名的有一种距离感,像是时刻提醒她,这里是个男子为天的社会,她一个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似得。 真是气人! 看来不管在哪,搞钱才是王道,只有赚钱这件事才是自己能完全把控的住的。 黄沙漫天,这几日西边刮来一股股阴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着颤,官道上长长的队伍,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沐蓝寻冷眸眯着,就现在这速度,今晚八成是赶不到下个城池了。 队伍已行进了十天,却遭到了三次偷袭,两次劫道,虽说都有惊无险的摆平了,但他总觉得那些人好像就是来扰乱人心的。 声势浩大的来打劫叫嚣,眼见不敌,就立刻溜得比谁都快,然后,下次照旧,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让人恶心至极又无可奈何。 “主子,二十里处有个清水镇,我们是进镇修整还是继续赶路?” 元日骑马凑近,风吹的他的嗓音有些飘忽。 天空变得阴沉,冷风如刀,看样子要下雪。 沐蓝寻略一沉思,“去清水镇。” 若真是下雪了,他们露宿在外也不安全。 “你拿着这个,先去清水镇府衙。” 他从怀里掏出启招帝给的令牌,沿路只要是他们入住了客栈,就会去找当地的府衙要些官兵护送保护,直到下个城池。 元日熟练的接过令牌,一夹马腹就先行跑出了队伍。 沐风泽这几日被怡和公主折腾的够呛,眼底泛着青黑,瞥了眼沐蓝寻,就接着闭目养神了起来。 清水镇不愧是清水镇,大大小小的水域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坐落在湖面的一座小岛。 当沐风泽看着自己窗下平静的湖面时,沉默了片刻,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那个丫头……要当神婆了吗? 不出意外的,某人又开始作妖了:“这什么鬼地方?是想要冻死本公主吗?” 不大的客栈被沐蓝寻包了,某人的尖叫也只仅限于此处的上空。 怡和公主喝下婢女端来的热腾腾的银耳羹,刚刚暖和了冷硬的胃,还没喘口气,就觉得一股凉意直窜头顶,霎那间,周围场景开始变幻。 不远处的桌子扭着身躯掰下自己的桌腿,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走来,而桌边的圆凳也突然变成了有着五六七八只小短腿的龟壳,在屋里四处乱撞。 周边不停的嗡嗡着自己听不懂的声音,黑灰色的薄雾,红色的人影,一个个的都围在她周围不停的转圈圈。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又来了! “来人!加炭盆!本公主快要冷死了!!”她抖着手,不愿让人发觉她又出现了幻觉,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像个疯子一样的躲在婢女身后瑟瑟发抖的情形,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幻境时不时的来骚扰她,她只能叫嚣着折腾身边的人,知道旁边来来回回走动的有人,她心中也稍安。 整间客栈都是他们自己人,阳光隐去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元日领着几人走进了大门。 “主子,清水镇太小,府衙只派来了三人。”元日低声的跟沐蓝寻汇报,余光隐晦地扫向那三人的腰间。 沐蓝寻扬开了嘴角,这三人一看就是精锐,步履沉稳,眼光犀利,腰间藏着软剑,袖中绑着匕首,清水镇……还真不可小瞧了! “嗯,你去安排吧。”他不着痕迹的眨了下眼,就朝着那几人走去。 深夜,风声渐停,沙沙沙的声音轻轻地从天而降。 果然下雪了,今夜若是雪势过大,很有可能会影响他们明日的行程。 “元日。”沐蓝寻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以防万一,你先行一步。” 元日心中一震,立刻跪了下来:“主子,您身边不能没人!” 夏风跟着小姐,春耕在雅安城,是他们埋的最深的一根暗桩,轻易不能召唤,上巳又守着紫香王府,主子身边就剩自己一人了。 上次凤凰城一事,主子受了好大一通罪,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留他一人。 沐蓝寻看他一眼,“无妨,这边都是人,互相牵制下来,你不用担心,快去快回。” “主子……”元日还想说什么,被他一记眼刀定在原地,只得咬牙转身钻进风雪里。 寅时,万籁俱寂,窗外还在飘着细碎的雪花,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马啼,整个世界就好像被关闭了声音似得,静的可怕。 “嘎吱……嘎吱……”积雪的挤压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沐蓝寻靠在床边假寐的的眼眸立刻警惕了起来。 他两步窜至房门口,手刚摸到门框,下一刻房门突然大开,一个黑影朝着他迎面压下。 他哼笑一声,侧身屏息后退,压向他的黑影一个扑空,“啪!”地一声脆响,直直的摔在他面前。 他暗中握住袖中的短剑,瞪着趴在地上的人慢慢的爬起身,抬头看向他。 “公子好狠的心,就这样看着奴家摔了一跤?”娇滴滴的女声,语气里满满的委屈伤心听得他浑身恶寒。 等他看清还在地上凹造型的女子时,当即就恨不得抠掉自己的眼珠子。 趴在地上的女子一身轻衣薄纱,穿的是魅惑至极,冷艳的妆容,一双明媚秋曈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深更半夜,身着如此清凉的陌生女子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寒冷的偏远客栈,怎么看怎么诡异。 女子羞怯的笑笑,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细手,“公子,不扶奴家一把吗?” 一抹异香钻入口鼻,沐蓝寻眼花了一瞬,当下就咬上了舌尖,下一瞬手中的匕首就朝着女子兜头劈下! 上一刻还调笑的女子瞬间就不动了,目光灼灼的盯着急速落下的匕首,眼神中晃动着兴奋与期待。 他瞳孔骤然一缩,下劈的匕首旁移了半寸,被他生生止住了力道,紧接着手腕一个翻转,刀柄狠狠地敲上女子的太阳穴。 “啊!”一声痛呼,女子再次趴到了地上,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复刚刚的柔情,满目的阴狠决绝。 果然有诈! 第111章 这两人你只能救一个 脚步声逼近,隔壁拔剑的声音同时响起,沐蓝寻眉心猛跳,就要掠过女子朝门口跃去。 恍然间眼尾瞥见一抹冷光,他立刻稳住了身形,堪堪停在一把刀尖面前。 身后一阵微风袭来,他隔开眼前的刀尖迅速转身,扑向他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 刚刚的女子胸口赫然插着一枚短刃,血迹斑斑的倒在他的面前,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就好像是死不瞑目。 不等他思考,隔壁兵器交接的“铿锵”声愈演愈烈,他脸色黑沉,抽出长剑,直奔隔壁房间。 不出意外的,他刚踏上走廊的地面,一支长箭就射在脚前的石板上,箭羽嗡嗡震颤。 好强的功力!竟能射穿石板?他紧紧抿着唇,扭头望向院中的院墙。 墙头上立着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人,背着一个装着箭的竹篓,鸭青色的长袍衬着雪色,异常的冷冽。 沐蓝寻轻蔑一笑,直面迎上墙头那人,在他跃上墙头的一刹那,屋顶上同时跳下两人。 一人直奔隔壁沐风泽的房间,一人跟在他身后攻向兔子面具的下盘。 “呵,大意了呢!”兔子面具一声轻笑,轻快的语调不像是要被两人围攻的样子。 沐蓝寻虚晃一击不成,毫不恋战的转向墙根下的随车装备,眼见长剑就要刺进满满的木箱上。 “轰!”的一声,木箱从里向外迸射出碎屑,里面藏着的黑衣人瞬间就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而墙头上的那两人也“锵锵锵”的放着各种暗器,夜色中不停地闪着点点火光,晃得人头晕眼花。 黑衣人右手长剑佯攻欺近,左手袖中嗖嗖的射出两枚暗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逼他胸腹部。 沐蓝寻眼底爆射出杀意,就像是提前预知似得,一个剑花挽出,正正好挡掉了两片轻薄的飞刀。 黑衣人浑身一震,瞪圆了眼,垂首看着已没入自己腰腹部的短剑手柄。 “你!” 沐蓝寻松开左手的短剑,不给黑衣人震惊的时间,就一剑抹了对方的脖子。 黑衣人砰的一声倒地,偷袭不成反被杀,他做梦也没想到以自己的身手,竟然在这人手里过不了十招? 兔子面具扭头,当他看见已经倒地的黑衣人时,似是被惊到了,浑身的冷意恨不得冰冻三尺。 他扔出一把暗器逼退两人,跳上墙头的同时,五箭齐发,弓弦紧绷的滋滋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沐蓝寻脸色大变,顷刻间,视线里凭空出现了一枚箭尖,他下意识提剑隔挡,却被强大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 所幸改变了箭矢的方向,利箭擦着他的脸颊从耳垂下方激射而去,带过一溜血珠。 而刚刚跟兔子面具交手的那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被射中肩膀,整支箭矢穿透肩胛骨过半,只留下不多的箭羽,被渐渐地染上血色。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小的护卫使要怎么抉择?”兔子面具冷硬的开口。 沐蓝寻虽然站在墙下,但望向他的目光冷静自持。 刚刚的五箭齐发惊天动地,剩余的三箭射向沐风泽的房间,此时他的房间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支离破碎,一截断木摇摇晃晃的挂在门框上,好不可怜。 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三四人,沐风泽虽说有些狼狈,但好在没受什么伤。 但沐明言就不好说了,箭矢射中了他的大腿,他面色惨白的坐在地上,汩汩鲜血流了一地。 沐蓝寻略一皱眉,褚国皇子若在上离国遇害,极有可能挑起两国的不和,虽说褚国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但难保不会心存芥蒂。 而启招帝会不会防患于未然的斩草除根也不好说,所以,这两人死哪都不能死在上离国境内。 他黑眸微眯,看了一眼沐风泽身后的窗户,又给他递去了一个眼神,希望这厮能看懂。 “选吧!这两人你只能救一个!”兔子面具扬声高喊,声音高昂亢奋。 话落,他再次满了弓,这次是三箭齐射!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气,雷霆万钧的箭势扑面而来,感觉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沐风泽收到沐蓝寻的眼神示意后,就不着痕迹的往窗边挪。 没等那人把狠话放完,他就一个猛扑向窗外,箭矢擦着他的后背射入漆黑的夜色不见了踪迹。 窗下的湖面平静的像是一口大黑锅,他坠落的瞬间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前,凤汐离就神神秘秘的交代:若是住店,尽量住在窗下有湖的房间。 还真别说,这个小客栈还真的只有他这间房间的窗下有湖,且一看就是湖中深处。 冰凉刺骨的湖水围上来的时候,激的他大脑一阵缺氧,差点背过气去,他探出头,深吸一口气后,就一头扎进了湖底,一片涟漪荡开,没一会就没了动静。 房间里的众人心中一惊,寒冬的深夜跳湖逃生,这是不想死得太快? 沐蓝寻心跳狂乱,在另一支箭矢射进沐明言胸口的前一刻,以雷霆之钧斩向劲风袭来之处,下劈的剑尖狠狠地敲在某人双腿之间的地板上。 …… 时间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好在兔子面具瞄准的是这两人,第三支箭射偏扎进了窗边不远的墙壁上。 危机暂时解除,而这一切的转变只用了两息时间,众人还没喘口气,小客栈的院子里突然冒出了十几人! “大人。”为首的一人朝着沐蓝寻揖礼抱拳,十分的恭敬有礼。 听着熟悉的嗓音,他眼皮跳了跳,上巳? 他不是在紫香王府吗?为何会在这里? 上巳一身劲装,却又对着沐蓝寻称呼“大人”,难道是启招帝暗中派来的人? “上!”上巳一挥手,身后五人直奔兔子面具,而那人也没有明显的慌乱,面具上两个黝黑的黑洞转向沐蓝寻,好像在说:后会有期。 五人跃上墙头,下一刻,一阵白烟原地升起,兔子面具表演了一把原地消失,惊得五人一个个瞪圆了眼,这什么戏法? “皇姐!!”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震彻耳膜。 第112章 替他去王府守着吧 沐蓝寻暗道不好,转身往尖叫声那边奔去。 年纪最小的云平公主瘫在房门外,抱着自己的婢女哭的梨花带泪。 房间内的怡和公主衣衫不整,手中却握着一把染血的尖刀,满眼的茫然。 沐蓝寻脚步一转,喊来身边的嬷嬷,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沈嬷嬷,您先进去打理一下,我们就在门外。” 嬷嬷慎重的点点头,领着一个婢女闪进了房内。 远处的天边还黑黝黝的,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沐蓝寻沉声道:“去通知府衙县令,今日全天宵禁,把镇上的所有大夫都请来。” 身边有人领命离去,沐风泽跳湖生死不知,沐明言重伤倒下,这个闹腾的四皇姐不知道捅伤了谁,这夜还没过完,就一团的乱麻。 “大人,公主已经安顿妥当,可以进去了。”沈嬷嬷开门出来,对着他颔首示意。 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清脆破裂声,沐风泽浑身一抖,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入目的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屋顶横梁。 刺骨的湖水灌入口鼻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一身干爽,躺在一片稻草之上,旁边烧着一个噼啪作响的火堆,火堆上还架着一口小锅,咕嘟咕嘟的不知道煮着什么。 “公子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火堆的另一边响起。 沐风泽愣愣的看着那人,晃动的火光让对面的人看起来忽明忽暗,他有些恍惚的开口:“你是谁?” “公子不必担心,沐公子安排老身,今夜若是有人落湖,务必救他上来。”老者语气慈祥,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且缓慢。 沐公子?沐蓝寻吗? 他摇头失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那丫头还真有当神婆的潜质啊,九弟也愿意配合,还真救了自己一命。 他稍稍放下了心,打量着四周,“这是哪?” 老者粗布灰衣,把火上的小锅取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碗,倒了一碗白粥递给了他。 “公子先暖暖身。” “沐公子交代,救下您后,不必急着回去,他出发前会来通知您。” 沐风泽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粥,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这一路上的糟心事不断,拦路劫道,今夜又莫名遇袭,就好像有人故意戏耍他们似得。 若不是沐蓝寻……他脑中突然亮光一闪,难道是有人在试探,想逼九弟出手? 是谁? 他心下细细琢磨,也许怡和的不对劲也有这人的手笔。 天光大亮,雪势不减,地面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不大的小客栈挤满了官兵,此事不小,客栈气氛十分低迷,所有人都板着一张脸来来去去。 又因为临时的宵禁,小镇上的街道也空无一人,跟他们一路上路过的热闹反差极大。 沐明言伤了腿,失血过多,正沉睡着,所幸性命无碍。 沐蓝寻收到了老者的传信,心里也安定了下来,现在就剩四皇姐还在惊慌的哭哭啼啼,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头疼得很,派了几个会功夫的婢女严防死守着这四位褚国的公主,转身去了客栈的偏室。 上巳紧跟在他身后,边走边低声汇报:“怡和公主被下了药,容易引发情绪波动,且不时会出现幻觉,其他几位公主安分守己未曾发现不对,两位皇子也一直跟着队伍不曾跟其他人有过接触。” 沐蓝寻垂眸思索,听起来除了四公主被盯上了,其他人都在正常的赶路,是他想多了吗? 不对,一定是他中间忽略了什么,沐明言敢给汐儿下醉美人,绝不是因为有趣好玩才干的。 沐风泽一直想跟汐儿拉近关系,也是莫名其妙的很。 他转身左右看了看,跟上巳耳语了几句,就把人打发离开了。 “大夫,我三哥的伤怎么样了?”他紧紧抓着大夫的手臂,一脸的忧心忡忡,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还昏睡着的沐明言身上。 年长的大夫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平稳,“公子放心,伤者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清醒后慢慢调理就好。” 沐蓝寻松了一口气,着人跟着大夫回去拿药。 等大夫离开,他走近沐明言的床边,目光沉沉的看着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原本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要越过边境了,但现在这情况,最少也要耽误个三四天了,显然已经来不及回去了。 他眯着眼打量着昏睡的人,留下了一声叹息般的轻笑,最后小心的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而原本昏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里无一丝混沌,看着已经关上了的房门,嘴角渐渐弯了起来。 临近晌午,元日顶着一头的雪花,钻进了沐蓝寻的房间。 “主子,我回来了。” “跪下。”平淡的嗓音透出一丝冷意。 元日一僵,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沐蓝寻摩挲着老者传来的讯息,淡漠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几乎形影不离的暗卫。 他们四人四年前才跟着自己,每人都被他安排了任务,但只有元日时刻跟在自己身边。 他的本事让自己收获了很多秘密,同样的,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这次他私自决定调离上巳来帮忙,着实让他怒了。 不难猜测,紫香王府不能没人看着,那么就只能安排夏凤回去,如此,汐儿身边可信任的人就少了一个,即便夏凤两边跑,万一有个万一,来不及是极有可能的。 “元日,你既把上巳叫了过来,那你就替他去王府守着吧。”沐蓝寻没有过多的责怪,元日的忠心他也从没质疑过。 “主子……”跪着的人瞳孔一颤,双拳紧握,自从跟着沐蓝寻后,他从没想过会被调离主子身边。 接收到某人平静的视线,他喉头一哽,低头咬牙。 “是。” 他眉眼低垂,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他不是没想过后果,无论什么责罚他都能接受,但是主子如此平静的让他离开,他是真没想到。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身上的雪还没融化,就一头又扎进了风雪里。 上巳在客栈外安排着排查的事宜,眼角瞥见元日正垂头丧气的牵马出来。 他心中暗叹,神情无奈,“老大。” “你跟着主子的时间最长,难道还不明白主子最在乎的是什么吗?”他悄悄提醒。 元日一愣,主子最在乎的? 第113章 有人投毒? 最在乎的?? 那不就是…… 他定住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唰的一下看向上巳,眼中燃起了更加璀璨的光亮。 是凤姑娘! “唉~老大呀!你才反应过来啊?”上巳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也就没说的太过直白。 年前他们是回不去了,主子是肯定放心不下凤姑娘的,元日对沐蓝寻的想法最清楚,只有他回去了主子才能安心处理这边的事。 元日一扫疲态,像是打了鸡血似得,一跃而起翻上了马背,感激的看着上巳。 主子交给你了!他无言的转达。 上巳点点头,对主子如此信任老大,觉得有一点点的羡慕。 看着扬起风雪的马蹄渐行渐远,他吐出一口浊气,老大昨夜安排了外援,他得抓紧部署了。 清水镇,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雅安城雪月府。 今日一早,天空飘飘扬扬落下了今冬的第一片雪花。 凤汐离推开窗户,院落已经撒下了一层清浅的白色,她望着天空落下的小小白色冰粒,也不知道沐沐那边怎么样了? 有人在阻碍他们出境,拖慢他们的行程,她不太明白,启招帝为何要让沐沐护送他们出境? 沐蓝寻是褚国送来的质子,现在却要护送褚国的使臣出境,启招帝安排他去护送,就真的不会多想吗? 她总觉得心慌慌的,不自觉的伸手去接在衣袖上弹跳的雪粒。 “也不晓得他那里下雪了吗?” 无意识的喃喃自语,连来香给她披了披风都没发觉。 “郡主,天冷,您别吹着风了。”来香在她耳边念念叨叨,“这是手炉,您拿好,瞧您的手,凉的跟冰棱子似得。” 凤汐离眨了眨眼,这丫头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气质了。 她看着小丫头把她拉进了屋里,给她递了手炉,关了窗户,又熟练的给她沏茶,还摆了一桌子的吃食,她眉眼弯弯:“怎么就你自己?来夜呢?” 来香抿嘴一笑,“郡主忘了?来夜昨日跟您告假一天去见什么姐姐了。” 哦,对。她恍然间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来夜在雅安城还有个姐姐?她怎么不知道? “好吧,不小心忘了,这是什么?厨房做了新品吗?”她看着桌上像花骨朵似的糕点,别又是…… “是陛下派人送来的,说是给郡主尝尝鲜。”来香皱了下小鼻子,觉得这个陛下对自家郡主异常的关爱。 ……唉~ “夏凤回来了吗?”她问,算算时间得进趟宫了,还是夏风跟着方便些。 自从上次不经意的给启招帝透露了,他的御花园会遭到一场大雨的洗礼,有可能折损大半,然后被他提前安排进了大殿后。 他就时不时的今日送个肘子,明日送扇屏风,现在连无聊时的零嘴都巴巴的送来了。 她抿了抿嘴,还得认命的扮演神婆。 “离佑来了吗?”还没走进书房内,就听见启招帝欢快的声音,她身边的福德咧嘴一笑,赶紧替她应道。 “陛下真的好耳力,郡主这才刚到。” 福德笑的一脸褶子,把她送进去后就十分有眼色的关上了门。 凤汐离无语,搞得她要跟陛下密谋什么大事似的。 “参见……”她就势张口。 “免了,免了,朕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丫头就是要跟朕唱反调是吧?” 书案后的启招帝还穿着明晃晃的龙袍,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却无任何怪罪的意味。 凤汐离行礼行到一半,就从善如流的站直了身,然后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桌边,顺手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透着飘摇的水气跟某人举杯示意。 …… 启招帝愣了一瞬,随即失笑道:“你还真是……” 这个机灵的鬼丫头,心思太通透了。 “临近新年,离佑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启招帝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低头问着,一点也不在意奏折内容被人看了去。 “也没……”她原本笑着的嘴角突然抖了一下,天叙的事,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局面,眼下还是跟陛下讨个退路吧。 “……什么特别想要的,毕竟陛下连平日里的瓜果糕点都备齐了,离佑再不知足就显得恃宠而骄了。” 她知道启招帝想用她神婆的能力,那定然会给她更大甜头。 果然,下一刻,启招帝抬了抬眼神,看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无妨,这个郡主严格说来也是委屈你了,离佑有什么想要的,朕都满足。”启招帝大手一挥,慷慨得很。 凤汐离抿了下嘴,左右瞅了瞅,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向书案。 启招帝眼睁睁看着这个丫头走到自己跟前,招手示意自己有悄悄话要说,他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还从没有人能如此松弛的面对自己。 她小声谨慎的开口:“陛下,这场雪,对西林边境有些影响,您早做些准备。” 启招帝手里的笔一紧,疑问的朝她看去。 “有人投毒。”西林是上离的粮仓储备地,但是一般人并不清楚,只知道这里人少偏僻,常年干旱。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四道惊雷,劈的启招帝的毛笔都掉了下去,奏折上的文字都糊了一片。 凤汐离不小心瞥了一眼,竟惊讶的一眼就看到了奏折上自己的名号。 发觉到身边的帝王那探究的眼神,她头皮一阵发麻,还好这里没什么科研的精神,否则要是自己说的这些应验了,她八成得被捆起来切片研究。 不过,对上她怯怯的小眼神,启招帝心中的那抹不快竟离奇的消散不少。 此等大事,可不是淹几盆花花草草能比拟的,他挑眉,“离佑,确定?” 还真能沉得住气。 “八成确定。”凤汐离再次小小声的回复,“陛下若要出手,定要暗查,用生人。” 此话一出,启招帝彻底变了脸色,若凤汐离的话属实,那就意味着之前派去守卫的人出现了问题。 西林位于整个上离国西南的腹地,距雅安城不远,承载了整个上离国近一半的粮食收成,另外两个粮仓一个在东一个在北,具体位置也只有寥寥几人清楚。 古往今来,粮食储备都是一个国家的民生之大计,正所谓手有余粮心中不慌。 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粮食身上,作为上离国的帝王,那是一丁点都不能容忍的。 “郡主,你可知,若是西林无事,你刚刚的话可是要诛九……”启招帝发狠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她眨巴的眼睛给吓了回去。 他恍然,好家伙!这个九族可不得了! 上离国的皇室子嗣向来不多,以至于每一代的皇子都少的可怜,自然也不存在夺储的场面,所以皇室的亲情还是比较浓厚的。 自己的皇爷爷和父皇苦心巴拉的寻找那个流落在外的血脉,终于在自己这一代寻到了一点苗头,怎么说也得死命护着。 不就是说了几句匪夷所思的话吗?朕扛得住! “你想要什么?”轮到启招帝怯怯的反问了。 凤汐离双眼亮晶晶的望过来,看的他心中狂跳。 “陛下放心,不是什么大物件,离佑就想要三枚免死金牌。” 什么?免死金牌?还三枚? 第114章 总有不好的事钻进梦里 启招帝嘴角直抽抽,这丫头是真敢张口要啊,当免死金牌是大白菜吗?还一口气要三枚? 她准备未来捅破天吗? 凤汐离看着启招帝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讪讪的摸了摸衣摆下垂,这东西其实也就是一个震慑力,能不能免死,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启招帝手里。 但是自己手里有这么个东西,将来也能跟陛下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至少天叙的那档子事,她心里也能提前做个预期。 也算是为丞相府求了个保命符。 她暗搓搓的想着,不过看着陛下一脸的震惊,八成是想歪了,以为自己将来要祸国殃民。 天叙那不好明说的心思还不至于祸国吧,三枚太多的话,那两枚? 她咬牙准备改口,“要是……” “准了,给你三枚。” 启招帝冷静的开口,西林的事情他自会调查清楚,若跟她无关且又属实,那这个郡主的本事还是相当珍贵的。 凤汐离闻言愣了一下,嚯~这皇帝侄儿这么给面子? “谢陛下。” 她恭恭敬敬的福礼拜谢,又悄悄的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回桌边坐着了。 陛下这边的茶还是很对口的,她眯着眼小口的品着,那模样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启招帝看的给气笑了,这是还想蹭顿饭不成? “离佑还有事吗?”他不痛不痒的问道。 看了一眼被笔墨污掉奏折,他抬手就当垃圾扔掉了,这范卿是吃错药了吧,弹劾谁不好弹劾离佑?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能惹到他? 凤汐离原本是真想蹭顿饭的,但是看看那躺在地上的奏折,又想起刚刚不小心瞥见的内容,嘴角一掀,不咸不淡的说:“陛下,说起户部沈大人,据说他年后就要卸任还乡了?” 沈大人?户部尚书沈军卫那个老家伙吗? “怎么?”启招帝随意问了一句,并未觉得一个小姑娘这么大咧咧的过问朝堂之事是否过于逾矩。 “哦,我听说他的侍郎大人十分清廉,貌似就要接他的任了。”她摆弄着自己的茶杯,视线并没有看向那人。 启招帝心中好笑,这小丫头猴精猴精的,仗着大长公主的身份,又有异世之魂的依仗,还真是嚣张的很适当。 “说重点。”他放下毛笔,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过去。 户部是个不差钱的地方,但也正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些年户部的人都谨言慎行,没抓到什么出格的证据。 “我跟侍郎范大人的宝贝女儿有过接触,两位姑娘很是财大气粗,且目中无人,足以说明范大人家风不够严谨,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尚书一职?” 她以小女儿的姿态告着小状,当帝王的人向来疑心病都重,她浅浅的表达一下不满,剩下的自然有人跟他详情汇报。 就是不晓得启招帝知道范擎把自己私下搜罗来的钱财,都暗自送给上司养老了,以换的尚书大人的鼎力举荐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两人都砍了? 这管钱的部门,不是向来用的都是心腹吗? 但这些小动作不是啪啪啪地打陛下的脸吗?至于某人的姨母是不是从中起了什么作用,她就真的不清楚了。 哎呀,当皇帝真累,想想这些糟心事,她就立马没了胃口。 “离佑多嘴了,望陛下开恩。”她俯下身,毕恭毕敬。 凤汐离这一趟,带来了两条隐晦的消息,一大一小,启招帝头痛的捏了捏鼻梁,挥了挥手,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她略带歉意的退出房间,这两件事一个比一个麻烦。 启招帝给自己送这送那的,却没收到一个好消息,她心有不安。 是不是心情不好,就总有不好的事钻进梦里? “郡主,咱们回去吗?夏凤已经在宫门口等您了。”康决小声的传话,把她扶上了马车。 “先不回,你让夏凤拿着拜帖去太尉府,我想看看九衣。”康九衣现在备嫁,忙的不行,想约她出来基本不可能。 康决眸光一亮,他们兄妹也很久没见了。 “是!”他一转身就跟离弦的箭似得奔了出去。 凤汐离满眼的笑意,生命里能有一种感情让人牵肠挂肚,那也就不枉此生了。 当康九衣得知凤汐离来拜会她时,惊讶了好一会,然后就不顾形象的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等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个时辰之后,都有些兴奋过后的虚脱。 “汐儿,我想吃酱肘子了。”近日都被关在府中学习仪态,学习管家,学习相夫教子,学习这学习那,康九衣觉得自己都要学傻了。 凤汐离秒懂,然后她就端着郡主的架子跟太尉夫人告了假,拉着康九衣出门散散紧绷的心情。 “夏凤,你在对面守着,若有什么不对及时来报。”她吩咐着。 两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她拍拍手起身:“好了,你跟康决聊聊吧,以后嫁人了,想再见他就更不方便了。” 她抱了抱九衣,趴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 “不怕,我认识离佑郡主,想见谁见不到?”康九衣调侃的笑道,这丫头身份水涨船高,已经是她们几人无法比拟的了。 “鬼丫头!贫嘴!”凤汐离笑骂着,扭身出了醉香楼的包厢。 “我先去找夏凤,你俩聊完记得来叫我。”她跟康决摆摆手,就提着打包的几份吃食下了楼。 夏凤就在醉香楼对面,走几步就能见到。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她就眼尖的发现了两抹熟悉的背影。 嗯? “来夜?”她唤道,想起来来夜今日好像去见家人了。 正低头想着什么的来夜听见她的名字,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没注意到自己对面的人一瞬间僵住了身子。 “郡,小姐?”她咧了下嘴,赶紧改了口。 凤汐离对她点了点头,视线下移,来夜来见的家人是……芬芳? 她默默的看着芬芳那一汪碧绿的背影,她认出来了,这件衣裙是原主送她的生辰礼物。 她叹了口气,看芬芳缓缓的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来夜来回看着凤汐离和芬芳两人,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小,小姐?”凤汐离抬手压了压,然后就坐在了旁边。 “在聊什么?”她笑笑,不懂芬芳私下约来夜是什么意思? “芬芳姐说她从家乡给我带了些特产,所以今日约我出来。”来夜老老实实的说。 凤汐离原本还笑着的嘴角一瞬间就压了下去,她不是一直在振威武馆当厨娘吗? 就她办的那些事,她怎么还好意思联系以前的姐妹呢? 芬芳愣愣的坐在那里,刚刚才知道凤汐离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陛下亲赐的郡主府。 她不自觉的握着拳,心中涌起了一股烦乱的酸涩。 “拜见郡……”芬芳咬着下唇起身行礼。 “坐下!”凤汐离轻喝。 静默的尴尬蔓延开来,来夜有些忐忑的缩着脑袋,郡主在生气? “芬芳,好久不见。”她在沉默中率先出了声。 芬芳一怔,前段时间不是才在城外的林子里见过吗? “咚咚咚。”几声细微的敲门声让康决目光一凛,他一个箭步窜至门边。 门外传来夏凤小声的询问:“小姐,太尉府来人催了。” 康决松了一口气,还没放下心来,猛然间意识到不对! 第115章 把郡主弄丢了 康决一把拉开房门,门外果然站着夏凤,她神色正常,却被突然大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拧眉瞪着他。 他朝她身后看了又看,脸色不可控的变了几变。 “九衣姑娘,太尉府来接你了。”他压下心中的慌乱,走回桌边把康九衣拉到门口。 “夏凤会送您下去,哥哥以后有机会再去看你。”他努力的扬着笑脸。 康九衣有些莫名其妙,但觉得今日能偷得半日闲已经很满足了,也就乖乖的跟着夏凤下了楼。 康决在看到她消失在楼梯口的那一瞬间,就一个闪身不见了。 等夏凤送完人回来,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她的心沉了又沉。 刚一扭头,康决鬼魅般的出现在旁边,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低声喝道:“郡主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最不想听到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康决瞳孔骤缩,沉声道:“半个时辰前郡主让我跟九衣好好聊聊,然后就去找你了。” 什么?? 夏凤惊到了,找我了?半个时辰前?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彻底白了脸,郡主不见了! 他俩头皮发麻,后背陡然就生出了阵阵寒意。 也就是说,郡主在离开这间屋子之后,就被人盯上然后带走了? “我来之前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夏凤蹙眉回忆着。 康决也紧紧皱着眉,“我刚刚也探查了这楼上的两层包厢,没什么不对。” 要死了!他们两个大活人把郡主弄丢了! 想起沐蓝寻的冷眼,还有某位大人物的暴怒,他俩现在就想砍了对方。 半个时辰,对方若是有备而来,都不知道跑出雅安城多少里地了。 “我去找人,你把醉香楼里人都给围了,一个都不能放跑。”夏凤匆匆丢下一句话,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康决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左手往脸上一抹,一个陌生的面孔凭空出现,眼中的寒光摄人心魄。 元日披星戴月的驾马狂奔了整整五日,刚进雅安城正准备稍作休整后再悄悄摸回紫香王府。 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天边一角,飞着一个巨大的凤凰纸鸢。 既陌生又熟悉。 这是?求援信号?? 凤凰纸鸢是属于他们四人之间的暗号,来主子身边四年了,还从没有谁放过暗号,他们约定过,不到事态紧急,万不得已,不得轻易求援。 但是倘若谁看到了信号,也定要第一时间脱身去寻。 他震惊的张了张嘴,是谁? 出什么事了?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扬马鞭就往纸鸢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正在大理寺翻看卷宗的某人被外面的喧闹吵得一头火的时候,却被一声惊呼浇灭了心头火气。 “咦?好大的一只凤凰,这下雪天,纸鸢也能飞起来吗?” 宋君一把拉开房门,踉跄着走了出来。 “宋大人!您怎么啦?”刚刚还议论着的人,看见宋大人一头栽在了地上,嘴边沁着血色,立刻就慌了神。 等宋大人脱身赶到纸鸢附近时,顺利找到了夏凤的留言:酱肘子。 他,春耕眉心一跳,醉香楼的招牌菜? 心中瞬间了然,随即往醉香楼奔去。 几年来相安无事,他们四人各守各的,从没人发过求援,如今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主子护送褚国使臣,不在城中,究竟是什么紧急的大事这么迫切? 等元日喘息着赶到醉香楼时,发现这楼里一片鼾声,竟是所有人都被放倒了,一个个的都在呼呼大睡。 他足尖一转,绕到了后院,然后就闪身翻进了院墙。 墙边躺倒着两条大型犬,舌头耷拉在嘴边。 “老大?”惊讶的二重奏响起,元日踱步过去。 除了上巳,他们四人都齐了,多了一个……康决。 “谁放的信号?”他冷着脸问道。 须臾,夏凤就交代清楚了所有的事,众人都黑着一张脸。 元日思忖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捏一小撮让他们闻,然后一个个问话,速度快!” 这药粉其实是一种强烈致幻剂,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种情况下套出来的话真实性也比较高。 “春耕,你想办法安排人一刻钟后再来。”这满楼的人同时昏睡也是个不小的影响,好在春耕现在的身份可以遮掩一二。 众人立刻四散而去。 “不是说就一个吗?怎么成三个了?敢耍老子?!”车板晃动中隐约听见尖锐的怒喝声,身上被箍的紧紧地,凤汐离努力的睁开眼。 却发现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布套,眼前漆黑一片。 她动了动手脚,除了感觉被绑着,其他的没什么异常,她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里像是马车上,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来夜呢?对了,芬芳! 她两人怎么样了?这会什么时辰了? 夏凤康决他俩应该发现她不见了吧,该怎么给他们留记号呢? 没等她理清眼下的情形,晃动停止了,她立刻装死一动不动的躺着,然后一阵冷风吹来,她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腕,力道袭来,她被人一把拽了过去。 她死死咬牙忍着惊叫,尽量放松身体,也不敢睁眼,就怕突然被掀了头套,若是看到绑匪的样子,就更危险了。 “怎么回事?加人了我是要加价的!”还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显得十分谨慎,说话声音模糊,她只依稀听见了什么“有变”“随意”。 紧接着,她被扛着走了一会,然后就被一把扔到了地上,她下意识撑了下身体,正揉着摔痛的手肘时,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声嬉笑:“呦,醒了?” 凤汐离敏锐的感到一股气息逼近,然后眼前突然就火光大亮了,一双阴冷的眸子闯进视线,她心头一震,立刻就低下了头。 只可惜那一张脸已经死死的刻在脑海中了,她跪坐在地上,余光瞥到那人懒散的蹲在自己不远处,眼神中溢满了打量。 “没想到郡主如此冷静,倒是小瞧了,是在下的不是。”不走心的轻笑充满了嘲讽,这人竟然没有一点遮掩,就那么大方的露着脸。 凤汐离翻了个白眼,心知这人并不是幕后之人。 她小心的抬头四处观察,手指悄悄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的蓄着眼中的泪光,再开口,整个人就显得怯懦了几分。 “这是哪?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询问三连,她终于表现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蹲在她不远处的人眯了眯眼,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就好像她是局外人,自己才是那只羔羊。 很少有女人能像她这么冷静,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颐指气使,莫名多了一丝熟悉是怎么回事? 第116章 到底是谁绑了谁? “有人对郡主十分不满呢,派我来会会您。”他紧盯着凤汐离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少了那丝调笑,整个人顿时显得凌厉了起来。 凤汐离嘴角僵了僵,朝他眨了眨眼,“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就是相府一个小小的庶女,郡主什么的都是承蒙陛下看的起。” “不不不,是你插手了不该管的事,这不,惹火烧身了呗!” 这人摇着一根食指,竟发觉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经意间散发出了一种浅浅的松弛感。 他愕然,到底是谁绑了谁? “你……”他还想低声问些什么,下一瞬就猛然起身后退了两步。 “咚!”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脚踢开,鱼贯而入了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每个人都带着一身煞气,全身被包裹的只剩一双眼睛。 “咦?丁老幺?你在这干什么?”一个沙哑浑厚的声音疑惑道。 “这一票是我们接的,你少来添乱!”某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凤汐离蹙眉,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呵,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来看看热闹。” 被唤做丁老幺的人摆摆手,不知道从哪扒拉来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一只脚还嚣张的踩着凳子边缘,一副看戏的姿态。 三人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凤汐离,这姑娘虽然没哭天喊地的,但那颤抖的衣角却骗不了人。 从这三人进门开始,凤汐离就心中一沉。 空气中浓郁的风沙血腥味一阵阵的飘来,应该是常年亡命天涯的人,他们只管收钱办事,没有什么仁义道德。 她也不敢随意开口,巴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这丫头看着不错,要不?”带着点咕哝的声音不清不楚的传来,立马引出了几声嘲笑。 凤汐离浑身一抖,狠狠咬破了舌尖,缩在那里不知所措,额头没一会就沁出了冷汗。 “哼!顽劣依旧啊,看把我们的贵客吓成什么样了?”还在凳子上晃着脚丫子的丁老幺嗤笑一声。 正当一人忍不住想跟他呛声时,另外一人大手一伸,眼神扫向他俩。 这两人心下了然,走向凤汐离,一人夹着她一边的胳膊就往隔壁拖去。 “啊!你们放手!放开我!我!”随后就没了声音。 丁老幺挑了挑眉,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人,“多此一举,雇主可没这项要求,别到时候吃了亏。” 他顿了顿,笑的没心没肺,“……就不划算了。” “你不是说不管吗?”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些磨耳朵,这人显然不悦了。 “看在咱们共事过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下,那女人能这么值钱,肯定大有来头,钱这个东西,有命挣也得有命花,你说是吧?” “办事不干不净,容易迟则生变。”说完,他就调皮的眨了下眼,一转眼就消失在门边。 一声轻蔑的轻哼滑过耳膜,隐没在还在簌簌的雪声中。 “小姐,小姐……醒醒,快醒醒。”朦胧中听见几声熟悉的呼唤,她瞬间睁眼,面前是来夜红红的双眼,和眼角闪闪的泪光。 凤汐离总算松了口气,下一刻就看向自己周身,还好还好,她还被绑着双手双脚,感觉没什么不对。 绷着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呼,呼……”她暗暗喘了几息,小声问道:“来夜,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对面的人抖着哭腔,摇摇头,“我没事,我一醒来就发现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被绑着手脚。” “但是没有受伤,就是一直没看到小姐,我快吓死了,呜呜呜,小姐……”来夜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脸上还有掩不去的惊慌。 两人身上都有些脏污,但好在都没什么大碍。 “芬芳呢?”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 “芬芳,刚刚被一个蒙面人带走了,然后小姐就被他们推了进来。”来夜见到凤汐离平安无事,心中安定了许多。 在人声鼎沸的醉香楼里,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们三个人同时带走? 凤汐离垂首看着自己的膝盖,刚刚昏迷,在晃动的马车上浅睡了一会,是有一些破碎的梦境,但是梦境不太连贯,又断断续续,她只记得到最后是天叙救了自己。 但是,梦境里最后一幕,是凤天叙甩掉沾满血迹的长剑,奔向自己的画面。 那一幕有些熟悉,天叙长剑上的血,她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什么时候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小姐,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来夜蹭着地板,小心的挨在她的身边。 她顺势靠近了小丫头,“放心,夏凤和康决一定察觉到了,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她俩虽然都被绑着手脚,但是现在能依偎在一起,的确给彼此增加了一些温暖和安慰。 来夜看着自家小姐出神的盯着地板的某处,就知道她一定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一些从门缝中吹进来的寒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冻得冷硬,眼前也开始迷蒙起来。 “吱嘎。”推门声在这个寂静的雪夜十分刺耳,屋里的两人立刻警觉起来。 门外走进来两人,一高一低,高个子的进来后,看着缩在墙角的人,笑的邪恶,“你给的酬金只够一个人的,那另一个我就自行处理了哦。” 低个子的人看不出男女胖瘦,她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还披着一张拖地的披风,把自己遮掩的是严严实实。 听这话的意思是小个子找人把自己绑来的? 那人说罢,就一把扯起了地上的来夜,来夜惊呼一声,立刻就挣扎了起来:“你放手!别碰我!” “哈哈,这丫头也不错,挺精神的。”说着就一把扛到了肩上,一直没反应的小个子这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 “就这么点?看不起谁呢!”扛着来夜的人看了眼讥笑道,步子都没停的往外走去。 来夜在他肩膀上扭动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这人低声威胁,“臭丫头!是想让我去找你家郡主吗?” 来夜一听,整个人如坠冰窖,立刻安静了下来。 郡主不能有事,她就是死了残了,郡主也不能出事。 凤汐离怒不可遏,朝扛着来夜的人厉声大喊:“她出价多少?我出十倍,不!百倍!” 此话一出,那两人惊了一瞬,百倍?她还真敢喊价啊!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定住了,缓缓地转身,眼神中闪烁着贪婪。 百倍?? 第117章 挨了一刀还没死? 百倍?若真能得到百倍的酬金…… 他沉默了几秒,外头咣当一声响,让他瞬间回神,他眯着眼盯着凤汐离,这女人! 凤汐离心跳飞快,却依旧阻止不了来夜消失在视线里。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冷眼瞪着旁边的人:“你就这么看着来夜无辜被牵连?” 她咬牙站起身,走到那个把自己包的连眼睛都看不见的人面前。 凤汐离声音冷硬,看着她的目光再没有一丝温情,“芬芳,回话!” 面前的人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甚至退后了一步。 “我对你有戒心,但来夜没有,她把你当姐姐,你怎能如此利用她?”见她还是躲着不出声,凤汐离彻底怒了。 “别装了,你的鞋子早就出卖了你!”从他两人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芬芳的鞋子,那是几年前天叙送原主的一双芙蓉履。 当时原主穿过一次,却因为鞋子不太合脚就搁置了起来,后来她无意间发现了这双有些过时,又不合脚的鞋子,就转手送给了芬芳。 她原本是没想起来的,但她们三人被掳,实在太不合理,她身上事多可以理解,但醉香楼里她们三人同时被绑走就不对劲了。 梦中有几幕十分的熟悉,其中就有这双翠绿的芙蓉履,刚刚她迈进来轻提的那一下裙摆,不仅让她察觉到了她是女子,还让她看见了那双记忆中的鞋子。 她把自己伪装成这样,一声不吭,还有那句:酬金只够一人,另一人就自行处置了。 “芬芳,为什么?”凤汐离冷冷的问道,除了天叙,跟自己朝夕相处最久的就是她了。 原主对她跟大家一样一视同仁,自己对她也从未亏待过,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何三番两次要置自己死地呢? 对面的人低低的笑了,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解开了身后的披风,“小姐一直都这么聪明,怎会不懂我的心思呢?” 凤汐离拧眉,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她看向芬芳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遗憾。 芬芳却咧嘴一笑,“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无法美满无所谓,但是他,少爷那么优秀的人,他的人生必须是圆满的!” “你疯了吗?别人的人生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她怒斥着芬芳,这姑娘一直稳重自持,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惊人的想法? 芬芳眼眶火热,脑海中不停地闪着凤天叙曾经阳光温暖的侧脸,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少年,逐渐长大成现在的模样,那样肆意优雅的少爷,为何眼中染上了迷茫和痛苦。 她眼底的疯狂刺痛了凤汐离的心,她心中窒闷的难受。 来这里不到一年,主仆什么的她向来不怎么在意,身边天天围着几个小姑娘嘘寒问暖,她其实真的很开心,却不想什么时候,身边的小姑娘竟然想要她的命? 芬芳看着她,崩溃的哭喊出声:“为什么呢?少爷救了你,却又瞒着你,他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无所谓了,少爷不能背负那种骂名,丞相府也不能发生这种丑闻,小姐,别怪我狠心。”说着,她就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赫然站着两人,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凤汐离。 直到此时,她终于有了一丝慌乱,被捆着手脚整整一夜,全身僵硬麻木。 瞪着那伸向自己的两只手,凤汐离觉得耳边只剩下自己的擂鼓般的心跳。 遇见有恶意的男人,死命的呼救挣扎并不一定能逃脱,还有可能激起他们的征服欲,更何况现在她连走都走不了。 放松,放松……会有人来的,一定会有人来的。 下一瞬她感觉后背一紧,竟被人一把提了起来,上身的绳子勒的她险些晕过去。 “嘿,这女人挺有骨气,那看你一会还能不能这么硬气了!”两人见她到现在还一声不吭,立马觉得无趣极了,猎物这么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成就感。 她被掂着出了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厚厚的雪层折射着阳光,一片片刺进眼中。 “来夜呢!你们把来夜怎么样了!”她呼喊着叫嚷。 “一会送你们团聚你不就知道了。”她被一把扔到了厚厚的积雪上,不痛但是冰冷刺骨,听见那人的话,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 耳边嗡嗡地响着,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已经出鞘的尖利刀锋,她吓得闭上了眼,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一阵温暖洒上脸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有人来救她了? 凤汐离睁开眼,面前一个巨大的阴影,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滴进雪花里,开出了不一样的花朵。 “啧!这小丫头的命挺硬啊,挨了一刀还没死呢?”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她喘息着撑起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来夜。 小丫头手脚虽然被松开了,但是浑身是血,她背对着凤汐离,后背被尖刀穿透,然后就歪歪扭扭的倒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来夜!!”凤汐离痛呼,跪着的双膝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只来得及听见小丫头嘴里咕哝着:“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她抖着嘴唇,趴在来夜的肩膀上泣不成声,用下巴不停地蹭着她的肩膀:“来夜,来夜,我来了,没事的,我不怪你,不怪你……” “真感人,郡主既然舍不得一个小丫头,那我送你俩团聚好了。”阴冷的笑声伴着风声急速逼近。 “锵!!”金属的撞击声几乎震破了耳膜。 恍惚中,身边晃动着刀光剑影。 一个人影飞奔而来,她感觉被人扶了起来,手腕和肩膀上的酸涩刺痛一股脑的袭来,她腿一软就要倒下,被人轻松托住,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是天叙? “阿姐。”凤天叙看着怀里的凤汐离瘫软的模样,心中嗖的燃起滔天的怒火。 他冷眼看着正与夏凤和康决缠斗的三名黑衣人,知道那三人不是夏凤他们的对手,就小心的抱着凤汐离转身走了。 夏凤瞪圆了眼,那个小子要把郡主带到哪里去? “交给你了!”她一剑解决了一人后,就朝凤天叙消失的方向奔去。 听见打斗声时,芬芳就暗道不好,她随手拿了一把匕首刚冲出来,一眼就看见凤天叙抱着凤汐离正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 她当即就愣在了那里,下一瞬突然转身就走,却被一声冷到极致的声音冻在了原地。 “站住!” 第118章 你确定要拦我? “我记得警告过你的,你就这么想不开吗?”凤天叙轻柔的把凤汐离放在一旁,长剑出鞘,剑身蜿蜒着血色。 芬芳闭了闭眼,再睁眼,就是满眼的坚定。 “少爷,您身份尊贵,才华横溢,将来定会拥有前程似锦的美满人生。” “我能不能前程似锦,有没有美满人生,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冷哼,觉得可笑。 “您跟小姐,不行,是不可以的!”她结结巴巴的说,忍着心悸看着他冷漠的眼睛。 凤天叙拧眉,恍然间就明白了,这个小小婢女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什么时候? 他沉默了片刻,但是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不知悔改,竟还想插手阻止? “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阿姐的事,有你说话的份?”他毫不掩饰的嘲笑,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蔑视。 “少爷,我知道我逾矩了,但是人言可畏,您不能为此赌上自己的前程啊!” “够了!你脑袋不正常吗?”阿姐身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拎不清的人? 他走近两步,微微弓腰,嗓音低沉,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看着她,“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在阿姐身上。” 芬芳浑身一抖,然后就听见了那句轻飘飘的,足以击碎灵魂的呢喃:“阿姐的父母,另有其人,我们不是姐弟呢!” “所以,你该死。” 她如遭电击般的愣住了,他说了……什么? 不是姐弟?不是? 芬芳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根本理解不了不是姐弟是什么意思? “阿姐之前饶你一命,你不知感激,如今变本加厉还想要她性命,你说,我还能饶你吗?” 长剑指向她的胸口,没有一丝晃动,执剑之人森冷的目光已经判了她死刑。 凤汐离靠在长廊的柱子边,凤天叙提剑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刚穿过来时,那个一直没有出处的梦境。 碧绿的衣裳,凛冽的天叙,剑尖滴落的血色…… 身上的披风还带着残留的暖意,她想开口喊他,但堵在喉咙的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然后,她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凤天叙脚边趴着一个碧绿的身影,身下的殷红四散追来,她哽着的那口气好像突然被打开了开关。 “天叙!”她大喘着气,差点憋死。 凤天叙甩了甩长剑,带着一身还未消散阴冷再次抱起她。 “阿姐,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我带你走。” 凤汐离晕晕沉沉,来夜的身死,芬芳的背叛,还有凤天叙此时明显的反常,她心中急的不行,推拒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等等!我不能跟你走!放我下来! 她咆哮出声,在凤天叙听来就是急促喘气,他抿紧了嘴角,把她护进怀里。 “阿姐,我们去找大夫。” “凤公子,请放开郡主。”夏凤挡在他面前,怒目而视。 凤天叙咧嘴笑了开来,“阿姐受了刺激,又得了风寒,我要带她去看大夫。” 他垂眸看着怀里已然昏睡的人,“你确定要拦我?” 杀意渐起的问话让夏凤蹙起了眉,但郡主的情况看起来的确不妥。 但是! 她缓缓抽出长剑,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拦住,康决慎重的盯着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凤天叙动不得,他现在表情不对劲。 “凤公子,我们跟您一起去。”康决抱拳,简简单单的“凤公子”三个字已经道明了立场。 呵,凤天叙一声轻笑,稳稳的抱着凤汐离从他俩身侧掠过。 几人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进来了两人。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春耕头疼,醉香楼的屁股才刚擦完,这边又来一个烂摊子。 “老大,怎么办?”春耕走了两步踢了踢唯一还活着的黑衣人。 元日捏了捏鼻梁,“你看着安排,这个人我带走了。”说完,他拎着某人的衣领几个纵跃就不见了。 徒留春耕一个头两个大,最近他擦屁股的活干的是愈发纯熟了,那几个人怕是忘了他上头还有个正主,大理寺卿了吧? “阿姐,我真的错了,这是我该弥补的,别告诉母亲他们,是天叙不孝……” 带着诀别的笑意,隐没在厚重的城门之后…… “凤天叙!!”浑身冷汗的凤汐离尖叫着挥舞着双手,蓦地感觉双手被压进一片炙热中。 凤天叙刚刚熬好了药,正准备放下,冷不防的听见凤汐离惧意十分的尖叫,差点摔了药碗。 他脸色嗖的一变,也不顾洒出来的药汁烫到了手指,紧紧握住凤汐离挥舞着的双手,“阿姐!” 下一瞬,他就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眸子,在看见自己后明显愣住了,豆大的泪珠滑至下巴,滴答滴答地不停。 “阿姐,是我,怎么了?”他抹去她颊边的泪,轻轻的问。 凤汐离被吓到了,梦里诀别的天叙,城门关闭后那惊天的火光无一不冲击着她。 她头痛欲裂,看着面前还好好的凤天叙,一把扑了上去,“天叙!你没事!” 三声抽气声此起彼伏,夏凤和康决脸色惨白,郡主这是怎么了? 凤天叙也惊呆了,阿姐好久没有跟自己这么亲近了,他小心的搂着她,不敢用力。 感觉到胸口的湿热,他头脑嗡的一声,下意识就收紧了手臂。 还没好好的感受,就又被一把推开,“对不起,对不起。” 凤汐离脸色煞白,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刻:“出去!你们都出去!” “阿姐……”凤天叙伸手想靠近,被她一巴掌拍掉。 “出去!” 他指甲刺入掌心,不发一语的起身走向房门。 “都……出去!”坐在床上的人看着有些摇摇欲坠,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决。 夏凤和康决无奈,只得小心的退了出去。 凤汐离撑在床边,满眼的痛苦,为什么?怎么能做这种梦呢? 什么样的错需要他那样去弥补? 刚刚惊吓过度,跟他太过亲近,这小子有钻牛角尖的迹象,刚刚她的失态若是让他误会了,岂不是越描越黑了,怎么办?! 天啊!要疯了! 她得插手,绝对不能让噩梦成真。 不行,还得加人进去插手。 “预示呢,我的预示呢?”她慌乱的在周身摸索寻找药瓶,浅色的被面不断地晕染出圆弧。 “郡主。”元日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凤汐离浑身一震。 沐沐回来了? 第119章 丞相府承受不起 凤汐离听见声音,欣喜地寻去,见真是元日站在门口,眼中的喜色显而易见。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郡主。”元日干涩的低喊,眼神闪烁。 凤汐离怔了怔,总算反应了过来,即便一切顺利,他们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那么,一直贴身保护沐沐的元日为何提前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她不由得想起沐风泽跳湖的画面,寒冬腊月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元日简短的说了一下他们路上的经过,有一些情况如故发生了,而有些事却并没有发生,应该是沐沐提前做了什么干涉,影响了后续变化。 她心中稍安,“就上巳自己跟在他身边没问题吗?”她有些担心,不明白沐沐为何要让元日回来? 有他们两人跟着不是更安全吗? 元日苦笑,但也并没有多说。 燥热走遍全身,凤汐离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昏了,她指了指桌上的碗,“帮我把药端来。” 隔壁房间,凤天叙好笑的看着自己对面的人,这两人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 “那是我阿姐,你们觉得我会伤害她吗?”他笑的温柔,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康决垂首,夏凤面无表情。 气氛眨眼间就降至冰点,凤天叙也不再理人了,闭眼假寐,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屋外的雪已停了好一会了,世界一片洁白。 凤汐离喝了药再次沉睡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就感觉哪哪都颠簸的厉害,胸前冰凉刺骨,后背却又火热烫人。 这是……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间摸到了胸前的一根绑带,怎么会有这东西? 下一刻身体猛地一个腾空,又急速下落。 她昏沉的意识立刻回炉,扭动着扒开眼前的厚重的皮毛。 “天叙?”她不可思议的喊道,终于发现自己跟他正骑着马狂奔,呼呼的风声灌入喉咙。 更恐怖的是自己正坐在他前面,他一手揽着自己,一手拉着缰绳。 “你要去哪?”她刚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就被一把蒙上视线。 只一眼,她就心凉了半截,这是一条小道,陌生的小道,人烟罕至。 “凤天叙!发生什么事了?”她挣扎间失了平衡差点摔下马,被他一把又捞了回来。 “别乱动!”紧绷的嗓音渗着冷意,腰间的手臂硬的她无法撼动丝毫。 没一会她就被颠的七荤八素,好几次开口都狠狠地咬到了舌头。 她在披风里被闷得气喘吁吁,缺氧的恐慌让她使劲扒拉着。 “阿姐,你听话,我带你走。”凤汐离瞪圆了眼,她听到了什么? 带她走?去哪? 厚重的披风漏出一丝空隙,她看见了凤天叙坚硬的下颌线,和那双火热的眼睛,然后就陷入了黑暗。 该死!天叙竟然给她下药? 此时的夏凤和康决正站在凤林商的面前,把凤天叙劫走郡主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清楚。 原来,凤汐离喝完药后就陷入了沉睡,谁也没想到,凤天叙竟敢在药碗里放了不少的迷药。 大家见郡主睡得香甜,也就没有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天刚蒙蒙亮,夏凤端了洗漱用品进了屋,竟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等到他们听见不远处响起的马蹄声追出去,早已不见了人影。 昨夜又开始飘下了雪花,没一会路上的马蹄印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元日去安排人各个方向的追去,夏凤和康决来丞相府说明一切,丞相府的唯一嫡子究竟要干什么? 那可是陛下亲封的离佑郡主,就算他是亲弟弟,也不能就这样说带走就带走了,连个话都没留。 凤林商气的两眼发黑,这几天凤天叙安分的很,就待在他的青溪苑一步不曾踏出。 没想到是那小子正憋大招呢,他已派人去搜寻了青溪苑,震惊的发现青溪苑里值钱的小物件都不见了,他的贴身武器也没了影。 那个逆子早有打算了,这是要干什么?离家出走?总不至于是……私奔吧!? 无论是哪一种,丞相府都承受不起。 凤林商捂着心口,差点呕出一口老血,闭着眼狂吼:“蓝一!” 一抹身影飘然落于身侧,无声无息。 “派人去追,着重西北西南方向,典当铺注意一些,有消息先行汇报。” “是!” “两位,是老臣教导无方,实在惭愧,我知道你们是沐九皇子的人,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凤林商弯腰抱拳,脊背恍惚间沧桑了不少。 夏凤两人猛然跳开,一人一边虚抬着他的手臂,“相爷不必多礼,我们只是尽责而已,就不过多打扰了。” 两人抱拳离开,这事要不要告知启招帝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了。 但眼下,跟不跟主子汇报就犯难了,两人出了相府,面面相觑。 元日驾马刚到门口,就见两人在相府门口尴尬对视。 “发什么愣?相爷怎么说?”他翻身下马。 夏凤如实回复:凤林商很配合,也已经派了人去寻,老子对儿子了解的比他们清楚,他们也能有个方向。 “夏凤,你去雪月府安排一下,然后紫香王府那边也麻烦你多看着点,春耕最近也会经常出外勤,怎么联系你知道。”元日沉沉交代着。 随后又看向康决,“这件事不能瞒着主子,就只有麻烦你跑一趟了,路线我已经写清楚了,你出了城门先往东走。” 元日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又把马牵给了他,“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 康决点点头,接过包袱,利落上了马,一扯缰绳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这边,暂时就交给你了,春耕这根暗线最好不要暴露,辛苦你了。”元日拍了拍夏凤的肩膀,就转身疾步离开了。 夏凤心中第一次有这样的不安,看着茫茫飞雪,突然觉得雅安城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咳咳咳……”凤汐离捧着水壶喝的咕咚咕咚,不小心岔了气,捂着嘴咳的满脸通红。 “阿姐,喝慢点,这里还有。”凤天叙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凤汐离一个矮身躲过他拍背的动作,双眼冒火的瞪着他,“送我回去!” 凤天叙的手拍了个空,又坦然自若的收回,转身坐在桌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可能,好不容易带你离开了,绝不可能回去。” 凤汐离快疯了,“天叙,你是相府嫡子啊,唯一的嫡子啊,你不为丞相大人想想吗?不为夫人想想吗?” “我现在是离佑郡主,怎能无缘无故跟你跑这么远?”她苦口婆心,天叙是被人夺舍了吗? 他怎么敢的? “阿姐,不,阿离,我们找一个世外桃源,幸福的过一生好吗?” 凤天叙眼神幽深,说的话让她听得毛骨悚然。 “我可以等,多久都行。”他不在意的笑笑。 凤汐离瞠目结舌,浑身汗毛倒竖,天叙真的疯了! 第120章 想把褚国架火上烤吗 年味渐浓,大街小巷的都开始张灯结彩,悬挂灯笼福袋,有些店家铺面也早早的关了门。 路上行人匆匆,但也都满面喜色,一些稚童还在路边扔着雪球玩耍,笑声传遍角角落落。 丞相府内却一片愁云惨淡,两日前凤天叙办了个惊天大案,差点把丞相大人气的原地升天。 他目光沉寂,静静的听着贴身影卫的回复,就像他了解凤天叙一样,凤天叙也相当了解自己。 他的确有典当一些随身财物,但是他都是给当地的商队做交换,这样一来,只有等商队到其他地方后,才会去典当行典当。 这样一来一回,他们搜寻的时间就大大增加了,甚至还会轻易的寻错方向。 禀告完这两日的结果,影卫垂首等候吩咐。 宁念乔满脸的木然,怔怔的坐在那里,天叙走了,那个丫头竟然带走了他! 天叙,不回来了? 她茫然间垂泪,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果然,那个丫头就是个灾星!我告诫过她的,告诫过她的!” “该死,她真该死啊!相爷,你看看她把天叙带歪成什么样了?”宁念乔疯狂的哭喊。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不见了,被妖女勾走了魂,连家都不要了! 凤林商双眼刺痛,“带她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相爷,相爷,快去找天叙啊,快把那个妖女……”哭喊声猛然间消了音。 凤林商捶着胸口,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这是造了什么孽? 因大雪绵延,康决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终于在七日后赶上了沐蓝寻他们的队伍。 他拼死提着一口气,在交代了凤天叙一系列的操作后,就两眼一闭睡死了过去。 沐蓝寻眸底弥漫着阴冷,不发一语。 上巳浑身一抖,立马清了场。 距离他们之前的遇险已过十天,沐明言虽然伤了腿,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休息了五六天也可以下地活动了。 沐风泽也于前两日出现,打断了沐明言要掘地三尺寻找他二哥的豪言壮语。 一行人又原地休整了一天,在康决到达清水镇的时候,他们已出发了大半天。 清水镇距边境凤凰城还有两日路程,康决追上来时已行至将半,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日的路程,边境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了。 “主子,凤凰城的卫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我们进入南关山地界,就算是完成此次护送了。” 凤凰城东临扶风国,扶风是个小型的内陆国家,没什么实力,民风也比较淳朴,他夹在上离和褚国中间,无形中平衡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是以,两国都没有动他的心思,一是扶风太小,二是一旦动了他,就会引起对方的警觉,除非把扶风和对面一口气端了。 褚国早些年就为此吃了个大亏,如今还未恢复元气,现在更不会找事给自己添乱。 上巳虽然清楚自家主子和郡主的关系,但毕竟没有日日跟在身边的元日和夏凤了解。 康决带来的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但是沐蓝寻身为这次护送的负责人,又怎能擅自离开呢? “上巳,派人去找凤凰城的接应,交代他们在南关山下候着。”沐蓝寻侧目看向康决来时的方向。 “另外,你找一可信之人,扮成康决的模样混在你身边。”他压低的嗓音透着慎重。 上巳颔首,悄然离开了队伍。 沐风泽经此一劫,也老实了许多,那个丫头的确神奇,这个九弟应该更有体会吧? “九弟,是九弟媳那边出什么事了吗?”他问的正儿八经的,还一脸的严肃。 九弟媳?沐蓝寻眼角抽了抽,瞥向他的眼神就好像他脑袋里进的湖水还没倒干净。 “需要我帮忙吗?”沐风泽没理会他的奚落的眼神,问的谨慎又认真。 沐蓝寻心中莫名的就释然了,“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这一路上的小插曲大概就是他搞出来的了,你回去后多注意些。” 沐风泽顺着他的眼神望向一个方向,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倘若真是他搞出来的,在褚国的时候他不动手,怎么准备回程了却弄出这些小插曲? 在别国搞事情,他是想把褚国架火上烤吗? 不得不说,沐风泽心中随意的一句吐槽就真相了,只可惜他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思考。 “二哥,你若是信我,回国后就查查他的处境。” 那家伙身后没有母族的支持,也不得褚皇的欢心,褚国传回来的密报里他一直都是个透明人的存在,怎么现在好多事都跟他扯上了关系? 沐风泽简单的“嗯”了一声,严格说起来,沐明言,沐蓝寻跟他,他们三人,论身份沐蓝寻是最尊贵的,毕竟他的母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跟沐明言,他母妃虽然也活着,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 沐明言的就更不用说了,母妃已经去世多年,他也早就失了争储的资格。 “公子,沐蓝寻身边来人了。”沐明言的马车里出现了一张纸条。 他展开纸条,里面简单的说明了雅安城发生的大事,其中就有他留的后手。 他揉搓着手中的纸条,那个丫头看不出来啊,一个小小婢女,竟敢弑主,真有勇气呢! 那个小子倒是放得开,就这么劫走了堂堂郡主,还真是一出大戏啊,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了。 刚刚沐蓝寻黑沉的脸色他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一路折腾了不少,自己的一出苦肉计多少能扰乱一段时间的视线,他眸光游离,拨弄着袖口的羽毛。 临近南关山,沐蓝寻抬头望着曾经遇险的月畔湖方向,想想还真是唏嘘。 他摇头一笑,明明也就半年的时间,却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大人,凤凰城卫队长沈军诀前来接应。”沐蓝寻面前立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年约二十的沈军诀领着二十人的小队在南关山山脚下已经等候了两个时辰。 这二十人位列山道两边,统一的战袍服饰,手握长枪,各个笔直如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军中的得利干将。 沐蓝寻下马抱拳,“沈将军辛苦了,我们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是。” 是夜,沐蓝寻一身整装待发,坐在桌前静静地阖眼休息。 “主子。”一道沙哑的声音唤醒了假寐的沐蓝寻,康决醒了。 沐蓝寻睁眼,示意他不必多礼,“你听好,明日凤凰城的护送交给你了,你跟上巳配合一些,等他们出了城就立即返回。” 康决目光一凝,知道他要趁夜赶回雅安城,“主子,丞相大人那边也有派人,但是陛下那边……” 沐蓝寻点头,“以丞相的秉性,此事多半不会瞒着陛下。”但是凤天叙这回怕是不能善了了,除非,他有本事藏一辈子不被找到。 “若是真有决定不了的事,沐风泽可以暂时信任一下,沐明言少接触。”他最后吩咐了一句,抬手贴上了一张新的脸皮,悄然离开了。 深夜的山道万籁俱寂,沐蓝寻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在山脚的树后看到了一匹踢踏着蹄子的马匹。 “驾!”皮鞭声响在山谷边缘,一个黑点渐行渐远。 第121章 真是捅破天了 沐蓝寻暗中离开,只有上巳两人知道。 康决再次变装成沐蓝寻,举手投足之间神韵也越来越像了。 上巳早上来汇报的时候也惊了一瞬,若主子没有提前告知他,他约莫自己是无法第一时间发觉的。 两人几个简短的眼神就交换了不少信息。 主子走了?嗯。 昨晚可还顺利?嗯。 还有三天,合作愉快?好。 “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沈军诀一身飒爽的走来。 上巳两人正了脸色,躬身抱拳。 沐风泽目不斜视的上了马,沐明言眯了眯眼,启招帝的人,凤凰城的人 ,还真是劳师动众呢! 他冷笑一声,被扶着上了马车,不急,来日方长。 新的一年正式来到,一路上肉眼可见的喜庆,偶尔路过的人们大多步履匆匆,沐蓝寻驾马飞奔而过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路人看着那一骑绝尘的身影,心中暗叹,又是一个赶着回家团聚的人。 雅安城内熙攘喧嚣的热闹之下,暗流涌动。 凤林商以自家夫人身体抱恙为由,谢绝了所有会客。 此时,常青阁内。 位于上座的青年男子正一脸怒色,斜睨着正跪在下首的丞相大人。 “爱卿,已经五日了,你这边可有消息?” 凤林商冷汗滴落,“回陛下,西北金宁有消息传回,郡主似曾出现过。” 青年男子,启招帝一掌拍上太师椅的扶手,轻飘飘的看过来,“似曾?” “陛下恕罪!” “离佑虽是郡主,但朕万分重视,爱卿最好能保她平安,否则……” 启招帝双眼泛着阴冷,抛下一句:“几个丞相府也赔不起!” 跪着恭送陛下拂袖而去,凤林商久久没有起身。 天叙啊!你这次真的捅破天了啊! 金宁城边的一处客栈里,今早呼啦啦的闯进了七八人,把整间客栈都给围了起来。 客栈掌柜被叫走,住店的客人被吓得浑浑噩噩,也都被管制了起来。 前两日,一位年轻男子抱着一人来住店,神色自若,只说自己的妹妹,舟车劳顿睡过去了,想开两间房休息一下。 女子面容被披风遮盖了大半也没怎么看清,但年轻男子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倒让人印象深刻。 掌柜的努力回忆,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个遍。 “大人,一间客房的床幔之上找到了这枚手镯。”搜寻的士兵递过来一个手镯,审问掌柜的男人接过,手镯上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玉珏。 这个镯子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很有可能是郡主留下的。 他使了个眼色,安排人把镯子画下来,然后送去雅安城确定是否真是郡主之物。 那么,这个方向出去路有必要多查一下了。 “天叙,天叙,我们回去吧!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凤汐离在马背上跟着他奔波了七八日,整一个身心俱疲。 她的来夜为救她惨死当场,她甚至没来得及送她最后一程,雪月府就剩来香一个人了,那小丫头向来胆小,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 还有父亲,若是知道天叙无故带她离开,她要如何交代?还有夫人……不得把自己恨到骨子里? 还有沐沐,她的阿寻……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阿离,回不去了,你还不明白吗?”凤天叙依旧驾马狂奔,揽着她的手臂不曾放松片刻。 凤汐离忍无可忍,在马背上被颠的生无可恋,她尖叫出声:“我是你阿姐!谁准你叫我阿离的?叫阿姐!” 她快要气疯了,被凤天叙压制了一路,吃不好睡不好,心情更是一言难尽,这个臭小子什么都不听,只一个劲的赶路,也不知道要赶去哪里。 “阿离,睡一会吧。”凤天叙下垂的目光抱歉的看着她。 她眼中迸出惊慌,“凤天叙!你敢……”后面的话成功的消了音。 眼前的泽春城三个大字充分的说明了他们已经到了北边的一座边陲小城。 小城风沙颇大,整个城墙筑的高高的,石青色的石头绵延四周,偶尔可见巡逻的士兵。 今日是新年开篇第一天,凤天叙带着凤汐离踏进城门,他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寓意,心中不免激动澎湃。 没人知道,为了此刻,他着手计划了多久。 凤汐离是被一阵饭香给香醒的,她睁眼看着陌生的房梁,身边除了阵阵飘香没一点声音。 天叙不在? 她猛然坐起身,掀了被子就下了床,屋里烧着旺盛的火盆,温度适宜。 好不容易找了件披风,兜头披上后就一把拉开了房门。 凤天叙提着一个木盒正站在门口,像是没看见门后的她在看见自己后,那惊吓过度的呆滞表情,他笑的温柔缱绻,拉着她的手腕就进了屋。 “阿离,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我们也来庆祝一下。”他自顾自的说着,从木盒里拿出一盘盘色香俱全的美食。 凤汐离挣脱不开被钳制的手腕,冷声问道:“这是哪里?” 凤天叙斜过来一眼,温情骤减,“阿离,坐下。” 她心口一窒,天叙的少见的板下了脸,她怒极反笑,“我原不知,丞相家的谦谦君子也会干这些强人所难的买卖?” 她的话字字诛心,凤天叙瞳孔颤了颤,咬着牙深呼吸。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长的皮质手柄,凤汐离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一阵劲风扫过,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抽在大开的门框上,下一瞬,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空气瞬间凝固,凤汐离眼瞅着他收回了手中的长鞭,而手腕处的钳制不见了,但是她却生了怯意。 她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现在两人天高皇帝远,自己身无分文,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天叙真的豁出去了,那她岂不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不相信天叙会伤害她,但是又不敢时时刻刻的刺激他。 她咬着下唇,万分难堪的坐了下去,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先吃饭,我已经命人烧水去了,吃完你可以泡个澡再睡一觉。”他给她摆弄着饭菜,嗓音带着轻颤。 他把筷子放进她的手心,“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聊。” 凤汐离听闻猛然抬头,他愿意聊? 新年的喧闹,被夜晚的小城圈成一个个燃着灯火的圆圈,在没人注意的城角下,飞速靠近了几人,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好了吗?弄好了快走!” 第122章 还夹杂着英文? 雪后的清晨带着丝丝烟火气息,昨晚的烟花一直放到了凌晨,凤汐离竟也没被吵醒,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 安静下来后,她开始细细回忆,这一路虽然赶路赶得急迫,但是凤天叙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似得瞎跑。 他只带了一个小包袱,但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没有凑合,她原以为是天叙临时起意离开的,如今看来,他心里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凤天叙举着几串糖葫芦进了门。 “今日外面的摊贩不多,寻了半天也就找到了这个。”他轻轻笑着,轻松熟稔的语气就好像两人是来此游玩的。 凤汐离没有搭话,也没接过那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可以聊聊了吗?” 他轻笑一声,把糖葫芦举到了她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凤汐离深感无力,僵持了片刻就一把夺过,泄愤似得咬了一口。 “天叙,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吗?”她幽幽的开口,两人都不是孑然一身的人,怎可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呢? 他眼帘低垂,看不清表情,坐在那里像是一尊石像。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这一个月你还是不改初心,我就送你回去。” 凤汐离愣住了,一个月? “为什么?”她问。 他抬头,眼尾微红,怔怔的看着她。 “天叙,为什么?就为了这一个月,你知道回去后我们要面对什么吗?”她无法想象到时候该怎么承受丞相大人和夫人的目光。 “呵呵呵,阿离还真是笃定,这一个月绝对不会接受我吗?” 刚刚升起的心疼无奈瞬间消散。 “一个月得来的廉价感情,是你需要的吗?” 她觉得可笑,“天叙,我今日可以说我喜欢你……” 凤汐离平静无波的眸子藏着一丝心疼,看到他眼中怔愣的神情,就觉得心中悲凉,“明日就可以说我不喜欢了。” “到时,你觉得哪句话可信?” “我不知道!一个月后,我也许就知道了。”凤天叙提高了声音,执拗且固执。 “就一个月的时间,阿离放心,一个月内,他们绝对找不到这里的!” 这几天只要她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不停地响起那天,天叙那从容肯定的表情。 他果然私下里早就开始准备了,这该死的臭小子! “阿离,外面有些摊贩已经出来了,我带你去逛逛吧?”凤天叙这几日没事就在她眼前晃悠八百回。 出去逛逛?凤汐离眼中一亮,脚尖一转,率先往小院外走去。 自从到了这里,她还没出过门,天天闷在那个小小院子里,再待下去就要抑郁了。 小院虽然不大,但是总要比客栈什么的宽敞多了,天叙说这家人有事去外地了,就把这个偏院租住给他了,还真是巧得很呐。 她现在不禁怀疑天叙是要把她闷坏,好趁机要挟她。 边陲小镇人烟稀少,大部分都是青壮年,老少不多,是一个颇具年轻化的小城镇。 年轻人多,稀奇物件就多,既然回不去,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凤汐离站在摊位前,这个瞧瞧那个看看。 凤天叙跟在后面,像是个忠实的小厮,凡是她拿在手里翻看过的物件,都被他默不作声的买了下来。 逛了几个摊位,凤汐离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凤天叙的怀里抱了一堆东西。 “这是?”他什么时候买东西了? 他颠了颠怀里的东西,笑的灿烂,“阿离觉得有趣,就买回去解解闷。” …… 要不是被他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铁定要夸夸这小子的。 两人逛了半天,找了一家食肆,默默的填着肚子。 凤汐离吃的心不在焉,突然,隔壁桌的人冒出了一句类似英文字母的发音:“ok。” 一刹那,她就绷紧了身子,心跳声“咚咚咚”地越跳越响。 英文?没搞错吧?听错了吗? 然而,下一刻,又有几个字母发音隐隐传来:t……t。 嗯?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扭头看去,在他们左手边的桌子旁坐着三人。 三人穿着平常的服饰,围巾围着头,看着年岁不大,有些口音,不像是上离国本地的人。 三人的桌上有酒有菜,几人聊天也明显收着声音,但是话里总会穿插着一些方言,不知道是哪里的,关键是,几人对话里还明显夹杂着英文单词。 撤退:retreat,掩埋:bury。 凤汐离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听见英文就够惊讶的了,竟还是这种十分紧迫压抑的词语,她脑中开始天马行空。 撤退什么?这里要被进攻了?掩埋?t什么的,是什么? 她觉着自己快要猜出来了,谁知那三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像是加油打气,然后说了一句:tonight。 今晚。 她悚然一惊,危机感遍布全身。 “阿离?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恍惚间凤天叙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她似是被雷劈到一般,张着嘴惊恐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 t字开头的危险东西,有掩埋,有撤退,会不会是……tnt? 她的嘴越张越大,然而眨了眨眼,她又立马合上了嘴,不可能!这个时代绝对做不出tnt! 但是做不出tnt,不代表普通炸药做不出啊! “阿离?”凤天叙坐在她身边,感觉到她正浑身发着抖。 “旁边这桌人呢?”凤汐离惊恐的发现那三人一眨眼就不见了,这就撤退了? 凤天叙满脸疑惑,“刚走。” 话落,她就跳了起来往门外跑去,凤天叙一惊,没来得及拉住她,扔下了一把碎银就跟着跑了出去。 “阿……” “嘘!”凤天叙被她捂嘴噤声,然后又被拖着朝前走去,悄悄的跟在刚出门的那三人身后。 眼见那三人在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了,凤汐离定住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背后跟踪还是算了,她歪头看向凤天叙。 他忍不住笑出声,“想让我跟上一个?” 凤汐离咬唇,有点危险,但是,不弄明白也许更危险。 “那个白衣服的,你别跟太紧,知道他去的大概方位就行。”她凑近他耳边说的小心翼翼。 “好,回店里等我,东西还没拿呢。”他眼睛里闪着笑意,丝毫不介意一会要跟着的人是谁,又为何要跟。 凤汐离装模作样的跟他招手拜拜,扭过头后,心中五味杂陈,若她现在逃跑,若她不管这些毫无头绪的事,若她…… 脑海中再次晃动着天叙葬身火海的画面,她眼眶蒙上迷雾,那一瞬间所有卑劣的想法都被她狠狠撕碎。 她揉了揉眼角,还是决定跟上了另一个人。 第123章 这是硝石? 听从凤汐离的交代,凤天叙跟的不远不近,能感觉到前面的人警觉性很高,他在绕圈子。 凤天叙皱眉,果断停下了脚步,选了路口的一间瓷器的铺面,假装挑挑拣拣。 果不其然,刚刚绕圈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径直走进了这家瓷器店。 …… 那人闷着头进门,发现店内有人,愣了一瞬,凤天叙压着嘴角摇了摇头,好像在说:这家店不怎么样。 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铺面。 片刻后,内室走出来一人,“交代好了没?”他问道。 若是凤汐离在场,定要大吃一惊,这人竟是她被芬芳安排的人绑走后见到的,那个唯一露脸的绑匪。 而凤汐离跟了半晌,左拐右拐的很快就迷了方向,她干脆放弃,试图找到来时的路,耳边却听到一声类似于哨声的啸音。 她嗖的扭头,声音就是她现在的这个位置传来的,准确来说是她旁边这面墙的另一边传来的。 “今晚行动,三个地点已经做好了准备,三天后,一鼓作气!” 她贴耳附在冰冷的石壁上,阴冷的嗓音透过墙砖传来,凤汐离觉得冷硬的墙面都快要掩盖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去回复将军,按计划……” “什么人!”一声轻喝惊醒了还趴在墙壁上的凤汐离。 她左右观望,身边没有任何的躲藏之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似是踩上了她的心头。 正急的冷汗直冒,她感觉腰间嗖的缠上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蛮力袭来,她就被扯上了半空,一只大手就捂上了她的嘴。 感觉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她就被人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 “阿离,是我。”凤天叙紧绷的嗓音突兀的出现,凤汐离狂跳的心终于缓了一缓,要被吓死了! 她怒目瞪着眼前的人,示意他放开还捂着自己的手。 “你……”刚开口,她就觉得不对,天叙只是把手放下了,身体却离得很近,她一张嘴几乎就能贴上他的脸。 她瞬间尴尬的往后直缩脖子,可惜背后是坚硬的墙壁,她退无可退。 “阿……”眼见凤天叙要说什么,她眼疾手快的又捂上了他的嘴。 凤天叙挑眉,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经过这一打岔,刚刚紧张的气氛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别人家的院子? 好在凤天叙退后了几步,收回了还缠在她腰间的长鞭。 “阿离,这种事不适合你。”他淡淡的开口,眼神犀利。 凤汐离心虚的垂下视线,刚刚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啊,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那边跟的怎么样了?”她仰头问。 “那人进了一家瓷器铺面,不像是客人,那里也许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嗯,我们先回去。”她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拉着凤天叙走了两步,然后撇了撇嘴角看他,“怎么回去?” “这家主人可能离家探亲去了,没人在。”说着,他揽着她的腰再次跳上墙头,下一瞬就站在了刚刚她听墙角的地方了。 “快走。”她拉他。 “等等,还要回去拿东西。”他拽她。 日落西沉,凤汐离越发的坐不安稳了,回来后她跟天叙说了自己的猜想,她没有明说那些是英语单词,只说是某个地方的方言,自己恰好知道。 两人分析,看来今晚是绝对要发生什么事的,两人如今没身份没地位,想要找人探查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今夜先看看,也许只是凑巧,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凤天叙轻声安慰着她。 “怎么可能?我不会听错的,那几人不像是本地人,现在又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要是被……”突袭两个字,她没忍心说出来,但是心中悬着,总静不下来。 凤天叙看着她坐立难安,心下了然今晚八成谁都睡不了了。 “抱歉,我没想到这么个边缘小城也会被人惦记上。” 他举着手中的杯盏,左右扭着杯口,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汐离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坐下了。 她看着他明显出神的模样,感觉自从自己穿过来后,天叙就渐渐地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认真的打量着对面的人,好像是从花海遇袭,天叙突然习武之后。 她静静的看着他,脑中的回忆一段一段,就像是看电影一样,看完了还要总结一下观后感。 她好像错了,那时候她初来乍到,对这个弟弟言辞举动有些过于亲密,她一直觉得弟弟爱护自己,自己也要同等爱护他,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凤汐离苦涩的笑着,她发觉的太晚了,天叙定是痛苦挣扎了好久,却被她忽略了。 她这个阿姐其实是不称职的,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心思,没有正确的引导,如今东窗事发,却只怪他太疯太狂。 当凤天叙回神的时候,愕然发现凤汐离正愣愣的看着自己,嘴边明明笑的温柔,颊边的泪痕却一道接着一道。 他心中惶恐,扔下手中把玩的杯盏,小心的靠近,“阿离?” 凤汐离不想跟他提起他那些挣扎过的夜晚,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双手。 “你放心,回去后阿姐定能保下你,丞相府也定会无事的。” 凤天叙闻言浑身一僵,他抽回了被握着的手,“不用你,我自会承担。” “天叙!”凤汐离皱眉,自己也有问题,怎能让他独自承担? “我出去看看,你待着别动。”他不由分说的出了门甚至还落了锁。 “凤天叙!”这个臭小子要气死她了!竟敢锁她? 凤天叙小心的靠在墙角,来到泽春城也就十天的时间,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他心头烧起了熊熊的怒火。 现在已时至深夜,他藏了面容,悄悄摸到白天进入的那家瓷器店附近。 “情况怎么样?” “府衙已经派人查探去了,今日一共安排了四处。” 压低的声音隐约的传来,凤天叙趴在屋顶上,耳边映出一丝光亮,琉璃瓦被他挪开了一丝缝隙,屋里的人看不清楚,但声音还是能听个大概的。 “明后两日继续,另外,烟花也需备足,有备无患。”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让凤天叙乍然一愣。 怎么这么耳熟? “吩咐下去,这两日让大家藏好,到时候一举攻破府衙,怎么安排你们清楚。” “喵~~”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像是原地爆破的惊雷,凤天叙下意识就兜上了围巾,翻身跳下屋顶,一个尾鞭甩向身后。 “啪!”的破空声响彻云霄,跳上屋顶的两人只看到那一片衣角消失在头顶乍现的七彩光里。 其中一人冷眸眯着,那个背影…… 凤天叙冒险放了一枚烟花,这才顺利逃脱,他看向脚边,自己衣袍下摆,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糕点碎屑。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指上那一抹粉末陷入了沉思。 这是,硝石? 第124章 我们得求援 硝石,烟花,四处,三日,府衙…… 这些人们要干什么? 凤天叙无力的靠在门边,若阿离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再加上刚刚听到的,泽春城估计真的要被突袭了。 凤汐离被关在房间里直到日上三竿,也没见到天叙回来,她摸着饿扁了的肚子,屋内的火盆也在不久前熄灭了最后的火光。 她现在是又冷又饿,凤天叙这小子去干什么了? 这小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不大的门,还被锁了,难不成把门砸了? 又等了片刻,等的她心焦气躁,搬起了凳子就朝木门砸去,谁知道大门猛地被打开,凤天叙一张疲累的脸出现在门后。 瞪着突然出现地圆凳就要拍上他的脸,凤天叙一歪头,大手轻松的握住了凳腿,无奈的道:“抱歉,被一些事情耽误了,阿离饿了吧?” 他自在地放下手中的圆凳,从带来的木盒中摆出一份份餐食。 凤汐离尴尬了一会,但也真的饿了,也就老老实实的坐下用餐,嘴里还不停地问道:“你出去了这么久,有查到什么吗?” 她一边吃着一边顺手给他的碗里夹着菜,“昨晚我一直有留意,没听见什么大的动静,是不在这附近还是真是我多虑了?” 她边吃边问的姿态自然的很,凤天叙看着自己碗里冒尖的饭菜,心中酸涩的一塌糊涂。 “昨晚动静不大,就是城边有几人半夜没事放烟花玩,还有几个毛孩子不小心燃了一个草堆。” 凤天叙言简意赅,说完后就沉默的吃着饭。 半夜不睡觉放烟花,草堆…… 这些事跟撤退,掩埋什么东西有关系吗? 她又不可控的想起了那冲天的火光,也低头默默地嚼着饭菜。 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在他俩这里终于被秉承了一回,两人吃饱喝足后,都没有说话。 她抬眼看着凤天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就知道他也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怎么看?”她询问的望着他。 “现在还不清楚,昨晚巡视的士兵及时发现,简单的警告了几句。” 凤汐离抿着嘴,不能让梦中那漫天的火光变成现实,梦中也就算了,现实中她绝不可能就那么看着天叙关上那沉重的城门。 “天叙,我们最好求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刻意忽略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她接着说:“我们去府衙禀明自己的身份,我用郡主的身份让府衙去最近的城池……” 证明自己的身份大概还得耽误些时辰,所以这事拖不得。 “不!我已经查到了他们的据点,他们今晚的计划执行不了的!” 凤天叙咬牙打断了她的提议,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漆黑的瞳孔恨不得把桌面烧出一个洞。 凤汐离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该怎么劝说。 “我去安排,你不要出门,若阿离擅自出去遇了险,泽春城我就不管了!”凤天叙忽的起身,丢下一句话就风一般的刮了出去。 “天叙!”她喊,这小子一看就是奔波了一夜,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安排?他不是铁人,他也得休息啊! 他虽然凶巴巴的威胁,但却让她暖心,不过只让他一人奔波忙碌,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 当凤汐离站在府衙门口,看着门口守卫的士兵却犯了难。 她现在身无分文,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裙,恐怕连府衙大门都进不去,那怎么求见县令大人? 这种事她又不能大声嚷嚷,没有身份加持的情况下,谁都不会信她的。 她正愁眉苦脸,府衙大门突然走出了一人,他正抱拳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然后一脸笑意的跟人拜别。 凤汐离原本正站在大门石狮子旁,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扭头看了一眼。 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干净就跟凤汐离看过来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她内心疯狂尖叫:我去!怎么是他!! 刹那间,她扭头就跑,就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而那人的嘴角咧的更开了,在她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了嘴就把人掳走了。 被人拉走的那一刻,她抓狂不已:太倒霉了!怎么就遇见这人了呢!! “真是好巧呢,郡主~”不出意外地,那贱贱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若答应不喊,我就松开手如何?”凤汐离被反剪着双手,又被捂着嘴,眼神慌乱,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那人见状,也就松开了手,还顺便拍了拍她的脸颊,笑的一脸欠揍,“真乖!” 这登徒子!她只敢瞪着他。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那人玩味的笑了一下,“这么有默契?” “谁跟你有默契?那天芬芳雇的人都已经伏法了,你最好也别再犯事了,否则……”她看着他眼中有厉色闪过,蓦地闭上了嘴。 “上次那个单子不是我接的,他们死活跟我无关,当然,你的死活也跟我无关。”这人说着,还拿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 “但现在……”他眼中兴味乍现,像是看到了什么久违之物。 “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个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嘛。”他调笑。 “你说谁?”她拍掉在自己面前不停晃荡的手。 那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拧眉看着她,昨晚的那个背影倒是跟那个小子十分相像。 若真是……这两人有没有可能发现了什么? “令弟跟你一起来了吗?”他问,嗓音渗着冷。 凤汐离打了个寒颤,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跟你有关系吗?”她眼神望向别处,嘴硬道。 “呵呵,让我猜猜,你一个郡主绑后被救,不老老实实回去待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总不至于是来旅游的吧?” 旅游?他这种说词…… “令弟那一身决绝,很令人印象深刻呢!”他笑的肆意,却不达眼底。 “你见过他?”她扬眉看他。 “啧,我不管你们来这边干什么,待在你们该待的地方,别撞到我手上,这次跟上次不同,别不小心有来无回了。” 他贴近她耳边,缓慢的语速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听得人不寒而栗。 凤汐离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一波一波的飘荡在自己周围,配上他那背光处的瞳孔,映射出一个小小光点,更像是被什么厉鬼给盯上了。 她慢慢的举起手,故意朝他摆了一个“ok”的手势,“哦了。” 他一把攥住她摆着“ok”的手腕,看过来的眼神不可谓不震惊。 “你?你是?”他咬牙问道。 第125章 嫡子的腰牌 “旅游这个词是现代词语,这里的人应该不会说。”凤汐离从他震惊的眼神里也猜到了,没想到还能他乡遇故知。 “丁老幺不是你的名字吧?”她眨着双眼,努力的套近乎。 他哼笑一声,“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她缩了缩脖子,感觉周围的冷意消散了不少。 “我还听到了什么retreat……”她怯怯的觑着他。 丁老幺双眸一厉,眯着眼低斥:“我警告你,这个地方无头冤案有很多,你若坏我的事,我不介意再多添两桩奇案。” 凤汐离继续眨着眼,“你究竟要干什么事?” 她不怕死的接着虎头拔毛,“我是郡主,可以帮你。” 丁老幺嘴角直抽,“你有九条命吗?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他一把推开了她,“有这空闲,去关心关心令弟吧,他精神状态不太对。” 他顿了一下,略带试探的看向她,“告诉他,下次再偷听,我就不客气了。” 什么?天叙偷听? 凤汐离惊讶的张了张嘴,他无奈摇头,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巷口。 她想起天叙今早的疲累,那家伙半夜干什么去了? “还有,这次我只为引出一人,不会纠缠他人,你俩最好安生点。” 丁老幺走出两步后,觉得还是稍微透露一点,免得这位老乡误打误撞坏了自己的计划。 她被他的折返的话吓了一跳,再想问些什么就找不到人了。 她正蹙着眉头思忖,没注意被旁边打开的院门撞了一下,里面冒出两个孩童,看她傻傻的站在自家门口,好奇地问:“你找谁?” “呃,抱歉,走错了。”她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天,竟已经有些黑沉。 糟了,出来时间太长了。 等她着急忙慌的赶回那个小院子,发现天叙竟然不在。 还没回来?从昨夜到现在,快一天一夜了,他在安排什么? 直到日落西沉,漆黑的夜空像一只张着巨口的野兽,耐心的等着猎物上门。 她双手托腮,撑在桌上思考这这些林林总总。 丁老幺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太游刃有余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天叙偷听,是什么时候的事?天叙听到什么了?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那几个单词,是他安排的吧?这样沟通的方式的确万无一失,除了他交代过的人,没人能知道那些词代表的意思。 “咚”的一声闷响,打断了她不停猜想又不停推翻的思绪。 她心中一跳,是谁? 清冷的小院有些昏暗,但是院中地上趴着的身影却十分熟悉。 她疾奔过去,“天叙!你醒醒!” 但凤天叙一动不动的趴着没动,吓得她心脏狂跳。 她拉不动他,急得没一会就冒了一头的汗,“天叙,快醒醒!你不能在这睡!!” 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屋里,凤汐离只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了,又累又饿。 感觉到周身充斥着阵阵的暖意和香气,凤天叙有些恍惚的睁开眼,浑身的酸痛涌入四肢百骸。 他瞬间清醒,自己拼死归来,还有事情没做。 “阿离……”他哑着嗓音喊她,凤汐离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睡得极不安稳,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呃!”她猛然一抖,坐直了身子,正对上那双睁着的眼眸。 “你醒了?”她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转身倒了一碗一直温着的米粥。 凤天叙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泛滥成灾的情绪转眼就被他压在眼底。 “怎么了?” 她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又看到他青黑的眼底和满眼的血丝,到了嘴边的问话就又咽了下去。 凤天叙无力的闭了闭眼,胸腔发出沉沉的笑声,再看向她时,语气绝望中带着麻木,“你去府衙一趟吧,我的腰牌可以证明身份。”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到她手上。 凤汐离无措的接过锦袋,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你不是要去求援?丞相府的人还是能使唤动他们的。”他勾着唇笑的讽刺。 “昨晚依然有人半夜燃放烟花,府衙的官兵抓了几人回去惩戒。” “我在城外发现有不少商队正慢悠悠的接近这里,混进去后发现那些所谓的商人却各个训练有素,成箱的烟花却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震惊于自己的猜想,却又不愿意承认真的是有人要突袭这座边陲小城。 城中百姓是无辜的,他既然发现了,就无法真的坐视不理。 凤汐离瞪圆了眼,“那这两晚大半夜的有人放烟花是,是为了混淆府衙的视线?” 今晚是第三个晚上,若是还有人借着燃放烟花攻城,县令能提前分辨出来吗? 会不会以为又是哪个百姓屡教不改? “天叙,明日就是正月十五……”这意味着新年的气氛会再次进入一个新的高度。 “嗯,城内被这几日不按规矩燃放的烟火麻痹了,等发现有人借着烟火攻进来时就晚了,百姓必定最先遭殃。” 等那些人光明正大的到了城门,借着烟花商贩的身份,一旦进了城,那整个泽春城就羊入虎口了。 “啊!我现在就去。”凤汐离忙不迭的跳了起来,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最近的城池离这里有多远?赶得及吗? 凤天叙仿若失了魂似得躺在床上,千挑万选的找了这个地方,没想到竟也被其他人惦记上了。 他原本可以带着凤汐离离开再找一个地方,但是,若他明知有险情,却隐瞒不报,也的确有违他做人的底线。 手背附上了双眼,最近的城池快马加鞭也需要两到三个时辰,派兵的话则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不知道…… “阿离,这么快,就结束了呢……”短短的十天时间,够不够他下半辈子的回忆? 不,也许没什么下半辈子了。 丞相府嫡子的腰牌果然很管用,府衙县令一听说凤相的独子来了他这个小城,就迫不及待的亲自跑来。 两人在屋内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半个时辰后县令大人就一脸惊慌的回了府衙。 天刚亮,她就被凤天叙带到了另外的地方,简单的交代了一句:我去县令大人那里帮帮忙。 然后人就不见了。 一天的忐忑不安,天空刚刚擦黑,外面就响起了烟花的“嘭啪”声。 “咚咚”的敲门声微不可闻,可还是被她听了个清楚。 门开后,外面站着一个官兵,恭敬一礼,“郡主,卑职是府衙的人,您叫我东春就行,凤公子吩咐卑职带您离开。” 说着,这人递过来了一个包袱。 凤汐离眼皮狂跳,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几张银票,两件崭新的衣裙。 以及,丞相府嫡子的腰牌。 她脑中嗡的一响,“凤天叙人呢?” 第126章 西北十一城,全员戒备 他什么意思? 象征身份的腰牌他自己不带着交给她作甚? 东春垂首,回复道:“抱歉,卑职不知。” “凤公子只吩咐,尽快带您去金宁,马车已备好,您现在就可以上车。” 他侧身,身后果然停着一辆有些简陋的马车。 “我不可能留他自己在这里,是你带我去找他还是我自己去找?”凤汐离退后一步,沉声说道。 “郡主,凤公子不在府衙,卑职真的不知道他在哪。”五大三粗的人面对凤汐离的强势着实有些为难。 不在府衙? 她一瞬间就猜到了他可能去了哪里,只是,自己貌似混不进去啊! “郡主,事不宜迟,请上马车。”他把郡主安全送到后还需尽快回来。 她凝眉,但还是在东春的视线下上了马车。 不知道半路落跑行不行? 一路上的百姓虽然还在欢度新年,但是欢声笑语中隐隐透出一丝谨慎。 临近泽春城的城门,晃悠悠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 一声低喝,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哈喽,出来聊聊?”熟悉的嗓音,是他? 凤汐离推开车门,果然是丁老幺。 东春抽刀,刀尖指向丁老幺,竟然有人劫道? “东春,别动手,我认识。”她跳下马车,这人不是嫌自己碍事吗?如今找来做什么? 丁老幺目光沉沉,显然心情不好,凤汐离心中咯噔一跳,别是天叙无意中撞到他枪口上了吧? “无妨,我跟他说两句。”她安抚东春,示意他不必紧张。 东春走开两步,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 “我记得说过吧,让你俩安分点。”这人靠近,说的话却咬牙切齿。 “我什么都没做啊。”她无辜的看过来。 “算了,我查到一件事,你若愿意配合,我就告诉你泽春城为何会被偷袭。” 他话音一转,竟跟她商量了起来。 看凤汐离一脸惊恐,他扯了扯嘴角,“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还不至于对老乡动手。” 那就好,她拍了拍胸口,“怎么配合?” 丁老幺看了她一眼,转身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向东春,几个回合下,剑尖就抵上了他脆弱的脖颈。 凤汐离眼前一花,一口气刚抽完,就看见他已经敲昏了东春。 而驾车的小兵一看情形不对,撒丫子就跑了。 丁老幺也没管他,侧头示意她上马车,“走吧。” 凤汐离爬进马车后探出头问他:“我配合了,你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这丫头还挺大胆,还真就跟我走了?不怕我把你卖了?”他嬉笑道。 “茫茫人海,就我们俩同类,你忍心?”她翻了个白眼。 “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催促。 他斜睨了她一眼,驾着马车走的平稳,“我跟某人有死仇,必定取他性命,只可惜他惯会躲藏,前段时间他被端了老窝,如今终于冒了头,却被西狄王奉为座上宾了。” 他换了口气,接着说道:“他怂恿西狄王趁着上离新年欢庆之余偷袭,以报自己的私仇。” 凤汐离听得满头雾水,西狄? 上离边境的小国,好端端的来偷袭上离?脑袋被踢了? “西狄王是傻的?”她愕然,以卵击石都不足以形容了,他一个小小部落谁给他的胆子? “说起来这位西狄座上宾,还跟你渊源不浅。”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什么……渊源?”她有些结巴。 “黄夷刺客,还有印象吗?” 嗯?黄夷刺客? 她脑中立刻闪现出那次大明空寺的山洪遇险,九衣和沐风泽她们几人被刺杀的画面,听说就是有人雇佣的黄夷刺客。 那次事情闹得极大,她们几人各个非富即贵,却被明晃晃的追着砍,只记得后面启招帝说给她们报了仇,她也就没再多问了。 如今看来,是有变? “是又有人找他们买凶杀人了?” “哼,你可太小看启招帝的手段了,他派人灭了整个黄夷,只可惜让黄夷最大的头子给跑了。” “然后?这个头子不会恨上我了吧?”她满脸黑线。 “还不算笨。”丁老幺一扬马鞭,马车速度明显加快了。 “我被他记恨上了,那你找我干什么?难不成要保护我?”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有点不太相信。 “刚说你不笨,这就露馅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头子狡猾的很,轻易不露面,这次他貌似还躲着。” 他学她眨了眨眼,笑的不怀好意,“你猜,他要是知道你孤身一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镇后,还能不能忍住不露面?” 凤汐离听到这里怎会还不明白?这该死的老乡想用自己做饵,钓出那只大鱼。 她一脸无语的瞪着他,现如今已经被他忽悠了过来,还能拒绝吗? “我尽量配合你,但是泽春城是无辜的,这次偷袭能避免吗?”她不确定的问。 他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没说话。 “别太贪心,这次如果逮不到他,等下次他拉到什么强大的盟友,就不一定是泽春这种小城了。” “可是……” “啧!你若是怕死不敢当饵,我也可以送你去金宁,但是,令弟已混进西狄城外埋伏的商队里了,他若是坏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让我的人白白牺牲的。” 的确,不能让那人有机会东山再起,“好,我听你安排。” 若这次能一劳永逸,也不枉跑这一趟,若能挣点护城的功劳…… 想到这里,她眼中倏地一亮,可以借口天叙无意中得知这里被偷袭的事情,是以带着自己混淆视听,好麻痹敌人视线,这委实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放心,我尽量保你俩平安。”凤汐离心中正暗搓搓的盘算着,压根就没听见这人的保证。 城外五十里处,凤天叙正闭着眼睛休息,他装成了迷路的富家公子,撒了大把的银子给伪装成商队的人,让他们带自己去泽春城找亲人。 商队的人本想杀人越货,但却无意中得知他是府衙县令的家人,立马改了主意,攻城时若是遇到阻碍,倒是可以用用这小子。 “听说了吗?离佑郡主也在泽春城呢!咱们陛下十分偏爱的破例册封的那个离佑郡主!” 小声的讨论不经意的传进了凤天叙正对外开放的耳朵,他浑身一僵,怎么回事?阿离不是被送去金宁了吗? 怎会还在泽春?郡主的身份是怎么泄露的? 那个县令是干什么吃的! 同一时刻金宁城。 沐蓝寻奔波了十数日,终于到了金宁,跟这里凤相派来的人见了面,同时又收到了泽春的求援信息,他顾不得休整,换了一匹马,领着一小队人先行朝泽春城赶去。 沐蓝寻一行人离开不到一个时辰,附近的西林也来了人。 留守在金宁的人得知西林那边的状况,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有人在打他们上离粮仓的主意,这是要踢上离国的饭碗呢? “去发密令,西北十一城,全员戒备!” 第127章 不能再让她跑了 门外疾步走来一人,面色严肃,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展示给他们看。 整个令牌通身漆黑,规矩的四方形,外缘一圈有醒目的描金,一面赫然印着“启招”二字,另一面则印着“密”一字。 有此密令则代表启招帝口谕的传达,所有在朝为官的大小官员都认得,但却从没正式见过。 因为拥有此令者,说的每句话就等同于启招帝的圣旨了。 “您是?丞相凤大人?”金宁的县令试探的问道。 凤林商没有否认,拿出随身携带的金质鱼符,众人一惊,凤相竟然亲自来了! “速去传令。”他低声吩咐。 金宁正西方向百里就是泽春城,快马加鞭也需两个多时辰,但因为是夜晚赶路,沐蓝寻一行人速度大打折扣,若不出问题,晨曦时分应该能赶到。 而西林则在金宁的西北方向,相比泽春城稍大一些,毕竟藏着上离国最大的粮仓。 傍晚时分,离佑郡主踏着漫天的绚烂烟花,高调的走进了府衙大门。 县令大人看见她跟见了鬼似得,郡主不是被送去金宁了吗?怎会出现在他的府衙? 凤汐离好不容易把吓坏了的县令大人安抚好,以防万一,她并没有告诉他实情,只说自己需要留下,身边也有人暗中保护,让他不必忧心。 寅时一刻,正是人们一天最困,睡得最香的时候,凤汐离趴在桌子上睡得战战兢兢。 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一直有所防备的府衙众人都冲出了房门,城中最西边隐隐冒着火光。 这显然不是什么“不守规矩”的百姓乱放烟花造成的动静。 县令大人抖着手,挡在凤汐离面前,飘摇的跟风中的残叶似得。 今晚是第三个晚上,按照之前的判断,应该还是会有那些“不守规矩”的烟花出现才对。 她站在府衙院中的拱桥上,望着府衙四周的夜空,不知道是天叙那边还是丁老幺那边造成的影响? “轰!”又一声响,声音明显靠近了许多,空气中多了些火药的气味,凤汐离右眼皮猛跳。 “小老乡!”丁老幺从天而降,满眼的欣慰。 你这个鱼饵真肥啊! 那人出现了? 两人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凤汐离心中有数,后面才是重头戏。 他两人得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假装逃离让那人以为有机会接近她。 此计划有些危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县令大人,我之后有安排,接下来你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她摆了摆手,跑出府衙,钻进了一辆马车里。 丁老幺驾着马车往城门处奔去,越接近城门,街上越是混乱。 有些百姓被惊醒,敏锐的察觉到异常,街上突然出现了不少士兵,有人当机立断的逃离,有人紧闭房门瑟缩在家,还有人在睡梦中被洗劫一空。 他们的马车没跑多久就迎面撞上一小队人马,对方大概七八人,看见他们的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急速狂奔,立刻燃放了手中原本的烟花。 下一刻,冒着火的光团在他眼前爆开。 该死! 他低咒一声,死死勒住了缰绳,被燃爆的火光刺的眼睛生疼。 “丁老幺!”车厢内的凤汐离一头撞上了马车的车厢门。 这些人来的真快!他反手握着利刃长刀,挑飞了袭来的火团。 凤汐离沉了口气,伸手开了小半扇窗,竟意外的撞上一双震惊的眼眸。 今晚月色明亮,前几日还未消融的的雪层反射着月光,周围的一切清晰可见。 丁老幺正与这些人缠斗,却忽然发现他们都掠过了他攻向马车。 转眼一瞧,凤汐离那张脸正赤裸裸的晃在窗边,她似是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尖。 “趴下!”他心跳漏了一拍,说好的只是做饵,不是作死! 她瞬间矮身,扑面而来的刀尖被不知哪里飞来石子打偏了方向,狠狠地划向窗棱。 凤汐离捂着胸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差点破相! 四周突兀的冒出几人,把已经逼近马车的人全数拦了下来。 须臾间,两方人马混战了起来,与丁老幺交手的那人似是发觉了什么,急切的想退,却被他屡屡斩断退路。 “该死!这是你设的局?”一个清脆娇柔的嗓音不合时宜的出现。 凤汐离刚回魂,听见声音后迟疑了几秒,女的?黄夷刺客的头头是个女的? “才意识到吗?”丁老幺嗤笑一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自己的人已经现身,今日必定拿下她! “听说有人一直在找我,难不成就是你?”女声娇媚,语气却含着森冷。 两人闪着刀光剑影,来来回回胶着的难解难分。 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她翻到了一件护甲套在胸口,然后又套了件外衫在外面,瞅准时机蹦下了马车。 外面大战的众人都倏然一惊,包括丁老幺。 他眉心猛跳,这丫头要干什么? 只见她一刀砍断与马车相连的马匹绳索,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一甩缰绳,纵着马以一个诡异的走位,突围出了混战圈。 一群人愣是没拦住她。 “杀了她!杀了她!!”恨意十足的女声仰天长啸,她这边的人想也不想的朝着凤汐离的方向投射出手中的利刃。 即便丢了武器也要让凤汐离血溅当场! 丁老幺终于变了脸色,这丫头不要命了? 然后更加神奇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瞄向她飞去的短刃长剑足足有五把,她却跟后背长了眼睛似得。 提前拽紧了缰绳,正狂奔的马匹瞬间拐向了侧边,两枚短刃擦着她的后背掠过。 紧接着她立刻趴在马背上,脑袋上方又嗖嗖的两声飞过。 最后骏马长鸣一声,跃起了前蹄,而凤汐离则顺着高高扬起的马背,收了一侧的腿,跟泥鳅似得滑下了马背。 然后不甚稳当的落到了地上,马腹上扎着一枚长剑,骏马吃痛的风跳,长剑落地,马则狂乱的冲了出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了一瞬,不可思议的瞪着那个轻轻松松就逃出生天的背影。 不可能! 大家震惊的目瞪口呆,刚刚她那套躲避的动作太丝滑,就像是提前演练了千百遍。 故意吸引火力,好方便缴了某些人的兵器。 凤汐离有些腿软,喘着气回头,见大家都像被点了定身术,嘴角一抽,“还不动手?” 一声娇喝,惊醒了众人,丢了武器的几人眨眼间就被降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丁老幺来不及感叹,眼前的人一看形势不利,放手一击后就立刻收剑逃离。 速度快的跟装了弹簧似得。 顾不得交代什么,他紧追其后,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跑了! 不多时,除了地上躺着的几人,就剩凤汐离自己还软着腿起不来。 若不是在府衙迷糊的那一会,她还真不敢如此的以身犯险,好在顺利过关。 只可惜,时间太短,她只梦到了这几个片段。 身后传来打杀声,又有人来了! 第128章 难不成是西狄的人? 凤汐离撑着地站起身,躲进了一旁看上去已经被洗劫一空的破败房子里。 她摸着怀中凤天叙的腰牌,心中忐忑不安,她得找到他,无论如何先带他离开,把那个劫难给过了再说。 城外的商队在哪边……城西的方向还是城北的方向? 她一时拿不住,“失策了,应该问问丁老幺的。” 她拍了一下额头懊恼不已,没注意碰到了身边的一个破碗,“啪啦!” 破碗摔成了八瓣。 “哇啊,哇啊,哇啊……”阴暗的角落乍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她暗道糟糕,循声望去。 一个缩在床边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团东西,正满眼惊慌的看着她。 没等凤汐离过去安抚,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已经遮不住什么的破门被一脚踢碎,算是彻底阵亡了。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扛着一把大刀,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晃着脑袋就进了门。 他那庞大的身躯一进来就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明亮的月光也被他的后背关在了门外。 屋里霎时间昏暗了许多,婴儿的啼哭还在继续,但是声音明显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凤汐离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人绝不是守城的士兵! 下一刻,大胡子甩了甩肩上的大刀,略一歪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凤汐离。 “哈哈哈,这儿还有一个美人呐?”说着,就咧嘴一笑,脸上明暗交错的光影,看着就跟地狱里的恶鬼一样令人窒息。 “美人,快过来,哥哥保护……”这人正做着美梦,冷不防脖子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凤汐离猛吸了一口气,一个娇小的身影挂在了大胡子身上,而他的脖颈处一片漆黑。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听的人头皮发麻。 大胡子似是被剧痛惊醒,大手一抓就把身上的身影一把甩了出去。 他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朝前倒去。 “嘭!”的一声,溅起一片烟尘。 凤汐离看他一手捂着脖子,一只手在地上抓够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长刀。 天!这人被抹了脖子还能动? 地上的一个亮光晃了下眼,她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带着细小铃铛的金镯子。 镯子断成了两半,从包袱里滚落出来,污秽不堪。 想也知道镯子的主人经历了什么。 她怒火攻心,掏出随身的匕首,扎向那只还在够着长刀的手掌。 “呃!”趴在地上的人一抖,双目爆睁! 匕首狠狠地把那只手掌钉在了地上,她顺势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长刀。 没一会,地上的人就没了动静。 空气中都是狂乱的心跳声,“姐,姐姐……” 那个黑影从旁边爬起来,胸口处血迹斑斑,凤汐离一惊,赶忙扶住了她。 “姐姐,爷爷奶奶,都死了,只剩下我和妹妹。”小姑娘大概十一二岁,身形瘦小,但手臂颇有力气,抓的她手腕有些痛。 “抱歉,是我擅自进了你家,又不小心引来了人。”凤汐离有些愧疚,她碰碎了碗,吓哭了小宝宝,这才引来了恶人。 若没有小姑娘出其不意的攻击,她绝对会沦为阶下囚,这两个小家伙八成也凶多吉少。 “不会,没关系,这里,不是我家。”小姑娘轻轻的喘气,看着她艰难的开口:“姐姐,我父母这两日就探亲回来了,能不能麻烦你把妹妹交给他们?” 什么?凤汐离两眼一瞪,傻住了。 “求求你了,姐姐。”正说着,小姑娘嘴角溢出血色,却还是执着的看着她。 “姐姐……”这声“姐姐”触动了凤汐离紧绷压抑的心。 “好。”她应道,看着小姑娘眼睛蓦地一亮,然后就慢慢的涣散无光了。 凤汐离叹了口气,她自己都自身难保,现在又带上了一个娃娃,她连去哪找人都不清楚,这可如何是好? 缩头缩脑的探出房门,她小心的抱着怀里睁着大眼睛瞅着她看的小宝宝,闷着头就跑了出去。 “哇啊,哇啊~”她猛然停住了步伐,抱着宝宝轻晃了起来。 不多时,她就诧异的发现,不管她朝哪边走,这小家伙都皱着一张脸哭哭唧唧的,只有她朝向北边的时候,小家伙就含着手指头看她。 这么邪门? “好吧,既然要找你的父母,那就听你的吧!” 泽春城西二十里处,一处山坳背风处,驻扎着十几个营帐,约莫百十来人。 “将军,商队的人已经攻进去了。”一个便服装扮的小兵低声地跟一个健硕粗犷的男人汇报着。 男人面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张地图,地图的最上方赫然写着泽春城三个大字。 “嗯,黄姑娘呢?”他问的漫不经心。 小兵头一低,声音更低了,“黄姑娘说有事要办,两个时辰前离开了。” “去哪了?”语气颇为不爽。 “看方向,应该是进泽春城了。” 男人眼中恼怒,刷的收起了地图,“拔营,攻城!” 小兵领命,转身跑了出去。 黄零!我倒要看看,泽春城到底有什么,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 凤汐离赶到城北时候,这边的混战已经结束了白热化的阶段。 守城卫兵和府衙的士兵坚守阵线,把假冒商队的商人全部控制住了,只是自己人这边也损失了一部分。 眼下情况不算太糟,她松了口气。 “阿离。”犹如天籁般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浑身一僵,忽然就陷入了一个拥抱之中。 “这是?”手臂揽上了她怀中的襁褓,凤天叙眼神诧异。 她简单说明了这孩子的来历,凤天叙找人把小家伙给安排了下去。 两人站在城墙处,远处的天际透出了一丝亮,映衬的整座小城出奇的昏暗。 她心中越发的不安,这是城门! “天叙,跟我走!”凤汐离心跳如擂,不管不顾的想要拉他离开。 “大人!凤公子!西城门,西城门有敌来袭!”慌张来报的小兵气喘吁吁的爬上城楼,一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县令大人本来还在抹汗的手定住了,伸头朝西边的方向仰望,现在兵力都集中在了北门,西门那边人手不多。 西边?难不成是西狄的人? 凤汐离的心嗖嗖的往下沉,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了凤天叙的手臂。 “阿离,不怕,最晚天亮后救援应该就能赶到,我先领着一些人去西门支援,你在这边等待救援。” 凤天叙语速很快,一边说着一边把长鞭挽上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强硬的掰开了她的手。 “不行!天叙!”他又没上过战场,怎能带兵御敌? “阿离,原是我太贪心,太不自量力,求援的信息生生拖了一日才发出去,否则,泽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丧生了。” 他说的苦涩,心中五味杂陈。 “西城门若破,就是救援来了,整个泽春城也已经生灵涂炭了,我必须得去,能撑一会是一会。” 凤天叙忍了又忍,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西城门外,我埋了火药,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攻破的。” 火药?城门外? 第129章 这不是游戏 她听得浑身发冷,手上骤然一空。 “看着她,别让她跟来!” 凤天叙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兵吩咐道,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墙。 “天叙!你不能去!”凤汐离弹跳起来,眼前汹涌着漫天的火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笼罩着她。 几个士兵齐力的拉着她,也不敢狠命的压着,一个个手忙脚乱,急的满头大汗。 “呦!小老乡,这是怎么了?”刚蹦上城墙的人猛不丁的看见发狂的小丫头,还以为认错了人。 “丁老幺!带我去西城门!”她朝他呼喊,激动的像是要天塌地陷了。 “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士兵,他们见这人似是跟郡主相识,手上的力气也就松了些。 而凤汐离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丁老幺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还有这么疯的一面呢? 铁箍一样的手禁锢住了她的手臂,她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震动,像是催命的号角,她忍了半天的泪水瞬间狂飙而出。 他有些泄气,这可是实打实的战争! 他磨着后槽牙低吼:“你冷静点!这是战争,不是游戏!” 凤汐离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 她知道!她知道!这一路上的烧杀掠夺她看见了,她痛苦,她无奈,她救不了大家。 但是,天叙她还来得及救,她也必须要救! “我知道,但是你不懂,我得去救天叙,我救不了别人,但是我能救他,我求求你,带我去西城门,或者我自己去也行。” 她哽咽着,整个人可怜兮兮,丁老幺心软了一瞬。 “郡主,凤公子说让您在这里等待救援啊!”旁边的小兵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闭嘴!郡主大还是凤天叙大?你敢不听我的?”她气急败坏的瞪眼。 小兵脖子一缩,就是因为郡主大,她才不能出事啊,否则整个泽春城吃不了绝对兜着走,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那里刀剑无情,你去的确不合适。”丁老幺就事论事,“我替你去看看,你老实在这边等着。” 凤汐离一听,当即就要反对,却被这人厉眼一瞪,“别逼我把你捆起来!” 她气的心口一窒,这个人,这个人! “你有这么好?”她斜眼暼着他。 “就当是给鱼饵的回报吧!”他笑。 “那个……” “了了我一桩心事,你功不可没。”说完,他就一跃跳下了城墙。 这可是三层楼高! 她眨了眨眼,视线里的他已经安然落地,策马朝西而去。 “郡主,东北方向有人接近。”凤天叙领着县令大人去西城门支援,只留下了一半的兵力守着北城门等支援。 这里的人只有凤汐离这个郡主身份最高,所有人也就下意识的汇报给了她。 晨曦的第一抹曙光透出久违的暖意,爬上了所有人的后背。 “是金宁的救援!”她激动的扒着墙台,终于赶到了!太好了! “以防万一,准备一下。”她虽然兴奋,却也没忘了兵不厌诈,还得小心防范。 别到时候西城门守住了,她这边却出意外了。 东北方向大约十里处扬起了一片烟尘,黄沙漫天中,隐约可见骏马奔腾。 其中一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凤汐离忘了呼吸,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黑点,直到黑色身影穿透黄沙,直到晨曦的柔光照在他的脸上。 沐蓝寻!? 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嘴,沐沐不是护送褚国的使臣过边境吗?那边可是最南边的边境啊! 这里可是西北! 上次匆匆一别,还是在醉香楼,转眼竟然过了一个多月了……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郡主,是金宁的旗帜!” 小兵在她耳边狂呼,她也没反应。 整整四十三天,沐蓝寻都在外奔波着毫不停歇,如今终于看到了那条归家的路。 他胸口翻涌着丝丝麻麻的酸软,扬着马鞭的手狠狠地抽了下去。 骏马吃痛,朝着城墙拼命冲去。 他口中细细咀嚼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周身的疲惫就像是被晨光升华了似得,瞬间变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沐沐!” “郡主!” 骤然逼近的声音有兴奋,还有惊慌。 沐蓝寻眯眼一看,凤汐离一脚踩上了墙台,一脚朝后蹬去,乳燕投林般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身后的一众小兵个个吓得惊声尖叫,扒着墙台看着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郡主,已经稳稳地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那人貌似也被吓了一跳,脚踩马背飞身而起,精准的接到了急速下坠的凤汐离,两人也因为惯性,落地后又转了半圈。 若不是被凤汐离吓得狠了,大家都要为了那美丽的画面鼓掌了。 “汐儿!!”沐蓝寻也被吓得不轻,那可是十几米的高度,她说跳就跳了? 自己要是晚了一步,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么高的地方,你不要命了?!”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胸腔里刚刚还流淌的暖意转瞬就变成的滔天怒火,她太乱来了! “沐沐!阿寻!阿寻!”她搂着他的腰,蹭着头埋进了他宽大的披风里,浓郁的风沙味里隐隐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檀香。 “凤汐离!以后绝不可再做如此危险的事了,知道吗?”沐蓝寻捏着她的肩膀,一路上积攒的焦灼被她啪的一下,吓没了。 他只带了一小波人,先大部队赶到了泽春城,眼下不是两人叙旧的时候。 “城中情况怎么样了?你这里清楚吗?”他低头轻问。 凤汐离瞬间清醒,“先进城!” 沐沐来了,救援来了!泽春城有救了,天叙也有救了! “什么?你们就来了十五人?”凤汐离站在城门内,转头僵硬的看着一眼扫去就能数清楚的人头。 “我们后面还有两万兵马,昨晚边境十一城已经发了密令,所以大部队速度无法太快。” 沐蓝寻静心的解释,不能为了泽春城就不管其他地方了。 “大部队什么时辰能到?”她头晕目眩,天叙能撑多长时间? “约莫还得两个时辰。”他看她面色惨白,扭头看向身后的十几人。 这十几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一人可以当十人用,危急时可以救命,但战争时刻也起不到决胜的因素。 凤汐离小心的趴在他的耳边,把西城门有可能是西狄人来犯,和天叙领着残兵去抵抗的事情,说了个详细。 “沐沐,我得去西城门,我得把天叙带回来!他绝对绝对不能再留在那里了!” 沐蓝寻眉心微蹙,汐儿的紧绷的语气带着颤抖乞求,“凤天叙他?” 第130章 这次真的不能再等了 他惊讶,这回轮到这小子了? “好,我们带十人过去。”沐蓝寻再次翻身上马,俯身朝她伸出手,“上来。” 凤汐离闭了闭眼,心中满溢的的感激,这种被人无条件的信任支持的感觉真好。 “驾!” “凤公子,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呼呼,他们明显是在消耗我们。” 凤天叙垂着双眸,城墙上一片片殷红,横七竖八的倒着众多将士的尸骨。 自己的双手纵横着数不尽的伤口,长鞭也已经断成了两截。 城墙上还在拼命的将士几乎都是摇摇晃晃的,有些来不及阻拦攀爬而上的敌兵,就抱着火药跳下城墙,以自身的血肉再次带走若干敌军。 “轰!轰!”城门再次被撞,这次门后的将士已经再无一人站立着了。 城门一倒,泽春城则破。 “沐沐,可以再快点吗?”凤汐离已经依稀看见了前方的浓烟和火光。 “……好,坐稳点。”沐蓝寻低头看她,把人紧紧的护进怀里。 城门洞下,缓缓出现了两个人影。 “之前的事,谢谢你没插手。”凤天叙站在城门后,突然开口,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丁老幺背靠在城墙脚下,他后面两步远的位置上立着凤天叙,两人都站着一动不动。 城门的另一边传来高亢的撞门声,城墙上不停地掉落着细小的碎石,整座城墙明显在颤动。 丁老幺回忆起那个小丫头被绑时,这人浑身的狂乱气息,当时他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多嘴提醒,只是默默地侧身放行。 “那丫头哭着喊着要过来带你走,你若不能安然回去……”他看着这人决绝的背影,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去劝。 凤天叙盯着眼前晃动的城门,仿佛下一刻城门就要碎裂,他朝后伸手,“火折子借用一下。” 丁老幺眼皮一紧,“不是有救援吗?我俩努把力再坚持一下。” 凤天叙自嘲一笑,“来不及了,这波敌袭的后面还有一支大部队,现在不拦下他们,上离国也不会有碍,但泽春城定然不复存在了。” 丁老幺心情沉重,他要做的事含着家国大义,自己没有身份立场阻挠什么。 “这个小城对你这么重要?” “我曾经把梦想筑在这里,不想眼睁睁的看它毁灭。” “别废话了,火折子。”凤天叙终于扭头,胸口处的纵横交错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丁老幺第一次觉得满心疲惫,手中的火折子重若千斤。 凤天叙看懂了他的眼神,欣然一笑,欺身夺走了那个小小的竹筒。 “这里一会会塌掉,你躲开点,我尽量把他们这波攻势一分为二,这边的敌人就交给你了,能灭多少灭多少。”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城门洞,炸了这个城楼有些冒险,等于城西这边门面大开了,若后面救援来的不及时,又或者救援抵挡不住,泽春城照样难逃被灭。 “等等!”他还是觉得两人应该再坚持一下的。 “这次真的不能再等了。”凤天叙不再耽误,装好火折子就重新登上了城墙。 他见状,只得一步步退出城门洞的覆盖范围。 没一会,原本结实的城门“轰”的一声倒地,随后被一双双脚底板踩得支离破碎。 丁老幺不停地后退拉开距离,他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好些残兵,他的人也紧跟着自己。 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他抽身一看,确认了不是敌军,就朝着城墙上的人大喊:“等等!有支援!” 然而没等他喊完,整座城楼猛地一震,哗啦啦的巨大石块砸落下来,截断了正在通过城门洞的敌军的步伐。 最先过了城门的一小部分敌军,扭头看向自家被砸的军队,恨红了眼,提着手中的长刀就冲向了丁老幺他们。 “嗖嗖嗖!”一阵箭雨袭来,先冲过来的一排人已然被射成了筛子。 劲风扫过,丁老幺捏紧了手中武器,也冲进了杀红眼的西狄军军阵营。 沐蓝寻等人远远的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倒塌的城楼下哀声遍野,充斥着疯狂的吼叫声。 不远处是一片白花花的长刀挥舞着,与之对峙着的是一群摇摇晃晃的身影。 凤汐离步履蹒跚的寻觅着,沐蓝寻则护着她逐步靠近混战圈,没有任何一人能近他身。 “丁老幺!”她眼尖的瞅见这人正奋勇杀敌,“后面!” 她惊叫,沐蓝寻眼疾手快的射出一枚飞刀,阻断了那把快要砍到他后背的长刀。 “呼呼呼……”丁老幺感激的看过去一眼,凤汐离跟这个少年之间若有似无得亲昵让他眯了下眼。 “你还好吧?”凤汐离小跑过去,担忧的问道。 “死不了。”他长剑撑地,微微喘息。 “天叙呢?你见到了没?” 丁老幺一僵,难得的躲着她的视线,假装呼哧呼哧的喘不过气。 凤汐离怒了,“他人呢!?” 他抬眸面无表情的看她,扭头朝着已变成一堆碎石的城楼看去。 她腿一软,霎那间以为天叙被埋在了下面,又听他说:“他在城楼另一边。” 沐蓝寻砍翻了一个敌人,轻点足尖,揽着她的腰就跳上了那片废墟。 城墙虽然坍塌,但站在上面还是能看见不远处激战的场面。 一处接着一处的爆炸,打乱了敌军的阵型,火焰翻飞之处,凤汐离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离自己大概百余丈的距离,看到凤天叙的那一刻她心中的不安却窜上了顶峰。 沐蓝寻什么也没说,背着她就要往下跳去。 “别过来!”凤天叙远远的怒吼出声。 他眼角流着血泪,漫天的红色中,闪着一个光点,他知道,那是阿离的方向。 原本定住的身体往前一冲,他觉得后背一痛,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利刃。 他没有看向别处,嘴角抿着笑,拿出了一直收在怀里的火折子,用尽所有力气抛了出去。 沐蓝寻嗖的握紧了凤汐离的手腕,那边的变故他看的一清二楚,一口气堵在喉间,苦涩的能滴出胆汁来。 他能看出来凤天叙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没有那一剑穿胸,估计他也很难撑到大部队的支援。 冒着火星子的火折,啪嗒一声落在一块碎石上,瞬间燃起了一片大火,火势以一片波浪之势散开。 转瞬间,这一片地方就燃成了一片火海,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云霄。 凤汐离瞪着双眼,火焰似是有了生命,张牙舞爪的向四周激荡开来,凤天叙的身影一眨眼就被吞噬不见了。 “汐儿!”沐蓝寻揽着她向后跃了一大步。 “天叙!!”她崩溃尖叫,怎么会这样!? 第131章 等到了救援 “轰!啪!轰!啪!”不间断的爆破声从各处响起,遍地的火舌中屡屡喷射出烟花的绚烂,然后毫不客气的打在那些西狄军的身上。 凤汐离感觉浑身发冷,眼前的灼热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不到任何的滚烫。 “沐沐,天叙那边有火在烧,我得去救他,我得去灭火。”她十分认真的说着,就准备一脚踩进火里。 沐蓝寻猛地拉住了她,眼中沉痛,伸手把她耳边的乱发拨到了耳后,温柔的笑道:“汐儿听话,我去就行。” …… “郡主!你疯了!你想让主子去送死??”某个熟悉的声音差点震碎她的天灵盖,她脚一崴就一屁股坐到了碎石堆上。 “元日?”她清醒了一些,“你刚说什么?” 元日眼中的痛恨如此明显,她浑身一抖,“沐沐呢?” “郡主,你可知主子得知你被凤公子绑走,日夜兼程,从最南边赶到最北边,几乎一个月都在马背上度过,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了!” 元日痛心疾首,没想到他只一会没跟着,郡主就让主子跳进火海救人去了。 凤汐离心中剧痛,“我,我,对不起,我不是……”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沐沐来了!他跨越了大半个上离国,来到了她的身边。 “沐沐!沐蓝寻!” “唰”的一声,两人面前落下了一个人影,正是沐蓝寻! “快走!西狄的大部队来了!” 说完,他就一头栽了下去。 元日心中一惊,一手撑着他,一手抓着凤汐离的手腕就往回退。 身后的热浪带着大地的震动不断拍向两人的后背。 “援军来了!金宁的援军来了!”刚刚跳下废墟,面前就迎来几人,带着死里逃生的激动。 两方的大部队即将正式交锋,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凤汐离挣脱了元日,转过来帮他撑着沐蓝寻,快速的朝城里退去,“快,我们得快点离开。” 她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心痛的无以复加,天叙……阿姐没用,救不了你,阿姐没用…… 她口中顿感腥甜,缺氧似得张着嘴不断地吸气,眼前却依然阵阵发黑。 睡梦中的凤汐离浑身紧绷,耳边不停地响彻着战鼓擂动,刀枪交错的厮杀声,她拼了命的睁眼,终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棚顶。 她费力的坐起身,这里看着像是一个简易的帐篷,除了自己身下的硬板床,就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一个小圆凳。 门帘掀动,一个小姑娘正端着一个小砂锅侧身进了帐,抬眼望去,正正跟凤汐离对上了眼。 “郡主,您,您醒啦?”小姑娘有些腼腆,放下小锅,拧了帕子轻轻柔柔的给她擦脸擦手。 凤汐离突然就想起了来夜,这个小丫头跟来夜十分相像,不多话,做事细腻温柔,跟来香的叽叽喳喳截然不同。 她红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她,吓得小姑娘结结巴巴,“郡,郡主,可,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指了指她刚放到桌上的小砂锅,嗓音沙哑,“那里面是什么?” “哦,大人交代的给郡主的米粥,您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凤汐离沉默,“现在外面有谁在?” “有县令大人,还有金宁城那边的人。”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说,不过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 “谢谢,你出去吧。”她没心情跟小姑娘话家常,也不想让她在旁边伺候。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快要撑不住了。 原以为自己的预知梦是个金手指,却没想到,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扭转局势,就这一次失误,让她失去了天叙。 那么多次她都成功的避险了,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了呢? 芬芳,来夜,天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都离开她了?为什么都不要她了? 心中的苦痛压的她像一只离岸的鱼,眼底干涩的生疼,却始终流不出一滴泪。 “郡主。”耳边嗡嗡的回荡着呼唤,她睁着失神的双眼看向来人。 元日一时间怔住了,郡主的表情不太对劲,像是即将碎掉的琉璃。 眼下主子还没清醒,这可如何是好? “您睡了一天,吃点东西吧!”他代替婢女给她盛了碗粥,轻轻的递到她的手上。 凤汐离好像看不懂手里的碗,什么时候手上多了这个东西? 她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这是什么?” 元日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他手足无措的说道:“这是米粥,煮了很久,您尝尝。” 凤汐离点点头,吃了一口,然后眉头一皱,就放下了碗。 “不好吃吗?”元日问的小心翼翼。 “好吃。”她乖乖的回答。 “那你再吃点?”他心中警铃大作。 “不了,我尝过了。”她摇头,把碗推远了。 元日心中痛心,他跟着主子最久,是四人中最先接受凤汐离的,虽然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总觉得这一年主子过得最有生气。 究根结底,还是因为凤汐离。 之前神采飞扬的那个姑娘现在突然变得死气沉沉,主子若是知道了得难过成什么样?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她仰头看他。 “好,我陪您。”元日急急地应道。 凤汐离恍惚了一瞬,好像有个人也经常对自己说好,是谁呢? 等她浑浑噩噩的停下来时,她身后的元日头一次变了脸色。 这里是那天的战场! 凤汐离脚下站着的,是那个被凤天叙炸毁的城楼废墟! 她来这里干什么? 那天双方的大部队几乎是同时赶到,西狄军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兵马,明显是他们的几倍人数,吓得连交锋都不敢,扭头就撤退了。 但还是被金宁和西林的兵马追到了他们自己的阵营,给他们上了人生中最生动的一课。 既然出了兵,就万万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这一次泽春城元气大伤,护城楼被毁了将近一半,但也算是拖住了敌军,才能以最小的伤害等到救援。 其中,丞相府嫡子凤天叙功劳最大,他领着城中的将士死守西城门,最后以身引爆暗藏的火药,重创了第一波的突袭队伍。 如今已经人尽皆知。 包括,现在站在不远处的丞相凤林商。 凤汐离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 她茫然的左右寻找,然后就看见了废墟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人,一个让她十分熟悉的人。 她仿佛自虐一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让她浑身颤抖的人。 元日拉不住她,也不敢去拉,只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主子视她如命,凤汐离绝对不能有事! 凤林商站在一片焦土之中,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直到身边传来脚步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然后身影径直朝他跪了下去。 他微微抬眼,凤汐离眼底红的可怕,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出了几道口子。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凤林商半阖着双眼,捡起了脚边的一把断剑,晃悠悠的指向了凤汐离。 元日双目倏然暴睁,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倒抽一口气。 “丞相大人!!” 第132章 为什么救不了他? 凤汐离仰着脖子,看着这梦幻的一幕,觉得太讽刺了。 她红着眼睛,有口难言。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救不了天叙?她连沐风泽都救的了,为什么她那么在意的天叙却救不了呢? 凤林商凝望着她,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痛心,她这个女儿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未像此刻这样又哭又笑的。 她从那么小的一个粉嫩小团子被自己一点点的养大,从没有给自己闯过祸端,也经常的钻研小吃甜点什么的,学业上也异常的冰雪聪明。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棉袄有了自己的路,而这条路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成了离佑郡主,若是那时早点让她去自己的府邸,那么天叙是不是还能拉的回来? 他内心知道,整件事凤汐离都是无辜的,是凤天叙大逆不道,是他…… 如今,凤林商看着周围的斑斑焦土,这样的火海中,如何能逃得出来?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凤汐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源源不断的痛苦与绝望。 他如何还能怪她? 凤林商的脊背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手中断剑一松,“锵”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一句话没说,深深的叹了口气,静静地离开了。 听见了那声叹息,凤汐离浑身一抖,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元日见状及时拉住了她,“郡主,得罪了。” 他小声说道,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走回县令府衙,他就看见沐蓝寻倚在门口端着碗在喝着什么。 主子醒了? 早在他抱着凤汐离出现的那一刻,沐蓝寻就看见了两人。 他眼神如刀,元日只得硬着头皮,“主子,郡主刚醒,说想出去走走。” 沐蓝寻眉头一皱,看着凤汐离惨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角,心中酸酸麻麻的痛了起来。 他把人接到了自己怀里,吩咐道,“去找些水果过来。” 金宁那边的援军只留了五千兵士来帮忙泽春城的重建,主要是西城门这里的城楼,城里其他的地方受损的反而不多。 听说,西林那边最近也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是有什么奸细被发现了,然后顺藤摸瓜抓了一大批人。 他小心的把人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指尖流连在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上,原先粉嫩水润的嘴唇如今干裂起皮,沟壑着一道又一道的红色口子。 “每次离开的时间稍久一点,你就能把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喃喃自语。 “主子。”元日放下篮子,也是难为他了,大冬天的,在战乱后的城中还能找来这一大篮子的水果。 紧接着,元日就把刚刚凤汐离清醒后的事情全部叙说了一遍。 包括凤林商举剑指着凤汐离的那一幕。 沐蓝寻不解,汐儿的预知梦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为何遇上凤天叙的这次,会如此惨烈呢? 他不是不清楚凤天叙在凤汐离心中的地位,就是因为十分清楚,她数次的冒险他都愿意陪着,有自己跟在身边,他也放心。 如今两人都身心俱疲,西北边境也不太平,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凤汐离刚睁眼就看到坐在桌边的沐蓝寻,他眼神深邃,正专注的给一个苹果削着皮。 外面不时的有人走过,声音熙熙攘攘,他仔细的削完皮,又认真的切成一个个小块,装在小碗里。 之前汐儿就是这样吃水果的,他当时见了就觉得有些好笑,还被她瞪了半天。 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瞧见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汐儿!”他两步冲过来,半跪在床边,再次伸手把她挂在眼睫上的发丝拨开,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即使躺在被窝里,却还是有些冰凉的脸颊。 “冷吗?”他问,凤汐离不动也不说话,黑亮的瞳孔倒映着他的面孔。 沐蓝寻也不催她,只是不厌其烦的帮她整理着发丝,静静地等她平复心情。 好一会,她眼睛睁的酸涩,突然发现沐蓝寻好像一直跪在床边,她心中一痛,就要起身,却被他按下,“再睡一会?” 她摇头,拉着他的手臂就坐起了身,没注意到他轻轻抽了一口气。 “慢点。” 他扶着她,帮她放好身后的靠枕,细致无微。 有一瞬间的眩晕,她趴在他的胸口,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小心的蹭着他胸口的衣襟。 什么味儿? 凤汐离推开他,小鼻子左右嗅着,他眼角一跳,“我刚削了个苹果,要不要吃点?” 袖子被扯住,她的眼神落在他的右手臂上。 知道瞒不住了,他索性坐在床边,用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 “乖,一点外伤,上过药了,放心吧。” 下一刻,她就掀开了他的袖子,整个右手臂缠满了绷带,药味夹杂着血腥味就那么冲上了脑门。 “怎么,伤的?”凤汐离的嗓音依旧沙哑,她记得自己跳城墙的时候,他的手臂还没事。 意料中的没得到回答,她眼眶泛酸,又突然想起,那时候元日的怒斥:主子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了。 “是,烧伤吗?”想来也是,马背上狂奔了一整个月,无论谁都受不了,更何况之前他就奔波在外,没有丝毫休息,又替她冲进火海救人。 铺天盖地的悔恨心痛淹没了她,干涩了许久的眼眶终于有东西满溢而下。 沐蓝寻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头顶,以为她心里难受,慢了半拍才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袖口上。 他屏息着捧起她的脸,他的汐儿哭的满脸的泪水,眼尾又红又润,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嘴角甚至流出了一丝血色。 沐蓝寻眼神一慌,乱了心绪,“没事没事的,一点点烧伤而已,长长就好了。” 压抑了许久的苦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她再也忍耐不住,抱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臂,泪如泉涌。 凤汐离无声落泪的画面强烈冲击着沐蓝寻,他心里酸软的一塌糊涂,听着她小心的压抑着抽噎,哭的浑身发抖,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尖锐的痛了起来。 “……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自己,我在呢!一直都在,永远都在。”他把她拥进怀里,一手拍着背,一手拍着头,嘴里说着柔柔细语。 “呜呜呜……”她泣不成声,感觉整个脑袋都胀胀的 。 “阿寻,我救不了他,我没有,没有弟弟了,我失去天叙了!” 她沙哑的嘶吼着,直到现在才终于把悲痛释放了出来。 沐蓝寻紧紧地抿着双唇,凤天叙毅然决然的扔出火折子的画面,他看的一清二楚。 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太清楚,西狄来袭,为什么是凤天叙带领将士抵抗?求援的信息又是谁发出去的? 第133章 当局者迷 凤汐离哭的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但还是咬着舌尖,把两人一路的经历说给了沐蓝寻听。 “沐沐,天叙纵然有错在先,但泽春城这次的劫难,他也功不可没,若是上面有人怪罪,你都推到我这里。” 说完,她就小声的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就当是他俩得到泽春城要被偷袭的消息,提前来打探的。 沐蓝寻目光微闪,不置可否,这种说辞勉强也能说的过去。 “好,我一会交代一下,你要不要再睡会?”他眸光温柔,直直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垂下了双眸,低低的应道:“嗯。” 他眸色亮亮,扶她躺下后,就轻轻扯了件披风离开了。 周围立刻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谧,凤汐离睁眼,沐沐明显有事急着离开,她刚刚就听到了县令的声音,正好她也有事想私下问他。 县令大人不停地点头哈腰,他这个边陲小镇又偏又小,也没有什么靓丽的风景,怎么突然就被这么多人关注上了呢? 西狄莫名其妙偷袭,丞相嫡子奋勇抵抗,受宠的离佑郡主,连凤相本人也来了,身份一个比一个大。 “县令大人!”听见凤汐离的声音时,可怜的县令大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只想一命呜呼。 有完没完啊! 元日身边跟着一人,边走边说着什么,凤汐离等了好半天才瞅着空档插上嘴。 “元日,来,你来一下。”她朝他招手,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郡主有事?”他刻意保持了点距离。 “沐沐呢?”她张口就问,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元日眉头微蹙,低语:“凤相吩咐主子去西林城了。” 她晃了下神,西林城?好熟悉…… 西林城,西林边境……投毒,有人在西林粮仓投毒!! “那边出事了?”她小小声的问。 “嗯,有奸细。”元日更小声的回答。 奸细,定是启招帝查出来了什么。 她心中一痛,自嘲的笑了,所有的事她都能逆转,就唯独天叙的这件事,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有件事。”她眼神瑟缩,嗓音发抖,“凤天叙,找到了吗?” 元日一凛,这个名字现在虽然如雷贯耳,但大家都默契的不在某人面前提起,一个凤相,一个郡主。 如今郡主主动问起,他有些为难,“凤公子……还未找到。”他语气沉重。 也不知若是凤天叙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把郡主拐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城,却为此丢了性命,会不会后悔? “有什么进展了记得告诉我。”她有气无力。 元日告退,整个府衙人来人往,大家匆匆忙忙,不说百废待兴吧,但也有许多地方需要修葺。 “小老乡?来聊聊?”她怔愣的神情一顿,听着熟悉的嗓音说着熟悉的用语。 “笑一笑十年少,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看开点呀。”丁老幺又出现了,摇头晃脑的逗着她开心。 凤汐离还真的笑了,“我穿到这里时,还真的一下子年少了十年。” “老幺,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她一开口就差点把他呛死。 “你喊谁老幺?”他瞪眼,自己可比她大将近十岁呢! 还老幺?便宜不是这么占的! “我叫丁时焦,你可以喊我丁哥或者老大,喊我名字也行,老幺就算了。”他翻翻白眼,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他眼神略带深意的看向她,“有件事想问问你。” 凤汐离心下了然,果然,还是现代的脑子反应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有过同频的生活理念,也许他能从另一个角度发现自己没发现的问题。 她需要知道她的金手指,到底是不是鸡肋。 “……” 丁时焦欲言又止,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国宝。 凤汐离说的口干舌燥,“你到底听明白了没?” 她可没力气再重复一遍了,但看着这人从容镇定的模样,她又觉得可以期待一下。 “思考事情比较费脑子,消耗很大的。”某人笑的蔫坏。 等摆上了一桌简单的吃食后,已经又过了一刻钟了,光线渐渐昏暗起来。 “你到底发觉到什么没有?”凤汐离看他盘腿坐在软榻上,竟然真的吃吃喝喝了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当局者迷,说的就是你!不仅迷,还急!”他抬眸看她,眼神忧郁还有点嫌弃。 “我拜托你,别演了!没人给你颁奖!”凤汐离真的受够这人了。 他勾了勾手指,表情十分欠揍,那一瞬间,她真的想扭头就走。 “来,听哥哥给你分析分析。” “快说!”她忍不住磨牙。 丁时焦眯眼看着被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某人,不着痕迹的笑了下。 “小老乡,你是真没发现吗?凡是你竭力去改变的结果,你本身就为此承受了很大的波及。” 他耷拉着眼皮,语速缓慢,有意引导着她自己去回忆那些经历。 为此承受了很大的波及? 什么意思? 是说,倘若我改变了本来要发生的事,就要为此承担一些后果的意思吗? 我都承受了什么? 凤汐离眼神茫然,蹙眉苦思。 “第一次是,沐沐深坑遇险,我撞开了他,那回我没有不妥啊!”她自言自语,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丁时焦夹了个拔丝地瓜,吃的满眼享受,“倘若你没有插手,是不是有人也不会受伤?” 他朝她抬了抬下巴,接着道:“你可以这样假设一下。” 凤汐离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还能这样想? 那第二次呢? 对了,是沐沐凤凰城的事情。 她若不插手,沐沐的手臂就断了!那绝对不行! 然后呢? “那次凤凰城的事之后,我病了,病的很重,然后昏睡了一个月,把大家都吓到了。”她有些震惊,眼睛瞪得溜圆。 反观丁时焦,吃吃喝喝的好不惬意。 该怎么说呢? 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不能绝对的说是好还是不好,但人生的每一天都应该是充满期待的。 要是都像她一样,提前知道了那些坎坷磨难,人生是可以不留某些遗憾了,可生活嘛,未必不会从别的地方给她留下其他的遗憾。 但若是真能避免了,那也不错。 谁都不傻,也不会龇着大牙往枪口上去撞。 那……第三次呢?是哪一次? 第134章 那个女人是瘟神吗? 山洪那次?不对,不是那次! 是沐沐被陷害的那次,她差点就着了道,紧接着,原主回来了! “老幺!那次原主回来了,我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记忆!”凤汐离突然叫起来,当时只觉得又能见到沐沐了,真好。 “什么时候?”丁时焦夹菜的手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凤汐离一直刻意忽略那件事,如今想来,心中竟有些恐慌。 她无助地看向丁时焦,“我被下醉美人的那次,但是那次与沐沐宫中被陷害不在同一个时间段啊。” 丁时焦垂下视线,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把那次的事件再详细的说一遍。”他沉吟,说不定他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呢? 凤汐离察觉到他的认真,也静心坐下,从山洪脱险后开始,仔仔细细的又回忆了一遍。 一直说到她迷迷糊糊的被晃醒后结束,“我能肯定,原主跟沐沐聊了很久。”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主回来了,那你的意识呢?你有在现代那边活动的记忆吗?”丁时焦抬头问她。 “没有,我感觉就像是喝醉断片了一样,只有这边的记忆。”她苦着一张脸。 他目光微闪,一个身体不可能出现两个掌权者,难不成? “你还是多注意一些,好好保护自己。”他说的隐晦,不很确定。 “还有。”他伸长着脖子,示意她靠近一些。 “有没有可能,给你下醉美人的人就是陷害沐蓝寻的最终黑手?”丁时焦一语道破。 凤汐离心中一惊,若这样倒推,那想伤害沐铃音的人就是沐明言了? “他没道理这么做啊!他们一行人只是来送公主和亲,按理说应该是格外保护才对啊。” 凤汐离疑惑不解,这些皇子们的心思也太复杂了。 “这其中缘由就跟我无关了,不过,你要是出得起价钱,我也可以替你去查查。” 丁时焦认真严肃的表情一秒消失,转而变成满脸的奸商模样。 她挑眉看他,“你什么价位?” 他眯了眯眼,这个臭丫头! “怎么着也得百两黄金吧!”他伸手朝凤汐离勾了勾。 “你还做这种买卖呢?”她故意上下打量着他,看他黑了脸后噗嗤一笑。 “我家沐沐也能查,用不着你。”她轻哼。 丁时焦摇了摇头,“啧啧,你是嫌他活的太轻松了是吧?” 她愣了愣,不妥? 倘若真是沐明言背后搞得鬼,那沐沐这边,也肯定被监视了! “还有那个女的!她八成是沐明言的属下,她传递出去的鸟语!”凤汐离悚然一惊,想起了这件大事。 丁时焦也面色一变,两人的思路就好像突然打通了似得,好多事情都能说的通了。 芬芳好端端的为何要绑她?自己跟沐明言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给自己下醉美人?沐风泽他们都要回国了怎么还会遇到那么多事? “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个沐明言唯恐天下不乱呢?”她小声的嘀咕,却被丁时焦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茅塞顿开,“对!他就是想闹事,还想把事情闹在上离境内……”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的话就自动消声了。 沐明言想两国交恶? 凤汐离震惊的站了身,两国交战有什么好?死伤无数,民不聊生,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他想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丁时焦低语。 恐怕这个原因也不会很体面。 “丁哥,这件事还真得麻烦你替我查一查了。”她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坦然的很。 他莞尔一笑,“怎么?你的那个谁不好用了?” “好啦,我没想那么多嘛,我们两个现在都不能打草惊蛇,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她展颜一笑,接着保证道:“放心,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算你有良心。”他摆摆手,吃的差不多了,聊得也差不多了,还又顺便接了个单,很满意! “对了,还不知道你师出哪里?”她看他拍拍屁股要走人,这以后怎么联系啊? 丁时焦咧嘴一笑,“之前的组织我退出了,我准备单干,你这是我第一单!谢谢啦,小老乡!” 说完,这人就脚底抹油溜走了,远远的飘来一句:等名字想好了再告诉你哈! 凤汐离气的咬牙切齿,这货靠不靠谱啊? 夜半三更,凤林商歇息在府衙一处完好的房子里,做为丞相,就因为个边境小城被攻而亲自跑来,也是令人费解。 但大家都不敢问,一个个谨小慎微的做事,没几天泽春城的重建就有了初步的进展。 表面上丞相坐镇泽春城,暗地里,边境十一城的县令齐聚泽春,把这些年的上任的人员,一个个都查了个底朝天。 果然查出了不少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还有一些明显就是苛待百姓敛财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奸细,似乎有所觉,现在一个个都藏了起来,着实不好下手。 不过好在,他们来的出其不意,西林那边的人已经清理地很干净了,剩下的就是周边这些城池了。 去往西林城的一处官道上,趁着夜色,一辆晃动着光亮的马车疾驰而去。 隐约中还传出阵阵怒喝。 “混账!不想活了吗!” 车厢内跪着两人,对面还又坐着一人。 “老大,真不是我们走漏了风声,王管事他们真的是被突然带走的。” “真的老大,我们在西林从没有私自接头过,但埋下的暗桩还是被撤换掉了,那个计划也没来得及实施。” 跪着的两人一人一句,说的那是面红耳赤,激动不已。 这件事主公筹谋了两个月,没想到到最后功亏一篑,之前让那个女人逃过一劫,他已经失败一次了。 但是这次!那个女人就住了一夜,怎么也就莫名其妙暴露了那么些人? 那个女人是瘟神吗? 这人抬眸看向两人,“还剩几人?” “两,两人。”底下的两人讷讷道。 真是可笑! 被叫老大的人冷眼睇着这“两人”,“你们走吧,若有人问起,就说你们想趁着战乱捞点油水。” 如今西林城正在风头上,也做不了太大的动作,旁边的小城也没什么作用,他得想办法把这边的尾巴打扫干净。 “咚”地一声,厢门一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到了门上。 “大哥,一支箭。”驾车的小厮推开门,递进来了一支木箭。 这是?主公的信息! 他用手指摸着圆润的箭身,指腹下突然的触觉让他心中一喜,他拿到烛光下仔细辨认。 箭身上刻着四个字:若败,速归。 第135章 一怒之下铲了泽春? 若败,速归? 怎么感觉主公早就料到了似得?以往不都是“若败,领死”这几个字吗? 自从来到上离国,主公的计划好像没一个成功的,刚开始主公还异常的暴躁,到最后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老大,那我们走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俩。 两人两股战战,觉得还是趁早跑路比较好。 叫停了马车,两人一骨碌溜了下来,朝着反方向跑去。 “大哥?”驾车的小厮支起火把,天色已黑,不适合再赶路了,好在月光明亮,周围还能看个大概。 “去处理干净。” “是。” 小厮颔首离去。 月色下,只剩下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安静的走在官道上。 “凤姑娘,米粥不够了。”这几日凤汐离一直在后厨帮忙,除了县令几人知道她的身份外,百姓们都不清楚。 只觉得这个姑娘异常的勤快,而且懂的东西奇奇怪怪。 今天指挥木匠做了个什么“一架”,洗好的衣衫挂在上面,随风摇摆,既节省空间又方便收纳。 明天又找人做了个简便的轮椅,推着伤员病号满院子的晒太阳。 凤汐离抹了抹额头的汗,扬着一脸的灿烂笑道:“放心,我这边又煮了一大锅呢,绝对管够!” 说着,她就举着一个大汤勺,满满一勺子的浓稠米粥里,绿色的青菜叶子搭配着纯白的米粒,还有不少碎肉末,肉香菜香米香混合着直冲脑门。 “来个人!帮我搬过去!”她吆喝着找人帮忙,看的旁边的县令大人嘴角直抽抽。 “大人,这边城楼的修葺材料不够……”县令大人正想上去帮一把,就被旁边的小兵挡住了视线,一本册子挡在了眼前。 唉~~看着郡主精神还不错,她既然不怕辛苦,只要不往战火里跑,就随她吧。 “相爷,郡主这几天每天都在厨房忙活,她一手包揽了修葺城楼的所有工人们的伙食。” 跟在凤林商身边的一位将士说道,那可是一个大工程,少说也三四十人呢。 只是相爷一直在关注着西林几城的动静,待在泽春也算是一种障眼法。 凤林商吐出一口浊气,外面“叮叮咣咣”的击打碰撞声不间断的传来,偶尔还有一两声大笑,几声姑娘们的怒骂。 泽春城正在恢复生机,一派欣欣向荣。 只是,他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见汐儿了,他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他俩,到头来…… 一个误入歧途,生死不知,一个强颜欢笑,避而不见。 “嗯,知道了,下去吧。” 叹了口气,汐儿到底还是郡主,要是在这种地方累的病倒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天色渐黑,气温骤降,所有人工作了一天都累极的早早休息去了。 院子中间的石桌旁,还站着一人,把盆里腌制好的肉条挂在了竹竿上,竹竿旁燃着一个火把,照亮了她忙的亮晶晶的脸庞。 凤林商第一次看见,汐儿干活的手脚这么麻利,像是经常干些粗活似得。 “汐儿。”他走到了凤汐离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僵了僵,然后就不动了。 “汐儿,你忙了好几日了,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吧,毕竟……”凤林商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掌心下的身体在抖,但是他心中异常的苦涩,看见汐儿就想起他的天叙,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如今生死不知。 他一直压着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一丁点都不敢去想,若没了天叙,宁念乔绝对会疯,那他等于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至亲之人。 而面对这个女儿时,他也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样的掏心掏肺了,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希望以后能看开点吧。 “父亲!”凤汐离转身,眼神却捕捉到凤林商瞬间垂下的双眼,她心中一凉。 “好,我会注意身体的,父亲,您也早点休息。”她笑着说,却比哭还难看。 她连盆带肉端了起来,咬牙忍着决堤的泪水,一步步走向不远处还亮着烛光的厨房。 这几日工作量大,她懒得来回跑,索性就住在了厨房的偏室,这里原本是存放一些不常用的厨具的,现在每日都在大量的烹饪,厨具也都拿出去用上了,刚好够她放一张床。 若启招帝得知他娇宠的离佑郡主在泽春城当厨娘睡厨房,会不会一怒之下铲了泽春城? 还真是有人追求荣华却一生不得愿,而有人轻易拥有了富贵却不怎么在意。 凤汐离躺在冰凉的床上,周围黑漆漆的,阴冷阴冷的,跟记忆中那些个没有炭盆的日子似是重合了。 “芬芳,来夜,好冷,下个月的炭盆什么时候送来啊?”迷迷糊糊中,她呢喃出声,恍惚间周身升起了阵阵暖意,耳边也响起了柴火“噼啪”的爆响声。 “嗯,谢谢。”她咕哝一声扭头就睡着了。 “凤姑娘,凤姑娘?”在一阵推搡中她睁开了眼睛,脸前的是一个胖胖的大娘,她揣着双手,穿着一件花布棉衣,用胳膊肘不停地蹭着自己。 “已经巳时了,今日大伙的伙食还没着落呢!”这个花大娘目测三四十岁,满面红光,看着身强体壮的。 巳时了?怎么没人来喊她? 她坐起身,眼前蓦地一黑,一头栽到了花大娘的侧腰上。 她以为这姑娘没睡醒还想睡,心里就不愿意了。 “哎呦喂!”她一声喊,屁股一扭就把凤汐离撞了回去,眼神立刻就变了。 “凤姑娘,您赶紧的吧,那么多人呢!大家一早就起来干活了,可没人像你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的!” 凤汐离被花大娘一屁股撅回了床上,心中不悦,没想到又听到了她嫌弃十足的话,瞬间就怒了。 “这位大娘,你是哪位?罗厨司让你来的吗?” 她拧眉,才发现自己昨晚没脱外衣就睡了,也幸好没脱外衣,否则就这么被人大咧咧的闯进来,难保不会落人口舌。 花大娘眼神闪烁,嚷嚷道:“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大家伙都在为自己的家园奋斗,怎么就你还在睡懒觉?” 第136章 当自己三头六臂吗? 凤汐离惊了一瞬,这大娘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 这是把她当免费劳动力还用上瘾了?虽说她是自愿来干活的,但是被这么一个人吆五喝六的也是不可能忍的。 她整了整仪容,又披了件披风,大咧咧的坐在床边,精神抖擞的跟花大娘笑道:“我今日不舒服,头晕无力,就不去干活了。” 她故意把“干活”二字咬的很重,花大娘一听,这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得,哪里还肯愿意? 早些时辰有人来说,昨日傍晚的肉粥十分美味,想问问今日还有没有了? 她当时一听,立刻叫嚷道:“有!昨日备了许多食材,今日肯定再给大家伙做两锅!” 昨日的肉粥她也吃了,果真十分美味,规定的是一人一碗,她却趁旁人不注意多盛了几碗悄悄的带回家了。 这些肉粥用料讲究,给的料十分足,吃起来比其他的清汤寡水的粥香了百倍,只可惜她问了一圈就只有昨日那个小姑娘会做,而且还都是她准备的材料。 她本来决定今日就跟着她,一是偷偷把配方学来,二是好好的把肚子喂饱,再趁机装点回去,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更重要的是,修葺城墙房屋的时间里,伙食是不收钱的。 所以大家伙都干的特别卖力,伙食也特别的好。 可谁能想到,这几日辛勤勤奋的小姑娘不见了,她找了一圈才找到这个偏室。 说是偏室都高抬它了,这就是一个简陋的储藏室,常年不用的东西堆积在这里,虽然都搬了出去也做了打扫,但整间屋子略显陈旧。 这小姑娘八成也是城里哪家失去了亲人庇护的可怜人吧。 自己的话都放出去了,她要是今日不干活,肉粥从哪来? 这可不行! 花大娘两手掐腰,厉眼一瞪,“你这哪像不舒服的样子?大家都在干活,你怎么好意思躺着睡大觉?” “厨房人不少,少一人帮忙也饿不死。”凤汐离侧身靠在床框上,悠哉的摸着披风上的皮毛。 若是花大娘仔细一些,就能发现凤汐离睡的是张红木雕花床榻,虽然颜色发乌,有些磨损,但也不难看出这张床有年头了。 按理说是不该被放在这里的,还又被一个可怜小姑娘霸占了好几天。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大家拼死拼活的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泽春城更好吗?你即便不舒服,也不能躺那睡一天什么都不干吧!” “也不让你做多少,昨日的肉粥你再煮三,不,四锅就行了。”花大娘直接上手拉她的胳膊,被凤汐离一巴掌拍掉。 她眸中怒意明显,这人太不知分寸了,所有人都是自发的来帮忙,城楼,城墙,房屋,道路,哪个不需要修葺? 人力,物力,后勤保障都要跟上才行,泽春城现在北门没有防御,先前来的那些将士只能先充当第一道防线,驻扎在北城门外二十里处。 她忙活的这些时日,大家都十分和善客气,还没遇见过这么没深没浅的人呢! 她说的锅那可是一米见宽的大铁锅,一锅肉粥要熬煮一个时辰才能软烂入味,期间还不能离人太久,否则就会糊底。 她张口就煮四锅,当自己是三头六臂呢? “肉粥只是给大家换换口味,只喝粥是万万不行的。”她觉得这个大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要自己的粥干什么? “没关系,有些人爱喝,只喝粥也完全可以!”花大娘忙不迭的接话,又想上手拉她。 凤汐离含着冷意的目光扫来,她讪讪地缩回了手。 “谁爱喝?”她突然发问。 “小然……呃,好多人都爱喝。”花大娘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又紧紧换了口风。 凤汐离冷哼一声,总算知道了昨天的那两锅粥怎么下得那么快,原来是被某些老鼠惦记上了。 她帮忙干活,是为了那些辛苦的人们在重建自己的家园,而不是为了喂饱这些自私自利的鼠类的! “我说了,今日不舒服,要休息,你出去吧。”她起身赶客,准备等人走后再去厨房问问看。 花大娘眼看这小姑娘油盐不进,立马急了眼,不由分说的就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凤汐离那小身板哪里能抗衡的了,竟被她一步步拖到了门口。 “你放手!你想干什么?”她扬声高喊。 “姑娘家家的,别这么娇气,不就说了你几句,怎能撂挑子呢?”花大娘比她更大的嗓门吆喝了出来。 主打一个我声大,我有理。 院子里抬水洗菜,烧火做饭的几人都看了过来,凤姑娘被花大娘拉着走了出来,表情看着很是愤怒。 “凤姑娘?需要帮忙吗?”一个提着两桶水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过来,他是元日暗中安插的人,只要凤汐离没有危险,他就从不出面。 但现在凤汐离被人抓着胳膊,又有撕扯的迹象,他当即就跳了出来。 “你谁啊?凤姑娘起晚了,耽误了点事,我们现在就去帮忙。”花大娘一张嘴就跟倒豆子似得,突突突的说完就准备拉她走人。 “你放手,我去不去帮忙用不着你决定!”这大娘的手劲还真不小,她掰了半天也没掰动,她不敌男人的力气,现在连同为女人,都被比下去了? “这位大娘,你先放手。”小伙子能看出来这大娘的手劲不小,郡主明显在忍痛。 “你闪开!有你什么事?去干你的活去!”她一巴掌呼开眼前的人,被小伙子灵巧的闪了过去,他顺势抓住了凤汐离的另一只手腕。 掌心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明显的热度,他愣了一瞬,转身又扭住了花大娘的胳膊。 “放开她!”小伙子沉下了脸色,煞气流淌。 但这个花大娘不知是憨还是勇,白眼一翻,就甩开了他的钳制,一把扯过凤汐离往旁边走去,某人被扯的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地上。 小臂上火辣辣的痛,这大娘是大力士吗?这么有劲? 为了几锅肉粥,至于吗? “住手!”旁边传来一阵怒吼,随后呼啦啦的进来了十几个小兵。 藏青色的官服赫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泽春城县令大人,江采清。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震惊的看着自家的县令大人苍白着脸,几乎一路小跑到了那三人面前。 江采清弓着腰,抱拳施礼:“惊扰到郡主了,是下官的失职。” 谁?郡主? 第137章 主子回来了 县令大人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大家都在一个地方生活,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有什么……郡主? 这小姑娘不认识,小伙子也不认识,但是郡主? 这小姑娘是郡主? 郡主给他们煮饭,给他们洗衣,给他们制作各种便利之物,照顾伤员,陪他们聊天,他们在忙碌之余总能看见一抹欢快的身影,不知不觉就驱散了心中的那丝焦虑。 而带给他们这些的人竟然是郡主吗?那种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皇室中人吗? 众人不敢置信,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郡主啊! 而还抓着凤汐离胳膊的花大娘更是惊愕的张着嘴,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就这个弱不禁风,邋里邋遢的小丫头? 县令大人江采清刚直起腰,就眼尖的发现这个胖女人还抓着郡主,眼皮一跳,高声怒斥:“还不放手?!” 花大娘浑身一哆嗦,左手无意识的就松开了,旁边有人立马就把凤汐离拉到了身后。 “郡主,郡主饶命啊!”花大娘嗷的一嗓子就跪下了,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凤汐离揉着胳膊,气的头晕,问她,“你说的小然是谁?” 她低头沉默了半晌,小声地道:“是我的小孙子。” 这下轮到凤汐离沉默了,“你家很困难?”她有些疑惑。 花大娘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一人抢了去,“泽春城谁家困难她家也不会困难!她花家可是出了名的乡绅世家。”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健壮,一件灰色的旧袄,袖子卷起了半截,正在卸着一板车的白菜,刚刚院子里的事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用得着你多嘴!”花大娘还真的姓花?凤汐离呆了一下,转而想到她家竟是乡绅? 那怎么还会惦记她做的肉粥? “昨晚我做的粥是不是被你私下装走了一部分?” 她蹙眉,那粥是给大家煮的,不是让她中饱私囊的! 原以为是她家十分困难没饭吃,没想到还是富甲一方的乡绅,简直有辱斯文! “说啊!郡主问你话呢!”刚刚抢答的男人再次发问,好似跟花大娘有仇一样。 “我,我,我没……”低着头的人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正想蒙混过去,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吓住了。 “你若还想扯谎,难道是想我们去询问你家的小孙子吗?”凤汐离对这人十分无感。 “不,不,别去,我说,昨晚的那半锅粥是我装走的。”花大娘跪坐在地上,不就是偷了一点吃的吗? 怎么就好像她十恶不赦了呢? 众人心惊,她可真有能耐啊!半锅粥都装走了? “今日非要我煮四锅粥又是怎么回事?”凤汐离又问。 总不会是她现在有经验了,要整锅端吧? 四锅粥?众人又惊了一瞬,一锅粥就够二十几人吃了,四锅粥得多少人吃? 这花大娘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多叫点人来吃,大家都挺辛苦的。”她有些怯懦的道。 这时,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小兵,附耳跟江采清小声地说着什么。 只见县令大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愤恨的眼神直射花大娘。 “你这该死的妇人,是想把整锅粥运到城南,好卖给那些不知情的人吗?” 城南那边的摊位都摆好了! 众人闻言三度震惊,面上却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这大娘想让郡主给她凭白干活,还想把他们的免费肉粥偷走去赚黑心钱? 这种不义之财她也能安心的拿? 难怪花家这么有钱,赶情都是这么压榨来的? 凤汐离扶额,还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大人,后面的就交给你了。”她远远地看见元日在一隐蔽处跟自己招了招手。 不等江大人回复,她就往院外走去。 “郡主,主子回来了。”元日目不斜视的小声说着。 凤汐离呼吸停了一瞬,抖着嗓音哽咽道:“他在哪?” “在丞相大人那里汇报,我带您去等他。”元日话就像是温泉,暖暖的流遍了全身。 沐蓝寻一直没怎么在泽春城停留,所以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像样的屋子。 到了地方,还是一顶简易的帐篷,凤汐离轻轻掀帘进去,没走几步,丝丝缕缕的沉香就直往鼻子里钻。 熟悉的味道让她眨眼间就酸了鼻子,为什么她跟沐沐总不能安安生生的过几日呢? 帐篷里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还有一张软榻,其他就什么都没了。 但是这里有她熟悉的味道,所以这些孤孤单单的家具也有了温度,像是一个个不爱说话的家人一样静静的陪着她。 她卸下心防,任由自己松掉了紧绷着的那口气。 门外守着元日,而且一会沐沐就回来了,她脑中晃着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合上了眼睛。 …… 有风在吹,呼呼的,为什么她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失重感屡屡传来,凤汐离觉得遥远的声音正在一点一点的远离。 她听不清,也看不见,只有记忆里的那抹味道经久不散。 她嘴角微微一笑,睡得更香了。 而在她不知道的清醒世界里,沐蓝寻抱着她寻遍了泽春城的所有大夫。 每个人都说她只是陷入昏睡了,过几日就会醒来的。 但是,整整七日了! 凤汐离睡了整整七日了! 七日不吃不喝,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却什么东西都喂不进去! 他一勺一勺喂进去的水从嘴角缓缓流下,更别说那些软烂的米粥。 沐蓝寻眼睁睁的看着她原就苍白的嘴唇上渐渐起了皮,原本还带着点光泽的脸颊变成现在的黯淡无光。 “呼,呼,呼,汐儿,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求你了……” 沐蓝寻跪在她的床边,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的喘不上气。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耳边,听着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他抖着双手,眼底血红,浑身的暴戾吓得元日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汐儿,醒醒吧,不要再睡了,你醒醒看看我,好吗?”嘶哑的声音藏着一丝丝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去趟西林城,怎么回来后她会变成这样呢? 凤汐离身体透支严重,肝气郁结,身体忽冷忽热,对外界没有任何的反应。 沐蓝寻生平第一次乱了方寸,这几日她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弱,而他却只能看着等着,她虚弱的身体也经不起舟车劳顿,只得僵在原地。 如今他们天高皇帝远,启招帝那边的人根本来不及赶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天,也许一天,沐蓝寻静静的听着元日汇报着这几日凤汐离的遭遇,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 原来,汐儿透支的身体是为这些人付出的。 原来,汐儿手臂上的青紫是这么来的。 原来,那个人就这么看着…… 元日噤若寒蝉,缩在一角,主子身上澎湃汹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有心想要提醒,泽春城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但他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胆说出口。 沐蓝寻缓缓站起身,元日眼角猛跳,主子要发疯了! “主……” “阿……寻……”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第138章 我会变成斗鸡眼的 “阿寻……” 轻飘飘的气音微乎其微,却像是锋利的剑尖,轻易就戳散了那浓郁的阴冷。 沐蓝寻浑身一僵,以为听错了,一动不动,指尖颤栗着握了起来。 “……寻。”不是幻听,是他昼思夜想的声音! 他立刻转身趴了下去,把凤汐离的手举到唇边,轻吻着她冰凉的指尖。 长长的睫毛微微打开,熟悉的眼神被他尽收眼底。 “汐儿!”他喉头哽咽,眼尾悄悄隐去了一抹晶莹。 然而,惊喜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凤汐离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的人后,微微一笑,就又闭上了眼睛。 但就是这么一个睁眼,就把原先游荡在悬崖边上的人狠狠拽了回来。 元日的胸腔“怦怦怦”地跳着,冷汗浸湿了脊背。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即将暴走的凶兽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柔情肆意的孤狼。 只因为得到了一个眼神。 他偷偷的大喘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把那些大夫再找来。”沐蓝寻目不转睛的看着再度睡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汐儿的呼吸稳了一些。 元日领命离去,重见天日的感觉竟十分的好。 待到几位老大夫再次一一诊治完,得出统一的结论:凤汐离已经撑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后面慢慢调养就能恢复。 几位大夫强压着震惊,要不是沐蓝寻全程紧紧的盯着,几人都想把小姑娘从头到脚研究一遍。 快咽气的人躺着躺着,就莫名其妙的醒了?不是什么回光返照,是真的马上就要清醒的那种迹象。 他敏锐的察觉到大夫们的惊叹,终于松了一口气。 凤汐离躺的浑身僵硬,每处关节都酸痛难忍,她挣扎着想再次睁开双眼,就感觉到眼皮子上附上了一片温热。 “汐儿,不着急,我在呢。”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情。 她颤动的睫毛下凝出了一颗水珠,被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抿去。 嘴唇被撑开,一丝丝温热的东西滑进口中,甜甜的,香香的。 沐蓝寻见她终于能吃东西了,激动的浑身发抖,握着小勺的手指紧了又紧,一碗蜂蜜水很快就见了底。 他转身放碗,再一回头,就撞进了满目的柔情中,潋滟的眸光带着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两人一躺一站,就那样在空中交换着思念。 直到凤汐离闭了闭有些酸涩的双眼,沐蓝寻才缓缓迈步上前。 他小心翼翼的把躺着的人扶起来,紧紧地按进了怀里。 鼻尖的沉香里混入了丝丝缕缕的悲伤,沐蓝寻的怀抱还带着些冷意,他垂首埋在她的颈窝,沉默的如同一个雕塑。 凤汐离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知道自己又吓到他了,唉~ “阿寻,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她抬头抚摸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给他顺毛。 沉默的雕塑浑身一颤,默不作声的把人圈的更紧了。 凤汐离头还晕晕的,但是也不妨碍她享受此刻的宁静。 “沐沐,阿寻?让我看看你好不好?”他抱得太紧,她有些喘不上气了。 沐蓝寻终于放开了手 ,与她额头相抵,目光灼灼,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她觉得自己更喘不上气了。 她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近在咫尺的人。 “不是说,要看看我吗?”沙哑的气音像羽毛似得拂过心间,凤汐离猛地抖了一下,有些羞恼,抬眼快速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含娇带嗔,看的他心跳骤然加速,竟也觉得呼吸不上来了。 耳边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凤汐离咬唇,有些扭捏的哼道,“离这么近看,我会变成斗鸡眼的……” “噗!”沐蓝寻嘴角一歪,笑的胸膛震动,黑亮的瞳底满是她的倒影。 不过,两人总算拉开了点距离,她歪着头看他。 数日的奔波,让他原本细腻的脸庞有些粗糙,眉眼却更加凌厉,嘴唇依旧饱满红润。 她抬手描绘着他的眉目,他暖热的指腹抚摸着她干燥的嘴唇,两人就那么心疼的看着对方,用手指感受着彼此的想念。 “西林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奸细?” 凤汐离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就觉得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沐沐的怀抱一如往常,令人沉醉。 沐蓝寻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眉头紧蹙,“先不说西林,你的那个能力,启招帝也知道了?” 她扭了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开口,“没有,我只是说我跟着鬼医学了些占卜。” 沐蓝寻脸色骤然窘迫,好在她正安心的闭着眼,他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但听见她那不以为然的语气,却又心生不安。 “汐儿,那件事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明白吗?即便是以占卜为由,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他揽着她的肩膀,说的是语重心长。 若是被某些人发现她的能力如此逆天,绝对会被人利用的彻底。 凤汐离嗖的一下睁开了眼,心虚的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暗中思索:丁老幺那个应该不算吧? 沐蓝寻一把握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 “别乱动。”他眼角染上一丝媚红,把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 凤汐离想抬头看他也动不了。 “哦。”她小声的嗫嚅道。 沐蓝寻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虚,“你又告诉……” “阿寻,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感觉到头顶的下巴在动,她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什么事?”她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总之,以后自己不会再离开她身边了。 “我遇见老乡啦!”她推开他,仰着头笑开了。 “老乡?”他诧异,雅安城的人吗? “嗯嗯,跟我一样是那个地方来的,他来的时间久,大概十几年吧!” 凤汐离把丁时焦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他点醒自己,沐明言很有可能是背后黑手的猜测。 却隐瞒了自己施计缴了某些人武器的那段,言语中是满满的敬佩。 这种人可遇不可求,这可真是是比他乡遇故知的概率还要低呢! “嗯,沐明言的事我让二皇兄回去后也多加防范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她,“若真是他,那我们两人都坏过他的事,他甚至有可能猜到那件事。” 他眸光阴沉,却轻柔的理着她耳边的乱发,“回国前,我会把他解决掉,所以,不必担心。”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解决掉?是她以为的那种解决吗? 第139章 元日留给你差遣 沐蓝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怕了?” “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你是真不怕我怕吗?” 凤汐离自从上次围场狩猎之后,她就做了心理准备。 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庶女的时候就被针对迫害,她从未伤害任何人,却还是被扔进树林,被迫面对凶残的野兽。 那时候,谁对她仁慈了? 她不想当圣母,她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 沐蓝寻正了正脸色,“抱歉,跟我在一起,这种事你早晚都会接触到的,与其一直瞒着你,不如从一开始就慢慢让你接受。” 她直起身,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我懂,你不必解释,有些事情立场不同,就不存在对错之分。” 他顺势也揽住了她,心中滚烫,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年纪小,没有过历练,也没有学识,只一个尊贵的身份,却又寄人篱下,没人看好他,也没人支持他。 “汐儿觉得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吗?”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茫然无措。 “沐沐,三岁看小,五岁之前你也是有父母宠爱的,所以你心有善念。”她捧着他的脸,指腹描绘着那道锋利的剑眉,眼底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七岁看老,你第一次看到了人性的黑暗,又过早的跌入了人生的低谷,你带着善念磨炼自身的韧性,本身就是一件需持之以恒且辛苦的事。” 她双眸明亮,“前半生没有陪在你身边我很遗憾,但是后半生……”她说了一半,忽的住了口。 沐蓝寻心中熨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啄着,声线沙哑:“后半生什么?” 凤汐离凑到他耳边,说的坚定:“后半生,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下一刻,她就被沐蓝寻堵住了呼吸,她心跳漏了一拍,想推却推不开。 呃……圈着她的手臂在发抖,沐沐太激动了,她会不会说的太煽情了? “好,汐儿说话算话!”他恍然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就立刻拉开了些距离,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真正安心了一回。 “等我把西林和周边的事情解决后,我们就回去。” 沐蓝寻说到底还是别国的质子,有力出力可以,但是有什么想法就不行了,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待在某个地方才行。 “阿寻,我就先不回了。”凤汐离敛了敛眉,低着头不敢看他。 还真是熟悉的路数啊! 他眼中的笑意刹那凝结,“你要留下?” “是,阿寻,给我一年的时间,有件事,我必须要做。”她咬着下唇,忍着眼中酸涩的热意。 他垂下眼帘,一年吗? 汐儿跟自己也就才相识了一年而已,而现在竟要再分别一年? “为什么?”他嗓音有些冷,目光颇不赞同。 “我要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声音发颤,语气却坚定不移。 凤天叙…… 沐蓝寻哑口,对于凤天叙这个人,他也确实矛盾的很,如果说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是真心对汐儿的,那凤天叙绝对不作他想。 若不是汐儿早早就选择了他,他其实并不比丞相嫡子的条件好到哪去。 凤天叙也曾舍命救过汐儿,虽然他这次犯浑把汐儿搅进了泽春城的危机里,但泽春如今能以这么小的伤害躲过这一劫,凤天叙还是有功在身的。 “呼……”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准备怎么找?”他妥协了。 为了汐儿,为了凤相,也为了凤天叙。 “西北十一城我准备一个城寻一个月,一来远离雅安城,某些人的视线就不会总盯在我身上了,二来也可以见识一下边境的美丽,换换心情,三嘛……” 她拉着他的一根手指摩挲着他的指腹,笑的狡黠,“就当是考验考验你我,你能不能做到不离,我可不可以做到不弃。” 果然!她方才如此大胆的诉衷肠,也是笃定了自己对她深情不改。 沐蓝寻无言,已经被吃的死死的了。 “可你自己在这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凤汐离抬头,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放心,我不会泄露身份的,而且,鬼医给我加强了体质,我现在身体很好,否则这次也不会这么快就清醒,你可是有目共睹的。” 说到这个,他倒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前不久他还绝望的恨不得毁了这里。 然而没多久,他的汐儿不仅醒了,还要跟他“不离不弃”,就觉得像是一场梦。 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就怕再一睁眼,就变成他的汐儿依旧气息微弱的躺在那里,而他却束手无策。 他摇头失笑,解释不清的事情都推给了鬼医,预知的事情甩到了夜行身上,方才即将诈尸的异象也扣到了夜行头上,不知道那个小老头知道后,会不会气的跳脚? “好。”沐蓝寻终于松了口,眼神中已经溢满了浓浓的不舍。 凤汐离看的心中一痛,把整只手都塞进了他的掌心,两人十指相扣,指缝都被细细的填满。 “汐儿,我希望你明白,我同意你留下,是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对吗?”他笑的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元日留给你差遣,没问题吧?”他话音一转,就把自己的贴身心腹送了出去。 …… 凤汐离气笑了,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相信我? “当然没问题,只要元日没意见。”她从善如流。 “他没意见。”他瞥了她一眼,答得肯定。 很好,两人都默契的各退一步。 剩下的日子凤汐离几乎都跟着沐蓝寻,两人有商有量,又有她时不时的预知,连西林周边暗藏的某些势力都被悄然的连根拔除了。 总归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凤相回京述职,暗中留了一些人在泽春城,也期望这些人能找到那个逆子。 他从启招帝口中得知凤汐离早先就派人回来禀告,是凤天叙无意中得知泽春城有难,为不打草惊蛇,他跟郡主演了一场戏,私下里暗查,才得以拯救泽春城于水火。 是以,凤天叙私下掳走郡主的罪名被大事化小,还成了有功之臣。 但这其中的弯弯绕,别人不知,启招帝和凤相几人却是清楚的。 凤林商也渐渐释怀了,朝中的事也不怎么参与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凤相痛失爱子,变得沉默寡言了也能理解。 但奇怪的是丞相夫人,她反常的经常出门参加各种聚会,跟各家夫人小姐打的火热,完全不像是失去亲儿的模样。 但是,没人知道的漆黑夜里,丞相夫人宁念乔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人偶。 她眼神狂乱,拿着小刀一刀一刀的划着人偶,嘴里还念念有词:“扎死你!扎死你!让你带坏我的天叙!扎死你!” 第140章 丞相夫人在扎什么? 自从凤林商独自回了雅安城,凤天叙的英勇事迹就传开了,他被各大世家奉为英雄楷模,用以鞭策家里某些不成器的儿女们。 而宫中的启招帝则斜睨着书案上的免死金牌。 那丫头还真舍得,一口气拿出来了两枚,这是多怕自己会为难丞相府? 罢了,就当是身死债消了吧。 凤林商特意休沐几天,他的夫人有多在意凤天叙他心知肚明,他踌躇了好久,准备跟宁念乔好好聊聊。 却被吃了闭门羹,宁念乔根本就不想见他,只让下人给他传了一句话:相爷放心,天叙为国为民,我为儿子骄傲。 凤林商碰了个软钉子,但无奈宁念乔就是躲着他,甚至自己搬到了偏院,有时跟着闻惠出去逛街,有时候又买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总之,宁念乔没有表现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无动于衷,她就像一个没有了期待的孤魂,冷静麻木的活着。 凤林商虽然不怎么上朝,但身为丞相,朝中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处理的,他也下意识想让自己忙碌一些。 所以,丞相夫人那边,他也就隔个三五日去探望一番,但大多时候也都是被关在门外,无奈隔着门板嘱咐几句。 没想到到了这个年岁,两人之间竟然生出了一些嫌隙。 雅安城安静祥和的过了一个吉祥年,大部分人对泽春城和边境的动荡都毫无所觉。 而荣轩王楚北凌的这个新年更是过得饱满充实,自己的长子次子同时娶妻,家里双喜临门,却又偏逢泽春城出现动乱。 整场迎亲他只在喜堂上出现了一刻钟,一拜高堂之后,他就悄然离了家,进了军营整顿。 楚琳萱全程跟在大嫂康九衣旁边,却对二嫂孟瑶客气有礼。 孟瑶抱着来观礼的罗玉融的手臂,委屈的眼眶泛红。 “阿瑶,没关系,你也是正妻之位,跟康九衣并无分别,不用怕她。” 罗玉融看着康九衣两人有说有笑,心中嫉恨不已,她也故意拉着孟瑶,两人头挨着头,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汐儿怎么没来?她跟你联系了吗?”康九衣抽了个空赶紧小声的询问楚琳萱。 凤汐离没来观礼,哥哥也没来,这两人也没告知她原因,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久前才见过,那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楚琳萱抿着唇,摇了摇头,她刚刚看见父王匆匆离开,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无从得知。 “九衣,没事的,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想那么多,汐儿那边我会打听的。” 她匆匆说了两句,就转身进了观礼的队伍。 直到三日后回门,两人都没打听到凤汐离的下落,只觉得丞相府的周围的气息莫名的低沉。 没过多久,凤天叙的事情就传开了,楚琳萱大受打击,抱着康九衣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跟他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康九衣抱着小姑子,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她总觉得凤天叙的眼神从没落在萱萱身上过,如今也算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回门过后,孟瑶愁眉苦脸的拉着罗玉融去醉香楼小酌。 又碰见从楼上包厢下来的范灵思等人,几人坐到了一起,闲聊了起来。 没聊几句,范灵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跟她俩耳语:“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她一脸神秘,只可惜对面的两人的心情都不很美丽,没人配合她。 “谁啊?”孟瑶淡淡的问,显然并不感兴趣。 “我看见丞相夫人了!”她也不在意,就想马上一吐为快。 “那又怎么了?”罗玉融不以为意,凤汐离身边的人她都没兴趣。 范灵思拿了一块糕点放在了自己的碗中,然后拿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扎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扎死你!扎死你!” 没一会,酥软的凤梨酥就被她戳成了一堆渣渣。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阴狠,也许是她的做法太过瘆人,她表演完后一抬头,就发现一双眼睛瞪着她,一双眼睛瞪着她的碗。 “思思,这什么意思?你刚刚?”罗玉融捂着嘴,眼神不停地游移在她和她捣碎的糕点上。 范灵思慎重的点点头,“嗯!我亲眼看见的!” 眼见她两人来了兴趣,她赶紧把自己刚来的时候遇见了包厢隔壁的丞相夫人,走的时候听见她嘀嘀咕咕的细语,然后又从门缝处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 整件事范灵思说的事无巨细,平静中透着诡异,听得两人浑身汗毛直竖。 说完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疑惑不已。 “丞相夫人在扎什么?”罗玉融低问,总不至于她没事也扎着糕点玩吧? 孟瑶茫然的摇摇头,转头看向了那一堆渣渣,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想知道吗?”范灵思语出惊人,听起来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两人是真的震惊了,她知道? “我的丫鬟会些功夫,刚刚从她身上把东西摸来了!”她骄傲的扬着下巴,十分享受两人崇拜的表情。 罗玉融心跳剧烈,就像是窥探了别人的秘密似得,既紧张又兴奋。 “思思,是什么?快说快说!”她忍不住抓住了范灵思的手。 “九月,东西呢?”她朝自己身后问去,一个面无表情的姑娘递过来了一个手帕,里面明显包着什么东西。 三人目不转睛的瞪着桌上的手帕,没人敢去掀开。 最后还是罗玉融抖着手去拉手帕的一角,一个软布包裹的简陋人偶闯入几人的视线。 这是? 罗玉融心里一抖,觉得不太妙,她看着两人,压低声音说:“去我马车上吧!” 几人哆哆嗦嗦的换了地方,罗玉融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拿着手中的人偶,展示给另两人看。 “不知丞相夫人跟谁有这么大仇?”孟瑶白着脸不敢接,倒是范灵思拿过人偶上下左右的翻看着。 “玉融!这个是?”她翻着看着,突然发现人偶背后有一处缝隙,里面的棉絮里似乎有别的东西。 她把棉絮里的纸条抽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她们三人都十分熟悉的名字! 第141章 憎恨的人竟是相爷的女儿? 三人猛然抽了一口凉气,死死的盯着那三个明晃晃的小字。 凤汐离。 任谁也没有想到,丞相夫人憎恨的人竟然是相爷的女儿?丞相大人知道吗? 几人心思各异,罗玉融嘴角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 之前听到过一些秘闻,好像是说丞相嫡子跟他庶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如今看来,凤汐离姐弟俩突然消失了这许久,而凤天叙又忽然战死在边境,怎么看怎么诡异。 丞相夫人身为嫡母,却恨上自家的庶女,要说没什么隐情,她反正是不信的。 她眼神扫向孟瑶,这丫头嫁妆丰厚,又跟凤汐离不合,倒是可以一用。 范灵思虽然任性了一些,但娘家跟宫里的关系不错,也可以适当拉拢一下。 “阿瑶,思思,我们就这么知道了丞相夫人的秘密,会不会被她灭口啊?” 她存心吓唬人,见她俩果然变了脸色,心中暗笑,脸上却满脸担忧。 “这件事,我们三个得保密,今日醉香楼这么多人,她也不会知道人偶是被我们拿到了对吧?” 两人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惶恐中带着茫然。 “你俩听我说……”罗玉融咬了咬嘴唇,拉着两人的手,小声的嘀嘀咕咕。 泽春城。 今日收到消息,康决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没几日就能到雅安城了,这就意味着沐蓝寻也该走了。 他擅离职守,跑来找凤汐离已是大忌,如今那边护送的队伍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也快到雅安城了,这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了。 离别在即,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彼此间你一句我一句的交代着。 “十天一封信,要记得。”沐蓝寻望着天边的曙光,闭了闭眼,心中窒闷。 凤汐离咬牙忍着酸涩的眼眶,是她要留下的,是她要找天叙的,是她说一年的,她没资格怨怼什么,但是她好难过。 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却让沐沐替她承担了一半的痛苦,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对他一直都挺狠心的。 刚开始对他若即若离,不愿交心,好不容易她说服认清了自己,跟沐沐还没过上几天平静的生活,就被乱七八糟折腾的要死要活。 而沐沐一直都在包容着自己,配合着自己的脚步,可是,他的处境也很难啊! 褚国来使这一趟,她也清晰的察觉到,两年后沐沐回国面对的绝对是一个个的修罗场。 “阿寻,我,我,我还是……”一根手指压上了她的唇,沐蓝寻明亮的双眸映射着远方的霞光,异常的璀璨夺目。 “汐儿,没关系的,你想做的事就去做,我支持你。”他拨弄着她耳边的发丝,柔声细语。 “阿寻,你别对我这么好。”她垂下头埋进他的怀里,小心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这个无论何时都能让她安心的怀抱,要暂时失去了。 他笑了笑,“倘若遇见什么困难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抱着怀中的人,直到两人的身上洒满了晨曦的温暖。 “汐儿,记得想我。”飘远的声音一遍遍的回荡在心间。 等凤汐离察觉到冷意,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冷风吹得她脸颊生疼生疼。 元日在她身后站着,恭敬有礼。 “元日,你会不会恨我?”她转身看他。 元日一怔,面前的姑娘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眼神中还带着小心翼翼,他苦笑了一下。 “小姐。” 他退后一步,弯腰抱拳,“您陪伴主子的时间其实比我要久,主子信任我,留我保护您,其实也是对我的肯定,我又怎会怨恨您呢?” “可是,他身边一直都是你跟着的,如今你不在他身边,我真的不放心。”她为难的说道。 元日愣了,自己有这么厉害?跟着谁就能保谁一世安康? 看着元日有些呆愣,凤汐离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走吧,我要租个铺面,需要你的帮忙。” 她话题一转,率先往外走去。 租个铺面? 不是留下来找人吗?怎么还得租铺面? 他有些跟不上凤汐离的思路。 一路上快马加鞭,这两个月沐蓝寻的马术突飞猛进,他觉得要是马儿识路,他可以在马背上睡一路也不会掉下来。 终于在五日后,他到了雅安城附近,趁着夜色他混进了正在修整的队伍里。 康决终于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沐蓝寻再不来,他就要计划装病了,这一路他找了各种借口拖拖拉拉,已经有些显眼了。 “辛苦了。”沐蓝寻也没说什么,两人换了身份后,他就大摇大摆的下了马车。 隔天一早,这一小队人马就进了宫。 启招帝眯着眼屏退了其他人,只留沐蓝寻一人在殿内。 “朕的郡主说要留在泽春城,你可知原因?” 启招帝略带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此直白的询问,显然是已经知道他擅离职守的事了。 沐蓝寻苦涩一笑,“郡主接受不了凤天叙的失踪,执意要留下找寻,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启招帝眼底寒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看着殿下跪着的沐蓝寻。 每次想到就是这个臭小子拐走了上离的吉祥物,就十分的不爽。 若不是顾忌着不可过多干涉异世之魂意愿的祖训,他还真不想就这么把离佑交给他。 他瞥了一眼这小子胸口处露出的一个边角,只觉得分外的眼熟,跟前几日摆在他桌案上的那两块牌子离奇的相似。 这个离佑! 启招帝闷声沉默,心中更加的不爽,自己一个帝王,明里暗里的抬高她的身价,她可好,顺杆子爬的贼溜。 一句话就要留在那偏远地方,还说时间到了自会回来。 沐蓝寻敛眉垂眸,“陛下,郡主留了一封信给您。” 启招帝摆了摆手,沐蓝寻起身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 感受到头顶那道尖锐的视线,他转身站回原来的地方,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地面。 启招帝这才看向手中的信件,确定的确是凤汐离的字迹。 西林粮仓的事还真的被她一语成谶,这丫头开始有点吉祥物的感觉了。 这不,此次的信件里她又透漏了一件事。 安宁音的尸身竟然还在后宫? 第142章 夫人,疯了? 回到紫香王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除了元日,其他人都在。 连春耕都少见的站在一边,沐蓝寻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康决身上。 “康决,两日后你跟来香去郡主那里,到了听她安排。” “春耕,宫中近期会有些动荡,你多注意些,有什么不对尽快告之我。”他递给春耕一个信封,示意他尽快回去。 “上巳,紫香王府还是你负责,暗室收拾一下,我要用。” “夏凤,你暂时跟在我身边,元日跟汐儿在泽春,暂时不会回来。” 每个人他都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他身边就剩下了夏凤,上巳照例隐在暗处。 “主子,郡主她……” 夏凤算是这些人中间跟着凤汐离时间最久的,没想到年前跟康姑娘普普通通的一次会面之后,现在竟然天各一方了。 她小心的觑着沐蓝寻,主子的目光平静,淡漠中有着一丝疏离。 郡主留在泽春,主子则被困在雅安,她不懂,这两人为何过得这般苦呢? “汐儿她,要找凤天叙,西北十一城,一城一城的找……”沐蓝寻轻哼了一声,笑的阴冷。 “你下去吧,今晚好好休息。”他背对着夏凤,站的笔直。 胸口的钝痛被他狠狠地压制,可到此时此刻也终于有些受不住了,他控制不住地做着深呼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紧闭双眼,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理智与情感不断地撕扯着。 凤天叙是汐儿的亲人!他是她的家人!他此次的确救了泽春城,他不该孤独的躺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 “呃……”他眉头紧锁,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他一直暗藏的阴鸷,若不是泽春城这次的劫难,汐儿就被凤天叙带走了!! 他早有准备,一路上追踪的人数次跟丢,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满心的狂躁,凤天叙该死! 他该死! 沐蓝寻双目赤红,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撑得他浑身剧痛不已。 迷蒙中摸到一个硬硬的铁牌,他脑中瞬间清明。 凤汐离在晨光中虔诚的把一块铁牌塞进他怀中的笑脸,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巴掌大的铁牌通身金黄,云纹龙身,一面刻着一个“免”字,一面刻着一个“死”字。 铁牌顶端的云纹之处则清晰的篆刻着“上离开晋三年”这几个字。 开晋帝,上离国的开国皇帝,他在位期间只做了五枚免死金牌,跟着传国玉玺世代传了下去。 直到启招帝这一代,免死金牌终于重见了天日,前不久才被凤汐离框走了三枚,这才没几天,就回归了两枚。 还剩下一枚,此刻正躺在沐蓝寻的怀里。 他的理智逐渐占了上风,浑身的僵硬也渐渐软化了下来。 看着掌心中被指甲掐出来的血痕,他忽地笑了起来。 差点忘了,汐儿不在,他是不是就可以做些“有趣”的事了? 还有两年,而眼下的这一年,绝对是他最好的机会。 横亘在他俩面前的阻碍,他会一个一个的摆平,首先,就是丞相府,或者说是,宁念乔。 没有凤汐离的兰裳苑一片死寂,而失去了凤天叙的青溪苑更是阴冷的可怕,最骇人的则是孤坐在青溪苑院中的一个瘦弱身影。 她衣衫整齐,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贵气,若是不去看那满目的阴森,这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幅意境优美的画作。 黑沉的冬夜,一身素衣的宁念乔,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抚摸着一件小小的布料,口中低声吟唱。 “乖孩子,睡觉觉,明早起床吃糕糕……”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时而飘出一两句。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遍整个院落,门口守着的闻蕙浑身一个哆嗦,身体和心灵同时受到巨大的冲击。 夫人,疯了? 然而下一刻,宁念乔仿佛突然清醒了似得,“闻蕙,回去吧。” 月光下她神色自然,就好像刚刚会完一个老友似得,眉眼间都是轻松满足。 闻蕙不敢忤逆,扶着她的手臂就出了院门。 身后呜呜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反观宁念乔,如沐春风,步履轻快,在这漆黑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明日我约了好友要出门,你可不准跟相爷说,听见了没?”娇软的语气从耳边响起。 闻蕙眼眶一热,夫人一整日都在偏院,门都没出,上哪约的好友? “是,夫人。”她轻声的回道,不忍戳破她。 紫香王府。 沐蓝寻捏着手中的密信,眸光晦涩不明。 他的舌尖划拉着自己的后槽牙,没想到,母后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眼前被烧的只剩下灰烬的粉末,他轻吹了一口气,瞬间桌面上就扬起了片片尘埃。 夏凤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拿去,送出去吧。”他封了一个信件,起身走向暗室。 同一时刻,宫中的启招帝也在看密信,只不过,他的表情就比较玩味了。 原来安贵妃还在啊! 他眼皮子一掀,看向不远处跪着的惠妃,卫雨。 启招帝轻声一笑,“爱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惠妃僵着身子,半年没见的帝王,如今终于见到了,却又是此种光景。 她不敢贸然开口,软软的打着马虎眼,“陛下想听什么?” 启招帝斜睨着她,“朕好久没去你那了,听说你那屋里的楠木书阁制作的十分精巧……” 他依靠在椅子靠背上,一只手支在下颚处,眼神幽深,说的话那是云淡风轻。 惠妃却吓得不轻,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最清楚的,那个书阁的下面是她私自建造的冰室,里面躺着启招帝前贵妃安宁音的尸身。 除了自己和萧则,没人知道,陛下为何突然问起? 她不敢细想,只能打死不认,“臣妾宫中煮了桃花羹,陛下要尝尝吗?” 说着,她就露出一抹自认为最是甜美动人的微笑,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启招帝。 “哦?”他也懒得废话,还是眼见为实吧。 “摆驾!” 惠妃一看启招帝没几步就迈出了门,心中越发的不安,陛下突然之间要去自己宫里,究竟是为什么? 总不至于真的思念她了吧?楠木书阁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当初建造冰室的人都被她解决了,这世上不会第三个人知道的! 绝对不会的! 此刻她反其道而行之,绝对不能露怯,若今晚能把陛下留下,也不枉她现在冒险相邀。 启招帝大摇大摆的走进百霄宫,福德在前面带路,一路走到了偏殿,眼看就要推门而入。 紧跟在后的惠妃脸颊抽动,一步没注意,不小心摔进了启招帝的怀抱,泫然欲泣的抬眼。 “陛下,桃花羹在正殿呢,不如我们先去品尝一番?” 她眨着媚眼,已经顾不得身边还有侍卫宫女了。 启招帝嘴角一僵,眼中狠戾迸射,“放肆!压坏了朕的龙袍你赔得起吗?” 第143章 被萧则一家给霍霍没了 惠妃傻眼,压坏了龙袍? 陛下的龙袍又不是瓷器做的,怎可能压坏? 启招帝阴冷的眼睛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温情,惠妃抖着双唇,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想把陛下留下来的想法,十分的荒谬。 “陛下,恕罪。”她浑浑噩噩的低语。 启招帝不再多费口舌,进了偏殿就直奔墙边的楠木雕花书阁。 整座书阁占地不大,博古架的设计看起来极具观赏性,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些古玩,书册,周遭浅浅的落了一层灰。 启招帝围着书阁转了一圈,眼尖的发现有一处透雕的花纹异常的光亮,而且花纹的周边没有一丝的灰尘。 惠妃眼看着启招帝的手就要按上那处凸起的花纹,她心脏狂跳,一个猛扑上来,不管不顾的娇喊。 “陛下,陛下。” 启招帝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惠妃则狼狈的扑倒在地,耳边响起书阁下机关启动的声音。 她瞬间浑身冰冷,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墙角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阶梯,冰凉刺骨的冷风呼呼呼的涌出地面。 启招帝沉着脸看着那条黑乎乎冷飕飕的暗道,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随即,就有一持刀侍卫准备下去一探究竟,而倒在地上的惠妃像是豁出去了,尖叫一声就往暗道那边扑去。 “噗嗤!”一声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黝黑的洞口里飞出了一枚短刃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惠妃低头看着扎在自己胸口的刀柄,脸色瞬间死白。 启招帝眨眼间就被侍卫们护在了身后,福德公公则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直叫唤:“来人!护驾!护驾!有刺客!” 惠妃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那该死的萧则! 启招帝冷笑一声,事到临头了这个女人还想反抗,只是没想到暗道下面的人会放暗箭! 这偷袭之法着实阴险,就这一会,惠妃已然七窍流血的断了气,没给留一点活路。 “搜!”他冷声道。 如此看来,瓮中捉鳖的感觉甚好。 几道黑影闪进暗道,不多时晃过几片刀光剑影,黝黑的暗道深处亮起了一丝光亮。 随后,福德公公派人守着暗道口,目送启招帝踩上了暗道的阶梯。 侍卫提着一盏油灯在前面领路,后面跟着的人脸色则阴晴不定。 离佑的本事更精进了,几乎每一步都被她说中了。 没走两步,狭长的暗道就豁然开朗,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不大的地宫全是万年寒冰,丝丝寒气深入骨髓,皮肤如针扎似的疼痛。 地宫中央坐落着一个冰棺,里面的人只一眼就被启招帝认了出来。 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安贵妃,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 冰棺前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跪在地上,寒气在他的身上已经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萧则!? 启招帝脸色陡然一变,知道暗道里有人,却没想到竟是左将军萧则! 亲眼看见自己亲封的将军,跟自己曾经的妃子有所牵扯,启招帝还是瞬间暴怒,上前一脚就踹上了他的胸口。 “混账!” 萧则应声倒地,蓦地大笑了起来。 启招帝额角青筋暴跳,但看着他笑得疯狂,竟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沐铃音的出现,萧则此刻绝对活不过两息,但是,如今有真正的音儿陪在身边。 他对萧则如此大胆的做法反而好奇了起来,曾经的安贵妃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押出去,单独看管。”启招帝冷声喝道。 走近两步看了眼冰棺中的人,再次对比之下,安贵妃果然跟音儿十分的相像。 难怪当年他只一眼就沉沦了进去,即便觉得有些怪异也不想去深究。 “陛下,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福德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个老家伙也下了暗道,冻得浑身直打摆子。 惠妃私藏宠妃尸身,将军私闯后宫,哪一条罪责都能让启招帝颜面无光。 惠妃即便身死也不可能抵消她的罪责,礼部尚书这次是真的做到头了。 至于萧则,只会更惨,但他孤家寡人一个,身后也没什么可牵连的人。 还好,朕的离佑郡主跟他早就撇清了干系,启招帝暗忖。 宫中的这场闹剧悄默默的就闭了幕。 萧则被牢牢的看着,任何人不得探视。 启招帝开始细细暗查,越查心里越是震惊。 萧则陷害离佑的事,私吞军饷的事,身份造假的事。 还有其父跟离佑的娘亲竟然还有牵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启招帝抖着手看着面前的文字,气的两眼发黑,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离佑的娘亲因此失踪,如若不然,或许能找到那位一直流落在外的长辈也未可知。 皇爷爷和父皇临终前也就这么一个愿望,遗憾的是,这么多年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着实让人心灰意冷。 没想到,唯一的线索那么早之前就出现了,然后又被萧则一家给霍霍没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沐蓝寻看到春耕传来的密信后,眼眸微眯,启招帝出手雷厉风行,萧则的那些破事没多久就被扒了个干净。 若是汐儿在这,一定会感到万分欣慰。 他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把这些事都写了上去,两人分开已有月余,手中的信件也互换了三封。 他把信件日日带在身边,疲累至极的时候,就拿出来研读一番,心情立刻就滚烫了起来。 “主子,郡主来信了。”元日略显轻快的声音响在门外。 下一刻,那封信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元日恭敬的放下信后就退了出来,心里再度感激郡主的大度。 当康决和来香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凤汐离立马红了眼眶,抱着小丫头哭的惊天动地。 隔天,她就把元日叫到了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元日,你现在就回雅安,好好的待在沐沐身边,康决从开始就跟着我,我也比较习惯。” “你转告沐沐,不用担心我,时间到了我一定按时回去。” 凤汐离含笑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她甚至还给自己写了个便笺,让他带给沐蓝寻,就怕主子怪罪于自己。 而当他出现在主子面前时,沐蓝寻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下,就笑了起来,随后就叫来了夏凤,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凤汐离身边。 如此一来,他俩的身边都是自己跟着最久的人,用起来也顺心顺手。 “小姐!小姐!那边又来信了!”来香软软的声音一路呼啸而来,进门时还差点被绊了一跤。 凤汐离赶紧扶了她一把,疑惑的问道,“不是前两天才回了信吗?” 怎么又有信了? 第144章 拼命的赚钱是为了什么? 萧则……吗? 凤汐离坐在窗边,手边的画纸已经被画笔晕染的不成样子了。 她只是把百霄宫暗藏贵妃尸身的事,秘密告诉了启招帝,没想到竟然还跟萧则有关。 还真是意外之喜,一箭双雕呢! 这次,萧则终是再无出头之日了,他终将为他扭曲的三观,为他无辜的迁怒付出应有的代价。 “小姐,第三家店已经开业了,掌柜的问您什么时候去呢?”来香的叽叽喳喳的走来,怀里还抱着一堆的画纸。 凤汐离恍然间回过神,决定不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心神了。 她把小丫头怀里的画纸接过来铺在桌面上,一个个的展开审查。 “我不方便露面,让康决去吧。”她低头在各式各样的画纸上做着各种标注。 在金宁城已停留了整整一个月,她一边打听着天叙的音讯,一边着手找铺面开店,边境苦寒之地一到冬季就异常的寒冷。 她觉得火锅这种吃食最最适合,只短短三天,她就把摊子支了起来。 一个城镇买一间铺面,锅具的打造准备,五天左右,食材宣传,三天也已足够。 满打满算,十天时间,她就可以开一家火锅店,好在府衙县令知道她的身份,也都全力配合。 火锅这种新奇的吃法刚开始大家不很熟悉,新奇的锅具,新鲜的吃法。 但是慢慢的,大家也接受了这种用餐方式。 寒冷的冬日里,邀几位亲朋好友围坐一起,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火锅,浑身暖意盎然,心情都松软了起来。 凤汐离刚刚迈出第一步,定价不高,食材也都是素菜为主,荤菜为辅,最重要的就是酱料,她每天都搭配出十几种酱料,一种一种的上桌让大家试吃。 最终只留下了三种主流的味道,于是乎,在这些个偏远小镇,她终于靠自己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屋内光线逐渐昏暗起来,来香点了灯放在桌上,“小姐,您歇一歇吧,眼睛都要熬红了。” 小丫头心疼的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实在不懂小姐这么拼命的赚钱是为了什么? 陛下那么多的赏赐难道不够花吗? “小姐,我泡了新茶,您先喝点。”来香把茶杯都举到了她眼前,缥缈的热气熏得她眼眶一热。 “你这丫头,我的眼睛上又没长嘴,你这是想给我洗眼睛呢?”凤汐离哭笑不得,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自己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吃饭,穿什么衣服,都被她全权包揽,都要被她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性了。 来香撅了噘嘴,一点也没在怕的,上手就夺了她的笔,把她的画纸一股脑的收到了别处,转眼间凤汐离的面前就摆上了四菜一汤。 “小姐该吃饭了,您都伏案忙活一天了,吃完饭我陪您出去走两圈,热水也已经备上了,回来后您可以泡个澡,您昨晚就熬夜了,今晚务必得早点休息。” 小丫头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一通突突,把她后半夜的行程都给安排好了。 “你这……我安排的还有人要见呢!怎么就能泡澡睡下了呢?”她有些无奈,却也没有生气。 “小姐不管不顾自己,我可不能,您得好好的,要见的人我都帮您安排好了,您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他们就来了。” 来香皱了皱小鼻子,掰着指头一条一条的说给她听,纯纯一个老妈子的气质。 凤汐离安心的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发自内心的关心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只是听着来香软软的声音,她就通体的舒坦。 “好了,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我都快吃完了你还没说完,这么啰嗦,将来怎么嫁人?” 她打趣的说道,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菊花决明子茶,微苦中带着一丝香甜。 来香明显一愣,嫁人?她才不要嫁人! “小姐,来香不嫁人,我就跟着小姐,将来您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小丫头难得的板着脸,看着凤汐离的眼神中除了认真还是认真。 凤汐离神色一怔,半晌,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了,金宁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下一站我们去西林,你让康决先行去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出发。” 来香福身一礼,拿来帕子给她擦嘴擦手。 凤汐离默默的看着小丫头认真的侧脸,只是给自己擦擦手,她就像虔诚的在许愿似得,恨不得把自己的指甲缝都清洗一遍。 她越是这样,凤汐离就越舍不得,身边就剩这一个小丫头了,自己怎么忍心她孑然一身呢? 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即使两人此生不复相见,她也会把小丫头风光嫁出去的,她的来香值得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主子,启招帝下令,三日后,问斩萧则。”元日沉声汇报,这一个多月来,终于有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了。 沐蓝寻揉着疲惫的眉心,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汐儿,三日后,我定会替你去见证那个小人的归处,忠宁侯府的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可喜可贺。 深夜,水牢天囹。 深宫深处,一座阴森幽暗的阁楼矗立在一处方寸之地。 一个头戴兜帽的身影一阵风似得飘进了天囹,天上的明月瞬间被云层遮掩,一片漆黑。 天囹的一隅,两个小兵瞪着眼前满满两大包的黄金,傻了眼。 这一包少说也有百两。 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就在眼前,只要他俩伸手,就能拿走。 “我只要一刻钟,这些都是你们的。”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兜帽里传出。 一个女子? 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这么富有?这么的……不正常? 百两黄金只为见一个死刑犯? 两人脑中浑浑噩噩,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女子轻哼一声,继续蛊惑:“这些都是你们的,没人会知道的,我只要一刻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两人忍不住伸手,一人抱着一个包袱,紧紧的揽在怀里。 “这边请。”两人终是妥协于心中的贪念,这些钱财一旦到手,他们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整个天囹水牢还是之前的模样,齐腰深的水里站着一人,双臂被四周墙壁上的铁链禁锢着。 “萧将军!”女子声音中染上了哭腔,她瘫软在水坑的边缘,低低的呜咽起来。 萧则心如死灰的眼神被晃动的水面闪了闪,他低垂的下巴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托了起来。 微弱的火光里,他看见了一张满脸泪痕的面容。 “罗……姑娘?” 第145章 你不该来 萧则有些惊讶又有些萎靡的语气,听在罗玉融的耳中就像是拿刀在剜她的心。 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被绑在这里,明日就要问斩,原因竟只是萧则私吞了一些军饷,她可以替他还回去啊! 萧则假造身份,想也知道,还不是因为不想被家人牵连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吗? 凤汐离就更不用说了,她本不是什么好人,得到的人向来不懂珍惜,对萧则是这样,对九衣也是这样。 她连九衣成亲都不去观礼,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足以见得是个多么狼心狗肺的人。 明明是萧则在受苦,可为什么最后却是他承担罪责? 她双手托着萧则的脸颊,兜帽已经垂落于背后,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跑来这个阴森恐怖的地下水牢,来见他这个即将问斩的死刑犯。 萧则有一瞬间的感动,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姑娘,竟久违的再次在一双眼睛里感受到了那种纯粹。 以前,他的宁儿也是这么看他的。 想到安宁音,他心里淌过一片麻木。 少时,父亲一意孤行,为了一个女人,生生把整个侯府赔了进去。 母亲受不了打击,竟狠心丢下自己,自私的去寻那个男人,完全不顾尚且年幼的自己。 他没有亲人为他安排后路,也没有家人为他托孤。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被人拐卖他乡,沦为乞丐,偷吃抢喝了好几年,然后就遇见了他人生里的第一道光。 他只是帮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姑娘赶走了几个流民乞丐,就被小姑娘当成救命恩人,送吃给喝的。 萧则毕竟也当过几年侯府世子,举手投足间还残留着一些贵气,也就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住了当时已经有些情窦初开的安宁音。 小姑娘深信,他只是遭遇了人生的低谷,落魄了些而已,不会一直这样的,是以,她经常去城边的破庙见他。 安宁音单纯不设防的笑脸,让萧则在那些年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也第一次有力量从深深地仇恨中抬起了头。 那一年,萧则十二岁,安宁音十一岁。 当年,安家还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安宁音跟着母亲回乡祭拜先祖,顺便和自己的姨母和表妹相聚了一段时日。 那时候的感情真的又单纯又美好,即便萧则在泥潭中挣扎不已,也从没觉得自己只配在泥泞中翻滚。 他痛定思痛,跟小姑娘约定,长大后一定会去找她,也一定会混出一个像样的名堂。 安宁音则把身边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换成了银钱,郑重的交到萧则手上,笑的笃定。 “嗯!我相信你!” 至此,小小少年用尽了所有办法,入了军营,从一个守门的小兵开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白天操练,晚上刻苦研读各种兵书阵法。 整整五年,在吃了无数的苦遭了无数的罪后,终于在启招十一年,他挣出了一个前程。 结果,噩运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 安宁音被启招帝看中,深陷后宫,摇身一变成为了安贵妃。 他满心的悲苦愤恨,他为了自己的阳光拼命的守家卫国,转眼却被夺了唯一的救赎。 姜嬷嬷的出现再次让他深陷在家破人亡的悲痛里,而安宁音的突然病逝则让他彻底的黑化,新仇涌着旧恨。 萧则冷笑着烧掉了那一年安宁音留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只留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为自己绑伤的一条发带。 过往云烟如白驹过隙,萧则冷硬的心湖晃动了一下,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罗姑娘,你不该来的。”他抿着嘴笑,眼中波光潋滟。 “萧将军,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你……”罗玉融咬着嘴唇,决堤的泪水被她死死压着。 萧则闭上了眼,“你不该来,但是你来了……” 他嘴中喃喃细语,像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罗姑娘,你不用做什么,只帮我转告一句话就行。” “什么,话?”她目光中闪着希冀。 萧则睁眼看向她,“你转告汐汐,我不怪她,若有来生,希望她能原谅我。” 罗玉融脑袋一片空白,萧则说什么? 他不怪凤汐离?他希望来生能跟她再续前缘? 那自己现在又算什么? 她抛弃了尊严,用掉了一生的胆量,私自跑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大牢,就为了给喜欢的人转达这么一句杀人诛心的话吗? “玉融……”低沉缱绻的嗓音里带着一抹歉意,萧则的面容闪动着水面上涟漪般的波光,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戴上兜帽。”萧则突然开口。 而面前的人僵硬的去拉兜帽,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不值得,明日之后,这世上再没有萧则,你也莫再对任何人提起。”他又接着说。 罗玉融跌入谷底的心被那一声柔情蜜意的“玉融”给唤了回来,兜帽的遮掩下她只能看见对面人的一片嘴角。 她正要抬头看他,冷不防刚抬起的手臂就被人捉了起来。 “姑娘,一刻钟到了,您得赶紧走了。” 门口的那两个士兵一人一边的扯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她从水牢里拉了出来。 “不,我还没说完!”一刻钟怎么会这么快?不可能! 但这会没人给她计时,她被强硬的拉出了门,只来得及看见萧则微微上挑的嘴角,和那一闪而逝的泛着阴冷寒光的双眸。 呵呵呵……凤汐离,狗皇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低沉的笑声隐没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萧则看向水牢上方微弱的那缕火光。 罗玉融,就看你了,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喜欢究竟有多纯粹? 哈哈哈哈哈…… 紫香王府的屋顶上,沐蓝寻远眺着皇宫的方向,元日突然出现。 一脸的若有所思的说道:“主子,太傅之女罗玉融刚刚私下里见了萧则,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罗玉融?那个处处爱找汐儿麻烦的人。 啧!太傅呢! 他轻扯了下嘴角。 “把那两个受贿的家伙捅出去,再透露一些那女人的面貌特征,给某些人找些事干。” 他压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进元日的耳中,他瞬间就明白了。 太傅府向来公允,在启招帝面前一直吃得很开,跟丞相府也不分伯仲,两边一直相辅相成,没什么大仇。 凤汐离毕竟还有皇室的血脉,虽然不被承认,但启招帝所做也并无不妥,他也不能挑拨的太过放肆。 “主子,快开始了。”元日颔首,看着天边隐隐的一丝曙光,知道某人就要跟家人团聚了。 沐蓝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飞身跳下,闲庭信步的走向门口。 “走,去看看。” 第146章 戳穿凤汐离的身份 如果说,这世上无法理解的事都以鬼神之说定论,沐蓝寻原本是不屑的。 但是自从发觉凤汐离的突然转变,和那些神乎其神的预知之后,他突然就有了一些敬畏之心。 就好比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萧则虽已身首异处,但尸体上突然冒出的火舌却诡异的很。 就好像他的尸首不屑于沾染上这尘世的分毫,迫不及待的去往那个世界一样。 火焰卷着晨光,像是获得了生命,直冲天际,无人能靠近。 他莫名的想起了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人,月光下他一阵烟似得消失不见,他解释不了那时的离奇,也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古怪。 萧则的身体在火光中逐渐化为灰烬,只剩下一具斑驳的枯骨,扭曲的趴卧在焦黑的地面上。 一直守着的监斩官直到火光熄灭,才一脸惊诧的去呈报启招帝了。 沐蓝寻隐在暗处,眉心紧蹙,他可不相信一个人好端端的会自发的燃烧起来。 若不是罗玉融的问题,那就是萧则之后又见了什么人? “昨夜守卫的那两人可还在?”他的视线盯着那一片焦黑之处,缕缕青烟还在绵延不绝。 “换班去歇息了。”元日回复道。 “去探探,昨夜可还有他人接触过萧则?”他嗓音低沉,一晚没睡,又见证了这么离奇的一幕,内心属实有些焦躁。 “是。” 既丞相府之后,太傅府内也动荡了一阵,原因是太傅大人的次女在府中大肆的打砸东西,丫鬟婆子被赶走了一批又一批。 太傅大人知道这多半是因为萧则的原因,但想着那个祸害也已经死了,玉融闹也就闹吧,总归会好起来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没过几天,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春暖花开的时节,在沐蓝寻收到凤汐离的第六封信时。 雅安城繁盛的景象也在日新月异。 “主子,来信了。”元日递过来一个信封,又默契的收走了另一个信封。 沐蓝寻披着还未擦干的头发,坐到了窗边,随意翻看着信封的边角。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包子脸,他的眼中瞬间就染上了笑意。 汐儿每次来信,都要在信封的某处画上各式各样的小表情小动作。 有时是奶呼呼的笑脸,有时是气呼呼的噘着嘴,有时是委屈巴巴的流着泪,有时又是故作深沉的望着别处。 他的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挑,拇指抚摸着那个小小的包子脸,又轻又柔的拆开信件。 入目的是她娟秀的字体,以及熟悉的问候。 信中的内容大多是她的一些所见所闻,一些趣事一些疑惑一些不满,都事无巨细的写给了他。 直到信件的最后,她清楚明白的写了一句:回六,诈死,金蝉脱壳,死无对证。 沐蓝寻目光一凛,回六说的是他第六封信里详细告知了萧则的尸身莫名被烧的过程,原意也只是想让她简单的了解一些雅安城的大小事。 但是,萧则诈死? 谁有这个本事?在启招帝的眼皮子底下,他有本事金蝉脱壳? 死无对证?也是,都烧成了一堆白骨了,仵作什么的自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方向,那晚守夜的两人除了“接待”了罗玉融一人外,没再有什么人拜访过。 难道,是萧则在进入天囹前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从启招帝迈进百宵宫的那一刻就入了某人的局? 若真是这样…… 沐蓝寻后背一凉,上离的皇宫里绝对藏着一个大人物,他出手帮助萧则是因为什么? 萧则,柳霄,忠宁侯府…… 当年柳年丰身死,忠宁侯府一夜之间就垮了,先皇竟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陪自己守江山的臣子暴毙,却无动于衷。 启招帝对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沐蓝寻的食指不停地点着窗框,忠宁侯府务必得好好查查了。 上离后宫深处一隅,一个黑影拿出一个玉牌,被另一个人接过,他拿在手里左右翻看着,不由得嗤笑一声,“这就是皇家玉牒啊,也不怎么样呢!” 黑影轻笑了一声,不屑的意味浓厚,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戳穿凤汐离的身份,以启招帝私生女的身份爆出。 黑影对面的人吸了一口气,这是有多恨启招帝?竟敢如此大胆的污蔑。 “主公说了,尽全力配合你,只要你不坐地起价,我们全力支持。”某人笑道,相对于黑影的谨慎,他倒是随意得很。 黑影颔首,点头致意后就转身离开了,从头到尾一字未吭,一面未露,身上是柴火的烟熏味,真真是把步步为营做到了极致。 他拿着手里的玉牌,上面明晃晃的写着“玉和”两个字,看着就像是一个名字。 可现今,启招帝的子嗣就只有芫妃生的碧莹公主,和良妃生的原山王。 并无一个叫“玉和”的子女。 其实,启招帝在未登基前,某年在外出游时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命运多舛,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启招帝登基后的某日突然想起这个孩子,就命人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打造了一枚玉牌,以作怀念。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总归还是有两三人的。 凤汐离一直是丞相府的庶女,却被启招帝特例封为离佑郡主,明显的偏爱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若说她是启招帝年轻时的风流产物,倒也能圆的上。 但如此一来,启招帝的口碑必然会急转直下,丞相府平白为替帝王遮掩,这证明了什么? 足以说明此女的出身定是不光彩的,至于真相是什么,会不会昭告天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其中的缘由讳莫如深,偏见一旦生出,那就不是一两件事两三句话能抹平的。 总归,绝对能让启招帝烦心一段时间,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黑影的步伐略显轻快,隐在阴影处嘴角微微翘着,“真好,真好……” 真乃天助我也。 紫香王府。 元日敲门:“主子,二皇子那边来人了。” 沐蓝寻依靠在靠背上假寐的双眼倏地睁开,沐风泽的人? 第147章 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西林城中的某处,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毕恭毕敬的跟一人汇报着什么。 “钟姐,你们放心,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就没有怀疑的道理。” 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这两人受宠若惊,不停地躬着腰。 “凤姑娘,您先救小女于水火,后又为我夫妻俩寻了营生,此等大恩,我们一家都无以回报。” 穿着麻布白衣的女子年纪轻轻,一身衣服虽有些老旧,但也算干净整洁,眼中热泪盈眶,一只手紧紧的拽着旁边的男人。 而她旁边的男人也是一脸感激,身上的粗布衣还有不少补丁,声音略带颤抖,看着凤汐离的目光感觉下一秒两人就要趴下给她磕一个。 “钟姐,王哥,你们不必如此客气,我跟小囡囡是真的有缘。”凤汐离赶紧拉着钟姐,就怕两人真的跪下了。 小囡囡是之前在泽春城她被一小姑娘托孤的小婴儿,小家伙真的很有灵性,冥冥中指引着她找到了北城门,也顺利的寻到了自己的父母。 想到泽春城,凤汐离心中一痛,眼角热意突显,她使劲的眨了几下眼,“钟姐,现在还只有四五家店,你们要尽快上手,西北这边我不会停留很久。” 这俩夫妻因为在泽春城的家被洗劫一空,大女儿不幸身死,两人不想睹物思人,就搬去了金宁城,正好遇见了忙的脚不沾地凤汐离。 她暗地里考察过两人,这两人虽然安分老实,但也不会太固守成规,心思也挺活络,很适合替她经营火锅店。 从金宁城开始,她就手把手的教导这两人,钟姐管店前,王哥管店后,两人分工明确,又勤快肯干。 也着实让她省了不少心,如今西林城这边的也已经步上了正轨,眼下加上泽春城和金宁城,她一共张罗了五家店,够这夫妻俩忙活一阵子了。 “好了,我明日还要去下一个地方,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她把两人拉到桌边坐下,有些事还需交代一下。 “以后每个地方的铺面我都会安排一个掌柜的,你们只用跟他对接就行,我的身份只你们二人知道即可,不可向任何人透露。” 她抿了一口茶,从怀里掏出三块木牌,“这三块木牌,我们人手一个,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通过书信告知你们。” 说着,她就抽了张纸,在木牌最顶端边缘的凸起处蘸了一点点的墨,印在了纸上。 “我的木牌上是这个形状,你们只需把你们的印章印出……” 凤汐离亲自给他俩演示了一番,自己的是个五角星形状,而他俩的是个标准的圆形。 她把纸上的两枚印章重叠的附在一起,她的五角星正正好嵌在圆形里。 夫妻俩惊诧的张着嘴,对这种分辨真假的方式感到新奇不已。 “以后每次书信我都会附上这个形状,你们只需比对一下,就能知道是不是我本人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面色严肃了起来。 “只要你们不动歪脑筋,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夫妻俩还没惊讶完,冷不丁的收到了一枚冷脸,当下心中一颤。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凤姑娘放心,您对我们全家都有大恩,我们夫妻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定会安分守己。” 夫妻俩现在有孩子,有营生,还有个新的家园,未来可期。 知足常乐的道理,他俩还是懂得。 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俩可以回去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忙。 西北十一城,如今已经走了三座城池了。 凤天叙,还是杳无音讯。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所有在火中丧生的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尸骨无存。 她不忍心看,却又不得不看。 可就是这样,她也不觉得那些焦黑的人里有凤天叙。 天叙,你真的,真的离开了吗? 相府没事,父亲和夫人也没事,你知道吗? 你现在成英雄了呢! 雅安城的人都把你当楷模呢! 她仰头看向天空,纯净的蔚蓝,没有一丝的杂质。 万里无云的天空就如同她的内心一样,显得空落落的。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来香推门进来,见凤汐离穿着单衣靠在窗边,立马就开启了唠叨模式。 “您又坐在这里吹风,前段日子才身体才好,要是这次再生病了,我可就拦不住夏凤姐姐了!” 听听!这小丫头现在可真是无法无天了,都会暗戳戳的威胁了? “好啦好啦,这不是披上了吗?”她伸手抓来一件狐裘披到了身上,拨弄着手边刚刚端出来的汤羹。 “小姐,您已经有那么多赏赐了,为何还要做这些辛苦的事呢?”来香把餐食一一摆上桌,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凤汐离示意来香坐下,“那些赏赐虽然可以用,但总会坐吃山空的,不如趁早做些规划,让钱生钱,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不管未来如何,自己的手里若有不错的经济基础,不管能不能帮到沐沐,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底气。 说到生钱,也不知道丁老幺那边如何了? 让他去查沐明言的背景,这也都两个多月了,他查出来了没呢? 这该怎么联系他呢? 明日她就又要换地方了,真愁人啊! “小姐,外面有人找。”夏凤在她安静的吃完饭后才又鬼魅般的冒了出来。 “他说他姓丁。” …… 凤汐离扶额想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等见到几个月不见的丁时焦时,她一眼就发觉到某人的头顶冒着烟,双臂抱拳,一脸的不耐烦。 “丁大哥?”她软软的叫了一声。 丁时焦刷的扭头看过来,嘴里还不停的抱怨,“你们女人真是!不管到哪都是让人等等等的风格啊!” 凤汐离一窒,这厮八成等了好一会了,想到自己还有事需要他办,立刻就赔上了笑脸。 “丁大哥辛苦啦!是小妹不懂事了,您坐着,我给您捶捶背揉揉肩怎样?”她掐着嗓子,说的献媚至极。 丁时焦一个白眼就翻了过来,这小丫头片子坏心得很。 找自己办事连定金都没有付,还得自己巴巴的跑来跟她要账,左右等了一个多时辰。 他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就坐着一点一点的抿着茶,眼神无意识的扫着四周。 茶都凉了还喝什么呢! 这是让她清场的意思吧? “你们先下去吧,我们有事商讨。”她对夏凤和来香说道,这俩人从开始就一直瞪着丁时焦。 这人太随性了,来香皱着小鼻子,觉得这人不正经,不是好人。 夏凤总觉得这人跟小姐似乎十分熟稔,两人之间流露的气场也极为相似,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人? 来香听话的给两人添了茶后就下去了,夏凤则警告的瞪了丁时焦一眼后才退出了屋内。 “你这郡主的派头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啊!” 他回味着那两个小姑娘刚刚的眼神,揶揄的笑着,随后话音一转,又问她:“爽不爽?” 第148章 闻着味儿都能摸来 凤汐离狠狠白了他一眼,这人说的什么话? “你再这样讲话,我扣钱了!”她无语的很,已经到了这里,谁还不是小心的求生存呢? 有什么可爽的?! “okok!刚创业,正是用钱的时候,别那么小气。”丁时焦即刻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正经。 她看着他咧了咧嘴角,“你来的还挺及时,明日我可就不在西林了,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凤汐离首先开了话匣,觉得这人还是蛮幸运的。 “开玩笑,我做的什么生意?找人是里面最容易的。”他闷了一杯茶,顺手又点了点桌面。 她有点好奇,给他添了茶后问道:“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满大街的开火锅店,我闻着味儿都能摸来,还用得着找?” 这会轮到他翻白眼了,一脸被人小看的不爽。 哦!对! 她恍然,偷偷笑了一下。 然后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了他,“这是之前说好的酬金。” 丁时焦拿到手里掂了掂,包袱的一角闪过一抹金灿灿。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全款支付了?”他笑的一脸不值钱,这些有编制的就是不一样啊! “嗯,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再说了,西北这边还有八个城池了,我的火锅店也得有个势力罩着不是吗?” 她不能长久的待在这边,思来想去,这个刚创业的光头司令倒是挺合适的。 丁时焦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我怎么感觉自己跑来给你打工了?” 凤汐离憋着笑,“当然不是,我这边不也是刚创业?我们互惠互利,一起做大做强不好吗?” …… 好一个做大做强,他莫名的想笑。 “这些都是后话了,先说说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吧!”他转眼就切换了专业的表情。 沐明言这个人,简单来说,属于一个高智商的人才,他办的事情滴水不漏,本身也没什么弱点,想要查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弱点?怎么可能?”凤汐离难以置信,是个人都会有在乎的东西,有在乎的就会有弱点。 亲情,友情,爱情,金钱,权利,健康,快乐,等等等等。 太多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乎? 丁时焦面无表情的看过来,语气也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确是这样,我查了许久,他从小性格就特别的冷淡,对身边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 说他偏爱美食吧,却又能忍受整整一年只啃干粮,身边的人更是两三年就换一批,赏赐给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华而不实,别人挑剩下的。 凤汐离越听越心惊,这说的谁? 这是一个正经皇子的待遇?啃一年的干粮是个什么鬼? “你确定你查的人是褚国三皇子沐明言?”褚皇对自己的皇子都这么的麻木不仁吗? 丁时焦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那人是个实打实的昏君,是个完全以下半身思考的君主。” 她心中微沉,朝堂上的昏君比所谓的暴君带来的伤害更大,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亲耳听闻一代昏君的潮起潮落。 那就不难想象,为何小小年纪的沐沐被送来当质子十年。 褚国大皇子纨绔至极,承袭了他爹的“优良传统”。 二皇子沐风泽一整个妖孽长相,足以说明他的母亲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三皇子沐明言心中缺爱,冷清寡淡,褚皇背后定是“出了不少力”。 后面的皇子也就不用说了,她记得褚皇在位才十几年吧,就已经有了二十几位皇子,还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啊! 不过,最重要的还没说,“沐明言是真的想让两国交恶吗?”她小小声的问。 “这个我还没查出来,毕竟他本人不笨,我担心之前的这些动静已经让他起了防备之心。”丁时焦略有些歉意,自己的进度确实有些拉胯。 “有件事。”他突然想起来某件事,觉得还是有必要说说,“他们几人回国后,沐风泽被怡和公主告了一状,现在被禁足,沐明言被连累,同样禁足府中。” “而那个怡和公主……”他眼底冷了几分,“半月前,她失足落水而亡。” 她心中咯噔一跳,落水而亡? 只听说那位公主嚣张跋扈的很,回程路上惹了不少众怒,没想到刚回国,就不幸殒命。 丁时焦没说什么,只是那眼神意有所指。 “你是想说,怡和公主的落水,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这脏水不是泼到沐风泽身上了? 但这也太明显了吧!没人会这么笨吧? “现在,沐风泽和沐明言成出头鸟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我暗中不好操作,这件事得缓缓了。” 他垂下双眸,掩去一闪而逝的暗芒,小老乡选的这个人身边暗藏诡谲,真真是复杂热闹的很呐。 也不知道再以褚皇这一贯的秉性,再过几年,那个国家得被折腾成什么样? 小老乡跟着那个小子生活在那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里,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凤汐离不适的打了个寒战。 “小老乡,同在异乡为异客,我虽年长你几岁,但也不想托大,我现在慎重的问你,你确定要跟那个沐蓝寻携手一生了是吗?” 她沉默,怎么有种被家长抓包的感觉?自己已经成年了! “你什么意思?”他一副自己要蹂躏祖国花朵的表情着实让人火大。 还说自己成年了,这丫头的想法都写脸上了,他暗自笑了声。 “简单来说,就是将来你有很大的可能要陪着你家的那位,白手起家,顺便救百姓于水火。” 他凉凉的斜睇着她,这条路不好走呢! “我知道,反正这几年我只想尽量的帮他,不想其他的。” “啧啧啧,我可算体会到了姑娘家,胳膊肘往外拐是什么感觉了。”丁时焦啧啧称奇,大言不惭道。 凤汐离立刻就火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少来这一套,你自己孤家寡人,给这酸我干什么?” 他瞬间啼笑皆非,这不知感恩的小丫头! “对了,我的火锅店对你终身免费。”凤汐离虽然不爽,但也清楚这人对自己没有坏心,就顺手扔给他了一块木牌。 “我都交代过了,拥有这块木牌的人,是店里的vip,终身免单。”她笑的一脸灿烂。 “呵呵,你就不怕我天天去,把你的店吃垮了?”他捏着木牌,心中温暖。 “你要给我写餐后建议的,可不是白吃的!” …… 这臭丫头! 第149章 谁那么大胆给陛下下毒? 听完来人的汇报,沐蓝寻看向手中的密信。 也难为沐风泽了,在禁足的前一刻把人安排了出来。 他闭上眼沉思,那几人刚回国,就被管控,关的关,死的死,也太凑巧了,究竟是谁的手笔? “主子!”元日有些急切的闯进了门。 沐蓝寻嗖的一下睁开了眼,黑沉的双眸瞬间就凌厉了起来。 “启招帝病倒了!”元日一步迈到了他身边。 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更为骇人的话:“疑似中毒。” 沐蓝寻眉心猛然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他昨日才见过启招帝,两人还浅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才过了一夜,怎可能会中毒? “谁说的中毒?”他隐约觉得不妙,脑中各种思绪翻飞。 “莫岭,莫御医。” 元日紧紧的抿着唇,莫岭在宫中太医院的地位一骑绝尘,不是一般的小太医能反驳的。 他说中毒那就绝对错不了,但是,启招帝的身边向来都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如今怎会被下毒? “主子!我们被围了!”躲在暗处的上巳忽然现身,这里已经能听见外围铁骑踏步的声音了。 沐蓝寻眯了眯眼,“上巳,你继续守在这里。” 他眼神隐晦的看向院中石桌下的暗室。 “元日,去看看。”他语气平稳,并无慌乱。 看着两人一个闪身不见,他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 禁卫军首领许恣杨带领众多兵马,全副武装的包围了紫香王府,一身冷厉的敲开了王府大门。 “沐九皇子沐蓝寻,卑职奉命带您去宫中问话,劳烦您移步随卑职走一趟,莫要反抗。” 一身红色蟒袍的许恣杨腰间别着长刀,脚踩一双黑皮白底的皂靴,面色凝重,眉眼带煞,看着就令人心生敬畏。 “许大人,可否告知是为何事要唤我家主子?”元日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却没有第一时间侧身让开。 许恣杨掀唇一笑,“宫中大人有事来请沐九皇子,难道还需要下道圣旨吗?” 此话一出,他身后严阵以待的部下同时上前了两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沐蓝寻一个质子身份,此刻若执意不听,禁卫军统领完全有权利强行羁押。 “许大人言重了,下人不懂规矩,我这就跟大人走一趟。” 元日背后走出一人,沐蓝寻对许大人笑的和善,对元日则横眉怒对,“还不下去!” 许恣杨嗤笑一声,“那就有劳沐九皇子了?” 沐蓝寻目不斜视,“您请。” 看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启招帝突然中毒倒下,八成是某人为了断自己的后路。 沐蓝寻被请走,紫香王府周围的禁卫军却并未撤离,仍然留了一小队人马驻留在外,美其名曰为“保障王府的安全。” 虽被重兵看管,但这些人还算以礼相待,毕竟才刚跟褚国和亲不久。 一路上,他坐在马车里,细细的思索。 皇宫里阴云密布,启招帝病倒的事情并未宣扬,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其中就有丞相大人凤林商和太傅大人罗同。 禁军统领许恣杨把沐蓝寻带来后,就跨步守在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偏殿里正襟危坐着几人,各个目光焦灼,启招帝正值壮年,后宫子嗣又偏少,大家都不敢往坏处想。 今早早朝的时候就有几位仔细的大臣察觉到陛下的精神不佳。 但都没有多想,没想到丞相大人还没回到相府,就被福德公公紧急招了回来。 随后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也一并入了宫,听到莫御医的一番话后,都抖了三抖,谁那么大胆敢给陛下下毒? 这两日陛下都见了谁?吃喝用度上有没有异常? 一顿盘问下来,一切正常,就只有昨日晚间单独面见了沐九皇子。 “丞相大人,太傅大人。”沐蓝寻躬身揖礼,眉眼低垂。 “沐九皇子,听闻昨日陛下单独面见了你,之后直到今早早朝就未再单独见任何人,我合理怀疑那段时间你做了不当行径。” 太傅罗同低沉的开口,语速缓慢,眼中有着痛色。 凤林商则反常的并未开口,半阖着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沐蓝寻心中冷笑,既是单独面见,如今他说什么都是狡辩,若启招帝不能清醒作证,他绝对是百口莫辩的。 “太傅大人,陛下只是跟臣闲聊了一些褚国的风土,应是想为贵妃娘娘准备一些小惊喜。” 他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部分,也提醒他们,没有明显的证据指向自己,他们也不能拍板定案。 “另外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没人会把做坏事的怀疑往自己身上引,相信大人自有判断。” 他不卑不亢的为自己申辩,从容不迫的态度没有一点的慌张惶恐。 太傅罗同定定地看着他,褚皇荒诞的事迹众所周知,没想到他的儿子们还是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 还真是林子大了,鸟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 “道理是这么讲的……但是也不排除某些人反其道而行之,为了混淆视听以身冒险,你说是吧?” 罗同轻笑了声,故意说的含糊其辞。 沐蓝寻沉默,眼神瞥了一下凤林商,丞相大人一字未吭,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 任由太傅在那里言语试探,他这态度摆明了跟太傅的想法一样,沐蓝寻嫌疑最大。 “这样吧,在陛下暂未清醒之前,沐九皇子就留在宫中吧,大理寺会介入,只要查清了真相与你无关,定第一时间放你出来,如何?” 罗同一副为他着想的表情,简单几句话就要把他送入大理寺。 沐蓝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面上显得颇有些懊恼,却又不得不妥协,随即抱拳一礼。 “我相信房大人定能查明原委,还我清白。” 凤林商此时才抬眼,看着沐蓝寻躬身下的头顶,心中闪过一丝烦躁。 沐蓝寻越是游刃有余,他就越是莫名的不甘心,至于不甘心什么,他又不愿意深究。 只是看着他淡然的转身,无端的觉得那个身影竟像极了凤天叙。 转身而出的沐蓝寻嘴角溢出一抹嘲讽,丞相大人之前的承诺八成不作数了。 凤天叙的死即便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只因为,凤汐离选择了他。 原来,疼痛没有打在自己身上时,怎么说怎么做都行,一旦感受到切肤之痛了,有些事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即便那人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也不可免俗。 呵,不过,大理寺呢! 第150章 是给自己的信号 日落西山,府外守着的人数还是没变,只是换了一拨人。 元日一脸凝重的收了视线,对上上巳有些焦急的眼神,慎重的开口。 “主子被带走,这明显就是针对他设的局,那人对主子的动向十分清楚,王府就我们几个,应是没问题的,那么就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宫里有人针对主子? 但这不合理。 褚国成功和亲,使臣才走,此时此刻两国的关系明面上是最和谐的时候,怎会有人设了一个这么粗糙的局呢? 上巳听到这里,浓眉紧蹙,他也觉得不对劲,若说就为了陷害主子,拿启招帝设局是不是太冒险了? 再说,主子好歹也是褚国皇子,只要启招帝没有生命危险,主子除了吃些苦受些罪外,暂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启招帝为此丢了命,那别说主子了,褚国也不能善了。 “老大,难道是那个皇子想要夺权?”上巳不太敢相信,就他一个皇子,不会真有那么蠢的人吧? 元日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把暗室藏好就行了。” 这傻小子也太敢想了,举国之力培养的上离国唯一的皇子,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下毒毒害自己的父皇的。 上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他也就随便一说。 “那要是这么说,主子被陷害也是幌子了?”本来就没道理嘛! 元日原本已经走出两步的脚步一顿,扭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上巳被他瞪着的眼神惊了一瞬,电光火石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什么。 启招帝中毒倒下,主子陷害被看管,有谁能牵动这两人的心绪? 只有郡主啊! 若是郡主出事了,这两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这个局是为了郡主设的?! 元日倒抽一口气,郡主身在西林城的消息并无人知晓,但如今他也不敢肯定了。 那么,主子猜到了吗? 他对主子和郡主之间的羁绊了解的最为透彻,刚刚却也当局者迷了。 若是没有上巳无意中的提醒,他有可能就忽略了! “上巳!你这个想法太及时了!”他来不及再说什么,拔腿就冲向王府大门。 刚拉开大门,他眼前就刷刷刷的出现了几柄长剑,冷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大人有令,紫香王府任何人不得离开!” 元日心中了然,但却依然拔剑走了出来,“我家主子夜半未回,我身为贴身护卫,定是要去寻的!” 拦着的禁卫军二话不说就攻了过来,元日丝毫不惧,提剑就迎了上去。 终究是寡不敌众,不到片刻元日就败下阵来,他不甘心的怒吼出声,“我家主子是冤枉的!” 可是没人在意他,他被逼退进王府内,又被一脚正中胸口,飞身跌落在地板上,嘴角滴答着赤红的鲜血。 “若是再硬闯,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禁卫军冷冷的啐道,大手一推,王府大门再次彻底的关上了。 “老大。”上巳叹了口气。 “只能等了,不能再给主子添麻烦。”元日等那些人出去锁了门后,一抹嘴角就站了起来,眸底幽深。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 大理寺卿房明正一脸肃穆,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陛下身上,八成是活腻了。 “宋君,陛下这两日接触过的人已被羁押,你着人先去审审。” 他难得的沉了脸,看着自己的得力下属,“我去会会那个沐九皇子。” “是!”宋君,也就是春耕立刻抱拳回道。 他心中一跳,面上平静无波,一派的正气凛然。 越是这种非常时刻,他越要沉下心,主子长远的安排就是为了这一刻他能发挥作用。 春耕目送房明正一路带风的往大牢方向走去,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走向另一个方向。 傍晚时分,紫香王府小闹了一场,沐蓝寻的贴身侍卫强行闯门,被禁卫军击退,现被严加看管。 老大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强行闯门多半不是为了出来,而是给自己的信号。 他得设法去见老大一面。 这晚,雅安城众多人士彻夜难眠,春耕借由大理寺少卿的名头,一一审问了启招帝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 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借机大发雷霆,顺利的去了紫香王府,说要审一审沐九皇子的人。 一场假模假样的严刑拷打之后,春耕黑沉着脸,留下“一身伤痕”的某人,满身怒气的撤出了紫香王府。 他身后跟着的人一个个的缩着脑袋,大人太可怕了! 竟然在外面就用了私刑,而那个该死的下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春耕大摇大摆离开后,上巳能明显感觉到外面禁卫军的看守松散了不少。 “老大,这该怎么办?” 春耕暂时见不到主子,他两人又被关在王府,也不知道主子那边如今是什么状况。 “放心,你以为春耕在大理寺混了这么多年,会没点人脉吗?”元日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两场戏演的太累了,还不如打一架呢! “你不是经常跟他互换身份吗?怎么大理寺那边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元日不禁怀疑道。 上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哥他每次都是要我去他房里装成他在睡觉,然后他悄悄摸出去办事。” …… 元日双目倏地一睁,在房里装他睡觉? 他哭笑不得,转眸看向上巳,这个小子日日守在府中,脑筋都快要生锈了,有机会得把他派出去锻炼锻炼了。 第二日清晨,启招帝因身体不适,未能出席早朝,引得一众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昨日就看陛下面色不好,没想到果真是病了?”某大臣忧心忡忡。 “对,我也发觉了,今日的奏折里最后还劝慰陛下要保重龙体。”某大人也满脸心痛的附和。 凤林商站在队伍里则面不改色,跟太傅大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递交奏折之后,两人第一时间去了启招帝的偏殿。 “莫御医,陛下究竟何时能醒?”罗同拉着莫岭问道,眼神不停地瞥向启招帝躺着的内室。 “微臣说不准,陛下虽说是中毒,但毒不深,只是昏睡不醒,短时间内无碍,若是时间过久,怕是不妥。” 凤林商脸色一变,不妥是何意? “两位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研究出了解药,今日就能为陛下解毒,只是解毒还需要个三五日才能见效。” 莫岭背着手说的慢悠悠,看这样子,启招帝应是性命无虞。 “大人,凤大人!”丞相大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被福德公公一把拽了过去。 “大人,您快回相府!有个女人拿着一枚皇家的玉牒,在相府门口叫嚷着让您还她女儿,还她的玉和公主!” 凤林商脑袋一懵,皇家玉牒? 还她女儿? 玉和公主又是谁? 第151章 为何来拍丞相府的大门? 女人一身褴褛,目光闪烁,却又十分坚定的拍着丞相府的大门。 嘴里还不停的叫喊:“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女人歇斯底里的疯叫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丞相夫人宁念乔冷着脸把人请进了府中。 但相府外的吃瓜群众们也看了个大概,那个拍门的女人出身看着不高,生活条件也不好。 但是却敢嚷嚷着自己有皇家的玉牒,想来应是跟皇室有过渊源的。 只是,她为何来拍丞相府的大门? “我感觉,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相府门外不远处聚集了几个刚刚看热闹的人。 “哦?说来听听?”一个嬉皮笑脸的人胳膊一伸,就搭在了刚刚说话人的肩膀上,一副两人哥俩好的模样。 这几人穿着得体,算得上是锦衣华服,也不知道是雅安城哪家的公子少爷们。 “相府的庶女凤汐离都听说过吧?她去年退婚萧将军,而后不久却被陛下封为离佑郡主,当时大家就很奇怪……” “对,对,凤汐离一个庶女,竟还瞧不上将军正妻,执意退婚就令人很不可思议了,后面竟还被陛下封了郡主。” 那语气中隐隐的暗示让人忍不住遐想起来。 “咱们陛下的儿女本来就少,即便是个郡主那也是相当有派头的,你们不觉得陛下对这个郡主异常的关爱吗?” 几人暗地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眼神中都闪烁着八卦后兴奋的红光,窥探别人的秘密最是刺激了。 虽然这几人缩着脖子讨论的天花乱坠,但到底还是收着声音的。 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启招帝,没准还能听一听他们这位皇帝曾经的风流韵事呢! 凤林商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见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路上他甚至以为是风轻轻回来了,难道汐儿她真的是启招帝的骨肉? 那陛下为何只封为郡主?是风轻轻的身份不适合公开吗? 直到亲眼见到那个有些疯癫的女人,他路上的各种猜想全都不攻自破了。 这女人根本不是风轻轻! “说!你究竟是谁!你有何证据证明汐儿是你的女儿?”凤林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这女人不光想抹黑丞相府,还想把启招帝拉出来污蔑一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就不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吗? 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女人跪在地上,对着凤林商不停地磕头,激动的泪流满面。 “民女是江南祥州人士,名叫秦丽,十八年前在祥州丰水镇遇见厉王景航,那时候厉王还是先皇的皇长子,厉王对民女一见倾心,民女也被他的风采逐渐吸引,之后我们就互许了终身。” 秦丽哭哭啼啼,说的话断断续续,但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凤林商听清楚后却又心惊不已。 十八年前? 那时候启招帝还未即位,的确下过江南几次,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段插曲。 不过这事可不能就听这女人的一面之词,陛下那边也得如实告知。 丞相大人眼底一片冰凉,帝王家的这种私事被这女人以如此的方式爆出来,不知道是她无意还是有意? “丞相大人,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现在在这里吗?我能见见她吗?”秦丽还趴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看向他。 “你闭嘴!你的女儿,你跑来丞相府要人?我相府的女儿岂是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他觉得脑袋两侧突突的跳着,汐儿的身世的确是有问题,但是眼下也只有陛下才最清楚,但现在陛下昏睡不醒,一时半会谁能把这事说清? “我有当时厉王的亲笔书信!”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颤颤巍巍的递给凤林商。 他垂眸看去,时间久远,纸张有些泛黄,字体也有些褪色,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字迹,这的确是启招帝的笔迹。 那时候陛下的字迹还带着一些孩子气,字里行间的洒脱和自由清晰可见,还没有现在苍劲锋利的字体,看着就让人心生敬意。 他刚抬了抬手,手中的纸张就被秦丽一把抽了回去,她笑的小心翼翼,“大人若要看,我再给您,这一路走来,我被骗走不少东西了。” “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你所谓的那个皇家玉牒呢?”他神色略有缓和。 秦丽一听凤林商要看玉牒,立刻着急的不停后退,嘴里嚷嚷着:“不行,不能给你看,我要见陛下,我只给陛下看。” 凤林商眉心蹙了蹙,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你别打坏主意,我也是才知道玉和在相府的,否则我早就寻来了!” “玉和年后就十七岁了对吧?她左腰下有一处十字刀疤对吧?” 秦丽目光沉沉,每说一句凤林商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他不相信风轻轻会骗他,但是这女人眼下说的这些,他一时又找不出破绽。 “你先住下,我安排……”他敛着眉说,却被毫不客气的打断。 “不,不,不,我不住这里!”她一脸惊惶,好像相府是什么龙潭虎穴。 “由不得你!”他拧眉,嗓音阴沉。 今日经她这么一闹,外面铁定已经传开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的解决,别说启招帝的口碑下降,汐儿被卷进去,相府八成也得被戳脊梁骨。 “来人!带她下去,严密看管!”凤林商扬声高喊,随即就进来了几个小厮,不由分说的就把秦丽押了下去。 等到小厮把那个女人带了下去,他扭头四处看了看,不经意的问道:“夫人呢?” “回相爷,夫人回偏院了。”门外的婢女进来上茶,恭敬的回道。 他垂下了眼眸,最近宁念乔一直避而不见,两人虽然同在府中,但是算下来竟然有一个月未曾见面了。 天叙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他也是一想到此事就心痛的不行。 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是汐儿的错,但是若是真的面对汐儿,他又控制不住的心生怒意。 说到底,自己也有责任,对儿子对女儿关心的太少。 深夜,皇宫大牢深处。 沐蓝寻被绑在木桩上,低垂的头颅,浑身的伤痕,微弱的呼吸,让甫一见到他的春耕差点露了陷。 “怎么回事?谁让用的刑?”春耕怒喝道,才一日而已,什么人这么着急? 小兵见是大理寺少卿,立刻毕恭毕敬的哈着腰,“回大人,是昨日太尉罗大人来审了一会。” 太尉?罗同吗? 春耕咬牙,“他何时来的?” 昨日房明正明明已经审过,这个罗同明显居心不良。 小兵抖了抖身子,不敢说谎,缩着脖子回答:“今日凌晨。” 岂有此理!这显然是等着房明正走后才来的,他若是要了解案情,跟房大人一起来审便可,又何必等人审完了他再来审? “既是审完了,还不把人松绑了送回去,挂在这里等谁呢??”春耕眼前一阵阵发黑,老大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第152章 真有可能跟陛下有渊源 小兵不敢耽搁,赶紧松绑了把人扶到了牢房。 “你去一边守着,我问些事。”春耕一把把沐蓝寻推进了牢房,一脸不耐烦的跟小兵说道。 小兵看着人一头栽到了地上,不自觉的咧了下嘴,然后就躬着腰一溜烟的跑了。 这两日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官大,他一个小小看守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春耕眼角的余光瞥到小兵跑的跟有鬼在追似得,下一瞬,他脸色立马惨白,抖着手去扶还趴在地上的沐蓝寻。 “主子……”他的声音掺上了一丝颤抖。 沐蓝寻轻笑一声,没等他来扶就自己坐起了身。 “瞧你那点出息!”他冷冷的哼道。 “主子,你还好吧?”他也不敢反驳,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沐蓝寻轻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春耕,眼神清明。 “无碍,一点皮肉伤,有房明正在,某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 “查的怎样了?”他简单说了一句,就立刻切入了主题。 春耕立马就把白天那个女人去相府要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主子,恐怕这次启招帝中毒,以及您被陷害,都是为了今日给那个女人做的准备。” 当元日把这些猜测跟他说清楚后,他心中震惊不已,竟然有人这么了解他们? 这一环扣一环,利用启招帝把主子困在大牢,启招帝不醒,主子就无法沉冤得雪。 一旦这两人身不由己,郡主又不在雅安城,岂不是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启招帝怎么样?”沐蓝寻并无明显的惊讶。 那些人既然敢拿启招帝开刀,就定然还有后招,绝不会轻易让他醒来的。 “莫岭莫御医说他已研究出解药,今日就能给陛下解毒,只是,解毒还需要三五日的时间。” 春耕言简意赅,把宫里的事,紫香王府的事也都一并说了个清楚。 三五日? 沐蓝寻闭目沉思,时间紧迫,“附耳过来。” 春耕心下一凛,赶紧靠近,听着他的交代,眉头越蹙越紧。 “记住了?”沐蓝寻退后一步,倚靠在墙面上。 “是,属下明白。”他低声回道。 “属下告退。”春耕抱拳,闪身出了牢房。 礼部尚书卫华明因女儿惠妃私藏安贵妃的尸身一事,被牵连丧命,连带着自己也被圈禁,卸任并闲赋在家。 启招帝虽未正式下达旨意,但他失了圣心已是绝对改变不了的了。 可现在,他看着自己府中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齐齐来访,是一脸的惶然。 “凤大人,罗大人。”卫华明站在两人面前,垂首听吩咐。 凤林商目光沉沉,“卫大人,这边有个玉牒需要您辨认一下。” 卫华明愣了一瞬,玉牒?证明皇家身份的那个玉牒吗? 我朝所有皇室中人的玉牒人手一个,但是一般都在皇家祖祠封存,鲜少有人能拿在手里。 不过,事无绝对,上离前几任帝王期间,就有两位皇室中人带着自己的玉牒出了皇宫,其中一位入了寺庙,剃发出家了。 还有一位远离都城,进了山林隐居,从此再未露面。 既有先例,那么现今有人拿着自己的玉牒,也就没那么稀奇了,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陛下同意把玉牒放在本人手中? “敢问凤大人,是皇家身份的那个玉牒吗?”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 凤林商凉凉的目光扫来,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还真是?陛下真的把玉牒给了人? “但是,这件事问一下陛下不就清楚了吗?”何必多此一举找自己辨认? 太傅罗同翻了一个白眼,“玉牒向来都是你负责监管的,你最是清楚,只需你辨认一下即可,有无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礼部尚书现如今已经没了底气,即便心中疑问重重也不敢表现出来。 紧接着,三人一路赶到大理寺,礼部尚书眼皮猛跳,不是要审自己的吧? “凤大人,这是?”罗同也吃了一惊,怎么来了大理寺? 凤林商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女人一直叫嚣着要在大理寺卿房明正的见证下,才愿意拿出玉牒。 这女人还真是精明,上离国谁人不知,大理寺卿房明正铁面无私,公正公允,从不徇私枉法。 若由房明正亲自见证,若玉牒真实可信,那这个女人就不是一般人了,她就真的有可能跟陛下有了渊源。 万一真是什么公主的生母,以宫中众老臣的催生劲头,八成又会上奏让陛下把人纳进后宫。 秦丽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眉目清秀,站在那里虽显得有些怯弱,但是背脊挺直,颇有一股淡雅的气质。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但也能看出来她曾经也是一位碧玉佳人。 接下来就是让大家瞠目结舌的一幕了,秦丽跪拜完各位大人,然后就要求面见大理寺外的一人。 皇家玉牒在那人手里,还有当初启招帝留给她的有关“玉和”这个名字由来的一封信。 卫华明经过仔细辨认,又跟内阁派来的人认真商榷了片刻。 确认了这枚雕刻着“玉和”二字的玉牌,的确是他们上离国皇室制作的身份玉牒。 这女人虽然没什么显赫的身份,但这两天她的筹谋,的确也让人吃惊,她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跑到相府大闹,毫不在意成为大家口中的一个话题。 然后又顺利的在大理寺确认了皇室玉牒的真假,至此,至少这枚玉牒已经确认是真实的了。 那也就意味着,启招帝真的有一位玉和公主在世,难道真的是那位“离佑郡主”? 那为何郡主以庶女的身份生活在相府? 丞相大人在其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启招帝把自己的女儿放在丞相府又是何意? 种种猜想得不到答案,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在了凤林商身上。 他是真不知道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吗? “房大人,您看这眼下……”太傅罗同小心的询问房明正。 此刻他们还在大理寺内,房明正作为大理寺卿,最有资格发话。 房大人不露声色的暗自思忖,启招帝如今还未苏醒,这个女人就把事情闹成这样,八成整个雅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陛下还有一个“玉和公主”。 “凤公,不知道离佑郡主可在府上?”他抬眸问道。 第153章 那就遂了他们的愿吧 “郡主,前面就是丰水镇了。”来香掀开了马车帘子,已经能看见丰水镇的城门了。 “嗯,待会进了城,你跟夏凤去长风街盛宝堂寻一位姓江的阿婆,记得客气点。” 凤汐离坐在马车里,有些心不在焉。 已经很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还以为自己不在雅安城,那些人真的会安生一些,没想到是给那憋大招呢! 真是胆儿太肥了!这回连启招帝都被拉下水了。 还好,这次是针对自己的,那她改变事情的走向就不会受到太多的反噬。 来香点了点头,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小姐已经在马车里睡了两日了,眼下已经有黑眼圈了。 片刻后,晃晃悠悠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康决找了家客栈,几人简单整顿了一下,夏凤和来香就去了长风街。 凤汐离精神状态不很好,在客栈床上补眠,康决则一边整顿马车,一边补充一些吃穿用度。 盛安堂里,夏凤和来香对着一个浑身恶臭的疯婆子面面相觑。 小姐让她俩来找的是这个人?还要客气点? 盛安堂是一个流民收容所,接纳的都是一些被遗弃的,有重病的,神志不清的,和一些找不到亲人的孤寡老人。 整个收容所五六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就是离奇的只有这一位阿婆姓江。 夏凤谨记凤汐离的吩咐,对这个浑身恶臭的疯癫婆子抱拳行礼。 “江阿婆,我们家小姐想见您。” 疯婆子似是没听见,从她俩眼前跑过,身上带着酸到极致的臭味。 来香死死的咬着下唇,快要被熏哭了。 “呜呜呜,呜呜!”江阿婆跑到今日府衙捐赠的粥棚里,去抢别人喝剩的米粥。 半碗粥喝了一半撒了一半,她喝完粥觉得没饱,扭头看见地板上掉落的米粒,竟然趴地上舔了起来。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都懒得理她,任由她把那块地面舔的干净光亮。 “江阿婆!这些脏!”来香刚刚还恨不得捂着鼻子,现在却一把上前把她拉了起来。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眼中闪烁着水光。 府衙送的米粥早就被抢光了,这里的人也都没吃饱,更不会有人去关心一个疯婆子是不是也饿着肚子。 夏凤交代来香去买了些简单的馒头包子,好不容易把江阿婆给带了出来。 等她把三个馒头和四个包子啃完,两人已经彻底惊呆了,这是饿了多久? 不过好在,吃饱了的江阿婆似乎能听懂人话了,让她跟着走,她也老实的跟着了,不会像只疯狗一样东跑西跑了。 只是她这副样子,也无法见小姐啊! 夏凤一咬牙,跟来香带着她找了个偏僻的小客栈,小心翼翼的把人带了进去。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换了四桶水,才把江阿婆身上的异味给洗了个干净。 期间,这婆子还踢坏了一个浴桶,扯烂了来香的衣服。 若不是夏凤压制着她,这婆子的脚都要蹬到两人的脸上了。 夏凤头一次攒了怒气,浑身的阴冷犹如实质。 连来香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江阿婆好像也突然开窍了似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任由她两人摆弄。 直至日落西山,两人才领着一身新的江阿婆回了客栈。 凤汐离睡了一觉,恢复了不少精神。 夏凤领着人进了门,她瞥了一眼缩着膀子的人,手一挥就让所有人都出去。 两人脸色一变,嘴一张就要开口。 “不妨事,我跟跟江阿婆单独聊两句,很快的。”她朝夏凤和来香笑笑,示意有康决在门外守着呢。 “去吧,你俩也休息一会,这边有我看着的。”康决也看着来香,小丫头看起来摇摇晃晃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无奈,两人只得退了下去。 屋里转瞬间就剩凤汐离和江阿婆两人了。 她悠哉悠哉的坐着倒茶,看向那个缩在门边的人,“阿婆,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凤汐离越是这样说,这个阿婆越是抖的厉害,嘴里“啊啊呜呜”的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直到她喝完了一整壶茶,对面的人就跟睡着了似得没一点反应。 “江阿婆。”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不对,应该叫您米阿婆。” 这位阿婆可是位关键人物,她必须想办法让这位阿婆站在自己这边。 “米江阿婆,我说的对吗?您装疯卖傻躲在盛安堂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躲避秦丽等人的搜寻吗?” “您放心,她们的奸计不会成功的。”凤汐离走到她的身边。 紧接着小小声的低语:“真正的玉和有您陪着,她不会被这些事打扰的,我会帮您,也希望您能帮帮我。” 缩成一团的人突然就不抖了,她缓缓抬头,眸光震动,戒备的眼底还藏着一抹难以置信。 “你是谁?”清晰的吐字传来,这绝对属于一个正常人的问话。 凤汐离把她拉到桌边坐下,“阿婆,我是雅安城丞相凤林商的女儿凤汐离,我没有恶意的。” 康决在门外守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凤汐离拉开了门,她身后走出一人,赫然是不久之前还瑟瑟发抖的老人家。 “小,小姐?”他愕然,这个一脸慈祥的人是谁? “今晚准备一下,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回雅安。”凤汐离扶着米阿婆,就像是自家女儿扶长辈回房一样自然。 “阿婆,您今晚早点休息,我说到做到。”她再次拍胸脯保证,颊边笑的甜甜的。 “好,好,凤姑娘,谢谢你。”刚刚赶来的夏凤双眸嗖的一眯,她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吗? 那个力大无比疯疯癫癫,一脚踢破水桶的凶悍婆子,是眼前这个慈祥和善的阿婆? “这位姑娘,之前的事实在是有些抱歉,老身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阿婆对着夏凤躬身行礼,吓得她赶紧一把把人扶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 “夏凤,带阿婆去休息吧,明早回雅安。”凤汐离又拍了拍阿婆的胳膊,交代了两句就转身回房了。 这次找到了米江阿婆,既然秦丽她们想让“玉和公主”现身,那她就勉为其难的“遂了他们的愿”吧! 只是不知道,她们若是发现自己这个郡主被他们一路送到公主的位份上,那些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154章 不是汐儿的错 莫岭端着一碗药,递给旁边一直等待的宫人,“小心些喂陛下服下。” “莫老,已经三日了,陛下何时能醒?”看见宫女端了药进去,凤林商这才拦住了人。 莫岭眸光一冷,看着他的目光令人心惊。 凤林商心中一沉,怎么回事? “凤相,恕我直言,陛下身边有人在动歪脑筋。”莫岭语出惊人,面色不虞。 是谁? 凤林商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这风口浪尖上那些人竟还敢伸手? 不对! 沐蓝寻已被下了大牢,陛下这边却还被动手脚,也就是说,那些人不愿意让陛下苏醒。 倘若陛下不清醒,沐蓝寻就不会被释放,但是这两人…… 他隐约中猜到了什么,心中升腾起一抹自己都没发觉的茫然。 “莫老,近日辛苦您了,一切以陛下的安危为重,莫要打草惊蛇。” 这也就是说,之后所有陛下进口的吃喝都需要莫岭把关。 莫岭略一颔首,他对朝堂上的波涛汹涌没有兴趣。 他是医者,只负责治病救人。 等他转身离开,凤林商则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理不清心里的那抹茫然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心中沉闷异常。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相府的偏院中,跟自己的夫人宁念乔隔窗相望。 然而下一瞬,宁念乔就关了窗,十几年的夫妻,让凤林商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皱着眉去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随即,这位向来谦恭有礼的丞相大人大脚一踢。 房门被凶狠的踹开,屋里的人似是被吓了一跳,慌忙之间把桌上的东西胡乱的塞进了衣袖之中。 “你干什么!?”宁念乔怒喝,眉眼之间满是陌生与愤怒。 门开的一瞬间,凤林商就瞧见了桌上的东西,那个奇特的造型令他的心直往下沉。 他转身关了门,大步一迈就走到了桌前,眼神锐利如箭,沉声道:“念儿,把东西给我。” 这是凤林商从泽春城回来后,两人第一次的面对面,宁念乔愣了一瞬,相爷从来没有这样冷厉的跟自己说过话。 她抬眸看向自己的夫君,数月未见,他还是原来的样子,风华正茂,沉稳大气。 反观自己,即便不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她绝对是憔悴不堪,双眼无神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出了声,低头看着自己青白的指尖,以前红润有光泽的手背如今只剩下了皮包骨。 凤林商听到了那抹空洞的笑声,心中骤然一痛。 面前的人瘦的脱了形,那印象中眼角眉梢的娇嗔如今已变成了几丝细纹,再没有了熟悉中的温情。 “念儿!”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面上染上了一丝的乞求。 宁念乔浑身一僵,恶狠狠的瞪着他,自暴自弃的从把塞在袖中的东西一把砸在他的身上。 “我认了!随你处置!!”她张牙舞爪的怒吼,眼眶殷红,却倔强的忍着泪水不肯流下。 凤林商的胸口被一个软软的白色团子砸了一下,他的心咯噔一跳,视线跟着白色团子落在了地上。 当刺目的白色人形映入眼底时,他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死了。 青色的石板地上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做工粗糙的棉布娃娃,娃娃身上还扎着各种各样的银针。 银针下的棉布上赫然写着凤汐离的名讳,以及她的生辰八字。 他瞳孔骤缩,胸腔里的空气似是被棉布娃娃给全数砸了出去,他张着嘴努力的喘息,几不可见的抖了起来。 “念儿你!!”他不可置信的低呼,实在不敢相信堂堂丞相夫人会做这些,这些,有辱斯文的事! “哼!我怎么了?”宁念乔眼看着他一脸的震惊痛心,就觉得可笑。 她轻柔的捡起地上的棉布娃娃,眼神蓦地变得阴狠,当着丞相大人的面,一针一针的扎着绵软的娃娃。 口中念念有词:“扎死你!让你害我的天叙!扎死你!” 凤林商倒抽了一口气,一把把娃娃夺了过来,“念儿,你疯了!” 这一切不是汐儿的错啊! 天叙不该生了那样的心思,而他跟宁念乔对儿女也不够关心,没有及时的发觉干涉,造成现在的结果。 谁都有错,但汐儿是最无辜的啊! 若不是凤天叙私自把人带走,若他们不去泽春城,若他们发现不对及时求助,那么也许,或许,最后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看着面前这个形如枯槁又有些狂乱的妻子,指责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念儿,你还有我,我还在呢,我已经失去天叙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他有些颤抖的嗓音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尖刺进胸口,宁念乔登时就白了脸色。 凤林商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娃娃,任由娃娃身上的银针刺破手掌,白色的棉布上渐渐洇出醒目的红色。 宁念乔的眼神在触及那一抹殷红时,终于软了下来。 她颤抖的捧住了那已经开始滴滴答答的拳头,心痛的眼眶里模糊成了一片。 “相爷,相爷……” 凤林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揽住了宁念乔,只用一只手臂就把她拥进了怀里。 幸好,念儿还是在乎他的,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宁念乔的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终于释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胸口处传来痛苦又绝望的哭声,他鼻头一酸,一滴清泪就那么落到了怀中之人的发顶上,转瞬就没了踪影。 万籁俱寂的深夜。 正闭目假寐的沐蓝寻耳朵一动,睁开了双眼,目光澄澈的看向旁边。 “沐九皇子,这几日受苦了,我给您带了些好酒好菜,明日还有一场好戏等着上演,您可得养足了精神。”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全身包在一件披风里面,连眼睛都不可见。 沐蓝寻眼神冰冷,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的确是好戏,真是辛苦你编排了这么久呢!”他邪魅的扬着嘴角,似是比外面的人还期待明日的“好戏”。 气氛霎时凝结,黑衣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嗤,“呵呵,等好戏上演了也希望你能如此……气定神闲。” 他用脚尖踢了踢牢房门口的木盒,能听见里面碗盘“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里面都是好些珍馐美味,我就不打扰沐九皇子用餐了。”恶意满满的声音带着奚落,让人听着就火大。 这几日,沐蓝寻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尽管胃中隐隐的痉挛着,但他看也没看那个还飘着香味的食盒。 黑衣人的头部抬了抬,似是在欣赏着困兽之笼的落魄之姿。 沐蓝寻也任由他看,整个人对他的出现,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嗤之以鼻。 “还不回去准备大戏吗?你确定天亮后世子还能安全的走出这牢房吗?” 第155章 果然是他 黑衣人眸光一颤,杀意骤显,“放心,很快就到你了。” 沐蓝寻冷哼一声,这几日他被迫安静下来思考,竟发现好多事都被他抽丝剥茧的理清了许多。 他相信凭借汐儿的能力,这种不上得台面的栽赃陷害根本不值一提。 “那很好,我拭目以待。”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就好像他才是手握镰刀的人。 黑衣人周身阴冷非常,他倏地抬起手,指尖处闪过几抹亮光,手腕一转,亮光激射而去。 沐蓝寻极力跃往身后,“叮叮叮”的三声响,局限的空间让他的后背猝然撞上了冷硬的墙壁,呼吸不可控的乱了一瞬。 轻微的碰撞声被黑衣人敏锐的捕捉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身上的阴冷之意逐渐消散。 然后就那么大咧咧的扬长而去。 靠在墙壁上的人却开心的笑了出来,果然是他呢! 距秦丽拍门问丞相府要女儿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十日。 最近这几日里,大理寺被雅安城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为了吃到第一手的好瓜。 大理寺卿也不好驱赶这些百姓,只得让他们继续围着。 秦丽现在被保护了起来,严格说是被看管了起来。 那枚皇家玉牒也被房明正收了起来,既然有玉牒的存在,那就说明定然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但是最清楚内情的人如今却昏睡不醒,这些事又牵扯到陛下的家事,他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宫里的那些老古董们,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想让“玉和公主”认祖归宗。 就好像“玉和公主”回了宫,他们就有借口催促陛下纳妃了,然后启招帝就可以喜得皇子了。 转眼间就到了庭审的时间,秦丽一脸坦然的跪在殿下,而传说中的“玉和公主”却并未现身。 今日现场,几乎所有相关人等都来了,就连宫里的两位三朝元老也坐上了旁观席。 房明正面目一凛,“离佑郡主可来了?” “回大人,郡主已在路上,稍后就到。”有人回复道。 房大人点头,转眸望向一边的秦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秦丽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女儿苦命的一生。 “最可恨的是那个姓米的稳婆,她技术不行,又遭逢我当时体弱,我辛辛苦苦诞下的女儿,就因为不哭不闹,她就说我儿夭折!” “可惜我当时神志不清,只记得孩子浑身青紫,不声不响的躺在襁褓里。” 说到这里,秦丽像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当场淅淅沥沥的哭了起来。 众人有些懵,夭折了? 那她前几日来找丞相大人要女儿又是从哪论的? “我儿没有夭折!她只是当时气息太为微弱!她还活着,她还睁眼看了我呢!却被那新上任的稳婆给下了定论!” 秦丽抽噎中还不忘维持着身段,把自己各个角度的娇柔都展示了出来。 “真是可歌可泣呢!神志不清了还能分辨出孩子有没有睁眼?”清亮的女声响彻整个大堂。 大理寺卿双目一肃,就要呵斥,转眸就看见凤汐离一身郡主服的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女人。 没人通传,凤汐离就这么闯入了庭审现场,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大家都知道,这位虽是郡主,却明明白白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也许,有可能还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正儿八经的公主。 两位三朝元老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大理寺卿,稳如老狗的坐着,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好像凤汐离一直都在似得。 “离佑拜见房大人,拜见各位大人,方才失礼,多有得罪。”说着,凤汐离一撩裙摆,直直的跪了下去。 房明正眼角一抽抽,正主来了。 “离佑郡主,你方才的意思是说秦丽她在说谎?” 房明正一秒进入状态,凤汐离的冷眼让他恍然间觉得回到了一年前,见到了当初那个跟自己冷静陈情的姑娘。 眼下这景象,莫名的相似,只是当初那个小小庶女,如今已然变成派头十足的皇室中人了。 “大人明鉴,离佑原本在泽春城帮助百姓重建家园,突闻雅安城这边出现了我的母亲。” 凤汐离跪的笔直,一开口就把自己置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帮泽春百姓重建家园。 国事比家事重要,所以她晚到了一会也无可厚非。 她眼角余光环视一周,再度开口:“我印象里一直生活在相府,父亲只有丞相大人,母亲也只有丞相夫人。” “我十五岁及笄那年,父亲告知了我的身世,只说我不是相府的女儿,但他愿意永远做我的父亲,其他再未多说。” 说到凤林商,她的眼中明显柔和了许多。 “若说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那为何过去了十几年,到如今才来寻我?” “倘若她早前不知我的下落,如今又是如何得知的?” 凤汐离扭头看着台上坐着的房明正,眼中是委屈是可怜,还带着一些希冀。 “玉和,玉和,娘的乖女儿,娘把你弄丢了,娘被当时的那个贱女人骗了!她趁我昏睡过去,找了个死婴来糊弄我!” “其实分明就是她技术能力不够,自作主张,才让你的出生如此凶险。”秦丽说的头头是道,把那个稳婆说的十恶不赦大逆不道。 “你是说,那个稳婆骗你说孩子夭折了,但其实你十分确定孩子还活着是吗?”凤汐离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秦丽微微顿了一下,咬牙说道:“是,我分明看见你当时还眨着眼睛。” “那我又是如何出现在丞相府的?”她双手抓着秦丽的胳膊,激动的想要问清楚自己的身世。 “定是那个贱女人把你送到了相府,就为了不让我找到你。”她说的愤恨,咬牙切齿的模样却令人深思。 按照秦丽所说,应该是十七年前,那时候凤林商刚刚升任工部侍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官。 怎会好端端的收养别人家的女儿? 凤汐离眼中的温情一点点的退去,她握着秦丽的胳膊,仔细又清晰的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个稳婆,还在吗?” 说到血海的仇人,秦丽恍若失控般的叫嚷了起来,“我一直找不到她,若她还活着,就是化成灰我也认……” 一句话嗖的没了音,此时此刻的秦丽才发现,凤汐离身边一直跟着的这个人有多么的眼熟。 直到那个人抬起头,那眼神中熟悉的厌恶勾起了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丽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第156章 希望能寻得汐儿的生身母亲 干净冷冽的声音明明带着问候,但秦丽听在耳中却好似索命的无常在耳边低语。 她刹那间的惊恐被众人尽收眼底,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足以让人遐想。 “你!是你?”秦丽温婉的模样立刻变成夜叉,她猛然跳起,双手眼看就要掐上对方的脖颈。 “放肆!”房明正厉眼怒喝,中气十足的嗓音反倒吓了众人一跳。 秦丽被人拦下,脸上的憎恨不似作假。 “大人,民女有话要说。”原先站在凤汐离身后的人一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规规矩矩地给大理寺卿磕了一个头。 “说。”冷静淡漠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 “贱人!你竟然还活着?你害了我儿不够,还想来害我??”秦丽心下涌起惊慌,却只能死死压着。 不是说这个女的死了没找到吗?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房明正一个眼神扫下来,立即就有人把她拉开了几步,站在稍远的一侧。 秦丽挣脱不开,心中无措,口不择言的叫嚷起来,“我是玉和的娘亲,我是公主的亲生母亲,你们竟敢如此对我?” 两位老古董轻飘飘的瞥过来一眼,眉眼间尽是不耐。 确定这个女人是公主的生母?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秦丽身上,在没有明确她到底是不是公主生母的前提下,也不能对她太过于失礼。 “大人,民女名唤米江,丰水镇人士,二十年前是为镇中稳婆,口碑一直极好。” 殿下跪着的女人不动声色的开口,知礼守礼。 名唤米江的这位女子,看起来四十岁出头,头发却已经花白,略微佝偻的身子不难想象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艰辛。 之后的一炷香,米江沙哑平缓的嗓音叙述了一个久远的回忆。 当年,秦丽的确身怀六甲,生产在即,米江因在当地口碑能力都颇受好评,所以被早早预定一月后来为秦丽接生。 没想到,她提前一个月早产,等米江姗姗来迟之后就被她指责不负责任,大呼小叫的要换人接生,完全不顾腹中的孩子。 跪着的女人面色潮红,眼底的血丝逐渐蔓延,她瞪向不远处的秦丽。 再度缓缓开口:“当时丽夫人早产,情况颇为凶险,但好在丽夫人底子不错,若她配合我,顺利产女,问题不大。” “但是,我一接手,就发觉了不对。”她话音一转,声音低沉了下来。 “丽夫人明显是服用了催产药物,却说自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来不及询问详情,只得硬着头皮接生。” “好在小公主比较争气,虽然凶险了些,但总算平安降生。” 米江说到这里,抬眼往秦丽那边看去,目光中是一片的坦然。 催产药? 听到这里,众人都品出了不对,好端端的,服什么催产药? 除非,待产的日期对不上! 凤汐离即便已经知道了详情,却还是对秦丽的勇气佩服不已。 皇子的子嗣她也敢动手脚,关键她那时候还不是正经皇妃呢! 真……有魄力! “你胡说!明明是你来的晚了,见当时情况凶险,怕担责任,就胡说八道污蔑于我!”秦丽跳脚,差点脱离了钳制。 “捂了嘴!”房明正连眼神都懒得给,手一挥,那边就没了声。 “你继续。”他示意殿下的人接着说。 米江做了几次深呼吸,“小公主降生后,只哭了一声就没了反应,应是在母体中滞留了太长时间,嘴唇有青紫之色。” “丽夫人迷糊之中看见了小公主的模样,然后就跟疯了似得哭喊,说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房明正心中一凛,不久前还说的是稳婆说孩子夭折了,怎么这会又变成秦丽说的孩子夭折了? 到底是谁说的?到底夭折了没有? 算起来,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虽说不是皇子,但那也是相当重要的。 “那时候丽夫人十分癫狂,她几次抱着孩子都差点把人摔了,我只能把公主接过来,小公主虽然气息微弱,但我肯定她还活着。” “没想到,刚刚生产完的丽夫人再次把孩子夺去,颠倒黑白的大肆叫嚷,说我害死了公主,要把我送官。” 米江声音发冷,因为秦丽的污蔑,自己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她不得已背井离乡多年。 两人各说各话,房明正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大人,大人,我与女儿失散十几年,前些天才得到消息说我的玉和生活在丞相府。” 秦丽眼看众人沉思了起来,赶紧扬声高喊。 “我有证人,她能证明一切!”她迫不及待的喊着。 “什么证人?”房明正终于问了一句。 “丞相夫人能证明!”此话一出,着实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丞相凤林商做为旁听,正因为避嫌一声未吭。 但当他听见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自己夫人时,瞬间暴怒,大掌拍上椅子扶手,起身就怒喝了出来。 “大胆!我家夫人会为你做什么证?” 凤林商怒不可遏,念儿最近的确有些反常,但是汐儿的身世真相她知道的并不多,能做什么证? “相爷,汐儿不是府中的女儿,您不是一早就知道吗?既然她寻得了真正的父母,您又为何要阻拦呢?” 丞相夫人宁念乔不知何时站在了大殿外,平静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众人又是一阵尴尬,今日设置旁听确实不太合适。 “房大人。”宁念乔福了一礼,又淡定开口:“我先前跟秦丽巧遇,无意中得知她在寻一位后腰有十字刀疤的姑娘。” “又见她与汐儿的确有些相似,而且汐儿得知自己身世之时,我跟相爷就说过,不会阻碍她寻自己的生身父母的。” 凤汐离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处,她知道夫人不待见自己,但也绝对没想到夫人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构陷自己。 自己后腰上的伤疤别人不知,难道她还不清楚吗? 那分明是小时候因为天叙的调皮才受的伤,她以为自己年纪小没印象,但原主略沉闷的性子下却是超群的记忆力。 “只因她说的种种线索都指向汐儿,所以我就留了个心。”宁念乔说完,连个眼神都没给凤林商。 丞相大人脸色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反应太大,否则倒显得自己有些居心叵测。 凤汐离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言不语,眉眼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大人,我与相爷抚养凤汐离十几载,早已情同母女,若有机会,也真心希望能寻得汐儿的生身父母。” “如今,有一位疑似汐儿生母的女人,臣妇斗胆恳请大人滴血验亲,以证秦丽是否真是汐儿的生身母亲。” “呵!”凤汐离轻笑了一声,心中又酸又涩。 “滴血验亲?” 第157章 朕!不能来吗? 还真是狗血呢! 滴血验亲本就没什么科学道理,就是赌的一个概率,但是跟这些人们她也说不清。 但凡医学常识深厚一些的,大多都不会相信滴血验亲的可靠性。 “对,对,玉和还不知道吧?滴血验亲可以证实我们俩有无亲子关系,就是取一碗水,我们两人一人滴一滴血进去,两滴血相融就证明我们是母女。” 秦丽朝她大喊,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滴血验亲。 凤汐离面色清冷,没有接话。 房明正沉着问道:“离佑郡主,相爷夫人方才所说可是真实的?” 她终于抬头,看向宁念乔的方向,嘴角一扯,“是真的。” 宁念乔转眸,一双眼中满是鼓励欣慰,看的她想笑。 “郡主,滴血验亲你可愿意?”台上之人又问。 “愿意。”她朗声回道,脑海中的回忆一幕接一幕。 “来人,备水!”房明正头皮发麻,这可是在给陛下验血亲,哪一步出了差错他都承担不起。 秦丽得了自由,飞奔而来,急不可待的往碗里滴了一滴血,然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凤汐离。 她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碗边,垂眸盯着碗中的水。 这碗水若是没被加“料”,她就把碗吃了!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 随着指尖的血珠滴进碗内,秦丽不禁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睛看着两颗有些晕染开的血滴交错着混在了一起。 “女儿!玉和!我的女儿!”秦丽惊喜的呼喊声撞进所有人的心里。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玉和,女儿,娘找你找的好辛苦……”秦丽说着就一把把凤汐离抱住了,眼泪哗哗的。 凤林商脸色铁青,念儿什么意思?她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宁念乔虽然温和的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确定是我的母亲?” 凤汐离冷眼看着面前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咬牙忍了又忍才没把人甩开。 “是的,是的,乖女儿,滴血验亲一直以来都被奉为圭臬,不会错的。”秦丽掩饰不住的狂喜尽入她的眼底。 “是吗?”米江不屑的冷哼一声,伸手端来了那碗已经相融成淡红色的清水。 秦丽眼角一跳,刚要开口就被她截了话头,“你敢再试试吗?” “试什么?刚刚才验过,你想干什么?”秦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突然拔高的声音让人心生疑惑。 “十七年前,你造谣因我的技艺不精,害了你腹中胎儿的性命,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死婴,硬是安在我的头上。” “你不知道吧?你的孩子为何生下来不哭不闹吗?”米江故意停了下来,秦丽蓦地瞪圆了眼。 “那是因为那个孩子口中堵了异物,连呼吸都不能,自然也不会哭闹。” 平地惊雷一声起,秦丽是真的愣住了。 口中堵了异物? 孩子生下来不是都会哇哇的哭吗? “可惜你就看了那么一眼,就给孩子判了死刑,” “你,你胡说,我的女儿好好地,好好的在这呢!”她说着说着,瞳孔猛然一缩,但还是紧紧的拉着凤汐离的手。 米江见状,不再废话,咬破手指,把自己的血也滴进了碗中。 “不!你干什么!!”秦丽下意识喊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抢夺那已经相融成淡淡血水的瓷碗。 “房大人!”米江侧身躲过秦丽伸长的手臂,把又滴血进去的瓷碗举到了房明正面前。 第三滴血明显已经落进碗内,正在向四面八方扩散,相融的叫一个彻底。 房明正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询问的目光看向米江。 “大人,碗中清水加了东西,所有人的血滴进去都会相融。” 得到解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可是陛下的子嗣啊!她敢混淆视听? “不,我,我没有!” “来人,拿碗来,再挑一担水!”房明正一拍桌案,竟直接从台上走了下来。 接下来的发展让秦丽面如死灰,她被押着再次取了血,这次,两滴血各居一处,边缘清晰,略微晃动时才会洇散出一些血色。 “大胆妖妇!”房明正呵斥出声,就要喊人拿下她。 “你们敢!我好歹也是玉和公主的母亲,即便她不是我的玉和,但我也是给陛下生下了子嗣的人!” 闻言,来羁押她的人僵住了,这女人说的也没错啊! “他们是不敢,那我呢?”熟悉轻嗤骤然响起。 所有人再度愣住了,这嗓音,是陛下? 整个庭审大堂落针可闻,启招帝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幽暗,精神看着还不错,此时正定定地睨着秦丽。 他走到大堂中央,满身的戾气,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一次邂逅竟以这种方式被扒出来。 他黑着脸环视四周,故意说道:“他们不敢,你觉得我敢吗??” “我”字一出口,瞬间就把众人的魂给定住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坐着不动,仔细认真的研究着面前的地板。 宁念乔眉头一皱就要开口,被旁边的凤林商眼疾手快的拉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一呆,心口怦怦直跳,这女人竟不认得陛下。 秦丽盯着来人,敏锐的发觉这人貌似不是一般人,就这么闯了进来,但却没一人吱声。 她犹豫着不敢开口,但又有些受不了他给予的压迫。 他眉眼好像在哪里见过,身上衣衫很是一般,但投射过来的目光却带着明晃晃的鄙夷。 这个发现惹恼了她,她可是跟陛下有过过去的人,怎么谁谁都能指责自己两句? “你又是谁?这里可是大理寺!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来看热闹的地方吗?” 她不信邪,指着启招帝的鼻子嫌弃的很。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从四周传来,但还是没一人敢插话。 秦丽就是再迟钝也猛然间察觉到此时的不对劲。 这人究竟是谁?连大理寺卿都垂首着……哆哆嗦嗦? 她惊讶的发现周围的人都跟哑巴了似的,眼前的这人严肃中透着威严,眼神中的鄙夷像在看一只蝼蚁。 她心中骤然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难道? 她双眸不可自控的渐渐睁大。 怎么可能? 不是说他正昏睡着吗?没有解药的话是绝不可能清醒的吗? 启招帝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转眼间就跟被戳破的皮囊似的,只剩下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我不能来?”启招帝阴恻恻的笑道。 “房爱卿,你说……”他语气嗖的转冷,“朕!不能来吗?!” 第158章 玉和公主是陛下的血脉吗? 帝王的叱问让所有人头皮发紧,房明正面色微苦,上前了两步,撩起衣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上离国内不曾有您去不得的地方。” 房大人一跪,场上所有人都起了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全部跪了下去。 整个庭审现场转眼就只剩启招帝和秦丽两人还站着。 连那两个老古董都颤颤巍巍的跪下了,要是放在平时,启招帝早就扶住了。 可眼下,他睥睨着面前这个蠢笨的女人,被这种人泼脏水,还真的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头一回如此恶心。 “听了许久,朕还不知道,早些年竟跟你有过花前月下?” “你可知,欺君之罪有何后果?” 话音刚落,秦丽顿时腿一软就瘫了下去,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终于,此刻的大堂,只剩启招帝一人还站着了。 “众爱卿平身吧,朕只是来旁个听,房爱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他随意的抬了抬手,然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房明正旁边。 有了陛下坐镇,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造次了,后续审问异常的顺利。 从秦丽不认得启招帝这点就能发现,这个女人满嘴谎话,除了手里的那个皇家玉牒外,八成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本该昏睡不醒的人突然出现,秦丽就知道暴露了,所性也不装了。 问什么答什么,爽快的让人震惊。 原来,秦丽的确没见过启招帝,十几年前跟厉王景航互诉衷肠的女子是她的嫡姐秦黎,而她只是秦黎身边的一个侍女丫鬟。 她的身份见不得光,是父亲养在外面的私生女,父亲虽然对她不错,但总归不能走在阳光下。 她从五六岁开始就跟在秦黎身边,每当有师傅教习功课的时候,她都跟在一旁,耳濡目染的多了也渐渐地有了一些气质。 她有意的哄着秦黎,费心费力的当一个贴心伶俐的小丫鬟。 一直到那年厉王微服私访下了江南,才子佳人一相遇,便胜却人间无数。 当年厉王年少轻狂,轻易的就动了心,两人互诉衷肠,你侬我侬。 不出意外的,雅安城出了事,先皇突然病重,急召厉王回宫。 不得已,厉王只说家中有急事,忙完就来接她。 于是两个小鸳鸯被迫分离,然后是秦黎发现有孕,传信到雅安城,厉王忙碌之余只派了人来照应。 先皇病倒,发诏让厉王监国,厉王也顾不上远在丰水镇待产的心上人,只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就把人接进宫里,好好补偿一番。 谁成想,宫里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先皇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又逢边境骚乱,他忙的是头晕眼花,脚不沾地。 等他突然之间想起丰水镇的心上人时,已是一年以后了。 “嫡姐未婚生子,被父母赶出了家门,只有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秦丽满脸的无所谓,回忆起来滔滔不绝。 “我骗嫡姐说你抛弃了他,对腹中的孩子不管不问,日日在她耳边说你坏话,结果,她就信以为真了。” 秦丽回想到这里,轻蔑的看过来,“你派来的人都被我拦下了,我隐约发觉你应该是个官家的世子少爷。” “想着若是能取代嫡姐,应该也不难,我跟嫡姐七八分相像,倘若过个一两年再去与你相认,你应该也察觉不到什么。” 启招帝轻阖着双眼,食指无意识的点着,像是在听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 房明正见启招帝一声不吭,只得开口询问:“稳婆说的催产药是何意?” 秦丽冷嗖嗖的笑了,“我给嫡姐喝的,骗她说是你给的保胎药。” 启招帝猛然间睁开眼,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凛冽的寒意。 这个该死的女人! “朕隔年去寻,为何她家人说她失踪了?” 秦丽嘲讽的笑了,“父亲嫌弃嫡姐未婚有孕,把她扔到了一个庄子上就不再过问了,反正他府中还有其他女儿。” 启招帝闭上了双眼,脑海中那位女子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那声声“公子”却依然清晰真切。 “你嫡姐污蔑稳婆的事又怎么说?”房明正公事公办的问道。 “嫡姐日日听我的挑拨怂恿,精神早已崩溃,只有跟我在一起时,她才能稍微像正常人。” “我只是委婉的透露稳婆是你给安排的人之后,嫡姐就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你在嫡姐那里已经是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了,她不会原谅你的。” 秦丽的声音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手脚冰凉,当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吧? 这是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和手段? 这已经不是单单一句“可怕”就可以形容的。 启招帝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一个闪身逼近,下一瞬,手掌掐住了秦丽的脖颈。 “她现在人呢?”他暴喝,身上卷起阵阵的杀伐之气。 “哈哈哈,都十几年了,你还真奢望她能活着吗?她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了!” 秦丽笑的肆意,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她不死,我又如何取代之?” 启招帝心中头一次生出了绝望,他掌心收紧,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变得黑紫,心中莫名的痛快。 两人的对峙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两个老古董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是没胆量去捋虎须。 “陛下,何必脏了您的手。”凤汐离突兀的声音响在耳畔,眨眼间就把他沸腾的怒意平息了下去。 是啊,这种女人,远远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 启招帝随即一把甩开,嫌恶的掸着手指,浑身的低气压让凤汐离只能默默地找了个帕子递过去。 秦丽如同灵魂出窍般坐倒在地上,一会叹口气,一会又低低笑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十分诡异。 “来人!审完后押入天囹!”启招帝拂袖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再待下去,他可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一掌劈死这个女人。 天囹可不是一般的罪犯能享受的,这个女人后面的日子绝对生不如死。 启招帝走后,房明正抹了抹额头,今日这场审问就跟做梦似得,这女人的滴血验亲差点就成功了。 不对,这女人不是玉和公主的生母,两人之间的滴血认亲并不作数,那玉和公主是陛下的血脉吗? 离佑郡主又真的是玉和公主吗? 第159章 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秦丽被押入天囹水牢,启招帝紧接着派了一队人马前往丰水镇调查。 然而隔日一早的朝堂上,启招帝黑沉着脸不言不语。 昨夜,刚被押解到天囹的秦丽不到一个时辰就突然暴毙而亡。 赤裸裸的杀人灭口,十足的挑衅。 凤汐离被启招帝留在宫中,没人知道两人私下里讨论了些什么。 只知道今早启招帝开了龙脉,此等大手笔绝对可以载入上离国的史册了。 秦丽水牢中死的蹊跷,经仵作验尸,得出结论是被人提前下了毒,到了时辰就毒发身亡,根本找不到源头。 这其中,丞相夫人也被看管了起来,毕竟,滴血验亲是她提出来的。 不管她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还是另有所图,丞相大人竭力力保,凤汐离得知后,也顺水推舟不再深究了。 启招帝大病初愈,将近半个月未理朝政,但好在之前御下有方,半个月也并未积攒多少大事。 不过,这次遇险,倒是揪出了宫里暗藏的一只老鼠。 “把人带上来。”他斜斜的倚在龙椅上,波澜不惊的眼神低垂着,实则则默默地注视着下面众人的反应。 当侍卫长押着一人走进大殿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有一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又迅速消失,甚至那下意识退后的小半步也被他缓缓的掩饰了过去。 龙椅上的启招帝嘴角微微上扬,支着下颌的手蹭了蹭自己的指腹。 “莫爱卿,你说你是把那人供出来,还是自己一人担了?” 启招帝凉凉的问道,“朕自问,并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有何缘由对朕下手?” “臣,无话可说。”跪着的莫岭一脸的淡漠。 既然不是自己的缘由,那就是为别人做的,莫岭是朝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老臣,且身居太医院院正,为两朝元老绰绰有余。 一般的病症根本用不着他出面,他若安分守己,在宫里完全可以安度晚年,如今却晚年不保,实为可惜。 “念你只是用药使朕昏睡,并未真的下毒迫害,朕特许你暂留宫中,革除一切职务,何时想通了何时出宫。” 言下之意则是将他软禁宫中,禁止任何人接触。 莫岭当即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旁边的一众大臣皆是默不作声,身为御医,却对陛下下药,陛下竟然只下令软禁? 侍卫长又默默押着莫岭下去了,整个大殿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近日,关于朕的玉和公主闹得是沸沸扬扬,众爱卿既然好奇,那就正式介绍一下,玉和公主,也就是离佑郡主凤汐离。” 启招帝朝身边的福德使了个眼色,福德深吸一口气,细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宣离佑郡主觐见!” 凤汐离一袭淡紫色纱衣,一束秀发轻轻挽起,斜插着一只玉簪,领口的金丝龙纹闪着荧光,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系着软烟罗的腰带,走动间一只环佩铃铛响起一阵阵悦耳的“叮铃”声。 距离上一次她正式露面还是褚国使臣来访的那日,如今也没过多久,但凤汐离的气质已天差地别。 她目不斜视的走到殿前,以郡主的身份行了跪拜礼。 启招帝心口一跳,立马坐正了。 这个臭丫头! 他眼神不爽,咬牙说道:“离佑平身,赐座。” 众人没注意到启招帝的小心思,心中都在暗戳戳的思考。 昨日大理寺的审理早已传遍雅安城,那个女人不是跟离佑郡主并无母女关系吗? 公主生母据说已经去世,无从查证,怎么郡主又成公主了? “陛下,据微臣所知,玉和公主的生母已去世多年,郡主的身份还有待商榷。” 有位大臣上前一步谏言,皇室的血脉怎么让人如此混淆? “陛下,臣附议。”又有大臣高喊出声,上离国的公主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吗? 还有一些人虽然没有发话,但也不住的点头,表情深以为然。 龙椅上的人轻哼了一声,有些人不说话还真怕自己被当成哑巴了。 “众爱卿是觉得,公主生母不在了,生父也不在了?”上方飘下来一句凉凉的的问话,刚刚附议的大臣瞬间就腿抖了一下。 是啊!陛下的血脉还有陛下自己可以验证的啊! “陛下,微臣,微臣……”两张煞白的脸弓着腰抹汗,结结巴巴的“微臣”了半天也没“微”出个什么东西。 “滴血验亲这个手法不够可靠,为了让众爱卿心悦诚服,朕一早特地把龙脉请了出来,我朝的血脉石……” 龙椅上的人说到“血脉石”特意停了下来,十分好心情的看着那两只“出头鸟”乍然间变了脸色。 他微笑着继续,“是最有话语权的,既然众爱卿有疑问,那就都移步至龙脉处做个见证吧!” 说罢,启招帝起身率先朝外走去,后面跟着“叮铃铃”响的离佑郡主。 龙旋宫坐落在皇宫东南方位,平日里只有盛大的节日才会打开殿门,而今日众人能驻足这里,却只是为了验证陛下的一丝血脉。 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此时也没人敢抱怨。 这显然是启招帝在替凤汐离立威,这位公主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且无人能及。 启招帝领着众臣三拜九叩之后,恭顺的请出了一尊龙头。 上离每任帝王都设有一个白玉龙首,龙首的两只眼睛则分别代表了帝后两人。 启招帝还未设立皇后,所以他的所属龙首,只有一只龙眼被点了睛,整体呈红色,而另一只龙眼则还是乳白色。 只要确立了皇后,本人只需在龙眼上滴几滴血,不出三日,龙眼就会变红,且永不褪色。 而只要是两人的血亲,再次滴血上去,龙眼就会亮起光芒,以证实滴血之人跟两人有着亲缘关系。 这也使得上离国是四国五州里拥有灵山湖泊最多的国家。 凤汐离看着面前的白玉龙首,这个皇帝侄儿挺能豁出去的,自己只是跟他提议,能否用一下“玉和公主”的名号。 没想到他一拍桌子就同意了,还说这次一定要让众人心服口服。 也是可怜了真正的玉和公主,生来就是天生的聋哑,就算是活在皇室里,也是会被欺负至死的。 还不如好好的跟着米江阿婆,至少阿婆是真心疼爱她的。 恍惚了一瞬,再一抬头,面前就多了一根银针。 她看了看启招帝,他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于是乎,凤汐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扎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在了那只红色的龙眼上。 下一瞬,刺眼的白光四散开来,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瞬间就失去了视觉。 须臾之后,启招帝静静地站在凤汐离身后,两人周身的气息十足的相似,同出一脉显而易见了。 “臣等,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160章 把他送上死路? 于是,启招帝一句“难怪朕初见离佑就觉得异常亲切,看来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就把郡主升为了公主。 又借口“玉和”这两个字早年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就还沿用“离佑”这两个给凤汐离。 如今“离佑郡主”转眼就变成了“离佑公主”,身份水涨船高。 这一次正式的昭告天下,又因这个“公主”是陛下的第一个子女,所以,启招帝大赦天下三日,普天同庆。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外面鞭炮齐飞锣鼓喧扬,而在一个小巷深处的老旧宅院里,则阴气森森,气氛压抑。 爬满干枯藤条的破旧屋子里,坐着面色阴沉的三人。 “宁夫人,凤汐离怎会摇身一变真的成了皇室中人?你不是说她只是被寄放在你家的孤女吗?” 不大的屋里站着三个女人,一个披着一件藏青色的丝绸披风,上了些年纪的脸庞不见老态,却透着一些经过岁月打磨过的成熟韵味。 她蹙眉看着对面的女人,不满的语气带有明显的质问。 被唤“宁夫人”的女人冷眼睇了她一眼,“我记得我之前说过,凤汐离的身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是你自认为她就是一个孤女。” 两人目光相对,眼中哔哩啪啦的闪着火花,这时旁边响起一声弱弱的呼唤:“莲夫人,宁夫人。” “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想莫岭那个老头能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合理的揽过去。” 这个声音听着明显十分年轻,她没有气急败坏的质问谁,也没有怨天尤人的怪这个怪那个,但是她眼中的冰冷实实在在。 说起莫岭这个年龄都可以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的人时,她的嗓音中没有一点怜惜,仿佛那就是一个无恶不赦的大恶人。 “莲夫人,莫岭你接触过,只要他不把秦丽真正的死因说出来,我们就都没事。” 莲夫人目光一闪,她不确定莫岭会不会在秦丽身上留一手,但是他能让秦丽愿意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倒真是有点本事的。 “以莫岭的手法,竟然还能被发现,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宁夫人低低的问道。 莲夫人左右瞄了两眼,“那日启招帝突然出现在大理寺,我就觉得奇怪,等所有人走后,我藏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一人鬼鬼祟祟的离开。” “是谁?”两个声音一同问了出来。 “我看着像是那个质子身边的侍卫,叫什么我没印象。” “融融,你在外面方便走动,你注意一下那个人身边,是不是经常跟着一个左耳垂上有颗痣的人。” 叫“融融”的女子眼底掠过一丝狠意,若她猜的没错,耳垂上有痣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元日的人。 “我见过他,他是沐蓝寻的贴身侍卫,名唤元日,只要沐蓝寻露面,身边必然跟着他。” 一想到沐蓝寻跟凤汐离之间的亲昵,她就恨不得把那两人千刀万剐。 “沐蓝寻……”莲夫人沉吟,最近这个名字听到的频率有些高。 宁夫人冷笑一声,“呵,沐蓝寻住着紫香王府,还真以为自己是王爷了!” 莲夫人没理会某人的自言自语,兀自问道:“那就是说是沐蓝寻发现了莫岭的动作,又瞒着他把启招帝救醒,然后领着人跑到大理寺来揭穿秦丽?” 问完话,她就立刻想起来了,那个少年她知道,六年前褚国送来的质子。 当时就是一个孩子,这些年也没听到陛下有关注过他,他是怎么能接近陛下身边的? 莫岭既已接下的解毒重任,那就断不会再让他人靠近陛下的。 她有些震惊的看着两人,“那可是陛下,又是非常时期,他如何能接近陛下?” “因为凤汐离。”宁夫人稍微一想就摸到了头绪。 “陛下爱屋及乌,因着凤汐离的原因,对那个小质子也异常的和善。” 三人莫名的沉默了下来,原本是想让秦丽认凤汐离为“玉和公主”,等民众认可了“公主”真的出现了之后,她们再找人揭穿她们。 这样一来,离佑郡主名声受损,世人都会以为“郡主”不满现状,想往更高处赌一赌。 毕竟,启招帝是真的很宠这个她,即便最后真的被揭穿,以她受宠的程度,也有可能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但总归是个不良的影响,只要这两人过得不开心不顺遂,她们几人就开心爽快。 可没想到,最后竟真的让那个丫头坐实了“玉和公主”的身份,启招帝竟然拉出了龙脉,众目睽睽之下经由血脉石认证。 就算凤汐离是猫狗变得,那也是皇室的血脉。 真的是太狠了,就为这么点事把历朝历代的龙脉都给推了出来! 陛下就不怕列祖列宗爬起来骂他吗? 但宁夫人知道,凤汐离绝不是启招帝的女儿,凤相曾经明确的跟她说过。 那个丫头在皇室的血脉不低,但绝对不是出自启招帝这一脉。 “那现今我们倒是给她做了嫁衣?让她将错就错当了真正的公主?”莲夫人气的面色青黑,连眼角细纹多了两道都不在乎了。 “既然本人动不了,那她身边的人我们倒是可以去拜访拜访。”年轻女子融融不甚在意的笑笑。 眼神落在了宁夫人身上,这位也是心狠之人,连扎娃娃的事都敢做了,算是她们三人中第一个付诸于行动的人了。 至于那个莲夫人,她暂时还猜不到这位娘娘因何如此憎恨凤汐离。 按理说,她在深宫,跟凤汐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她的恨意绝对不比自己和宁夫人的少。 “宁夫人,凤汐离身边的人现在就剩凤相和那个小质子了。”融融开口道。 这个女人舍得吗? “哼!我儿死的冤,他既然能做到不闻不问,那我还为他忧心什么?” 她讥笑着,眼中闪着疯狂的光,瘦削的脸颊看着十分瘆人。 对面的莲夫人有些不解,“那是你同床共枕十几载的夫君,你就为了自己儿子,就要把他送上死路?” 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那时候两人举案齐眉,如胶似漆,每天都是快乐似神仙。 但却被那个女人生生打断! 她夺走了夫君的全部注意,甚至怂恿夫君娶她为平妻! 她如何能接受?不! 她绝不接受! 夫君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第161章 这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莲夫人心中寒冰肆虐,谁敢跟她抢夫君,她就灭了谁! 她愤恨的目光扫向对面的女人,这女人就因为死了儿子就对自己夫君不管不顾,简直不可思议! 儿子没了再生即可,夫君没了就真的没了,她竟然真的舍得把自己夫君拖下水?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宁夫人瞪着对面的人,“没有儿子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的儿是天底下最优秀最耀眼的儿子,岂是一般凡夫俗子能比拟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互相瞪视着,对对方的心思完全理解不了。 但是却不影响她们有共同厌恶的人。 融融白眼一翻,这两人还真的是拥有的不去珍惜,非要去纠缠已经失去的,这不是生生找虐吗? 但是随后一想,自己好像也是如此,不甘心失去,满心的痛苦绝望只想找个人来陪。 她自嘲一笑,“夫人们,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后面该怎么办吧!” “以莫岭以往的功劳,短时间内死不了,陛下留着他就是想把他身后的大鱼引出来,所以,我们绝不能派人联系他,都记住了?” 莲夫人一脸慎重,说的也不无道理。 之后,三个女人交头接耳的半晌,然后互换了衣服,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最后一丝阳光从墙角隐没,整个院落更显阴森,墙面上的蜿蜒的枯藤像是地底伸出的罪恶触手即将遮天蔽日。 “主子,这三人……” “你跟着罗玉融,我去会会那个宁夫人,至于宫里的那位,还不着急。” 墙角处走出两人,正是刚刚被论及的沐蓝寻二人。 汐儿冒险换来的三枚免死金牌,凤相得了一枚就算了,但是另一枚给了那个女人,真真是太不值了。 宫中御书房,离佑公主正端坐一旁,启招帝则一脸讪讪,凤汐离这个大长公主总算跟公主挨上边了。 “陛下,玉和公主,您真的不去见见吗?”她幽幽的开口,那个姑娘着实可怜,出生时太过凶险,险些没了命。 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亲生母亲香消玉殒,亲生父亲见不到,而自己则又聋又哑,这开局,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启招帝沉默,不是他不想见,这个女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都跟着米江生活,他并不想去打乱那两人的平静。 “不见了吧,见了怕是以后会日日惦念……朕已派人去丰水镇把秦黎的陵墓修缮一番,就让玉和的玉牌陪着她吧。” “至于玉和和米江,朕给了她们一个新的身份,这一生她定会衣食无忧的。” 启招帝喃喃的低语着,出神的望着窗边泄进来的一抹夕阳,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凤汐离摇头一叹,不见也好,相见不如怀念,玉和没有背景强大的母族,而且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的。 “陛下圣明。”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薄纸。 “您可以留着这个。”她双手恭顺的递了过去。 薄纸展开,是一张画像。 入目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弯弯的月牙眉,清澈明媚的眼神,鼻子尖尖小小的,圆圆的脸上扬着一对深深的酒窝。 小姑娘笑的香甜,启招帝看见的第一眼,脑海中就闪现出了一张跟画中人七八分相像的脸庞。 “一诗一故事,一语一相思。”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耳边突然响起脉脉的低吟,那张记忆里的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 启招帝心潮澎湃,抓着画纸的手蓦然收紧,“这是……” 他看着画纸右下角写着两字:雅雅。 “我在丰水镇见过她,有些害羞,也有些胆小,但是笑起来真的很漂亮,米阿婆对她真的很好。” 凤汐离笑的温柔,看着“雅雅”二字,接着说道:“趁着印象深刻,我在回程路上就赶紧画了出来,想着陛下要是不见她,这幅画像就给您做个念想。” “原来,我们的玉和……唤作雅雅。”某人沉吟,再次陷入了回忆。 凤汐离也不打扰,安静的坐着,默默地盘算着此次的事件。 莫岭这个人究竟是哪边的人? 自己被他诊治过,印象里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头,对治病救人很是上心,这次怎么会给启招帝下迷药呢?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除非是有很重要的人或者很重要的事…… 她的指尖在桌上无意识的画着圈,眼角却捕捉到旁边有什么东西在闪。 侧头一看,福德公公满脸大汗的在门口踱步,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样子憋了挺久了。 福德在门外晃了有一会了,但陛下适才吩咐过任何事都不得来扰,他是真不敢贸然进去打断。 但是外面那位就那么直挺挺的等着,那可是有孕在身的云妃,现今正是三个月的静养期,前段时间还被陛下小心的呵护着保胎。 虽然身子还未显怀,但也不能……福德乱七八糟的想着,离佑公主跟未出生的皇子哪个重要? 他正想掐指一算,一抬眼就看见凤汐离歪着头瞅着自己。 公主! 老奴的好公主啊!! 终于看见老奴了! 凤汐离好笑的看着福德公公眼中蓦然一亮,然后就两眼巴巴的看着启招帝。 她咧了咧嘴,上前把展开的画像折下去了一半,“陛下,画像您可以装裱起来,有您的庇佑,她定能风风光光潇洒一生的。” 启招帝一怔,笑骂道:“油嘴滑舌。” “不敢不敢,离佑告退。”她耸了耸肩,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启招帝本想再问问她,边境几城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转眼却瞥见自己的贴身总管一脸解脱的走了进来。 “陛下,云妃娘娘在外等着,说要给您送羹汤。”福德快步进门,赶紧开口。 “嗯,让她进来吧。”启招帝语气淡淡。 出了门的凤汐离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外候着的云妃娘娘,金簪玉面,窈窕身段,一袭淡紫色披风随风摇摆,立在那里犹如一抹凛冽的苍兰。 这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福身施礼,还没起身,云妃娘娘拈着披风就刮了进去,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隐约中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冷哼。 ?? 自己得罪过她? 第162章 抱上启招帝的大腿 奇了怪了。 她又不是启招帝的妃子,争不了宠,也不是皇子,夺不了储,那个云妃为何敌视自己? 不过,她长得像谁来着? 她一路攒眉苦思,想的脑仁疼也没想起来到底像谁。 “公主,我们回府吗?”夏凤走上前,把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了上去。 “嗯,回去。” 郡主府还没住热乎,就又要变成公主府了。 凤汐离仰头看着雪月王府几个大字,不禁咋舌。 唉!她就是个游子,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这次她突然回来,完全没来得及通知沐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莫岭的不对的?又是怎么把启招帝给弄醒的? “沐沐呢?”进了府门,她回身问道。 夏凤眼底眸光一闪,主子在相府,但有交代不要告诉凤汐离。 “主子跟元日去了大理寺。”沐蓝寻的确去了大理寺,只是一早就回来了。 去了大理寺? 她拧了拧眉,心中顿时失落了一阵。 “好吧,既然他忙就忙去吧!”她摆摆手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来香!我要沐浴。” “是,公主。” …… 公主什么的,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躺在一个大浴桶里的凤汐离双臂撑在浴桶的边缘,双腿浮到水面上,模拟着仰泳的姿态,双腿啪啪啪的拍打着水面。 太舒服啦! 边境的风沙大,水资源都比较珍贵,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奢侈过了。 怡然自得的泡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晕晕乎乎的出浴了。 一堆丫鬟婆子被她关在门外,连来香都被她推了出去,之前她就特意交代了,谁都不见,谁也别来。 换好寝衣,她拿着干净的帕子一遍遍的擦着头发,脑中思虑着她的火锅店。 十一城她已经进驻了六城,总计开张了八家店面,势头有点猛,她觉着得缓缓了,赚钱是个持久的事情,先把这八家店做稳再说。 也不知道钟姐和王哥他俩能不能忙的过来?要不要再给他俩找几个帮手? 毕竟他俩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呢。 嗯,失策了,还是有必要再挑几个人的。 不过,找什么人合适呢? 她一会皱眉一会抿嘴,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得飞快。 “咚咚咚。”窗户被敲响,打断了她刻意忽略的某种情绪。 半晌过后,她没有动,窗外的响声也消失了。 她咬着唇,努力的想把眼中的热意压下去。 “咚咚咚。”又是三声响,窗缝里被塞进来了一张纸条。 这一幕,还挺熟悉的。 她忍不住把纸条抽走,垂眸看去。 汐儿,我在外面。 心跳不受控制的“怦怦怦”响起,不只是眼眶,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也热了起来。 他来了,月黑风高夜了,他终于忙完了? 门被打开,不甚明亮的院中站着一人,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这边,直直的撞进门后她还泛着热意的眼底。 清冷的月光一阵一阵的洒在他身上。 今夜风大,明明灭灭的身影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一幕的离自己越来越近。 沐蓝寻眼眸火热,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在昨夜就夜探皇宫。 将近半年未见,凤汐离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点?” 她仰着脖子,之前两人互换眼神时好像没这么吃力? “好像也变壮了……”她拿指尖戳了戳近在眼前的胸膛,软软的,带着滚滚的热意。 落下来的视线恨不得把她的头顶灼出一个洞,她不自觉的蜷起手指,有些不敢抬头。 “汐儿,想我吗?”面前的人明显弓了弓腰,缱绻的轻音吹拂在耳畔。 心脏漏跳了一拍,凤汐离脑中“嗡”的一声响,下一瞬,下巴被钳住。 “想我吗?”她被迫看着他,眼中全是他的倒影。 “想……”无意识的呢喃出声,只觉得脑袋十分缺氧。 潋滟的眸光瞬间消失,沐蓝寻紧紧地闭上双眸,双手一个使劲,两人就这么隐没在门里。 自从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两人第一次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沐蓝寻牢牢的拥着她,像抱孩子一样把人抱在怀里,“不生我气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凤汐离再次昏昏欲睡,她悄悄掐着自己的手心,娇嗔道:“本来也没生气。”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大理寺,就跟春耕多交代了一些事。”他淡淡的解释道。 凤汐离静静地听着,知道他没说完。 “我查到一些事情……”他顿了顿,垂下了眼睑,下巴抵上了她的头顶。 “丞相夫人对你,很不友好,你要有一些心理准备。” 听他说的委婉,她也叹了口气,“为了天叙,为了丞相大人,别太……” “呵,她不该动你,但是她也利用了启招帝,这点若是被发现,丞相也保不了她。” “还有,宫里有位娘娘,也参与了,我感觉这事跟之前的萧则脱不了干系,还有……” 萧则? “对了!云妃!”她猛然抬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今日见完陛下回来的时候,我在殿外见到了云妃,她的眼睛跟萧则一模一样!” 沐蓝寻眉间一凛,这个云妃据说是五年前才进宫的,入宫时就已经二十六岁了,是后宫里妃子年纪最大的一个。 曾经也盛宠了一段时间,存在感一直挺低的,没想到,眼下竟然有了身孕? 宫里对外宣称是三个月,算算时间那时候差不多正是萧则身死的时间点。 两人似是想到了一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云妃是萧则的母亲?她当年,殉情是假死?”凤汐离捂着嘴,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沐蓝寻则慎重的点了点头,“这就不难解释萧则之前怎会莫名的自燃,那女人对诈死的手法,八成已经研究的妒火纯青了。” “我记得,云妃还是侯爷夫人的时候,叫左莲。”她蹙眉搜寻着记忆。 某人目光一闪,左莲! 是那个“莲夫人”! 他顿时茅塞顿开,“汐儿,云妃若真是左莲,那她就牵扯到了十几年前的事,也许,你母亲的事她是唯一清楚的人了。” 凤汐离悚然一惊,没错! 她对自己的敌意不光是因为退婚萧则,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母亲的事! 这个女人! 她有什么资格怨恨? 她的夫君见色起意,强行求娶,最后不得善终,她又凭什么怨恨别人? 她不去追究罪魁祸首,却冷眼旁观自己娘亲无辜受害,完全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后又忍心抛弃年幼的稚子,殉情诈死,实则不配为母。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她是觉得现在又抱上启招帝的大腿了吗? 第163章 还能有意外收获 太可笑了! 她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凤汐离目光沉沉,原本还想等这边玉和公主的事情解决后,她就继续边境那边的创业之旅。 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汐儿?”沐蓝寻发觉怀中的人在发抖,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阿寻……”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急,这件事得慢慢来,左莲是不会轻易吐露真相的,我们得计划好。” 他嗓音沉稳,轻抚的手臂渐渐变成了轻拍,片刻后,清浅的呼吸声从胸口处溢出。 某人又睡着了。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舍得把人放开,粗粗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揽着人就躺上了窗边的摇椅。 每次见面,汐儿没一会就能睡着,他疑惑,两人不见面的时候,她都不睡觉吗? 雅安城也越来越温暖了,睡在窗边也没有丝毫的凉意了。 “主子。”窗下的一声轻唤让沐蓝寻瞬间睁开了眼。 他拧了拧眉,半边身子都麻了,怀里的人却睡得沉静,晨光中的脸蛋竟透出一些岁月静好来。 他隐去嘴角的一抹笑,缓了一会就小心的把人放到了床上。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没什么事能难住他。 房门打开,元日躬身,“主子,有发现。” 沐蓝寻眼神一凝,“先离开。” 丞相府里,凤林商麻木的盯着这扇紧闭着的房门,准备敲门的手臂终是垂了下去。 想起昨晚他对沐蓝寻的突然造访正心生不解时,却得知他是来拜访自家夫人后,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好在他只待了片刻,然后临走前递给了自己一封信,眼光中是异常的冷漠。 信中清楚明白的写着他的夫人,不仅制作了有诅咒意味的娃娃,还跟对启招帝下迷药的那些人颇有联系。 他惊慌之余反复看了三四遍,浑身冰冷,宁念乔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大度慈爱,陷入了自己的偏狭的痛苦里不可自拔。 而他到此时才发现,那句“我为儿子骄傲”究竟有多讽刺。 宁念乔根本不接受凤天叙的死,她不管不顾的恨上了无辜的凤汐离,甚至为了陷害她,捏造了汐儿身上伤痕的由来。 启招帝在位十几年,兢兢业业,也算的上是一代明君,而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昏睡,看着沐蓝寻深陷牢狱却无动于衷。 “念儿,为了天叙,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了吗?”他站在门口沉痛的自言自语。 轻轻……我对不起你…… “蓝一!”走出院落,他压低声音轻喝。 黑影闪现,蓝一静默在一侧,等候差遣。 “从今日开始,你跟着夫人,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说了些什么,都报备给我。” 那些人八成还有后招,他不能突然限制了她的活动,但也得有所防备,不能让宁念乔越陷越深了。 “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他意有所指。 “是!” 连年宫。 启招帝刚刚放下筷子,福德公公就在门口禀告:“陛下,刑部尚书求见。” 云妃听闻后,立刻端来一盏茶,“陛下刚醒,还需保重龙体,切莫太过辛劳。” “嗯,你还怀着皇儿,也多注意,身边多跟些人,有什么需要了跟朕说。” 启招帝浅啜了一口茶,目光扫向她的肚子,眼神平静。 “谢皇上。”云妃行了大礼,被启招帝虚扶了一下。 他客气的不像是要当父皇的人,“你歇着吧。” 丢下了这一句,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无端的带了些急迫。 云妃看着那几步就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眼中的温情渐渐被凉薄替代。 她站了片刻,转身去了后院的水井旁。 “灵烟,去把我的书册拿来。”她假装伸了一个懒腰,走向自己的花房。 等到身边的宫女离开,她快步走进花房,层层叠叠的花盆摆满了各个角落,红绿间穿梭着一个身影,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宵儿。”伴随着关门声,一声急切的呼唤也同时响起。 勤劳的小蜜蜂,不,柳宵——也就是萧则,转过身看来。 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衫,手中还拿着一把园艺剪,只是左边的脸颊赫然有一片狰狞的伤疤,从鬓角处一直延伸到脖子下。 云妃上前把他拉到一边坐着,心疼的抚着他脸上坑洼不平的伤痕。 “是娘失误了,让我儿受了这些苦。”她垂首落泪,双手还紧紧的握着萧则的手。 “娘,我没事,一些皮外伤而已,能再见到您,我就是全身都烧毁了也愿意!” 萧则激动之余跪在了云妃面前,没人知道他在皮肉烧焦的痛苦之中,蓦然地看见自己娘亲时有多震惊。 他神思恍惚,再次回忆起那似梦似幻的场景。 娘亲好像还是儿时的模样,慈祥爱怜的看着自己,他在陷入黑暗之前,笑的十分坦然。 娘亲来接他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团聚了。 “宵儿!宵儿!”迷糊之中听见那声久违的呼唤,萧则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但是下一瞬,左半边的身子仿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此刻胸膛还在不停的起伏着,即便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还是觉得不真实,娘亲告诉他,当年他父亲死的太蹊跷。 而且,当时忠宁侯是先皇亲封的侯爷,即便是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莫名被流寇误杀了之后,先皇没一点反应吧? 就只在柳年丰出殡时说了句:“朕实为心痛,深感悼念。” 忠宁侯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连前来祭拜的人都没几个,那时她就知道了,侯爷的死绝不是偶然。 原本她都安排好了,等侯爷见识到那女人的言而无信后,她再好好体贴安慰,两厢对比之下,侯爷定会再次对她死心塌地的。 谁承想,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什么流寇匪盗? 忠宁侯府被盯上了,她不甘心,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介侯爷遗孀,根本无法探究真相。 侯爷是她的命,是此生此世唯一的爱人,如今侯爷枉死,她发誓,不查明事情真相,她决不罢休! 她拼尽侯府最后一口气,以殉情的掩护诈死,算是为风雨飘摇的侯府博到了一个小小的好名声。 只是苦了她的儿,颠沛流离了那么些年,终于闯出了一些名堂,不愧是侯爷的儿子! 但是! 那女人还有个女儿! 她怎会让那人的女儿来祸害自己的儿子呢? 第164章 怕是动了胎气 萧则如今毁了容,身份是已死之人,平日里更是无法出去见人。 但是云妃另有打算,她抚摸着还搭在自己膝上的手背,眼神幽深。 “宵儿……” 她低头一字一句的说着,萧则沉默的听着,之前骤然见到亲人的激动早已经沉寂了下来,如今只剩下满心的荒芜。 娘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怨恨凤汐离当众退婚吗? 他的确不喜欢那丫头,但若要论,启招帝他则更为憎恨。 不久之前的那位怡贵妃,面容跟他的音儿十分相像,不由得他不多想。 这次的死里逃生,他有幸联系到了几个幸存的心腹,只是一直没机会去见。 而现在,机会来了。 “娘,罗姑娘对我痴情一片,我很感动,但是我现在也配不上人家了,还是不耽误她了吧。” 他低垂着头,满身的孤寂落寞,看的云妃心中一痛。 “宵儿,只要我们保下莫岭,你的脸会恢复的。”云妃柔柔的笑着,说的笃定。 “娘,莫岭是?”他有些不解,莫岭是太医院的院正,身份不是一般的高,他娘也只是四妃之一。 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听她的意思好像两人还挺熟悉的,自己的伤痕不轻,一般的太医肯定也治不了。 “听话,你只要听娘的安排,等莫岭不被限制自由了,娘就让他给你治伤,等你恢复后,想娶几个都没问题!” 萧则咧嘴一笑,“谢谢娘。” “这个出宫的令牌你带着,我花房的花奴平时就需要隔三差五的出宫,现今正好你用。” “好。”他敛下眼中的寒光,十几年没见,他才发现他娘杀伐的手段真是毫不含糊。 他深知,院中槐树下还埋有一冤魂呢。 云妃又交代了几句,袅袅离去。 弯月高悬,连年宫内,阵阵琴音回荡。 窗边忽而闪现一道黑影,眨眼间窗户就被关上了。 “娘娘真有雅兴,还有心情抚琴。”带着奚落的声音打断了悠扬的琴音。 来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眼神,他抱着一把剑倚在窗边,一身的肃杀之意。 云妃丝毫也不见慌,淡定的勾出最后一抹琴音。 转而走到桌边坐下,“你家主公又有什么交代了?” 她一只手撑在下巴处,默默地看着他。 “这个药喝了。”那人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云妃冷笑一声,抬眸,“干什么用的?” “用你腹中胎儿换莫岭出入自由。” “伊斯!我腹中怎么说也是一个小生命,还是启招帝的血脉,你家主公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她不禁轻声怒斥,双眼冒火,还有没有人性了?拿她肚里的孩子做局? 这个叫伊斯的黑衣人轻嗤一声,“跟谁惺惺作态呢?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要肚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云妃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气的咬牙切齿满面通红。 “你!” “我不管你想怎么安排肚里的孩子,但当务之急是把莫岭的禁足先给解了,你也正好探探那人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伊斯把桌上的瓷瓶递到了她眼前,摆明了是要亲眼看她喝下去才会离开。 前一刻还怒火中烧的云妃,在跟他瞪视了两息之后,就蓦地扯出一抹笑,一把夺过小小瓷瓶,不管不顾的一仰头就全部灌了下去。 “可以了吧?”她把空了的小瓷瓶扔了过去。 “多谢娘娘配合,此药对身体无碍,只是会有点折腾,您明日自由发挥就行。” 伊斯见她的确喝的一滴不剩,语气也平和了一些。 “还有别的事吗?”她心不在焉,伊斯能如此自由的出入皇宫,让她不禁怀疑这人会不会是宫里的什么人?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不过,新晋的怡贵妃最近很是受宠,劳烦您也多注意点,看她有没有哪里不对劲不正常。” 不对劲不正常? 她都要集三千宠爱在一身了,还能怎么不对劲? 不对劲不正常的应该是她们四妃吧! ……不,是三妃了,惠妃已经下去探路了。 隔日一早,萧则换了身装扮,拿了令牌顺利的出了宫,找到了自己在军中的埋藏的线人。 而同一时刻,连年宫里快翻了天,云妃捂着肚子不断呻吟,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这可吓坏了一众的宫女,一人着急忙慌的去请太医,一人忐忑不安的去找陛下。 只可惜这时候早朝还未结束,好在太医院来了位花太医,一顿望闻问切,花太医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妃娘娘的脉象十分奇特,时而平缓时而激荡,但又因为娘娘怀着身孕,体质偏弱,他已经小心的用了药,但效果不甚明显。 眼看着云妃娘娘渐渐没了气力,不得已他喊来了今日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同僚。 人多也能有个商量。 不多时,启招帝终于姗姗来迟,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刮进了连年宫,还没进门就急的不能行。 “年儿怎么样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花太医领着一众太医战战兢兢的跪拜行礼。 “都起吧,云妃怎样了?怎会突发不适?众卿可有查到原因?” 他坐在上位处,一顿连环问,显得很是着急。 花太医抹了抹额头,他是第一个接手的,只能他来说。 “回陛下,云妃娘娘不知是吃了或是喝了什么东西,怕是动了胎气。” 花太医说的模糊,他跟同僚几人刚刚研究过,他之前的用药并无问题,却不见好,很有可能是跟她本身的体质有关系。 启招帝不语,斜睨着云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年儿早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了,“陛,陛下,娘娘一早就去了怡贵妃宫里,早膳是两位娘娘一起用的。” 听闻扯上了音儿,启招帝终于变了脸色,怒骂道:“放肆!你这奴才的意思是,怡贵妃下药毒害云妃是吗?” 宫女浑身抖的恨不得散了架,“砰砰砰”的直磕头。 “陛下恕罪!奴婢没有,两位娘娘一同用膳,贵妃娘娘也并无不适。” 启招帝眼角抽了抽,给哪找的这么一个碎嘴的宫女? “你这意思是,云妃娘娘贼喊捉贼?” 第165章 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宫女浑身一僵,“回陛下,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宫女面如死灰,瘫在地上结结巴巴。 “行了,你先下去!花太医,你说如今该怎么办?”他没空听宫女的哭哭啼啼,云妃现在还不能死。 花太医张嘴就想说:宫里只有莫老比较擅长这方面。 但是,莫岭才刚禁足没多久,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起他。 花太医有苦难言,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几句废话。 启招帝明显察觉到不对,拂袖走向内殿。 “年儿,你怎么样?”他几步走到床前,伺候的宫女立刻退后几步。 云妃心里已经骂翻了天,这叫一点折腾? 整整一个时辰了! 她就跟经历了一次生产似得,疼的死去活来,但又不能点名让莫岭来治,只能想办法让陛下松口。 宫中有孕的妃子一直以来都是莫岭经手的,一来是陛下的子嗣向来偏少,二来是宫里莫岭的水平向来最好。 大家也就默认重要的人由博学多识的人负责,陛下早前的儿女如今已快成年,等于说宫里十几年没有皇子公主出生了。 自己这次的身孕仿佛犹如神助,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一开始她也并未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毕竟她还需要在后宫站稳脚跟。 但是前不久,她得知了惠妃偷藏前贵妃尸身的事情,又牵连到了自己与侯爷的儿子,她就瞬间怒了。 先皇对待忠宁侯的冷漠历历在目,如今启招帝又想要了自己儿子的命,简直欺人太甚! 云妃怒意暴涨,配着被腹痛折磨了许久的虚弱,看起来就好像要撒手人寰了。 启招帝也惊了一下,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 “陛下,臣妾还以为见不到陛下了……”云妃冷汗岑岑,一副病娇美人的姿态。 “年儿莫要胡说,朕这不是来了吗?” 启招帝暖暖安慰道:“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之前,是谁为云妃诊治的?”他看向在一旁候着的其他太医。 众人低着头,眼神四处乱瞄。 “说!”他磨牙,拖拖拉拉的作甚? “回陛下,之前都是莫岭莫御医为云妃娘娘保胎的,也只有他最清楚娘娘的体质。” 有一个小太医讷讷的小声回道。 启招帝一愣,莫岭? 他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是凑巧还是某些人有意为之? “陛下,陛下……”云妃小声的痛呼,轻声的低泣。 “来人,去把莫岭带来。”启招帝松了口,安慰似得拍了拍云妃汗津津的手背。 所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莫岭就来了,有条不紊的诊脉用药,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云妃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陛下,怡贵妃晕倒了!”福德公公紧张的声音乍然出现,启招帝厉眼一瞪,立刻就走向门口。 “尔等在这好好守着云妃,再有不妥朕砍了你们!”说罢,就脚底生风的离开了。 众太医面面相觑,有莫老在,他们也要守在这里吗? 雅安城一处民房的偏僻角落里,隐约传出几声哽咽:“将军!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莫再唤我将军了,你记得,左将军萧则是已死之人了。”一道冷硬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不,将军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将军!无人能代替。”萧则看着面前对自己抱拳行礼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 “不说这个了,有些事想问你。”他靠近低语,青年听着听着脸色则越来越沉。 “主子,今早云妃突发不适,所有太医都不得法,启招帝一声令下,就把莫岭放出来了。” 沐蓝寻听了元日的汇报,合上眼细细思索,云妃是忠宁侯侯爷夫人左莲,他实在想不通,启招帝为何要封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女人为妃? 他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若说左莲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的话也说得过去。 但是她的年纪一上来就被封为四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呢?”他依旧闭着眼。 元日扯了扯嘴角,“启招帝听闻怡贵妃晕倒了,就一刻未停的去了贵妃那里。” …… 这位陛下还真忙啊! “让宫里的人小心点,最近……把手里的调查先放一放。”他有种感觉,启招帝把莫岭放出来给人诊治并不是被逼无奈。 “是。”元日颔首,转而退了出去。 “上巳。” 他出了门后本想直接联系宫中线人,突然想起某人快要生锈的脑子,脚步一转,就站在了院中的大树之下。 隐在暗处的上巳“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错,身手还在,元日心中欣慰,那主子的吩咐就交给他了。 公主府。 凤汐离一早被喊起床,就为了迎接陛下的圣旨。 她恍恍惚惚的接了启招帝赏赐下来的各种金银珠宝,恨不能一口气把她的库房塞满塞爆。 然后紧接着就有一堆皇家的工匠,带着各种工具大咧咧的进驻了她的雪月王府。 哦,不对,现在已经是明晃晃的公主府了。 雪月王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换上了比原来还要大一倍的“公主府”的牌匾。 皇家工匠们文思如泉涌,各种设计涌现脑海,天花乱坠的想法刚刚成形,就被凤汐离一口回绝。 “不用修葺,太劳心伤财,我这就进宫面见陛……面见父皇。”被扰人清梦的凤汐离差点说错话,瞬间清醒改了口。 众工匠满身的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愣愣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们下去吧,本公主会跟父皇说清楚的。”她头疼的摆摆手,府中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启招帝又给她送来了不少婢女侍卫,现在正站在大厅里等候她的差遣。 “徐总管,你把这些人安排一下吧。”把工匠们赶走了,要是再把这些人送走未免就太不给陛下面子了。 为了以示感激和敬意,凤汐离沐浴更衣后就进了宫。 得知启招帝去了怡贵妃那,也只得坐在御书房的偏殿里干等着。 直到书房外候了几位大臣,她一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好在除了陛下身边的小太监也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陛下万福……”门外传来请安声,凤汐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启招帝回来了? 第166章 上离国规模最大的水库 启招帝应该知道凤汐离就在隔壁,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八成会先支开大臣们,让她先行离开。 毕竟朝堂上的事情,她一个小女子实在不适合旁听。 但她等了又等,大臣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期间还伴随着启招帝的回复点评,就是不见有人来带她离开。 她坐立难安,陛下什么意思?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正准备捂上耳朵,下一刻,“……都已准备妥当,就等陛下敲定日子,就可以去边露城。” 字正腔圆的文字鬼魅一般的钻进耳朵,她一个恍神,瞪圆了眼睛。 边……边露城? 那个被淹的只剩城楼的“水库”? 凤汐离微微张着嘴,脑中不停闪现出边露城的百姓在滚滚的洪水中浮浮沉沉,最终跟随波涛海浪归于一片平静的画面。 她猛然间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圆木凳。 “咣当”一声从隔壁传来,启招帝眼皮子一跳,那丫头怎么了? “陛下,隔壁有人?” 一位大臣难以置信,他们几位重臣的汇报向来都是口述,毕竟奏折要书写在纸上,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偷看了去。 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么重要的军机要情竟有人偷听? 启招帝镇定自若的挥挥手,“没人,今日先这样,都下去吧!” 荣轩王楚北凌目不斜视,躬身行礼后就第一个退了出去。 其余两位军中大将一看,立刻闭嘴的跟着离开。 眨眼间整个屋里就剩启招帝一人了,“过来吧!” 一直趴在门板上的凤汐离直接就推开了门,两三步就蹦到了启招帝面前。 “陛,父皇,您要去边露城?”她张口就问。 阿弥陀佛!列祖列宗,朕真的不是要占孝谆先祖的便宜…… 被叫“父皇”的启招帝一个鲤鱼打挺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好似被吓着了,脸色苍白。 凤汐离也被吓了一跳,“呃,那个……” “你这声父皇,朕有点担不起啊。”他抚着胸口,多少年没有这种心惊胆战了? “您不必担心,皇家玉牒上我是您的女儿,那就是您的女儿。” 她难得一板一眼,父皇是必定要喊的,她对外已经是“离佑公主”了,还天天“陛下,陛下”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您也别说什么私下不私下了,万一哪天私下里我喊您陛下被某些爱嚼舌根的人听了去,到时候肯定又麻烦又闹心。” “为了不节外生枝,父皇您就忍忍吧!” 启招帝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一通突突给掐灭了话头。 他无奈失笑,就她这态度,跟碧莹的恭敬差远了,还真是得忍忍呢! “你刚在里面搞得什么动静?”他顺势坐下,想起来这丫头刚刚冲出来问的问题十分奇怪。 凤汐离一拍脑门,一脸紧张,“您要去边露城吗?什么时候?去干什么?” 她连发三问,给启招帝都问懵了。 看着对面有些有些怔愣的眼神,她脑壳一紧,呃,有些失态了。 “我的意思是,边露城要不太平了,您若是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就别亲自去了。” 她规矩的站好,声音也温和了起来。 启招帝狠狠闭了下眼,“边露城怎么了?朕原本计划下个月去巡视,那里的积水池已建成月余,规模是上离最大的。” 积水池?也就是水库吧! 果然,像那样的大洪水,会不会是积水池决堤了? 毕竟,是上离国规模最大的水库。 她神情有些复杂,“父皇,边露城近期会有洪水爆发,城中会……死伤无数。” 说到最后一句她心中不忍,洪水无情,一个浪下来,就把所有的人头都拍了下去。 启招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灾难,登时又站起了身,眼神晦暗不明。 “离佑,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额头青筋暴跳,边露城不小,积水池乃上离境内最大,若是爆发洪水,整座城池都会受到波及! 他后背冷汗津津,忽然又想到上次西林城粮仓遭遇奸细的渗入,差点被投毒的事情。 那次若不是离佑的提前预警,他也不会突然派人去严查,还有泽春城的险情,这一切简直巧的可怕。 这丫头,异世之魂……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护佑着上离国。 想到了这一层,他又信了七八成。 “怎么回事?怎会有洪水?” 他不禁握起了拳头,边露城属于重要的要塞,国内最长的淮境运河也途经此城,是一个水运十分便利的城池。 其重要程度不比雅安城差多少,若说雅安城是皇家腹地,那么边露城就是百姓的腹地。 “父皇莫急,此刻还来得及,具体什么原因我还未,呃……算到。”凤汐离顿了一下,这神婆的标签八成要焊身上了。 她感觉自己下一刻要不要跳个大神应个景? 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她自嘲一笑,接着说道。 “但是能造成洪水泛滥的,无外乎连降暴雨,或是地震,又或者是人为破坏堤坝。” 她细细道来,尽量说的浅显易懂。 “地震?”启招帝听的仔细,却还是愣了一下。 凤汐离扯了下嘴角,“就是地面突然间剧烈晃动,会造成房屋倒塌。” 什么?地面晃动?怎么晃动? 什么样的晃动能让房屋倒塌? “这个不重要,如今务必要派人提前去探,看堤坝修理的有无问题?若是要泄洪能泄多少?都会泄到哪里?” 看着那一张迷茫的双眼,她摆了摆手,直接说了重点。 若真是地震造成的决堤,还真不好防范,除了提前泄洪,或者提前撤离,还真没别的办法。 但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当初泽春城都被攻城了,还有百姓不愿离开家园。 等到时候几句话就想让百姓撤离,一点都不现实。 而要是提前泄洪,下游的城池务必会受影响。 若是没什么地震或是暴雨,这一操作就是多此一举,百姓们可不会管那么多,很有可能会造成民心混乱。 再倒霉一些碰上来年的旱期,那影响只会更大。 所以,究其洪水从何而来才是当务之急! 启招帝略一思考,也发觉了其中比较难办的问题。 “大概何时会发生?” “我不确定,只能说是酷暑时节里发生的。” 现今是六月中旬,距酷暑时节少则一个月,多则也不过两个月。 但既然是防范,绝对是越早越好。 启招帝脸色不好,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这事有点大,他不可能随便的交代给旁人,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引起恐慌也十分不妥。 他眸光幽幽的看过来,凤汐离同样看着他,语调平平:“您若信我,我给您推荐一人。” 启招帝双眼一亮,配合道:“谁?” 第16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凤汐离咳了两声,道:“沐蓝寻。” 启招帝登时就面无表情了,“为何是他?” 她讪讪一笑,还真不是自己不信陛下那边的人。 “边露城兹事体大,差人过去,若是不告知其真实详情,父皇觉得一般人真的会认真对待吗?”她抬眼问道。 启招帝下意识就想肯定,但对上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阳奉阴违,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不是没见过。 其他事也就算了,但边露城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马虎,也不可有一丝懈怠。 “若是如实告知,那还没发生的事情,又有谁能肯定?又是何人会选择相信?” “父皇,要是一个不注意,离佑就成了蛊惑君王的妖女了。”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启招帝变了脸色,离佑可是上离国的吉祥物,怎可能是妖女? 他若真把护国的吉祥折腾成了“妖女”,恐怕先祖们得排队来把他掐死在龙椅上。 他浑身一抖,愣愣的坐到了椅子上。 凤汐离眼见启招帝似是接受了,就再接再厉的游说了起来。 “我选沐蓝寻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我与他的关系。” “第一,他年轻,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就容易发现问题。” 启招帝眉峰一挑,接着道:“第二,你只信任他,而朕,只信任你。” 正掰着指头的一一细数的凤汐离被口水噎了一下,沉默了一瞬,没再接着开口,算是承认了。 都说到这里了,启招帝岂会听不出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能掐会算”的事,但是沐蓝寻除外。 一想到那个小子有可能比自己还早知道这件事后,他就心中不爽。 可恶的臭小子! 他眯眼打着商量,语气又不容置疑:“行吧!他去也行,但你得留下。” …… 直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她依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回忆起启招帝刚刚那有些委屈的小表情,还真是稀罕的很呢! “前面直走,去紫香王府。”凤汐离冷不丁的开口。 康决准备扯缰绳的手又放了下去,“是,公主。” “夏凤,来吃点,陛下刚刚赏赐的绿豆糕,味道不错。” 她心情颇好,在启招帝那里枯坐了半晌,走的时候就顺便把“父皇”的糕点打包走了。 夏凤似是在愣神,没有反应。 凤汐离瞟了眼,若有所思。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去过紫香王府了,不知道阿寻在忙些什么? 紫香王府的正门一般不会打开,毕竟这里住着的是褚国的质子,平时也没什么显贵的人来做客。 可就是太巧了,今日她突发奇想想来正式拜会一下。 然后就遇见了紫香王府正门大开的迎了某人进去。 康决愣在当场,夏凤坐立难安。 什么皇亲贵胄值得打开正门去迎接? 凤汐离打消了从侧门进去的念头,一脸平静的打量着王府大门外停着的马车。 整辆马车以金丝楠木为车身,雕梁画栋,丝绸帐腰,还没靠近就忽闻香气四溢。 两匹棕色的骏马不时地踏着蹄子,偶尔摇头晃脑的打了几个响鼻。 八成是被熏得…… 她心中冷笑,有股冲动想扭头就走。 转了一半的身子忽的就定住了,她又有些好奇了,到底是谁那么大排场? 一向低调的紫香王府今日突然热闹了起来,前不久刚被封,这才解封没多久,就有人如此高调的登门,现在王府门外也有了看客。 “那辆奢华的马车是谁家的?你刚看见了吗?”窃窃私语传来。 马车不远处有几个流动的摊贩,摊位前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位姑娘。 “没看见呢,不过这个马车的主人一定是宫里来的。” 一位轻罗纱裙的姑娘十分肯定,不只嘴上说着,还不住的点头,手指一指,就煞有介事的解释了起来。 “你们看,那辆马车足有四匹骏马,显然是皇室中人的配置,马车的装扮明显是位女子,紫香王府住着谁之前大家不知,如今还能不知吗?” 纱裙姑娘越说越起劲,“大门迎接,皇室中人,又是女子……” 如此直白的提示,就差点名道姓了! “绝对是那位如日中天的离佑公主!” 一语道破,纱裙姑娘旁边的几人一副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此想来,大家都纷纷点头赞同。 而她们口中的离佑公主,此时正站在自己“简陋”的马车旁边,听着自己的八卦。 夏凤厉眼一瞪就要上前说道,被凤汐离一把扯住站在了原地。 刚刚八卦的几人瞅见又来了辆马车,一个个又好奇的开始打量这边。 乍一看这边的就不怎么样了,马车整体呈紫红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车门扶手处镶了两颗大白珠子,还有一匹通身黝黑的骏马。 看起来乌漆嘛黑的,车厢小的估计也就能坐两三人。 “姑娘,你是来找沐九皇子的吗?”凤汐离也就站了小片刻,刚拉住了夏凤,不远处的几人就走了过来。 那上下审视的眼神十分无礼,她扬了扬眉,“可以这么说。”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瞧见没?”有人指着不远处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 捻酸的语气扑面而来,“那辆马车的主人这几日可是日日来访,次次走的都是王府正门,你可知人家是什么身份?” “我悄悄告诉你哦,那可是咱们陛下才寻到的亲生女儿,离佑公主呢!” “对呢对呢!离佑公主可不得了,原先是郡主的时候就颇得陛下的青睐,没想到现在摇身一变成真正的公主了!” “我昨日有幸瞧见公主背影了,那可真是举止优雅,仪态万千呢!” 几个小女子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好不热闹。 凤汐离失笑,“你们确定……” “所以啊,你这平平无奇的,还是别找不自在了。” “没错!沐九皇子前段时间救驾有功,聪明人都能发觉到他的未来可期,近日来拜访的人可不少呢!” “所以啊,你这两手空空的普通人家还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吧,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还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这三位姑娘唱戏唱的还挺畅快,凤汐离不禁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寸纱寸金”的香云纱在她们这里成了普通人家的衣着? 她很想问问,香云纱的衣裙她们有几身? 不过,她有个更在意的问题,“你们说的那位坐着豪华马车的公主真的日日来拜访?” 第168章 给公主做陪衬 凤汐离真的只是好奇,他是不是觉得这个质子低调不了了,索性就不装了? 如今可是越发的高调了! “可不是吗?反正我这几日都有注意到,这辆马车最近几日都在外候着,而且马车上明显没人,那不就是被沐九皇子请进府了嘛!” 纱裙姑娘眼神艳羡,直白且单蠢。 某人凉凉的笑了,“是吗?公主每日都被请进去了啊?” 夏凤听出来凤汐离话音里不快的语调,低垂着头跟康决使眼色,让他先去给主子报个信。 “嗯哼!夏凤,这几位姑娘说的不错,空手来访的确不妥,你去把我车上的夜明珠取下来,权当薄礼给沐九皇子奉上吧!” 这会连康决也觉得凤汐离周身冷飕飕的,那两颗夜明珠可是上离国迄今为止最大的! 足足有两只拳头大小,仅存于世的两颗夜明珠就那么被公主随随便便的镶在了,这么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 启招帝也是眼也不眨的,就把那两颗给送了过来。 此时还是白天,不是识货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什么夜明珠,而且还如此巨大。 康决正挪着小碎步试图离开,下一瞬,玩味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康决,夏凤去拿就行,就不麻烦你了。” 他僵在原地,无辜躺枪好委屈。 旁边的三位姑娘还傻傻的一脸不可思议,“就那两颗破珠子?要送给沐九皇子?” 这下,连夏凤也要吐血了。 “你这薄礼还真是言当其实啊!” “姑娘,你这是给离佑公主做陪衬,为公主铺路呢?” …… 做陪衬? 凤汐离有些磨牙,很好! 她是真的有些不爽了,果然,跟不同频的人聊不到一起去,浪费时间。 “夏凤!去取珠子,看看沐九皇子收还是不收?” 夏凤苦着脸,也只能去撬镶在围栏上的夜明珠。 “公主,这边请。”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响起。 元日一路小跑出来就发现门外站着几人,疑惑的眼神望着夏凤和康决。 可惜两人低着头看不见面容,他皱眉,怎么了? 再一抬眼,凤汐离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他头皮一紧,心道不妙! “公主……”他面色迟疑。 “你也是公主?”旁边响起一声惊呼。 “你是哪位公主?” “还能是哪位,除了离佑公主,就只有碧莹公主了。”说完,这三人立刻呆住了。 凤汐离顿时有些头疼,算了算了,她今日来是有要事的,跟无关紧要的人啰嗦什么? 她缄默的看了眼那三人,然后就一语不发的往王府大门走去。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三人此刻目瞪口呆,她真是碧莹公主? 不是都传她是她们陛下的眼珠子吗?怎么就坐这种破烂马车? 然后她们就看着凤汐离如过无人之境似得,大咧咧的走进王府内,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紫香王府熟的不能再熟了,她闭着眼睛就摸到了会客的厅堂。 果不其然,屋里正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十四五岁天真烂漫的年纪。 金簪墨发,漆黑明亮的杏眸,鼻头小小的,粉粉的唇角正微微的翘着,额间画着娇俏的梅花妆,像一个娇憨的小凤凰。 这就是碧莹公主吗? 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她出入皇宫这么多次,却从未碰见过这位公主。 可见启招帝有多宝贝这个女儿,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不过,她此刻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看见她熟门熟路的走进门,碧莹公主跟花蝴蝶似的跑到了她跟前。 仰着小脑袋看她,“皇姐?你是皇姐吧?” 娇软的嗓音像羽毛似的拂过心尖,湿漉漉的大眼睛正瞅着自己,凤汐离忽然就一阵赧然。 “碧莹公主。”她默了默,“我是你离佑皇姐。” 小公主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什么伟人英雄,一把抱上了她的腰,撒娇的发顶蹭着她的下巴。 “皇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是父皇让你来替我把关的吗?”小公主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把关? 第169章 看上沐蓝寻了 之前陛下倒是想把碧莹指给阿寻,不过记得他已经拒绝了,怎么现在又有想法了? 看这丫头的样子,是看上沐蓝寻了? “碧莹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了?” 她摸了摸小公主的头,碧莹比她小两岁,个头也稍低一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如今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嗯!碧莹两个月前就十五啦!父皇在宫里庆祝了好久呢!来了好多好多人呢!” 凤汐离皱了皱眉,低头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这里不是现代,娇憨可以,但是出现在一个已经可以婚嫁的皇家公主身上,就不合适了。 这些人恨不得在娘胎肚子里就开始长心眼了,这小公主话里话外就好像在说,父皇宠她爱她,她的要求父皇绝不会拒绝。 至于把关什么的……她抬眼瞄过去一眼,果真瞧见沐蓝寻脸色黑的可以,满眼的不耐,两人之间坐的八丈远。 她捏了捏小公主的脸颊,“我来找沐九皇子交代点事,你呢?来干什么?” 碧莹公主娇羞一笑,低头搓着自己的袖口。 凤汐离无语,还真是看上了呀? 这丫头眼光不错,只是可惜了,出场时间太晚了。 她懒洋洋的跟沐蓝寻扬了扬眉:还不把你的桃花弄走? 沐蓝寻则挑了一下眉峰,双眸晶亮的看着她:这你家的妹子,你搞不定? 她星眸一瞪,翻了个白眼,轻轻推开小公主的拥抱,又刮了刮她的鼻头。 “碧莹,告诉皇姐,你喜欢沐九皇子吗?”她突然间笑的温柔可亲。 碧莹公主咬了咬下唇,眼神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脸颊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见过他?”她拉着小公主走到了一边,挡住了沐蓝寻玩味的眼神。 “两个月前,他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原来如此,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了。 凤汐离瞬间升起了一抹坏心思,“然后,小碧莹就觉得他惊为天人,就非君不嫁了?” 小公主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撅了噘嘴,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皇姐,我才没有……” 她凑近,故意在她耳边轻声诱哄:“乖,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他可是褚国的皇子哦!” “嗯,我知道,他还有不到两年就可以回国了,我愿意跟他走。”小姑娘还挺大胆,想必私下里也考虑过不少。 “父皇知道吗?” “好像,知道……”小公主眼神闪烁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微微地摇着。 “皇姐,父皇……会同意的吧?”她眨着水萌萌的双眼,白净的脸蛋透着微微的红。 凤汐离恍了一下神,纯真的娇媚冲击力还真是不小,沐九皇子能撑得住吗? 她抽空往旁边斜了一眼,某人正惬意的吹着茶水,正喝的满心的畅快。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回头有机会了我帮碧莹问问。” 眼见某人似是被茶烫了一下,带着愠怒的眼神立马就射了过来。 哼!没看见! “真的吗?碧莹先谢过皇姐了!”说着,小公主就行了一个大大的礼,眼角眉梢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还真是被娇宠的小公主呢,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过沐蓝寻是否愿意? “碧莹可知沐九皇子有无心上人?”她嗓音微冷,看着小姑娘明显僵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应该……没有吧!”她不确定,抬头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 凤汐离叹了口气,她能看清她眼中的惊慌,当即就心塞了一下。 你个招蜂引蝶的臭小子! “离佑公主,听元日说,您找我有事要交代?”清静了一会,沐蓝寻适时的出来插话。 舍得过来了?她轻哼。 “嗯,陛下有事安排。”她不咸不淡的回道。 “好的,您先稍等,碧莹公主,在下有话跟您说。”他一句话两种语气,暗示的不要太明显。 碧莹公主肩膀一缩,不等他再开口,就急着说道:“不急不急,既是皇姐这边有事,有什么话我们下回再说也无妨。” “我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急吼吼的说完,她对着凤汐离匆匆福了一礼,提起裙摆就跑了。 沐蓝寻喊都没来得及喊人就不见了。 剩下两人相对无言,凤汐离抱着双臂冷眼看他。 “汐儿……”某人可怜兮兮的喊她。 怎么?他还委屈上了? 第170章 就只能你去了 这几日过得很舒心吧? 启招帝尊贵的小公主见天的来献殷勤。 “紫香王府的大门都快被踩破了吧?” 沐蓝寻愣了一瞬,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眼中闪着潋滟的光。 “汐儿生气了?”他靠近,低头看她。 凤汐离看着他嘴角隐忍的笑意,脸上立刻就烧了起来,晕晕乎乎的瞪着他。 他习惯性的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嗓音柔的跟下了蒙汗药似得让人听着迷糊。 “乖,不生气啊,她虽每日来,但我都没见,她也就是在这里喝了几杯茶坐了一会就走了。” 他缓缓解释着,细细的感受着眼前人那吃醋的小情绪。 “她可是启招帝从小疼到大的公主,你就这样让人家天天吃闭门羹?” 她没忍住回了嘴。 沐蓝寻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软嫩细腻,温温热热。 他凑到她耳边,“闭门羹怎么了?我这里的门永远只有一人能打开。” 耳尖一烫,心跳骤停了一拍,她手一推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又顺势一拉。 滚烫的耳朵顿时就贴上了弹性十足的胸膛。 “你!你!”她结巴了起来,怎么不知道这人如此油嘴滑舌呢? “呵……我怎么了?”头顶抵上了一个下巴,缱绻的声音直直的灌进脑海。 怀中的人翻了个白眼,还明知故问! 脸皮真厚! 好宁静,好舒服,好困…… 困意刚刚冒头,她就一个激灵推开了他。 这人,上辈子是摇篮投胎的吧?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旖旎,还有要事得说呢! “说点正事。”她正色道。 “嗯,什么事?”他眨眼间恢复正经,拉着人坐下。 等她把边露城的事情说完,沐蓝寻则抿着唇看她。 她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所以,我不放心父皇那边的人去,父皇又不放心我去。” 那就只能你去了。 “唉!汐儿你……”他欲言又止。 凤汐离以为他是担心那边的人不听命行事,赶紧补充道:“你放心,父皇会给你一道密令,那里的知府会极力配合你的,而且……” 一根手指贴上她滔滔不绝的嘴唇,她正说的起劲就蓦地被噤了声。 她眨巴的眼神扫来,不解的望着他。 他目光沉沉,心有不安,“汐儿可有想过,若是你此次再次准确预测,启招帝会如何看你?” 被他那不安和心疼的眼神轻柔的注视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既然有些事让我知道了,那我也无法视若无睹,父皇他,不会,不会……” 她不敢确定,虽然她说过,这些是自己掐算得来的,但任谁知道了她能准确预测后事,就难保不会令人起歪心思。 比如把她圈禁起来,让她不停地掐算,为人所用。 又或者惧怕她的这种能力,直接把她当成妖怪什么的。 更或者…… 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一脸惊恐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若有人以她在乎的人为由,威胁她做些什么。 她本不愿去臆想那些龌龊的想法,但失去凤天叙的痛苦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现在她最在乎最在乎的,她抬头看他,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不能再失去了! 绝不能! 下一刻,她就陷入了炙热的怀抱中,埋在胸口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她揪着掌心下的衣襟,一时间恐惧的浑身发抖。 沐蓝寻见着她的反应顿时心疼不已,心中不停地鞭笞着自己,为何说那些呢? 有他在后面跟着,没人能对她起歪心思的,为何要让她担心呢? “对不起对不起,汐儿,我胡说的,没有那回事,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相信我好不好?” 他埋在她的颈窝处,喃喃细语,不停地重复着。 凤汐离咬牙忍得辛苦,凤天叙消失在火光里的画面挥之不去,她抽噎的打着哭嗝,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阿……阿寻,我,我不知道,我要是,要是连累你……” “不会的,你不会连累我的,我又不傻,眼看事情不对,我肯定第一时间跑开的,不怕不怕。” 沉稳的嗓音穿透胸腔清晰的传来,奇异的安抚了凤汐离惊惶不定的心。 “那,那我现在去找父皇,边露城让他安排别人去。” 嗯?? 第171章 永远都不松手 沐蓝寻惊讶了一下,安排别人? 都这时候了,在陛下面前怎能轻易出尔反尔? 况且,他需要历练,需要残酷的历练。 他要站在最顶峰,最高的顶峰,他要给他的汐儿最繁华的盛世,他要他的汐儿永远都可以恣意的活着。 “好了好了,陛下原本都已经答应了,你再去临时换人,不妥。” 他轻声安慰着,再次伸手点住了她欲张口的唇。 “汐儿乖,我定会以自己的安危为先的。” 他知道她最担心什么,妥妥的保证着。 “再有,我离开一阵子也好,免得碧莹公主日日来我这里敲门,也省得某人总惦记着要给我奉上薄礼……” 那两颗珠子,他可不敢收。 凤汐离脸皮子一囧,挥拳就捶上了他的胸膛,然后就被他一把握住,动不了了。 “松开!”她瞪眼。 “不要,永远都不松手。”他拒绝。 “只不过,雅安这边我还安排了一些事,如今我是没办法跟进了,只能辛苦汐儿你了。” 他略感抱歉的笑着,附在她耳边嘀咕了许久。 云妃,萧则,罗玉融…… 她扁着嘴,这些人好烦啊! “放心,我把元日留给你。” “不要,让他跟着你!我身边有康决和夏凤就可以了,让元日跟着你!” 凤汐离一百个不愿意,元日身手好,反应快,审问用刑的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他留在自己身边太暴殄天物了。 “汐儿听话,我身边还有其他人,雅安这边的事一直是元日在跟,他得留下。” 沐蓝寻一锤定音,眼神坚定。 凤汐离眯眼看他,他也大方的任她看,甚至还把脸伸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两人瞬间怔住了,意识到彼此之间又要分离,两人心情各异。 “好了,晚上一起用膳吧,陛下的口谕应该马上就到了。”他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原本想蛊惑一下的,想想还是算了。 他此行,短时间内回不来,他并不想自己思念成疾。 话落,门外响起元日的声音,“主子,福德公公来了。” 他的眼神黯了一瞬,转眼,就起身离开了,身后跟着元日。 听了启招帝的口谕,收下了密令的令牌,沐蓝寻单膝下跪,恭顺的抱拳。 “臣定不负众望。” “沐九皇子,陛下说了,这次任务万分重要,为保您的安全……”福德公公笑着就把人扶了起来。 “陛下给您拨了一个护卫,您唤他无白即可。”老太监悄声说着,身后如鬼魅一般落下一个黑影。 沐蓝寻眯了眯眼,他竟没发觉这里还有其他人? “沐九皇子。”无白躬身,并未多话。 这人一身苍蓝色锦缎长袍,面目冷凝,单眼皮的狭长眼角好像戏台上的角,直到站在眼前才能感受到一些气息。 “幸会,出门在外唤我九公子即可。”沐蓝寻同样抱拳,不卑不亢。 两人简单打了一个照面,无白略一颔首,就飞身出了院落,不见踪影。 福德公公见沐蓝寻全程恭顺,就开开心心的回宫复命去了。 晚餐两人吃的默默无言,沐蓝寻兴致不高,眼神飘忽,心思明显已经飘远了。 “阿寻,这次的边露城我有些自作主张了,没有事先询问你的意见,我很抱歉。” 凤汐离在刚刚他离开的那会时间里,恍然察觉他说他身边除了元日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是谁?她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打乱了他的计划?她有些无措,自己的预知梦近期来的毫无预兆,还都是一些灾难级别的,根本不给她时间准备。 沐蓝寻一怔,还在考虑无白真实身份的思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放下筷子,无奈的看着她,“过来。” 凤汐离抿了抿唇,搬起凳子走到他面前。 他眨着眼看她竟然搬着凳子过来了,忍不住扶额失笑,在她放下凳子的一瞬就把人拉了过来。 凤汐离一惊,手中还未松手的圆凳跟着她被扯的力道,原地转起了圈圈,却被某人的脚尖一勾,转圈晃动着的圆凳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下一刻,她就坐到了某人的腿上,她的凳子也平稳的落地。 …… “你干吗?” 第172章 把启招帝的小公主拿下 凤汐离有些余惊未定,愣愣的看着他。 “瞎想些什么?”沐蓝寻点了点她的脑袋,语气宠溺。 “你不会觉得我擅自做主吗?”她定下心后有些疑惑。 “不会,我已经低调很多年了,之前顾虑太多,但是现在我得想办法告诉世人,我虽是质子,但也是褚国嫡出的皇子。” 他揉捏着她的耳垂,笑意却不达眼底,“褚国那边,母后也在为我谋划,我还需尽力配合。” 她听出一丝无奈,他母后有别的想法了? “汐儿,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庆幸的是他才五岁。”他目光幽冷,笑的讽刺。 “所以啊,该出彩的时候我也得把握住,我需要立功,需要启招帝认可我,但又不能让他觉得我不好把控。” “母后那边,我也得适时给一些希冀和憧憬,否则,她还得再等十年。” “汐儿,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会怪你没有事先告知我呢?”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段,只有在注视着她时,眼神才真正的柔情似水。 呜呜,她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真担心自己不经意间坏了他的筹谋。 “这次,你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对我来说并无坏处,将来上离和褚国联姻,身份上就不会有人诟病。”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启招帝会不会舍得把你嫁给我……”说到这里,沐蓝寻颇有些不安,巴巴的眼里盛满了委屈。 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就说到联姻了? “现在想这些,会不会有点太早?”她呼吸发紧,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指。 “呵呵,既然是不可改变的事,早些安排起来,我就有使不完的干劲!” 这个人! 她侧头白了他一眼,大言不惭算是被他发挥到极限了。 汐儿没有拒绝!她默认了! 沐蓝寻咬了咬舌尖,压下心中的暴涨的情愫,接着又道。 “还有一件事,碧莹公主的事也有母后的意思,她想让我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把启招帝的小公主拿下,以便我回国后能得到上离的支持。” 凤汐离嗖的瞪向他,拿下碧莹? “别急,这是之前母后的意思,那时候还没有离佑公主呢!”他笑的肆意。 “哼!你倒是会坐享其成!”转瞬间就想通了这一些弯弯绕,凤汐离撇了撇嘴。 这小子运气还真好。 “对了你刚说,除了元日他们几个,身边还有……”倏地被捂了嘴,沐蓝寻的眼神立刻谨慎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看他。 “还有几人,是这两年才收的,算是我自己单独培养的,这次,我会让他们跟着,能不能留就看这次他们几个的表现了。” 轻之又轻的嗓音贴近耳旁,听懂了之后,她诧异道:“他们可靠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笑的不以为意,无白的事他并未多嘴。 她低头沉思,努力的回想梦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然后尽力把她看到的,想到的,猜到的细节,一字一句的告诉了他。 沐蓝寻静静地听着,不曾打断,只是目光片刻未离的盯着她看。 “你,都记住了吗?”注视的眼光太灼热,她又说的口干舌燥,就随手抓了个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茶。 “嗯,记住了,字字句句都清楚的刻在脑中了。”他看着她手中的水杯,眸光闪动着不可言说的光亮。 “我也渴了。”他示意他也想喝茶。 凤汐离转身给他倒茶,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用的是他的杯子。 …… “倒茶呀……”沙哑的嗓音带着迷人的醉意,吓得她差点摔了杯子。 窃笑声从背后传来,她磨牙,感觉腰间的大手若有似无得收紧,她就知道这人是不会让她起身换杯子的。 “喏!”她咬牙切齿的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他松开一只手,接过杯子,当着她的面转动着杯壁。 凤汐离蹙眉,这家伙又搞什么? 第173章 汐儿不会生气吧 然后,她就看见他慢悠悠的把杯子,转到了自己刚刚抿着茶水的位置,杯沿上还残留着一丝红润的口脂…… 凤汐离登时就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就抬手去抢,却被他环着自己的手一把攥住了手腕。 紧接着,眼睁睁的看着他就着自己唇印的地方,轻啜了一口茶。 她屏住了呼吸,对上他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神,火热,深情,不舍,以及隐忍。 她觉得头皮发麻,恍惚中好像坐在一块烙铁身上,热辣滚烫。 直到他目不转睛的喝完一整杯茶,直到他放下了茶杯,凤汐离都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你再这样看我,我可不保证……”他眼中闪过挣扎,舌尖抵着后槽牙说的辛苦。 怀里的人如遭电击,不知所措的低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处,避开了他意有所指的目光,轻颤的睫毛拂过他的脖颈。 沐蓝寻身体骤然一紧,阖着眼磨牙:“汐儿,你在报复我吗?” “没,没有!”她浑身一抖,往下一滑就站了起来,好在他没有再揽着她,还顺手托了她一下。 “阿寻你,不是,我,我吃饱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结结巴巴的对着地板说完,就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他也没拦着,坐在那里不动如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终于把心口憋着的那口气呼了出来。 逗得狠了,汐儿不会生气吧? 可恶的臭小子!跟谁学的这些花花肠子? 凤汐离一路奔走,直到出了紫香王府才觉得能喘过气了。 “公主?”夏凤从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紧跟在身后,两人现在站在府门外。 不远处的马车上闪着柔和的浅蓝色光晕,只是被罩上了一个薄如蝉翼的纱笼,好似两个灯笼。 凤汐离拍了拍还热烫的脸颊,回道:“回去吧。” 片刻后。 “主子,公主已安然回府。”元日躬身道。 沐蓝寻低低应了一声,“你这段日子就跟着公主吧,那些事你按部就班就行,我跟汐儿提了一些,若是一切顺利就不用多说让她烦心。” 元日点头,“主子,此行需要上巳在暗中跟着吗?” 他略一思索,“可以,切记把身份搞好了,但是从头到尾都不可跟我有所接触,无白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启招帝身边的暗甲卫。” 他此行是有任务在身的,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必须得把握住,且旁人不能插手。 暗甲卫? 元日吃了一惊,启招帝竟然派了暗甲卫来? “你好好守在雅安城即可,平时有夏凤和康决,春耕那边你也交代一声。” “紫香王府就交给你了。” 他转身拍了拍元日的肩膀,眼中是十足的信任与嘱托。 “是,属下明白!”他沉声道。 隔日一早,一人一马静悄悄的出了雅安城。 不多久,城门处就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们在城门处排起了长队等着检查身份,进城出城都需报备。 凤汐离一早就被惊醒,睁眼的一瞬间似乎忘记了什么,她抱着被子冥思苦想,却一阵阵的心悸,奇怪…… “来香!”反正也睡不着了,她记得昨日好像收到了钟姐王哥的来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公主醒了?”来香早就候在外室,一边做着自己的小事情一边等着。 “父皇,碧莹给您带了好东西呢!”刚下了早朝,启招帝已收到讯息:沐九皇子卯时一刻已出城门。 启招帝收好密信,转眸看向自己的小女儿,“今日是什么风?把朕的小碧莹都吹到这里了?” 碧莹公主娇憨的抿嘴偷笑,煞有介事的说道:“儿臣刚瞧了瞧,今日的晨风吹向了莲花池,所以父皇您猜,儿臣给您带了好东西?” 启招帝慈爱的笑着,小丫头越发的娇俏了,还调皮的打哑谜呢! “嗯,让父皇猜猜……”一大早就有贴心小棉袄来慰问,他心情不错的配合着。 “荷叶饼?”他故意随口说了一道美食。 果然,小公主得意地摇了摇食指,笑的比七月的荷花还灿烂。 启招帝瞥了一眼在门外候着的荣轩王,不着痕迹的装作认输:“父皇猜不到,还是碧莹揭开谜底吧?” 第174章 碧莹公主掉湖里了 小公主提着食盒走上前,端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陶瓷碗。 “父皇看,是莲子粥呢!”红白相间的米粥冒着阵阵香气,莲子的清香,红枣的甜腻,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莲子是碧莹自己采摘去芯后,跟糯米一起熬煮的,里面还加了红枣,山药,百合,每一样都是碧莹亲自挑选的,整整熬煮了一个时辰呢!” 小公主掰着指头一一数过来,红红的指尖立刻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手指怎么了?”他眉心收紧,面色严肃了几分。 “呃,没事……” “过来让朕瞧瞧。”他没理会小公主的尴尬,朝她招手。 看着小丫头指尖处的红痕,启招帝心中热热的,“以后这些事让宫人去做就行,你是公主,不用这么辛苦。” 碧莹咧着嘴笑,“那可不行,这是给父皇喝的,碧莹得亲自准备。” 启招帝拍拍小公主的手,“父皇知道你的心意,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什么时候想来,就来陪父皇说说话就行。” “好。”她娇声回道。 启招帝摸了摸她的头,“碧莹的孝心先放这里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处理完事就把小公主的孝心装肚子里去。” “嗯!碧莹告退。”她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门外等着的荣轩王朝她抱拳,“见过公主。” 碧莹公主回了一礼,目光瞅见他步履急切,似是有什么大事。 她眼角的娇柔淡去,只剩一丝冷淡不悦。 真是该死!若不是荣轩王,今日肯定能探探父皇的口风,枉费她一早爬起来又是摘莲子又是挑红枣百合的。 白白掐了那么久的手指,痛死了! 不过,父皇说以后可以随时来陪他说话,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她坐上自己招摇的马车,车帘一掀,“去公主府。” 当凤汐离看着面前低头绞着手指的碧莹公主时,她满脸的黑线,这丫头跑到自己这里作甚? “皇姐,我好无聊,能在你这里玩会吗?”她扬着讨好的笑脸,精致的脸庞完美无瑕。 真是一个俏丽的小佳人呢! 再过几年彻底长开之后,这八成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但身为公主的她,不知道启招帝心里究竟有没有打算? “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本来也没住多长时间。”她委婉的拒绝。 碧莹却不介意,“我不介意,皇姐,我能随便逛逛吗?午膳能在你这里用吗?” 小公主倒是不客气,看样子就是赖着不走了。 凤汐离不好直接赶人,“你开心就好。” “谢皇姐!”碧莹笑嘻嘻的行礼,然后就一路小跑出去逛了。 她喊来徐管事,“找两个护卫全程跟着碧莹公主,别让她伤了,再顺便让厨房准备一些吃食。” “是,公主。”徐管事退下后,她又喊来夏凤。 “把库房锁紧,谁都不许进,若有人问起,就说钥匙在我身上。”她慎重的交代。 夏凤应下,低头出去了。 等人都离开了,来香才靠过来给她斟茶,小嘴紧紧地抿着。 “公主,为什么要锁库房啊?” 平日里也只是派人看守着,毕竟赏赐是陛下给的,这府里的人也是陛下给的。 凤汐离凉凉的斜过来一眼,这小丫头太太单纯了,以后她的婆家自己可得替她好好的把眼睛擦亮了。 “府里的人没问题,有问题那也是陛下的事了,但是我对这个小公主还不太了解,她原本是皇室里唯一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的。” 她喝了一口浓郁的茉莉,这丫头泡茶手艺精进了不少。 她眯眼回味着清香,“却突然冒出我这么一个公主,还又是她的皇姐,在她那里,绝对是抢走了父皇一半宠爱的罪魁祸首。” “若是再让她知道,陛下的那些夸张的赏赐,你觉得那位小公主还能无动于衷吗?” 她放下茶盏,有种预感,这个国色天姿的小公主会很麻烦,她是真的不想跟她交恶。 这种绝色小佳人,号召力可是很强的,她身后的那些“苍蝇们”叮起人来也是很闹心的。 再说了,那丫头看上了阿寻,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来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以后在那位公主面前可得注意些措辞言行。 凤汐离看她真的听懂了,正欣慰的喝着香茶。 外面呼呼跑进来一个侍女,掩不住的惊慌,“公主,公主,碧莹公主掉进湖里了!” 噗! 第175章 离佑公主呢? 掉进湖里了? 这才过了多久? 她一盏茶还没喝完呢! “怎么回事?不是有人跟着的吗?”凤汐离脸色刷的白了,扔了茶杯就往院中最大的临波湖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各种惊叫声,她边走边扭头吩咐:“把周遭的侍卫都调走。” 快走几步就到了湖边,岸边站了几个不会水的侍女,正急的团团转。 “公主!公主!快来人啊!” “噗通!”又有人跳湖了。 “玉霜?!你不会水啊!天啊!公主!” 湖中隐约可见几人扑腾着水,离岸边最远的地方有个鹅黄色的身影浮浮沉沉。 凤汐离定睛一看,那丫头是怎么扑腾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湖中落水的有三人,碧莹公主,不会水的玉霜,还有一个是府中的侍卫。 他正往碧莹公主的方向游去,但离得却有些远。 她测算了一下距离,一脸惊慌的提着裙摆跑过去,“碧莹!碧莹!你,你坚持住!坚持住!” 她在湖中的拱桥上来回的踱步,跟着周围的侍女一起叫唤了几声“快救人”。 然后她紧接着就高喊一声:“碧莹!皇姐来救你!” 紧接着她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一跃跳进了湖中! “啊!!离佑公主!”岸上更乱了,几乎所有人都尖叫出声。 不远处的徐管事浑身一抖,不慎掐断了身边碗口粗的树干。 “徐管事!”他身边两位一身劲装的侍卫蓄势待发,就等徐管事一声令下他们就跳湖救人。 那可是上离国唯二的两位公主殿下啊! “莫急!”徐水也紧张的满手心的汗,但是离佑公主交代过他,没她的吩咐他不能出手。 她不能让碧莹公主的清誉毁在自己府里。 这边凤汐离跳湖后先是装作不会水的瞎扑腾,混乱中也没人发现她以极快的速度扑腾到了湖中唯一会游水的那个侍卫旁边。 会水的侍卫眼瞳骤缩,又下来一个不会水的公主? 他刚要一把拉住离自己最近的凤汐离,却被她一声厉喝惊醒:“我会水!你立刻潜走!” 侍卫心中一颤,虽不解,但水花中,凤汐离镇定的眼神丝毫不乱,他深吸一口气,没入了水底。 凤汐离吐出一口气,依旧是拍着水面往碧莹公主那边靠近。 就这短短几息时间,碧莹露头的次数越来越少,动静也越来越小,岸边有几人忍不住也下了水,徘徊在浅水区那里。 “碧莹!”凤汐离一把抓住碧莹已经有些发软的胳膊,下一刻,一双胳膊就缠了上来。 她刚刚假装不会水已经废了一些体力,如今被碧莹勒着脖子的缠上,立刻就被湖水淹没了头顶。 夏凤刚救完离岸边不远的婢女,扭头就看见自家的公主被压进了湖里,瞬间目眦欲裂! “公主!!” 好在下一刻,凤汐离再次冒出了头,夏凤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冲着那两人游去,凤汐离也拉着人尽量朝夏凤靠近。 直到拉住凤汐离的胳膊,夏凤才吐出了一口气。 几人落水时间太长,体力都耗费了不少,碧莹公主看起来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夏凤才不管碧莹公主如何了,她只一个劲的拽着自家的公主。 “夏凤!”凤汐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先救碧莹。”她气喘吁吁的开口,还好刚刚及时闭了气,没有呛水。 无奈,夏凤只得一手扯住碧莹的胳膊,往岸边游。 凤汐离原本想跟夏凤使个眼色的,可无奈湖中水花四溅,她也不确定碧莹会不会听到,也没敢说什么。 眼看着夏凤把碧莹拖到了岸边,她骤然一松手,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假装体力不支沉了下去。 等夏凤终于拖着人踩上了岸边的泥底,就回手去拉身后的人,却被入手的冰凉惊住了。 她“嗖”的回头,刚刚沸腾的湖面此刻已平静了许多,只有浅浅的涟漪拍打着她的掌心。 她如遭棒喝,头脑一阵空白,傻傻的愣住了。 不是都游到岸边了吗? 公主人呢?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碧莹公主拖上岸,所幸周围都是侍女丫鬟,碧莹公主的名节算是保住了。 “离佑公主呢?”有人突然惊呼起来,离佑公主不是也跳下去救人了吗? 夏凤如梦初醒,视线扫去,平静的湖面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第176章 永远都是你们的小姐 岸边嘈杂的声音像是远去的浪潮,夏凤胸口只剩下了剧烈的心跳声。 “哗啦!”一声,她再次跃进湖中,若是找不到公主,她也不用上来了! 来香寻寻觅觅没找到自家公主,站在拱桥上吓得双腿发软。 突然,她目光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她连滚带爬的扒着围栏,指着湖中的一处尖叫着。 “夏凤!公主!在那,公主!” 来香的声音像是一道雷劈进耳中,她心神巨震,顺着来香手指的方向,自己左前方三丈远的地方漂浮着一个身影。 !! 顾不得多想,她用尽力气游了过去,却见到凤汐离正仰面漂在水面上,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沉了下去。 下一瞬却见凤汐离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还跟自己眨了一下眼。 “夏凤,我没事,一会上岸配合我一下。”说完,她就张嘴含住了一口水。 夏凤登时就红了眼角,热意瞬间涌出,她快要公主被吓死了! 岸边的碧莹公主已经清醒了过来,被侍女们裹着厚厚的披风,正惊魂未定的哭泣着。 夏凤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凤汐离拖上岸后,就趴在泥泞里动不了一点了。 来香一个箭步窜上来把手里的披风严丝合缝的盖在凤汐离身上,然后才又招呼众人小心的把公主挪至岸边平整的草坪上。 来香显然也不知情,看着草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哭的眼泪横流。 而不远处的碧莹公主也傻眼了,看着那边躺着不动的凤汐离,她眼中升起了一抹惧怕和恐慌。 她只是“不小心”落水,想让皇姐多心疼心疼自己,没想真的闹出人命啊! 正方寸大乱的来香忽而感觉到披风下有人掐自己,她顿时就懵了。 “康决!康决!”她张口就喊,下意识喊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好在康决转瞬就飞奔而至,他一掌击上凤汐离的胸口。 下一刻,凤汐离就顺势喷出嘴中含着的水,一副被紧急救醒的模样,趴在草地上急促的呛咳着。 那口湖水实在是太难喝了! 再忍下去她自己就要喷出去了! 仿若天籁般的“咳咳咳”声把众人的魂儿都招了回来,徐管事第一时间出现,看着两人被包的像刚出锅的粽子一样。 他沉着指挥着众人,烧水的烧水,请大夫的请大夫,两位公主落水,这事必须得汇报给陛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两位公主终于都安全的躺进了温暖的被窝了。 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碧莹公主这下终于老实了,喝了些大夫开的安神药没一会就睡下了。 凤汐离这边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夏凤终于忍不住朝她跪了下去。 “公主,您要是不想夏凤留在身边,我去跟着主子也行,或者我去守王府,只求您以后别这么吓我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仔细看还能发现她那苍白颤抖的指尖。 凤汐离心口一窒,掀开被子下床。 “公主!”来香惊呼,被某人的眼神钉在当场。 “夏凤,我很抱歉,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我也是临时起意的。”她亲自把夏凤扶起来,十分郑重的道歉。 “你跟来香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我并没有把你们当成下人,你俩真心实意的待我,我能感觉的出来,我是真的把你俩当姐妹的。” 来香在身后捂住了嘴,眼中泪意朦胧,小姐! “来香,来。”她一只手握着夏凤冰凉的手,另一只手伸向来香。 小丫头随意的抹了一下脸,又把手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才一把握住了凤汐离伸来的掌心。 两个姑娘的手都有些凉,但却熨帖的凤汐离的心火热火热的。 “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小姐,不是什么离佑公主,记住了?” 她紧紧的握住两人的手心,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俩。 两个姑娘都有些怔愣,像凤汐离这样以心交心的主子太少见了,不过,也是真的让人心情澎湃。 “好啦好啦,来香,刚刚那些话你找个没人得地跟康决也说一下,我身边有你们三个已经很知足了。” 她轻轻把小丫头眼尾的泪痕抹干,把她打发出去了。 “公主有话跟我说?”夏凤低声问道。 第177章 敢打公主的主意 夏凤把她扶到床上,却被她拉着坐到了床边。 “公主……”她有些局促。 “坐着!”她故意板着脸。 “我跟碧莹落水的事,父皇有可能会暗查,你跟康决心里有个数,她是否是故意的我不清楚,但是……” 她趴在夏凤耳边小声的说道,“我落水是故意的,而且我是以不会水的状态跳下去的,这样,就算是碧莹欠了我一个人情,或者说是父皇欠我一个人情……” 夏凤心中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味,若是方才只有碧莹公主落水,即便安然无恙救上来了,自家小姐多少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是在她的府上,被问上几句总是会有的。 就算启招帝不说什么,但是以后面对碧莹公主,小姐还是会有些束手束脚。 但是如今这状况就不一样了,小姐救妹心切,就凭自己不会水,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跳下去救人这一点,就没人能说离佑公主的不是! 更何况,上岸后,离佑公主还演了那一场大戏,别说那个小公主了,就连她自己都快要被吓死了。 夏凤几息之间就想通了这些曲曲折折,对凤汐离瞬息间就能考虑到这么多也着实佩服的不行。 主子身边能有这样一位玲珑剔透的心上人,她真的由衷的庆幸!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她说完,把夏凤揽进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夏凤敛眸不语,第一次伸手回抱了一下,然后就起身离去了。 凤汐离坐在床上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夏凤害羞了呢! 不得不说,阿寻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元日夏凤几人是真的忠心耿耿。 那么这次跟着他去的那几人,问题应该也不大。 而沐蓝寻这边赶了一天的路,因是一人一马,速度也没耽搁,二百里路程跑了也有一大半了。 晚上他决定露宿一晚,明日晨起再赶路,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能到达边露城。 夜晚,他围着火光,摩挲着怀里的密令令牌,心里默默盘算着之后的计划。 身边虽然万籁俱寂,但他知道那个无白定在暗中跟着他,那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气息隐匿的当真是天衣无缝,他都有些心动呢! 御书房里,启招帝一把把手里的折子摔了出去。 “岂有此理!朕的离佑才刚刚正位,就有人敢打公主的主意了?”启招帝气的呼哧呼哧的,像是要被偷走心爱小宝贝的老父亲。 福德公公原本站的好好的,猛不丁的一声冷喝,吓得梦都醒了,赶紧上前捡起地上摔的有些破损的奏折。 “陛下,您先喝口茶顺顺气。”老太监端着荷叶茶奉上。 借花献佛的笑道:“这可是碧莹小公主精心挑选的荷叶呢!” 说起心爱的小女儿,启招帝似是想起了什么,但总归脸色转好了一些,他吹了吹茶水,随意的问着:“碧莹……” “陛下,陛下!离佑公主府的徐总管来了!” 原本的午膳也没用成,两位公主被救起后睡了一觉,醒来后都已经夕阳西下了,又得知启招帝前不久来了公主府。 于是乎,不知怎的,离佑公主,碧莹公主,还有启招帝三人,一起在府里用了晚膳。 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的启招帝满脸的后怕,一会安慰一下小公主,一会又心惊凤汐离的冲动。 左一句“都是朕的女儿”,右一句“谁受伤朕都会伤心”。 两位公主都提着心,生怕被看出些什么,一顿饭吃的牙疼胃也疼。 启招帝看着两人都蔫吧的不吭声,以为两人还没从惊惧中恢复,也就不再多说。 随后安排了人送碧莹公主回了府,又交代徐管事好好照顾离佑公主。 临走前,启招帝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深夜,凤汐离坐在床畔,陛下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倒像是有话想说,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瓷瓶。 她最近很久没吃“预示”了,之前的梦境都是自发出现的,她总感觉似乎已经用不着这个药了。 但现在她突然又想试试了。 或许是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直到后半夜,她才浑浑噩噩的进入了梦乡…… 凤汐离看着眼前跟启招帝有些相像的中年男子,无意识的声音就飘了出去:爹? 第178章 一截染血的衣角 来香站在房门外不停地踱步,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每人手上都端着盘盘罐罐,就等着公主起床洗漱用膳。 可现在都已经巳时了,公主还没唤她,她进去几趟都看见公主睡得安稳,直到巳时都快过了还没动静,她就急了。 “夏姐姐还没回来吗?”她问旁边的侍女。 侍女低头回道:“夏姑娘……” “来香!怎么了?”夏凤的声音从天而降,把正回话的人吓了一跳。 她一早回了趟紫香王府,还没跟老大说两句就被急急的唤了回来。 “夏姐姐,公主到现在还没睡醒,我有些担心。”公主现在这状况倒是有点像之前在相府时莫名昏睡的样子。 夏凤也明显想到了,想起主子曾经告诉过她小姐昏睡的原因,出什么事了让她又开始用那个东西了? “没事,公主昨日受到惊吓,此时多睡一会没什么大碍。”她说的平静,转头对着下面的人挥手。 “东西先放下吧,公主醒了再叫你们。” “是。”夏凤和来香是离佑公主的心腹,她们这些侍女丫鬟从没有单独服侍过公主,如今也只能听命。 等侍女们都退了出去,夏凤沉声道:“进去看看。” 凤汐离睡得很沉,呼吸绵长,面容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夏凤心里捉摸不定,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把人叫醒,小姐的这个能力除了主子,就只有元日跟自己知道。 她走近,在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一个小瓷瓶! 来香睁大了眼睛,惊呼:“这,这是什么?” 有事要发生了吗?小姐为何突然之间…… “嗯……”一声呜咽声响起,两人瞬间看了过去。 下一刻,凤汐离猛地睁开了双眼,随即眉头紧皱,突然就坐起了身。 她的眼神还没有聚焦,显然还没有清醒,直直的望着前方,“噗!”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鲜红点点射到了被褥和床帐上,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两人。 来香甚至吓得忘记了呼吸,夏凤身子一歪,接住了凤汐离软下的身体。 “小姐!”她咬破了舌尖,眼瞳震颤! 身后牙齿打颤的声音传来,夏凤不得已回头。 “来香!不可声张!让康决过来,然后吩咐人去找大夫。”她强压下惊惧,扭过头的目光凌厉。 来香使劲的咬着下唇,点点头后转身出了门。 “小姐!小姐!”她抱着软下去凤汐离,怀中人的呼吸急促,双手按着胸口。 “我没事,我没事……”缓了好一会,凤汐离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就看见满目的红痕,刹那间就愣住了。 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她不很确定的看向夏凤。 却在她眼里看见忧虑和惊惧。 “怎么回事?” 她有些懵,她只是把那口腥臭的湖水吐出去了而已,在湖底憋气的感觉太真实了,她觉得自己又沉到了湖底。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是又做梦了吗?”夏凤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上下不停地扫视着。 “没事,我没有不舒服。”凤汐离此刻眼神清明,声音清晰,握着她手臂的手也十分的有力,看起来一切正常。 如果不去看她嘴角上残留着的刺目血痕以外,一切都没什么不对。 “夏凤,公主。”门外响起康决的声音。 “公主,你稍等下,我去拿些换洗衣服,顺便跟康决交代一下。” “等等,别告诉他。”凤汐离拉了她一下,伸手抹了抹嘴角。 “他”是谁,两人心里都有数。 “好。”夏凤只能应下。 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康决一眼就瞅见她身上和手上沾染的点点血迹,他视线唰的一下看向她,眼神震惊。 “公主暂时无碍。” 原本她是想让康决去通知老大的,但眼下小姐好像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先问问吧。 她可以不告诉主子,但她不敢肯定老大会不会告诉主子。 她不想小姐为难。 不多时,大夫来了,徐管事也巴巴的跟着过来了,怎么睡了一晚又请了大夫? 此时凤汐离已经换好了被褥衣服,一脸恬静的靠在床边等着大夫诊脉。 入夜后,康决抱着一个包袱,小心的几个轻跃就出了公主府。 包袱的缝隙处露出了一截染血的衣角。 他一路往东,那边有一处乱葬岗,很适合抛弃杂物。 嗖!破空声逼近! “啪”的射掉了他手里的火折子! 第179章 二选一,他会选谁? 什么人! 康决嗖的后跃两步,敛眉望向某处。 “不知康某哪里得罪了阁下?”他抱拳,问的坦荡。 回应他的却是几道凌厉的箭矢,和两个突然欺身而近的黑衣人! 下一瞬,康决沉着应战,且战且退,好在他此时自己一人,没什么后顾之忧。 但没一会他就发觉来人的目标貌似是他手中的包袱,或者说是他手中的血衣?!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想要公主的血衣? 不对!这件事不应该有外人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 电光火石间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不能让他们如愿! 来不及细想,一波波诡异刁钻的偷袭直逼他的胸口。 他隔开几波突袭,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既然来人的目标是包袱里的血衣。 那么…… 康决蓄力逼退两人,然后剑尖上挑,一阵眼花缭乱的剑花,瞬间就搅碎了包袱。 黑衣人在他逼退自己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两人一个飞扑去抢救剑尖底下的包袱,一个则直攻康决心口! 终归是康决抢了先机,血衣成功被搅碎,但他也来不及躲掉那迎面而来的一剑。 “噗嗤!”一声,他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剑柄,一个金色的鸟晃在眼前。 下一刻,他就被踢飞了出去。 黑衣眼神阴狠,冷漠的抽走了剑身,目光阴鸷的看着周围已经碎成一片片的血衣。 为了一件衣服拼命成这样? 这人脑子有病吧!! 黑衣人冷冷的啐了一口,随意的捡起地上的几片衣角几个闪身就不见了。 徒留康决一人趴在地上,感受着身体里越来越凉的冷意。 睫毛最后抖了几下,终是不甘不愿的合上了,“九衣,对不起……” 一阵阵阴风吹过,康决的衣摆被吹的左右摇晃,而他却一动不动。 凤汐离看着漆黑的窗外,焦灼的来回踱步。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人从窗边递进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已安。 呼……紧压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顺了出去,她甚至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坐在桌边,看着已然烧成了灰烬的纸条,目光微闪。 昨夜大有收获,她梦见了许多后事,颇有些杂乱无章,她须得好好理理。 月黑风高,一条黝黑的小巷深处,突然传出了说话声。 “公子,只拿到了几片衣角。”两个身影半跪在地上,面前立着一人。 “哼!人抓不住,现如今连一件衣服都拿不回来了?”仿佛淬了冰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两道黑影静默,四下陷入冰冷的无声。 “十鞭,去领吧。”风中留下一声叹息,两人的面前莫名的出现了两个瓷瓶。 两只手急速的抢得瓷瓶,都紧紧地握在手心,目光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连年宫。 阵阵琴音传来,云妃的几个宫女又在唏嘘,“唉,娘娘又在思乡了。” “嘘!小点声,娘娘最不喜欢被打扰了,我们离远些。” “你说,娘娘平日里明明对肚里的孩子十分呵护,可为何我偶尔总看见娘娘眼神十分凶狠的瞪着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呢?” 几个宫女忙完了手里的活,在长廊花下说着悄悄话,周围也静悄悄的。 几人都十分好奇,忍不住的互相打听。 “你不懂,娘娘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但是陛下送来的都是小公主的衣裙,你想想,娘娘能不生气吗?” “真是这样吗?” “怎么不是?我那天还看见……” 一阵狂风吹过,风中隐约带着一声轻笑。 几个小宫女以为见着了鬼,吓得抱成一团,连跑都忘了。 “娘娘雅兴不减啊,总爱大半夜的抚琴,不怕扰民吗?” 云妃正沉浸在思君的愁绪里,却听到一声十分煞风景的嘲讽,她眼眸狠戾,最后一个琴音猝然蹦出! “嘭!”琴弦崩断,刺耳的声音让人禁不住眉头一皱。 他正要怒斥,云妃抢先开了口,“伊斯大人总爱夜闯香闺,也是君子有礼的典范呢!” 伊斯眼眸一眯,这个疯女人! “少阴阳怪气,过几日启招帝会准备举办齐家宴,凤汐离也会参加,你有何打算?” 她轻飘飘的瞥过来一眼,眼神凉薄至极。 “你没发觉吗?我们的陛下似乎十分疼爱公主呢!”她笑的好似地府爬上来的女鬼。 “你说,要是让他二选一,他会选谁?” 第180章 世子夫人她也敢动? 伊斯有些怔愣,二选一? 是选碧莹公主还是选离佑公主吗? 这倒是真值得研究研究了。 他眼神斜斜的瞟过来,最毒妇人心,还真是没错。 这个女人够疯,手段够狠,又孤身一人,天不怕地不怕,真真的全身都是刺! 没想到,启招帝竟还喜欢这一款的? “那边的东西拿回来了吗?”云妃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似笑非笑。 “算是拿到了,不过效果我不保证。”伊斯扔过来一个小包裹,隐隐地听见“叮”的一声响。 “聊胜于无吧,这边的东西你看着办,适当的时候就送出去,哪怕是给他们彼此添点堵也行。” 伊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就这? 不过,这个女人敢在启招帝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小动作,她是真不怕啊! 要是她愿意为主公做事…… 一股尖锐的视线投向他,他抬眼,看着那个女人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有什么需要提前告知我,其他的我们不干涉。”他收起那不该起的心思,难怪主公离开时只说让自己好好配合她,其他的不用理。 “那两人这期间肯定会有联络,你派人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截下来。” “还有,帮我准备两种药,最好无色无味的。”云妃勾了勾手指。 伊斯磨牙,但还是忍着靠近,听她悄声的说了两种常见的药。 “你……”他蹙眉,这两种药阴险至极,她要来干嘛? 云妃挑了一下眉尾,闭口不言。 “明日给你送来!”他说完转身走了,浑身恶寒。 “年哥……父债子偿,母债女偿,你说,是不是很合理?” 云妃低低呢喃着,轻轻吻了下自己的手背,笑的一脸满足。 旭日初升,边露城外十里处慢悠悠的晃着一匹马,马上驮着一个半阖着眼的人。 “九公子,抱歉,人没追到。”一个苍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对着马上的人回复道。 马上的人正是沐蓝寻,他正眯眼思考,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浅浅的刀痕,眼中闪烁着不解。 昨夜突袭的人究竟是谁?他们来偷袭自己却又没有杀意,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挥舞了一番就即刻退走了。 难道是边露城的谁得知了自己的来意,前来警告的? “你为何不拿下那些人?”他问。 无白恭顺一笑,“他们并无杀意,陛下给我的旨意是护你安全。” 言下之意是,只要不是危及他生命的袭击,他都不会插手。 沐蓝寻在马背上嘲讽一笑,启招帝这阳谋打的可真是明明白白啊!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那就是安全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想受伤,就可以带几个人在身边?”他在马背上笑的和煦,眸底带着黎明前的清冷。 无白脚步微顿,转而又跟了上来,只是抱拳示意了一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那就好办了。 此次出行,他本也没有别的打算,盯着就盯着吧! “公主,打听到了,齐家宴是所有皇室贵族都会去。”来香一早就跑过来跟凤汐离咬耳朵。 “嗯,那就是说九衣也会去……” 她沉吟,想起了梦中的场景,拧眉叹道:那个女人是疯子吗? 康九衣是太尉嫡女,将来还是世子夫人,妥妥的未来王妃,她也敢动? “公主是想康姑娘了吗?”来香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觉得的确是好久没见到康姑娘了。 “……是啊,九衣成亲的时候我没赶回来,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我的气?” 她戳了戳来香凑近的额头,这个丫头太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能告诉她。 看来,她得提前跟九衣…… 不行! 她不能提前太久做准备,万一被那人察觉,她再临时变了计划,那自己岂不是又变得被动了? 那就只有到时候紧跟着九衣了。 “呃,那个,公主……”来香目光有些闪烁,勾着自己的手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凤汐离纳闷,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扭捏过? “就是,这两天,怎么没看见康侍卫?” ……康侍卫? 第181章 谁来照顾公主? 来香问出口后就后悔了,康决是公主的贴身侍卫,不在府里正常的很,一定是公主安排他做事去了。 凤汐离愣了一瞬,面色有些难看。 已经两天了,康决还没苏醒,那穿心的一剑太严重了,自己预知的太晚了! 她也没想到,康决在发现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的血衣时,竟然能那么拼命! 他真的就为了一件衣服拿命去拼,即使他不知道那件平平无奇的血衣究竟能带来什么伤害。 但那是她的血衣,有人要抢,让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其实,康决的救命之恩早就还过了,但他还是如此忠心的跟在自己身边,想必多少也有九衣的缘故吧? 所以,这次齐家宴上,康九衣她是一定要护着的,九衣也是第一个对自己投放善意的姑娘,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九衣受到任何伤害的! 来香看到凤汐离的脸色难看,以为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立即就跪下了,嗫喏道:“公主,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她心思转了一圈,发觉身边的人蓦地就矮了下去,她眨巴着眼低头看去。 “来香?你干什么?” “公主,我就随便问问……”来香委屈的扁着嘴。 她不像夏凤有武力可以保护公主,也不像康决可以为公主在外跑腿办事,她只会老老实实的陪着公主,照顾公主的饮食起居。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她的活,其实是个人都能干的,也不是非自己不行。 凤汐离扶额,这丫头怎么回事? “快起来,告诉我,你都在瞎想什么呢?”她把来香扶起来,强硬的按在她对面的凳子上。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她板了板脸色,故作严厉的看着她。 “落水的那晚我还没说清楚吗?” 来香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好来香,告诉我好吗?芬芳不在了,来夜也不在了,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凤汐离的眼中不自觉的染上了水光,来香浑身一震,就看见自家小姐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就要再次跪下,被那波光粼粼的杏眼一瞪,然后就僵坐在凳子上了。 “唉!来香不喜欢我了,之前小姐前小姐后的,什么八卦热闹都跟我说,如今什么小心思都藏心里不说了!” 她故意说的酸溜溜的,小丫头一听果然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小姐!我没有!不对,公主,我没有瞒你,我就是觉得……” 等来香断断续续的把心里的担忧说完,凤汐离只觉得心里更酸了。 怎么有股留守儿童怕被抛弃的既视感? “来香……”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搂住了小丫头的肩膀。 “抱歉啊,夏凤和康决其实都是沐蓝寻给的人,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从始至终都跟在我身边的人,你对我的重要性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一碗白粥,他俩就是白米和水,都十分重要对吗?”来香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啊。 凤汐离捏了捏她的小鼻头,“那你就像是白糖,红枣,莲子,百合什么的,加进去才更有味,才更让人觉得暖心。” 来香听得有些呆,小姐说的这些……好奇怪,但为何她听了之后却没有那么忧心了? 甚至,还有点饿了? 看着来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听懂了,欣慰的一笑。 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又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来香,你跟康决很熟吗?” 来香呼吸一紧,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不是,很熟,一般,一般吧!” 凤汐离无语,来香看她好像不信,赶紧找补:“我就是随便问问,才不是他见天的在我面前瞎晃,只是这两天没来晃而已。” …… 她更加无语了,来香好像也发觉自己说的是乱七八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太明显了。 “公主……”她红着脸低着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凤汐离想了想,决定告诉她,“康决他,受伤了,这两日一直昏迷未醒。” 什么? 刚刚还红着脸的人刷的抬起头,脸色一瞬间惨白。 “来香,你去照顾他吧。”她拉着小丫头的手,脑中有了一个计划。 “不行!我要是去照顾康决,谁来照顾公主你呢??” 第182章 府里的人不干净 凤汐离失笑,“府里这么多人呢!谁也不敢饿着我吧?” 来香皱着小鼻子,直接反对,“不行不行,我是公主的人,只能待在公主身边。” “好啦,我知道来香舍不得我,但康决对我也很重要,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况且他现在还未清醒,身边是不能离人的。” 来香哑口,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的温柔,“好来香,你放心,我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无人能替。” 于是,来香刚打包好了包袱就立刻被丢到了康决那里,一刻都未耽误。 夏凤得知这些后,一脸平静的走到凤汐离身边。 “公主好计策,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把来香支走了,康决那边也有了妥帖的人照顾,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夏凤竖起了个大拇指,随后就低声禀告,“那新的婢女明日就命人送来。” “好,要记得是我落水后的隔日,来过我房里的那些人。”她沉声吩咐道。 夏凤颔首,悄悄退出去了。 她屋里的陈设都是固定的,有定期更换的日子,她只因当晚服用了一枚“预示”,第二日就忽的吐血,身上床上都被染上了血迹。 莫名吐血这种事她还是不想让启招帝知道,总觉得会惹来不好的猜忌。 她估测,这回吐血是预知的事情有些多,遭到了反噬,只是这次不是昏睡了。 也有可能是她很久没吃那药了,身体不适应了? 总之,她现在感觉没什么不对,就暂且先搁下这个疑问。 现在她有更大的疑惑要解决,她染血的被褥和床幔还有寝衣都一并换下后,安排康决拿出去解决,也是不想在府里留什么把柄。 但没想到,撞枪口上了! 这公主府里有人时刻在监视着她,昨日换的床幔,第二日又换了新,十分诡异。 能察觉到这点的,必定是她身边的侍女,若再稍微一查,换下来的床幔却并未在府中清洗。 脏的东西不洗,就意味着不要了,不要的东西怎么解决? 为此害的康决差点丢了命,不过,这也让她察觉到了这公主府里的人不干净。 这次,就让她一次把那些渣渣给端个干净! 距宫中齐家宴还有几日,她得加快速度了。 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进院子时,“来香!来香!人呢??” 凤汐离在房内轻喝,院外的侍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满眼不解。 来香姐姐睡过头了吗?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公主要起床了吗?” 夏凤一步迈进院门,院中洒扫的几人眼中一喜,即刻就去端早已准备好的洗漱用物。 不知今日来香姐姐因何耽误了,但这是她们能大大表现的机会!绝对要把握住! 几人分工明确,端盆的,端碗的,拿布巾的,有条不紊的进了门。 “公主。”几人福身,排排站在门口。 “嗯?怎么是你们?来香呢?”凤汐离瞪着她们,显然心情不好。 “今早一直未见到来香姐姐。”其中一人回道。 “她人呢?”凤汐离一掀被子就下了床,几人赶紧走近服侍。 夏凤低垂着头,在门边守着。 很好,就是这四个人是吧? 凤汐离心中明了,面上恼怒不已,“来香这丫头怎么回事?” 没人敢接话,只默默做着手里的活。 “公主,来香昨夜深夜来跟我和徐管事告了假,那时您已睡下。” 夏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等她梳洗过后,早膳已经摆好了。 她扫了一眼,终于缓了脸色,笑眯眯的看着她几人,“手脚挺麻利的,是比来香快不少,看来那丫头一个人是有点忙不过来。” “以后就你们吧,来香回来后安排到外院去吧!”她鼓着腮帮子,不甚开心的坐下用膳。 夏凤眼观鼻鼻观心,“是!” “你们都叫什么?”她懒懒的抬眼。 第183章 可以考虑留她 之前不想用她们,凤汐离也没关注过这几人,平时也都是来香和夏凤给她们吩咐事情。 如今,她得表现出想要重用她们的意思。 “公主,奴婢叫灵牙,年方十四。”粉红纱裙的小姑娘上前福身一礼,眉骨中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气质沉静。 “奴婢灵月,年方十四。”灵牙旁边的小姑娘赶紧接话,一身粉蓝色纱裙,脸蛋圆圆的,眼神特别的机灵。 “奴婢灵风,奴婢灵雨,拜见公主,我俩是孪生姐妹,年方十五。” 后面两人,一人一句,粉青色布裙的姑娘叫灵风,另一个粉绿色衣裙的就是灵雨。 灵风嗓音清晰沉稳,福礼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明亮,颊边带着笑意。 而灵雨则显得有些浮躁,从进门开始就目光游离,余光四处乱瞟,嘴角总会不经意的下撇。 今早这一面突然,这四人的反应更真实,但也不排除某些人演技高超。 “好,准备更衣,我要出门一趟。”她有些不耐的瞅了四人几眼,就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去了内室。 随后,灵牙灵月收桌子,灵雨准备公主的衣裙,灵风安排马车,一通忙活。 没一会,凤汐离就一身锦衣华服的坐上了内里铺满软垫,桌上还有甜点,水果和花茶的马车车厢。 车厢的一隅,还燃着熏香。 …… 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压榨来香了? 凤汐离坐在马车里反思,感觉跟平时出行的待遇差不多,但之前她都没觉得多复杂。 但这次多注意了些,竟发觉有这么多的细节都被她忽略了。 来香一个人做四个人的活,就这还怕被自己抛下,她是真真的心疼了…… 她也没有招摇过市,随意逛了逛几个铺子,在玉宝阁买了几匹上好的锦缎,又在临街的铺子里挑了几个小玩意。 然后就一脸无趣的回府了。 吃完晚膳,她把几人都打发回去了,说自己不喜欢人陪夜。 不多时,夏凤就推门进来了。 她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小东西,眼神却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公主,信。”夏凤递过来一封信。 “嗯,坐。”凤汐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夏凤说了什么。 “你说,这四人谁比较可疑?”她抬头询问,眉目间带着不确定。 但眼前却乍然一白,鼻尖拂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她瞬间瞪圆了眼睛,一把夺过白纸。 下一刻她恍然发觉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呃,那个……” 她脸上有些烫,好在夏凤也只是抿嘴笑笑,“不着急,您先看。” 说完,她就去检查门窗了。 凤汐离垂眸看去,沐蓝寻的信中说一切正常,他已到了边露城,出示令牌后,知府大人全权配合他,只说他是工部过来的一个主事,过来见见世面。 其实这样更好,只要知府大人是个尽职的。 沐蓝寻身份低微一些,虽说不能立刻接触到核心地方,但也不至于让真的藏着猫腻的人心生警惕,更便于他见微知着。 信中从头到尾都在报平安,末了还不忘给她画了一朵小花。 她看的满眼欣喜,一切都好就行。 “对了,这个你安排人给他送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昨日整理出来了一些注意事项,交到夏凤手里时,又刻意的捏了捏她的手腕。 夏凤慎重的点点头,小心的收了起来。 她跟沐蓝寻有两人独特的传信技巧,倒也不怕被人截胡,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我不想做的太刻意,这两天暂时按兵不动,你正好也准备一下,明日你故意露点马脚,就说我要见一个神秘人。” “好,明白。” “这四人你也多注意下,可以的话我想留下一人,来香这个丫头太辛苦了。” 凤汐离慢慢交代着,夏凤也听得认真,时不时的回一句。 “公主,我看出那个灵风似乎会些功夫,若她没问题,您可以考虑留她。” 灵风?那个粉青色布裙的小姑娘? 第184章 梦中的那张脸 凤汐离点头,“好,我多注意一下。” 原本对灵牙挺感兴趣的,如今,再看看吧。 “公主,还有两日就是齐家宴了,您看这套银丝锦绣可以吗?”灵雨展开一套银丝罗裙,银丝刺绣的图案生动,色彩绚丽。 凤汐离眼神一亮,“可以,灵雨的眼光不错。” 在旁正挑选头饰的灵月灵光一动,捧着一枚玉钗刚走两步,就差点被门外的人撞到。 她小心的护着玉钗,快吓死了,这要是掉地上碎了,她可赔不起! 夏凤进门后瞪了她一眼,毛毛躁躁的! 凤汐离目光闪烁,“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福礼退下了,关门的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到了”。 “姐姐,你说齐家宴的时候公主会带谁进宫呢?”灵雨几人退出后,她就拉着灵风悄咪咪的问道。 灵风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公主想带谁带谁,那是皇家的家宴,你还是老实点待在府里吧!” 灵雨撅了噘嘴,不以为然,这两天公主夸了她好几回呢,昨日还赏了自己一个翡翠镯子呢! 她可是看见了,那可是公主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呢! 灵风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把衣服熏熏香吧!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旁边的灵牙灵月则安安生生的忙着手里的活,不曾插话。 凤汐离悄悄坐上马车出了府,此次她谁都没带,只有夏凤跟着。 两人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路,夏凤瞳底厉色一闪,果然跟出了了一个小尾巴。 马车停在了一处成衣铺,然后她俩进了铺子。 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空着手上了马车,往醉香楼的方向去了。 身后的尾巴原地站了一会,就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公主?”夏凤看着她怔愣着望着一处,抬头扫去却并未发现不对。 “你去醉香楼带两份他们今日的招牌菜,回去赏给灵牙她们四个。” 凤汐离一张嘴就堵住了夏凤的疑问,她看着已经停在醉香楼旁边的马车,自己只是去点两份菜,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是,公主您就待在车上,切勿乱跑。”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你快去快回,我们马车一直停在这边也不合适。” 夏凤点头,一掀车帘就跳了下去,一阵风似得刮进了门,吓得掌柜的手一抖,手中噼里啪啦的算盘“咚”的一下砸到了脚指头上。 “哎呦喂!”掌柜的龇牙咧嘴的蹲了下去,嘴里“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夏凤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这人这么大的个,胆子也太小了吧? 凤汐离见夏凤进了醉香楼,也是一步跳下了马车,“我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你待着别动!” 给驾车的小厮甩了一句话,她就转身朝马车后方看去,方才站在玉石铺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眼神一黯,梦中的那人真的出现了,只是梦里的是傍晚,而此刻则是阳光正好的上午。 她脚步不自觉的走向那个玉石铺,“姑娘,看看我家的料子吧,都是极好的。” 小厮远远看见凤汐离站在一个摊位前,好似在挑东西,瞧了一眼后也就不再关注了。 凤汐离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梦中的那张脸,熟悉中带着陌生,她捂着澎湃不已的心跳,知道这是原主的心情。 她看着红红绿绿的各色石头,实在是没心情,叹息着再次抬头,然后就直接撞进了一片深棕色。 是个一眼看去就觉得十分成熟的男子。 墨发玉冠,剑眉凤目,鼻梁高处有一小片不甚明显的阴影,薄唇,嘴角却微微上挑,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的眼神直视着凤汐离,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震惊,凤汐离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真的是他! “小姐!” 第185章 四爷,人走了 夏凤焦急的看过来,敏锐的发觉马车上没人了! 她觉着每日跟着公主可太刺激了! 稍不注意公主就能表演个原地失踪,或者祸从天降就只砸公主头上。 凤汐离扭头就看到夏凤一路小跑的飞奔过来,赶紧拉住她的胳膊,“夏凤!我看见了……” 她拽着夏凤的手,等再次回头,方才对面那个墨发玉冠的人就不见了,她愣了一瞬。 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退后一步左右寻找,街上除了熙熙攘攘的路人,再无其他戴着玉冠的人了。 她不禁死死的抓着夏凤,内心无比的失落,看错了? “小姐,怎么了?”夏凤拍着她的手背,左右巡视着,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凤汐离顿时泪盈于睫,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夏凤也是吃了一惊,小姐瞧见什么了? 可惜她们今日出来不是闲逛的,实在不宜节外生枝,“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凤汐离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忍住了即将决堤的泪光,在摊面上随意拿了一块石料,“我要这个。” 夏凤立刻付了银子,两人顺利的上了马车,一会就没了踪影。 “四爷,人走了。” 玉石摊的摊贩站着自言自语,他身后的座椅上坐着一人,椅背上的横栏正正好挡住了头部的那部分。 身后的人并未应声,只是那眼瞳中依稀飘荡着兴奋的亮光。 “查一下刚刚那位姑娘。”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却富有磁性,像是一把历经风霜的古琴。 “是,属下明白。”摊贩一边整理着玉石石料,一边回道。 凤汐离有些恍惚,回了自己的院里后就关了门,谁也不让进。 灵牙四人只能远远的守着,不敢打扰。 夏凤也觉得公主的情绪不太对,转身找了驾车的小厮询问了一番。 小厮只说看见公主在玉石摊前站了片刻,然后自己就过去了,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夏凤心有不安,敲了敲门,“公主?” “进吧。” 她轻轻推开门,入目的就是凤汐离手中握着一个紫色的锦袋。 “公主,我问过门房了,上午只有灵月和灵雨出了趟门,大概一个时辰就都回来了。” 夏凤走近小声的说,具体她俩是谁跟着她们,跟了多久,跟完又去了哪里? 这就要等老大那边的消息了。 “嗯,明白了。” 她眨了眨眼,又朝夏凤勾了勾手指。 一阵低语。 “……好。”夏凤听完,有些失笑,觉得自家公主越来越像一只小狐狸了。 灵牙灵月收拾完晚膳,灵风灵雨侍候完洗漱,凤汐离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片刻,夏凤领着凤汐离就到了府中花果园的一角。 “你怎么来了?是阿寻出事了吗?”凤汐离看着元日竟然亲自跑过来,瞬间就白了脸。 元日也是一惊,这话可不敢乱说,“没有,主子很安全,公主放心,属下觉得还是亲自来回复比较安全。” “哦,那就好。”她拍了拍胸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元日知道旁边有夏凤把风,心下稍安,一件一件的汇报。 包括云妃的动静,相府和太傅府的动向,还有上午她们引蛇出洞的结果。 她心中细细琢磨:也不知道云妃把萧则藏在哪里? 夫人由相爷看着,可以暂时放心,罗玉融倒是需要多注意一些。 至于自己府中那个勾结外人的丫头,姑且就看看她这两日还想怎么蹦跶吧! “有几件事还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元日凑近仔细聆听。 “好,属下马上安排。” “公主,还有一件事。”元日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说吧,无外乎多思虑一些而已。”她淡淡的说道。 “我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查公主府,或者说,有人在查您,但我不确定,那些人手法很隐秘,暂时还不清楚是何目的。” 在查自己? 凤汐离不知道因何,脑中就出现了那个墨发玉冠的人,那人的眼神中没有恶意,只有赤裸裸的惊讶。 她咬了咬牙,“这样,你回去后把我的身份透露一些,着重点出不是凤相的女儿这一点。” “什么?”元日有些傻眼。 第186章 东西准备好了吗? 凤汐离感觉,自己不是相府的女儿却养在相府,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问,那谁把她放在相府的? 不久前秦丽的事还历历在目。 凤林商因为凤汐离父亲的身份太过神秘,里面的牵扯太多,所以凤汐离被送到相府的原因他就没有否认,于是就成了被托付。 至于被谁托付,凤林商和启招帝都默契的没有深究。 但是她依然沿用了凤姓,身上却流着皇家的血脉,在百姓中也成了一个颇有谈资的话题,只是没人敢议论。 启招帝也很苦恼,凤汐离不愿改名,说是还没找到自己真正的生身父母。 他也深知这其中缘由,这丫头不光辈分大,还又来自异世,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是不敢得罪半分。 若说出去,谁敢信? 凤汐离暗忖,有些头疼的拍了拍元日的肩膀,“这中间太复杂,现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 元日倒不是担心这个,“公主可还有别的事交代?” 她摇了摇头,给了他几个瓷瓶,“我这里还有一些解毒丹闭气丹和创伤药,若遇到不可敌的危险,切记!自己的安全第一。” “是!”元日心中颤动,除了主子,第一次有外人如此关心他们这些属下。 不,公主算不得外人了,她跟主子一样都是自己一辈子效忠的对象。 他躬身抱拳,几步就出了花果园。 夏凤立刻走近,嘴边隐着笑意,“公主,那丫头正在外面探头探脑呢!” “东西准备好了吗?”凤汐离兴奋的搓了搓手。 “好了。”夏凤抬了抬手里的小布包。 “走!找个地儿去!”两人一前一后在花果园里晃了两圈。 “就这了,快点挖,弄好就快走!”凤汐离刻意压着的声音不甚清晰。 等她两人离开后,月光竟也被遮掩了大半,整个果园骤时阴森了下来。 不知从哪个角落影影绰绰的冒出一个人影,蹲在一处果树下,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这一晚,凤汐离睡的很好,一觉到天亮,睁眼的一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 “公主醒了吗?”灵风在外面轻声问。 自己刚翻了个身她就听见了?这丫头不可貌相啊! “嗯,醒了。”她起身坐在床畔,看着推门而进的灵风灵雨,还有刚刚端着水盆的灵牙。 “嗯?灵月呢?”她坐在梳妆台前,明知故问。 灵牙一脸不解,灵风低头不语,灵雨目光闪烁。 哎呦?还有意外收获呢? 她看着梳妆镜里那三人一瞬间的面色,呵呵,真有意思。 “公主,灵月突发不适,发了高烧,今日恐怕来不了了。”门外的夏凤汇报完,就接手了灵月的活。 “突发不适?需要请大夫吗?”她依旧瞟着铜镜里的三人。 “公主,我稍后去看看灵月,应是昨夜她贪吃,吃坏了肚子。”灵雨接口道,给她拿来了今日的云锦衣裙。 哼!吃坏肚子?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把幕后之人给钓出来? 灵雨忙完凤汐离这边的事,就急匆匆的去了灵月那里。 小丫头喝了药,睡得很不安稳,嘴里时不时的梦呓:啊!虫,虫!有蛇! 灵雨蹙了蹙眉,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热是不热了,汗津津一头冷汗。 她嫌弃的拿帕子擦了擦手,使劲推了推她,“灵月,醒醒!灵月!” 正噩梦连连的灵月浑身一抖,双眼无神的瞪着面前的灵雨。 “好点了吗?”灵雨压下心间的不耐,把人扶起来后,端来了一碗肉粥和一盘小菜。 “先吃点东西?” 灵月恍惚的双眼在看见碗里的碎肉时,脸色骤变,一把把碗推了出去,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 “不要!快拿走!都是虫子!虫子!” 她面色惨白,双手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划拉,好像沾上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灵雨眯了眯眼,这明显是被吓着了。 所以,公主大晚上的跑去果园里,是去埋了一堆虫子? 第187章 来香是谁? 灵雨看着趴在床边奄奄一息的灵月,心里嘀咕:是凑巧吗?还是说…… 看着灵月崩溃不已的模样,就知道这两天她已经不能在公主面前服侍了。 “你再休息一下吧。”她给灵月喂了一杯水,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按回了床铺。 后日宫里的齐家宴她必须得让公主带自己随行,只剩一日了,她得好好表现。 眼下灵月就不考虑了,就看灵牙和灵风了,若实在不行,自己去求求姐姐。 灵雨不以为然的朝厨房走去,记得公主一早让做的南瓜羹应该差不多好了。 一处灰扑扑的民宅里,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走进了房内,没一会,又提了一个小小的食盒进了屋。 “阿婆,您的糯米粥来啦!”清脆的女声中气十足。 屋里隐隐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康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与方才不同的嬉笑声,此刻的是一丝细细小小哽咽声。 来香大胆的趴在康决的床头,视线里就是康决起伏平稳的胸膛。 床上的人手指轻微的颤了一下,但是一直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像小山丘的喉结看的人压根就没注意到。 她坐在床边,端着药碗,一勺勺的把药一点点的顺着他的唇缝喂了进去。 一碗药喂了大半个时辰,中间还热了两回。 “王大夫,我哥哥什么时候能清醒?” 喂完药后,她看着一个年轻的郎中放下身后的药箱,熟门熟路的再次诊脉。 “康姑娘放心,令兄身体已经无碍,只是气虚血虚,所以沉睡的时间比较久。” 年轻郎中面无表情,说的话却柔声细语。 来香皱了皱小鼻子,这个王大夫日日都来,诊脉,扎针,换药,从不假他人之手,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这里虽然不大而且老旧,但是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还不时的从一些角落传来谈话声,她听得懵懵懂懂。 旁边住的阿婆更是直接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对那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说话声,也没什么反应。 而她来这里已五六日,能明显看出来康决正在恢复,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恍惚间总觉得公主好像是故意把自己派来这里的,她也想不通,还是老老实实的照顾这两人吧。 来香托着下巴,出神的望着床上的人。 康决幼年过得艰辛,跟着师傅风餐露宿,又被强行教导,做得好了有饭吃,没达到要求就只能饿肚子。 为了生存,他咬牙学习各种武功以及易容术,他师傅荒意也的确独具慧眼,康决下决心学习后,进步飞快。 两人经常配合着坑蒙拐骗,也潇洒了一段日子,但康决一直对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充满抗拒,但还是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 直到遇见了康九衣,那张熟悉的面容让他忽然发觉自己几乎快忘了自己的样子。 耳边不再是师傅充满蛊惑的言语,而是娇软的吴侬软语,他努力的睁开双眼,酸涩的眼皮仿若千斤。 “康,康侍卫!”眼皮上拂过一片温热,视线里渐渐出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你醒啦?你真的醒啦?”激动的嗓音里藏着一丝哭腔,他觉得心中一酸,眼中热意涌现。 “我是来香,你能听见吗?康侍卫!” 来香……是谁? 呃……来香?! “灵牙,灵雨,你俩准备一下,明日的宫宴你们跟我去。” 灵牙颔首,灵雨强压着兴奋,垂首站在那里,听着凤汐离最终的安排。 灵风手中的动作一顿,面色未变,嘴边溢出一抹笑意。 “夏凤,你去找两件衣裙给她俩,明日都是皇亲贵胄,不可失礼。” 凤汐离用完晚膳,朝几人挥挥手,跟往常一样进了内室。 夜半时分,“咚咚”两声响,门开的一瞬闪出来一个身影。 眨眼间,身影跳上了墙头,月光消失了一下,身影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第188章 那个鸟人! 寂静的宅院里亮着一片暖黄的光,元日背着凤汐离轻巧的落地,刚靠近门边就跻身进去了。 黑漆漆的院墙里悄无声息的掠过几片衣摆。 “公主?”正喝药的康决刚发觉到动静,就看见了门边出现的凤汐离。 “你别动,穿胸的一剑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看康决挣扎着要下床,立刻上前按住了。 她朝他看来,眼神复杂,“我就是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小姐,王大夫说康决醒了就没事了,但短期内还需好好养伤,动不了武。” 来香走近扶着她,元日在门口守着,夏凤在她的闺房里暂时假装她。 “这次的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府里有人向外传递消息,连累你了。” “小姐这样说就折煞属下了。”康决低头,没能生擒那两人他只觉得面上无光。 “无妨,我已有准备,你安心养伤就行,夏凤会跟着我的。” 她瞥了眼来香,小丫头安安静静的看着康决,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但反观康决,他似是在躲着来香的注视。 但眼下不是考虑别的时候,“明日的宫宴,八成会出问题,你们这边只管顾好自己就行,以后还有的是需要你出力的时候。” 康决沉默,他一直都觉得小姐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但她既然说已有准备,想来也是安排过了。 “是,属下明白。”主子和小姐一直以来都很信任自己,自己能查明身世,找到家人,报仇雪恨,甚至跟妹妹相认,都离不开这两人的帮助。 “小姐,乱葬岗的那两人功夫不弱,那些东西我没能消灭干净,被他们捡走了一些,还有……” 他捂着胸口细细的回忆,“他们一人的剑柄上绣着金色的鸟雀。” 凤汐离心中一动,鸟雀? 她瞬间就想到了一人,难道是沐明言? 那个鸟人!她面色黑沉。 “好,我记下了。”她掏出几枚丹药放在来香手里。 “我那里的存货不多了,这是聚气丹,若是遇到危险,此药可以帮你聚气一刻钟的时间,应该足够你逃脱。” “但是,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尝试,此药对你现今的身体伤害比较大。” 康决点头,咬了咬牙还是从床上起身,对着凤汐离跪了下去,“康决谢小姐关怀。” 她无奈的把人扶起来,又抱了抱小丫头,“来香,宫宴结束后你就回来吧,身边没你,我还是不习惯。” “好的,小姐。”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她摆了摆手,转身拉开了门。 元日扫了康决一眼后,恭敬的蹲下身,背起凤汐离轻轻一跃就不见了。 能让公主亲自跑一趟来看他,这个康决算是彻底被两位主子认可了。 他可真走运!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 想当初,他第一面就捅了小姐一刀,主子差点没活剥了他! 但后面,主子帮他查身世,助他报仇,小姐又帮他认亲,如今小姐身边最知心的侍女又被他勾走了魂儿…… 这个臭小子可太走运了!! 哼。 “元日?”敏锐的察觉掌心下的人有些不忿的心情,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元日脚步一绊,有些懊恼,“小姐对康决是真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真心对我,我又为何要吝啬真心?” “如果没有阿寻,我也遇不到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跟阿寻也走不到如今。” 呼呼的风声也掩盖不住她声声的感叹。 元日这一刻忽然有一种感觉,主子将来会不会掀起腥风血雨,自己背上的人绝对有主控权。 “公主,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酉时三刻,凤汐离罕见的一身锦衣华服的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位在宫门门口看热闹的女子,眼神突然怔住了,“小锦,你看你看!那边的金灿灿的马车里,坐的是不是那天在紫香王府门口跟我们说话的人?” 旁边两个正满眼艳羡的姑娘被扯着看向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马车,熟悉的脸庞的映入眼帘,正是那日她们拉着闲扯的女子。 但现在,那人金钗玉镯,公主服制的金边龙纹领,和那辆雕金带银的快闪瞎眼的马车。 酷暑时节,却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方才碧莹公主的专属马车才进去,那现在这位? 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离佑公主了? 第189章 一只奶呼呼的小狼崽 这三人面色一白,那日的对话不断地闪过脑海。 好巧不巧的,凤汐离也看见了她们,还冲三人招了招手,笑的一脸亲切。 …… 今夜的宫宴场面属实不小,几乎所有皇亲国戚,世族大家都盛装出席。 夜幕低垂,宫墙中灯火辉煌,整座皇宫好似闪烁在火光中,花香沁着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整座怡香殿摆满了坐席,除了紧挨着启招帝的三位妃位,离佑公主的坐席就在贤妃的旁边。 这位贤妃的来历说来也是让人唏嘘,她是前朝大将军莫峥嵘的小女儿,莫将军跟随先帝二十载,最后战死边关,徒留一儿一女。 儿子莫寒华秉承父志驻守在南离边境,女儿莫君凝十三年前被启招帝封为贤妃,是第一位被封妃的妃子,也是唯一为启招帝诞下皇子的妃子。 上离国唯一的皇子景宁紧挨着启招帝的位子,足以见得受重视的程度。 景宁三年前被封为安王,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启招帝对他的期许,安宁平安。 如今安王还是一个郎朗少年,由启招帝亲自教导,玉树临风,文质彬彬,但凡出现在人前,总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酉时一刻,宫宴开始。 启招帝一身明黄色皇袍,立于高台主位之上,接受众臣的朝拜。 凤汐离目不斜视的坐着不动,左手边是贤妃,右手边是碧莹公主,贤妃对面是良妃,良妃旁边坐着云妃。 而启招帝旁边则坐着怡贵妃。 这座位安排的,懂的都懂。 上次参加这么正式的宫宴还是自己被封为离佑郡主的时候,那时她还在相府。 来夜还活着,天叙也在,夫人还没有那么恨自己,父亲对自己也没有隔阂…… 如今恍如隔日,好多人都变了,她默默的坐着,没注意到旁边的一道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神。 “皇姐,皇姐?” 等凤汐离回过神来,面前就多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皇姐,你想什么呢?” 景宁? 凤汐离坐正了身子,咧了咧嘴,“你俩不好好坐着,跑我这里干什么?” 碧莹公主和安王一人占据她一边的位置,两人虽然都规矩的坐着,但是又都歪着头看她。 “皇姐,听说你会舞剑?我想看。”安王景宁闪着水水的大眼睛。 旁边的碧莹公主也瞬间亮起了眼眸,期望的看向她,“嗯嗯,我也听说了!皇姐,碧莹也想看!” 舞剑?谁说她会舞剑? 舞是会舞,但剑不会。 她拿起桌上的山药枣糕,一边喂了一个,“你们听错了,舞剑皇姐是真不会,不过,我认识一人,她倒是会。”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想起了一人。 安王殿下愣了一下,有些悻悻的坐回了身子。 皇姐果然拒绝他了,那人还真说对了。 凤汐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今晚的宴会,节目都是提前排好的,父皇是真的很重视这次的家宴呢!” “皇弟没发现吗?我们的位置是最适合观赏节目的呢!” 他们是皇家子嗣,坐着观看就行,哪有下场表演出风头的? 安王殿下看看场中的歌舞,又看看自己的坐席,抿紧了唇,还真是! “皇姐,是皇弟多嘴了。”他低头认错。 “碧莹,你看皇弟,像不像一只奶呼呼的小狼崽?”凤汐离趴在碧莹公主的耳边调笑道。 “皇姐!”安王殿下嗖的抬头,羞恼的盯着她。 凤汐离笑笑,旁边的贤妃看似优雅有度的欣赏节目,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 而对面的良妃,眼神则凉凉落在她的身上,本来自己的女儿是这皇室里独一份的公主。 没想到凭空杀出来个“离佑公主”,生生把碧莹公主的宠爱夺走了一半。 先有怡贵妃分走了帝王对自己的娇宠,后有离佑公主分走了碧莹公主父爱,她怎能不怨? 况且,这个离佑公主还是郡主的时候就跟自己娘家人不对付,长思和灵思都在她手里吃过亏,真的是八字不合。 这边,凤汐离一直暗中关注着荣轩王府,在瞅见那个端着酒壶,正往康九衣桌案走去的人时,她眸中幽光一闪。 “你俩安生坐着,皇姐去找人聊聊天。”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凤汐离欣然起身,袅袅的走到世子桌前,轻飘飘的施了一礼。 “世子殿下安好,不知世子妃可否借给离佑片刻?” 第190章 还有谁知道? 荣轩王府世子楚明允一身石青色蟒袍,明眸星目,因着家中小妹楚琳萱和世子妃康九衣的缘故,对凤汐离也早有耳闻。 如今见她客客气气的来要人,也没扣着人不放,大方的起身回礼。 “公主客气了,九衣早前就念叨着离佑公主久不得见,如今倒是如愿了。” 康九衣眼中水光微闪,愣愣的看着凤汐离转手变出来了一个木盒,“之前九衣大婚,我未赶回来观礼……” 她视线落在康九衣身上,这边的香味好浓,“你不怪我吧?” “公主……”康九衣抽了抽鼻子,她有多长时间没见到汐儿了? “九儿,你跟公主聊聊吧,我去父王那边。”楚明允拍了拍她的手,满眼温柔。 “谢世子殿下。”楚明允眼角一抽,凤汐离却扬眉笑的更灿烂了。 “我们不喝酒,去那边服侍吧!”凤汐离坐下前拦住了给她们桌上倒酒的侍女,轻松就把人打发走了。 “汐儿!快来让我看看,我都大半年没见你了!”康九衣拉着人坐下,两人笑的一个比一个灿烂,还时不时的贴耳讲悄悄话。 启招帝淡淡的瞥过去一眼,心情颇好的冲着荣轩王举了举杯。 楚琳萱眼见嫂嫂跟凤汐离聊的畅快,也坐不住了,颠颠的跑来跟那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好不热闹。 渐渐地,台上的启招帝跟自己的贵妃你侬我侬,不再关注下面了,台下的众人也慢慢的放开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九衣,今晚的宴会尽量少吃喝。”凤汐离捏着她的手说。 康九衣羞涩一笑,“你知道了?” 什么?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随即,九衣就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凤汐离震惊的瞪大了双眸。 “还有谁知道?”她压低声音问道。 康九衣摸着肚子,眼神柔和,“我还没告诉任何人,本想晚宴结束就先告诉夫君的。” 凤汐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九衣的表情动作太明显了! 另外,为何这里总是一股淡淡的甜香? “九衣,萱萱,坐着太无聊了,我们去花园逛逛吧?”她暗中跟楚琳萱使眼色。 “好呀,好呀,前几天荷花池的荷花开了,听说十分漂亮呢!”楚琳萱兴奋的附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懂了凤汐离的眼色。 离开宫宴之后,三人吹着夜风,走在莲花池旁的长廊里,有说有笑。 那股子甜香总算淡了些。 “汐儿,快看,那里有只小猫!”康九衣眼尖的瞧见长廊的围栏上站着一只雪白的猫咪。 她向来都喜欢猫猫狗狗这类的小动物,这又是一只十分小巧可爱的白猫,看着像是一只小奶猫。 “啊呀!” 九衣伸出的手还没摸到小奶猫的皮毛,就被突来的一爪子挠上了手背,登时几条血痕就显现了出来。 凤汐离瞪着那刺眼的血痕,脑中猛然闪过“狂犬病”几个字。 不会的! 但以防万一,“来人!抓住那只猫!” 凤汐离扬声喊人,立刻就有侍卫应声,可惜那只小猫顺着长廊下的水渠暗道一溜烟跑不见了。 “去找!务必找到!” “汐儿,没关系,就抓了一下,我回去敷点药就行了。” 凤汐离也不敢肯定,更不想随便臆测,但愿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她拿着帕子小心的擦着康九衣的伤痕,目光嗖的一凛,好香! 这个帕子? 她拿起帕子闻了闻,甜甜的奶香,像是奶油似得,是什么来着? 这帕子哪来的? 方才吃完山药枣糕顺手拿着了,她脸色微变,闻了闻帕子,又闻了闻自己的手。 甜甜的奶油味……是夹竹桃香? 这种花香平时无碍,但是过于浓郁的话对孕妇就不太友好了,而且夹竹桃的汁液还有毒,容易引起反胃,腹泻甚至昏迷等症状。 “汐儿,我有些头晕……”康九衣面色发白,歪在楚琳萱的怀里。 凤汐离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又沾染上了夹竹桃的香味,甚至于汁液。 “汐儿……”楚琳萱抱着康九衣摇摇晃晃,两人像是喝醉了酒似得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荷花池。 “小心!” “噗通!!” 第191章 没有借口详查了 凤汐离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摇摇欲坠的两人,康九衣有孕,决不能摔进荷花池。 但这两人的重量也不容小觑,她咬碎了牙才勉强把两人拉回来,只是自己依着反作用力朝着荷花池扑去。 楚琳萱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然后就被一股大力一扯,朝前扑去,耳边呼啸着一道尖锐的嗓音:“萱萱,护着九衣!” 她下意识紧紧地揽着旁边的人,身后“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拍上了她的脸颊。 楚琳萱浑身一激灵,“公主!” “嗖嗖嗖!”几道身影擦身而过,凤汐离落水不到两息的时间就被捞了上来。 康九衣两人也被吓着了,眼睛瞪得溜圆,短短片刻,被猫抓,差点落水,汐儿为救她俩落水又被救。 康九衣觉得腹中隐隐作痛,抖着双腿坐到了地上。 “嫂嫂!”楚琳萱紧张的唤她,她的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去请太医!快!”凤汐离抹了把脸,沉着的吩咐道。 九衣吸多了夹竹桃香本就不好,又受到了惊吓,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即便她是离佑公主,也不好收场。 但是她身上的花香和手中那条被做了手脚的帕子,如今泡了水,早已失了香味,也就没有借口详查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九衣手背上的抓痕,心里突突直跳。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人,安王第一个赶到,看到坐在长廊里披着披风的湿漉漉的凤汐离,满眼惊讶。 “皇姐?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儿没见,方才还喜笑颜开的三人各个惨白着脸。 “安王,劳烦你的人去通知下荣轩王世子。”凤汐离站起身,自己一身湿,不方便接近九衣她俩。 景宁小脸严肃,点了点头。 “公主,猫死了。”刚刚救她的侍卫拱手抱拳,拎着一只小猫的尸体出现在她面前。 凤汐离心中一沉,这只猫绝对不对劲,“先留着。” “皇姐,太医来了。”景宁看见太医喘着气跑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徒弟。 “花太医!世子妃适才受了惊吓,您快看看。” 她两步走上前,又低声补充道:“九衣之前闻了不少夹竹桃的花香,又不小心被猫抓伤了手背。” 花太医的气还没喘匀,就被她低沉的声音惊住了。 这边的人一多,就吸引了更多的人往这边靠近,凤汐离蹙了蹙眉,“花太医,我先失陪一下。” “安王,麻烦你照看一下,我马上回来。”她得去换身衣服。 楚琳萱朝她点了点头,康九衣闭着眼睛瘫在地上,状态明显不好。 “公主,这边请。”旁边的宫女十分有眼色,领着她疾步离去。 不多时,花太医简单诊了脉后,诧异的发现世子妃已怀有身孕,也意识到了凤汐离交代的那两句话的深意。 不多时,楚明允脚下生风的赶来了,却只见自家的小妹和夫人抱在一起,离佑公主不见人影。 他心中不悦,但见两人面色不好,他也不好发作,一把抱起康九衣,朝不远处的朝阳殿走去。 凤汐离这边换好衣服,正准备去找康九衣时却忽然意识到,眼下是她被迫换了衣服,而不是九衣被泼了酒后来更衣。 那九衣就不会穿上那套被动了手脚的衣裙,但是…… 她低头扯了扯身上的青色罗裙,里里外外的翻看了两遍,没发现什么不对。 “小月,世子妃……”她放下裙摆去拉门。 传入手心的阻力让她心中咯噔一跳,使劲拉了拉门,门板巍然不动,显然被锁上了。 是谁?想干什么? “来人!!有没有人?”她趴在门板上呼喊,外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凤汐离随即转身打量着这间偏殿,屋里设施崭新且齐全,一尘不染的屋子就像是专门打扫出来的样子。 门窗被锁死,这里又偏又静,没想到那人设计九衣不成,这么快就变了路数。 把自己锁起来,摆明了不让她出去,那外面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入…… 世子妃是跟着她离开的宴席,明知九衣身体不适,她却不见踪影,这是想挑拨荣轩王府跟她的关系? 桌上的熏香袅袅升起,她眸光一闪,心中有了猜测。 砸门是不可能了,不过,她可以守株待兔。 “有没有人啊!”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喊着喊着就没声音了,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不到片刻,门外传来了声音。 第192章 刑部侍郎的小儿子 明晃晃的开锁声音响了一会就停了,趴在桌上的凤汐离嘴角扬起,静静地闭目养神。 果然,没等多久,“吱嘎”一声,门开了。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伸手推了推她。 她尽量平缓呼吸,一动不动,来人轻哼一声,是个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小月? 凤汐离被一把扛在肩上,这女的力气真大,显然是个会武的! 她在背后悄悄地睁开一条缝,果然是小月,还穿着那身浅绿色的宫装。 就在她被颠的有些忍无可忍时,小月终于停了下来,“人带来了,没问题!” “好,我去通知娘娘,大概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另一个女声回道。 这个声音! 凤汐离心中一凛,敏锐的感受到两道视线,她暗道不好。 下一瞬嘴里就被喂了东西,“这位公主神奇的很,娘娘交代务必多些心眼。” 小月点头,“好,你快去吧!” 脚步声远去,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尖锐凛冽,这个小月八成是个暗卫什么的,她口中的娘娘…… “凤汐离,你惹谁都不该惹娘娘,这一次,定让你翻不了身!”小月恶狠狠的低吼。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小月伸手把她的衣襟扯开,拉出内里的亵衣,然后一把推到了床内侧。 一阵散乱的脚步声,她感觉身边又被扔下一人,整张床铺都被震的“吱吱”作响。 到此刻还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凤汐离就觉得自己白活了。 真是该死!这些下作的玩意! 听到关门声后,她又闭目等了片刻,耳边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听得她心惊肉跳。 她一个弹跳坐起身,第一时间整理自己的衣襟,垂眸看向身侧的人。 左然?她彻底愣住了。 刑部侍郎的小儿子? 那个天天追在原主身后不停的“师姐师姐”的少年? 开什么玩笑! 上次茶文宴之后,她跟这几人就没见过了,听说左锋在他爹的一个手下当差,而左然则去了大理寺锻炼。 左然性格活泼,跟原主一般的年岁,之前在紫云书院学习,他跟天叙天天斗嘴,谁都看不惯谁,没事还要过两招。 都是原主拦在中间,左锋和房明靖向来不多事,都是站一边看热闹。 然后指指点点的总结谁谁的身手生疏了,谁谁引用的典故不合适了,谁谁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两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真真是每次都把原主气的牙痒痒的。 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若是她中了招,跟左然有了见不得人的关系,这得是多大的一桩丑闻? 他三人尊称她为“师姐”,她却把人拐上了床,那这干净纯粹的同窗之谊绝对一去不复返了。 她愤恨的咬牙,赶紧爬下床,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离开。 也许是知道两人都被下了药,门外并无看守的人,房门也未锁。 凤汐离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这牢笼陷阱时,身后的人溢出一抹呻吟。 她一僵,不行! 她虽然百毒不侵,但左然不是! 他这个状态,等一会大部队来了,八成要出丑的。 她倒了一杯水,手腕一翻,全数泼在了他潮红的脸上。 “呃!”突如而来的凉意让他蒸腾的热意骤然冷了下去,但是下一刻他揪着自己的衣领满脸痛苦的翻下了床铺。 这样不行!凤汐离心急如焚,她没法带左然离开,身上也没有解药。 她伸手想把人扶起来,目光却被手中还握着的杯子吸引。 “啪!”杯子的碎片崩裂。 她割破手掌,汩汩鲜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左然迷迷糊糊的睁眼,看着面前的人还以为在做梦。 “师姐?”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晕开浓郁的腥甜,他被仰着脖子,口中被灌进源源不断的液体。 浑身的滚烫似是有了缓解,腥甜的液体像是冰凉的茶饮,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里,传入四肢百骸。 左然的迷蒙的双眼有了些许清明,凤汐离终于松了口气,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就算两人没做什么,孤男寡女被堵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左然!我们被设计了!我不能留在这里,马上会有人来,你坚持一下,见机行事,听见了吗?” 第193章 他们被设计了 凤汐离语速极快,在他耳边说完,扭头找了一扇窗就翻了出去。 左然还怔愣的坐在地上,下巴上还滴着水。 师姐刚说了什么? 他们被设计了? 身体的异样清晰明了,他眼底闪过狠色,谁敢对自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转头打量着这里,设施简陋,屋里昏暗无光,像是荒废了许久的地方。 “娘娘,公主……不见了,有人看见……往这附近……” 左然耳中倏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眸光一紧,来了! 凤汐离翻窗离开后,一路往荷花池那边的长廊寻去,谁知到了地方,已经人去廊空。 拦了几个路过的宫女,却都不清楚九衣她们去了哪里。 她蹙眉思索,是去了太医院还是? 绕过几座假山小桥,她正思索的目光却猛然定住了。 那个身影…… 她当即侧身隐入假山后,没想到脚步声竟往自己这边靠近。 被发现了? 她手忙脚乱的爬上假山,眼下就自己一人,她可不想被毁尸灭迹! 勉强蹲在假山上的一处山缝里,四周的山体正正好把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融儿……”低沉沙哑的嗓音响在耳边,她浑身一抖,瞳孔巨震。 融,融儿? 她脑中不受控制的就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回应:“靖哥哥?” “将军……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你为国为民,上天绝不舍得你就那样离开的。” “融儿,我如今已不复往日,你其实也不用勉强自己。” 两道熟悉的声音你来我往,凤汐离听得浑身恶寒。 “不,在我心里,将军永远丰神俊朗,我心悦的是将军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些外表的皮相。” 罗玉融深情款款的诉说情义,眼神中没有一丝的嫌恶。 萧则把她的真诚看的清楚,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他知道自己的脸有一半都是凹凸不平的疤痕,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不忍直视。 但面前的人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竟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融儿,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萧则巧妙的把自己那半面疤痕隐入假山的阴影里,声音轻柔蛊惑。 罗玉融整个人被圈在萧则的怀里,耳边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声。 萧则扬起嘴角,掌心扣着她的下巴,用着一种沉醉迷离的嗓音缓而慢的诉说着:“……放心,这件事追查不到你的身上。” 凤汐离蹲在假山上的高度堪堪比两人高出一些,萧则的话声音虽低,但也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这人没有下限的吗? 克扣军银,栽赃陷害,迁怒旁人,如今又想要毒害他人? 罗玉融愣愣的发着呆,然后,非礼勿视的声音就忽然冒了出来。 什么鬼?! 凤汐离蹲的双腿发麻,被迫听着两人的“互诉衷肠”,而后又听到了淅淅索索的……某种声音。 “融儿,别担心,这是给莫老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的伤痕也只有他能治。” “好!我知道了!”罗玉融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在听到萧则的脸还能恢复的那一霎那,当机立断的就应了下来。 呵呵! 凤汐离心中冷笑,这俩人还真是一丘之貉啊!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东西拿好,小心行事。”两人又腻歪了一会,罗玉融才依依不舍的从钻了出去。 萧则又站了一会,胸腔里滚动着赤裸裸的嘲讽,他拿出一条丝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然后手指轻扬,任凭那绣着粉色花朵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两人相继离去,凤汐离听了个惊天秘密,心中暗叹。 康九衣那边她估摸着去不了了,楚明允八成要恨上她了。 九衣明显不舒服,但她更个衣却不见了,把世子亲妹和夫人丢在那里,任谁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但是这边的情势更加严峻,她也无法看着无辜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受迫害,却无动于衷。 她抬着酸麻的脚尖,一瘸一拐的走出假山。 夏凤,你不在真不方便啊! 啊啊啊! 解毒……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又得放血了吗? “公主?” 她眼神一僵,谁? “小姐怎么独自一人?” 第194章 怎么有男人? 小姐? 除了最早在相府的那些人,已经没人会喊她“小姐”了。 凤汐离站定,歪头审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深红色的官服压迫感极强,同色的皮质护臂泛着冷光,她隐约觉着这人的气质有些熟悉。 “小姐,属下是大理寺少卿宋君。”他垂首抱拳,“小姐”两字似是在暗示什么。 大理寺的人? “主子有交代,小姐可以随意使唤我们。”他又补充了一句。 啊!是他! “春耕?”她惊讶,他怎会在宫里? “是,老大说让我找借口进宫,您身边不能带侍女,他不放心。” 春耕解释道,宴席上他不能出现,只知道凤汐离中途离席,又出了点小插曲。 她暖心的笑笑,放下了戒心,“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紧接着,她就把刚刚遇见萧则和罗玉融的事讲了个清楚。 “你稍后跟着我,我暂时还不清楚那个毒是什么样的,好在他们不方便第一时间就要求莫岭来。” 凤汐离小声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又交代了一句,“另外, 帮我查下九衣她们去了哪里。” “是!”春耕并无多余的动作,得了令后就立刻转身离去。 分身乏术啊! 也不知道左然那里怎么样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奔着紧闭的房门而去,领头的云妃甫一靠近就立刻察觉到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她压了压眉眼,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抬眼示意身边的宫女开门,自己则焦急的呼喊出声:“公主,离佑公主,你在这里吗?” 一群女眷呼啦啦的进了这个偏僻昏暗的观月阁,暗沉的空间更显得有些阴森。 “掌灯!”云妃淡声道,一眼就瞥到桌上的香炉。 “什么人?”桌边坐着的人蓦地扬声,听声音绝对不是公主,像是个男子。 众人一愣,不是说离佑公主在这吗?怎么有男人? 难道说? 有些人脑中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场场大戏,睁大了双眼就怕漏掉了哪一处的精彩。 左然半阖着眼,一手支着下颌,状态端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书生。 看见面前哗啦啦的出现了这么多人,他满眼惊愕,随即一撩衣摆站起了身。 对着为首的云妃抱拳,“云妃娘娘万福,卑职大理司直左然,不知因何原因惊扰了娘娘?” 这话说的,谁惊扰了谁还不一定了。 云妃眯眼,笑的和蔼可亲,“原是左公子,本宫听闻离佑公主更了衣后跑来了这里,就来看看。” 她眼神毫无顾忌的左右扫视着,明摆着暗示两人私下里相会。 “左公子可有瞧见公主殿下?方才世子妃身体不适,眼下正寻她呢!” 左然心中冷嗤,师姐着急着离开原来是为此啊! “娘娘恕罪,卑职前几日办案有些疲累,方才宴席上饮了酒,不想失态,就寻了个偏僻的小楼缓缓,却不曾瞧见公主殿下。” 他朗声回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 云妃眼神一亮,状似不解的望向一边,“没有吗?那就奇怪了,小月。” 旁边走上前一个宫女,“你确定看见离佑公主进了这间观月阁?” 叫小月的宫女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回娘娘,奴婢的确看见公主殿下进了这间楼阁,还以为公主是有别的安排,就没来打扰。” “听闻有人在寻公主,这才想起了这里,殿下许是还不知道有人在寻她。” 她一字一句的解释道,咬定了凤汐离在这里,眼下没见着人,但也许是在这里的其他地方。 云妃身后跟着良妃,和一些大臣的妻女,一群人悠闲的看着热闹,眼神都亮晶晶的闪着兴奋。 而门外站着带刀侍卫,堵在正门。 左然怒火攻心,身体里的燥热隐隐有复苏的迹象,他咬破舌尖,磨着后槽牙说道:“娘娘是不相信卑职所说了?” 云妃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或许是公主去了楼上?左公子没发现楼上有没有人?” 他沉默,眉尾一颤,坚定的否认,“这里之前除了我,没别的人。” “不介意本宫找找吧?毕竟,大家都在找公主殿下。” 第195章 竟敢瞒骗本宫 云妃不想废话了,手一挥,门外的侍卫们就齐刷刷的直奔楼上。 三层的观月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四个侍卫前前后后的翻了个遍,除了一些旧物家具,连只苍蝇都没找到。 左然扬着嘴角,眼中的嘲讽犹如实质。 云妃的脸僵了又僵,垂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小月,“大胆奴才!竟敢瞒骗本宫?拖下去!” 小月浑身抖如筛糠,哭喊出声,“娘娘,娘娘!饶了奴婢吧!” “呦呦呦,这个小宫女着实太胆大妄为了,哄骗娘娘,造谣公主,还刻意引导大家,想往家弟身上泼脏水,这可了得?” 门外踏步而来另一道身影,青色的官服上绣着双禽,他一路走到云妃面前。 躬身施礼,“下官刑部员外郎左锋,拜见云妃娘娘,娘娘万安。” 左锋施了一个大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云妃冷哼一声,“左二公子来的真快啊!” 这女人只唤他在家中的排行,明显是不把他的官职看在眼里。 左锋笑道:“家弟不知分寸,闲逛至此,有失礼数,还望娘娘海涵。” 左然嘴角微撇,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无妨,既然二公子来了,本宫就不多留了。” 云妃颔首,就要领着众人遁走。 左锋朝前迈步,“娘娘先且留步,这位宫女口口声声的说见到离佑公主来了此处,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家弟跟公主私下相会,实为不妥,恐是有人指使。” “下官已请了大理寺少卿前来,稍后就能审出详情,以还娘娘的正直磊落。” 左锋一脸刚正不阿,出口就搬出了大理寺,谁都知道大理寺的人铁面无私,审个小小宫女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但偏生左家这两位公子,一个大理寺司直,一位刑部员外郎,虽说都是小官职,却又都是办案审案的部门。 交给他们也无可厚非,她客气的笑笑,“那就有劳左家公子了。” 云妃干净利落的走人,一个眼风都没多留。 小月瘫软在地,她知道,自己若被带走审问,家中的弟妹绝活不过今晚。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云妃众人,忽的对着左然磕起了头,“左公子,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信口开河,造成了您的困扰,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去大理寺。” 左锋沉着脸,“由不得你!” 他狠狠瞪着小月,这贱婢竟妄想抹黑师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二哥!”左然骤然松了口气,刚坐下,眼角就铺捉到一道残影,直直的撞向门外的廊柱! 左锋原本走向左然的脚步倏地一转,飞身上前,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个叫小月的宫女,额头上生生撞破了一个大洞,左锋仅离她一步之遥,却眼睁睁的看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这贱婢竟还会武? 两人脸色铁青,大意了! “这是?”大理寺少卿宋君,站在门外,蹙眉看着左家兄弟青黑的脸色。 不远处的云妃接收到旁人的眼神示意,傲慢一笑,面上却柳眉微蹙,此计出师不利,以后更得从长计议了。 就看宵儿那边如何了。 凤汐离此刻终于找到了碧莹公主,和罗玉融。 这两人说起来,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妹,碧莹公主的母妃是良妃,跟罗玉融的母亲是亲姐妹。 罗玉融年长一些,小时候也经常出入皇宫,跟碧莹公主亲如姐妹。 两人眼下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悄悄话,凤汐离略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插进两人之间。 “碧莹怎地跑到这里?让皇姐好寻呢!”她带着香风大咧咧的站在两人面前,对着碧莹公主笑的如沐春风。 罗玉融双眼一瞪,张嘴就要讥讽。 “咦?这位是罗太傅,的嫡女吧?” 第196章 不介意我加入吧? 凤汐离言笑晏晏的着重咬着“罗太傅”三个字,自己则站的挺拔笔直。 罗玉融看着对面的人一副睥睨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曾经那个小小的相府庶女,如今一跃成为了上离国的长公主,简直太荒谬了! 碧莹公主怔住了,表姐跟皇姐之间好像不太友好? “碧莹?”对面的两人一人傻傻的眨着眼,一人恼怒的瞪着自己。 “皇姐,这位是罗太傅的女儿罗玉融,也是碧莹的表姐。” 小公主一本正经的介绍着,声音小小的。 “罗姑娘,别来无恙啊!”她自来熟一般的坐了下去。 “两位在聊什么?不介意我加入吧?” 罗玉融心中不悦,宴席上明明见她把九衣拉走了,这转眼又跑来自己眼前瞎晃,她是真的得到后就一点都不珍惜的啊! 想到自己跟九衣和萱萱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了,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心中的怨念瞬间登顶。 碧莹能明显感受到表姐的不爽,但皇姐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份尴尬。 凤汐离眯眼看着桌上已经吃的七七八八的糕点和茶水,也不知道罗玉融下手了没有? “碧莹,这些是哪来的?”她指着桌上的桃花酥,一副没见过的模样。 小公主奇怪的皱眉,皇姐府里的糕点比这些高级的多了,前不久她还说天天的吃吃喝喝的无聊死了。 “我看这些都吃的差不多了,我方才让御膳房又送了些吃食……” 话没说完,身后就走来四位宫女,每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个托盘。 “离佑公主,御膳房为您准备的桂花糕,八珍糕,花生酥。” 没一会,不大的桌面就摆满了各色小吃,琳琅满目。 罗玉融心中猛跳,原本的糕点被撤了下去,又换成了其他的,她目光微闪,这女人,什么意思? 凤汐离!怎么没发现你心眼这么小? 她理了理衣摆,一转眼就笑的有些羞涩,“离佑公主真是太客气了!” “真羡慕九衣……”她神情落寞,端起茶试图掩饰什么。 碧莹公主拉过她的手,“表姐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凤汐离没错过罗玉融那一瞬间的僵硬,心里暗叹了一声。 “公主,臣女就不多留了,你们两姐妹好好聊聊吧。”罗玉融拉了拉碧莹的手。 眼神示意,“公主,离佑公主的盛情你就帮表姐多品尝一会吧,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凤汐离面无表情的看过去,“罗姑娘还是一起留下来品尝吧!” 罗玉融倏地沉了脸,“臣女跟碧莹公主熟稔的很,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还是不打扰了。” 凤汐离轻哼,“以后还有机会吗?” 罗玉融听出了些不对味,“离佑公主什么意思?” “碧莹到皇姐这边来。”凤汐离站起身,把碧莹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看着小公主一脸懵懵的来回的看着她俩。 “皇姐?怎么了?”气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罗姑娘,有些人不止是面容毁了,心里也彻底的烂了,你贵为太傅嫡女,实在不必如此作贱自己。” 凤汐离护着碧莹公主的模样,跟早前九衣护着自己的情形一般无二。 她恍惚间耳边响起康九衣和楚琳萱几人紧张的呼喊,声声呼喊又瞬间变成缱绻醉人的呢喃。 凤汐离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愈发的清晰起来,然后那些紧张的呼唤,和那些令人沉醉的低语,都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泡泡。 被她压在心里的不安,犹如一个个尖针,狠狠地戳破了她心底深处的念想。 “离佑……公主在说些什么?”她扯着僵硬的嘴角笑着,眼眶中却含着泪。 她看着站在凤汐离身后碧莹公主,心里咕噜噜的冒着泡…… 又来了!又是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凤汐离就非要来抢自己在乎的人? 第197章 会有沐明言的手笔吗? 她为什么就专门盯着自己的身边的人? 自己上辈子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萧将军,九衣,萱萱…… 还有碧莹,那个小小的,拉着自己在皇宫里到处玩耍的小姑娘。 都要离开了吗? 罗玉融深深地吸气呼气,眼底寒光骤显,只要凤汐离活着,自己就永远不会舒坦。 她为什么不去死! “你身边要什么有什么!我呢?我有什么?”罗玉融觉得头脑发昏,眼眶火热,浑身像针扎似得不爽。 “你那么伤他,他却不在乎,屡屡拒绝我,还有九衣和萱萱,我们十几年的友情,你出现不到一年就分崩离析了我们!” “还有碧莹,我们是亲人!连这你也要来抢吗!!” 罗玉融尖叫出声,恨恨的指着凤汐离的鼻子,礼仪风度什么的全被踩在了脚下。 凤汐离一窒,奇怪,好像还真是这样。 “罗姑娘,你怕是鬼迷心窍了吧,其他人就不说了,那个毁了容的人,真没你想的那么好。”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我跟他的恩怨,你也没资格插手。” 凤汐离拉着碧莹的手腕,小公主竟还想挣脱自己跑过去。 这女人心态快崩了,她得加把劲,能激的她全盘托出最好。 “至于九衣她们,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可一世的傲慢,极度的自私,嘲讽他人,小肚鸡肠,完全没有一个世家嫡女的风范。” “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会渐行渐远的。” 她说的直白,用词犀利,别说罗玉融受不了,连碧莹公主听着都有些气愤,皇姐这说的是谁? “你胡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友情了,我若真是那样,她们怎么可能还愿意与我交往!”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她们面前抹黑我,说我坏话!” 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吧! 凤汐离翻了个白眼,“十几年的友情就这么脆弱吗?我瞎说几句话就能抵得上你们的十几年?” 罗玉融愣了,是啊! 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几句话就能让九衣她俩离间了自己? “罗姑娘,我已派人查明,你带来的东西有问题。” 此话一落,罗玉融立刻就被侍卫押了起来,她震惊的瞪着双眸,“你血口喷人!” “那糕点我也吃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凤汐离挑了挑眉,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睛,“哦!糕点啊!” 罗玉融原本还挣扎的手臂立刻就垂了下去,她慌张的看向碧莹,小公主不可思议的张着嘴,眼角微红。 “公主……”罗玉融哽着声音唤她,碧莹却低着头不看她。 罗玉融好歹也是大家嫡女,即便有嫌疑也还是被有礼的请了下去。 凤汐离总觉得这件事情雷声大雨点小,也许是自己来的及时,中断了她的计划? “皇姐……”小公主在她身后揪着她的袖子。 “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罗姑娘被一个人一叶障目了,碧莹贵为公主,可不能为了别的人把一些重要的东西丢弃掉,知道吗?” 她拍了拍小公主的肩膀,皇家的公主不适合太天真,这个碧莹是怎么养成这种性子的? “听话,一会太医院的人来了,还是得让他们给你检查一下为好。” 小公主拉着她的手臂,“皇姐,我想喝上次在你府里的蛋花汤。” 凤汐离眼皮一跳,蛋花汤? 金枝玉叶的公主想喝蛋花汤?太磕碜了吧! “皇姐,我就是想喝。”小公主软软的撒着娇。 她听着头皮发麻,举手投降:“好好,皇姐给你做可以吧?” “嗯!”碧莹笑的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 花太医一通检查后,只诊出了碧莹公主貌似吃进去了一些“金丝石”的药粉。 这个药粉有催眠的功效,容易让人神志不清,一般没有解药,过个两三天就能自行恢复。 凤汐离隐隐觉得不太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萧则的这档子事会有沐明言的手笔吗? 那个家伙的“醉美人”倒是跟“金丝石”有些相似,那二者生效的途径会不会也有相同之处? 第198章 九衣,你信我吗? 蛋花汤做起来简单的不行,凤汐离亲力亲为的端了一碗过来,看着碧莹喝完了才离开。 “碧莹睡一会吧,皇姐明日再来看你。”她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头,眼神中有一种看不懂的情绪。 凤汐离走出门,身边跟着两位宫女,“怡香殿那边怎样了?” “回公主,宴会快结束了,陛下携贵妃娘娘已经回去了。” 这样看来这次宴会还算平静,就是找茬的人非要围着自己。 心累…… “嗯,去星融宫。”九衣不久前被安排在那里,世子楚明允和楚琳萱也在一起。 自己更衣更了一个多时辰,着实有些不合时宜。 “九衣!萱萱!”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康九衣正坐在床边,旁边站着两人。 凤汐离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九衣,更衣的时候有点事被耽误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太医怎么说?” 楚琳萱行礼行了一半就被凤汐离扶了起来,而她旁边的楚明允则只是退后了一步,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 太医诊治后,他才得知九衣有了身孕,惊喜过后就是深深的后怕。 康九衣是个温婉爽朗的女子,跟城里其他的嫡女多有不同。 他也是成亲后才逐渐被她吸引,又因着小妹的关系,整个楚轩王府的氛围异常的温馨和谐。 他觉得幸福也就是这样了,只除了那位经常被自家夫人念叨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离佑公主,一切都挺好。 “公主,你没事吧?萱萱说你为了拉住我们,扑进池子里去了?” 康九衣听见她的声音后,一双手登时就伸了出去,转瞬间就握住了凤汐离的掌心。 “我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又同时笑了开来。 “萱萱?你呢?没被吓到吧?”她不忘扭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好像自从天叙的消息传回来后,楚琳萱就没怎么抛头露面了。 她是真的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劳烦公主挂心了,我还好,只要嫂嫂没事就行。”楚琳萱点点头,随后就拉着楚明允出去了。 边走边说,“嫂嫂的药应该好了,我跟大哥去看看。” 凤汐离朝他俩点头示意,和善有礼。 “萱儿,干嘛拉我出来?”楚明允一步三回头,他要陪着妻女。 楚琳萱失笑,“大哥,我们姑娘也是需要说悄悄话的,你一个男子杵在旁边不尴尬吗?” 楚明允不屑的扯了下嘴角,“我陪着自己的妻女尴尬些什么?” “那里不光是嫂嫂,还有离佑公主呢!你就不能自觉一点?” 楚琳萱长叹了一声,紧紧地拉着自家大哥的胳膊,连拖带拽的给扯走了。 门内的两人把那两兄妹的话听了个大概,凤汐离欣慰的笑着,康九衣则有些羞赧,眼角眉梢都闪着光。 她歪着头,眼底闪着戏谑,“九衣,成亲的日子是不是很……畅快?” “汐儿胡说什么呢!”康九衣脸颊绯红,看得出来在荣轩王府过得的确不错。 她伸手把九衣被伤的手举到了眼前,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斜躺着三道还渗着血丝的伤口。 整个手背都有些红,但好在不怎么红肿,她抬头:“伤口处理了吗?” 康九衣刮了刮她的鼻头,“嗯,擦了一些药膏,太医说不会留疤的。” 留疤? 她无奈扶额,敛了些笑意,认真且慎重的问她:“九衣,你信我吗?” 康九衣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相信我吗?”她再次询问。 “嗯,相信。” 话音刚落,她就取下自己的发钗,在九衣惊诧的目光里拔出藏在发钗里的细小利刃。 “手伸过来。” “汐儿,你这是要干……”康九衣疑惑的眼神陡然变得瞠目结舌。 凤汐离扎破掌心外侧的软肉,殷红的鲜血立刻就冒了出来。 “别动!”她拉着她的手,让自己的鲜血滴在了那三道血痕上。 康九衣倒抽了一口气,愣愣的瞪着自己的手背变得血红一片。 “九衣,我不敢去赌那只小猫是不是有心之人的安排,况且你现在身子不便,用药更得斟酌,思来想去,我的血也许是最有效的。” 康九衣蓦地抬头,“你的血?” 第199章 她竟百毒不侵 “汐儿!” 康九衣看着面前的人拿着丝帕,小心翼翼的把血色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却毫不在意她自己的掌心还滴着血。 “快好了,你别动啊。” 凤汐离垂眸看的认真,心中暗忖:外敷完最好在内服一些,回去自己得准备一下,一般的血应该就可以了。 不过,有机会还需跟夜老确认一下。 “不痛吧?”她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泪意盈盈的眸子。 “怎,怎么了?”凤汐离慌了神,九衣怕见血? 康九衣抽回手,从自己怀里抽出了一条帕子,不甚熟练的把她的掌心给包了起来。 然后幽幽的看她,“你手上也有伤,别只顾着我。” “你不怪我就行,若不是我把你拉出来,你也不会遇见那只疯猫,也就不会被抓伤。” 凤汐离还是有些懊恼,那些人的动作太快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为了我和萱萱都摔进荷花池了,我才觉得对不起你呢!” 康九衣难得的生了些怒气,这丫头每次都只为别人着想,太让人心疼了! 被吼了? 她迟疑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我的错我的错,谢谢世子妃的包扎,若是再晚一会,伤口可能就长好了呢!” 她朝对面晃了晃手,“手帕就送我了哈!” “贫嘴!”幸福的小女人听了她的打趣也终于不再介意了,两人拉着手,笑的开怀。 “我哥他,最近好吗?” 凤汐离心中一跳,“嗯,到时候我安排时间去王府看你。” “好。” “九衣,你不好奇吗?”她眼神落在她的手背。 “汐儿想说,我就听着,若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乱说的。” 多好的姑娘啊! 知分寸懂进退,真是便宜那个楚世子了! 她凑到康九衣的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就见某人的眼睛越睁越大,频频的抽气。 汐儿她竟百毒不侵?她的血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她还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 康九衣脸色白了一瞬,“你,你……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太危险了!” “嗯!不过,现在没有外人知道,你放心。” 凤汐离还反过来安慰她,笑的没心没肺。 “九儿,晚宴要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门外响起了楚明允的声音。 跟着楚明允来的,还有启招帝身边的福德公公。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陛下要见您。”福德一张老脸笑的欢快,看着凤汐离的眼神多了一抹慈爱。 “辛苦公公跑一趟,我这就去。”她虚扶了一下,率先走了出去。 “公主请。”福德转身的一刹那瞥了一眼楚明允,目光颇冷。 “公公,陛下找我什么事呀?”路上凤汐离悄摸摸的打听着。 福德瞅着前面可爱俏皮的离佑公主,自己虽是个老太监,但启招帝对凤汐离的关爱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女儿的关怀,倒像是对长辈的尊敬。 他在这宫里摸爬了一辈子了,启招帝的心里他总能拿捏的八九不离十,这个“离佑公主”的公主,绝不是长公主这么简单的身份。 陛下在意的人,他福德也一定会护着,能让陛下敬重的人,他福德更要毕恭毕敬。 “公主放心,陛下瞧着心情不错,估摸着是想跟您话话家常。” 凤汐离扯了扯嘴角,那个老滑头,话什么家常?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履行一下“神婆”的职责吧? 她瞄了一眼福德的老脸,这个老头对启招帝倒是忠心的很,作为帝王,他也真的挺称职了。 “真是羡慕世子妃啊,公公适才没看见,楚世子只要在世子妃旁边,眼中就容不得旁人了……” “两人门当户对,恩爱非常,再过不久,两人又要荣升父母,简直羡煞旁人,公公你说,我一会求份恩典,陛下会不会应允?” 凤汐离小嘴叭叭叭的说了一通,双眼眨巴眨巴的故作天真。 福德八百个心眼子转了不到一半,就回过味了,离佑公主这是给楚世子说情呢! 世子妃身怀有孕却受了惊吓,世子关心则乱,方才见了离佑公主竟目不斜视的忽略了过去,实为失礼。 公主这是怕自己在陛下面前告状呢! 那位世子妃也真是有福气呢! 福德无奈的斜过来一个眼神,“公主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您在陛下面前说一句话,比老奴说十句话都管用。” “嘻嘻嘻……” 一老一少步履轻快,没注意到身后长廊的拐角处飘过一片衣角…… 第200章 下药用毒都不管用 子时,所有人都已安睡,连年宫里却传来“啪啪啪”的鞭打声。 “没用的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云妃冷眼看着下面浑身伤痕的婢女,小月已经伏法,眼下这个信誓旦旦去通知自己的婢女就成了唯一的替罪羊。 软榻上的女人甩鞭子甩的手酸,眯着眼默默地琢磨着:若是罗玉融那臭丫头胡说八道牵连到我…… 凤汐离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挺难杀的。 她到底是如何从左然那里逃脱的?又是如何得知碧莹那里要发生的事情的? “呦!娘娘还没睡呢?” 神出鬼没的伊斯斜斜的倚在门边,脸上看戏的表情毫不遮掩。 他屈指一弹,地上的趴着的人立刻没了气息。 云妃瞪眼,“你来干什么?” “来听您总结一下经验,没问题吧?” 她冷哼,“这丫头太诡异了,你多派两个人给我。” 伊斯掀唇轻笑,“主公早就告诫过你,对付这丫头只能出其不意,按部就班绝对不管用的。” 云妃磨牙,这次吃了大亏,非但没把那臭丫头拉进浑水里,还得罪了刑部侍郎和大理寺那边。 “你给我拨两个人过来,功夫好点的,一男一女。” “我的人也是有限的,娘娘用的时候爱惜点。”他皱眉,这女人双管齐下都没拿捏住那丫头,自己要不要跟主公汇报一下。 “那个丫头下药用毒都不管用,我怀疑她身上有什么灵丹妙药,你这边多注意一些。” 云妃的两计虽然都失败了,但也让她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她沉吟,“之前还在丞相府的时候,鬼医夜行为她诊治过,或许是鬼医给了她什么?” 伊斯皱眉,“鬼医那人可不像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赠药的,他的药千金难买一粒,特别是他手里的精魂丹。” 那可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精魂丹?好像在哪里听过…… 云妃神情微动,“我若没记错的话,怡贵妃遇袭的那夜,貌似就吃了一枚精魂丹。” 当时她虽未在场,但事后听陛下提起过,剑伤加剧毒,沐铃音竟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当时在场的有三人,那枚精魂丹不是启招帝的就是那个小子的,而他又跟凤汐离关系很近。 “我想到一件事,你附耳过来。” 凤汐离和沐蓝寻这两人定有一人跟鬼医关系密切,若是能得到夜行手里的医书,或者药方什么的…… “这两人跟夜行一定认识,若是能把精魂丹的药方要来,那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呢!” “你家主公,心动吗?”云妃点着伊斯的肩膀,眼神颇有些火热。 “我先去查查,你别打草惊蛇。” 说完,他一阵风似得不见了。 这丫头,身上的谜题还真不少呢,云妃支着下巴,摸了摸肚子。 一阵风吹来,宫里的烛火闪了一瞬,她眼神迸射出一抹火光,幽幽的看向花房。 我的儿,你可得加把劲,罗玉融可是刑部尚书的女儿…… 刑部尚书罗同因为女儿无缘无故的给碧莹公主下金丝石,已经被避嫌踢出了审讯。 来审的是大理寺少卿宋君,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审,罗玉融就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倒在了地上。 一众人惊了,他们什么都没干啊! 一个字都没问出来呢,嫌犯若是一命呜呼了,他们跟谁都交代不了! 于是,罗玉融还没进到大理寺的大牢,就被抬了出来,太医院的太医又转战到这里,七手八脚的把罗玉融弄醒了。 启招帝是最后才知道自己的小公主也差点着了道,气的恨不能砍了罗玉融,却被碧莹公主拦着。 说表姐一定是被冤枉了,况且那什么金丝石对身体并无太大的损害,怎么可以狠心把表姐关下大牢呢! “父皇,我要去看表姐!”小公主噘着嘴,宫里兄弟姐妹少,从小就只有罗玉融愿意进宫陪自己玩。 “胡闹!别说你表姐,就是你皇姐,胆敢给你下药,父皇也绝饶不了他!” “真的吗?”碧莹仰着小脸,眼神里依稀晃动着惊讶。 第201章 唯一在世的皇叔公 “公主,陛下说今夜天色已晚,让您在宫中歇息。”内殿走出来一个小太监。 凤汐离跟福德一路赶来,却被告知启招帝已经歇下了,她满脸无语的望着福德,这就是你说的陛下心情不错? 福德老脸一红,不应该啊! 罢了,左右时间也真的不早了,睡宫里就睡宫里吧,也不是没睡过。 今晚的宫宴有惊无险,她忙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左然那里怎么样了? “我不习惯身边跟着别人,劳烦公公把夏凤和灵雨带来。” 福德立马应声,“老奴这就去安排。” 收拾妥当后,她伸了伸懒腰,“明日联系一下左然,老地方见面。” 夏凤颔首,“是,公主。” 灵雨低头,跟着夏凤就退了出去。 夜半时分,凤汐离坐在桌边不住的点头,就在她想趴在桌上想迷糊一会的时候,窗户响了。 “公主?” 她拍了拍脸,勉强睁开了双眼,面前的夏凤满脸的血色,一只眼眶里黑漆漆的,另一只眼无神的看着远处。 “啊!夏凤!”她悚然一惊,站起身就往前扑了过去。 夏凤被吓一跳,眼疾手快的勾回了即将倾倒的凳子,然后就被凤汐离攥住了手臂。 “夏凤!夏……嗯?”她愣了愣,摸上了还躬着腰的脸颊。 温热的,干干净净的,还有一双明亮又不解的丹凤眼。 “公主怎么了?”夏凤把人扶到另一边坐下,两人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一般面对面坐着。 “没事没事,差点睡着了,被你吓了一跳。” “怎么样?她出门了吗?”凤汐离扯开了话题,刚刚的幻觉太过惊悚,她也无从说起。 夏凤沉了沉脸,“她没出门,但是她在偏殿的小厨房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 她抿了抿唇,灵月不能替她出面了,灵雨就只能冒险出头了,既然她咬钩了,那自己就得小心的放着线。 不过,要想把她身后的人钓出来,她务必得让她拿捏点什么。 “你这样……”她一只掌心附在嘴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 “宫里不比外面,你万事小心,还有,我宴会时遇见春耕了。” 老大在宫里?夏凤愕然。 凤汐离点头,“不过,找不找他你自己决定,春耕算是我们最后的依仗,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夏凤心神一震,感激的看着她,有这样的主子,他们怎会不愿意拼命? 隔天一早,凤汐离就被福德公公请到了御书房。 启招帝还在早朝上,她则坐在御书房的内室里困得直掉头。 陛下什么意思?这么一早把自己喊来这里干等着。 “叮……”轻微的杯盏碰撞声,让她霎时就清醒了。 “谁?” 这是启招帝的书房,哪来的小贼敢在这里待着? 凤汐离一时间忘了喊门外的侍卫,勾着头往屏风的那边瞅去。 熟悉的玉冠,熟悉的凤目,还有那带着柔情的眼神。 “是你?你为何在这里?”她张嘴就问了出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默默的斟了一杯酒,然后扬眉看着她。 这人长得像谁来着? 哦!对,跟启招帝挺像的,不对,像孝谆帝! 越想越心惊,下一刻,她在梦里的呼唤就哑在了喉间。 “你是,是,是!”凤汐离激动的抖着手指着他,原以为短时间见不到他了。 “离佑,不得无礼!”启招帝一下朝回来就瞧见她指着对面那个气质清冷的人。 某位清冷的人抬眸扫向他,好似在说:你说谁无礼? 启招帝一噎,堂堂帝王有些委屈的眨了下眼,不吭声了。 凤汐离终于反应了过来,能让陛下哑口的人,这人,真的是…… 孝谆帝的那个失踪了几十年的小儿子? 启招帝唯一一位还在世的皇叔公? 那他不就是原主的生身父亲了? 第202章 只是失去了记忆 “皇叔公……”启招帝犹豫间开了口,迎面就撞进一片冷漠中。 “陛下,您的皇叔公已去世多年,在下担不起。” 玉冠男子神情平淡,完全没有一般人面对帝王时那些常见的局促。 启招帝心中苦笑,皇爷爷和父皇终其一生寻找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但冷冰冰的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这其中,不难猜出是对孝谆帝的不满,他在这些人面前着实都是小辈啊! “皇叔父,不管您认不认,您在我这里一直都是皇叔父。”启招帝躬身,做足了小辈的礼。 玉冠男子沉默了一下,上前揖礼拱手,“陛下温文尔雅,情礼兼到,实乃上离之幸。” “我既跟皇室并无关系,以后也不会僭越觊觎,陛下放心。” 男子见好就收,某些长辈不认他无所谓,反正人也不在了,但如今后辈还愿意见他一面,给予尊敬。 这么多年来的不忿也终于消散了不少。 启招帝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回暖,眼底一酸,皇爷爷和父皇终于可以无憾了。 “皇叔……” “陛下若是同意,唤我四叔父吧,我总归行四。”男子提议道。 他的名字终究不在皇家玉牒上,今生也不可能进玉牒了,“皇叔父”这三个字他的确担不起。 “四叔父。”启招帝从善如流,听话的很。 “我名字岳等闲,熟识之人都唤我四爷。”不过,面前这俩人喊他“四爷”就不太适合了。 他垂眸笑了笑。 见两人算是“认好亲”了,凤汐离睁着大眼睛开始问话了。 “我能喊您父亲吗?或者您喜欢我喊爹?”凤汐离一针见血,没有丝毫的扭捏拖沓。 认亲大会嘛! 攀关系,抱大腿,还不赶紧的? 岳等闲怔愣了下,之前一直不知道,此次出山竟意外得知自己有个女儿,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都好,你想喊什么都行。” 若说面对启招帝是风清如水的话,那他面对凤汐离就是无声的温馨。 “嗯,爹,我想问一下,我娘呢?”凤汐离并无多大的反应,但她知道,原主心里一直有一根细细小小的刺。 当初娘亲为何把她丢在相府? 这么多年了,也从未有人寻过她,她是被抛弃了吗? 岳等闲能听出她询问背后压抑的冷冽,“汐儿?” 他望着她,得到应允后,眼神示意:“过来坐?” 凤汐离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眼前坐着的是文义灵皇后。 两人虽都没见过本人,但是画像都经久的看过。 凤汐离是这一众子孙里长得最像岳翎的,是以她正襟危坐的时候,总让人有种画里的人走出来的错觉。 “我娘她,她还好吗?”她原本想说“还在”吗?又觉得有些不妥,临时换了说辞。 岳等闲拿出了一枚圆形玉佩,捏在手里细细的摩挲了几下,“你娘很好,只是……她失去了记忆。” 失忆? 原来,十八年前,风轻轻与他相遇,两人互相吸引,决定一生一世。 却不料卷入一个灭门惨案,被人追杀,岳等闲为护风轻轻,重伤昏迷,为了给他争取些时间,风轻轻带了一个家丁孤身把敌人引开。 却不幸跟家丁失散,她又发现自己有孕,只能一边照顾自己,一边来雅安城。 凤汐离在半路出生,直到临近一周岁时,母女两人才见到当时还是工部侍郎的凤林商。 偌大的雅安城风轻轻只认识凤林商,她把女儿托付给他,承诺很快就会来接她,谁知又出了柳年丰的那档子事。 “我跟轻轻分别将近两年时光,终于寻到了她的踪迹,却是在忠宁侯府的成亲宴上……” 他娓娓道来的语气有些沉重,看向凤汐离的目光晃动着浓浓的愧疚。 “我不知那时候你已经出生,你娘被迫成亲,又无故失踪,我察觉到不对,随后赶去救下了她,但她受刺激太大,又撞到了头,从此失了记忆。” 父女沉默,彼此都清楚,当时的风轻轻被柳年丰强迫,还有了身孕,那次绑架造成了流产,伤了身子又接连刺激,能活下来已经很难得了。 “娘亲因着那次绑架,然后就失忆忘了还有我的存在吗?” 第203章 他是瞎了吗? 岳等闲心中一痛,他救到风轻轻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不醒了,两人根本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把一切都查了个清楚,唯独漏掉了凤林商这边的动向。 “柳年丰的夫人左莲策划了绑架,他竟还敢来寻轻轻,我用计把他留了下来,那个人本就不是磊落之人,手中沾染了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从回忆里抬头,看向了启招帝,“我让云翎卫把搜集的柳年丰的罪恶证据拿给了先帝。” 启招帝眼神一凛,云翎卫他知道! 是孝谆帝给文义灵皇后培养的一支护卫,两人崩逝之后,这支护卫队就悄然消失了。 原以为解散了,没想到都跟在了孝谆帝的小儿子身边。 “所以,忠宁侯突然暴毙,父皇他就顺水推舟添了一把火,让忠宁侯府彻底的消失了?” 启招帝此刻才彻底明白了,为何当时父皇对忠宁侯十分的爱护,却忽然之间任由侯府覆灭了。 “我救下你娘后,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带着她遍访名医,就那么离开了雅安城再未回来。” 岳等闲嗓音低沉,想摸摸女儿的头也踌躇了半天不敢动。 真是讽刺啊! 娘是最大的受害人,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凤林商为了保护她也把自己的存在瞒的死死的。 凤汐离叹了一口气,命运多舛说的就是原主这样的吧! “娘亲到现今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吗?”她问出口就后悔了,若娘想起来了,恐怕就不是爹来了。 “抱歉,轻轻她受不得刺激,我们一直生活在一处世外桃源,我也不想强迫她忆起过往。” 那些不堪的记忆,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凤汐离满心的无奈,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上他们都没错。 “爹你留个地址或者联络方式给我吧,鬼医夜行认识娘亲,说娘对他有再造之恩,娘的事他也跟我提过。” “等他回来,不妨让他为娘亲诊治一番。” 凤汐离见岳等闲眉头蹙了一下,轻笑道:“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找娘亲,我相信夜老不会害她的。”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的夜空眨着忽闪的星光,凤汐离趴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枚温润的圆玉。 “你想去见见你娘亲吗?” 耳边又回想起岳等闲想带自己离开的建议,她笑着拒绝,“我不去了,知道娘亲还好好的就可以了,有爹照顾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不觉得此刻去见娘亲是个好的建议,娘不记得她了,若是又刺激到她,那她爹岂不是会很为难? 除了血脉相连,三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基础,还是不见了吧。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拿着。” 临走前,岳等闲当着启招帝的面给凤汐离留下了一枚环形玉佩,启招帝看的眼皮直跳。 那可是文义灵皇后的身份象征,历代帝后都各有一个。 凤汐离举着玉佩对着夜空中的明月,温润的月光透进掌心,上面雕刻的飞凤栩栩如生。 呼! 一阵冷风吹来,玉环中间的圆月嗖的闪过一道黑影。 凤汐离看的一呆,差点摔了玉佩。 她僵硬的垂下眼眸,院中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喊人,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来人一身肃杀之气,缓缓的走到自己面前,她不自觉的往后仰着身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瞳孔处好似泛着白光,让人找不到目之所及的地方。 凤汐离提着心,余光不断地寻着退路,而这人就站在窗外。 她丝毫不怀疑,只要一伸手自己就能摸到他。 夏凤呢? 这宫里的人呢?这么大咧咧的一个人都没人发现吗?! 她觉得自己都能闻见血腥味了! 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一身夜行衣装扮的跑到自己这里,关键还不蒙面。 他想干什么? 不等她推测出结果,就见这人手撑着窗台,一个轻跃就要跨进窗户! 我天! 他是瞎了吗? 自己就在窗边坐着呢! 要撞上了!! 第204章 百年难遇的雨季 视线里的月光被逼近的黑色覆盖,凤汐离倏地抬手挡住了脸,心跳骤停,紧咬牙关。 一阵冷冽的风拂过,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除了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耳边再无其他。 迎面撞过来的人突兀的出现在身后。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人身后。 离开雅安城已半月有余,边露城今日艳阳高照,城里的各色商贩正准备着今晚开始,为期十日的朝天市集。 府衙里,知府大人路砚临身边坐着衣着低调的沐蓝寻,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桌上还放着启招帝给予的一枚黑底金边的令牌。 路砚临新官上任刚满一年,城中最大的工程“春溉”水库就是他负责主持的放水活动。 这才没多久,工部来的一个小小的主事就说水库有着不小的隐患,且不久之后就会有决堤的风险。 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立刻就想反对,但手边的令牌却又明确告知他,这是启招帝暗中派来的人,就算是这人在胡说八道,他也得领着人把水库前前后后再检查一遍。 “路大人,这半月来,我明察暗访,水库存在的问题不少,若按照往年的降雨量来说,不至于有危险。” 沐蓝寻收回令牌,目光平静,“但是,今年的雨季会提前,且百年难遇,如此的话,春溉的承受力就不够了。” “你怎么知道?”路砚临看着外面的阳光明媚,只觉得这人在异想天开。 这两年雨季偏少,水路的贸易都减少了近半,怎么可能他说雨季提前就会提前? “钦天监并未发出什么预警,春溉才修缮不久,怎么可能听你几句话就再次全面翻新?” 沐蓝寻眯眼,“路大人说的修缮,就是耗资十几万两,简单的抹了几把土的加固工程吗?” 路砚临瞪大了双眼,摸了几把土? “您手中的证据已经罗列的十分清楚,若您还想一探究竟,也相当容易。” 他掀了掀眉毛,“我可以借您几个人把证据呈上来。” 路砚临黑了脸,启招帝究竟是怎么会相信这人的无稽之谈的? 钦天监的人都是摆设吗? “路大人不必太过忧心,春溉现如今还能收存大半的雨水,但绝对容不下这个雨季的雨量,我的想法是,重新加固水库。” “同时再修几条水渠,把现今的存量提前疏导出去。” 什么?某人的脸色更黑了。 春溉里的水都快干了,还要把水放出去? 城中的百姓怎么可能愿意? “这不可能!没人愿意这么干!” 路砚临顿时就反对,修渠的动静根本瞒不住,一旦传出去,百姓得知城中仅存的用水要被引走,绝对要暴动的! 沐蓝寻沉默,的确,这件事难就难在这里。 百姓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对于没有任何预兆的事,谁都不会相信的,更别说要为此出资出力的做些无用功。 “路大人,我既已得陛下的御令前来,那就是奉了皇命的,此事你不配合也行,若是您保证可以一力承担,那我就安心回去复命了。” 沐蓝寻浅笑着走迂回战线,笃定这个年轻的新任知府并没有太大的魄力。 此话一出,路砚临当即冷了脸,边露城将近十万人口,他一个小小知府如何敢一力承担? 眼见对面之人眼中蹦出怒色,沐蓝寻话锋一转,“路大人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下官身上,如此,众人的怒意就有目标了。” 他无非就是担一阵子的昏官恶人罢了,对于他沐九皇子来说无伤大雅。 若暴雨如约,修渠放水,免于决堤能救一城人。 即便暴雨未至,恶名他担了也无妨,反而利大于弊,只是劳民伤财了一些。 “路大人没意见的话,明日就开始安排人来修渠吧,这是具体的渠道分布图。” 他从怀中抽出一叠纸,慎重的放在路砚临的手中,“路大人切记,给工人的工钱定要按时给出。”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能见分晓。” 沐蓝寻又吩咐人抬上来一箱子银子,“这是工人的工钱,每日日结。” 路砚临惊呆了,他有点搞不懂,这么大的阵仗,这人就这么肯定今年的雨季是百年难遇吗? 他是从哪得知的消息? 第205章 都是吃干饭的吗? 边露城的朝天市集入夜的那一刻正式拉开帷幕,来自各个城池的商贾小贩们把城中的各条大型街道都挤满了。 水果,茶水,点心,各式玩具,古玩字画,甚至还有花草药的买卖,各种戏班杂耍,简直是吃喝玩乐一条街就足以解决。 可偌大的边露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这些大大小小的营生,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 那种在集市里买买买,和在集市上有货物可以卖卖卖的人们与某些人仿佛隔着天堑。 沐蓝寻提议就找这些人来修渠,总归是体力活,技术性不强,但是工程量大且时间紧,需要的人力就多。 知府大人默默的安排,招募令一发下去,眨眼间就吸引来了数千人,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挤在春溉水库的边缘。 这些人们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看着就像是天天吃不饱饭的人,如今就为了几文钱来做这些苦力。 原来城中还有这么多的日日食不果腹的人,路砚临浑身僵硬,只感觉面色滚烫,他瞄了一眼沐蓝寻,那人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乎,边露城表面上的朝天市集人声鼎沸,暗地里水库的再加固,周边的修渠不分日夜的进行着。 城中的水部官员立刻就觉察到了,怎么回事? 前不久来了个小小的主事,端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围着春溉上上下下的跑了好几圈,那惊为天人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呢! 才几天没见,就有人来加固他们不久前才“加固”过的工程,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吗? 路大人什么意思?是意指他们水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路砚临头痛的看着面前堵着自己的几位水部官员,一个个满脸阴沉。 “雅安城来的那个工部主事,是奉了皇命来视察春溉水库的大人,他拿着陛下的御令,本官实属无奈。” 众官员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匆匆拜别知府大人后,几人都回了自己的府邸中,没一会就有几人拍烂了桌案。 真该死!账本不见了! 克扣下来的修缮经费竟也被挪走了一些。 难道真是那个主事大人弄的? 几人迫不及待在半夜时分,就悄悄约了出来。 “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穿着玄色锦衣的男人满脸惧色。 自己只偷偷的记了几笔他们几人来往的账目,没人知道,但是就那几页纸也突然没了踪迹,他顿时就慌了。 他只是负责接洽了经费的登记,就这么被拉下了水,实在是冤枉的很啊! 李大人跟另外几人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大家家里都或多或少的丢失了一些“东西”。 “不用担心,那位主事大人我认得,他根本就不是上离国的人,朝中不会有人站在他那边的。” 他目光阴鸷,看了一眼大门位置,压低了嗓音。 “不管他此次是因何原因再次修缮水库,只要后面水库安全无虞,那他现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加固?我们才加固完他又来? 呵呵呵…… 第206章 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到时候一切安好,他却劳民伤财,一本奏上去,他们几人打个配合,至于那些修缮经费…… 朝中有人为自己打掩护,他这边再出个替罪羊,大不了把银子交出去,只要自己没事,银子什么的,早晚还会回来的。 “咱们的水库可是国内存量最大的,而且现今水库几近干涸,雨季来临还有近一月左右的时间。” 李大人信誓旦旦的解释,钦天监有他认识的人,工部也有。 “我们现在该操心的是如何限量用水,而不是担心决堤的问题。” 这么一说,几人也都静下了心,心想,跟着李大人绝对万无一失。 “多谢大人解惑,那这个工部的主事?” “派人看着他。”李大人眸光阴冷,“还有咱们的路大人,这次没把他拉下来,也得盯着点。” 毕竟说起官职,路砚临还是能压他们一头的。 沐蓝寻抬头望着火热的阳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烈日之下众人劳作,用水量再次攀上了一个高峰。 “大人,水部郎中李大人领着一众官员抗议我们在浪费水源,已经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了。” 小兵抹了抹满头满脸的汗,挖渠的工人并不知因何而挖,每日只是为了那些工钱干的是热火朝天。 看样子,若是李大人他们阻止不了,八成就要开始危言耸听了,到时候…… 他沉吟,“工钱翻倍,但是所有人不允许再外出回家,不愿意继续干的立刻结了工钱离开。” “还有,吩咐加固的工人十日内完工,工钱翻倍,不!给三倍!” 反正都是之前水库的经费,用起来本就适得其所。 不过,他得让那些人再吐出来一些才行。 当夜,知府大人就去拜访了水部郎中李大人,然后好一通的牢骚抱怨,神色言语之中都是对沐蓝寻的反感。 “那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听,一意孤行的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李大人啊,要不明日您去劝劝他吧,他日日把陛下的御令挂在胸前,我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听啊!” 路砚临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的叨叨了快一炷香,生生把沐蓝寻塑造成了一个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半大小子。 沐蓝寻好笑的看着一口气灌了四杯茶的知府大人,也不着急着问话,目光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分布图。 六条渠道已经将近完工,最后的开闸放水才是最难的,城中百姓都清楚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周边的一些城镇已经有了干旱的迹象。 边露城凭借春溉的规模,总还有一些存水,但也比较紧张,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水分给别人,所以,要把春溉的存水清空,就只有私自开闸了。 汐儿的预知从未不准确过,边露城他必须保下! “大人,李大人勉为其难的出了两箱银子,说陛下派来的人,他定是要鼎力支持的。” 路砚临喘匀了气,又开始叨叨了起来,把他辛苦了一晚上的表现又重演了一遍。 沐蓝寻心中冷笑,李大人这是想再添一把火,把自己死死的按在耻辱柱上,他劳民伤财的越多,将来他的罪责就越大。 还真舍得啊!吞进去的修缮款被他截了一部分,这又吐出来了一部分,想来已经把自己恨到骨子里了吧! 他嗤笑一声,转眸看向了路砚临,“路大人安心,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可。” “大人,您确定这样没问题吗?”说了一晚上的话,知府大人的嗓音已有些沙哑。 “可能,还需要您再配合一下。”沐蓝寻挑眉看向他。 辛苦了一夜的知府大人眉心一跳,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人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第207章 有客人来了 隔日一早,路砚临绑着胳膊,瘸着腿,唉声叹气的坐在李大人面前,咬牙发誓,再也不去见沐蓝寻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李大人诧异。 “那个小子!”路砚临蓦地扬声喊道,“我劝说不行,他竟不知好歹的对我动粗!我定要参他!参他一本!” 李大人眸光一亮,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这个小子还真是有胆量啊! 闹吧!闹得越狠,将来越惨,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个小子被吓的浑身发抖的模样了。 沐蓝寻拼了命的撒银子赶工期,还要求质求量,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水库上吃住,跟着工人起早贪黑。 整座水库除了坝堤,就只有一处大门可以进出,如今正被一人把控。 明月高悬。 无白冷着脸扭断了偷袭之人的脖子,这个九公子还真是会招仇恨啊,近半个月他已经灭掉了四五波来刺杀他的人了。 “咚!”他手中的长剑嗖的一声钉在大门上的一角。 “何事?”他淡淡的问道,来人虽没有杀意,但他也不会随便放人接近沐蓝寻。 “劳烦阁下告知九公子,上巳求见。” 上巳虽跟着在边露城,但不能近身,他只得密切关注着雅安城的来信,以往都是主子亲自来取,但这几日主子没来,雅安城却发生大事了。 他不敢擅自拖延,只能硬着头皮找过来。 “见不到,明日是工期最后一天,他吩咐过所有人不得进出,再着急的事也只能等明日他出来了再说。”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见到九公子!”上巳咬牙,公主出事了! 他实在是不敢瞒。 无白冷眸微眯,眼神轻飘飘的扫过上巳身后十数米的地方,这人还想强行破门? 他冷哼,“近几日已有五波刺客来袭,我挡在入口处全数拦下,若开了门,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有第六第七波人来,到时候,你带去的不只是消息,还有刺杀。” 上巳无言,主子辛苦布局一整月,只剩最后一日了,他比谁都清楚,但是公主那边,也是人命关天啊! “劳烦阁下体谅,我必须进去。”上巳抱拳,手指已经摸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无白周身气息骤降,缓缓抽出了手中佩剑。 “公子!公子!又来信了!”正当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身后跑来一个年轻的小厮,手中还举着一封信。 “公子,你先看看吧,是加急送来的,指明给你的。”小厮被无白浑身的杀意吓着了,躲在上巳的身后不敢抬头。 无白冷笑,“带着你的人滚!” 上巳已经拆了信,上面只有两个字:瞒着。 这是夏凤的笔迹,她的意思那就是公主的意思,或许公主那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危急? 上巳蹙眉握着信件,转身就走。 面前却嗖的落下一个人影,“有客人来了,招待一下。” 无白说完,脚下一蹬,身影已在五丈开外。 上巳怒了,你说走就得走,你让留就得留? 周遭气息冷冽翻涌,四面八方冲下来十数人,有几人甚至像壁虎一般攀爬在围墙上,试图翻越进去。 无白一剑斩下,几人被迫从围墙上跳下,迎面就是上巳的剑锋。 不到片刻,他暗中带来的人也出了手,这边的打杀很快就惊动了守卫的士兵。 他亲眼看见同伴被黑衣人一剑抹了脖子,白着一张脸就跑了,然后被一剑穿胸钉在了地上。 无白暗咒一声,他得速战速决。 提气纵身,他手起刀落,把所有人都斩杀至围墙下,上巳领着两人冲在最前面,他守在三人身后。 之前十数人的黑影不知何时激增至几十人,这已经不太像是一般人能找来的刺客了。 无白已经三日未曾休息过,这期间又一直警醒着,不多时他就有些力竭了,但还是没人能攀上围墙。 只是他身上也渐渐地挂了彩,围攻的黑衣人似是发现了这点,分了一拨人缠着上巳三人,剩下的人全数围着他明攻暗刺。 上巳心中焦急,无白身手最好,一旦他落败,他们几人定支持不了多久。 若这么多人趁乱冲进去,里面的工人必定仓皇逃窜,主子最后的安排岂不是要被打乱? 正想着,他眼角忽然瞄到黑衣人外围的一人匍匐在地,双手持刃,就要突破包围圈临近无白后背。 无白一道剑气扫向前方,转瞬间拔出腰间的匕首,反手贴于后背。 “叮!”的一声,挡住了背后飞掷而来的短刃。 却已来不及躲开短刃后面跟着偷袭! “噗!” 一个身影应声倒地。 第208章 谁惹这个煞星了? 无白愣愣的回头,脚边的黑衣人睁大了双眸,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瞪着自己的背后。 上巳瞬间爆发,在第二波袭击逼近的最后一刻,绞杀了偷袭之人,却也被其他人捅穿了胸腹。 “你!”无白有些震惊,他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救了? 上巳跪倒在地,无白伸手扶着他,两人身边立刻就落下了两道身影,把他俩牢牢围住。 “呼,呼,小伤,死不了……”上巳咬牙开着玩笑,眼前已经有些模糊。 耳边还回响着刀剑声,但是上巳已经慢慢合上了眼,身下蜿蜒着一片红色。 远在雅安城的春耕心里猝然一痛,呼吸不禁紧了又紧,他望向边露城的方向,眼底闪过幽光。 下一瞬,手中的长鞭呼啸着甩了出去,沉重的闷哼声几不可闻。 春耕怒喝:“说!公主在哪!” 沐蓝寻得到消息时就立刻往围墙这边赶,路砚临怕他得罪了李大人后,惹来杀身之祸,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就给他派了一小队护卫。 一来方便他管控工人,传达命令,二来也为他的小命加了一层保障。 正当外面四人陷入死战之际,沐蓝寻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落地前就掷出了几把飞刀,各个攻向黑衣人要害。 “上巳!” 他双眸赤红,上巳胸腹部插着一柄长剑,一把匕首,而他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蓝寻厉眼一扫,就已了解了战局,出手招招凌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跟着他跳下来的足足有八人。 战况一下子逆转,黑衣人溃不成军,几个回合之后他就发现了领头之人,步伐鬼魅的欺近,背后全然放空。 无白瞳孔一缩,贴身护着他的后背。 领头的人内心震颤,眨眼间他们的人几乎全数覆灭,他急速退后,险险避过身后的长剑,却感觉脖子上一凉。 沐蓝寻凑近,眼神仿佛淬了冰,“你家主公的手伸的太长了……回去告诉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我回去。” 无白皱眉,这个家伙竟想把人放走? “九……”他开口,抬眸对上的则是一双阴暗至极的黑红血瞳。 “主子,上巳还活着!”跟着上巳的两人在沐蓝寻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给他喂了一颗药,这会人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 “无白,这是我褚国的争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明白。” 沐蓝寻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向上巳。 这家伙,这家伙! 想起方才他阴狠的收割性命,单薄的身影恍如鬼魅,招招狠辣,每一刀下去都是从双腿中间向上劈砍,所有被伤之人都是极尽痛苦之后命丧黄泉。 刀刀迸射出的鲜血却未曾有一滴沾染上身,这样的人…… 为了一个暗卫,大开杀戒,真是疯子! “大人,路大人他们来了!”护卫里的一人急急跑来,在见识了沐蓝寻方才的手起刀落后一个个更加毕恭毕敬。 满地的尸体太过骇人,沐蓝寻冷眸微眯,“收拾一下,你跟我来。” 他领着刚才汇报的人闪身去堵那几个目光短浅的鼠辈。 无白嘴角抽了抽,只能临时充当苦力了。 “主事大人,您这边也折腾了半月了,现在可以收手了吗?” 水部郎中李大人被堵在半道上,几人直愣愣的站在路上。 明亮的月光下沐蓝寻浑身冒着冷气,眼底泛着蓝光。 几人脚底莫名的窜上了些许冷意,谁惹这个煞星了? “可以,明日我要封了整座春溉,任何人不得靠近。” 沐蓝寻爽快的应承,这些人太碍事,绝不能让他们跟着。 路砚临愣了, 要,要开始了吗? 李大人也呆住了,“春溉可是上离国的最大的水利工程,怎么能交由你这个外人来掌控?” 外人? 他呵呵一笑,“陛下命我来的,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得了陛下的首肯,你有意见?” 第209章 路大人也疯了? 李大人可算领教了这人的无赖,气的险些吐血。 路砚临接收到某人的死亡凝视,站出来做和事佬,“李大人,主事大人怎么说也是陛下钦点,必定有他的理由……” 沐蓝寻凉凉的看着一脸土色的几人,摆出“不送了”的架势。 明日他就要把水库里的存水疏导出去,这些水量就靠那几条水渠怕是要几天才能放完。 从来的第一天,他就开始了用悬置土炭测量空气中的湿度,这几日已经有些许变化了,雨季是真的要来了。 他要赶在水库清空的间隙再做一遍加固,所以,暴雨来袭之际,春溉能空出多少就空出多少。 这些人哪凉快待哪去,免得在自己眼前瞎晃惹人手痒。 送走了这几人,他眸光转向雅安城的方向。 什么事能让上巳想要硬闯? 他闭上眼,牙根紧咬,怕是汐儿出事了! 但眼下他脱不开身,也不能脱身,整座城池的安危都在他手中,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但是,但是! “主子,上巳情况不太好。”暗卫单膝下跪,低声道。 “城中的朝天市集还有一些人滞留未走,你去寻两位大夫过来。” 沐蓝寻强压下心中焦躁,艰难转身往上巳那里走去。 似是听到了他咆哮的内心,明亮的月光被层层阴云遮蔽,四周陷入昏暗。 呼呼的风声渐起,卷起围墙下的两片沾血的碎布,眨眼间就被吹的无影无踪。 “公子伤及肺腑,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动武。”一个白胡子老头递过来一张药方,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沐蓝寻躬身抱拳。 无白面色一沉,他们做暗卫的,不能动武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这一路上两人虽未碰面,但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相安无事倒也无妨,可如今,他莫名其妙欠了一条命。 对于暗卫来说,除了自家主子,欠人人情着实不是一个好局面。 黎明时分,沐蓝寻撤走了水渠周边的工人,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打开了水库的闸门,哗哗哗的声音愈响愈烈。 还在修缮的工人满眼惊恐,不是说进入旱情了吗? 怎么还放水了? “我已收到预警,暴雨即将来袭,且规模超出往年许多。” 沐蓝寻站在高台上,面色严厉,手举着启招帝给的金边令牌,身边还站着知府路砚临。 水库内百十余号人心惊肉跳,暴雨? 什么样的暴雨他们的“春溉”存不下? 这可是上离规模最大的水库了,这位大人是不是对“最大”有什么误解? 众人敢怒不敢言,知府大人都站在后面不敢说话了,他们平民百姓更没资格了。 天亮没一会,得到消息的李大人几人惊得衣服都没穿好就直奔水渠之处,哗哗哗的水流急速奔腾,流向远方。 路大人也疯了吗?如今城中已有明显的旱情,这边还开闸放水,是想致一城百姓不顾吗? 几人着急忙慌的赶到春溉,却发现围墙上大门紧闭,周边没有一人,他们连进都进不去。 “反了!反了!这个宵小心存不轨,要害我边露百姓啊!” 继而又得知路大人跟着沐蓝寻在水库之上后,李大人一咬牙,当即回府写了诉状,他要去都城,他要告御状! 晴空万里,狂风四起。 刚刚结束朝天市集的百姓们正在家中休养生息,却忽闻窗外噼里啪啦的碎响,一个个满头雾水的看着阳光中飞舞的沙石。 路砚临已经清楚得知沐蓝寻的一系列测量结果,心中也隐隐不安,也因为有他在,水库里不明所以的工人还算听话,对水库进行最后的核查修缮。 黄昏之际,风停了,天暗了。 整座城池顿时寂静了下来,天边最后一丝红光消失不见。 与昨夜的星空不同,今晚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任何的星光和月光,沉闷的快要窒息。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着漆黑的头顶,忽然! 一道蜿蜒曲折的白线一闪而过,大地被照亮了一刹那,也照亮了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轰隆!”炸雷平地起,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再次莅临这座巨大的城池。 上巳被雷声惊醒,恍然间发觉自己竟躺在一辆晃动着的马车上。 什么情况? 主子抛弃自己了? 第210章 不想活,就随他去! 不可能! 上巳下意识就否定了自己那一瞬间荒谬的想法,但胸腹部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十分混乱。 无白的身手比他好,有他跟着主子自己也能放心不少,怎么说也算救了他一命,上巳的嘴角咧开一抹笑,挺值的,他觉得。 沐蓝寻目光凝重,眺望着黑黝黝的深渊巨口,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整整一夜,轰隆隆的闷雷声不断,却未见有雨滴落下,直至朝阳初升。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是落了下来,天空一片阴霾,已经确定,今年的雨季的确提前了。 不到一个时辰,淅沥的小雨已转变成大雨,整个世界都是绵延不断的哗哗哗声。 “路大人,把水库的普通工人疏散走吧,留一些胆大壮士的人。”他幽幽的说道。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了,他转身,躬身行礼,“还有,边露城泄洪道周边的小村庄,您着手准备一下,有可能需要百姓转移。” 路砚临浑身一僵,迟疑了片刻,“这才刚开始下雨,就要转移了吗?” 沐蓝寻起身漠然的看着他,要等到洪水冲到脚边了才跑吗? 路大人脸色一白,抱拳应声,“是,下官知道了。” “主子,您披一下吧。”暗卫拿来一件蓑衣,紧跟在身后。 雨势稳定了下来,城中的街道已经有少许的积水,所有人都望着瓢泼大雨,眼中闪着激动兴奋。 终于下雨了!! 庄稼有救了! 这场大雨来的及时,边露城近半年未曾下过一滴雨,眼见他们赖以生存的春溉水库已经快要干涸,终于,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有不少人还冒着大雨站在外面,伸长着双臂迎接雨水的洗礼。 但再是及时雨,连绵不断地下了整整十天,也彻底浇灭了最初的激动。 临街的商铺有不少已经泡了水,水深没过了膝盖,有些不甚结实的房屋在风雨中隐约有了摇晃的姿态。 春溉的泄洪口还没开,但看样子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沐蓝寻喊来路砚临,吩咐道:“传令下去,泄洪道周边的四村两镇,全部转移。” 边露城体量大,人口多,经济贸易都相对集中,是绝对不能被淹的。 知府大人煞白着脸,虽说通知早已经下达下去了,但大家都不以为然,觉得不会到那一刻,真正准备撤离的没几个。 “大,大人……”路砚临抖着手不敢接话。 沐蓝寻心知肚明,厉声喝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还用我告诉你吗!如今只求人活着,若有人不想活,就随他去!” 这十日他几乎未曾合过眼,眼底遍布血丝,却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就是怕某些人丧心病狂。 “轰隆!!”又是一声响雷,明明灭灭的闪电在头顶忽闪,路砚临看着面前年轻的少年,光影把他的身量照的冷冽高耸。 “是,是!下官明白了。”他转身准备离去。 “路大人,您是知府,边露城您最大,别忘了,您是百姓们的父母官。” 沐蓝寻看着那道背影,沉沉的声音似是带着莫名的力量,自己还不能离开,疏散百姓的任务,只能交由他完成。 知府大人眼眶一热,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路砚临走后没多久,无白闪身出现,“公子,李贸带着几个人悄悄的摸进了围墙上。” 李贸,水部郎中李大人。 沐蓝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中尽是杀意。 他抓起一件蓑衣,冲进雨里,“所有人都跟来!” 无白应声,紧随其后。 世界白茫茫一片,耳边只有哗哗哗的雨声,再无其他。 整座城池的街道已经不复原貌,春溉的水面上也是波涛汹涌,明显已经快要涨至最高水位了,波浪拍打在水库边缘的石壁上,极具压迫之感。 沐蓝寻携无白和众护卫赶到时,李大人正偷偷摸摸的往水库的围墙上放置着什么东西。 “尔等混账!”不待沐蓝寻怒喝,无白首先暴怒出声。 一声厉吼惊得那些偷摸的人浑身一抖,险些一头栽进身后滚滚的浪涛里。 一人睁开水淋淋的双眼,面前就是一张怒到极致的黑脸,一道闪电滑过,黑脸貌似地府夜叉,看过来的眼神犹如看着死人。 “啊!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 这人双手抱头,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扔,被无白一把捞了回来。 再次亲眼目睹,无白和众护卫死死的咬着牙,一个个宛如索命的阎罗瞪着李贸。 他怎么敢!! 第211章 汐儿来了? 李贸瞪圆了眼,这小子怎么还在? “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呢?”沐蓝寻走上前,蓑衣下的匕首已经出鞘,准备随时亮相。 “你!你一个外族人,还,还妄想插手我上离的朝政吗?”他步步后退,某人步步紧逼。 “胡言乱语!”无白持剑上前,被沐蓝寻拦下。 “把东西给我,饶你不死。”他伸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李贸有一瞬间的动摇,头顶的响雷乍现,他阴狠的大笑了起来,“呵,你会这么好心?” 他带来的人已经尽数伏诛,只剩自己手里的这个了。 春溉的工程质量他心里跟明镜似得,只要是炸毁了一角,整体绝对会坍塌,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眨掉了眼睫上的雨水。 “别以为我不知道,账本是你拿的,经费是你偷的,那些人,更是你杀的!” 沐蓝寻扬了扬唇,收回了手,数日未眠的双眸此时红的似要滴血。 他已无退路,这座水库从初建到完工都是自己亲眼见证,如今,就来为自己陪葬吧! 他蓑衣下的手打开了火折子,悄无声息的点燃了手中的火药包。 沐蓝寻眯了眯眼,手中的匕首紧了紧。 “一起死吧!”他扬声嘶吼,下一瞬,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一只断臂攥着火药包燃着点点火星飞向浪涛! 无白瞳孔骤缩,凌厉的剑锋射向了满脸疯狂的李贸。 脖颈处一柄长剑深深的刺入,他一声未吭就彻底断了气。 “嘭!”距水库围墙五丈远的空中爆出一阵巨响。 沐蓝寻在火药包离手的瞬间就飞扑了出去,在空中接到后用力扔向了远处,却还是被爆破的气流冲到了围墙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体,他“噗”的呕出一口血,眼前顿时一黑。 “公子!!”无白心神俱震,顾不得李贸,倒头跳下围墙,朝沐蓝寻坠去。 “阿寻!!”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刺入心间,沐蓝寻嗖的睁眼,电光火石之间拔出腰侧的短刃,狠狠劈进旁边的墙体中。 一路火花四射,下坠的速度立刻减缓不少,他再度咬破舌尖,双手蓄力紧握短刃,在靠近地面的瞬间足尖一点,借力远离整座围墙,安然落到了地面。 汐儿来了? 还没站稳,他就扭头四处观望,可除了满目的大雨,并没有看见心中的那道倩影。 他敛下了眸子,自嘲一笑,都出现幻觉了呢! 无白轻飘飘的落地,在看见沐蓝寻安然无恙后总算松了口气。 “公子,这场雨还要下多久?”他甩了甩掌心的水,浑身已经湿透,感觉自己都快要长毛了。 沐蓝寻没有说话,这场雨带来的影响才刚开始。 “先上去。”他仰头看向这座巨大的水域,这里快要撑不住了。 “大人,水量已经要没过警戒线了!”水库的工匠急急地赶来,春溉的容量,若是决堤,整个边露城…… 不敢想象! 直到此刻,水库上所有人才发觉,这位工部的主事大人之前修渠放水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六条新渠在雨前提前了整整一日开始放水,为边露城少说赢得了至少两日的时间。 “大人,怎么办?”有人问道。 路砚临去疏散泄洪口的百姓已经一日夜了,这边不能再等了! “开闸!泄洪!”这种天气根本得不到及时的反馈,他只能凭感觉。 几位工匠沉着脸,慎重的领命而去。 知府大人也已经几日未回府衙了,跟着官兵一同在泄洪口附近帮最后的百姓们转移。 “大家尽快!身外之物不要带了,朝廷会给大家补偿的!” 路砚临声嘶力竭的喊着,一句话吞进半口雨水,即便这样,喉咙处还是火辣辣的疼。 “路大人,上流处有动静。”路砚临身边的护卫突然靠近耳语,他内力深厚,能分辨出哗哗哗的雨声中夹杂着一阵阵的轰隆隆。 “所有人!丢下所有随身物品!即刻上岸!”知府大人跟所有官兵比了个手势。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还是来了! 不到片刻,轰隆隆的声音压过了哗哗的雨声,大家回头一看,白花花的浪头直面扑来。 大家立刻就惊呆了,不远处的房屋在洪水中就像是一堆堆浮木,浮浮沉沉的被消失在后面的浪头里。 百姓们红着眼睛,那是他们的家园,就这样没了。 “啊!我的东西!” “老张,老张!” 第212章 属于泄露天机 短短几息之间,洪水就已经冲到脚边。 队伍最后有几位百姓不愿放弃自己的包袱,身上背着的,怀里抱着的,胳膊上挽着的,严重影响了他们自己的行进速度。 直到洪水冲到腰际,他们再也站不稳,随波被冲出了队伍,恐慌之中想也不想的松开了手中的东西,但却为时已晚。 一位大娘在深至大腿的水中逆行,哭喊着叫嚷,还妄图去拉已经被冲的只剩头顶在泥水中忽隐忽现的人。 “大娘!危险!”官兵一把把人拽过来,下一刻,方才两人站的地方被一截浮木撞上。 大娘惊了一下,再回头去看,滚滚浪涛里已经什么人影都没了,只有各种残垣断壁不断地起伏着。 “老,老张……”大娘瘫倒了地上,嗷嗷的痛哭了起来。 家没了,人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剩自己一个孤寡老人,她该怎么活啊! “大娘,您放心,朝廷会帮助我们的,边露城也会收留大家的!” 路砚临跌跌撞撞的跑来,蓑衣下的官服湿漉漉,却不停地安慰着大娘,同样也说给旁边的众人听。 百姓们绝望的脸色终于带了些期待。 边露城,比他们之前待的这个小村庄好太多了。 原本还在嚎哭的大娘渐渐止住了哭声,被官兵搀扶着,一步步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地方。 只是她的头再也没有望向那片滚滚的浪涛之上。 大雨还在哗哗的下,没人知道这场雨究竟会下多久。 二百里外的雅安城也波及巨大,好在之前有凤汐离的警示,启招帝也提前做了安排,淮境运河虽然涨了不少,但并河道并没有冲破极限。 只是边露城那边的险情还在继续,通讯兵日日加急来往送信,得到的最新消息却都是前一日的。 启招帝每日早朝之上都能把折子甩到工部尚书的脸上,所有大臣大气也不敢喘,看着工部尚书哆哆嗦嗦的被奏折砸的满脸乌青。 “一个小小的水部官员,竟能只手遮天!我上离这么大的工程,竣工这么久才发现其中隐患,这是要造反了吗!!” 启招帝暴怒,沐蓝寻早在第一日就把春溉上各种偷工减料的地方作了说明,一字一句的逐一送来,包括那些搜来的账本,记录着每一笔流入私人口袋的工程经费。 这一桩桩一件件,刺激的启招帝日日睁眼至天明,原以为自己勤勉笃实,上离国能盛极一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水库就把那些遮羞布一口气扯了下来。 而整个工部,上至工部尚书,下至郎中,主事,几乎所有人都被问责,撤的撤,换的换。 工部的人日日提心吊胆,恨不能立刻跑去边露城戴罪立功。 “陛下,陛下。”福德公公在旁边挤眉弄眼,双眼炯炯有神。 启招帝眉心一跳,立马会意,大手一挥,“退朝!” 所以人噤若寒蝉,满眼的不可思议,这就结束了? “醒了吗?真的醒了吗?”启招帝疾步出了朝堂,直奔春晖殿。 福德紧跟其后,一张老脸都舒展开了,“宫女来报,公主确实已经醒了。” “太好了,赶紧,赶紧的!” 凤汐离睁开迷蒙的双眼后,就看到自己床边跪了一排的太医,一个个感激涕零的看着自己时。 她就知道了,自己这回怕是吓到了不少人。 “离佑!”启招帝一阵风似得的刮到了床边,正正对上凤汐离有些心虚的眼神。 瞬间,这位帝王就红了眼睛,手一摆,“都下去吧!” “我的天!朕的大长公主啊!您可别再吓朕了,您要是不想当公主,您直说,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让您恢复大长公主的身份。” 凤汐离一脸尴尬,她真没这么想,只是,梦的越多,反应越大而已。 “陛下言重了,离佑真的觉着现在就挺好的。” “那是怎么回事?”启招帝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帝王形象什么的都抛到脑后了。 福德看的龇牙咧嘴,小心的堵在门边。 她坐在床上,朝启招帝笑的腼腆,“占卜之术属于泄露天机,我这只是受些天谴罢了,后面好好养养就行了。” 启招帝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原因,脸上的表情微僵,一时间哑了口,满心的矛盾复杂。 “陛下,云妃娘娘怎么样了?” 第213章 离佑公主有心事? 启招帝没想到凤汐离刚醒就问起了别人,他脸色有些冷,“云妃无事,就是孩子没了,这几日要死要活的。” 她也是替云妃可惜,想要流掉孩子嫁祸给自己的老套路,还没发挥出来就被自己的“天谴”给腰斩了。 那结果……现在想来也还是不忍直视啊! 半个多月前,凤汐离留宿宫中的第二晚就再次入了梦,那个双瞳泛白的男人在自己住的那个殿内步步生风。 她看着他从房梁上取下一枚食指长的竹管,吹了几下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宫女,两人耳语了一阵,她仗着两人都看不自己就把耳朵凑了上去。 却依然听得模糊,只捕捉到了“主公”“小产”“务必”什么的,她蹙眉。 又是那个鸟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身份夺储的话有些勉强,即便真的有想法,他总盯着这边是怎么回事? 沐蓝寻对他的威胁这么大吗? 宫女走后,男人左右巡视着,然后不知道怎么一拐,身影就不见了,凤汐离心中咯噔一跳,冲着刚刚那人消失的地方就跑了过去。 然后浑身一抖,穿过了一个身影,“主公。” 声音从背后传来,主……主公? 她僵着脖子扭头,我去! 沐明言! 他不是回褚国了吗?怎么会在上离皇宫? 四周开始旋转,视线逐渐模糊,她伸长着手想要再靠近一点,却只能越来越远。 “任务失败,去边露城。”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耳际,凤汐离嗖的睁眼,自己还趴在窗台上,下巴处还抵着一枚圆玉。 “皇姐!皇姐!你在吗?”正当她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的时候,碧莹公主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她坐在窗台边。 小公主一脸愠怒的扭头,“皇姐这不是早就醒了吗?你们还敢拦我?” 公主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不住的低头道歉,一个个赶紧退了出去。 “怎么了?”她心中有事,语气颇有些冷淡。 碧莹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然后笑笑的拉着她的手说:“皇姐,御花园的茶花开了,是七色的!我带你去看看!” 之后,碧莹公主跟打了鸡血似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催着她要一起去看。 沐明言藏在宫里?还是在这个春晖殿?他要干什么? 去边露城…… 她心中暗忖,阿寻去那里是办正事的,这里面还有沐明言的手笔吗? 等凤汐离再次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御花园里了,面前是一盆开的异常灿烂的茶花。 还是……七色的? “天啊!皇姐,真的好漂亮!”碧莹拉着她叽叽喳喳,她哭笑不得的愣住了。 自己还没梳洗呢! “咦?公主殿下也在呢?”云妃娘娘被扶着踱步走来,笑的是眉眼弯弯,满目和善。 凤汐离立刻就提起了心,左莲! “云妃娘娘万福。”她跟碧莹简单福了一礼,稍微退了几步。 启招帝到底知不知道这女人是十几年前忠宁侯的夫人? “两位公主也是听说了这七色美人开花,前来欣赏的吗?” 凤汐离没有搭话,反倒是碧莹像个小麻雀,一脸兴奋的跟云妃献宝似的展示着这朵绝世奇花。 云妃的目光一直徘徊在碧莹和茶花身上,一个眼角都没给凤汐离,就好像没看见她似得。 “两位公主累了吧?不如去前面亭子坐着歇歇?” 说的是“两位公主”,却只看着碧莹一人说话。 小公主大大的眼睛一亮,不由分说拉着凤汐离就跟了过去。 她暗暗磨牙,这臭丫头! 好在有惊无险的坐到了凉亭里,上面有吃有喝,坐落在石台上还能把御花园一览无遗。 “离佑公主有心事?”云妃娘娘扫了个眼风过来,不咸不淡的问道。 凤汐离皮笑肉不笑,“让娘娘见笑了,昨夜没睡好,这会还有点犯迷糊。” 头还真有点晕,胸口也有点闷,不是睡在窗边一晚着凉了吧? “碧莹公主怎么了?”云妃扬声问道。 她抬头一看,碧莹趴在亭中的石桌上好似睡着了,她气的牙痒痒,起身靠近。 “碧莹,碧莹?”她低头在她耳边喊,小公主睡得沉沉的,还咂吧着嘴。 …… 凤汐离闭了闭眼,这丫头! 她直起身准备喊身边的宫女,后背却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一声惊呼乍响。 凤汐离想都没想就伸手往后,拽住了一片衣袖。 什么鬼? 第214章 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异变突起。 凤汐离起身的时候才察觉后背贴上了一个什么东西,眼角余光扫到了不远处一个明黄的衣摆。 她恍然间大悟,左莲又出幺蛾子了! 下意识往后伸手,一把拽住了正往后仰倒的衣袖…… 云妃目露惊讶,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顺道扯了一把她的腰带,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是凤汐离拦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的动作一样。 她脚尖蓄力往后仰去,凉亭建立在石台之上,约莫一丈多高,虽有护栏,但若想摔下去总有办法。 就比如云妃此刻顺着凤汐离的力道装作被拦,又拉着她后退几步,接近了亭子边缘的护栏,接着脚下一蹬,拉着她腰带的手微微一推,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了。 身后一拉一推的力道骤然消失,她就知道那女人的小动作做完了,剩下的就该自己发挥了。 她猝然转身,扯着嗓子吼道:“云妃娘娘!小心!” 然后她就夸张的扑了过去,甚至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云妃就真的不受控制的往护栏下面倒去。 凤汐离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下坠的势头带了下去。 亭子里的宫女刚把碧莹公主扶起来,扭头就看见两位主子往凉亭下面摔去,都愣在了当场。 “离佑!” 启招帝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想也不想的几步窜上凉亭,却只来得及看见两人摔下去的背影。 坠落的瞬间,凤汐离胸口窒闷到了极点,摔在地面的刹那“噗”的吐出一口血。 终于舒服了! 所有人,包括云妃都瞪直了眼,她吐血? 她吐什么血? 由不得云妃细想,她腹中开始绞痛,冷汗眨眼间浸透衣衫。 启招帝纵身一跃,率先扶起了凤汐离,“离佑!” 他惊慌的表情被云妃尽收眼底,煞白的脸上眼神却极为阴鸷,这狗皇帝竟只在乎这个臭丫头? “陛……陛下!”云妃咬着牙唤他,这才得到启招帝一个眼神,他像是才发现自己似得,眨了眨眼才犹豫间开口。 “爱妃?” 云妃恨不得一刀捅过去,却又不得不泫然欲泣的捂着小腹,抽抽泣泣,“陛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此刻,启招帝才发现云妃的身下已经是大片的殷红,就这状况,孩子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一阵兵荒马乱,碧莹被安置走,凤汐离和云妃身边围着众位太医,这个诊完诊那个,忙的团团转。 云妃到底还是失去了孩子,拉着启招帝哭哭啼啼。 凤汐离则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夏凤和灵雨守在一边。 之后,这场“意外”很快在宫里传了开来,传来传去传成了:陛下的子嗣怎么这么多灾多难? 安抚了情绪激动的云妃,启招帝一撩衣摆就去了凤汐离那里。 得知离佑公主昏迷不醒,大惊失色,揪着一众太医骂了个狗血淋头。 “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陛下,钦天监有急报!”福德上前低声回禀。 启招帝听完心中一凛,蓦地想起凤汐离之前的提醒:钦天监若观测出了异象,边露城则危。 他眉心紧蹙,“若离佑有何不测,你们所有人陪葬!” 说罢,他拂袖离去。 福德公公紧随其后,悄悄的递出一封信,“陛下,沐九皇子来信了。” 夏凤站在凤汐离的床边,神色凝重,她总觉得公主有事瞒着自己,上次的吐血,还有这次的。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灵雨,脑中一个计划渐成。 眼下公主府是回不去了,她需要找一下老大,让他派人盯着这丫头,而她得守在公主身边。 之后的半个月,启招帝越发的焦急,边露城暴雨连天,春溉工程质量频出,那个沐蓝寻能不能搞得定? 云妃得知孩子没了,日日以泪洗面,哭喊着是离佑公主把她推下了凉亭,扰的他心烦。 雅安城最近也开始下雨,天空阴沉,钦天监的预警来的太晚,边露城的消息往返的也不及时。 宫里有些流言,说是云妃娘娘的皇子被凤汐离害的不幸夭折,上天大怒,降下大雨以示惩戒。 启招帝都气笑了,离佑公主还昏迷不醒就被贴上了不祥之人的标签,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如今内忧外患齐聚。 “离佑公主是朕的第一个,女儿,位同长公主!若还有谁胆敢亵渎议论公主,朕决不轻饶!” 第215章 行这么大礼,想干什么? 启招帝于隔天的朝堂上,一句话撂下去,瞬间静谧一片。 凤汐离生生昏迷了半个月,吓得启招帝都快要想办法去祭天了。 边露城虽险,但好在都被沐蓝寻掌握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直到水部郎中李贸要炸堤坝被杀,春溉要开闸泄洪,周边紧急疏散四村两镇。 这些损失,还有难民,后续边露城要有好一段艰苦日子要度,雅安城的扶持也不能落下。 若不是凤汐离的提前预警,沐蓝寻拼命的暗中配合,边露城的事放谁身上都不会被认真对待。 这两人…… 启招帝起了些心思,他看着手中暗甲卫传来的密报,有心想要试试沐蓝寻的极限在哪。 他漠然的烧掉了手里的纸张,冷冷的看着信中最后被火焰吞噬的“求援”二字。 沐蓝寻是褚国皇子,回国后就不好拿捏了,他若是执意把离佑“带走”…… 他目光阴狠了起来,我上离国的重要人物,岂能白白拱手相送? 凤汐离清醒那日,虽未提及边露城,但眉眼之中的担心他也看得出来,真是有点后悔当初答应扶持那个小子了。 他要把我上离国的“吉祥物”连盆端走,真是不甘心啊! 如今只有两条路:拆散两人,或者把褚国真正意义上的收入囊中。 凤汐离清醒的第二日就悄悄约见了春耕,沐蓝寻那边的事她也全数知了情,如今,决堤的风险应是已经避免了。 但后续的事就不可知了,“我让你准备的竹笛做好了吗?” 春耕恭敬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去,是一只中空的食指长短的竹管。 “能吹响吗?”她拿在手里翻看着。 “可以,只是声音比较细小,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说着,春耕放在嘴边试着吹了一下,只能听到气息的声音。 但窗边鸟架上的小鸟却扇动着翅膀,显得异常焦躁,并试图逃离的样子。 凤汐离双眼一亮,果然有用! 既然猜不透他们的哨音,那就搅乱他们的传递。 她跟春耕暗中交代了几句,“你安排几个信任的人去做。” “是,属下明白。”春耕颔首,退到了一边。 夏凤上前,眼神凛冽,“公主,那丫头跟云妃的人有过接触。” 云妃,莫老,那个白瞳男人,还有沐明言。 凤汐离抬眼看着两人,“萧则诈死,如今还躲在宫里,有云妃罩着他,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不过,那个女人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还有,我猜测,莫老跟沐明言应该是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夏凤两人垂眸,沐明言藏得很深,没来上离国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近乎边缘化的皇子竟有着多重身份。 莫家庄的家主。 奉杀阁的阁主,虽然被端了,但奉杀阁隶属一个帮派,这个帮派神秘的很,底下有很多小的分派。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从哪招来的这么多能人异士,严格说来,沐明言算是个人才,就是性情太冷,为人又有些偏执癫狂。 原本好好的一个帝王将相的前程,被褚皇这个昏君培养成这样。 “泽春城有没有回信?”她沉吟,丁时焦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一直没有消息,他可是收了自己的银子的,这都多长时间了,那家伙再没有进展,她可是要扣钱了。 “联系到了,丁总说他会联系你。”夏凤回复,眼中带着疑惑,怎么会有人叫“总”这个名字? 啥?丁总? 凤汐离一愣,啼笑皆非的扶额,这摆明了是跟自己在耍宝。 “怎么联系?”她扬眉。 夏凤摇了摇头,“他没说。” 算了,下次碰面了再找他算账。 “春耕,我要去边露城,这边就麻烦你了。”她给他塞了一个锦袋。 “里面有一些信息,还有几个重要的东西,放在你这里保存。” 春耕躬身抱拳,“是。”随后就退了出去。 “夏凤,更衣。” 御书房里,启招帝正焦头烂额的处理边露城及其附近传来的险情。 “陛下,离佑公主来了。” “嗯。”他无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离佑来了? “等……”他猛地从桌案上抬头,就看见凤汐离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了。 “离佑拜见父皇,父皇万岁。”凤汐离行了个跪拜大礼。 启招帝眼皮子一跳,“行这么大的礼,想干什么?” 第216章 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呢 “父皇,我要去边露城。”凤汐离朗朗道。 “你一个公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姑娘家,去那种灾区干什么?不准。”启招帝冷眼拒绝。 “不行,我得去。”凤汐离拒绝的比他还快。 启招帝心口一窒,眯眼站了起来。 “那里有沐九皇子就可以了,朕也派了人去支援,离佑不必担心。” 凤汐离寸步不让,“父皇,我得去,我可以先带着一波物资赶去,以您的名义安抚百姓。” “谁去都行,你不行!朕可以派安王去,他是上离皇子,理应出一份力。”启招帝难得如此强硬。 凤汐离握了握拳,叹了口气,“父皇,安王才十三岁,又是上离唯一一位皇子,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离佑作为长公主,带着救援物资去安抚百姓也是应该的,既不会让众人觉得不够重视,大家也不用担心安王殿下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说的情真意切,差点就打动了启招帝,但他只是轻轻的阖着眼。 场面顿时有些冷凝,她抿唇默等,两人颇有些对峙的意味。 “……既然离佑想以长公主的身份为百姓做些实事,朕也不好太过阻拦,你注意安全,护卫带够,每三日给朕回个信就行。” 启招帝松了口,从桌案后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凤汐离微笑,福身行礼,“谢父皇。” “离佑告退。” 她默默退出御书房,还真被阿寻说中了啊! 自己这个预知的能力,果真是容易让人垂涎啊,即使是启招帝也……或许,正因为他是帝王,他才更心动吧。 启招帝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杀意真的是惊到她了,她相信他不会对自己起杀意,那么就是…… 怎么会这样呢?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自己给沐蓝寻带来危险。 回到春晖殿,夏凤靠了上来,“公主,都准备好了,陛下同意了吗?” 怎么办呢?告不告诉启招帝呢? 若说,那岂不是更加坚定他不想放自己离开的决心了? 若不说,又要有多少无辜之人有可能丧命? 她看着夏凤,想起了沐蓝寻,阿寻好像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自己,无论何时都愿意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 他还不到十七岁啊!她的少年过得可真是太辛苦了。 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说去就去了,其实上离国的百姓跟他没多大关系,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夏凤,我想他了……”她转头轻轻地抱着面前的姑娘,眼底酸酸的。 夏凤轻吸一口气,手心拍着她的后背,“陛下不同意您去吗?” “没有,他同意了。”她趴在夏凤肩上,心里揪的难受。 “离开之前要把灵雨解决了。”她凑到夏凤耳边,一副委屈扭捏求安慰的模样。 “你去找一趟左然,带封信给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好。” 黎明时分,凤汐离收拾好了东西,拜别了启招帝,就静悄悄的出了皇宫。 直到临近醉香楼,她的马车才停了下来。 夏凤从里面走出来,“小姐,人在里面。” 她皱眉,“怎么选在这里?” 夏凤笑笑,“一会您就知道了。” 凤汐离无奈,抬腿迈进楼里,一楼大堂里依旧人声鼎沸,掌柜的一看见她,就双眼冒光的跑了过来。 “小姐您来了?楼上,楼上请。”掌柜的胖悠悠的小身板灵活的领着路,带着一股诡异的献媚。 上了三楼,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楼梯口守着两人。 这是把三楼包了?为了个灵雨,不值当吧? “师姐!师姐!这边!!”欢快的声音响起,她双眼眨了眨,这个小子还是这么精神。 “行啦,我听见啦!”她笑着被迎进屋,赫然发现屋里还坐着两人。 正是大理寺卿房明正的嫡子房鸿靖,和刑部侍郎左中择的二公子左锋。 “呦!这两位也在呢!”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了两人对面。 那两人刚刚起身行礼的动作就被一个凉凉的眼神给冻住了。 “这里没外人,先坐。”两人却站着没动。 反倒是左然,轻松自然的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手舞足蹈的跟她描述怎么设计的这一场大戏,怎么让那丫头人赃并获的,还有最后那丫头又是如何的痛哭流涕,惊慌失措的。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还能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呢?” 第217章 云妃怎么会有? 左锋两人对视了一眼,摇头一笑,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那个丫头也是个胆大心细的,怕有人跟踪,就故意在迷路迷到连年宫附近,又碰巧弄坏了云妃的花瓶,进而顺理成章的进了云妃宫里。” 凤汐离笑笑,自己身边的人还真没有笨的,呃……来香除外,那丫头只是比较单纯。 “然后呢?”她接过左锋递过来的茶,浅浅的啜了一口。 嗯,茉莉…… 左锋斜了左然一眼,那小子挠了挠头,“他还想英雄救美,然后借口去趴云妃的屋顶偷听,被我拎下来了。” …… “云妃为人谨慎,屋里斥骂的声音都是装出来的,不过,那丫头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眼神里还带着兴奋与贪念。” 左锋给自己添了茶,笑的讥讽,“她还不算笨,故意给自己的膝盖上磕了两道伤,但她不经意间护着的胸口还是出卖了她。” “云妃这是不想用她了吧?” 凤汐离沉吟,那胸口处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定是什么收买人心的东西。 “谁知道呢?”左锋手指转动着杯口,目光渐渐犀利。 “师姐,你知道她拿了什么回来吗?” 凤汐离凝眉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她还真不知道。 “师姐,那个臭丫头竟然拿着穿肠散!” 左然倏地抢话,一拳锤上了桌面,杯中茶水都蹦跳了一下。 穿肠散? 夜老的医经里有过记载,好像说是一种剧毒,微苦中带着清香,虽然易溶于水,但是不好下毒,而且一旦中毒,无药可解,十日内必肠穿肚烂,是一味十分凶狠的毒。 夜老有过注释,要她小心这种毒药,跟它并列在一起的,还有一味“梦碎”。 据说中了此毒会终日沦陷于噩梦之中,逐渐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最后心力交瘁,不是在梦魇中心悸而亡就是在现实中自我了断。 都是折磨人的好手段,一个折磨身,一个折磨心。 不过,医经里的记录,云妃怎么会有? 难道是莫老? 凤汐离心里百转千回,沐明言和莫老的事要不要跟他们透露一些? “嗯,放心,她应该还没来得及下手。” 左然一听,立刻笑了起来,抬着下巴,“那是绝对的!我可从头到尾盯着她呢!” “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珍馐美味,我差点一掌劈死她!” 他想起自己加戏的时候想“帮”她远离云妃的花瓶时,她看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直白啊! 他都怕她不按计划来,不去摔那个花瓶了,那他还抓什么“人赃并获”? 左锋忍无可忍的一指弹上了他的天灵盖,“就你没事找事!瞎冒什么头!” 宫里有多少条眼线盯着各处呢,这个臭小子要是弄巧成拙了,看他不把他的腿卸了! “二哥!要不是我提前露脸,云妃那女人可能门都不会让她进,那我们还怎么……” 左然揉着头顶,瞪着左锋低低的吼道。 “好了,阿峰,阿然这一闹腾也算混淆了一些视线,假假真真反而更好。” 一直没说话的房鸿靖开了口,那两兄弟互相白了一眼,扭头不说话了。 凤汐离觉得温馨又好笑,这三人的感情真好,上离有他们在,若干年后也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的。 “师姐,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你……” 左然搬着凳子坐到了她的另一边,硬是挤在她跟房鸿靖中间。 一张圆桌瞬间泾渭分明,房鸿靖跟她中间挤着左然,对面的左锋,周围立刻就显得空旷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办的那档子事?那么大的人,又在大理寺当差,还着了这么劣等的招,说出去丢多少人的脸?” 左锋毒舌的又开始损弟了,左然不服,拍案而起,“若不是你身边的小厮递给我的酒,我能被害?” “嗖”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近,左然头一偏,手指中间赫然夹着一枚茶托。 “左锋!你要谋害亲弟啊!”他再次叫嚣。 左锋白眼一翻,“一枚茶托都能灭了你的话,灭了也就灭了吧!” “好了,好了,阿峰,你就别捉弄他了。”凤汐离不得不叫停,今天不是来看他俩掐架的。 “总之,灵雨交给你们我放心,云妃这边我也顾不上了,能不能从灵雨身上突破就看你们了。” 她拿出了一个锦袋,推了出去,“里面是一些医经里记载的快要失传的毒,你们留意一下,另外,莫老你们最好也防范一下。” 三人明显愣住了,莫岭? 第218章 上离国的好男儿 这里面还有这位前御医的手笔了? “总之,莫岭你们也注意一些就是。”凤汐离垂眸,这三人对她好,她也不想让这几人吃亏,多点防范之心也好。 “师姐……”左然讷讷的开口,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放心,那里虽然不太安全,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况且我如今的身份也不同了,你们在雅安好好的,以后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三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她要去哪里。 她言语中带着安抚,轻轻歪了歪头。 左锋跟房鸿靖对视了一眼,随后躬身行礼,“翰林院侍读房泓靖,刑部员外郎左锋。” 这两人忽而起身行礼,一整个庄重认真的模样。 左然见状也紧跟着起身,站在两人身后,郑重的跟着开口,“大理寺司直左然。” “在此谨祝离佑公主此行一路顺遂,灾区百姓万事皆安。” 三人齐齐开口,对着还坐着的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此时她代表的是上离国的离佑长公主,而不是他们的师姐。 凤汐离怔住了,心底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这是她上离国的好男儿。 她也郑重的扶起几人,眼中飘荡着水光,“我会的,灾区百姓也会的!” “师姐,这是我们三人私下筹备的一些物资,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三个的心意,就劳烦您带上吧。” 左锋难得和颜悦色了一会,说完就吩咐门外的人去装东西。 四人彼此之间会心一笑,之前她有些忽略他们,但在这一刻,一切的距离竟不复存在了。 她还是那个书院里那个清冷的师姐,他们还是那几个没事就喜欢跟在她身后的小迷弟。 “好啦!那我走啦!你们注意安全。”她扬着笑脸,目光从容淡定。 夏凤扶着她上了马车,此时也就刚过辰时,抓紧时间的话,天黑前能走将近一半的路程,那明日戌时就能到达边露城。 “小姐,小姐!这是醉香楼为您准备的吃食,您可以带在路上。”马车出发的前一刻被醉香楼的掌柜拦住了。 她掀帘看着胖掌柜给她的马车上塞了七八个食盒,眼角直抽抽,“这……吃不了这么多吧?” “小姐放心,红色食盒是即食的,绿色食盒是可以放至晚上的,黑色是明日的准备,夏姑娘清楚。” 嗯?这么热情? 夏凤抿嘴一笑,替她接了这摞得的高高的各种食盒。 “张掌柜有心了,我替我们小姐收下了,您去忙吧。” 凤汐离扭头,“夏凤?” 夏凤放下车帘前,左右瞄了瞄,然后才一脸自然的说道:“小姐,醉香楼是您的了。” “什么?”她惊呼,是她的了是什么意思? “小姐,主子看您每次都喜欢来醉香楼,就想办法把这里收进手里了。” 夏凤拉着她的手,目光中是十足的认可,“以后您来醉香楼,不管吃喝还是谈事,级别都是最高的,没人能打听得到。” …… 阿寻他……什么时候的事? “驾!”马车夫一扬马鞭,厚重的马车登时跑了起来。 为保路途的安全,离佑公主出行边露城的消息并没有大肆的透露,只有一些相关的官员的知情。 沿路上,都有各个属地的官员暗中清路,越往边露城的方向去,雨势越大,凤汐离的心中越是沉重。 若她没算错,边露城连绵的暴雨已经下了足足十八天了,若是再这样下下去,难保已经被避免的灾难会重新上演。 “夏凤,你安排下去,我们先行,后备物资尽快赶上,另外,留一半的人手跟着物资。” 夏凤点头,闪身下了马车。 她不能慢悠悠的,得先行到地方给百姓打一针强心针,只有百姓们稳住了,边露城才能扛过去。 一路大雨,不可能露营,也不一定能赶到临近的城镇,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就地扎营,勉强过了一夜。 第二日雨势变小,众人不禁欣喜,赶路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了一些。 两日一夜的奔波,但没有人觉得疲惫,心中都提着一股劲,边露城需要他们! “小姐,我们已经进入边露城的地界了。”夏凤从远处走来,蓑衣下的衣服只是有些潮气。 雨,快停了。 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阵阵嘶鸣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 淅淅沥沥的雨幕里,水天相接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背靠着光,一步一步驾马走来。 凤汐离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就那么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视线,攫取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下一瞬,狂奔的骏马疾速接近,一柄带着寒意的刀锋擦脸而过。 “噗!” 第219章 这小子深藏不露 身后不远处绽出一朵血花,凤汐离甚至觉得溅上后背的血迹还带着一丝温热。 夏凤一剑砍翻藏匿在泥水中的刺客,一手持剑,一手撕下身上的蓑衣。 雨停,腥风血雨骤起。 临近边露城城门的的地方,凤汐离一行人被前后包夹,四周猛蹿出十几人,直指离佑公主的马车。 护卫物资的侍卫里“嗖嗖嗖”的跃出四人,把凤汐离紧紧的围在中间。 不远处的沐蓝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捏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眸中蹦出厉色。 夏凤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时不时的射出补刀,跟四个侍卫配合的逐渐默契。 沐蓝寻这边被拖住了脚步,围攻过来的五人显然对彼此都十分熟悉,黑色的布巾包裹全身,只剩一双暗沉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主动攻击,却又狠命的缠着他,不放他离开一步。 无白被他强行留在春溉上以防还有人动歪脑筋,上巳被他安排在知府路砚临身边。 如今,路砚临已经明显站在他这边,边露城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走狗,眼下没有时间收拾他们,保住边露城是最重要的。 凤汐离这边足足有十人,刀光剑影不停的闪烁,夏凤寸步不敢离,四位侍卫虽是启招帝派来的护卫,但跟无白这种暗甲卫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不过盏茶时间,已有两人身上带了伤。 “这些是草药?还有粳米!” 一声惊呼从后方传来,拼死护着物资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这些都是边露城百姓的东西,怎能让贼人夺了去? 众侍卫红着眼,白着脸,浑身湿透,却又寸步不让。 凤汐离眼神忽闪,这些人,看着不像是暗卫刺客,倒像是附近山匪,围着那些少量的物资杀红了眼,对自己这里反而不闻不问。 他们是想渔翁得利还是跟这些刺客是一伙的? “夏凤,去那边。”她反手回握,视线往后面扫了扫。 夏凤皱眉,目光环视一圈,小姐想要以身试险突破僵局? 她们先行的目的是为了来振奋人心,空手而来不妥,跟来的这批重要物资是边露城急需的,不能有所闪失。 夏凤紧紧抿着唇,对着受了刀伤的两人低语,“你们俩去护着物资,我来突围。” 她不可能离开凤汐离的身边,只得交代那两人去支援,若是山匪的话,他俩应付应该不在话下。 一路而来,几人都已清楚,这位夏姑娘是离佑公主的心腹,她说的话就是公主的意思。 两人没有犹豫,趁着夏凤的犀利的反击,抽身出了包围圈,疾风一般的窜向后方。 眨眼间就斩杀了数名山匪,正抢夺装箱的几人,眼神中的兴奋激动还在闪动,就倏地瞪圆了眼,一脸茫然的倒在泥水之中。 而凤汐离这边五人的护卫圈登时少了一半,剩下的七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默契十足的展开了激烈的猛攻。 三人咬牙防守,转瞬间身上都已见了血。 凤汐离双臂上绑着长长的皮质护臂,一手拿着装着强烈迷药的瓷瓶,一手握着短小精悍的匕首,全神贯注的防范着自己的周遭。 忽的! 一道剑光贴着护卫的腰侧戳刺进来,她浑身汗毛炸起,手中的匕首飞速往自己腰侧挪去,整个上半身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弧度避了过去,匕首被剑气扫过,震得她整条胳膊酸疼麻木,差点掉了手中的武器。 惊险万分的躲过一劫,但所有人都心中一沉,心知下次绝对不得善了了。 “大哥!快来救我们啊!大哥!” 后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呼救,但却没有一人挪动,甚至眼神都没瞥过来一眼。 沐蓝寻一直盯着凤汐离那里,见她把护卫调走了两人,双眼微眯暗咒了一声。 他望着山匪不顾一切的抢夺粳米粮食,甚至眼看被阻,就丧心病狂的开始破坏米包,毁坏草药。 他心头怒意横生,眼中的冷光更甚,深吸一口气,又蓦地站定,缓缓闭上了眼睛。 围着他的人感受到他阴冷蓬勃的杀意,瞳孔骤缩,不约而同的都退了半步。 再次睁眼,他眼中飘着幽幽蓝光,嘴角微微上掀,讥讽嘲笑的感觉溢满。 五人眼神短暂的交换,同时出手,招招直攻他全身各处要害。 “刺啦!” 令人牙酸的碎骨声响起,一人从腹部往上被一把冷厉的双刃剑一路斩劈至下巴,那人双眼忽的暴突,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背影。 下一刻,血剑从脖子里斩出,那人头往后一仰,还没倒地就彻底断了气。 余下四人大惊! 这臭小子竟深藏不露?给他们玩这一手呢? 四人动了怒,原以为是他们拖住了他,没成想反而是他拖住了他们? 第220章 汐儿离那些人太近了 沐蓝寻这边动了真格,招招必杀,不到片刻,五人被灭掉三人,余下两人登时胆寒,出手之间露了些胆怯。 围攻凤汐离的几人敏锐的察觉到不对,齐刷刷的攻向三人背后的她,三人对七人,根本防不胜防! 她屏息“刷”的蹲下,两剑交错刺空,一缕发丝飘飘然的落下。 “啪”! 头上的发带忽的断裂,满头的青丝垂落。 下一瞬,沐蓝寻悄然欺近,一剑劈了刚刚砍向凤汐离的人。 “唔!”她捂着嘴蹲在地上,看着眼前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还在抽搐的人,止不住的反胃。 夏凤狠狠抽了一口气,手起刀落刺入一人心口,扭转刀身后被喷了一身的血。 眼前到处都是漫天的血红,极度紧张之后,凤汐离几乎瘫坐在地,耳边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汐儿!”一道尖利的声音冲破混沌,刺的她耳膜一阵阵的疼。 汐儿离那些人太近了! 沐蓝寻眼底染上血丝,嘴角溢出血迹,他一剑横扫出去,不再防守,拼尽全力飞身扑来,企图以身挡下凤汐离背后突然出现的剑尖! 凤汐离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血色尽失的脸庞,但他的瞳孔焦距却直视着自己的背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脑中瞬间空白。 不!不要! 也许是惊吓到极致,也许是不愿沐蓝寻以身犯险,她霎那间爆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阿寻!” 沐蓝寻飞扑过来的力道重若千钧,却还是被她死死抱住,旋即脚下用力一蹬,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两人瞬间滚作一团,刀锋划过沐蓝寻的肩膀激射而过。 他护着凤汐离的头摔进泥水里,冷眸犀利地朝前望去,方才斩杀山匪的一个侍卫投射出的动作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身边的人捅穿了胸口。 窝里斗? 肩膀上的刺痛唤回了他的思绪,汐儿! 他垂眸看去,凤汐离仰面躺在泥水里,只是此刻的她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颊上蹭上了些许泥泞…… 他有些颤抖的指尖抹去她脸颊上的泥点,却蹭的那片皮肤染上了浑浊的水痕。 “汐儿!汐儿!”他遏制不住的发抖,嗓音沙哑。 “呃……”苍白的眉头皱起,凤汐离努力睁开眼,面前一张放大的面孔焦灼的盯着自己,她能从那双还泛着冷意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花猫脸。 “没事,我没事。”她拉着他的手臂坐起了身,脚踝处的疼痛越发的明显。 沐蓝寻的目光刷的落在了她虚抬着的右腿脚踝上,她受伤了! 这个认知冲刷着他震颤的心灵,他一把抱起地上的人,转身往边露城走去。 凤汐离咬着牙不说话,胸口翻涌着钝痛,所有来袭之人全部丧命,无一幸免。 夏凤低垂着头跟在身后,主子很少这么愤怒过,他暗藏的身手如今暴露了,方才那模样,小姐会不会…… “阿寻,药材和粮食……” “有人接手,你不必担心,后面的物资我也派了人去接应,放心。”他有些生硬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压抑。 她靠在他的肩头,两人都浑身湿透,一路走过,没有一人敢抬头看。 鼻尖处飘过一丝血腥,她眼神抬了一寸,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就那么直挺挺的横在他的肩膀之上。 血水染得他半边的身子都是红色的,但他却好像无所觉的走的又稳又快。 “阿寻!你的肩膀!” 她红着眼惊叫,刚刚地上的水多脏啊!都沾上了!! “无碍……”他刚张嘴,就被怀里的人狠狠地瞪着,莫名的有些心虚。 “放我下来!” 她频频吸气,心里又酸又涩。 “不行,你的脚受伤了!” 他拒绝的干脆,抱着她走的飞快。 凤汐离忍不住磨牙,“我有夏凤,你放我下来!” 沐蓝寻一个眼风扫向身后,夏凤紧跟着的动作蓦地一僵,下一瞬,人就不见了。 “现在没了,我不能放你下来。” “你,你!”她气结,这人受伤了也不听话,她急的眼冒金星,一股热气冲上喉头。 “噗!” 第221章 不知是疼的还是心疼的 第221章 不知是疼的还是心疼的 眼前绽出一朵血花,沐蓝寻心跳骤停,怀里的人噗出一口血后就软软的失去了意识。 “……汐儿,我……”他眸底闪着慌乱,双唇僵硬,喉咙处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让他呼吸困难。 “夏凤!”他抱着人拔地而起,飞速的窜进城门内。 夏凤正跟那三个侍卫核实叛徒的身份,忽闻一声暴喝,下一瞬头也不回的闪身离去。 等她一眼瞅见凤汐离的模样后,就不慎抖了两抖,沐蓝寻阖眼微眯,汐儿有事瞒着他呢。 城中到处水漫金山,几乎所有的店铺全部歇业,只有少数的米粮商铺和医药堂还在经营,其中大部分还是府衙从中扶持着。 路上的偶尔可见抢夺,已经隐约有了动乱的迹象。 沐蓝寻抱着人进了一辆马车,里面大有乾坤,有吃有喝有药,外面有人看守。 “主,主子。”夏凤硬着头皮跟进去,赶紧递过来一瓶药。 “小姐有过交代,若是她出现不适,先服用一枚。” 他拧眉,小心翼翼的给凤汐离喂了一颗药,“这是什么药?” 夏凤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小姐在宫中昏迷了半月的事情,并未告知主子,这下子…… 她看着小姐昏睡着的样子,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小姐,你快醒醒啊!主子要怒了!! “阿寻!”凤汐离猛然间睁眼,扭动间碰到了脚踝,惊呼的声音哑在了口中。 她缓了好半天才发觉四周安静的诡异,脑袋一转就看见夏凤漆黑的头顶。 “汐儿……”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注视着自己胸前的点点血迹,眨了眨眼,努力的扯出一抹笑。 “那个,我,我脚好痛!”她扬起的笑酝酿了一半就突然转了频道,一脸委屈的看着身边的人。 “脚痛,真的,应该是扭到了。”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扯了扯某人的袖子。 沐蓝寻只是默默的盯着她看,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微红,眼底血丝密布,冷光流转不断。 “坐好,我看看。”他终是没舍得说一句重话,只是更加沉默的掀开了她的裤腿。 白皙纤长的脚踝处此刻肿的的像一颗馒头,乍一眼看去颇有些吓人。 她抽了一口气,怎么肿成这样?不就扭了一下吗? 沐蓝寻深吸了一口气,上手小心的捏了捏,“没有伤到骨头,我先帮你揉点药。” “手伸过来。”沐蓝寻搭腕把脉,垂眸低语。 “还有些内伤,应是汐儿强行拦下我受到的冲击。” 凤汐离听后眼神一缩,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方才自己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背后的那一剑单凭自己是躲不掉的,但不代表沐蓝寻躲不掉。 只是,那下意识的反应,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动了。 这下子,她不但扭了脚,还受了些内伤,再加上之前在宫里的受到的“反噬”,这下子,还真是不太好善了了。 本来都已经瞒过去了,如今…… “夏凤,我的……”她扭头试图拖延点时间好让自己思考对策,却发现那个漆黑的头顶早就不见了。 “想要什么?”他拿着药酒给她推着红肿的脚踝,手中动作不停。 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明明比自己的伤还重…… 嗯? “阿寻!你的肩膀!”差点被他混淆过去。 她伸手,“药膏拿来,你也得上药。” 于是,两人互相上药,眼中闪着点点泪光,不知的疼的还是心疼的。 一场危机有惊无险,虽然每个人都几乎见了血,但好在命还都在。 边露城的雨彻底的停了,春溉保住了,整个城池也算保住了。 只是率先跟着离佑公主来的一部分物资被破坏,药材被毁坏了一小部分,但好在重要的都还在。 只是那几车的粳米被抢走了一半,又被破坏了一部分,只余些许。 “再派一队人马去接应,后续的物资定要安全抵达。”马车下的沐蓝寻沉声交代。 他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去通知路大人,离佑公主已安全抵达,带来了丰富的药草和米粮,然后在城西和城东同时施粥,城南城北的所有人一天一碗药。” “还有……” 凤汐离靠在车厢里,偏着头听着他一个个的吩咐,有听着下面的人排着队的跟他汇报,哪里有暴乱,哪里的房屋倒塌埋了人,哪里的河流暴涨…… 她苦笑一声,终于抽空在沐蓝寻沉思后交代完一件事后插嘴道:“主事大人,您过来一下。” 沐蓝寻冲其他人略一颔首,走向凤汐离。 他依然是默默地,眼神依然热烈。 “阿寻,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说着,她又拿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伸向了他的嘴边。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那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丸,嘴角扯开了一抹笑。 正在焦急交换信息的众位兵将忽的全都掉了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某处。 他们看到了什么?主事大人也太大胆了吧!! 第222章 是启招帝留给你的 凤汐离惊觉他嘴边突现的笑意,旋即指尖处传来了湿滑,黑色的药丸就那么被他含进了口中。 她震惊的瞪圆了眼,阿寻干什么!? 还未收回的手腕被他紧紧抓着,微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两人几乎鼻尖碰鼻尖。 凤汐离疑惑的开口:“怎么……” 下一瞬,舌尖处就涌出一股药香。 沐蓝寻在青天白日里,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一手抓着她的手腕,把自己嘴中的药丸渡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那位可是离佑长公主啊! 这个年轻的主事大人是不是疯了? 就连夏凤都惊呆了,主子这是怒急攻心了? 凤汐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就想把嘴中的药丸再推回去,却被某人的舌尖再次顶了回来。 他抬手掐上她的下巴,后脑勺的手没有丝毫退却。 凤汐离眼皮猛跳,阿寻干嘛!? “呃,呜!” 她被抬着下巴,堵着嘴唇,惊呼之中被传了两回的药丸被她不小心吞了下去。 “嘶……”推拒的掌心下,肌肉猛的收紧,她浑身一僵,他的伤! 她满眼歉意的盯着他的肩膀,白色的纱布下晕出微红的血色。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汐儿,没事的。”他捧着她的脸,眼中的冷意终于退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情意。 “五灵丸是上离的珍宝,那是启招帝留给你的。”他柔柔的说着,习惯性的拨弄着她耳边的乱发。 他怎么知道?陛下是私底下悄悄给她的,夏凤都不知道,他怎会知道的? 这枚药丸大补,五灵丸:五种灵药以一定的比例加入,对内伤外伤都有显着的疗效,尤其是外伤,服下后恢复极快。 沐蓝寻近一个月在外奔波辛苦,自己旁敲侧击的骗来了一枚药丸,本想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结果两人才刚见面,就被他弄进了自己肚子里…… “那你也不能!不能……”她蹙眉嗔道,这家伙的喂药方式也太另类了。 “不碍事,我有药,一会知府大人就来了,你跟着他先去府衙歇息。” 他指尖蹭了蹭她红润的脸蛋,放下了车帘。 转身的刹那就收回了满身的柔情,冷眸警告似得盯着对面的众人。 大家动作一致的低着头,这几日这位主事大人犀利的做事风格让他们记忆犹新。 这是一个惯用铁血手段办事的人,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还是老实听话一些吧。 “公主,主子一会就回府衙,施粥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出面。” 夏凤跟着上了马车,沐蓝寻吩咐的一些事情的确需要离佑公主坐镇。 李贸已经身死,跟在他身后的人如今都不敢冒头了,春溉里的水位线还是在警戒线之上,泄洪的闸口还在开着,下游的水位每日也在极限中游走。 泄洪道周边的四村两镇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受灾百姓已经慢慢的到了边露城,目前看来,人数不少,若是这么多人一口气涌进城内,城中的物资缺口就会更大。 他得想办法让周边波及不太大的地方主动支援,还要设法把那些漏网之鱼一个个揪出来。 天色渐晚,街道上的水位也已经退去了大半,到处都是被冲过来的各种树枝烂叶,碎石淤泥中还藏着各种猫猫狗狗的尸体。 若这些处理的不及时,水退之后才是更加可怕的地方。 “夏凤,快,把草药分一下,后续物资多久会到?” 当凤汐离一瘸一瘸的走进知府衙门时,正好遇见急急赶回来的知府路砚临。 路大人已经得知城门处的遇袭,惊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寒。 离佑公主不畏危险前来慰问,若是在他的城门前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不得摘了他的脑袋? 灯火通明的燃到了后半夜,整个府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距离天明还剩不到两个时辰的时候,一间偏僻的屋子门前,沐蓝寻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骤然消了声。 “谁?” 第223章 是想闷死在我怀里吗 他满身的疲惫,只想回房稍作休息,天亮后还有许多事需要筹备,而且汐儿来了,他还想抽空再见见她。 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旁边走出来一人。 凤汐离咬着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着他卸下了防备,紧绷着的肩膀也垂下了几分。 汐儿的脚好了吗?这样走过来脚不痛吗? “你的脚……”他刚想开口,就被一句轻飘飘的质问掐住了话头。 “这就是你说的,很快就回来?”她喉头微颤,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沐蓝寻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屋里闪动的火光照在两人的侧脸上,两人都做了简单的清洗,不再是城门遇袭时浑身泥浆的狼狈模样了。 她率先推开门走进房里,歪头看他,“要不要进来?” 门被关上的下一瞬,他的怀里就多了一抹温暖,凤汐离小心的避着他肩上的伤口,搂着他的腰闷着头也不说话。 这半年多来,沐蓝寻开始疯狂的拔高,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大半头了。 她窝在他的颈窝处,头一次没有犯困的感觉,但眼眶中的灼热却怎么也忍不住。 沐蓝寻正享受着怀中之人的主动,原本干涸的血液又汩汩流动了起来。 直到胸前染上了丝丝的凉意,他才僵着手臂试图把人推开,却被她紧抱着不松手。 “……汐儿,你是想把自己闷死在我怀里吗?” “还是,你想让我溺死在你的眼泪里?”他叹气,只是拍了拍她的发顶。 温暖瞬间抽离,凤汐离哭的眼角眉梢都是红晕,鼻尖处还有一条细细的压痕,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她仰头望着自己,掌心贴在自己胸前,滚滚的眼泪珠子就像泄洪的春溉一样带着一股子的澎湃,直直的冲进他的心里。 他肉眼可见的慌了神,汐儿无声的落泪让他手足无措,只能笨拙的又把她按回了胸口,结结巴巴的道。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对……” “再随随便便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就,我就!”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委屈极了,故作凶狠的威胁到底也没舍得说出口。 “不说不说了,永远都不说那个字了。”他反手搂着她,两人之间的拥抱再无一丝的缝隙。 不知抱了多久,凤汐离站的脚底发酸,才忽然意识到沐蓝寻身上有伤,又忙活了大半夜,现在却在陪自己罚站。 “你累不累?快过来坐着!”说着就把人拉到了床边。 “快躺下,赶紧休息一会,你吃饭了吗?肩上的药换了没有?有没有看大夫?” 沐蓝寻笑着,顺从听话的被她牵到床边坐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她板下脸,“笑什么?我问你话呢!” “我没事……”他下意识就张嘴安稳,却见她柳眉倒竖,又赶紧改口。 “换过药了,也看过大夫了,回来之前也喝过药了,别担心。”他认真的回复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问过夏凤了,跟我一起出来的另一半物资,明早就能到,路大人跟我去接应就行,我这边一直温着一碗粥,你吃点,然后躺下睡会,其他的天亮之前都不许再管了。” 凤汐离一通交代,把他安排的是明明白白。 沐蓝寻心中柔软,突然起了心思逗她,“那你喂我。” 凤汐离抬眸瞅了他一眼,潋滟的眸光让他心里不禁有些冲动激荡。 “我开玩笑……”话没说完,她就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红枣粥。 带着丝丝香甜的枣粥就被喂进了口,软糯滑腻,温度适中,红白相间的色泽此刻看起来竟异常的美味。 “张嘴。”她喂的认真仔细,好似在做一件大事。 沐蓝寻敛下眸子,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阿寻,明天你空出一个时辰,我有事要告诉你。”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她眼中荡出笑意。 “现在!躺下睡觉!”她不给他问话的机会,轻易就把人推到了床上。 “闭眼!”她从床上拿下一个软垫,就地坐在他的床头,一副要看他入睡的架势。 “汐儿!你不能坐在地上,你也有伤,脚踝那里不能受力,快起来。”沐蓝寻躺下的身子又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啪啪”手背滴上了两滴水滴,凤汐离一秒变脸,眼泪又跟决堤似得哗哗落下。 沐蓝寻“嗖”的一下缩回了手,抬眼对上那双又委屈又心疼又祈求的眼神后,心中又热又涨,只能浑身僵硬的躺了回去。 “就让我陪你一会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他只能闭上眼,心里计划着多久“睡着”比较合适…… 静谧的房间里有他熟悉的心跳声,呼吸声,不过几息的时间,闭上眼后的沐蓝寻,“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真的睡着了。 凤汐离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委委屈屈的哭几嗓子还真的挺好用的。 她趴在床边听着他的呼吸,绵长中带着沉重,他是真的很累很累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迷迷糊糊的凤汐离转瞬间清醒,眼睁睁的看着门边的窗缝里递进来一张纸条。 这场景,这风格…… 第224章 白瞳,是那个男人? 凤汐离扭头看向床上的人,他睡得很沉,眉头却紧蹙着,好像被什么难办的事纠缠一样。 她看着还夹在窗缝里的纸条,起身。 应是夏凤送来的,还是得看看是什么事。 物资已临近城门,几位城内管事静候。 收起纸条,她目光愠怒,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城里那么多的事情没人能管吗?什么事就等着这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年吗? 她转身走回床边,眸光柔软温和,“阿寻,你的粥里有安神成分,乖乖再睡一会,我一个时辰后再来。” 她趴在沉睡的人耳边,小声的说着,直到看见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再滚动,才扬着唇角贴了上了他的额头。 “夏凤留给你,无白暂且先跟着我,你安心睡觉,不许乱想。” 这个爱操心的家伙,连睡觉也不安分。 门被打开,外面正站着一脸焦急的夏凤,看见是凤汐离站在门后,就立刻懂了。 “公主,主子他?” “不要打扰他,让他多睡会,一会你留在这里,谁来都不许放进去,我的令牌你拿着。” 她说完,一把把夏凤拉了进来,“先帮我一下。” 夏凤扭身关门,回头一看,凤汐离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里面扎着几根泛着冷光的银针。 “烛台拿来一下。”她挑了几根银针,简单做了一下消毒,然后凝神扎上脚腕的几处穴道。 夏凤双眼瞪得溜圆,公主什么时候学了针灸? “之前跟夜老学过,我没事时也练过,只是没想到会用上。”这次属实有些冒险,不过她运气不错,脚踝没有那么疼了。 片刻,“来帮我绑一下。”又简单缠了缠,她扶着夏凤走了几步。 “我一个时辰后回来,阿寻这边就辛苦你了。”凤汐离抱了抱她,动作亲昵自然。 偏厅里等的心急火燎的众人,终于按捺不住,正想推着知府大人去找人,门外飘来一股香风。 离佑公主袅袅走来,眼神微凉,大家心头积聚的焦灼“呲”的一声灭了大半。 “众位大人真是辛苦了,为了城中百姓奔波数日,等回了雅安,离佑一定跟父皇好好赞一赞各位的丰功伟绩。” 凤汐离说的正义凛然,但听起来总觉得味道不对。 “工部来的主事大人身体抱恙,昨日又为了救我受伤昏迷,眼下有什么事众位大人可以自行决定,若大人们不嫌弃,可以告知离佑,咱们一起商量。” 她说的慷慨激昂,措辞又客气有礼,大家反而闭口不言了。 知府路砚临躬身一礼,“公主,城外的物资快到了。” 经过一夜的时间,城里街道的积水已基本全部退去,只留下片片狼藉。 凤汐离坐着马车一路过市,马车旁紧跟着玄色衣饰的护卫。 有不少百姓都跟在马车后面,今早的免费施粥和施药都已经传了开来,大家心中的希望又燃了起来。 “那是我们的离佑公主,是陛下最近才认回的长公主殿下!” “听说公主殿下昨日来到边露城后,连降的大雨忽然就停了,长公主真的是我们的福星啊!!” “对!对!公主殿下还带来了物资,昨日入城之前听说还遭遇了袭击,公主为了保护物资,把身边的护卫都派出去了。” “是啊,是啊,我昨日就在城门附近,亲眼看到了,公主殿下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跟在马车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昨日的所见所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直走到城门处,马车后面的百姓已经跟了满满一大片。 路大人恭敬的迎着凤汐离下马车,然后她就一脚踩到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路面上,完全不介意自己丝质的裙摆瞬间就染上了污泥。 不多时,远处响起了车队的哒哒哒的声音。 百姓里有些脑子比较灵光的人就忍不住喊了出来:“是支援?是救援物资?公主殿下又为我们带来了物资!” 这一下,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大雨淹了田地,淹了家园,他们虽然保住了春溉,但粮食遭到了大范围破坏,鸡鸭羊什么的家禽不是被大水淹死了就是冲走了。 有很多人都只能喝水充饥,有些人甚至还喝不到干净的水。 马车队伍很快走到近前,那明显的一车车货物,米包,药草,布匹,甚至还有几车牛羊,在车板里嗷嗷的叫唤。 整个车队的护卫多到了极致,几乎一辆马车旁边就有两位,身穿跟公主殿下身边人一样的侍卫服饰。 侍卫头头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末将拜见离佑公主,幸不辱命,一百三十余车全数到齐,请公主清点。” “大人辛苦,离佑替边露城百姓感激众位一路护卫奔波。” 她轻轻福了一礼,然后侧身让路,马车带来的物资只是杯水车薪,谁来安排,怎么安排,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她倒要看看,现下还有没有人想当甩手掌柜了! 八成都要抢破了头吧…… 她目光看着不断进入城中的物资,后方又接连不断出现的马车,忽然! 一抹白色的视线闯入眼帘,白瞳? 是那个男人? 第225章 被夏凤骗了? 那个白瞳的男人! 等她再次看去,那一闪而过的视线就好像惊鸿一瞥似得没了踪迹。 凤汐离心中怦怦直跳,难不成是看错了? 但是在宫里的那个梦……她不太确定自己最近这一系列的做法有没有影响到梦里的发展。 这里没有美瞳什么的,所以,那人的眼睛藏不了,她招手唤来侍卫头头,嘱咐他留意一个双眼泛白的人,无论男女老少。 侍卫疑惑,双眼泛白?那不是死人吗? “你留意一下就行,切勿打草惊蛇。”她说话间,目光一直跟随着入城的马车,仿佛对之前的视线毫无所觉。 知府路砚临满脸的慎重,前几日已经有一批灾民入了城,因数量不多,府衙也就自行安排了,百姓们虽然看见了,但也没什么反应。 不过,算算日子,泄洪道周边四村两镇的受灾百姓眼下应该也快到了,这个数量绝对不小。 只靠府衙根本安排不过来,那就需要各家各户的百姓们多少收留一两个人了。 这中间物资的需求,人员的安全,人心的安抚,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能做到的。 知府大人跟凤汐离相视一眼,心中担忧着同一件事,稳定人心是现下最重要的,好在物资先到了。 离佑公主趁热打铁,趁着百姓看着实打实的物资已经进驻边露城,心中稍定。 大肆陈辞启招帝的关爱之情,物资后续还会陆陆续续的送来,以及全国其他地方的府衙也会全力支持这边的灾后重建。 然后话锋一转,把为了要保春溉水库而开闸泄洪,淹了四周的四村两镇,以及那些已经彻底失了家园的百姓来边露城暂住的情况提前告知。 她跟知府大人两人慷慨激昂,一边说着有雅安城陛下的支援,一边歌颂者边露城百姓的伟大格局,提前给众人打了一剂预防针。 说的口干舌燥,嗓音沙哑,脚腕处也已经隐隐有了不适,凤汐离才一拐一拐的上了马车,准备回府衙。 人群中有一人戴着帷帽,看动作感觉一直低着头,手心里却不知道在摩挲着什么东西。 没一会,他的肩头出现了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似是急着飞走。 “无白,你老实告诉我,沐蓝寻在这边究竟遇到了些什么?”坐在马车上的凤汐离掀帘询问,无白脚步微顿,只是默默的掏出了一封信。 原本是给陛下的回复,不过,他倒是觉得可以先让离佑公主过过目。 凤汐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毫不客气的抽走了信件。 “公主,有人放鸟。”夏凤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小心的把竹管收起,也不知道方才吹得那几声有没有用。 “夏凤?你怎么在这?”正低头看信的凤汐离惊讶的抬头,阿寻醒了? “主子已经醒了,让我来接您。” 接她?什么意思? 离佑公主的马车进了知府的府衙,围着的众多百姓终于散了开去,夏凤趁着周边无人,背着凤汐离跳上墙头,越过一片高墙就不见了身影。 “怎么了?”她趴在夏凤的背上,手臂感觉到身下之人的颈动脉正突突的狂跳。 “公主,褚国来人了!”她沉声低语,眉目间一片冷厉。 “阿寻呢?”她悚然一惊,是沐明言? “主子……主子,还在沉睡!”夏凤咬牙回道。 “夏凤?”凤汐离惊了,她被骗了? 还是被夏凤骗了? “公主,有人威胁要炸了春溉,是前段日子修缮水库的一位工匠。” “主子为了保住春溉付出了太多,我们不能让它有决堤的风险。” 凤汐离在背后抱了抱她的脖子,不管夏凤把她带到哪里去,她还是相信她不会害自己的。 “嗯,我跟你去,别想太多。” 夏凤迎着潮湿的风,眨下了一滴滚烫的热泪,哪怕自己被碎尸万段,也定要护的小姐安全无虞! “夏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说到做到。”一处偏僻的密林里,一个十分奢华的马车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马车厢挂着极薄的轻纱,里面影影绰绰的坐着一人。 马车边站着两人,一方脸一圆脸,两人眼睛冷漠无情,眼见夏凤带着人走来,其中的方脸满面的欣赏。 “让你的人收手!”夏凤咬牙切齿的低吼,这人不仅拿春溉威胁,又虎视眈眈着主子,她自己一人只能顾一边。 上巳重伤未愈,无白不是自己人,那四人还在考察期,她也不敢贸然使唤,只有先应了这人的要求。 “夏姑娘放心,我们主公爱才爱民,不会轻易伤人性命的。”圆脸面无表情的说着调笑的话,诡异感十足。 凤汐离从夏凤背后走出来,直直的望着马车中那隐约的人影。 “沐公子躲在马车里,是害羞吗?” 第226章 让九弟娶碧莹公主为妻 凤汐离此话一出,马车边站着的那两人即刻变了脸色,“唰”的一声拔了剑。 夏凤一把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冰冷的气息环绕,目光紧紧的瞪着两人。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凤汐离透过薄纱注视着里面的人,该怎么说呢?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说的就是沐明言。 “沐二皇子,你辛辛苦苦把我骗来至此,不是为了跟我玩捉迷藏吧?” 薄纱之后的人轻笑出声,“离佑郡主,哦不,离佑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欣喜。” 果然是他! 那个聪明至极的鬼才,丁时焦对他评价极高,这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自己身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除了阿寻,也许就他知道的最清楚了。 她轻轻的深呼吸,一步步走上前,夏凤紧紧的贴在她身边。 “二皇子就这点风度吗?都不以真面目示人?” 沐明言呵呵一笑,掀帘出现在马车上,一身雅白缎面长袍,惨白的肤色,双眉浓密苍劲,眼底闪烁着兴味,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丝优雅,跟他阴鸷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公主很迫切见到我?”他挑了挑眉,还冲她眨了下眼。 凤汐离浑身恶寒,像是被饿狼盯上了似得浑身不舒坦。 “你一个他国皇子随意出现在我上离国,想做什么?”她拧眉恨道。 “做什么?上离土地辽阔,物产丰厚,风景秀丽,百姓纯善,我很喜欢,所以,流连忘返啊!” 他双臂伸展着,一脸陶醉的仰着头,嘴角还带着深深的笑意。 这人真的是有大病吧! 水退之后的密林里到处都是腥臭,潮气不散,日光不入,阴凉颓败的树林深处,偶尔可见兔子山鸡湿漉漉的尸体倒在树下。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痛。 他给这又欣赏又沉醉的表情是讽刺谁呢? 她低头翻了个白眼,余光不停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那个白瞳的男人呢? “在下此次前来也是想谢一谢公主。”他弯腰施了个礼。 笑的一脸真诚,“公主给人一种未卜先知的感觉,先前在下不知,以为身边出了叛徒,就仔细清洗了一番……” 凤汐离听此眉心不禁一跳,清洗? “竟还真从中找出了两位叛徒,只是那两人是别的喽啰安排过来的,跟公主毫无关系呢!” …… “所以说,公主殿下还真是个福星呢!”说完,他从圆脸壮汉的手里接过一个锦盒。 “送公主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他双手奉上,眼神还带着希冀。 “不用……”她正想拒绝,沐明言眼皮一掀,冷意一闪而过。 “呵呵,本就是你多想了,跟我有何关系?”她不屑,未卜先知绝不能当着他的面承认。 “你到底来干什么?”她没了耐心。 “哦,我走丢了一只小雀儿,公主见了吗?” “没见!”她没好气的喊道,见了也当没见。 她看着对面的人轻松的跟她说笑,好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这种不熟装熟的感觉太别扭了。 “见面礼我收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怎么?九弟管的这么严吗?一个半大小子值得你这么上心?” 这话说的就越界了,他以为他是谁? “公主还不知道吧?褚皇数年前就跟启招帝递了求亲帖,想让九弟娶上离公主为嫡妻。” “启招帝貌似没有拒绝,只是回复说等公主再长大一些。” 凤汐离心中一窒,数年前?那就是碧莹了? 自己没出现前,碧莹绝对是皇室里的盛宠,那时碧莹的确还小,不过今年碧莹已经及笄,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了。 那丫头对阿寻又有了爱慕,若是父皇松了口,以阿寻现在的地位,怕是拒绝不了。 她想起自己临来边露城时上离陛下的反对,心中隐隐不安。 “怎么?你心悦碧莹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沐明言冷冷看她一眼,“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这个禽兽! “我只是好奇,九弟没我聪慧,没三弟绝色,没五弟有地位,他一个漂泊他乡的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上离的两位公主都被她迷了眼,真挺神奇的。 凤汐离眉间一凛,双眼冒火,握着锦盒的手指渐渐收紧。 有什么好的? 第227章 不在乎还找什么拨浪鼓? “你们褚国,果然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辈,我很庆幸我的阿寻没有长在你们那里!” 凤汐离冷言冷语,看过来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只没有被爱过的刺猬。 “叮!” 夏凤冷眸微蹙,闪至左侧,一剑悬停至对面之人的心口。 沐明言手里不知何时夺了圆脸手里的长剑,剑锋堪堪停在夏凤的脖颈之处。 “呵!九弟的暗卫对你倒是忠心。”他眼中晃着难测的光,眼皮缓缓地闭了闭。 他退后了几步,“夏姑娘以下犯上,不介意在下教教她规矩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恶狼似得窜上前,一剑就隔开了凤汐离身边的夏凤。 随即三人混战在一起,招招凌厉,冰冷的杀意弥漫四周。 “沐明言!你究竟要干什么?”凤汐离压下心惊,双手摸上了袖中藏着的银针。 “你说,要是把你杀了,是启招帝先疯还是九弟先疯?” “呵呵,是褚皇先疯吧!”那个昏君八成还不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样的疯子吧! “哈哈哈,你这女人知道的还真不少啊!”沐明言双眼一亮,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热切。 “别跟着九弟了,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质子,将来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你又何必跟着他受委屈?” 他钳制住她的手腕,抖掉了她袖中的银针,下巴趴在她的肩头,侧头在她耳边邪魅的蛊惑。 凤汐离浑身一僵,恨不得抖出全身的鸡皮疙瘩,“你也配跟阿寻比?” 她微微侧头,眼神低垂的盯着他看,“阿寻少时被送来上离,对你们褚国来说,不算什么吗?” “没有他,我上离会同意停战?没有他,你褚国能有近乎十年时间休养生息?没有他,你!跟你们的各色皇子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凤汐离每说一句话,眼神就凌厉一分,沐明言每听一句面色就黑上一分。 “你想死吗!”他一把掐上她的脖颈,眼中的怒意犹如实质。 “威胁……一个女子,也就是你沐明言……能做的事了!”凤汐离被迫仰着头,用尽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 下一刻,空气猛然灌入,她捂着脖子斜靠在树干上,呼呼的喘气。 “阿寻的好不是你能想象的!”喉咙火辣辣的,嗓音沙哑的她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他再好,他的身份也不会允许他只有一个女人,九弟还小,见过的女人没几个,等他见识到了外面的百花灿烂,就你?呵呵……” 沐明言摇头一笑,褚皇的血脉里本就带着放荡的血统,褚国所有的皇子对女人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只是有年龄之间的差别,沐蓝寻也绝对逃不了的,时间未到罢了。 凤汐离听出了他话里嘲讽,倚靠在树上,语调轻轻,“沐蓝寻用他最宝贵的八年时间来换褚国的休养生息……” “然而,你们呢?几乎都忘了远在上离国,还有一位你们的皇子吧?” “什么是质子,二皇子是不是也需本宫教一教呢?” 她扬眉讽刺,看他再次变了脸色,心里就畅快不已。 “九皇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褚国的皇子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种种花养养鸟的生活着?” “九皇子披着棉被挑灯夜读的时候,皇子公主们又在干什么?难道不是磨着香墨,读着干净整洁的书卷温习知识?” “九皇子在年年新春之际独守空房的时候,褚国皇室中人又在何处?莫不是在宫中跟众人歌舞升平,欢度佳节的吧?” “你们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沐蓝寻年幼的生命之上,你竟还有脸面嘲笑阿寻的上不得台面?” 凤汐离虽是软绵绵的靠在树上,但语气铿锵,声音带着些嘶哑,就好似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从深处迸射而出,震撼人心。 沐明言微眯着眼,这女人还真是……有胆量! 不过…… “你在,故意激怒我?”他脑中忽的灵光一现,暴涨的怒气登时就散了不少。 他目光斜了斜,那个暗卫倒是有点本事,能在圆方二人手里坚持这么久还未落败? 他伸手勾了勾食指,那边的二人立刻停了手,夏凤支着剑躬身喘气。 凤汐离抿唇不语,沉默了片刻,“二皇子若还有在意的人,此次前来,就带走吧!” 沐明言定定的看着她,“公主在说谁?在下除了自己,谁都不在乎呢!” 她叹了口气,“不在乎还去找什么……拨浪鼓吗?” 第228章 竟还是个娃娃脸? 沐明言惊愕的呆住了,拨浪鼓? 她为何知道? 凤汐离垂了垂眸,“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债你找谁去讨,莫再连累无辜了。” 沐明言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眼中的杀意退去,转而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兴奋,“看来,你还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可太有趣了! 他多少有些了解上离国陛下为何这么宝贝这个女人了,她是真的会未卜先知呢! “我对你可太有兴趣了!放心,我会让你忘了九弟的!”正说着,他就伸手一探,却被忽闪的剑光削去了两根手指! “锵!”的一声,沐明言急速后退,圆方两人一步上前,迎上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残影四处飘散,刀剑声不绝于耳。 无白! 脑中刚刚晃过一个名字,凤汐离的后背就贴上了一堵温厚的胸膛,沐蓝寻揽着她的腰一个侧身,就把她完完整整的挡在了身后。 沐明言磨着后槽牙,是真的怒了,他提剑朝沐蓝寻攻去,招招阴狠毒辣,全然不设防守,不要命的想要以伤换伤。 只要沐蓝寻离凤汐离两步远,沐明言就疯了似的攻向她,得不到就毁了! 圆方二人应付无白已有些吃力,悄悄叫了支援,却被喘匀了气的夏凤截了个正着。 于是乎,三方混战的不可开交。 沐蓝寻一心护着凤汐离,没让沐明言近身,但也无法拉开距离。 凤汐离被攥着手腕扯来扯去,看着阿寻一剑又一剑的挡掉了攻向自己的危险,而他自己也多了几道红艳艳的伤口。 “三皇子,人在做天在看,你今生的业障终会应在你身上的,也终会应在拨浪鼓身上的!” 凤汐离在乱战中开口,企图打乱沐明言的杀心。 “那人做了人神共愤之事,你只管去找他,无辜之人何其无辜,你只剩一位亲人了,你真想他不得善终吗?” 沐明言眼神抖动,儿时的回忆忽的涌现脑海,被人踩着脑袋撒尿,被人拿着搜饭捅进嘴里,被人扒了衣服在冬日的雪地里狂奔…… 被人掰着眼皮看自己母妃……被侮辱! 种种件件,每一个都能逼疯自己…… 沐蓝寻受苦,他就没受苦吗! 沐蓝寻没有享受到爱,他就享受到了吗! 沐蓝寻孤独寂寥,他难道就生活美满温馨了吗! 同样都是被放弃的,凭什么沐蓝寻能得到他想要的?? “人性善恶,只在人一念之间,你选择了什么,就受什么样的果,沐蓝寻再痛再难再累,也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 “你有何不服?!”凤汐离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的眼神太明显了,那满满的羡慕嫉妒,如今是一览无遗了。 沐明言深陷往昔的痛苦,眼前开始不断地闪现那些枉死之人的面孔,每一个都是惊恐异常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沐蓝寻闭了闭眼,轻之又轻的拥了拥她,“乖,躲好。” 他握紧了剑柄,攻势转瞬凌厉了起来。 沐明言被剑气伤了脸,眼中血光大盛,“为什么你能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你总能遇见帮你的人?为什么你能遇见……” 他嘴中未完的话蓦地断了音,只因自己的胸口处透出了一把长剑。 沐蓝寻刺过去的剑尖悬停在他的眼前,眼神飘向他的身后。 “外祖……”沐明言微微侧头,身后那道苍老佝偻的身影莫名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外祖父? 为什么? 真的没有一个人在乎自己吗? 沐明言一瞬间心死,无神的双眼开始涣散,身后捅他一剑的人立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同时喂了他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人,“多谢九皇子不杀之恩,老朽这就带着言儿退隐江湖,以后沐明言这个人就死了。” “莫老……”凤汐离上前两步,她是真没想到,莫岭会出现在这里。 “拨浪鼓消失的第二日我就知道了,毕竟,我每日都会擦拭。”他昏黄的双眸里闪着温柔怀念的光。 “二位放心,言儿我会带走,他造成的孽障后半生我带着他慢慢偿还,我会让他忘却这一切凡尘,从此,我们爷孙二人浪迹天涯。” 莫岭手法娴熟的点穴止血,沐明言此刻沉睡的表情看起来稚气十足,这样一看,这个比阿寻大了六七岁的三皇子,原来竟还是个娃娃脸? 第229章 别忍了,已经够了! 手腕处一紧,凤汐离魂游天外的思绪被抽回,然后一头撞上了某人的后背。 她揉了揉鼻尖,赶紧收回了紧盯的视线,掌心下一片温热湿润,她凝神一看,摸了一手的血。 她抽了一口气,“阿寻……” 一张放大的脸庞忽然靠近,她下意识朝后仰了仰脖子,却被一只炙热的手掌拦住了去路,指尖抚摸着她脖颈间细嫩的肌肤,带过一片片的滚烫。 “你……”一个啄吻消失在她眼角。 “背后的……”一丝湿热又隐没在脸颊。 “你受伤……”一抹凉凉的轻颤在她唇边来回的轻蹭着,似是在找寻什么生命的源泉。 凤汐离直接就气笑了,这家伙知道自己理亏在撒娇呢! 她心里又热又涨,撑在他胸口的双手上移,轻轻的捧着他已经有些瘦削的脸颊,眼中闪过湿漉漉的心疼。 沐蓝寻眼神一亮,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情不自禁的再次压下来,却被凤汐离一把捂着嘴,那微眯的眼神看的他心跳一窒。 “呃,先回去吧。”他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造次了。 夏凤有些脱力,支着剑懒懒的撑在地上,无白斜了一眼,撇了撇嘴角,一脸的嫌弃,也不管自己的后背是不是被夏凤瞪出了两个窟窿。 莫岭吩咐圆方两人带着沐明言离开,他则对着凤汐离两人深深鞠躬。 “老朽没脸请求原谅,只愿离佑公主一生顺遂安康。” 方脸男子沉默了一瞬,几步上前单膝跪下。 “两位的大恩,方一,袁二没齿难忘,往后若有需要,我二人必将赴汤蹈火。” 不远处背着沐明言的圆脸也跟着低头行礼。 凤汐离心中感慨万千,沐明言苦苦追寻的在乎之人,明明身边有这么多,他却视而不见。 沐蓝寻低垂着头,紧紧的揽着她,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 “还不走?”她推了推他。 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莫岭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若没有沐蓝寻他俩,沐明言也许真的能勾起两国战乱。 若真引发战乱,到时候生灵涂炭,那罪过……几辈子也还不完。 凤汐离等人回了路砚临的府衙,她一个淡淡的眼神扫来,沐蓝寻就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进了屋。 “阿寻,莫岭是你安排来的?”凤汐离背对着他,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梦境的事她只跟夏凤说过。 那个拨浪鼓是沐明言小时候莫岭给他的唯一的一件玩具,只是被褚皇一脚踩烂了,后面的这个是莫岭依照着记忆亲手做的。 沐明言的母亲是在成亲的当夜被褚皇强行掳至皇宫。 然后那个男人为绝后患,一把火烧了整座婚宴,除了新娘,新郎和众多宾客全部命丧火舌。 而如此费劲抢来的女人,却只被娇宠了一月,原本他的母亲只想着殉情去陪亡夫,没想到查出了身孕。 褚皇看得紧,终日把她捆在床上,日日折磨,沐明言不足满月就被迫提前出生,却也惹恼了褚皇。 他深信沐明言不是自己的种,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母子二人,褚皇人性中的恶,全部发泄到了这一对母子身上。 沐明言从小忍饥挨饿,备受欺凌,母亲次次舍身保护,然后次次被褚皇折磨的体无完肤,小小年纪的他心中仇恨的种子越种越大…… 直到有一天,年仅五岁的他,肿着半边的脸颊,嘶哑的对着她的母亲低吟,“娘,别忍了,已经够了!” 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女人浑身一僵,寂静如死水的眼瞳里荡出了一抹水花。 “言儿……” “娘,我能活下来的……你放心去吧。” 小小年纪的他默默的说着断情绝爱的话,心里对半着在撕扯:一半让他求母亲再多陪陪他,一半求他让母亲赶紧解脱吧!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让他痛不欲生,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人期盼着他的降生,直到现在他五岁了。 形如枯槁的女人眼神一亮,空洞的眼底留下了一行泪水。 她伸出颤抖的手抱了抱同样骨瘦如柴的稚子,然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直奔阳光下还闪着粼粼水光的湖面。 “快来人啊!有人跳湖了!!” 喧闹声在稚子的身后此起彼伏,沐明言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嘴边是异常灿烂的笑声,真好!终于都解脱了呢…… 第230章 被这个家伙都听了去? 至此,沐明言彻底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五岁的孩子心思深沉的可怕,他把自己关在一个偏僻狭小的角落,悼念着自己仅存的善念。 于是,这晚过后,褚国皇宫里多了一抹孤魂野鬼,白天他还是那个缩头缩脑的,人人蔑视的褚三皇子。 夜晚他就化身变成小恶魔,所有欺凌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惩治了一番。 包括但不限于,蟑螂老鼠,毒蛇死猫,甚至于各种污秽之物,出现在那些人的床上,衣服上,餐食里,和各种路过的小道上。 直到沐明言七岁,褚皇身后的皇子更多了,他对这个被他视为耻辱的皇子也没了折腾的兴趣,而沐明言对褚皇的变态心理也拿捏的更加到位了。 他的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七岁的他开始笼络人心。 装可怜博取所有人的同情,甚至不惜各种苦肉计,又藉着自己异于常人的聪慧,褚国皇室的夜晚,他是当之无愧的暗夜之王。 只是没人知道,这位“暗夜之王”一心只想颠覆了褚皇的天下。 凤汐离重重的叹息,转身看着沐蓝寻淡漠的双眼,就知道这个人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阿寻,我本无意瞒你的,边露城的事之后,我也才意识到,越是重大的事件,我承受的后果……就会有些重。” 沐蓝寻眼瞳狠狠一颤,随后又自嘲一笑,他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把人紧紧勒进怀里,哑着声音,“汐儿,答应我,以后不管再预见了什么,任其自然就好,好吗?” 凤汐离也伸手回抱着他,“……好。” 只要不是危及到你的安危,以后就都不管了,她心里默默的想着。 某人苦笑了一下,答应的这么爽快,怕不是又暗藏了什么小心思吧! “至于莫岭,他本就是沐明言唯一在世的亲人了,之前他们出使上离,沐明言想办法说服了褚皇,让他跟着队伍出使。” “来到雅安城的第一天,他就认了亲。” 沐蓝寻把自己查到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清楚,凤汐离有些惊讶,阿寻知道的也太清楚了吧,自己有预知,还有丁时焦在背后帮忙,也才了解了一些隐情。 沐蓝寻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么详细的? “乖,褚国那边还有我母后呢,我想查的事也不是很难。”只是需要交换罢了,他唇边闪过一抹嗤笑。 不过,这些阴暗,他的汐儿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担心。 “汐儿,你把自己照顾好,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就好了,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凤汐离埋首在他怀里,想说什么还是没忍心开口,等边露城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莫岭离开,父皇他能同意?”她在他怀里仰着头问。 沐蓝寻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角,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忍不住轻轻啄了啄那柔嫩的眼尾。 “莫岭是御医,却失了帝心,启招帝虽然担心他知道的太多,但也没有赶尽杀绝,放他出来为上离百姓谋些福祉也算体面。” 他摸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笑的柔情四溢,“陛下已经对外宣称,莫岭已经身死,以后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这爷孙两人,都得改名换姓了,以后几乎也没有再见的可能性了。 沐明言的滥杀,就这样让他逃过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不对,刚开始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凤汐离皱眉,被带偏了! “夏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到那个树林的? 沐蓝寻脸颊一抖,心慌了一瞬,“那个,是我交代夏凤不让她告诉你我已经醒了,让她照着沐明言的要求把你带出去。” “然后,我一路尾随,汐儿,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他信誓旦旦,无意识的拨弄着她耳边垂落的发丝。 …… 的确,他得先稳住沐明言,然后莫岭才能制住那个家伙,他们爷孙俩才能好好的退隐山林。 但是,自己那一波为沐蓝寻叫屈的言论,岂不是……被这个家伙都听了去? 想到这里,凤汐离一瞬间就窘迫的缩起了脚趾,脸上火热火热的,她得想想,她当时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的阿寻,好的不能想象,无人能比…… 凤汐离的心蓦地狂跳了起来,下巴上的手指抬高了她的视线。 然后,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231章 启招帝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黑暗中凤汐离听见另一声狂跳的心跳声,有个湿湿滑滑的东西在描绘自己的唇形…… 她屏气不敢动,渐渐地就感觉头昏脑涨,四肢发软,然后就听见一声轻笑:“汐儿乖,你是想憋死自己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一把把人推开,低着头急促的喘气,鼻尖处却全是熟悉的气息,更晕了…… 这个家伙! 她忍不住瞪他,两人就说会话,这家伙就跟爬墙虎似得贴在她身上,“有事说事,你离我远点。” 沐蓝寻得了便宜,也不敢一直卖乖,于是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边露城倒塌房屋三百七十一座,占了城中将近四分之一的数量,此次我们预警及时,损失的都是些财物,人员伤亡倒是不多。” 坐在桌边的他娓娓道来,知府路大人相当的尽职尽职,又对他言听计从,用起来颇为顺手。 “嗯,只要稳住人心,边露城这个重要的枢纽地带,父皇会着重扶持的,我一会去城东和城北。” 凤汐离沉吟道,她需在前方稳住百姓,沐蓝寻还是适合在暗处抓老鼠。 施粥和施药的现场她都要露面,还要亲力亲为,此时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时刻。 她带来的物资虽然也撑不了几天,但是前期最重要的这几日她必须时刻都在。 “汐儿,边露城太大,你一日要跑四个地方,身体会吃不消的。” 沐蓝寻有心反对,时间太赶,而且她去了现场也不会干站着,为了得些民心,会不会太累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已经有光线透过窗框射进了屋内,暴雨过后一般都会艳阳高照,一个不注意,就会引发传染病。 如今城中又积聚了许多灾民,猛然间多了那么多张嘴要吃饭,想要不出乱子真挺困难的。 “无妨,我会抽时间休息的,你抓紧把李贸的尾巴揪干净,多用用路砚临。” 她言语之中意有所指,沐蓝寻听的眯起了眼。 汐儿不想他立功?为何? 凤汐离离开后,沐蓝寻斜睨着院中正站在树上的无白,也难为他一身白衣还能溶于一片翠绿之中。 无白捏着手中的密信,坦然承受着某人投过来的视线,指尖轻微一搓,轻薄的纸张就化为了齑粉,消失在层层绿叶之间。 下一瞬,无白就彻底隐匿不见了。 沐蓝寻眼底冒出寒光,离佑公主来了,无白就跟着走了,足以说明,现如今,自己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发生了什么? “夏凤,汐儿是自己要来的边露城,还是启招帝安排她来的?” 夏凤痛苦的闭了闭眼,这两位主子……能不能别为难她一个做属下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实话,“是公主,自己要来的。” …… 无白紧紧的跟在凤汐离身后,他也有些不明白,陛下对离佑公主真的太不一样了,那反常,不得不让人深思,这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启招帝给他的密信是只有两人才能看得懂的密语。 之前来边露城得到的命令是誓死保护沐九皇子,如今离佑公主来了,却又变成誓死保护公主。 甚至,陛下十分郑重的收回了保护沐蓝寻的命令…… 不久前城门外的遇袭还历历在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对方,启招帝又怎会不清楚? 但他为何又要收回成命呢? 自己还欠上巳一条命,上巳又是沐蓝寻的人,离佑公主也绝不会对沐蓝寻见死不救的,启招帝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无白是吗?你去跟着沐公子吧,我身边有夏凤和路大人,不会有危险的,他应该有事需要你的帮忙。” 凤汐离走到院中,就发现身边的夏凤不见了,原先一直没露面的无白竟大咧咧的跟在自己身后。 “公主放心,九公子身边还有另外四个暗卫,不缺我一个,公主如今为稳民心不辞辛劳,属下还是跟着您为妥。” 无白距离她三步远,躬身行礼,看不见面容。 她不悦,冷眼看他,“沐公子更为辛劳,若没有他,边露城早就一片汪洋了,若没有他死保春溉,民心早就散了!” 无白又后退一步,躬身不动,也不回话。 凤汐离恼怒,甩袖离去。 “哼!本宫不想看见你!” 说罢,她袖中的手指却不可控的颤抖了起来,无白非跟在她身边,绝对是父皇的授意,他真的要不顾自己的意愿了吗? 第232章 师姐是怎么知道的? 阿寻已经够辛苦的了,自己绝不能给他添乱。 这次边露城的劫难,她一定要交一个完美的答卷回去。 眼下是灾后的重建,她得想想,后续这边各项设施的重建,房屋,田地,生活,生产,百姓的安定,等等等等。 远在雅安城的启招帝一早就收到了无白的密信,边露城的春溉已经安全,城中大雨也停了,只是周边受到的影响巨大,还是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边露城作为那里最大的城池,理所应当的收纳了逃亡的百姓,如今城中安全隐患巨大,物资短缺,情况严峻。 他已经知道雅安城外的信使正在休整,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把求援信送到他的手里,信里则是沐蓝寻希望他能再拨付一批物资送去。 “福德,放话出去,就说送信之人路上感染风寒,已于半路暴毙。” 启招帝沉着脸,转眼就烧了密信,“另外,筹备一些物资草药,不用太多,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边露城。” 福德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质疑,领了命就疾步退了出去。 “水墨。”启招帝冷声道,“你去一趟,做干净些。” “明白。”清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又消声不见。 房鸿靖正走在路上,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陛下的书房里闪出了一道身影,只一瞬间就不见了。 他心中一跳,能在陛下的书房自由出入,且没有惊动御林军,怕是只有陛下的暗甲卫了。 原本是想找启招帝探探师姐那边的状况的,可那道暗甲卫的身影让他心生疑虑,边露城受灾众所周知,但有什么事是需要暗甲卫出手的? 他站了片刻,扭身出了宫门。 “阿锋。”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左锋,左锋见他眼神闪烁,遂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接着,小心谨慎地开口,“怎么了?” “师姐走之前留下的锦袋里写的什么你看了吗?” 左锋心中一沉,掏出随身携带的锦袋,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被叠的四四方方。 两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寥寥几句话却让他俩看的心中震惊万分。 师姐是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细想,房鸿靖再次进了宫,左锋则回了刑部去找他爹左中择。 很快夜幕降临,房鸿靖敲了敲门,一晃就闪身进了刑部的侧门。 “见过左大人。”他一板一眼的施礼,被左中择虚扶抬起。 “房公子客气了,锋儿已经都跟我说了,离佑公主深得陛下信任,即便再错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你们……” “左大人,公主的为人我们很清楚,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她也不会陷我们于危险的境地,只要我们照她说的做,就万事皆安。” 房鸿靖说的毫不犹豫,旁边的左锋虽未说话,但眼神也是极度的肯定。 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太敢了,敢在启招帝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今日傍晚,官道上传来消息,边露城赶来的信使染病暴毙。”他低声说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 左锋眸中厉色一闪,边露城事态如此紧急,陛下究竟为什么要拖延支援? 师姐究竟做了什么让陛下紧抓着她不放? 事不宜迟,陛下拖延,他们可不能再拖了。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响起,门外探进来一只脑袋,左然缩着脖子笑的一脸献媚。 “抱歉打扰了,有人要见大家。” 说着,左然一侧身,一个玄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大家眼前。 房鸿靖瞬间警戒,左锋一把把老父亲护在身后,杀人的眼神直直的射向自家弟弟。 这臭小子皮又痒了! 左然一吓,跟着进门后一把关上了房门,站在门边尴尬的笑着。 “左大人,房公子,左公子,在下并无恶意。”来人躬身行礼,一身装扮简便至极,可以看得出来并未携带危险武器。 “你是?”左锋皱了皱眉,这人好生眼熟。 “在下元日,是紫香王府沐公子身边的近身侍卫。”元日恭敬有礼的自报家门。 紫香王府,沐公子? 那个,褚国九皇子沐蓝寻? 房鸿靖和左锋双眸一瞪,无语了。 元日直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沐公子猜到可能边露城的支援恐有变数,提前安排了我来接应几位公子。” 沐蓝寻也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师姐告诉他的? 第233章 不怕启招帝给他好果子吃吗 元日没等他们心中的猜测,就紧紧的开口,“支援只能暗底下出发,泽春城和西林城好说,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再号召一些物资,问题应该不大。” 当初西林城粮仓的奸细就是沐蓝寻一人找出的,他那时就保护了上离国的重要粮仓,如今又为上离国的水库殚精竭虑。 边境十一城不说全部积极响应吧,但总归是不会推脱的。 眼下就是该怎么“无意间”把边露城的急迫传达出去? 关键是还不能让启招帝起疑心。 房鸿靖有些皱眉,师姐的留言里说若陛下真的有意拖延,就让他们去找一个叫丁时焦的人,只要去暗市里发布一个子虚乌有的悬赏,自然就会有人联系他们。 “房公子,我家主子有个更好的主意。”元日凑上前拿出了一枚木牌,凤汐离离开雅安城时留下了这枚木牌。 “离佑公主当初在泽春城时开了几家食肆的店面,现今西北十一城已经扩张到八家店了,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元日双手奉上木牌,把凤汐离的火锅店大概说了一下,若是可行,食材这一块就能解燃眉之急了。 接着,元日就把沐蓝寻的计划详细的叙述了一遍,西林城本就是一个大粮仓,出些米粮什么的不在话下,其他几城能出草药的出草药,能出物资的出物资。 一点一点的加起来,还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的。 月黑风高,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可怜的刑部侍郎左大人替他们在门外把风,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 这个离佑公主……还有那个质子沐蓝寻…… 这俩人在一起,不是上离要变天就是褚国要变天了啊! “哗啦!”门在身后被打开,左大人心中一抖,房鸿靖抱拳告辞,随后步履匆匆的隐入黑暗。 “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大家都会没事的。”左锋言简意赅,并没有说的太清楚。 既然这些事都是他们筹划的,那他爹能不被扯进去就是最好的了。 左中择默默垂了垂眼,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锋儿跟然儿平日里虽然打打闹闹,但是大事上还是能拎得清的,他年纪大了,年轻人不想让他掺和的,他也没必要强插一脚。 “嗯,你跟然儿,为父还是信得过的,做事记得要瞻前顾后,走一步思百步。” 他拍了拍左锋的手臂,给予了全然的放手与信任。 “爹,我会的。”左锋点点头,看向左然。 那个小子正低头跟元日说着什么,他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儿时跟他练剑时总被自己打趴下的小鬼头。 当初那个哭的冒着鼻涕泡的小鬼头现在也长成了一个郎朗少年了。 “二哥,那事不宜迟,趁着夜色,我就跟元日就先行了。” 左然正了脸色,走过来告辞。 大家商讨的最终结果,就是两边都出一个人去泽春西林那边,左然代表凤汐离,元日代表沐蓝寻。 他两人通过凤汐离的火锅店,把边露城的紧迫透露出去,引发西北百姓们的同情。 毕竟他们有危难的时候也受到了国内其他城池的援助,主打一个百姓们自己的支援。 如此一来,离佑公主的名望在此事之后,有可能会更上一层楼,不过,沐蓝寻却要求以他的名号在西林城号召大家捐赠。 乍眼一看,好像是想抢功,不过,他一个质子的身份,抢公主的功劳,说不过去吧? 他不怕启招帝给他“好果子”吃吗? 左锋叹了口气,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是他们几个不知道的。 房鸿靖在宫里注意着启招帝的动向,他得去暗市里发布“悬赏”,那个丁时焦八成也知道些什么。 漆黑的夜色下,月光不甚明亮,左然和元日先前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一动一静,话语之间也能来往几句,此次同行也算同心同志。 “元兄,师姐跟沐公子两人……”左然侧眼看他,有探究之意。 元日扯唇一笑,“左公子不必忧心,公主和我家主子的羁绊比我们想象的都深,我想她应该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的。” 说的也是,他还是相信师姐的眼光的。 两人两马悄悄的出了城门,没有惊动任何人,不久后,城门外就响起了两道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雅安城城楼的最高处,一个黑色的长影蓦地消失不见。 一丝火花飘飘扬扬的洒下,轻薄的纸张上还隐约晃动着一行字。 公主身边的人勿动勿报,无白。 第234章 这么老远就来迎接公主了? “公主,城中物资不够了。” 夏凤边走边低声回禀,她们已来边露城十日,她带来的物资也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虽每日都在施粥施药,但还是有很多人食不果腹,甚至有很多人病死荒野,不过这些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掩藏了起来。 这几日她都没见到沐蓝寻,那个家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她眼神轻轻的飘向夏凤,“阿寻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夏凤嘴角一僵,主子在做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好解释。 “他在干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人几乎同在一片屋檐下,却又几乎日日不得见。 “主子,主子他潜进水部查事去了。”夏凤硬着头皮说了个中肯的解释。 这话听着很是生硬啊! 潜进水部?水部李贸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吗? 他身后的蝇营狗苟有那么多吗? “查什么?”她问。 “属下不知,主子只说让我们不要联系他。” 呵呵…… 凤汐离冷笑一声,他倒是挺有主意的,竟一点消息都不给自己透露。 水部是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烈日炎炎。 “边露城的人口太多了,你去跟路大人知会一下,让他着手安排那些百姓去周边的城池落脚吧,父皇的旨意应该也到各个知府那里了。” 这次水灾也算是把周边的小村小镇都收入囊中了,边露城留下了一些人才和有志之士,剩下的人也无法全然吃下,只能分下去给附近的城池。 好在父皇也给予了一些好处,算是大力扶持边露城后,又着重支持附近周边的城镇,表面上大家都在抢人,其实都是边露城愿意“放出来”的。 夏凤颔首,一溜烟的跑了,就怕凤汐离再问些什么。 前几日父皇以自己的名义送来了一些草药米粮,如今她一出门就被百姓围着,不是送花就是送些自家做的小食,热情的不行。 但她却觉得好奇,父皇明明不想让自己来这里,如今却又极力的给自己造势,所有的支援都被挂上了自己的名号。 可是她明明记得,阿寻早前就已经数次求援了,为什么没有一点回应? 她皱眉看着紧跟着的无白,这人也只是听令行事,想必从他身上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还是试试好了。 “无白。” 身边微风扫过,无白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沐蓝寻在水部做什么?”她歪了歪头,一脸好奇的问他。 “沐公子应是在查新上任的水部郎中刑津,他原是李贸手下的一员小将,被工部临时提拔为边露城的水部郎中。” “若他此次能做出些政绩,那水部郎中就不再换人了。” 无白尽量说的清楚明白,语调平稳,措辞清晰。 凤汐离一愣,真的说了? “查新任的刑大人?他有问题?” “邢津,边露城人士,跟之前的李贸关系不远不近,不过他比李贸聪明且懂得隐忍,李贸身死后,水部那里一直是他主持大局,也做了一些为国为民的事,风评不错。” 无白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好像就等着她问似得。 凤汐离知道他没说完,也就没再接着问。 无白抬眼看她,“但是,很少人知道,邢津祖上是西狄的人,如今已在城中传了三代,家人也全是上离国人的身份了。” 西狄……泽春城来犯的边境的蛮夷,已经被灭了。 阿寻去查他,那定是他有问题,那他对城中的各种事务,应是十分熟悉了。 边露城这么大,商贾巨富总应该有几个吧? 水退之后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表示,只有雅安和其他城池的帮助,他们自己人却闷声不吭。 她扬起嘴角,笑的十分欢喜。 “路大人,听闻水部新上任了一位郎中是吗?本宫特意备了一些薄礼想去恭贺一番,还劳烦您带一下路。” 凤汐离笑意盎然的找到路砚临,身上呼呼的冒着冷气,却又笑的十分轻柔,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去送礼的。 路砚临眨了眨眼,那个邢津原先低调得很,最近倒是蹦跶的很欢,说起来,倒是真的应该去会会。 自己一个知府,还有离佑公主,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水部郎中,论身份还是没资格让公主和他跑一趟的。 “你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她不会让那家伙有时间准备的。 路砚临瞬间领悟,躬了躬身就下去准备“薄礼”去了。 水部厅堂里,邢津一把抖掉了手里的茶盏,跟被扎了屁股似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讶的低喝。 “你说谁来了?” “回大人,离佑公主和知府路大人已经进了门,正往这边来呢。” 小兵吓得退了两步,刑大人的脸色好恐怖。 而他身后同样坐着喝茶的少年也僵住了身子,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同样有些难看。 “刑大人,您有客来访,在下……” “呦呵!刑大人客气了,这么老远就来迎接公主殿下啦?” 第235章 小民九慕拜见公主 路砚临夸张的声音一路传来,身后跟着另一波喧嚣。 离佑公主大张旗鼓的跟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位侍女两位侍卫。 不一会,两人都已站在刑津面前,刑大人怔愣了一瞬,随后就嘴角一咧,笑的更为夸张。 “是下官的不是,怠慢了公主殿下和路大人,公主这边请……” 刑津一路弯腰赔着不是,恭敬万分的把两人迎进正厅,离佑公主坐在主位,路大人坐侧主位。 刑津则站在另一边的侧主位旁边,没有喧宾夺主也没有表现的太卑微。 “这位是?”刚刚坐定,离佑公主就侧头看向站在刑大人身旁低着头的少年。 刑津眉头一紧,这两人来的太急,九慕还未来得及退下,他心中有些窘迫,又有些恼怒。 “小民九慕拜见离佑公主,公主千岁。”一身丹青色绸缎锦袍的少年双膝跪地,对着凤汐离磕了一个头。 又转头对路砚临跪拜,路大人原本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视线不经意的往下一扫,这个头顶好生眼熟…… “这位九公子看来是新任刑大人的座上宾呢?”凤汐离的眼神瞟向邢津身后桌上的茶盏和点心。 那两人眼皮子一跳,颇有些尴尬,她口中的“九”字说的有些玩味。 九慕眼神警告似得望了她一眼,其内流转的波光只有凤汐离看得懂。 “九慕是下官家乡的至交,得知边露城有难,特意前来探望,扰了公主,下官这就让他下去。” 邢津着急八脑的想把九慕领下去,面上却露了一丝隐晦的红。 凤汐离瞳孔颤了颤,放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这个邢津…… “无妨!九公子得知城中有难就前来探望,想必也是忧国忧民的性情中人,刑大人好福气。” 离佑公主淡淡的笑着,端起茶盏闻了闻,茶不错。 刑津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只是低着头称是。 “今日施粥结束后有人来报,说本宫带来的物资已经快要见底,听说刑大人也为此愁的茶饭不思。” 凤汐离朝他笑的温柔,眼神直直的盯着他,“本宫就想着,是不是刑大人已经有了对策?特意前来询问一番。” 刑津蹙眉,物资没了再找上面要啊,找他干什么?他们边露城都被淹成什么样了? 如今是除了人多水多,什么都缺的很。 凤汐离冷眸一眯,呵呵! “刑大人莫担心,本宫知道你已经盘算好了,城中的张家是米面粮商,赵家是成衣布商,刘家有数家医馆……” 坐在主位上的离佑公主如数家珍的滔滔不绝,把城中但凡有点家底的商家一个个都数了个遍,连做胭脂脂粉生意的商户都没落下。 “听闻刑大人跟着家人在边露城生活了许久,那么这些商贾,刑大人定是十分熟识了对吧?” 刑津此时要是还不清楚凤汐离的意图是什么就未免太刻意了,他脸色带着惊讶,弯腰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公主殿下为国为民,实属我上离国大幸,下官这就联系他们,看看他们手里是否还有存货。” 这话说的可真是委婉啊! “刑大人,本宫相信,边露城是您的家乡,父皇经此一事,有意扶持边露成长为除雅安之外的第二城池。” 点也点过了,接下来就画个大饼吧,不过她也没说错,启招帝的确是想着重发展边露城的经济。 邢津双眸嗖的一亮,政绩! 他必须得先坐稳水部郎中的位置才行,至于以后的,还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下官只是水部的一个小小官员,蒙公主殿下看得起,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 这人的嘴还真紧! 凤汐离暗中翻了个白眼,斜了一眼看戏的路砚临。 路大人后背一凉,紧跟着开口。 “刑大人不必过谦,本官初来边露城,若论起人脉来,还是不如刑大人吃得开,既然公主都发话了,您务必要筹集到物资才行。” 路砚临强硬的给他下了通牒,脸上也带上了薄怒。 九慕垂着的头颅下,嘴角一弯,这两人一唱一和,跟自己当初悄悄盗走修缮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是暗底下盗,这两人是明面上抢了。 他心里正觉得好笑,忽觉一道针扎似得视线袭上了头顶。 某人怒了…… 他心中暗暗叫糟,汐儿她应该没发现吧? 第236章 爱好男风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刑大人联络感情了,本宫等你的好消息。”凤汐离端起茶吹了吹,又放了下去。 “真是好茶呢!” “恭送公主殿下。”邢津弯腰垂首,目光闪烁。 “大人……”九慕忧心的上前,欲言又止的模样上满是担心。 邢津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九慕放心,等我坐稳了水部郎中的位置,你就再也不会颠沛流离了。” 九慕一把抓住了邢津的袖子,眼中泪花闪闪,“我等着大人!我去看看八旗,他的药也该去买了。” “嗯,去吧。”邢津摆了摆手,没看见九慕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 月上眉梢,静谧的房内响起几声敲门声。 然后又是熟悉的路数:窗缝里被塞进来了一张纸条。 凤汐离只觉得啼笑皆非,她看向虚掩着的房门,不进来还搞这一套?他这种委屈巴巴的手段是跟谁学的? 既然如此…… 她一把锁了房门,又顺便锁了窗,然后一把抽走了窗缝里的纸条。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汐儿,我能进来吗? 凤汐离气笑了,斜斜的倚上窗边的太妃椅,拿出夏凤刚刚送来的雅安城的信,应该是左锋他们那边有情况。 她默默的读着信中内容,启招帝还是忍不住动手了,自己还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更何况那还是一颗帝王心。 这么说来,阿寻似是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他才那么忧心……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前的窗户轻轻的晃了晃,然后又是一枚纸条从窗缝中间蹦了出来。 她双眉一挑,顺手拿下那张还带着些许体温的条子,上面的字迹明显带了些凌乱,显示着主人的急躁。 “汐儿,我错了,你开开门吧。”软糯的语气扑面而来,她心中软了一瞬,忽而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 她拿了笔在纸条背后写上了一行字:天色已晚,还是莫让某大人担心了。 写完,她也比葫芦画瓢的顺着窗缝挤了出去,还没塞好就被外面的人一把抽走了。 呵呵。 凤汐离眨了眨眼,多少有些好奇这人要怎么进来? 她在窗边能明显听见一声抽气磨牙声,不由得噗嗤一笑。 让你装!那边装不够,还装到自己面前来了! 淅淅索索的声音响了一会就没了,又是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挤了进来。 你等着! 她眼角一僵,这家伙要干什么? 正想着,头顶的琉璃瓦响起了摩擦声,她一愣,抬头就看见一双暗沉的眼眸,牢牢地锁着自己。 几息之间,琉璃瓦中间就赫然出现了一张略显阴沉的脸,紧接着就是脖子,肩膀都映入了眼帘。 凤汐离怔愣着张着嘴,这家伙无孔不入啊! 外面的侍卫都是废物……呃,都是他的侍卫。 “汐儿。”耳边响起缱绻的声音,她骤然抽了一口气,这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跳下来了? “你……”她抬头再一看,琉璃瓦中间的大窟窿已经恢复了原样,还真是,有不少人跟着善后啊!! “汐儿……”沐蓝寻刚想伸手,就被她一个眼神钉在原处。 凤汐离上上下下扫视的目光让他浑身如坐针毡,他莫名的有点心虚。 “那个……邢津,值得你牺牲这么大?” 她幽幽然的开口,那人看向沐蓝寻的眼神中压抑的可怕,以前也只是听过这种事,却没想到真的能遇见。 沐蓝寻心口一窒,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也是暗中查了很久才查出来的,没想到凤汐离她只见了一眼就能猜到,他此时有点好奇之前汐儿生活的环境究竟有多变? 断袖之癖吗? 凤汐离默了默,她也只是一刹那的怀疑,只是一旦这个想法一旦冒了头,似乎就先入为主的定了论。 邢津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挡着九慕,当她夸赞九慕的时候,邢津眼神中的不悦还是让她看了出来。 怎么说呢?有点吃醋的感觉,估计那个时候,她跟邢津的心情同频了吧…… 简直太离谱了! 碧莹看上沐蓝寻时,自己都没有吃什么飞醋,如今,却吃上一个男人的醋,她觉得自己着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沐蓝寻见她眸光幽幽,也不说话,有点拿不准她的心思,只得老实交代。 “邢津爱好男风,本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些端倪,原本不想理的,没想到李贸身死之后,他极快的吃下了李贸身后的势力。” 他拉着凤汐离坐下,看着对面的人浑身僵硬的扭了扭,嘴角止不住的扬了扬。 “邢津这人没什么大恶,也算有才,主要是他有把柄可以拿捏,倒是比李贸可控些。” 凤汐离点点头,捏着他的袖子,扬眉问道。 “那你以身为饵,就不担心他到最后恼羞成怒撕破脸吗?” 第237章 亲手交到父皇手里 恼羞成怒?撕破脸? 沐蓝寻眼神带笑的看着凤汐离,“汐儿这是担心吗?” 她眯了眯眼,作势要伸手拧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又顺势一拉,她就被一把扯到了他的腿上,他自然的揽上她的腰,一口牙白花花的晃在眼前。 “好好说话!”她翻了个白眼。 某人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铁箍似得手臂未松分毫。 “嗯,忘记说了,邢津为人十分谨慎,又有些胆小,对世俗的眼光很是看重,到时我假死遁走,不会有什么危险。” 揽着怀里的人,他捏着她软软的手指,此时气氛融洽的如阳春三月,让人昏昏欲睡。 可凤汐离却睁着大眼问他:“那你说说,你要查他什么?需要如此投其所好的接近他?” 问这话的时候她贴近了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进耳内,沐蓝寻僵了一下,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又装作叹气似得深呼吸了几下,低声闷闷的道,“他……祖上是关外西狄的人,我要查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异心,否则将来会是一个隐患。” 果然! 凤汐离心下了然,对他如此的上心有些心疼和感动。 “这种事,不好查。” 她还是有些担忧,看样子,他得留在这边好一阵子了。 沐蓝寻扭头蹭了蹭她的耳垂,“放心,我有计划了。” “嗯,康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让他来帮你?九慕要跟在他身边,那工部的主事大人也不能经常找不到人。” 她软软的靠在他的颈窝,小声的打着商量。 他的心软成一团,双臂紧紧的环着她,轻声应道:“好,听你的。”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些后续的事情,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启招帝为“离佑公主”送来的各种物资。 第二日一早,知府路砚临就被一个极其隐秘的消息乱了手脚。 北城是边露城的靠近外围的地方,这里住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平日里都是做些苦力维持生计的,如今水患刚过,他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营收了。 温饱什么的只维持在最底限,许多人都在咬牙硬撑,却还是一波接一波的倒下。 现今北城的人几乎全部病倒,又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交叉感染之下,每日都在死人。 只是死亡人数一直被死死压着,直到这几日内城也出现了个别生了急病的人,反复的高热,头痛,还有一些严重腹泻的。 凤汐离一早得到消息后,就知道事情不妙了,现今城内人数满员,原本这几日要安排人员分散下去的,如今看来,必须得叫停了。 绝不能把这边的病菌带出去。 “路大人,即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她当机立断的吩咐道,瞳孔黑如陈墨,眼神犀利的盯向他。 “召集城内所有大夫,所有草药,每两个街区划分一个范围,派人看守,不允许任何人跨区乱跑。” “还有,安排去附近城池的人,若是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人暂且全部留下,凡是已经出去的人到了地方后全部隔离!此事须暗中安排,你着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去的人暂且不用回来。” “另外……”她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中带了一抹狠戾。 “把北城!全部封锁起来,所有进去的人都不准出来!在那里死掉的人,全部集中焚烧!” 凤汐离说着残忍的话,指甲扣着掌心,这里的医疗水平不够,病情一旦爆发出来,后果不敢想象。 若是前期不忍心,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此事兹事体大,她得尽快告知父皇,若有必要,还需派兵来援…… 路砚临听了这一连串的吩咐,呆愣当场。 封锁……隔离……焚烧…… 这是要把边露城的所有百姓全关起来? 这,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凤汐离压下心里的沉痛,抬眼一看,发现路砚临一脸惊恐的瞪着自己,怒从心起。 “愣着干什么?你想引起大范围的死伤吗?还不快去!” 她扬声怒喝,百姓们不全然是蠢笨的,若是偷跑出去几个,健康的还好,要是带着病的…… 她额角突突的跳着,在现代遇到的某件事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路砚临被一声猛喝惊得退了半步,而后踉跄着下去安排,身后还传来压抑到极致的警告。 “所有安排不得外传!无论是谁,若是问起,就说是我的命令!” 路砚临提着心一路跑了出去,凤汐离抿了抿唇,“夏凤!跟着他!” “是!”门外一道女声稳稳的应道。 她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脑中一片清明,她走到桌旁开始提笔写字。 “无白,我现在写信说明情况,你即刻赶去雅安城亲手交到父皇手里!” …… 第238章 瞒而不报,罪同叛国 无白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一双冷如千年寒潭的眼神冻在了当场,这一刻,他丝毫不怀疑,他若是真的拒绝前往,这位离佑公主真的敢明目张胆的给自己“穿小鞋”的。 “你回到雅安城后,第一时间去见父皇,就说是我说的!北城,有可能全灭!” 无白倒抽了一口气,这位公主好大的口气!这是要命令启招帝按照她的吩咐行事了? 他皱了皱眉,这位公主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吧? 瞧见无白眼底的惊疑,凤汐离无力的摆了摆手。 “你去吧!照实说就行,你不说,将来的事你也担不了,你说了那就是我担。” 无白心中一震,为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深深的悔恨了一番。 “是,属下这就去!”他抱拳转身,把桌上的信件塞进怀中,一转眼就已经出了府衙。 路砚临的虽然有些木讷,但动作还是极快的,配合度也极高,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各项命令都已经全数传达了下去。 并且一概用的军令的级别传达,凤汐离立刻到了医者集结的地方,然后吩咐所有人用白酒净手,然后找来一堆干净的白布,做了一些简易的面巾。 并让所有医者全部封在口鼻处,这些医者大夫们是最重要的中坚力量,绝对不能轻易倒下。 紧接着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需要防范的事项一条条的交代出去,末了,又拿出了雅安城那位给的“启招帝”的令牌,举到每个人的面前。 “若是有人不按照本宫方才的命令去做,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三代以内同罪!倘若有人隐瞒……罪加一等!” 这是?要诛九族了?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代表着陛下口谕的令牌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是“公主”吗? “都听清楚了吗?!”凤汐离双目一凛,高亢的声音惊得众人一抖。 “是,是,小民明白了。”一众人惊惶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人,无一例外。 “当然,此事过后,大家论功行赏,本宫一定给大家争取到一个满意的交代!” 用人的一贯定律,打完巴掌后定要给个甜枣。 众医者被安排到城中各个小区域,区域之间都有士兵把守。 对外宣称的是:有流寇趁乱潜入了城内,已有数人遇害,路大人正着人排查,若有急需用药的人务必及时上报,瞒而不报者,罪同叛国! 如此严苛的看守排查,短短数日,城内已有数十人被揪了出来,一个个无外乎都是灰败的脸色,酸软的手脚,却还捂着嘴虚弱的叫喊着“不是我,我不是流寇,不是叛徒”。 “公主,泽春城来人了,带来了数十种药草!” 忙的晕头转向的凤汐离“嗖”的一个转身,眼神一黑差点一头栽地上。 这几日,路砚临一个个的汇报着城中各处的进展,她听得头大,几乎没有一处小区域是安全的,今日这个病倒了,明日那个逃跑了…… 听的她每时每刻的血压噌噌蹭的往上飙,如今终于,听到了一个稍感欣慰的消息。 “快!安排人去接应!只收草药,人员不得进入!”话音刚落,她就感到脑中一阵刺痛,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就没了意识。 沐蓝寻两边跑,一边紧跟着邢津,一边又时不时的出现在知府府衙。 有路砚临帮他打掩护,再加上离佑公主这一通的“闹腾”,大家几乎都忘了城中还有一个主事大人。 凤汐离倒下的刹那就闻见了一抹令人心安的醉香,沐蓝寻剑眉微蹙,一把把人抱入怀中,几个轻跳,消失在一堵高墙之后。 路砚临仿若没看见似得,手指不停比划来比划去,吼得嗓音沙哑,眼眶通红,除了凤汐离,城中严峻的情形也就属他最清楚了。 而现在,他是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雅安城。 无白三日前就赫然站在了大殿前,全然不顾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恨不得把凤汐离的亲笔书信展开贴到陛下的脸上。 众臣眼见陛下的暴怒在看见白纸上的黑字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变了脸色,然后大手一挥。 “退朝!” 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天塌了吗?